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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伦] [VIP]穿越之满衣花露听宫莺(父子) BY 南枝 (点击:916次)

[VIP]穿越之满衣花露听宫莺(父子) BY 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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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魏颐上辈子因白血病去世时才十六岁多,他一心想要见一面的暗恋对象却到最后也没有见到。
投胎重来,成了魏家的第三子,十六岁出门偶遇生死也不忘的暗恋之人,从此再不能放手,开始穷追猛打,总算得偿所愿,却不料命运无常,对方居然是九五之尊的尊贵身份。
本以为这已经是隔绝两人缘分的障碍,没成想还有更大的问题存在。
这是《棠梨叶落胭脂色》的系列文,小叔魏颐与皇帝容琛的故事。
提示:本文穿越,古代宫廷,年上,父子,雷!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不伦之恋
主角:魏颐,容琛 ┃ 配角: ┃ 其它:父子,年上,HE
1、第一章 转世 ...
第一章
一个异常消瘦而苍白的十六七岁少年躺在病床上,手紧紧拉住母亲的手,殷切又焦急地问她,“凌叔呢,凌叔他怎么还不来?”
被他拉住手的妇人面露难为之色,又安慰道,“你凌叔出差还没回来呢,不过,他已经赶在路上了,等你做完手术,你睁眼就能看到他。”
“不,我要看到他了才去做手术,妈妈,你让我见他了再去做手术。”孩子紧紧地盯着妇人,一双黑黑的眸子里含着一层迫切的光芒,越发黑亮。
他那渴望的目光能够让任何人心软,但妇人却将他的手扯开放回病床上,道,“魏颐,你听话,你的手术是早就安排好了,等你手术做完,你凌叔一定来看你。”
少年被推进手术室里去,他的眼睛一直殷切地望着外面,好像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男人会出现一样。
一直到因麻醉剂而陷入昏迷,他都在想,等醒过来,凌叔一定就在了。
但是,他却没能再醒过来。

魏颐觉得自己是经历了非常深沉而黑暗的梦境,但是,到突然要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虽然处在迷蒙里,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万分的痛苦,他听到嘈杂的声音,女人的痛苦的叫声,还有人焦急的安慰和呼喊,他突然明白,也许经历了这阵痛苦,他就能够重获新生。

太子东宫里此时忙碌非常,太子妃临盆在即,不过,太子却并不在东宫。
这位后来享千古盛名的君主,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非常不凑巧,正好是先皇病重临终之时,他一直在宫里守着只有一口气马上要升天的父皇,根本无暇去管临盆的太子妃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和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相比,稳坐帝位是更重要的事情。
一直照料皇帝的太医说皇帝估计就是在这两天了,皇帝已经无法说话,只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太子已经派兵控制了整个京城和皇宫内城,那些可能造反的叔伯兄弟也都被控制在了皇宫里,一直陪着吊着最后一口气的皇帝。
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皇帝断气而已。
虽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容琛并不能放松,就怕会临时出什么事情。
当东宫里有人来说太子妃临盆时,他根本没有太在意,虽然太医之前就断定过太子妃肚子里该是一个男婴,将来,这个皇帝的嫡长子很可能也会当太子,成为下一代君王,但容琛心里并不期望这个孩子这时候出生,也想不到这个孩子将来会对自己的一生产生如何的影响,他只是让那来传信的人回去,再无别的吩咐。
这个孩子出生得真的太不巧了,他的啼哭声才刚响起,东宫里的人根本无法为他的出生而感到高兴,宫里就传出了皇帝驾崩的消息,整个皇宫里的啼哭声几乎响彻整个京城,皇帝驾崩的钟声也一声声在整个京城上空回响。
先皇驾崩,新的一代皇帝将要登上帝位,多少人的命运将由此而改变。
太子妃吴瑞初是一位拥有极佳才华和雍容容貌的女子,她比太子还大三岁,自从十六岁嫁给太子容琛,今年已经十九岁,为容琛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虽然她只十九岁,但心智远远比其实际年龄要大。
她一直深知容琛对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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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尼玛啊~~~~~~~这文纠集的,整一J受和J攻~~~~
某表示,这不是皇帝攻啊皇帝攻……简直就是太监攻~~~~一点杀伐决断都没有,小受那么一两句甜话,可以扰乱小攻全部的思想
好吧……接下来是这个恋父小sao受~~~不就爱一个流有自己血液滴男人嘛……唧唧歪歪,优柔寡断,还哭哭啼啼的……
上帝啊,这篇文实在是拖沓得一塌糊涂,纯粹就是瞎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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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确实纠缠的有些过了,唉,我咋觉得现代人应该更容易接受父子呢。果然是看文看太多了,承受力超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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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真是。。。。向琼瑶致敬的吗这篇是
I'll be your shel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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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拖拉拉,没坚持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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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番外之画展(一) ...
番外之画展(一)
菊开蟹肥之时。
廉亲王府后花园里的假山上开满了各式菊花,假山不远的荷塘里,残荷还依然在风里挺立着,显出最后一股倔强的凄清之美,荷塘边上亦开满了肥美的菊花,金黄的菊花一片一片,呈现一种浓烈而艳丽的风情。
早上,这园里还缭绕着一层薄雾,将不远处的楼台朦胧地显映出来,菊花在雾里送来清幽的菊香,让人沉醉不已。
魏颐为了画这清晨的菊园,一大早就跑这菊园里来了。
设好案桌,摆好画具,铺好画布,压好镇纸,仔细地观察,然后才开始下笔。
魏颐曾仔细欣赏过宫里所有的名家珍品画作,喜欢的画临摹过不知多少遍,画技在这种欣赏和学习名家的作品的过程中提高了非常多,他自己也觉得从中万分受益。
他将那些宫中珍品视为珍宝,总是能够看一副画就看一整天,要是不是伺候的侍女伺候得好,他能够不吃不喝,就着那名品就能成仙成佛过下去了。
虽然极喜爱欣赏这些画作,容琛要把这些东西赏赐给他,他却又不要,说放在他那里太过浪费,由宫里收着,流传后世,才是最好。
魏颐临摹出的画,他自己就不在意了,容琛却视为珍宝,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名为“文息阁”的地方来收藏。
魏颐看那些名家珍品的时候,容琛就看魏颐的仿品,看着看着,就能够在脸上露出微笑了,觉得魏颐的画的确是在慢慢进步。
不过,像魏颐那样沉迷于绘画之道,又有这么好的外在条件,要是还没有进步,那才怪哉。
甚至在容琛的陵墓修建上,官员来汇报进度和展示设计图给他看时,他还专门让在陵寝里修建一个藏画室,到时将魏颐的这些墨宝全都放进去,这些是他的,他死后,这些也都该依然陪着他。
魏颐可没去管容琛的这些怪癖一般的占有欲和执着,他一心干着自己的事。
魏颐将现代的各种画技融入这个时代之中,于写意之中更追求一种真实的美,别具一格。
容琛上完早朝,便来了这廉亲王府,得知魏颐一大早起来,没用早膳就窝在菊园里没有出来。
容琛问道,“是又在作画么?”
管事恭敬地回答,“是。”
容琛边往菊园走,边说道,“去准备些点心来。”
管事赶紧应了,吩咐下去。
容琛走到菊园门口,里面的菊花清香飘逸开来,让整个人都为之精神一震。
他放轻脚步,慢慢踱进菊园,而那些跟着他的侍卫仆从,全都守在了外面。
大家都知道,皇帝要和子琦公子单独相处时,他们都不能在一边打扰,个个都对皇帝的喜好和要求明白非常。
容琛走过里面的曲廊,远远地,已经看到了曲廊尽头的魏颐。
此时太阳才升起来没有多高,园中薄雾还未散尽,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园里,给远处的假山,假山上的凉亭都抹上了一层金粉,耀目非常。
那些肥硕的菊花,花瓣上还带着点点露珠,在晨光里闪烁点点光芒,于晨风里轻轻摇曳。
菊花的幽香里,这一切恍若梦境,而这梦里,最美最让容琛记挂的,是那个站在曲廊尽头,专注地画着画的人。
这时天气已经冷了,魏颐早穿了厚厚的衣衫,不过为了方便拿画笔,身上没有裹着披风,还穿着窄袖衫,头发用儒生巾全都束了起来,身姿挺秀,腰细腿长,容琛看着,就如魏颐陶醉于那些名画,他陶醉于面前这美好图景里的心上人。
伺候在一边静悄悄立在那里的采红发现了容琛,想过来对他行礼,容琛摆摆手让她不要做声。
自己轻悄悄地走到了魏颐的身后去。
魏颐的画已经接近尾声,在做最后的着色。
画中图景正是对面的假山,以及假山上的凉亭,还有假山上,假山下开得非常旺盛的肥美的菊花。
在浅浅的雾气里,那些景物若隐若现,这些都在画里表现了出来。
容琛虽然不善绘画,但是作为帝王,看得多了,在鉴赏方面还是有点能力的。他觉得,魏颐小小年纪,这作画水平已经接近于大师。
他从内心里觉得欢喜,而且骄傲。
这种欢喜和骄傲比看到太子容汶熙当年得太傅的夸赞来得更甚。
容琛就静静地站在魏颐后面看着,看着魏颐修长白皙的手指被冻得有点发红,那手握着画笔,在画上点染上浅浅的金色,那一笔一画,都像是点在容琛的心上,让他觉得分外熨帖舒畅。
魏颐放下画笔,又站在那里打量完成的画作,看了一阵,才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对他微笑的容琛。
魏颐一愣,紧接着也笑起来,转身对着他,问道,“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了?”
容琛伸手握上魏颐的手,果真,魏颐的手指冰冷,他拉着魏颐,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把魏颐抱在身上,捧着他的手轻轻摩挲,道,“没来多久。你看你,为了画这么一副画,把自己冻成这副模样。朕又不是缺一个画师,你以后再这样不知爱惜自己,朕可不允你画了。”
魏颐才不理睬他的这种威胁,他的确是冷了,窝在容琛怀里,还仰着头在容琛脸上亲了两口,笑容不减,道,“我知道,知道。”
心里却想,你这话都说了无数遍了,自己早知道他只是说着威胁他而已,根本没有实质性的用处,魏颐根本不当真。
看到皇帝抱着子琦公子坐在椅子上说贴心话,采红眼观鼻鼻观心地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放在一边的茶凳上,就又赶紧退下去了。
容琛亲自给魏颐倒了热茶,让他喝,还把点心端在手里让魏颐吃,说道,“以后不许不用早膳就来做这些,到时你伤了胃,看朕怎么罚你。”
魏颐吃着点心,喝着茶水,笑嘻嘻地敷衍他,“知道,知道。”
容琛看他这副样子,只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朕看你是不知道。你呀,就会阳奉阴违,从不明白朕的苦心。”
说得颇为感慨。
魏颐听他这感叹之语,心里挺不舒服,夹了一块小糕点用小碟子托着送到容琛嘴边去,道,“我明白你担心我,关心我。我真知道,今日是的确不想吃早膳,所以才没用,平素我可有故意饿着自己。”
容琛看魏颐锲而不舍地要他吃下那块糕点,便只得吃了,魏颐放下筷子,又端了茶水喂到容琛嘴边去,道,“来,我伺候你,你就消消气吧。”
容琛对魏颐是又好笑又好气,最后实在拿他无法了,也不再唠叨他。
两人又在那里坐了一阵,容琛用放在一边的厚披风把魏颐裹起来,和他说起赏画会的事情。
魏颐画画这么多年,在绘画一技上的确是非常出彩,若是他不是皇帝的男宠之名,恐怕早就成就了京城第一才子之名诸如此类的名声。画作定然也是可用士人追捧、一时之间求画者甚众之类的言辞来表述。
但是,当做了皇帝的人之后,一切本身的才能与优点,反而得不到世人的承认了,甚至其琴艺画技似乎已经成了专门讨好媚惑皇帝的手段,为人所不齿。
魏颐虽然没对此说什么,但容琛却知道,魏颐其实是想把他的画作展示给人看看的,毕竟,每个人都想将自己的才能展示出来,这是人的本性的迫切需要。
所以,容琛想给魏颐办一个画展。
魏颐知道自己在士人才子里的名声很不好,故而容琛有这个提议后,他还反对了,觉得说不定到时候是自取其辱,何必!
虽然反对了,但容琛这个提议还是在魏颐的心里扎了根,让他心痒痒,心想,让人来看看,评价一番到底如何,还是可以的吧。
终究受不住这个诱惑。
容琛再次说起时,魏颐现在就应了,只是要求道,“不要让画院来办,我自己来就行。”
容琛看他一本正经,微笑着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出书的事情,我去联系了台湾的无限回圈,应该会在她那里做本文的实体书,这是位非常认真且有爱的姑娘,她做的书会很让人放心,若是有意要买,本书会在六月左右预售,请关注一下吧。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实体书的好处是可以把自己想写的东西都写出来,终于可以随意发挥了,嘿嘿~~~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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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番外之画展(二) ...
番外之画展(二)
在书画方面有所成就的文人,他们自发形成一个圈子。
有人要是得了什么珍贵的书画,就邀三五好友一起观赏揣摩,有人听到其得了什么,也有专门上门来要求看看的,一番品评,于是,圈子就这样形成了。
也有人作出了比较满意的作品,也让好友或者大师前来提意见指正的,于是,这幅作品的名声也就传出去了,有人看上了,便上门千金买画,如此,也是佳话。
这就是这个圈子。
魏颐关在门里勤耕不辍,作品却只有近身之人能够看到,流传出去的几乎没有。
就因他日日练习,他身边伺候他的采红迎绿两个小丫鬟都学到了些技巧,也能够露两笔了,由此可见,魏颐于画技之上,的确不是泛泛。
但奈何珍宝藏于室,外面无人知。
看着园中菊花开得正盛,他想,就在这时办个画展吧,顺便就说是赏菊。
魏颐虽然是在京城书画界之外,但是对这个圈子里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很清楚的,毕竟他经常出门去洗泉街淘书画,会听人议论起哪些人是真的好。
魏颐就拟了个客人的单子出来,然后亲自写了请帖,写明时间地点,恭迎上门。
魏颐怕到时候没人来,故而就向容琛借了十几卷先代名作,到时候专门展出,供人观摩鉴赏。
写请帖时,也是说请人来鉴赏这些书画作品。
虽然文人清高,但是,遇到真的好东西,除非对方是仇人,不然,很少有人会受得住这个诱惑不去看看的。
张大俞,现任的京城第一怪才。
张家是京城大族,但这一家非常低调,书香门第,在前朝还出过两任宰相,但在容家王朝时,却再无做大官的,只闭门家中做学问。
不过,这一家因为家教极其严格,家中几无纨绔子弟,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在书画上更是有很大的成就。
张大俞是张家这一代长房嫡出,从出生就被寄托了很大的期望。不过,此人从小就叛逆,七岁时因看上了寺庙里的法帖,就要死要活地要去那里当和尚,家里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把他送去记名出家了。
就这样,他在那庙里修习书画,直至成年弱冠礼时才回张家还俗娶妻。
甫一回京城,他就又闹出了轰动之事。
成亲时,他偏不和新娘子拜堂,要和一卷画拜堂,家里人被他气得跳脚,岳家认为他家没有诚意,最后,居然在就要成亲时,两家取消了婚礼,反目成仇了。闹了好大一出闹剧。
这件事,京城里的上至皇帝下至脚夫都知道,而且足给京里的提供了好几个月的笑料,甚至被人写进了自己的书里,供后世人也一笑。
就因这张大俞婚堂里作出的事情,之后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他了,让他三十岁依然没有成婚。家人开始还替他着急,后来看他自己混不在意,每天都沉浸在研习书画之中,故而也就不管他了。
这人性格虽怪,但的确有大才。
年纪轻轻,其书画就已经功力非凡,在天朝都极其有名,求书求画者甚众,不过,他从来不因为关系亲近就会满足你求的书画,也不因出价高就把书画卖给你,他总是兴起就送,或者说,去求书画的人,是在他想送书画的时候,那么,他就送你了,要是别的时候,他根本不理睬人。
对于比自己差的,他从来不予以理睬,但是,遇上自己喜欢的,或者比自己好的,他也能够毫不理会尊严地下跪求画。
其人之痴颠,算是京城第一大怪人。
当然,因为他有才,故而就叫京城第一怪才了。
魏颐写的第一个请帖就是写给这个人的。
其实,本该从老前辈开始写,但魏颐这次请的都是年轻一代的,在这年轻一代人之中,就数这张大俞是京里第一人,魏颐自然将此人放在最重的位置上。
魏颐写好后,是府里下人去送的帖子,他特别交代了去给张大俞送帖子的人,一定要等到回复了才回来。
这帖子送到张府上,是张府一小厮接了。
因送帖子人是廉亲王府上的,虽然文人士子多瞧不起廉亲王府,但奈何皇帝几年如一日,对那子琦公子宠爱有加,没有任何一点对他厌弃的意思。于是,众人怕得罪子琦公子,多在面上不会让廉亲王府的人难堪。
那小厮让送帖子的侍从等着,自己就拿了请帖进去给家中公子,看他是否要去。
这送帖子的侍从就在小厅里等着了。
看到小厅里挂着好几幅字画,一看衿印,该全是张家里现在的小辈的作品。这侍从虽不是什么鉴赏大师,但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些字画不凡。
这边张府小厮将请帖拿去给家中公子,脑子里想的是,他家公子以前就分外瞧不起给皇帝做男宠的子琦公子,说他辱了文人风骨,现在这子琦公子送了帖子来,请他家公子前去赏画,他家公子定然不会去的。
这小厮从大开的窗户看到书房里三公子正在写字,敲了门后就站在门口等,等了好一阵,不见里面有答复,他该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以为意,便又敲了一次门,又过了一阵,才听到里面人叫他进去。
张大俞没有看进来的人一眼,专心致志地写着字,恐怕是不大满意,长出口气后,就将写好的一副字揉了扔进纸篓里,便又站在那里发呆。
小厮又等了一阵,发现三公子恐怕不会主动看到他,于是就上前道,“三公子,廉亲王府那边让送了帖子过来,请您过去赏画。”
张大俞抬起头来看着小厮,“廉亲王府?”
小厮道,“是。就是那个子琦公子住的廉亲王府。”
张大俞道,“请我去赏画作甚,他一男宠,有什么画可赏。”
小厮把那请帖翻开递给张大俞看,道,“说是宫中秘藏的十三副先代名作,请公子您去观摩鉴赏。”
张大俞道,“他一男宠,胆敢私自拿宫中名品出来飨客,如此大言不惭,皇上也不……”
小厮在他还没说完时就赶紧接话道,“三公子,您不去我就去回话了,您千万别再说了。”
说着,就要收起那请帖出门,生怕家里三公子嘴上阀门一开,又乱说话。
他刚拿着那请帖要走,没想到张大俞突然脸色大变,飞快地朝他扑过来,把这小厮吓得连连后退,惊道,“公子,您这是要干什么?”
张大俞根本不管他的惊慌失色,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请帖,然后走到窗边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看到了请帖上的字,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美女一样,好字如好色,满脸陶醉,双眼放光,赞道,“笔法灵动,流美清逸,书中之谦谦公子者也。”
小厮站在一边无语地把他家三公子看着。
张大俞在那里看了老半天,然后才突然抬起头来,道,“没想到这么个皇帝男宠,府中居然藏着书风如此流美之人。只不知这帖子是谁写的,我定要去结交结交。”
说着,让小厮赶紧给铺纸,道,“我也要写一幅,那送帖子来的人走没,没走就去让他等着,带我一副字回去交给这写帖子的先生,说是我的回礼。”
小厮叹了口气,过来指着那请帖上的印衿,道,“三公子,这里有书写之人的小印——子琦,恐怕这帖子就是子琦公子自己写的。你看他这印,也是刻得极好,字体风流清逸又不显轻浮,是也不是?”
张大俞盯着那印衿看了一阵,点头,道,“难道真是这子琦公子所写?”
小厮道,“子琦公子,原是魏尚书家公子,少有才名,当年十二岁中举,还被誉为神童,他能写这一手好字,丝毫不值得惊奇。”
张大俞沉默了一阵,又拿着那请帖不吃不喝地看起来,也不理睬那小厮了。
那小厮叹口气,自己出了门,来到小厅里,廉亲王府里的那侍从还没走,他便笑着躬身道,“我家三公子到时定然登门,有劳你送帖子来。”
对方听闻这边答应,也很高兴,道,“我家主子对您家三公子极其看重,对奴才吩咐再三,说一定要得到答复了才准回去回报他。”
这侍从回了廉亲王府,把张府里的答复说了,魏颐也高兴起来。心想,只请到这怪才张大俞,其他人都不来,这次画展也是不亏了。
这张大俞一双利眼,又一张厉嘴,即使是家中前辈,在批评人家时,也是从不会嘴下留德的,故而,魏颐觉得请他来赏书画,他定然只会直言,这样,也才能够听到别人对自己的作品的真心的评价吧,虽然很可能是挨骂,但这种骂也挨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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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番外之画展(四) ...
番外之画展(四)
魏颐和容琛一起用了早膳,时间已经是巳时了,太阳也早升了起来,阳光驱散薄雾,让外面的庭院在太阳的光芒里显出一种恍如春日的生机。
这时候,采红才来对魏颐说张家的张三公子已经来了的事情。
魏颐一听张大俞来了,精神为之一振,赶紧起身,道,“赶紧迎进来吧,好好招待着。”
采红心想这位张疯癫已经前面厅里闹了一个时辰了,但却没和魏颐这样说,让魏颐以为张大俞是刚刚才来。
魏颐一边让人去迎接张大俞,一边询问下面负责菊园的管事,明轩是不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得到肯定答案,他便过去那边侯着。
他要过去,容琛便也要去,魏颐却按着他不要他去,撒娇道,“你就不要去了,你一去,大家根本没有心思赏画。”
容琛便道,“朕只去看看就行,看完就离开,可成?”
听容琛这样说,魏颐自然不好再拒绝,就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过去了。
两人往菊园而来,身后跟着几个伺候的人和侍卫,不过,皇帝和魏颐在一起,从来就是毫不避讳地对他宠爱有加,一路上,一直牵着魏颐的手。
魏颐脚上没穿靴子,而是一双厚底布鞋,小径旁边枯草上此时还有早霜和露水,将魏颐的鞋子都染湿了,容琛看到,就吩咐了身后的侍从去给魏颐拿干的鞋袜来,而且还说要背魏颐,魏颐在这种时候哪里能要他背,直接拒绝了。
身后听到两人对话的几个贴身侍从早见怪不怪,只当自己是透明人,什么都没听到和看到。
走到菊园里来,有曲廊直通明轩,已经有仆人在那里等候,管事的拿了钥匙将明轩的门打开了,那些从宫里拿出的名画早就放在了里面,但是还是用匣子装着的,在魏颐的示意下,才有仆人小心翼翼地去把画展开,然后在房间里规定的位置挂好,魏颐又一幅幅地看过,才点头说好,准备迎客观赏。
容琛却对此没有多大兴趣,给魏颐拿鞋袜的侍女赶来,容琛便让魏颐坐到椅子上去把鞋袜换了。
明轩里仆人都出去了,在外面侯着,房里只剩下容琛和魏颐。
容琛甚至亲自蹲□给魏颐换鞋袜,魏颐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容琛捏着他窄小秀气的雪足把玩的时候,他才不满地用脚踢了他一下,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在做什么呢?”
容琛好不以为意地捏着他的脚又拢着摩挲了两下,才道,“才没起来多久,这脚就冷成这样了。说了让你穿厚靴子,你却不乐意,穿这布鞋,哪里能够暖和。”说着,给他拢上厚袜子,然后将干的鞋子给他穿上。
魏颐却道,“穿靴子,走路声音太大,今日请人赏画,怎么能够穿靴子。再说,我也喜欢穿布鞋,软软的,舒服。”
容琛给魏颐穿另外一只脚的鞋子时,外面便传来了一个男人不满的嚷嚷声,“你们就是这样招待人赏画的么?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时辰过了,还在让我吃点心,我可不是来吃点心上茅房的,我是来赏画的,你们这到底是消遣我是不是?”
说着,似乎还动起了手来,外面的奴才们一阵地劝说声,似乎是在阻止人进来。
容琛和魏颐听到外面这人的声音,魏颐是吃惊,容琛却是一皱眉。
给魏颐将鞋袜穿好,容琛就站起了身,走到门边,问道,“何人在喧哗?”
魏颐跟着容琛走了过来,看到一个穿着束袖长袍,脸上胡子拉碴的男人在和仆人争辩,因为容琛的问话,那边才停了下来。
那穿着束袖长袍的人实在怪异,那种长袍,居然专门将袖子用带子绑了起来,而且袍子还挺旧的,脸上胡子没有修理,看起来也有些粗鲁。
魏颐一时之间真不能把他往张大俞身上想。
因为外面的喧哗之声分明惹了皇帝不快,奴才们都赶紧下跪请罪,管事的跪着解释道,“张公子无论如何也不听劝,硬是要进轩里看画,奴才们为了劝他,说了几句,打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张大俞的确疯癫,但这人却并不是毫不明事理和不知道礼仪规矩的人,他听闻这奴才这样说,一边在心里不忿,一边又对那雍容高大深沉的男人下了跪,嘴里道,“草民张大俞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魏颐没想居然是这样的事,想到刚才张大俞说已经来等了一个多时辰,他就知道,恐怕是下面的人不敢打搅他和容琛,所以没敢说张大俞已经来了这么久了,而现在府里的奴才又这么欺负这样一个直爽的才子,心里很不快。
容琛定然也是都明白了的。
没有让那些奴才平身,却为了魏颐而过去亲自扶了张大俞起身,道,“朕虽在宫中,也听闻了爱卿大才之名。今日子琦请爱卿来赏画,是真心相邀,盼切之极。爱卿请起。”
皇帝居然对这个毫无功名只有怪才之名的书生这般客气,让那些跪在地上的奴才都有些战兢,心想刚才对这人多不客气,此时于是是跪着动一下也不敢,头伏得更低。
魏颐知道皇帝做到这一步,是为了自己,心中感动,也走了过去,对向皇帝谢恩后起身的张大俞道,“张先生,画才刚挂好,让先生久等,万分歉意。”
张大俞虽然一向桀骜不逊,但是对皇帝对他这般的体恤和和蔼还是非常感动的,恭敬地道了谢,又躬着身子对魏颐道了谢。
他此时的所作,完全看不出他是个有些疯癫的人,再正常不过。
张大俞这里被请进明轩,皇帝才对奴才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平身,又有奴才进来说又有几位才子已经到了府上,魏颐就应着领他们直接来明轩。
除了张大俞,之后来的客人都是成群结队,三五好友一起来的。
当然,也有真的非常硬气,特别看不惯魏颐的男宠身份坚决拒绝前来赏画的。
这些,魏颐便也没有计较,倒是下面的人会觉得这些给脸不要脸的人太不识抬举。
魏颐一身紫色绣着暗花的衣袍,面如冠玉,明眸皓齿,身姿挺拔纤瘦,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俊美人物,即使像张大俞这种好字画不好色的人,也在看到他后在心中赞叹了两句,心想潘安宋玉在世,恐怕也就如此了,只是,倒并不见子琦公子如他心中原本所想的那样,因为是一个男宠而带着女人的娇媚或者涂脂抹粉之类。反而这人如同他的字一样,风流秀美,不见虚浮,只见清雅,倒如空山幽兰一般。
而皇帝,更是给了张大俞很大的震惊,他不想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会对他这般体恤起来,故而后来也不敢托大,行为万分恭敬,正正常常地去赏画去了。
别的客人来了,魏颐就轻轻拍了拍容琛的手臂,示意他该走了。
容琛知道他的意思,但也不管那书画痴人张大俞是否会看到,直接抓住了魏颐的手,一把把他拉着,从另一边的一扇门走了出去。
出了明轩,魏颐就要挣脱他的手,道,“这是做什么?”
容琛拉着魏颐往后面走,在不远处有一座两层小楼,容琛道,“我们且去那边坐坐。”
魏颐有些不乐意,道,“我还得去招待客人。”
容琛看着他,道,“朕还没有他们重要么?”
魏颐心想日日都可以和他在一起,而那些客人是好不容易请一次,而且他还想听听他们对自己的画的评价,自然不能用容琛的那个思维方式来说谁更重要。
魏颐虽然心中如此想,但还是露出笑容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他也踮着脚在容琛脸上亲了一下,道,“当然是你最重要。”
容琛高兴地搂着他往前走,“朕也好几天没有和你好好在一起说说话了,你且陪着朕坐一阵子,不好么?”
魏颐道,“当然,我也想你。”
两人一路全在说肉麻话,那些跟在不远处的侍卫定然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也真难为他们全都面不改色,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在这两层小楼的二楼窗边坐下来,这里也是一处赏景之地,从窗户望出去,假山荷塘以及不远处的轩榭都在视野之内,园中的菊花香扑鼻而来,入眼的美景,也让人沉醉。
因为开了窗户,容琛便让魏颐将披风给裹上了,又搂着他一起看外面风景,魏颐在这里就能够看到明轩门口的情景,客人来了,府中的仆人将他们招待得非常好,也不必他下去待客。
容琛和他耳鬓厮磨,说些零碎的话,还多带着调情之词,魏颐被他逗得面颊绯红,嗔他道,“不正经。”
容琛却说道,“如何不正经了,你且说说。”
魏颐道,“还要我说。我不说。”
容琛笑,道,“本就是满园花色不及怀中香,朕是一言九鼎,从不说假话。”
魏颐作势要张嘴咬他,反而被容琛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魏颐红着脸和他打闹,却见明轩那边有人可能望得见这里,就停住了。
秋日雾气散去之后,阳光倒非常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魏颐靠在容琛身上非常享受现在的时光,倒是不想下去和那些才子们交往了。
容琛搂着他,轻柔地和他说些琐碎的事情,就像一对普通夫妻在唠叨家常。
要到午时,容琛才带着魏颐下楼去,容琛直接从另外的路离开了,魏颐被几个仆从簇拥着往明轩而来。
这次他请的客人只有十几个,又有几人没有来,于是只有十二人到来。
明轩中光线明亮,用来赏画再好不过。
里面摆着可以展画的案桌,还有椅子,还让人伺候点心茶水。
魏颐进明轩时,好几个公子正围着一个案桌鉴赏一幅画。
虽然魏颐说这十三幅画是从宫里拿出来的正品,其实这里面也夹杂着他画的赝品,真假掺半,魏颐还想看看这些人能不能看出来。他看此时好几人围着一幅画讨论,以为是自己的赝品被他们看出来了。
魏颐进了明轩,也没有打搅他们,只站在一边看了看他们从墙上取下来仔细鉴赏的是哪一幅,没想到居然不是那十三幅先代作品,而是他的那一幅龙纹景泰蓝花瓶,听其中一个公子说道,“这样看倒看不出什么来,还是得挂回原位去。这画上只有‘自有相随无别离’的钤印,以前从未见有人用这一方钤印,到底是何许人也,这画真是绝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要把画恭敬地拿去原来的位置挂上,转过身来,几个人同时看到了魏颐,一时只见是一位极俊雅贵气的公子,都没反应过来这就是这里的主人子琦公子,还是其中一个是以前魏帆的朋友,见过十几岁时魏颐一面的迟生玉,他那时候见魏颐时,魏颐只得十六岁,现在十几年过去了,魏颐比那时候变了不少,长高了,比那时候更带了一种高华雍容似乎又艳丽的美。迟生玉当年就曾对小小年纪的魏颐有打心眼里的欣赏,此时见到,愣了一下就赶紧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迟生玉,多谢子琦公子相邀,能够品鉴到如此珍贵的画作。”
因迟生玉这般说,另外的才子们才反应过来,和魏颐见了礼,魏颐也回了礼。
除了这边的这几个人,坐在另外的地方赏画的人也走了过来,和魏颐见礼。
也许还有人是在心里瞧不起这个皇帝的男宠,但此时在子琦公子的面前,也还是把那种轻蔑藏在心底,和这里的主人家显出热络。
只张大俞一人依然站在一幅放在画案上的画前动也没动,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因他有痴颠之名,也许之前有人和他共同赏那画,后来也无人敢待在他身边了。
133
133、番外之画展(五) ...
番外之画展(五)
魏颐的画用了不同钤印,画风上也多有变化,那些沉迷于魏颐的画作中的人,都不知这就是这里主人家自己画的。
这些画根据画纸以及墨迹还有装裱看出并不是前人画作,多半是最近的,但是,最近又没有出什么特别出名的书画大师,故而大家看着,还特别疑惑。
便有人询问起来,问这些画的出处。
魏颐还没有回答,那边张大俞就把他正在看的那幅画卷了起来,紧紧夹在腋下,道,“据在下观察,这边厅里的画大半是子琦公子自己画的,那边那副‘齐沂春景’图,也是子琦公子的仿品。”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很惊讶,估计也有人看出这边所谓的前代“真品”是仿品,但想到那仿得极其逼真,连上面的钤印也全都符合,甚至还有现在的收藏者皇帝专门印上去的龙印在,谁也不敢说皇帝的藏品是假的,怕惹祸上身。
他们想到这里不敢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是子琦公子请他们来看画,当年武后面首有把宫中藏的真品用赝品换了的事情,他们以为这里的是赝品,也是子琦公子故意这般做的,用偷龙转凤的法子私吞了皇帝的真品,而此时子琦公子又正受皇帝宠,他们想到自己知道了真相,不免惴惴,就更无人敢揭破这层纸。
没想到这张疯癫到底是个疯癫,这种话全都直接说出来,也不怕得罪人。
不过,他说那边的近二十幅画大多是子琦公子的大作,这倒让大家迷惑了,心想这张疯癫怎么看出来的,毕竟,大家以前可没见过子琦公子的画。
魏颐听张大俞这样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笑容来,道,“先生所说不错,这幅‘齐沂春景’图的确是我画的仿品。”说完,又叫身后的侍女去把真品取过来让大家看。
在侍女去拿真品的时候,魏颐也和大家一样好奇地盯着张大俞,道,“子琦也分外好奇,先生是如何看出这边的画是我所作。”
张大俞的腋下还紧紧夹着那副他刚才看了半天的画,道,“我倒是可以告诉公子你,但是我说了,你得把我手里的这幅画送给我。”
魏颐听他这么一说,就是一愣,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心想这张大俞真是大言不惭,一来就向主人家要画,而且主人家还没说要送,他就自己卷了画夹在腋下了,分明是对方不送也得送,送也得送啊。
魏颐过去扫了一眼那边厅里还剩下的画作,就知道张大俞卷着夹在腋下的画是哪一卷了,正是魏颐前些日子画的那一幅菊园晨景。这一副图采用了一部分油画的画法,还是用的丝绢布作画,色彩浓艳厚重,极具美感,上面用了很多金色,全是用成色极好的金粉调的颜料,红色也是用的艳丽的珊瑚红,别的颜色也全是极为名贵的颜料,说起来,这幅画绝对是他所画的所有画里成本最高的。
这幅画当时就作为赔罪送给容琛了,是因为要拿来展出,他才先从容琛那里借来的。
魏颐只好道,“先生手里的那一幅正好已经送人了,是借来展出,或者你选一幅其他我的画,我定然送你。”
张大俞听他这样说,却还是把那幅画夹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拿出来要还给魏颐的意思,说道,“你给这幅画的主人说,说我愿用我的十幅画来和他交换这一幅。”
魏颐手里有收藏张大俞的两幅画四幅字,极其喜欢,但是,容琛这个不好这些的人,恐怕不会愿意和张大俞交换,便为难起来,道,“先生的字画,我都非常欣赏,十分乐意留着赏玩,不过,却不知这画现在的主人会不会愿意换画。这个我得和他说,他要愿意才行。”
张大俞非常潇洒地道,“他会愿意的,这幅画就给我了。我告诉你我如何看出这些画是你作的。”
另外的才子心想这张痴颠真是太嚣张了,居然就这么把那一幅极好的名品给拿去了,虽说他自己的画也是千金难求,用十幅换一幅也不委屈了那幅画的所有者,但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人在子琦公子面前太嚣张。
魏颐还是为难,但想着之后再给容琛画一幅吧,于是就只好应了,不然又能如何,从张大俞手里抢过来那幅画么,太伤风雅了。
张大俞看魏颐答应了,高兴地满面通红,意气风发地在厅里走来走去指着一幅幅的画,道,“我能看出来,也不是偶然。公子你送了请帖到我府上,我十分喜欢上面的字,”说着,还从怀里那把请帖拿出来了,像是见到什么小情人一样地露出痴痴的笑,把上面的字看着,“我这几天一直在看这帖子,自然对公子你的字迹非常了解,虽然这些画上的字和请帖上的字有些变化,但是却同出一人之手,这是能够发现的。还有,就是这些画作画手法虽然变化多端,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多是近景,且里面景物恐怕不是宫中之景,便是这廉亲王府里的景物,我手里的这幅画,我就发现了,便是那假山荷塘之景,只是这画上颜色更加艳丽而已,从这些,就能知道,这些画都该是出自公子你的手笔了。”
魏颐对他的分析非常折服,那些才子们也折服起来,心想这张疯癫平素疯疯癫癫,居然心细如发,看得这般明白。
张大俞看着魏颐笑,道,“公子您说,是也不是?”
魏颐点头,“先生所言非常正确,的确如此。”
张大俞哈哈大笑起来,举着自己手里那卷画,道,“嘿,这画就是我的了。”
他这样说,但其他人还有没有仔细观赏那幅画的,心想能够被这张疯癫看上且愿用十幅画来换的定然不凡,全都要再看看,张大俞万分不肯,最后还是把那幅画又在原来那张桌案上铺展开了,却要人都要站在一步之外观看,似乎是生怕有人给他弄坏了,或者抢走了。
这下所有人都围着桌案仔细看起来,越看越为上面的艳丽却又迷人的着色所倾倒,那画竟然像是有灵魂一样,吸引着人沉迷。
大家都不得不打心眼里赞叹起来。
但张大俞让大家看了一阵,就赶紧把画收了,紧紧抱在怀里,说这画是自己的了。
一群人对他咬牙切齿,心想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硬是要了别人的画,此时又不让旁人看了。
张大俞得意洋洋地对魏颐道,“看这画,心里就非常欢喜,我知公子画这画的时候定然是心中极欢喜的。”
魏颐笑而不答,但觉得这人虽然痴颠而不似正常人,却单纯又真诚,而且是非常聪明心细的,对他很是喜欢。
那副“齐沂春景”的真品拿来了,但是大家已经没有特别大的兴趣过去鉴赏,知道魏颐便是那些画的作画者后,大家就开始非常认真地看起他的画来,其中当然有真正非常欣赏喜欢的,也有估计是想讨好魏颐的。还有人就是不断向魏颐询问那副非常逼真的花瓶图到底是如何画出来的,魏颐也不藏私,就讲解起来,但是,其中讲到各种光学原理,这些人多半越听越糊涂,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但在心里是真正折服起来。
仆人进来对魏颐说已经午膳时候,该用午膳了。
魏颐便请了众位才子一起去用午膳,下午再继续看。
而那得了画的张大俞先生,他抱着手里的画卷,生怕魏颐反悔给他收回去,便说不去吃饭了,要直接回去。
魏颐留他不住,只得让人准备轿子送他回去。
午膳时候,容琛依然没有走,而且他还留下来和众位才子一起用膳。
虽说是一起用膳,但是是按照容琛带着魏颐坐在上位用一桌,下面再摆了桌子招待才子们。
容琛对魏颐异常和蔼温柔,还和才子们说了一些话,这些才子的回答,多是赞扬之词,将魏颐的画夸上了天,魏颐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讨好皇帝,所以也并没有因此而特别高兴。
用过午膳,这些才子们有些还想留下来在皇帝面前展示展示才华,却被皇帝一抬手让他们退下了。
魏颐下午也没有再去明轩,先是陪着容琛下了一盘棋,然后在容琛怀里午睡了一阵,起来后,容琛在他这里看奏折,他就坐他旁边看书。
魏颐还想再重新给容琛画一幅张大俞拿走的那幅画,以瞒天过海,没想到容琛早早就知道张大俞拿走那副菊园晨景图了。
容琛一边看奏折,一边似乎是若无其事地问魏颐,“你就如此简单地把送给了朕的画转手送人了。”
魏颐听他这样说,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道,“我会再画一幅赔给你的。你知道,我特别喜欢张先生的字画,他说可以用十幅画来换我一幅,我怎么能够不心动嘛。容琛,你就饶了我吧!”
声音又软又柔,把容琛听得心痒痒的,最后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奏折放下,把魏颐抱到怀里来,一番亲吻,得到魏颐热情回应,才作罢了。
因这一次赏画,张大俞疯癫之名又响亮了一次,子琦公子的画也变得非常有名起来,想来看子琦公子画作的人甚多,却无人敢真正来廉亲王府里打搅他,于是只得上张府去看张大俞的那一幅,张大俞为此不得清静,非常烦恼,他最烦恼的还是害怕有人把自己的爱画给偷走了,于是还日日抱着那幅画睡觉,只让人哭笑不得。
从此,魏颐便和张大俞成了画友,一向瞧不起人的张大俞时常往廉亲王府跑,或者拿自己得到的名品或者刚画出来的得意之作给魏颐看,或者来看魏颐的画,关系不由变得亲近起来,魏颐也算在字画上有了一个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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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番外之得知我幸 ...
番外之得知我幸
魏颐写了一部新的小说,然后亲自改成了戏剧,请已经成为好友的朱青前来斟酌和修改,以适宜朱青的演唱。
朱青,当年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年过而立,这颗梨园里的常青树,已经成为了一座丰碑,成为一代大师,虽然已经在调/教弟子,但是依然经常登台表演。
所有的成就都是基于努力和勤奋的,虽然有人说他只是靠着一张脸而傍上了子琦公子,所以才能够长盛不衰了这么多年,但在魏颐的眼里,决计不是如此。
朱青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得来的。
他是真正喜爱唱戏,不仅是将此作为谋生的手段,更是将这个当成人生的所有,他热爱着这门优美的艺术,用身体,神态,动作,更用唱腔,将一种人类追求的永恒的美给表现出来。
而想要灵活地表现出这些,必定要日复一日地雕琢,雕琢塑造自己的身体,锻炼嗓音,不敢有一天的懈怠。
魏颐正是为他这种精神所折服,所以,他喜欢这个人,和他做了好友。
甚至他之后多年所写的戏剧全是为朱青量身定做,每次写好,都叫朱青前来看剧本,然后听他唱,不妥的地方便一改再改。
当然,魏颐所提供的剧本也是朱青能够长盛不衰的法宝。
时值暮春,天气正好,朱青说他将魏颐新写的那一段戏全都想好了唱腔,要让魏颐听,给予指点,魏颐当然不会拒绝,而且还让人去了文仪山上将侄儿宋篱给接了过来。
宋篱不是一个沉迷戏剧的人,但是对朱青却是非常追捧的,觉得他唱得好。
能够得到宋篱这个外行的赞扬,朱青也是相当高兴,毕竟,宋篱是魏颐的侄儿,魏家除了魏颐外仅剩的另外一个人,魏颐对这个侄儿相当喜爱和看重,朱青知道,让宋篱喜欢上自己的戏,能够让魏颐和他的关系更好,对他的事业和人生更加有帮助。
廉亲王府里有专门的戏园,不过,几乎没有用过,即使朱青来府上唱戏,魏颐也觉得那戏园太大,观众太少而不适宜在那里听戏。
时常就是在菊园里,将宽敞的明轩收拾出来,作为戏台,朱青也就够用了。
魏颐带着宋篱坐在一边,欣赏朱青的表演,有时候还给提出点小意见,以供朱青参考。
这次的题目叫《入梦》,是写一书生迷上了一芙蓉花妖,只惊鸿一瞥便陷入爱河,但是之后却想见而不得,书生只好在芙蓉树下搭了一个小棚子,每日在里面等候,终于,那芙蓉花妖感动于他的心意,入梦与他相见,书生在梦里对花妖诉说衷情,许下一世约定,花妖因为他的强烈的感情和意念而在天明幻化成人形,与他成婚。
朱青一人分饰两角,将花妖和书生都演得出神入化,花妖时声音凄婉而缠绵,书生时则是一腔情意尽出,让人好不感动。
魏颐和宋篱坐在一边听,都异常沉迷。
朱青硬是演完整场才停歇下来,马上有侍女端了润喉蜂蜜水伺候上去,引他坐到魏颐身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魏颐还将手巾递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赞道,“除了你,没有人能够唱出我心里的芙蓉花了。”
作家有多珍视自己笔下的人物,而魏颐能够用这句话来说给朱青听,便真是他非常满意的表现。
宋篱也道,“我给你设计芙蓉花仙的戏服好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次是试着表演,朱青是一身儒衫,也未妆面,这时候,是戏服和化妆都还没有设计好。
朱青当然是对宋篱笑着拱手,道,“能得小公子给设计戏服,自是再好不过。”
魏颐却笑着对宋篱道,“你家里事情可不少,真有闲暇来做这事么,不要又累坏了身子,到时候,大家跟着着急。”
听魏颐这样说,朱青自知刚才答应宋篱太过唐突,便又赶紧对宋篱道,“看来小公子的好意朱青只能心领了,还是你的身子要紧。”
宋篱道,“哪有小叔你说的这么严重,说起家里事情多,也是孩子比较多而已,他们精力旺盛,总是有那么多事,但现在他们都长大多了,哥哥带着弟弟妹妹,根本不需要我怎么操心,哪里会累。正想画画设计图,给朱青设计一套戏服实在不算什么。”
魏颐对宋篱去开了个孤儿院收了那么多孩子,是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的,他愿意给这个工程出钱,将别人求画给的润格和出小说给的稿费都给宋篱去办孤儿院,但他却并不愿意看到宋篱那么辛苦那么累。
魏颐是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教养好一个孩子更费心力的事情。孩子的心非常敏感,给予物质上所需的一切根本不可能够,还需要给他们爱,而人的爱,在魏颐的心里也是有限的,不是谁都能够真正心宽广如天空深厚如大海。
他一心劝魏颐找有爱心的女人去管理孤儿院,不要自己在里面做事。他累坏了身子,有时候被孩子气得心里发苦,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但是,这些爱着他替他着想的人却是非常在意和心疼的。
但宋篱虽然答应他,而且也请了有爱心的心善的女人去管理孤儿院照顾孩子,但他自己还是在里面做夫子,时常不得闲,连魏颐请他游山玩水或者尝点心赏画听曲,他也是抽不出空来。
魏颐为此多次劝说宋篱,到现在,宋篱还是没有按照他的劝说来办。
魏颐觉得,宋篱这样子任性,这还与宋篱家里那个董先生太放纵宋篱,什么都由着他有关。
不过,别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魏颐也不好介入,只得见宋篱一次,说他一次。
宋篱倒是脾气非常好,什么都听着,也不和人争执。
但魏颐见他这样,就越是怕他会在什么地方吃亏,故而更加心疼他。
宋篱收的那三个养子女,倒都是可爱又听话的,魏颐也喜欢,但终归还是更心疼宋篱一些。
看宋篱亲自教养三人,魏颐怕他累到,就用他的画为酬劳请了京城张家里一位极其有名的夫子去教那三个小孩儿,这样,宋篱也就解脱一些了。
魏颐此时看宋篱的确是特别想给朱青设计戏服,便只得松了口,道,“那行,你有闲暇,且不把身子累到了,你就去给设计一套戏服吧。”
午膳之后,魏颐让人准备了轿子将朱青送回去了,便和宋篱在花园里散步,消消食之后再午睡。
院子里春光明媚,一切生机勃勃。
魏颐问起宋篱家里的事情,又说起他住在城外的事,便道,“虽然你在文仪山上的住处也不错,但终究没有京城里方便,我要找你来一趟,就很不容易,且总担心你出了事,有什么需要,我这里想知道一个音信都不容易。你就不想搬回魏府里去住么?”
宋篱看着蜂蝶在早开的紫藤花周围飞舞,阳光金色的光点在上面跳舞,心里也如那快乐飞舞的蜂蝶一般欢欣,笑着回答他,道,“小叔,你也不要总是什么都想着我,你也多想想自己才是。总说我身体不好,你比我还不好不是吗?而回京城里来住,虽然很多东西都要方便一些,但是,总归不像在山上那么清静,空间也不够大,我觉得,孩子住在山上,每天像猴子一样欢快地蹦跳更有利于他们的成长。我还是更喜欢山上一些。冬天住在城里的时候,你不知道,我觉得有多么不习惯!”
魏颐见他这么说,只好不说他了,道,“既然你觉得山上那么好,那你就继续在那里住下吧。嗯,到夏天天热的时候,我也去你那里住好了,我们正好有时间在一起多说说话。”
宋篱看着他,心里是非常喜欢魏颐的,而且感动于他对自己从小至今的各种照顾和关怀,“你能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皇上那边真的没问题么?”
魏颐一笑,“我们两个在一起,你提他做什么。我去自家侄儿家里住几天,他就不允许了么?”
虽然说得这么轻松,但魏颐心里却知道容琛这个人到底有多专制,到时候,容琛很可能是不让他离开的,而且说不定要接他进宫里去住,不过,魏颐自然有对付容琛的法宝。
即使是爱人之间,也总是要给对方留些空间才好。
下午宋篱午睡起来,要去找魏颐,就被魏颐那边的贴身侍女过来说,让他自己好好歇息,要什么东西都随意吩咐,魏颐下午不能陪他了。
听侍女这样讲,宋篱就知道定然是皇帝来了。
想到此,宋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是对皇帝比较敬畏的,虽然皇帝待他和蔼,但他却依然并不想和他有多一点的接触。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是深入宋篱的心了,而且,皇帝不怒自威,即使对着他笑,他依然觉得他有深意,故而总是觉得惹不起躲得起,多不愿意在这廉亲王府里遇到皇帝。
不仅如此,宋篱不想和皇帝多有接触,也许是从心底并不接受他作为魏颐的另一半吧。
在宋篱的眼里,魏颐是真正极其有才华的风华绝代之人,但是,世人却丝毫不去在乎他的才华,只看到他是皇帝男宠的身份。
宋篱觉得这些全是皇帝将魏颐束缚住了的过错,所以,出于对魏颐的爱和在乎,他不认可皇帝。
虽然心里这般作想,但宋篱却从没有这样对魏颐说过,因他看得出来,魏颐和皇帝是真正相爱。
为了爱情,愿意做到哪一步,魏颐为了这一爱字,放弃了他的其他的一切,包括他本该成就的千古才名,最终只被人说成是媚主的男宠。
而宋篱想到自己,他也就能够理解魏颐了。
比起其他的一切,爱其实才是他们心里最迫切需要的吧,无法割舍掉另外一个人。无法想象在剩下的人生里没有对方。
宋篱坐在房里没有看多久的书,侍女就进来说董先生来了,来接宋篱回去。
宋篱刚放下书,已经见董武走了进来,宋篱站在案桌边浅笑盈盈看着他,董武倒被他看得疑惑起来,不过,还是满心欢喜走到宋篱跟前,柔声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宋篱笑着收拾好桌上的书,把手伸给董武,董武将他的手握住,“我来接你回去,现在要走么?”
宋篱点点头,“走吧。小叔现在没闲暇,我们也不必去向他告别了,等他忙完,自有人去给他说一声我已经走了,他是不会怪罪的。”
宋篱给丫鬟交代了一番,说他们先走了,让她之后去给魏颐说一声就是,不用客气。
董武带着宋篱出了院子,走到前院,要上马车,管家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说主子让准备了些东西让他们带走,便是好些礼盒,还另外给派了一辆马车,跟着宋篱他们给送过去。
坐在马车上,宋篱问董武,“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
董武道,“几个孩儿看你不在,都眼巴巴在门口等你回去。”
宋篱撇撇嘴,盯着他,“真是他们想我,你不想么?”
董武将他在怀里搂紧,还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我比他们更想,所以赶紧来接你来了。”
宋篱笑着靠在他的怀里不再说话,听着马车轱辘的转动声和马蹄声,还有董武的心跳,感受着搂着他的人温暖的体温,在这种静谧里,就觉得,一生如此过去,又有何不甘心。
自古有人求名,有人有利,他不过是求一共度一生之爱人而已,而这个,似乎才是比其他的一切都来得更加困难,得知不易的东西。他现在求而得知,人生之大幸。
得知我幸,不得我命。如此惆怅的话语,他却再不用去说,去体会,因为已经得到了。
135
135、番外之钓鱼 ...
番外之钓鱼
夏日,阳光炙烈,待在屋子里,总觉得闷热,反而外面树荫下让人感觉更清爽些。
魏颐这段时间被容琛接进宫里来住,就没有再出去。
相较于别的地方,皇宫里大堰湖边的轩榭楼阁要来得凉爽,夏日居住正好。
魏颐正好住在大堰湖边半岛上的飞雁阁里,飞雁阁四周种有不少高大垂柳,即使艳阳高挂,柳荫下也十分阴凉。
这日,容琛有了闲暇,从早上就待在魏颐这里没有离开。
魏颐提议到柳荫下去钓鱼,用钓起来的鱼做鱼生或者烤鱼吃都正好,而且他还自夸道,“我来做给你吃,保准味道不错。”
容琛看他这般兴致勃勃,自然不想让他失望,便让人去准备钓鱼的一切用具,他们就在湖边钓鱼。
魏颐却不让人去准备,说一切他们自己来做就好了,这样才有乐趣。
容琛看他这样,便也都由着他了。
一干随侍的人都不准跟着他俩,魏颐自己去找了小花锄来,提着一个小木桶,去牡丹花丛下面挖蚯蚓。
容琛跟在他身后,看他一身轻薄白衣,衬出纤瘦的身姿,腰带系出的细腰还不足他手一握,脚上踏着一双木屐,白袜裹着的脚十分纤巧,容琛甚至能够回味起手握住他的脚时那种美好的触感,不由得就默默地跟着魏颐后面走,眼睛盯在他的身上再也没有转开。
而魏颐一点也不知道身后的男人都在乱想些什么,找到一块比较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对容琛说道,“容琛,就在这里挖好了,我敢肯定,这里蚯蚓比较多。”
容琛走过去,在魏颐身边停住,要接过他手里的花锄,道,“来,朕来挖。”
魏颐却不给他,道,“你看着就好了,我来挖吧。”
就放下手里的小木桶,捞了捞衣衫下摆,蹲□来,开始挖泥,果真如他所料,这里泥肥,蚯蚓很多。
他挖了一大块泥出来,就有几条蚯蚓钻出来的孔洞,他用花锄去拨那泥块,道,“这里面肯定有蚯蚓。”就要用手去掰开那泥。
容琛也蹲□去,道,“你不怕蚯蚓么?”
魏颐用手拨开泥块,看到一条非常粗肥的蚯蚓,直接用手指拈起来放进木桶里,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小,又不能对人造成伤害。”
容琛笑看着他,倾身在魏颐额头上亲了一下,魏颐赶紧偏开,道,“别闹了,你看着就好,我来弄蚯蚓,别把你衣裳给弄脏了。”
容琛果真就蹲在一边看着,魏颐一会儿就挖了不少蚯蚓出来,两只白皙漂亮的手也沾染上了泥巴,脏兮兮的,他也并不在意,反而做得非常专心,每次挖到粗肥的蚯蚓就高兴得眼睛发亮。
他又挖了两条,就把木桶端到面前来看,看到已经不少了,就道,“这些应该够了吧。”
容琛也看了看里面的蚯蚓,点点头,“朕觉着够了。”
拿出手巾来,给魏颐擦手指,魏颐手上粘了蚯蚓身上的粘液,根本擦不干净,魏颐就让手脏兮兮地,道,“不用擦了,在水里洗洗就好。我们现在准备钓竿钓鱼去吧。”
容琛便提了桶,魏颐拿着花锄,两人又往屋里走。
魏颐去洗了手,又把已经弄脏的白衣裳换成了一身水蓝色的。
钓竿早由宫侍准备好了,容琛拿了钓竿,提了装蚯蚓的桶,还拿了一个钓鱼的凳子,跟着魏颐往飞雁阁不远的一处林荫下去钓鱼。
魏颐先是端了凳子过去,让容琛在那里坐着开始撒钩,他又来拿了一个装鱼的大一些的水桶过去,走过去时,看到容琛已经把三根鱼竿撒下去了,没想到容琛还挺有钓鱼撒钩的经验,魏颐走过去,已经坐下的容琛就又起身来,从他手里接过水桶放好,道,“坐下吧,别热坏了。”
魏颐笑着道,“哪里就热坏了,现在还是早上,凉快着呢。”
两人坐在那里钓鱼,距离他们最近的侍卫和宫人也在百步之外,魏颐撑着下巴看着水上的浮子,没见一丝动静,不由得有点失望,问同样安静坐在那里看着水面的容琛道,“平时见这湖里很多鱼,怎么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鱼咬钩呢。”
容琛道,“钓鱼最要心平气和,才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
魏颐把凳子搬着坐到容琛身边去,将头靠在他身上,道,“哪里是一会儿,有好一阵了好不好?”
容琛搂过他的身子,看他无聊的模样,就说道,“让人端椅子来你坐吧,你拿本书看,如何?”
魏颐正要答他,突然看到一根鱼竿的浮子被扯着在乱晃,他赶紧站了起来,还拉容琛,“收杆收杆,鱼咬钩了。”
容琛看他这么激动,便笑起来,气定神闲地过去把鱼竿收起来,果真钓上了一条,他把鱼拉到近前来,魏颐就伸手将鱼握到了手里,鱼还很有活力,在魏颐的手里乱摆,水溅到了魏颐的脸上。
魏颐兴高采烈地把那条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容琛以为他要把鱼放进水桶里,没想到魏颐却又把它扔进湖里去了,还道,“这鱼太小了,要大的,小的不要。”
容琛放下鱼竿,用手巾给魏颐擦了脸上的水,道,“朕来取鱼就好了,你看,脸上都是水。”
魏颐却不以为然,朝容琛笑,道,“这水凉凉的,舒服。”
容琛俯身在他脸上闻了闻,道,“有鱼腥味。”
魏颐一惊,“真的?那我去洗脸?”
容琛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朕亲亲你,鱼腥味也就没了。”
魏颐笑闹着要伸手拍他,看到手上是水就只好作罢了,朝容琛挑挑眉,“我脸上有鱼腥味你还亲。”
容琛却不罢休地又在他脸上啄吻了两下,“别说只是鱼腥味,你是条鱼,朕也亲定了。”
魏颐笑着不睬他,去弄蚯蚓给钓钩上上饵,然后让容琛把鱼线甩出去,然后固定住鱼竿。
魏颐就在湖水里洗了手,依然坐回容琛身边的凳子上去,靠在他身上把水里望着。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需要说话,就能够从身到心都能够感受到,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对方,却也是被对方所填满。
魏颐将容琛的大手拿到手里来,用自己的手和他比划大小,颇不满意地嘀咕,“你的手怎么比我的大这么多。”
容琛手一转,将魏颐的手握在手心里,道,“这样朕正好可以把你的手包在手心里。”
魏颐于是就是一笑,眉眼都舒展开来,眼睛熠熠生辉。
这里湖边没有什么大鱼,钓了一上午,也只钓了四条符合魏颐要求的。
魏颐说他要来亲自下厨做鱼生和烤鱼,于是宫人们便将一切用品都准备好了,并且搬到这里湖边大柳树下面来。
虽说魏颐说的他要亲自下厨,但其实他根本没有能耐将鱼杀死,而容琛却是远庖厨的,故而鱼都是御厨给处理好了,然后拿来给魏颐用。
魏颐精于印章雕刻,又在书画弹琴上分外精通,手是十分灵巧的,手里拿着锋利的切鱼小刀也是非常稳当。
但容琛站在他身边看着,生怕他不小心把手指头给割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在他身边守着。
魏颐不负众望,拿着刀子,从那已经处理干净的鲜鱼上削出非常薄的鱼片来,旁边已经有御厨准备好的酱料,魏颐削了一片出来,就盛在碟子里让容琛品尝。
皇帝吃的东西都要人先试吃无毒后他才吃,不过,这时候,容琛却非常高兴地夹了魏颐削出来的鱼片,蘸了酱料,吃进嘴里。
比起用专门的活鱼做的鱼生,这个鱼生的味道定然不那么好,但因是魏颐做的,在他眼里,当然便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了,赞道,“不错。”
魏颐笑着又片了几片薄鱼片出来,自己也尝了两片,容琛也又吃了两片。
之后魏颐又要去片鱼,容琛却不要他去了,道,“够了,那些让人端下去吧。”
魏颐只得点了头,有宫人拿了胰子端了撒了花瓣的水来让他洗手。
之后的烤鱼,容琛却不要魏颐去做了。
柳荫下,摆上了桌椅,容琛和魏颐坐在那里说话,下风不远处,有宫中御厨将他们钓的鱼做成烤鱼,烧烤的香味飘来,魏颐叹道,“真香。”
容琛手指在他嫩滑的脸颊抚过,叹道,“平素不见你说别的珍馐好吃,这平常的烤鱼,你倒觉得香了。”
魏颐道,“这是不一样的,首先那鱼是我们亲自钓的,其次,这样露天吃烤鱼,本来就于情致上不一样。”
容琛看他言笑晏晏,也跟着心情十分好。
对容琛,偷得浮生如此的半日闲,实在是一件极美妙的事。
136
136、番外之容琛生病(一) ...
番外之容琛生病(一)
有一句俗语叫小病不断,大病不来。
而这句话相反的就是,有些人好几年也不会生一场病,染点小风寒也不曾有,但是,当突然病倒时,便往往就很严重。
这一年春夏之交,一向容易生病的魏颐身体倒还好,至少没有病倒,没想到容琛却生了病。
开始只是像感染了风寒,有些微咳嗽,他看自己生了病,怕将病气过给了一向体弱的魏颐,那天晚上,就让人去给魏颐说,他不去魏颐那里过夜了,政务繁重,就在书房里歇息一晚。
魏颐是年前便从宫外被接进宫来住在曾经住过的庆年宫里,容琛一直不让他离开,故而他也就一直没有出宫。
他在宫里的日子,容琛几乎是每晚都到他那里和他一起过夜,若是没有,那一定便是留了臣子讨论政务太晚,怕过来魏颐这里倒把睡着了的他吵醒,也就没有过来,留在书房那里歇下了。
这一次,魏颐以为还是这样,便也没有太在意。
太医给容琛诊了脉,也没有发现大问题,就按照春夏之交早晚温差大不小心染了风寒来处理,给开了药。
容琛也就按照这个方子的药吃了,以为自己身体好,不消几天就会全好,便也没有特别在意,照常上朝和召大臣议事,批改奏折。
想到自己这么好的身体都病了,魏颐身体那么差,定然更容易病,还让太医去给魏颐看了看,又吩咐贴身太监去训了照顾魏颐的宫人,让他们要注意着点,小心照顾,不要让魏颐病了。
容琛第一天还只是不时小声咳嗽两声,到第二天,咳嗽不仅没有变轻,反而更重了,而且觉得头胀痛,他是个骨子里很能吃苦的人,生着病也没有放松半分精神,政务繁忙。
且朝中之人,人人皆是人精,而且,现在儿子们都长大了,调节权利平衡,又要为今后打算,总之,各种焦心之事,只比以前更多。
这病也就慢慢积累着,居然一直没好,这病一日不好,他就不能去魏颐那里,也不能让他来看自己,实在怕将病过给了他。
魏颐这些日子沉浸在编撰一本古今书画名品的类书里,容琛说他政务繁忙,留在书房歇息,他开始也没有在意,之后回过神来,便担心起来。
而且,皇帝生了病,在宫中和朝中都算是大事,魏颐这里虽然无人乱嚼舌根,但他还是打听得到皇帝生病这件事。
魏颐放下手上所有事情,煮了雪梨汤要带去看容琛。
走到容琛这石渠殿前面,却被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李昌中拦住了,李昌中也不是真正拦住他,是躬着身子一叠声地劝他,“公子,皇上他怕把病气过给您了,才不去您那里,您现在过来,他也说不能见您。”
魏颐听他这样说,有些生气,道,“我生病的时候,他就不怕我把病气过给他,他现在病了,倒怕把病气过给我了。难道就因为此,我就不去见他了么?”
李昌中道,“皇上他是想自个儿身体好,而您身体差一些,所以才这么说。”
魏颐直接皱了眉,道,“那他现在病了,身体不好了,就不让我去看了,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不是应该在人生病时,更该给他些关怀么?”
说着,就要绕开李昌中进去。
李昌中看劝是劝不住了,心里又想着,说不得子琦公子来看皇上,皇上精神一好,病就很快好了。于是,也就不再真正拦他了。
魏颐进了石渠殿后面的皇帝寝室,在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咳嗽声,而且还是压抑的闷咳,想来容琛病了很难受吧。
魏颐想到他病了,自己之前却不知道,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不免非常自责,又对容琛分外心疼起来。
女官看到魏颐来了,愣了一下,也不敢多说,就撩起门帘,让魏颐进去了。
魏颐进了内室,就闻到些微药味,又有熏香将这药味给掩住了,这种味道,说实在地,实在难闻。
魏颐绕过屏风,就看到半卧在床上的容琛,手里还在看一封奏折,床边凳子上坐着一个老臣,魏颐一向不问世事,不关心朝政,不和朝中官员接触,故而也不知道这个老臣到底是谁,但看他身上的官服,知道他该是哪一部的尚书。
魏颐看到容琛在和老臣议事,不敢再往前走,准备先退出去,没想到容琛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他。
魏颐对上他的眼睛,对他欠了欠身,就准备往后退了。
容琛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将手里的奏折合起来了,并对那个老臣道,“何爱卿,你先退下,朕想好后再传你。”
那何大人下跪行了告退礼,就躬身离开了。
魏颐这时候已经退到了屏风后面,那何大人过屏风时看到了魏颐,一愣,然后心里就明白了,还对魏颐一点头,这才离开。
魏颐见何大人走了,才转过屏风来,来到容琛床边。
容琛要和他说话,却咳嗽了起来,魏颐非常着急地坐上床沿,手轻轻抚上他的背,又将手巾递给他。
容琛咳嗽总算停了,魏颐就道,“喝点水吧。”
容琛点点头,魏颐就去叫了女官端白开水来。
容琛有些责怪地看着魏颐,道,“你怎么来了,朕不是吩咐下去了,不让你来。”
魏颐看他是病人,也不和他争,只道,“你病了,却不让我知道,这个多让我难过,难道你会不明白么?李公公倒是拦了我,不过,我真要进来,你知道无人拦得住的。你就别生气了。”
女官端了水来,里面却是参茶,魏颐看到,就道,“说了要白水就行,这参茶也不是时时就能喝,去换白水来。”
这宫里治病,太医都是家世渊源,一般世代相传都给做太医,医术有时反而局限。
魏颐看书就知道,这北方治病时,很多时候讲求补,而南方某些地方却讲求越清淡越好。
两种观念,说不上那种更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定论。
但魏颐却觉得容琛都在闷咳了,还喝参茶分明就是不对,还是喝白开水来得保险。
女官被骂了一顿,又去端了白开水来,魏颐接过喂容琛喝,又要求道,“之后不要再端参茶来了,皇上喝白水就好。”
那女官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应是。
皇帝知道魏颐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便发话道,“之后,朕就喝白水。退下。”
那女官赶紧行了礼退出去了。
容琛喝了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些了,但是还是头闷,又对魏颐说道,“你身子不好,朕生怕将病气过给你,让你也生了病。你还是先回去罢。”
魏颐哪里会走,将杯子放回桌上,就又回床边来,看着容琛显得憔悴的脸,眼眶都湿润了,几乎哽咽,道,“你都病了,却要我走,你是要我背负忘恩负义之名么。我是不会走的,除非你病好了。”
说着,还倾身在容琛嘴角亲了一下,道,“容琛,别让我离开你。”
容琛看他这幅情态,心中温暖,哪里还能赶他离开。
这几日生病,不能见到魏颐,他心底想他得厉害,现在总算是得见了,虽然知道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不好,但是又实在放不开他让他离开。
魏颐于是就留在了石渠殿后的皇帝寝室里照顾他。
这个过程中,太子以及其他几个皇子公主都来看了皇帝,几个高品级的嫔妃也来看了,但是,皇帝也没有留他们多说话,只一会儿,就让他们离开了。
魏颐在外面路上遇上太子容汶熙,早过而立的太子已经非常深沉而稳重,这几年,几乎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惹皇帝不高兴,不过,魏颐却知道,现在太子早对一直做太子非常不耐了,恐怕心底巴不得皇帝病重,他能够上位吧。
毕竟,现在其他几个皇子也都不是池中之物,下面有弟弟们觊觎着,上面有父亲压制着,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容汶熙看到魏颐,便停下了脚步,等着魏颐走到近前。
魏颐走过来后,对他还行了一礼,问候了一声。
准备离开时,容汶熙却叫住了他,吩咐身边人退下之后,这里只剩下了魏颐和他自己,他才对魏颐说道,“父皇生病,你恐怕非常着急吧?照顾好父皇时,也多注意自己。”
魏颐很惊讶他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面上却不露声色,道,“皇上生病,大家都很担忧。太子殿下不是也很忧心皇上的身体么?你多替他分忧政事,比我照顾他的身体,定然更能让他心中宽慰,这样,身体也就能够早日好起来。”
容汶熙脸上忧虑之色,似乎非常忧心皇帝的身体,道,“父皇只让你在身边伺候,再不留任何人,即使孤这长子,也只是问安一句后,就让退下了。父皇最信任的人还是你。”
魏颐道,“太子殿下这话,让子琦不敢当。”
容汶熙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魏颐,魏颐比他年长,也许是生得如此的原因,也许是被呵护得好,已过而立之年的他,不仅一身风华比之从前有增无减,连面孔肌肤似乎都还似少年,不见衰老,这个既是他兄长又是他父亲男宠的人,让他每次见到他都感情复杂。
魏颐被他看得心生疑惑,准备离开,要告退时,容汶熙道,“父皇比你年长如此多,他千秋万岁之后,你还在,你该多为自己的退路想想了。”
魏颐抬起头来,看着容汶熙,露出一丝笑容,却是一种比阳光还眩目和洒脱的微笑,道,“我自是要跟着他的。这是我最好的退路,也是唯一的。”
容汶熙为他这话一愣,然后微皱了眉,道,“其实,孤能保你。即使父皇千秋之后,依然让你安享晚年。”
魏颐对他道谢,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心意。但我意已决,并不会更改。”
说完,就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往石渠殿来了,在远处等候他的宫女们看魏颐面色深沉,都有些惴惴,不知太子殿下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太子却依然站在原处,一直看到魏颐离开了视线,才转身离开。
137
137、番外之容琛生病(二) ...
番外之容琛生病(二)
魏颐留在容琛这里照顾他,一向身体弱的他,这次居然并没有被容琛过了病气生起病来。
容琛生了病,不能洗澡,只能擦身。
侍女端了水拿了巾帕等物进来,魏颐就让她们退下去了,亲自伺候容琛擦身。
容琛怕他劳累,就说道,“这些事情,让宫人们做就好了,你来做做什么。”
魏颐却不听他的话,说道,“怎么就不能做了,你以前没有这样照顾过我么。”又看着容琛,故意略显哀怨地道,“或者,你嫌弃我了,认为我做不好,所以不要我来。”
容琛看他坚持,叹口气,道,“朕怎么会嫌弃你。只是,朕这病体,你还是不看为好。”
魏颐听他居然如此说,有些愣然,之后才是酸涩一笑,捞起衣袖绞了巾帕,先给容琛擦脸,擦后就在容琛的脸上亲了几下,说道,“你居然会这样想。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了……”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感伤或者是羞涩,声音低了下去,长长的眼睫也微微垂着,“生病,老迈……”又抬起头来,目光殷殷又满是柔情地把容琛望着,倾身亲吻他的唇,继续道,“即使你满头华发,脸上满是皱纹,你的手再也无法抱紧我,我也依然爱着你,那时候,就由我来扶着你的身体,我来抱紧你,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现在还英武依然,气度雍容,我喜欢看着你,并且喜爱看你,我的男人是这天下最英武不凡之人,若是他不让我看了,我才会难过至极。”
容琛听他这样的话,满心里全是感动,虽然生病没有什么体力,也依然伸手将魏颐紧紧抱住,在他面颊上落下一个亲吻,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魏颐仔细又轻柔地给容琛擦了身体,换了水又再擦了一遍,才捧上里衣让他换上。
魏颐不喜容琛这寝殿里熏香和着药味的味道,早让把熏香熏炉撤下去了,又让把窗户打开,能够有新鲜空气进来。
他认为这样才能够对病人的身体更好,但太医们却说皇帝不能受风,一味反对。
容琛应该也是被闷坏了,喜欢房间里是新鲜的空气,便呵斥了太医们一顿,最后一切都按魏颐的要求来。
容琛以为自己的病会好得很快,但是没想到却一直拖着好不起来。
太医们开药方全走中庸之道,一个小风寒慢慢治,很久不愈,似乎还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容琛本还要要求去上早朝,这个被魏颐给劝下来了,魏颐坐在容琛床边给他念奏折,念完一本,然后按照容琛的意思写批语。
正如太子容汶熙所说,皇帝在这世间最信任之人,非魏颐莫属了。
皇帝渐渐地老去,皇子们都盯着那个位置,非太子的身份,虽然知道自己很大可能坐不上那个位置,但历史上过往的朝代里,有那么多的非太子做皇帝的皇子给了他们以希望,让他们幻想着最终可以坐上皇位。
这时候,他们多是想走走这个他们心底看不上的父皇的男宠的路子的,但是,魏颐却是对这些事都不予理睬。
他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后路,若是容琛离世,那么,他是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
而皇子们争权夺位,为了调节其中厉害,容琛花了不少精力,故而魏颐对此是非常厌烦厌恶的。
他最属意的容琛的继承人,是太子,所以,他其实不帮任何皇子,就是在帮太子的忙了,并且只承认太子的地位。
容汶熙看在眼里,便对魏颐的这种表态是些微感激的,毕竟,多年前,他还曾经要置魏颐于死地,而魏颐之后并没有记仇。
魏颐看容琛的病一直不好,着急起来。他觉得宫里的太医不能尽信,但是,一直给他看病的金太医金老,总是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宫里的,总会出宫在外面游医大半年,有时候甚至是一两年不回来,现在皇帝生病需要他了,他也不在。
魏颐给容琛说了召金太医回来给他看病,容琛估计自己也觉得这样拖着病体不是办法,就派了人去找金太医回来。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每日都有两个同时在皇帝的石渠殿旁边的耳房里留着值班,也都忧心忡忡,觉得皇帝的病不重,但是,又并不轻,只能按照最稳妥的法子来治,病却又一直不好。
太医们在对待皇帝的身体时是慎之又慎,皇帝问起病情之时,他们也并不敢隐瞒,也都是如此说的,容琛明白其中道理,即使生病,依然心平气和,但魏颐却平静不下来,总是忧心忡忡。
将药呈给容琛喝了,魏颐又将漱口水递过去,容琛漱了口,精神不好,便要早早睡下了。
魏颐伺候他躺下,自己也就在他旁边睡下,盖了另外一床薄被。
对于皇帝生病,子琦公子依然和他同床共枕这件事,太医们也是有微词的,不过,不敢再皇帝面前表露出来。
容琛很快睡过去了,魏颐却睡不着,迷迷糊糊要入睡,又听到容琛咳嗽起来,便撑起身子来,轻声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容琛也醒过来了,说不要水,伸手握住了魏颐的手,让他躺下睡就好。
魏颐只好又躺下来,往容琛身边移了移,依偎着他。
寝殿里还燃着的两盏烛光,透过床帐,只有微弱的光线射进床里来,容琛侧了侧身,眼睛注视着魏颐,魏颐本闭上了眼,感受到他的目光,就又睁开眼来,小声问道,“哪里不舒服么,我让太医再来看看如何。”
容琛声音低沉却柔和,“不用,朕只是想好好看看你而已。”
说着,手轻柔地抚上魏颐的面颊,魏颐伸手覆上他的手背,道,“怎么突然想起好好看我,这样日日在一起,还没够你看得清楚么。”
容琛轻叹口气,在魏颐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略微怅然地道,“如何能够看得够,朕只愿生生世世都这样看你。”
容琛这话带着些伤怀,也许是人病了,精神就脆弱得多,或者他认为自己老了,再活不了多少年,而魏颐还这样年轻美貌,他舍不得他。
他是在这时候,才想起为何那么多过往的帝王相信长生之说,并且炼丹追求成仙长生,虽然他不信这些,但是,也想去想,若是真能够长生该多好,那么,他就不用这么害怕会离开魏颐了。
魏颐听出了他话里的悲凉之意,他掀开自己身上的薄被,睡到容琛的被子里去,贴在他的身上,声音柔和而温暖,“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生生世世。”
容琛伸手将他搂紧,不再说话。
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过了一阵,又说道,“朕想过了。”
魏颐低声应他,“什么?”
容琛轻轻咳了几声,魏颐给他抚着胸口,听他说道,“朕想过了。朕说不准不能做到以前给你的承诺。”
“嗯?”魏颐不知道他是指什么承诺,因为容琛给他的承诺很多。
“朕以前说,一定会比你活得更久些,朕不能放你在没有朕庇护着的地方生活,朕放心不下你,怕你被人欺负,过苦日子……”
魏颐听他这样说,有些发愣,手轻柔地抚着他的胸口,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恩……,你做得到,你的身体一直很好,你的病会很快好的,你别胡思乱想……”
容琛却继续道,“朕这不是胡思乱想。是真仔细考虑过了,朕千秋之后,你就去齐沂山雯娴山庄住,朕会在遗旨里让将那里给你。朕希望你好好过下去。”
魏颐因为他的这话居然笑了,也没有生气,说道,“你居然想起这些来了。这该是多久之后的事情啊。我都说了,要陪你生生世世的。若是真有我们的下辈子,我才不要这样比你晚生十几年,这样我多吃亏。我要和你出生在同一个时候,从小就认识,这样才好。所以啊,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先投胎的,你要是离开这里,我就会马上去陪你……”
容琛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呵斥道,“你这是乱说什么。”
魏颐却把他的手拿开,黑亮的眼睛把他望着,道,“我不是乱说。我做下决定了,你也改不了。除非我比你先离开,否则,我是跟定你了。”
容琛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将魏颐紧紧地抱紧。
容琛似乎是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在魏颐都要倚着他睡着了,他突然说道,“朕允了你了。”
也许是心结打开,容琛的病开始有了点起色,咳嗽虽然还是不时要咳嗽两声,但却不像原来那样头闷了。
到天气再热一些的时候,他的病就全好了。
这石渠殿后面的寝殿,他生病期间用过的东西全都拿去处理了,他晚间又到魏颐那里去住,一切都是新的,他似乎觉得自己也是新的了,精神焕发。
又过了一些日子,有一天早朝,容琛突然在朝堂上提出要立皇后的事情来,这件事将大臣们一下子都砸晕了。心想这么几十年没有立皇后了,而且皇帝不是一直宠爱那子琦公子到没边吗,怎么突然就想着要立皇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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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番外之立后(一) ...
番外之立后
不知道皇帝在怎么作想,他突然要立起皇后来。
而皇后的人选,在满朝文武的眼里,便非宫里贤德的白贵妃莫属。
大家一想到皇帝居然要立白贵妃为后,那么,皇帝就真是别有深意了。
第一受挫的就是太子,白贵妃被立后之后,其所出的二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而且,皇帝这时候立后,是不是说明皇帝心里不喜太子,反而属意二皇子殿下呢?
如此,朝臣们个个都转动起脑筋来,有些忧心忡忡,有些人淡然处之,有些人兴高采烈。
太子容汶熙一下子有些着慌,还召了一干亲信密谈,全在说这事,猜测皇帝的真实意思。
最后,还是决定走走皇帝最宠爱的男宠的路子,过来探探魏颐这里的气。
魏颐是这时候才知道容琛居然想要立后,他内心里也觉得惊奇起来,然后也跟着忧虑。
说实在的,他希望的是容汶熙继承皇位,而且也一直认为皇帝也是这个意思,并没有要换继承人的打算。
而现在皇帝突然说要立后,难道是真的想动摇容汶熙的太子地位吗。
当天晚上,魏颐洗过澡,穿了一身轻薄的浴衣,坐在窗前躺椅上,由着宫女给他梳顺头发。脑子里转着如何对容琛问起立后之事的问题,一时陷入了深思。
容琛洗浴之后,走进寝殿里来,见到魏颐坐在躺椅上,神情略显深沉,半闭着眼睛又带着些慵懒。
他走过去,在魏颐的身边坐下来,从宫女手中接过梳子,并摆手让她退下了,便亲自给魏颐梳起头发来。
魏颐看向容琛,朝他露出笑容,容琛也对他微笑,倾身在他唇上亲吻了两下,问道,“在想什么?”
魏颐摇摇头,不说。
容琛给魏颐将头发梳好,又轻轻抚摸,那如水的头发凉凉的,滑滑的,十分舒服。
他对着魏颐露出笑意,这样看着这个人,他就满心欢喜,想到魏颐对他说过的,下一辈子,一定要和他出生在同一个时候,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事情,不由得居然心生向往,似乎,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因为,死后也还是和他的宝贝在一起。
是如此深切的爱,才能够让人在想起死亡的时候也如此安详。
容琛不由得又在魏颐的脸上亲了亲,然后放下梳子,拥着魏颐说道,“朕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朕决定立后了。”
魏颐心想他也要和他说这事,容琛提出来了,那么,就正好。
魏颐看向他,幽幽的黑眸含着温情,问道,“怎么现在想起来要立后?”
容琛笑,道,“朕是死也不惧了,所以,就想像个轻狂少年一样为情爱而任性一次。即使大臣们都反对,朕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就不想再更改,定然要这样办才好。”
魏颐听容琛这样说,惊讶地微张了嘴,眼睛也睁得大大地把容琛望着,脑子里早恍然大悟——容琛在朝堂上说的立后,难道是想立他为后么?这,这简直是荒唐。
容琛看他这讶异的模样,还笑着和他亲昵地贴了贴脸,道,“我要让你做我的妻,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妻,不是别的。你决不是男宠,我要你是我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正妻。”
魏颐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瞬间,有让他冲上云霄的欣喜,但这欣喜也只是为容琛对他说的这情话,却不是他真正想做什么皇后。
在他的眼里,爱情是他和容琛两人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体会其中的一切——将对方视为比自己更加重要的存在的爱意,担心对方甚于自己,两人之间的一点小事情也让人百感交集,其中有各种的酸甜苦辣,但是,只是他们两个人的。
但是,他却决计不想闹得惊天动地的,做史上第一位男皇后。
魏颐看着容琛,他的幽深的眼里是暖暖的神情,还有殷殷的期盼,他现在,的确是像年轻了很多岁,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为爱轻狂。
魏颐实在不想打击他,于是回抱住他,在他耳朵上亲了亲,道,“我也想做你的妻。但是,我不喜欢那些繁杂的仪式,也不喜欢皇后的身份,更不喜欢外人对我们的大肆谈论,我就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能多些,能够这样静静地被你拥抱住,感受到你就在我的身边……,别的,那些外界的虚名,我并不在意,也没有精力去在意。”
容琛捧住他半边脸颊,凝视着他,“那你是不想被朕立后,是么?”
魏颐解释道,“不是不想,但是,那么麻烦,还不如我多为你弹一首曲子,你多陪我下一盘棋。”
容琛一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朕实在想让你做朕的皇后,而且以后,朕和你合葬一处。地宫已经修建好了,你的所有东西,到时,都放进去陪着我们。”
魏颐为容琛如此积极地谋划死后的事情而哭笑不得,只在他脸上亲亲,不置可否,但是,却并不答应。
在魏颐的想象里,他是希望死后火葬然后将骨灰撒入江里去的。在他的心里,火和水是世间最干净的东西,火能够让一切化为乌有,水能够冲刷尽一切痕迹。
也许,他的内心深处所想的——除了容琛的爱,他不想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如来时一样的,去时也干干净净。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容琛的想法。
帝王之事,事死者如事生。
容琛看魏颐不乐意被立为皇后,不免有些失落,但他还是没有放弃,现下天下太平,四海清晏,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皇帝就朝这一滩平静之水里投入了一块大石。
他说要立子琦公子为后。
这话一说出来,几乎让满朝文武都瞬间色变,心想皇帝这是怎么了,被那子琦公子吹枕边风吹得脑子里完全迷糊住了么。
几乎是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劝皇帝不要做这个决定,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虽然没有马上劝说皇帝,但是也并没有表态是支持的。
于是,是除了皇帝之外,就没有人同意立男后这件事了,甚至连魏颐本身都不同意。
太子听皇帝说是想立子琦为后,而不是想立白贵妃为后,不由得心绪十分复杂。
从利益上来说,他自然是希望子琦被立为后而不要立白贵妃,但是,从感情上来说,他一直想着魏颐做他父亲的男宠便够纠结了,现在他这位父皇居然异想天开,要立魏颐为皇后了,他真不知他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怎么能够做出这种决定来。
因为没有人同意,所以皇帝之后也就没有提这事,但是,他没提并不表示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时常就对魏颐说起,是真想立他为后,之后甚至表示,这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了,除此,别的事情都没有这件事吸引他。
魏颐简直因此而吐血,但也还是用各种婉转的话语来表示还是不要这么做,这样做毕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和魏颐说了这件事,召臣子商议正事后,他也留最心腹的臣子下来,先是关心一下对方的家里私生活,每次这些老臣心里就一咯噔,心想皇帝关心他这事做什么,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皇帝要拿他家开刀么?
这样战兢之后,忐忑地说了家里人的情况。
皇帝于是就感叹道,“爱卿家里倒是和睦异常,朕甚是羡慕啊。”
臣子一听皇帝居然羡慕起自己家来了,这可是万万不该的事情,于是大多都是回答说问皇帝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微臣能够效劳为皇上解忧的。
皇帝就顺势说道,“正有一事非要爱卿给朕解解忧,爱卿能解朕意,朕甚是欣慰。”
臣子赶紧感谢皇帝说得他厚爱了。
于是容琛就道,“子琦自从十几岁跟着朕,如今已经二十几载,朕和他感情深笃,甚于比翼之鸟,朕一心想和他做夫妻。没想到却无一人能知朕心意,一味阻挠。你们倒是过得夫妻和乐,倒见不惯朕有一日安生,朕要给朕妻一个名分,你们便是百般阻挠。爱卿可知,你们这阻挠之词,甚于剐朕心肝,让朕难忍之极。”
皇帝这话说得实在是严重,把臣子吓得连连表示不是那个意思,最后只得屈服,说决计没有阻挠皇帝过幸福生活的意思,让皇帝也不要阻挠他们的家庭美满。
这样子说通了一些重要的臣子后,容琛又把他极其看重的弟弟齐王容简叫来。
他这弟弟也犯了和他一样的毛病,对着一个男人奉献了终身。
齐王早年丧偶,于是之后就再也没有续娶,说是和原王妃感情深厚,曾经沧海难为水,再不愿意续弦,甚至连妾室也没有纳过,于是就一直这么一个人拉拔大了儿子,过了这么多年。
但有内部消息的都知道他在亲王府里金屋藏娇,养着一个男宠。
作为皇帝,容琛当然也知道,不过,从没有说过他罢了。
说到这里,当年这容简作为弟弟还给容琛送过不少好东西,每次都送到容琛心坎上了,比起别的臣子纳贡的任何东西都让他欣喜。
也许就是因为容简和他在这方面也相像,两人有时候甚至还会在政事之外聊一两句各自的感情生活,于是,容琛对这个弟弟就更加亲切一些,也更加看重一些。
容简是当朝最受皇帝宠信的王爷,可谓贵不可言。
他现任宗人府宗人令兼大理寺卿,位高权重,深得皇帝信任。
容琛叫他来说立后之事,容简笑而不答,容琛就有些生气,道,“你这也是要阻朕?”
容简道,“臣弟不敢。”
容琛便道,“那你就领百官上书,让朕立子琦为后吧。”
容简被赶鸭子上架,万般无奈,后来居然应了。
倒是魏颐这里最难办,不过,容琛觉得自己总有说动他的一天,他愿意每天都磨磨他,魏颐心软,也就会应了他了。
139
139、番外之立后(二) ...
番外之立后(二)
还是上午,阳光便已经炙烈起来,院子里的树上,蝉鸣也有些有气无力。
轩榭里的竹帘都放了下来,房间角落里摆放着冰桶,木板地上用水擦得裎亮,透着一股凉气。
矮榻上铺着簟席,矮几上放着用冰镇过的水果。
魏颐坐在榻上,惬意地边看书边吃提子。
房间里丝毫没有外面的暑气,侍女怕他冷到,还拿了薄毯来给他盖住了腿和光着的脚丫。
正兀自享受着书中的乐趣,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该是容琛来了,宫人们下跪问安,还有容琛放轻了的脚步声。
魏颐知道容琛现在一定是高兴的,因为他的脚步非常轻快,似乎是才听到外面的宫人的问安,房间的门帘已经被掀开了,容琛走到了门口。
看到魏颐将这个轩榭布置成了这样的席地而坐的样式,容琛也只能尊重他的这个喜好,在门口将龙鞋脱掉,换上屋里特定的布鞋,便往魏颐身边走来。
魏颐已经放下了书,从矮榻上坐起身来,对他微笑,“朝会完了?今天有什么好事情么,看你这般高兴。”
容琛在魏颐身边坐下来,一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伺候在门口的宫人看皇帝和魏颐亲热,就赶紧放下打起的门帘,全都退了出去。
魏颐用细白的手指拈了一颗提子喂给容琛吃,容琛高高兴兴地吃了,说道,“今日的确是有一件大好事,朕要告诉你。”
魏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什么事?”
容琛将魏颐的手握进自己的手里,是紧紧握着,紧得魏颐感觉到不舒服,于是脸色就些微变化,“说了是好事,你怎么不赶紧告诉我。还要藏着掖着?”
容琛目光深深地把魏颐凝视着,“对朕来说,这是朕一辈子最欢喜的事情,不过,朕却不知你会不会为朕高兴。”
魏颐因他的话眸光闪了闪,依偎在容琛怀里,道,“若是能让你欢喜的事情,我当然是为你高兴的。”
容琛在他唇边亲了亲,笑道,“那就好。朕现在更加高兴了。”
魏颐看他一味不说是什么事,就拿手去摸他耳朵,其实容琛耳朵也挺敏感的,道,“那你到底是说也不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这样逗着我好玩么?”
容琛像个孩子一样地欢喜,道,“今日,有臣子上书,恳请朕立你为后,朕允了。”
魏颐僵在当场,看到容琛那欢喜的样子,他又实在不忍心打击他。魏颐知道,定然是容琛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臣子主动上书做这种非常不情愿的事情吧。恐怕,到时候还会有臣子撞柱子死谏让皇帝不能这么干呢。
不过,此时魏颐倒是真心感动的,为了容琛对他的这份情分,他露出欣喜的表情来,道,“真的吗?你还真要立我为后啊?”
容琛道,“君无戏言,自然为真。朕已经让钦天监去选黄道吉日,朕就能将你娶进门来了。”
虽然魏颐心里觉得异常荒唐,而且觉得容琛对待这件事就像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一样,但他却有无法打击这个老小孩儿,只得硬着头皮来迎合他。
魏颐被容琛彻底地保护了起来,所以,他也不知道容琛为了这立男后之事到底做了哪些努力。
若说容琛的功过,世人对他在治国之上,即使是当代,也无人说他的过错,但是,在养男宠养到要立男后这一点上,让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认为他在这一点上实在不对。
玩男宠的千古帝王多了,但陷得像当朝皇帝这样深,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立男后的,还真是绝无仅有。这时候,天下人都不由得赞叹起这子琦公子来了,心说这位爷做男宠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把皇帝的心抓得这么紧,还真是绝了。
立后的事情一经传出,整个天朝沸沸扬扬全在说这事。
不过,说归说,普通老百姓还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并不管那皇上床上的闲事,毕竟,这子琦公子当男宠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兴风起浪,那么,他去当那么个皇后,估计也不能把他们的生活影响成什么样子。
倒是有一些读书人坚决想不通的,还写万言书向皇帝请命,让他千万不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而且,那子琦公子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居然想做皇后,实在是祸国殃民,该严加处置。
这万言书当然是没有送到皇帝手里去,在下面的时候就被截住了,不然,皇帝看着这万言书还得了,不由得大肆抓人么?
而朝中呢,当然是分成三派,支持的,反对的,中立的。
支持的没有增多,但是,中立的却渐渐成了绝大多数,反对的慢慢变少了,坚决反对的成了几个孤零零的存在。
立后大典定在立冬之前,因时间紧迫,一向勤俭节约的皇帝争取了这么久的立后典礼,也秉承节约的原则,让一切从简。
魏颐从知道册立典礼在立冬前举行时开始,就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他总觉得这太不真实了。
但是,因为他身处深宫,一切外面的消息又都被皇帝切断了,所以,也还是照着原来的模样过日子,没什么变化,似乎容琛对他说的两人要成婚的事情只是一句假话,或者,那只是他做梦梦到的事情,根本不是真的。
甚至连宫廷裁缝来给他量身制礼服,他都觉得这只是平素做衣服的量身而已。
慢慢地,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天气一天天冷下来,越来越接近立后的日子,魏颐还没有做好要做皇后的准备。
直到他穿上厚重繁复而华贵的皇后礼服,他才惊觉,容琛说的要立他为后是真的。不过,穿着一身女装,他并不是那么高兴。
看着镜中艳丽的容颜,他决计不想承认那是他自己。
册立典礼,撙节而简。
除了去受百官朝贺,倒无需魏颐做其他的事情,但是,听那册表里“天命所赞,慈训是遵……”一番言语,只让魏颐觉得些微讥讽,心想那些大臣们心里定然也是如此想皇帝的吧。
因为有此一想,倒觉得自己必须好好配合容琛这样做下去了,不然,若是连他都从心里不赞同容琛,那容琛做出那么多努力,岂不是太可怜了么。
接受朝贺之后,魏颐就回了改成皇后正宫的庆年宫里,宫里还要大宴群臣。
回到布置得异常华贵喜庆的房间,魏颐只想将一身沉重的衣裳给脱下来,但女官却说必须让皇帝来后才能脱下,魏颐只好坐在那里等候。
容琛进了寝殿,看到魏颐坐在榻上发呆,就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魏颐的脸颊,道,“怎么把妆给洗掉了?”
魏颐让了让位置,让容琛坐在自己身边,说道,“让我装扮成一个女人,我还没说你呢。仅仅是把妆洗了,你倒来说我来了。”
容琛笑着亲了亲魏颐白净的面颊,道,“你从此就是朕的皇后了。”
魏颐抬眼看着他,“像是在做梦一样。”
容琛将他抱进怀里,“都是真的,不是梦。”
皇帝大婚和册立皇后是两码事,虽然魏颐住的寝殿里都全重新布置过了,但也没有太过分。
在红烛摇曳的光里,容琛一把将魏颐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层层叠叠厚重的礼服被解开,铺展在大红的床上。
魏颐看着容琛,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容琛亲吻他,听魏颐低声的呢喃,“这样子,一切才是真的。”
140
140、番外之以后 ...
番外之以后
昭元帝容琛,谥号“文”,在位期间,四海清平,国富民强,创一代盛世。
文帝宾天,太子容汶熙继位,年号光裕。
在位时,曾大修史书,剔除文帝后期立男后一事,并大搞文字狱,严禁民间以任何形式传播文帝曾豢养男宠并立男后一事。
朝中大臣大多支持,认为此举光裕帝是出于孝道,不让一代文治武功的千古一帝于名誉上有此污点。
只少数人认为光裕帝如此做有悖史实,十分不妥,但是,在光裕帝处置此事极其严酷的情况下,也无人再敢提光裕帝修改史书的大不敬,或者议论当年文帝与男后一事,甚至之后连感叹文帝曾对一男宠痴情一世的声音也没有了。
三代之后,私下里,几无人再议当年文帝的风流往事,甚至知道此事的人也越发少了。
百年之后,几乎再无人知道,曾经有位帝王,娶过一个男后,并且和他相伴终身,钟情一世。
只那青山常在,皇陵之下,事死如事生,他和他一起安睡。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全文完结了。
若是还有其他番外,会贴在宋篱那一篇的番外里面。想要关注的,就去那里关注吧。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了。
感谢你们看着这两人一路走来,经历风雨,也体会甜蜜。人生能有几多情,只够钟情一人而已!愿大家都找到那个人,并且被那个人找到,越快越好,找到了的,多多珍惜吧。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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