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新话题

正邪不两立 附番外(11.10.9完) BY 清静 (点击:1314次)

正邪不两立 附番外(11.10.9完) BY 清静

←点击可下载保存txt~扣除钞票1

引用:
                 

                                欢迎来到☆地狱十九层☆=\(^o^)/


由于还木有注册到地狱,所以只能阅读部份内容哟,请注册或者登录,谢谢^-^


地狱小说文库立志推好文~不文荒~欢迎爱看BL的你加入哦>_<~



+部分预览+


【内容介绍】
老天究竟是哪里搞错了呢?
出身警察世家的郑直同学,
跟「正直」二字沾不上一点边,
从小展现的就是街头小霸王的性格。
另一个意外来到的谢鄂同学,
过着辜负「邪恶」之名的人生,
纯良、端正到像个会走动的教科书。
当「邪恶」遇上「正直」,人人都在猜,
究竟是正不胜邪?或者邪不胜正呢?
意外的是--单纯的小白兔竟然敢捋虎须!
正邪不两立中
【内容介绍】
青华山道上有则夜舞传说,
七星连珠、一战成名,灿如流星。
青春夜舞、热血骁狂的生活,
谢鄂以为永远不会接触到,
在认识郑直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内心知道永远回不到过去,
但他不得不逃离那一切!
郑直驾着爱车赤羽成为传奇,
享受着御风飞行的自由与快感,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永远不受拘束,
察觉时,人已被困在以爱为名的枷锁里,
失去他之后,才发现越是自由越寂寞!
正邪不两立下
【简介】
三年的分离,再度的重逢,
那夜缠绵的场景无数次在他脑海里回放,
郑直的存在对极度理性、逻辑强烈的谢鄂来说,
是个无法分析的BUG——
那份患得患失的心情不是友情可形容,
谢鄂无法再忽视自己内心的独占欲。
或许他需要与郑直保持一些距离,
才能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但在他厘清自己情感之前,
他要确保不受拘束的赤羽不会飞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正邪不两立

夜舞复活后,方子淇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跑到郑直同学身边,问大家:“我跟郑直看起来谁更正直呢?”
大家拼酒的拼酒,干架的干架,低头擦着飞镖的JFEE抬头扫了两人一眼,懒懒回答:“大概是你。”
子淇同学再跑到谢鄂同学身边继续问:“那我跟谢鄂看起来,谁更邪恶呢?”
这次答案倒是肯定的,众人异口同声回答:“当然还是你。”
得到满意的答案,方子淇满足地跑回范子郗身边比手划脚,向他炫耀自己比‘正直’更正直比‘邪恶’更邪恶。
黄昏的山道,夕阳余晖层林漾彩。炽艳的晚霞拖着明朗天空往黑暗漫步滑舞,自美好回过神时,黑暗已取代光明。
谢鄂坐在栏杆上对着夕阳,余晖脉脉,照在他有点浅的发色上泛出金泽。
郑直提了罐啤酒走到他身边坐下,自己喝了口,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将酒往他嘴里灌。
“这样的天气,让我想起……”谢鄂就着这姿势喝了大半罐,直到郑直尽兴不再灌他,这才从郑直手中接过酒瓶端正地拿在手上。
“真巧,我也想起……”郑直胳膊继续架在谢鄂肩上,眉开眼笑地瞄着。
两人对看了眼,异口不同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傍晚(阳台上的小花需要浇水了。)。”
一模一样的十一个字,字字不同音,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一脸黑线。
郑直抱怨道:“你都跟我混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这么好的气氛难道不是用来回忆往事?小花都是我浇水,你突然掂记这干嘛。”
“对着好天气想到生命的成长的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半年才记得一次生命的成长,靠你生命都灭绝了。”
“那你伤春悲秋就了不起?让我跟你默契这个还不如跟豹子干一架。”
“回忆我们的初识算什么伤春悲秋!你这只不解风情的猪!”
“我不解风情你就很解风情?不要叫我猪!”
眼见两人还要吵下去,方子淇从子郗身边探头说了声:“大郑,你们没默契正常啦,毕竟你们本质就完全不同。”
“什么本质(哪里正常!)?”两人再次展示自己的无默契。
方子淇耸了耸肩:“不就是正邪不两立么?”
“是郑谢不两立!”非常难得地,这次两人终于爆发出字数与内容完全一样的斥责声。
第一章 郑直是个混蛋
每个人的名字,或多或少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TOP

话说 这篇没完结啊

TOP

补后面的……虽然没完结,但华丽丽的停在了H后啊


小零赞助·天下无双剧场

15
郑直瞪着谢鄂,好一会儿,哼了声,将捏歪的空罐子扔他手上:“笨蛋,我才不会祝你成功。”
谢鄂将罐子扔到可回收垃圾桶里,笑眯眯说:“我知道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郑直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天空咬牙切齿又骂了句:“笨蛋!”
“对了,郑直你有喜欢的人吗?”谢鄂突然好奇起这个问题。
“有啊。”郑直眯眼冷笑。
“谁?”谢鄂心提了起来,生怕听到腹蛇的名字。
“你啊。”
“……”谢鄂不满地瞪着他:“郑直,不要开玩笑。”
“谁开玩笑,我喜欢的就是你!”郑直气冲冲地揪着谢鄂的衣领。
“好好,小声点别激动,我明白了,我也喜欢你,OK?”被人这么热情告白,谢鄂也脸色微红。
郑直定定地瞪了谢鄂一会儿,突然一个人跑到街角对着邮筒拳打脚踢。
——————————
答应要教谢鄂学机车,郑直虽然神色不善,还是载着他去修哥那边翻找了辆快报废的机车给谢鄂学。那是辆破破烂烂的粉红小绵羊,车身掉落很多漆,郑直发动时,引擎声吵得象打雷。
谢鄂怀疑郑直其实完全不想教他。
大约他的表情出卖了他,郑直没好气地拍拍车子:“你先学最基本的不会摔再说,我们的引擎都是改装过的,功率太大,不适合新手学。过来,坐上来。”
他往后座挪了挪,让出前面的空位。谢鄂依言坐上,扶住车头。
郑直从后往前半抱住他,脑袋搁在他脖子间,说话的吐息喷在他侧脸上:“先转动钥匙,按这个start,然后排空档……这里,踩离合器……”
被他说话间热气喷得脸颊骚痒又不好伸手去抓,谢鄂偏了偏头,想避开郑直的吐息,却被扳回脸吼:“往前看!”
车子在菜鸟的掌握下发动,谢鄂扶着车头的手太紧张而僵直,车头在动力不平衡下歪歪扭扭转来甩去,幸好郑直带他学车的是修车铺附近一个较大的试车场,没杂物妨碍,这扭来转去地也没撞上什么东西。加上郑直坐在他身后,情况不对就从后往前帮他掌持车头并大声斥责。在这百般挑剔的斯巴达教育下,他摇摇晃晃也算绕场子开了几圈,渐渐放松下来。
只要能保持住平衡,机车本身的动力就不可怕。谢鄂轻轻吐了口气,松弛后才感觉到身后郑直紧紧贴着他。
那是从上到下处处纹合的紧贴,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郑直双腿之间的硬热,不由有些尴尬地挪了下身形。
郑直不拘小节可以不在意,他却不能不在意。
“别乱动。”郑直低斥了声,依然从后往前半抱着他,脑袋搁在他肩上,胳膊贴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透过单薄的衣料,几乎可以感受到郑直肌肉的灼热与紧绷。
很少与人亲近接触到这种程度,谢鄂不太适应地挣了挣,被郑直更用力地抱住。
“郑直。”他低低唤了声:“这样我很难驾车。”
“没事?”郑直闷闷的声音吹过他耳朵:“有我在,你不会摔的。”
“那,要这样驾多久?”
“随便。”郑直将脸低趴在他肩上蹭:“我不看了,你自己一个人掌握方向。”
谢鄂没办法,只好载着郑直在这空地上一圈又一圈地不停绕圈。并问郑直怎么加速和减速,自己摸索着进行。
大约他驾得太四平八稳了,没多久,谢鄂就听到趴在自己背上的郑直居然传出轻微的打呼声。本来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也滑落到自己腰间,半松不紧地搭着。
他慢慢停下机车,完全停下时由于惯性存在,郑直趴在他背上的身体向旁稍微一侧。谢鄂怕他滑下,忙伸手往后扶住,确定他不会再滑动时才收回手。
小心地偏了偏头,视野所及,只看到郑直漆黑的头发。
低头看着郑直松松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沉默半晌,谢鄂保持姿势不动,苦笑了起来。

夕阳余晖脉脉落下,将两人抱在车上的影子拉得细长无比。
修车铺二楼,修哥站在窗前,嘴角叼着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片空地上的影子。

由元旦告白后到寒假,郑直一有空就教谢鄂机车,从左右定圆行驶、8字型转弯训练、弯道减速停车、直线加速及煞车到直线平衡驾驶。看起来很认真,仔细想想好象没什么用。
郑直振振有辞地说:“这是基本功!基本功不好,什么都白搭!”
修哥吐槽他:“你当初学时就没见你学这基本功,直接上山了。”
“我跟这笨蛋能一样么?况且,当初直接上山可没少吃苦头,我怎能忍心让谢鄂步上我的后尘,当然要好好教!”
对这话,夜舞的众人都嗤之以声,才不信郑直有那么好心。
NIC直接说:“兄弟,你想妨碍谢鄂追腹蛇就直接说么,我们才不会笑你娘娘腔,何必找这么多理由……”
不小心戳中真相的NIC被郑直追打了好长一段时间。
大伙们看得哈哈大笑。
那是最后的欢乐时光。
————————
寒假没多久就是春节,做为国人最重视的团聚日子,谢鄂也回老家过年,学车的事暂时中断半个月。
等他开学回来,听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大事,谢鄂才到学校就在同学们兴奋的交流中听说了——龙焱带着龙神会加入夜舞!
自夜舞和龙神会在青华山道一战到现在快一年了,龙神会的实力虽然是江河日下难与盛壮之时相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不少人手和势力的。大家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投向打败了他们的夜舞,整个城市象炸了锅一样,到处都是八卦和流言,长势比春草更茂盛,谢鄂就听了好多个版本,有与天煞的江湖恩仇版,与夜舞众人的江山美人版,还有无间地狱版忍辱负重版等等……有些听起来还有意思,有些一听就是胡说八道。
而所有的流言都在肯定一件事——当龙神会投入夜舞的那一刻,这个城市里,夜舞将成为无人可违逆的王者,君临天下再没一个组合能与他们对抗。

另一件是小事,只在夜舞干部群中流传,并没多少人知道——鸡蛋仔退出夜舞。
郑直载着谢鄂一起来到夜舞聚会的山道,已经围聚七八十辆机车,无数车灯聚光在中心点,照得一切亮如白昼。大家或坐或站兴奋地谈着龙神会加入夜舞的事,满脸喜气。坐在中心的干部群们,新人脸上也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只是有所顾忌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鸡蛋仔频频向大家劝酒,笑道:“哎,今天有喜事,你们别这种表情,让我走得很有罪恶感,好象是我错了一样。又不是不再见面,欢迎来拉面店找我,我有空也会去BARBAR。”
大家跟鸡蛋仔碰了碰杯,没人说话。
“呸,你本来就错了,还好意思说!”NIC终于爆发了,站起身气冲冲地伸手勒住他脖子:“来,改变主意,改了我就放过你。”
修哥看鸡蛋仔被勒得脸色通红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拍拍NIC:“要尊重别人的选择。”
“那他怎么不尊重我的选择?!我不许他退出!不喜欢被人搔扰,可以不戴夜舞的标识;谁敢惹你,我帮你去揍人;哪怕没空来聚会,挂个名字都行。”NIC抱着鸡蛋仔圆圆尖尖的脑袋哽咽。
鸡蛋仔被松开,喘了半天的气,才拍拍NIC :“别这样,我机车本来就驾得不好,以前加入夜舞,是因为大家可以开心地随便玩,哪怕我被抛得远远的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前面等我,到现在也没改变。可是现在夜舞大了,不适合我这种笨人。不是夜舞有什么不好,只是我自己跟不上。”
他慢慢说到这,仰起头,声音也哽咽起来:“怎么努力都跟不上。每次都拖后腿,对我压力也很大。对现在的我来说,驾车不再是玩,而是各种压力。是我选择当了逃兵,是我自己不好……”
“谁敢说你不好,我揍他!”郑直捏歪了手里的空罐:“就算走了,你也是夜舞的人,敢碎舌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我!”NIC擦了把鼻子,用力将鸡蛋仔哭得唏哩哗啦的脸往下压:“难看。”
“笨蛋,我也是。”JEFF眼圈红红地表态。
修哥上前撸了他脑袋一把;腹蛇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连豹子也过来捶了他一记:“保重。”
鸡蛋仔终于放声大哭,哭得一塌糊涂。
不得不当了逃兵,不想拖累夜舞,不能说到底哪个理由占了更大的比重。
谢鄂在旁边看着,想到第一次和鸡蛋仔见面是被郑直耍了一道,带到拉面店被宰了一刀。
在夜舞里,鸡蛋仔一直安安静静,没其他几人那么张狂,是个不妨碍人的存在。有事需要帮忙时,他总是跑第一,大概也是想弥补自己的能力不足。
对夜舞这批怪人来说,鸡蛋仔是最正常,最不起眼,也是最努力的人。
想到这,谢鄂觉得自己眼睛也有点酸涩。他走上前,握住鸡蛋仔有些冰凉的手:“一定会再见的。”

子尘拍了拍手:“今天,让我们送鸡蛋仔下山,完成他在夜舞的最后一程。”
“好!”大家都震天地吼了起来,外围不清楚情况的人也拼命按着喇叭助兴。
一排的机车横驰,就象夜舞成立最初他们驰上青华山道一样。
子尘、豹子、骆驼、郑直、修哥、腹JEFF、NIC……所过之处,所有的车子都驶向两旁让出中间的空位并鸣笛致意。
他们身后,长长的车灯流晃花了旁观者的眼,川流不息,长久地辉映着山道。调度的警官叹息过后,拨打了电话,为他们辟出单独的一条车道。
这一天,是夜舞走上顶峰的日子。
这一天,也是鸡蛋仔离开夜舞的日子。
最后一次以夜舞的名义飚车,夹在同伴间,鸡蛋仔咧出带泪的笑。
这一夜的车流川流不息;这一夜的灯火彻底辉煌;这一夜的鸣笛声响遏天际;这一夜的泪水酸苦甜辣。
这一夜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众人心底。

龙神会并入夜舞一事,说来简单,真正要执行却麻烦得很。夜舞和龙神会缠斗也有一段时间,双方成员结下的梁子也不少。现在突然要合并,很多人都适应不过来昨天还在互相叫骂的敌人今天就要成为共同相处的同伴。大大小小矛盾一堆,三天两头都要生出一堆事来。还好现在的夜舞不是刚扩展时的夜舞,对很多事的处理已经有经验了,咬紧章规制度,不管谁犯了错都同一处理。豹子杀鸡儆猴,子尘怀柔安抚,倒也顺利渡过合并最初阶段。
与夜舞声势如日中天相比,却是天煞的内忧外患不断,不得不频频向夜舞示好。
鸡蛋仔离去造成的阴影也渐渐消散,除了NIC提到鸡蛋仔时脾气还会变得暴躁以外,其他人都接受了鸡蛋仔离开的消息。聊天时也会提到鸡蛋仔还在时如何如何,不再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春风得意之时,人人都有权表示自己的欢欣与满意,纵有伤感也不会太久。

谢鄂陪着郑直去了几次拉面店找鸡蛋仔,一起随意驾车兜风。美其名曰是训练谢鄂驾车能力,鸡蛋仔没大改装的破车最适合菜鸟同学了。
没贴上任何标识的机车在山道上慢悠悠地随便晃着,只是普通小山道,太过平坦的路况没多少暴走族会来。谢鄂骑着鸡蛋仔的机车一个人小心地行驶,郑直在旁哈哈大笑。
这样几次后,鸡蛋仔对郑直说:“郑哥,谢谢你,我已经不难过了,接下来的路应该自己走,你不用再陪我。”
“谁陪你,不就是训练这只菜鸟么。”郑直哼唧两声:“既然你这么小气不肯借车,那就算了。”
鸡蛋仔笑笑,又对谢鄂说:“以后郑哥就麻烦你了。”
“喂喂,一直都是他麻烦我的,我哪有麻烦他!”郑直抗议。
谢鄂和鸡蛋仔都不理他,谢鄂点头:“我会看好他的,放心。”
“你们啊!”被无视的郑直气到笑,伸脚踢人:“两个混蛋。”
——————
由春入夏的多次夜舞聚会,都没有见到腹蛇。感觉到对方回避态度的谢鄂心头酸涩,但在腹蛇没有正式拒绝前,又总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
手机上依然存着腹蛇的号码,只是再也没有拨过。
如果不主动一点追求的话,很难能追到对方吧;可是象腹蛇这样饱受纠缠之苦的人,如果她本身没这意思,再纠缠只能给对方造成困扰吧。
郑直听到他的苦恼,也只哼了两声,难得没继续嘲笑。他最近电话也多了很多,经常一个人站在走廊角落处不知道跟谁打电话,一见到谢鄂就会挂断电话。
谢鄂以为是夜舞的事,也没多问。

这场告白仿佛就要无疾而终,一切都要在时间的流逝下回归平静。这天放学,谢鄂却突然接到腹蛇的电话:“晚上有空吗?”
下意识拿下手机,确定面板上通话对象是腹蛇,期待压抑已久的兴奋再次涌上心头:“有空!”
“能陪我一会儿不?我在河滨公园。”
——————
打车赶到河滨公园,腹蛇没说她在哪里。谢鄂沿着公园转了大半圈,在一个河堤旁的景观椅上见到腹蛇。
夕阳映着河面,波光粼粼,将河堤畔的一切景物都镀了层温柔又迷离的亮金色,晃晃荡荡,柔软明滟。河堤旁栽种整齐的柳树随风飘摇,长长的柳条时而沾到行人的肩上,牵衣待语。
这么温柔的景色中,腹蛇身上散发的却是一片寂寞。
远远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脏被人翻搅到一般,有不断膨胀的欣喜,也有细微收缩的痛。
谢鄂静静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腹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鄂也安静地坐着,没说话。

金黄色的圆轮一点一滴往下沉,水面反射的光线由刺眼转为柔和,沉默梗亘在两人中间,语言仿佛失去了效用。
腹蛇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前在这里,银蛇和郑直打过很多次架。”
“你也在?”
“当然,我也在。”腹蛇笑了起来,她很少笑得这么彻底,眼角和唇角都弯出怀念的弧度:“我可是银蛇的秘密武器哟,每次看到我,郑直都会跑走。”
“啊?为什么?”谢鄂真的好奇起来。
“因为他不打女人。”腹蛇耸了耸肩:“一开始我以为他看不起女人,生气地找人堵了他几次,他每次都落荒而逃!”
谢鄂想象下那场面,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心头隐隐哽得慌。
一个存在于女人往事里的男人,多少对她有特殊意义她才会提起。这个故事里,腹蛇想提的是谁?
“后来他被逼得受不了,就对我说,他承认我有实力,不过他没办法把女人当敌人打。女性体力先天就弱于男人,是不公平的对决,所以跟我打他没办法尽全力——而这样,他会被我揍得很惨。”
腹蛇说到这停下来,眼眸一转,向谢鄂微笑:“你说,他这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真话。”谢鄂垂下眼。
“嗯,如果是现在,我也会相信是真话,不过当时,我只认为是他奉承的假话。虽然这假话听起来也很让人高兴。”
有点知道腹蛇想说什么,谢鄂没继续开口。
“所以才更不能原谅。这个纯暴力的世界,要承认女人的能力不容易,女性总被当成附庸。我从小学武,打得比大部分男人都强,可是要站在银蛇身边,还是经过很多不信任的流言。
那时比较年轻气盛吧,这么轻易因为敌人一句话而喜欢,总觉得哪里不对,就认为是因为对方在嘲笑我。”
“那是因为得到在意的人的称赞吧。”谢鄂突然苦笑。
子淇的猜测,修哥的猜测,全都是错的。
一直以来,腹蛇喜欢的都是郑直。在夜舞成立之前,在腹蛇自己都还不清楚的时候。

“你不明白的。”腹蛇突然将脸凑了过来,极近极近的距离。近得可以闻到对方轻柔呼吸间的热量和淡淡的甜香;近得只要稍微动下脑袋,就可以碰触到对方柔软的红唇。
“你不明白的。”她又重复了次,闭上眼。
那是个索吻的姿势,如此近的距离,傻子都不会会错意。
谢鄂喉结滚动了下,心跳得极剧烈,剧烈中又带着痛苦。
颤抖的手扶上腹蛇的肩,不是揽近,而是推开。
迟缓,纠结,却坚定。
“既然这样,你痛苦什么?”

腹蛇睁开眼,眼前谢鄂的笑容依然清澄如水,仿佛一切苦难在这笑容里都可以得到洗涤和净化。
包括内心深处,各种难以言说的,隐密的痛楚和罪恶感。
这人都会用温和的笑容包容下来。

静静对看会儿,腹蛇伸手抚着他的笑容,手指滑过他的唇角:“如果一开始我能讨厌你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你。”
她的手抚在他脸上,冰凉而柔软,指端带了点粗茧,是常年握着车把磨损出来的。
轻轻一个吻,带着柑橘的甜香。
这是最初和最终的接触。
谢鄂的笑容带着苦涩:“你不讨厌我,可是你也不会喜欢我。”
“因为太年轻了吧?有着就算遍体鳞伤也想执着的目标。”腹蛇低语:“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目标守久了就会是你的。”
她站起身,向夕阳和河面深吸口气:“我也该毕业了!”

16

那天过后,就没人见到腹蛇。不过腹蛇对于夜舞聚会的参加一向是随兴而行,不会场场都到,大家一开始也并没太大奇怪。
谢鄂最近因为单恋失败而消沉很多,被郑直拖来参加聚会,说是人多热闹鼓舞士气。他看郑直耀眼到刺眼的笑容,想到腹蛇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人,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好象一点胜算都没有,不可能把一个存在感这么强烈的人从人心里抹掉吧。
“你在叹什么气?”郑直哈哈大笑的同时不忘回头问一句。
赛车时赌输的队员正在集体跳草裙舞,赢的人在旁边笑得肆无忌惮大声嘲弄,完全不怕下次输了被报复回来。
谢鄂看着前面扭七杂八恍如群魔乱舞百鬼夜行各逛奇能的草裙舞,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在想你什么时候跳这个啊。”
“我才不可能输,你这辈子别想了。”郑直按着喇叭笑得最放肆,看修哥也在赌输的人潮里,哀怨地扭着身子。
“不过,你要看我跳舞那简单,来。”他从地面一跃而起,顺便拖起谢鄂,伸手打了个响指:“换音乐。”
“哟~”
DJ换了张爆烈的摇滚乐,欢乐的气息随着音乐环绕整片山顶,大家都跳了起来,欢快地摆动着身体,本来在哀怨跳着草裙舞的人也都抛弃手上临时找来充数的裙布,加入狂舞大军。
郑直修长的身形如游鱼般灵巧移动伸展,没有酒吧五颜六色闪烁的镭射,分外能看清柔韧与平衡性的完美统一。谢鄂被拉着跳了几步,在全民狂欢的热潮中,终于抛开心底郁闷,随着大家的节奏摇摆起来。

尽情摇摆的欢快节奏里突然添了一抹不和谐之音。深蓝色机车咆哮着由远而近,飞快直驶入夜舞聚会的场地,硬生生横向截停。
“JEFF哥。”外围的人向骑士打招呼,骑士没有回以往常惯有的阳光笑容,沉着脸摘下头盔一扔,走向狂舞中心。
感觉到气氛不对的人噤声安静下来。
粗暴地推开人群,不理身后叫骂声,快步走到郑直身边,一记拳头揍了过去。郑直在狂舞中还是五感敏锐,感觉到身后风声不对,一个低身,拳头从他头顶擦过。
“JEFF,你疯了?”低身的同时看清打他的人是谁,郑直啐了声,只退避没还手。
修哥和子淇也围了过来,还有一些新加入的干部,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你干的好事,腹蛇退出夜舞了!”JEFF狂吼了声又是一拳。
意外的消息将众人都震住,郑直也不例外。JEFF这一拳直接揍到他脸上,将他硬生生揍退几步,耳畔坠子碎声清响。
来不及有反应,JEFF的拳头又到。一开始就处于劣势郑直没法反击,只能弯身弓背不断后退,以臂抱头避开JEFF的拳头。
修哥反应过来,和几个干部上前挡下狂怒的人:“JEFF,你冷静点,腹蛇离开是怎么回事,跟大郑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JEFF被大家上下推拦挡住,激烈地喘着粗气:“你问他!”
郑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安,对着修哥的询问,缓缓摇头:“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这是什么?!”JEFF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甩了出去,大同小异的照片在空中翻飞,是郑直和腹蛇拥抱接吻。
子淇拣起一张,哗了声,想说什么,看现场气氛不对,还是老实闭嘴。
谢鄂也捡了一张。照片上的腹蛇微微皱着眉,闭上眼的神色带着痛苦和沉迷;伸手扣在她脑后吻着她的郑直却是一脸的漠然。
谢鄂不自觉捏紧手心,扭曲了照片。
“这个……”修哥也迟疑了下,看向郑直,JEFF,再看向谢鄂。
郑直用手背擦了下唇角,凝视着手背上的血迹,神色有点复杂,很快又冷硬下来,一如照片上的漠然:“不就是接吻,那又怎样。”
“你明知腹蛇喜欢你,还故意利用她的感情,只为了让她接受谢鄂!”
郑直垂下眼,撇开头。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郑直和谢鄂身上。
谢鄂一直站在车灯照不到的阴影处,新月的光芒点不亮他脸上的神色,没人看得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照片谁拍的?”郑直没否认。
“银蛇。”
“这或者是个误会,是银蛇挑拨离间……”修哥努力打圆场。
“不是误会。”郑直突然打断他,冰冷地笑了起来:“不是误会,我确实利用了腹蛇,但那又怎么样,是她心甘心情愿让我利用。感情的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抱什么不平。”
“你……”JEFF气疯了,挣开修哥的劝阻又冲过去,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拳脚凌厉全不留情,出拳勾脚速度极快。他们本来就是打架的好手,夜舞里没几人打得过他们,两人一起互殴,大家就算有心想分开两人也完全找不到机会。
修哥板着脸,拿着烟狠狠抽了一口:“让他们打,不用管。”

这场互殴很快就到了尾声。尽全力的对抗令两人力气耗损巨大,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JEFF伸手掩住眼,过度发泄的怒气令他身心疲惫。
两人都没说话。聚会的成员们在干部群的驱逐下也渐渐散了。
“你知道腹蛇喜欢你。”沉静半天的JEFF先开口。
“嗯。”
“也知道我喜欢腹蛇?”
这次隔了更久后,才传来一声嗯。
“所以,这次的事,我不能原谅你。”
JEFF放下手,撑起身看向远方,没看郑直:“以后可能会原谅,现在不行。我没法心平气和看到你而不愤怒。反正腹蛇也不在了,我呆在夜舞也没意思。”
“我要退出夜舞。”
———————
半年的时间,夜舞的干部群接二连三退了三个老成员。新人们感觉到机会,更加踊跃地追求表现,想得到加入干部群的机会。
BARBAR里,修哥坐在吧台前抽烟,NIC在吧台后擦杯子。子淇躺在沙发上玩PSP,响亮的音乐回荡在只有三人的宽旷空间。
沉默了半天的NIC突然冒出一句:“干脆把BARBAR转让掉吧,反正都没人来。”
修哥抬头扫了他一眼:“之前不也没人来。”
“之前只是没空来,现在是没人来。”NIC扫了下空荡荡的屋子。侍应生打扮的鸡蛋仔托着盘子跑来跑去;JEFF和腹蛇在角落比飞镖为胜负争论得吵死人;郑直躺在沙发上玩PSP;子淇被子郗训得满脸不服东张西望;豹子和修哥在吧台前默默地拼酒,最后子尘和骆驼过来领走小朋友……这样的场景,以后都不会看到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在这里留下记忆的人,总有一天会再回来。”修哥又拿出一根烟,寂寞地抽着,不小心被呛到,咳了两声。
NIC瞥了他一眼,难得没骂人,默默把修哥面前堆积成小山的烟蒂倒掉,换个新的烟灰缸。
NIC也把头发染得变本加厉,如果以前是五颜六色,现在就是五光十色,还在眼角纹了个青色的蝴蝶。穿着玫红转白渐变色衬衫和粉红色长裤,走在路上活象个会走路的红绿灯一样吸人视线。
“啊,输了!”子淇惨叫了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修哥横了他一眼:“小朋友,别学大郑了,子郗那里不是有很多事,你不去忙?夜舞之翼这样偷懒可不好吧。”
子淇放下PSP:“你们不也没去。”
“我们是养老院的,你这号称要接手夜舞的人怎么能缩在这。”
“你们不去我也不去。”小朋友任性地说着:“还有郑哥……”
说到郑直,大家都沉默下来。

那天晚上,郑直和JEFF在所有人面前大打一架的事,再加上腹蛇和JEFF双双退出夜舞的事很快就传开。道听途说的东西本来就添了很多水份,况且,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当事人没有解释,到现在真相依然是个谜。
不管在哪个流言里,郑直都扮演着恶劣的负心人角色。从他利用腹蛇到利用JEFF再到两个都被利用了乃至对谢鄂口蜜腹剑两面三刀都有。夜舞的成员们见到郑直时,再没有以往那么崇拜和尊敬,神色都带了暧昧的游移不定。
郑直自己也有感觉,却没有回避任何一个人探询的目标,总是凌厉回视每一个人,毫不在意大家的窃窃私语。
只是他不在意,别人却不能不在意。流言越传越烈,干部群里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时,子尘也只能让郑直暂时回避一段时间。
于是,郑直再次消失了,谁都联系不上。

“谢鄂这家伙真混蛋,郑哥现在落得两面不是人也是为了他,他倒好,翻脸无情,一口一个我不知道,撇清得比什么都彻底。”子淇想起自己特地跑去杨基找谢鄂问郑哥的事,却只换来谢鄂一脸冷淡的事,就气得不打一处。
“这个么……”修哥狠狠地抽了口烟:“其中或者有什么原因,你也别怪谢鄂。”
“什么原因?”子淇敏感地抬头。
“不知道,只是猜测,当初大郑那么折腾谢鄂谢鄂都没生气过,这次肯定是触到什么底线。”
子淇也沉默下来。
“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都会更加决绝彻底。”修哥叹气。

那天青华山顶,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郑直和谢鄂。
看着躺在地上的郑直,谢鄂没上前,只转身慢慢地准备步行下山。
“你没有想问我的话吗?”郑直嘶哑着嗓门问,声音里有未发泄尽的怒意与戾气,还有隐隐的懊悔与不安。
谢鄂很奇怪自己能从一句话里听出这么多东西。有些疲倦地笑笑,他问:“你勾引腹蛇,是为了让她不要接受我吧?”
背后没有声音,一片难堪的沉默。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鄂继续往前走。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郑直的声音压抑,他起身快步追了过来,扳住谢鄂的肩。
谢鄂一脸的冷漠,一如照片上郑直的脸色。
“大概知道。”他说:“虽然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你知道。”郑直有些茫然,握在谢鄂肩上的手力道不断加重。
“腹蛇喜欢你,所以曾误导我,让我以为你对我的态度是正常的独占欲作崇。”谢鄂摘下郑直扣在自己肩上的手:“那天在BARBAR吻我的是你。我早该从气味上感觉出来才是。”
苦涩的酒味下,隐藏的是清凉微咸的薄荷气息。
“你知道。”郑直又重复了次,脸色更加苍白,连鲜艳的耳坠都映衬不出半丝血色:“你知道还装什么傻!”
他愤怒地将谢鄂推向路旁的大树,被谢鄂同样愤怒地推开:“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男人!”
郑直的脸色更白,几乎透明了一般,连嘴唇都苍白泛青。他的目光变得冷硬,伸手按住谢鄂后颈,恶狠狠吻了过去。一开始没对准,撞在了唇角,很快又修正了角度,贴上柔软的唇。
柔软却冰冷,带着强烈的排斥。
两人就象野兽一样嘶咬着,没有一点温柔与甜蜜。唇间尝到的血腥味也不知是咬破了谁的唇,或者双方都有。
不断升级的摩擦终止在一声脆响。
扶着脱了臼的手腕,郑直露出脆弱而苍白的笑容:“你说谎,你硬了。”
有些在意地看着郑直脱臼的手腕,谢鄂忍下了习惯性的关怀,回以冷笑:“只是正常生理反应,你和人打架也可以硬起。”
郑直的神色更见惨然,大声道:“我只是喜欢你,有什么不对?!”
谢鄂站直身,拭去唇上的唾液和血迹:“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也没什么不对。谁都有权力拒绝别人的。”
正如他拒绝腹蛇,腹蛇拒绝他。
他伤害了她,他也伤害了他。
到头到,三败俱伤。
——————
挂断修哥打来的电话,郑直失踪已有两周了。
谢鄂走到阳台,望着下方的万家灯火。
谁都只能拥有自己的人生,谁都不能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一开始,就不该过度参与的。这样,或者谁都不会受伤害了。
爱情是什么,对他们来说,或许还是太难懂的课题。
喜欢、讨厌、伤害、成长。
大家都是这么一路走下来的。
———————
挂断电话,耸了耸肩,修哥说:“还是没消息。”
“都说了,谢鄂现在一点都不关心郑哥,当然不会有消息,打了也是白打。”子淇抱怨着,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没好气地‘喂’了声。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子淇脸色很快凝重起来,边走边向修哥示意紧急状态。
修哥和NIC不声不响关店跟上。
“操,豹子去X市和人赛车,子尘这两天有点发烧,天煞居然联合了赤道以及阿修罗打上门。”
夜舞里最能打的几个都不在,只剩骆驼和子郗还有龙焱几人撑着,新加入的干部或者各有能力,但打架方面绝对不是那几个人间凶器的等级。
三人心急如焚地驾车向夜舞聚会场合赶去,生怕晚到一步大家都被放倒,成为笑柄倒无所谓,就怕对方下狠手,伤了残了总是不好。
快赶到时,远远听到一片惨叫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子淇急了,不管不顾地将机车冲上石阶,硬生生转向没路的土堆之间抄近路冲向草地,同时破口大骂:“哪个活得不耐烦的瘪三龟孙敢来这里揍人,找死不成!”
机车帅气地从坡上凌空跃下,一片金星闪烁中,子淇发现现场一片哑雀无声。
不会是被自己气派豪爽的吼喝吓到了吧。子淇信心满满眉开眼笑地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长发扎成马尾,左耳坠着红色宝石,一手捏着一人,脚下还踩着一个,满脸煞气地看着自己露齿笑:“好胆,来揍我看看。”
“郑……郑哥!”子淇兴奋地叫了起来。
将手上捏着的人往子淇方向扔去,郑直向旁边比了比。
还有一人,是豹子。
难怪这么多人还会被打得落花流水惨叫连连。
子淇傻笑。

“赛车啊,交给阿方了。”豹子叼着烟:“半路上听说天煞要闹事,我就直接回来。”
郑直在一堆狼籍里找到自己的登山包:“我也刚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收到个大惊喜。”
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个密封的瓶子,扔给修哥:“安纳普尔那峰顶的积雪水,保证纯天然无污染。”
“你又去爬安纳普尔那峰了!”修哥气结大吼。
“对,还登顶了。”郑直比个耶的手势。
“欢迎回来。”豹子向郑直伸出手。
郑直用手背‘啪’地回了一掌,两人用拳头碰了碰。
“为了走了的人。”他微微笑了起来:“我会保证夜舞的存活,我将让它比过去更辉煌,让走掉的人找得到回来的路。”

——END?——


闲话时间:
春季档……虽然不在我计划停的地方,不过也就差不多,正邪真的不两立,夜舞达到顶峰,下一章开头就将是它的解散(写完本章最后一段时有点后悔,想砍掉又舍不得,不想给郑同学留个太悲惨的影子,可是发过豪言又守不住好象更悲惨了,爆,先保留下来,以后再考虑要不要砍掉,看天)炮灰了一堆人后,少年篇马上就要结束……我自己也很惊讶我居然在一万字内炮灰了这么多人= =果然猪养肥了就是用来杀的,啧。
因为本章情节跳动得太快了,修改时很不利索,一直折腾到现在……

清静

17-18
谢鄂从走廊经过,看到自己座位旁边空了好几周的位子上坐了个人。
心头一紧,进了教室才发现,那人不是郑直,是陆安。
又趁郑直不在跑过来八卦聊天啊,轻笑了声,抬眼扫过教室,笑容凝固。
熟悉的角落处,郑直依然跷脚坐着,手上拿着PSP却没玩,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的注意。目光对上时,他挤了个笑容。
谢鄂勉强回了个笑容,很快收起,在座位上坐下。
细小的硬物扔过来,敲在脑袋上,谢鄂不理。
又一粒扔了过来,谢鄂还是不理。
第三粒扔过来后,久久没了动静。
谢鄂以为郑直放弃了,旁边的陆安推了推他,递给他一张纸条。
‘对不起’
字是郑直的字,与个性完全不符的清隽俊秀。
谢鄂对着纸条咬笔想了会儿,写下几个字,塞给陆安。
‘我接受’
‘以后还是朋友?’
‘是朋友’
郑直对着纸条笑了会儿,轻轻骂了句:“烂好人。”
不会拒绝的烂好人,生气也不长久。
可是也是决绝的,冷静地抹掉了曾经有过的一切。
只是朋友,朋友以外,什么都不是。
连颗棒棒糖都不会有的朋友。
郑直抿着嘴笑。
————————
进入第三学年,关于学生出路成了老师们最大的话题,挨个找人谈,找家长谈,讨论要继续求学还是另找出路。谢鄂成绩一向优良,所以老师只跟他谈了下确定他想投考的目标。而郑直虽然跷课跷得凶,成绩居然也在及格线以上,让老师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找他家长谈话。
他们两人依然是同学,在教室碰到了会点头,会打招呼,会微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不再有山路飚车的激狂,不再有夜舞聚会的畅快,也不再有公寓里的温柔;所有的一切,都被谢鄂冷静地抹除掉,他下课后更多的时间是和成聂陆安他们在一起,去K歌,去烧烤,去野营。
郑直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也有他该干的,想干的事——为夜舞创造新的辉煌,让迷路的人找到回来的路。
可是有时,他觉得,真正迷路的人是自己。
迷失在一片荆棘之间,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伤痕累累,失去了指引,找不到出路。
太过挥霍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却不知宇宙间的等恒守则总会将他挥霍掉的从他拥有的一切里双倍扣除。
车驶得越快,架打得越狠,心头就越寂寞。
现在大家都知道,夜舞里最残的是赤羽,大家能不惹尽量不惹他。而曾经敢惹他,直视着他说过度暴力变成习惯时总有一天会伤害到你不想伤害的人那个人,再也不理他了。
拧断别人臂骨时,郑直想,肉体上的暴力,反而没有精神上的暴力伤害人吧。

直到谢鄂刻意避开自己时才发现,一向都是自己依赖他,而不是他依赖自己。
没了自己,他还有很多认识的同学和朋友。而没了他,自己却仿佛失重的风筝,无可依归。
天秤的比重始终不同。所以,他可以干脆放弃自己,而自己却无法做到。

寂寞的眼看不穿彼此寂寞的背影。
——————
最后一个学期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更晚,也比往年更混乱,晴时热死人,下雨时又冻死人,做天难做四月天,可是这一年的四月天让所有人都怨声载道。
谢鄂冒雨去便利店买了些啤酒准备回来看欧冠赛,撑伞回公寓时,隐隐看到一辆有点眼熟的机车停在拐角。
心底咯噔了下,没有马上上楼。左右看了圈,却没看到想找的人。
摇摇头,走到电梯前,两部电梯都在上升状态,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他抱着啤酒默默想了会儿,还是出了公寓大堂,绕到大楼后方。
这边是对着阳台的方向。绵绵密雨中,有人双手抱胸倚靠在墙角,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浸湿,也不知在这站了多久。过长的刘海被打得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露出的下巴宛如未上釉的陶瓷,毫无生气的惨白,单薄的深色衣服紧紧贴住修长的身体,幽魂一般静谧。
还是经常在学校见面,但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心头有点梗亘。
谢鄂是好脾气的人,没有触到他的底线,他一向好说话。
可是一旦越过这条线,他也会断得彻底。

哪怕再寂寞。
对于郑直,他始终无法明白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
大概因为郑直太反复无常,所以自己对他的情绪,也只能是反复无常,难以厘清。

踌躇片刻,到底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淋在身上的雨丝突然消失,郑直并没有反应。过了会儿,听到唰唰的雨声还在下着,他终于缓缓抬起头。
撑着伞的人站在他旁边,眉毛有点不太苛同地皱着。
依然是非常喜欢的眉眼,看到时心跳会加快,以及熟悉的,因为求不得而带来的痛疼。
有些贪婪地看着,他扯了个僵冷的微笑:“HI。”
撑伞的人沉默了片刻,开口:“上来吧。”
“走不动。”他慢吞吞地笑。
撑伞的人犹豫了片刻,伸手扶住他的肩。温热的体温从肩膀传到他的肉体上,却怎么也无法温暖冰冷的心。
果然是温度还不够么?他忍不住留恋地向那人身体靠去,象只向往着热源的黑猫。
谢鄂身体僵了下,感觉郑直浑身的冰冷,到底没有推开他,半扶半抱着进入公寓。
开了灯,让湿透的郑直留在玄关处,谢鄂进去找了会儿,拿出一套睡衣给郑直。
是套灰色方格睡衣,不是之前那套深蓝色的睡衣。
郑直没问之前那套深蓝色的睡衣怎么处理了。他拿着衣服进入浴室。
觉得气氛有点太僵硬,谢鄂找了张CD放,同时拿出手机,找到修哥的号码想问下发生什么事——是的,他相信一定有大事发生,否则郑直不会突然跑来找他。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浴门室打开,他挂断电话。
郑直开门出来,非常难得的,头发已经吹得半干,象只在小心讨好着主人的黑猫。只是依然垂着头,任过长的刘海遮住双眼。
“要不要吃什么?”
“不用了。”郑直回答得有气无力,蔫在谢鄂旁边坐下来,保持一定的私人距离。
看着这么老实的郑直,谢鄂觉得有点别扭,又说不上哪里别扭。还好郑直很快又表现出他并没被外星人附体或换了灵魂的本质,伸手拿起桌上的啤酒,问也不问就直接打开一罐,一口气喝掉大半罐。
“借酒浇愁?”
“不对。”郑直斜睨着他,笑出洁白的牙齿:“也可能是借酒乱性。”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凝,反应过来时,郑直已靠到他身边,刚刚洗过的皮肤依然一点热量都没有,冰冷得谢鄂有一瞬间认为对方不是活人。
冰冷的胳膊勾上颈项,谢鄂想挣开,双唇也贴了过来。那是郑直身上唯一有热量的地方,带着绝望与痛苦的叹息,让谢鄂突然不忍心再拒绝。
他知道不对劲在哪里。郑直一直象是风一样自由不羁的人,以快速的节奏肆意卷过,不管大家愿不愿意,强迫大家随着他的节奏起舞。而现在,风中传递的是无处栖身的痛苦和深黑如墨的阴郁。
对于自己这么轻易地吻到谢鄂,郑直也觉得有点惊讶。稍稍退后,抬起潮湿的睫毛看向谢鄂。
“发生什么事?”
郑直没有回答,只是揽着谢鄂的脖子低低地笑。
“小处男,我们来做吧。”他吻着他的唇说:“我抢了你的女人,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女人。”
如半醉半醒时接触到的深吻,甚至因为现在神智清醒而更美好。滑溜的舌头熟练地挑带起情欲,辗转反侧,从各个角度寻找最让人沉迷薰醉的诱惑。
有点冰冷的手拉扯起衬衫,抚摸在谢鄂燥热的身体上。触手可及的肌肉比想象中更厚实和温暖。郑直跪坐起身摸索着为他一粒粒解开衣扣,双唇始终纠缠着谢鄂的双唇。
谢鄂呼吸变得急促,伸手抓住郑直上下游移的手,却因为犹豫而没及时阻止。郑直唇里隐约的苦涩酒气勾引起他遥远的记忆。
衣服的扣子全部解开,郑直挣开他的手,将衣服从肩头勾落。光滑火热的肌肤紧贴在一起,薄薄的胸腔下,两人都可以感觉到对方心跳的频率与自己一样快。
低低吐了口气,仿佛是满足又仿佛是绝望。郑直紧紧抱着谢鄂,想从他身上得到足够的热度。
谢鄂有些僵硬地将他的手也慢慢放到郑直后腰上,光滑紧实充满了弹性的肌肤摸起来手感非常好,不管往上还是往下,一起一凹,跌宕起伏,该翘的翘该凹的凹,让人忍不住来回摩挲。

小心考虑如果用尤物来形容郑直会不会被他揍,但谢鄂觉得他就是个天赐恩物,从头到脚处处充满情色诱惑,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指不出太多缺项。
郑直停下来,扶着墙有些吃力地打开玻璃浴门。
谢鄂眯起眼,突然想起,也是上次,他站在这个地方**,睨眼嘲笑着自己的青涩,眉梢眼角一片潮红,挂着坦荡而放荡的笑。
一股冲动的欲望突然产生,强烈得谢鄂无从抵抗。他快步上前:“等等。”
“嗯?”郑直不解地回头,就被谢鄂压在玻璃门与墙壁之间。
做为学生,他的成绩显然是优良。郑直呻吟着抱着他的肩,水气迷离的眸子突然看到对面的镜子正倒映出一切光景。
谢鄂结实的背肌不断虬结起伏,短短的黑发只到颈间,上面勾着的手臂如石膏般苍白,还有一条挂在他腰间的腿。
有些茫然地看着镜子里不断迎合对方的自己,郑直苦涩地闭上眼。
镜中花,水中月。

断断续续的呻吟变得有些沙哑,不断深入的欲求很快就让他无力思考。背后冰凉的瓷砖和身前紧贴的火热肉体,强硬而持久的攻击让他怀疑自己会不会晕在这里。
可恶,这书呆子哪来这么好的体力,失算了……
————————
床头闹钟响个不停,谢鄂费力地睁开眼,只觉全身因为不知名的满足而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三秒,昨晚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脑海里。谢鄂的脸唰地涨红,鲜艳得可以滴出血来。他呻吟了声,懊悔捂住脸。
一开始是郑直诱惑的没错,但抵不住诱惑最后食髓知味的自己则充分证明了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这句话。他们在浴室做完清洗过后,回到床上时也不知道是哪边主动,又做了次。
对于第一次做的人来说,只能说两人身体的契合度很不错。郑直从头到尾都很配合,完全没拒绝过谢鄂的索求,甚至可以说是主动诱惑。
想到这,谢鄂往床铺另一边看了下。跟之前几次一样,当他醒来时,郑直早已不在身边,只有凌乱的痕迹表示这里曾经睡过人。
这次的他会不会还在外面等着自己起床?
见了面该说什么?
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说什么都奇怪。谢鄂有些烦恼地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昨天之前,他没想到自己会烦恼这样的问题。
重新归纳一下,问题的基本点在于——他和郑直到底算什么关系。
这也是谢鄂最难回答的问题。
朋友变**?这不是郑直想要的答案。
朋友以外的存在?谢鄂还没想好。
他喜欢郑直,就象他说过一样,郑直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是如此信任郑直,比所有的朋友都更信任他。
正因为曾经如此信任,所以腹蛇的事情上,他无法接受郑直的背叛。
他的初恋莫名其妙地毁在他手上;他霸道地非要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许分给别人;现在,甚至自己的初吻、初夜也都被他抢走了。
对这样一个存在感太过强烈的人,会为其所吸引很正常,拥有一般以上的好感也很正常。但,他确信这不是爱情,至少,他对着郑直,没有面对腹蛇时心跳不止的紧张。
——可是他们上床了。
谢鄂再次抓着脑袋,重重吐了口气。
还是应该说清楚一下。
谢鄂下了床,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他回过头,心跳险些漏跳一拍。
“起床啦?我以为你还在睡觉。”谢姐拿着饭勺指挥:“快去刷牙吃饭。”
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谢鄂站起身,突然想到昨晚他与郑直从沙发浴室折腾到卧室,完全没空收拾,一室狼籍不会被谢姐看到了?
“谢姐,外面……”
“怎么?”谢姐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对了,你沙发套又沾到什么送去干洗了吧,也不加个新的,早上过来光秃秃,我给你铺上新的。”
“其他……”
“其他还有什么?”
“没。”谢鄂想,大概是郑直离开前收拾的。
算了,到学校碰面后再说吧。

今天的教室象炸了锅一样热闹,放眼看到人群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吱吱喳喳交头接耳说个不停。谢鄂才刚入下书包就被成聂惊慌地抓住,抛下一个重型炸弹:“夜舞解散了!”

“什么?”谢鄂怀疑是教室太吵让自己听错。
“我说,夜舞解散了!”成聂很有耐性地再重复一次,今天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是一样的反应。
“解散?不可能!”第一反应是否认,夜舞合并龙神会收拾天煞,已是一家独大,正处于一时无二的辉煌,怎么可能……
想到昨晚一身绝望气息的郑直,谢鄂坚定的信念动摇了。
难道……是真的?
那个在暗夜中飞舞,辉煌耀眼不可一世,创造无数他人难以达到传说的组合,就这样谢幕了?
在最辉煌的时刻,留给世人惊鸿一瞥,悄然转身义无返顾地堕落?

“听说是首领出车祸,残了一条腿。干部群讨论后觉得没人能取代紫凤的地位,于是共同决定解散。”成聂表情带着蒙胧的不实感,声音干哑,大概也在期待着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消息,夜舞依然存在,放肆地飞驰在这个城市的传说之巅。
谢鄂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拨打郑直的电话。上课铃响,班主任走了进来,放下讲义后拍拍手,露出仿佛是松了口气的神情。
“上课前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郑直同学因为家庭缘故转学到其他学校。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来学校上课。”
“什么?!”教室里再次炸了锅。
谢鄂捏着手机,手机里不断重复着甜美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合上手机,他第一次在上课途中不说一声跑了出去。
————————————
BARBAR没有人,修哥的修车铺里,修哥一个人坐在一辆机车残骸边上,默默地抽烟,身边丢了一地烟头。
听到跑步声,他没抬头。
谢鄂在他面前停下,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郑直在哪里?”
“不知道。”修哥狠狠吸了口烟,慢慢吐出。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连夜舞都解散了,不有什么不可能?”修哥冷笑。
“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修哥揉着紧得绞不开的眉心,“想了两天,还是没答案。”
“那郑直在哪里?他昨晚还在我那,不可能跑太远,你一定知道。”
“你去他家问。”
“我去过了,他家人也是刚知道他要转学!”
“哦。”修哥拧熄抽完的烟头,又拿了根,点火时一直打量谢鄂:“找到他,你要说什么?”
“我……”谢鄂迟疑了。
“你喜欢腹蛇,腹蛇喜欢他,他抢走腹蛇是因为他喜欢你。老实说,你们这老掉牙的关系实在让人牙酸。”修哥哼了声,弹烟灰:“腹蛇喜欢大郑,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你;大郑喜欢你,知道自己不会喜欢腹蛇。那么,你呢?”
谢鄂再次沉默下来。
他喜欢腹蛇,却在昨晚和郑直上了床。
因为迁怒?因为怜悯?或者还有其他原因?他分不清。感情不是数学,没有逻辑,不是计算就可以得到答案。
可是这时候,他为郑直心慌意乱,在意着他的行踪,担忧着他的心情,这种情绪,却是千真万确。
“你的问题,我可能还没有答案,但这种时候,我想陪着他一起渡过。”
很快又抽完一根烟,再次捺熄,修哥站起身看着他摇头。
“谢鄂,大郑就象风,变化无定,喜怒无常,翻脸如翻书。大家都知道他难相处,只敢远远看着,不敢接近。可是,漂泊的风也需要港湾。如果你太脆弱,当不了他的港湾,你还是早点离开他,免得惹怒他。他不会伤害你,这等于他在伤害他自己。”
“我知道……”谢鄂说到这,突然被打断。黑色机车以爆烈的速度横冲直撞闯了进来,引擎嘶吼的咆哮声宣示着来意的不善,黑色的车身几乎要撞到修哥时才硬生生停了下来,车轮就停在修哥裤角边上。
看着几乎要辗到脚上的车子,修哥板着脸。
骑士摘下头盔,暴怒狰狞的神色让谢鄂也为之心悸。悲愤、怨怒、憎恨、懊悔……各种负面情绪纠结在他凌利的眉眼上,越发增添了不从者死的气势:“是谁害子尘出事?!”
修哥冷嗤了声:“老子是广播站啊!你们要找人自己找去,一个两个都来我这找什么找?!夜舞都散了,我这哪有人给你们找。”
“少废话!紫凤都在你这,子尘出了什么事你肯定知道!到底是谁!”豹子愤怒地踹了脚修理桌,将桌子直接踢翻倒地。

谢鄂这才知道修哥旁边这组机车残骸居然是子尘的紫凤。
车子毁成这样,看来子尘车祸的消息并不是谣言。
修哥依然面无表情:“不知道。”
“是夜舞的人吧!是谁?!这种时候你还包庇他!”豹子脸上杀气一闪,一记拳头挥向修哥,拳风凌厉。
眼见修哥还是一脸无谓地坐着,完全不在乎那记拳头,甚至可以说是期待的。再计算下那记拳头及时停下或拐向不揍向修哥的机率有多大,谢鄂不声不响地伸出手,没有硬碰硬,只是角度正好地捏住豹子手腕软筋处。
豹子的应敌经验比谢鄂丰富,一觉不对立刻转移方向。谢鄂还是不跟他硬碰,退开几步用双手托住豹子的拳头顺势往上一抬,一手搭着豹子手腕一手切向他手肘内侧的内筋,将豹子力道千钧的拳头折返回去,同时借着折返手腕的力道整个人也转到豹子身后,正好避开他的侧踢。
豹子再要转身出拳,谢鄂已经放开他的手,后退几步。这几个动作进行得非常快,修哥和豹子没想到看似温和文弱的谢鄂居然有这种身手,各自怔了下,脸上神色不一。豹子的神色更狰狞:“好啊!你身手不错,难怪敢出头,我今天就揍到你们说为止!”
“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来过,不过他早就走了……”修哥说到这,顿了下,还是说:“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手臂骨折,还一个人去把机车搬回来。”
“子尘都截肢了,全是这人害的!他可怜个屁!”豹子更加愤怒,满腔的怒意让他压抑不住再次出手,揍向站在一旁的谢鄂。
谢鄂没有回手,只是不断退让,无论豹子的拳速如何快拳头如何硬,总是落空,没办法打到谢鄂身上。越是如此豹子越愤怒,狂吼了声,抓起旁边能抓到的东西就要掷出。
“住手!”修哥站起身大吼:“你疯了,连紫凤也要扔!”
豹子怔住,低头发现自己手上抓的确实是紫凤残骸。脸上神色变了变,一片灰暗的沮丧与绝望,他轻手轻脚地将紫凤放下,宛若对着情人的轻柔。
三人都没说话,修车铺里一片寂静。
过了会儿,豹子跨上机车,在引擎的咆哮中冲出修车铺不知去向。

修哥再次跌坐回椅子上,苦闷地拿了根烟,点燃后抬头瞥了谢鄂一眼,语气带着微微的疲倦和心灰意冷:“原来一切都是假象,这几年到底有什么是真的?当年信誓旦旦说不会让夜舞解散的人,也是今日亲手解散了夜舞的人;而号称反对暴力的人,身手可真不错。”
听出修哥话语下对自己的不满,谢鄂沉默片刻,突然说:“我五岁时,被绑架过。”
修哥愕然挑眉。
“被绑架了七天,在大家都认为没有希望时,我自己一个人走回来了。”谢鄂苦笑:“那七天发生什么事,我自己也是过了好久才想全的。总之,遇到不是那么坏的坏人,也遇到不是那么好的好人……最后,本不该救我的好人为了我被坏人亲手杀死,坏人受不了这个刺激变得疯狂,守着好人的尸体两天后也消失了。”
“哦……”修哥怔怔地应了声。
“所以我不喜欢暴力,过度依持暴力的力量只能产生悲哀。失控的暴力最终无处散发的力量只会反趋到自己身上。”
修哥沉默了,换以前,他对谢鄂的话会嗤之以鼻。可是夜舞的解散何尝不是无处散发的力量反趋到自己身上的后果。
“绑架发生后,我家人怕我再出事,请了老师教我防身术。我从五岁学起,到现在有十几年了,但我确实不喜欢暴力,只用来最基本的自我防护,并不是故意隐瞒你们。”
修哥哼了两声,没回答。
谢鄂沉默片刻:“你真的不知道郑直在哪里?”
修哥抬头看他一眼,没回答,垂眼。
“既然他不愿意告诉我,”谢鄂苦笑:“那么,我等他复原的那一天,再来找他。再深的伤也会有治好的一天。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会等他。到时,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应该也有答案了吧。”

谢鄂走后,修哥又抽了会儿烟,这才懒洋洋地顺着楼梯往上爬。
二楼休息室里,郑直站在窗前默默地叼着根他平时不抽的烟。
“早就走远了。”修哥倚在门框:“真的不见他?”
“不见。”微哑的嗓门吐出两个字。
“他来找你,不是你之前希望的事?”
“那是之前,不是现在。”郑直从窗前转回身:“现在的我,需要的不是原谅。”
“夜舞解散不是你一个人的缘故……”
“你呢?”郑直打断他:“那你在苦恼什么?”
修哥闭嘴。
“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缘故,只不过由着我们推波助澜,将它逼到解散的地步。”郑直苦涩地笑笑。
如果只是子淇害子尘出车祸残了一条腿,其实并不到需要解散夜舞的程度。但是,因为郑直缘故离开的腹蛇、JEFF,因为旧人渐远而心灰的修哥、NIC,还为因为子尘受伤而彻底无圈回余地的子淇、豹子……夜舞风光的背后早埋了无数的隐忧,随着子尘的车祸,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准备去T市不回来了?老爷子最惋惜的就是不能把你和豹子一起收到手下。”
“哈……虽然对郑家来说我很不肖,但要不肖到加入黑道,我家老头大概会直接大义灭亲。”郑直耸了耸肩,轻飘飘地带过这个话题:“听说子淇和子郗也被看上。”
“嗯,老爷子放话了,在子郗他们成年做出选择前,谁都不许去动他们。大概想把天枢位留给他们之一吧——骆驼说了,他放弃天枢位,过几天也要陪子尘出国疗养。”
整个夜舞里,也只有一直很安静的骆驼才是黑道出身。
“所以,真是四分五裂,不散也得散了。”
“那你跟谢鄂……”

他跟他的缘,始于夜舞,也终于夜舞。
轻轻晃动耳上的红色宝石,郑直回过身扶在窗台上,直面窗外澄蓝无垠的天空。
“现在的我们还不成熟,才会不停地犯下错误。谢鄂现在没有答案,我也没有。
只要有缘,总有一天,我跟他会再见面的。那时,或者会是个大家都已经释然的环境……”

19
(大学篇)
第一章 缘份有时是个悲剧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倒了。
无论旁观的人再怎么惋惜这座丰美华盛的大厦,它在一夕间轰然顷倒却是不争的事实。
干部群一片缄默,就象当年夜舞在青华山道赢了龙神会一样,什么消息都不曾流传出来,放任着外界流言的揣测。
污蔑不能折其色,称赞不能添其彩。它只是沉默地凝固在历史中,成为大家饭后茶余的传说谈资。
曾经被夜舞以不可一世之姿势压制下去的组合纷纷抬头,争先恐后想趁这空窗期创造出新的传说与神话。只是,缺少那种将自己的疯狂展示到极限的才华,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那座巅峰。
渐渐地,大家都不再尝试超越,而用沉默将传说封存起来。
这是个浮燥,缺少传说的年代,人与人的距离太近又太远。信息爆炸的速食时光,消逝的传说不过是一行行代码的闪动,并不会占据大家视线太久,茶余饭后的谈资渐渐又被别的事物替代。
两年后,夜舞曾经的辉煌彻底化成冷灰,只有曾经参与过那段疯狂岁月的人,才会对它念念不忘。
方子淇和范子郗解散夜舞后,也考入杨基高校,只是再也不玩机车;豹子在夜舞时展露的手腕与能力自有很多赏识他的人邀请他加入自己帮派,全被他拒绝了,自己组了个权帮;子尘在骆驼陪同下去瑞士养伤;修哥盘下修车铺自己当店老板,提前成为社会人士;NIC关了BARBAR跑去修车铺打工,架子依然比老板更大;腹蛇和JEFF听说夜舞解散的事,也曾回来过,与修哥相对唏嘘;谢鄂考上X大,这本来就是他转学到X市的目标,学校离修车铺不远,有时也会过来坐坐。只是,不知有心使然还是无意巧合,他与夜舞的旧人们从来没遇上过。
这些人里,变化最大的是郑直。

N大,一所也有百年校史的大学,最出名的是法律系,但近几年汔车行业形势大好,也趁机从机械系、精仪系还有航院调配了老师组件了汽车系,方便拉汽车企业项目。研究方向大体是走发动机、底盘、车身结构,振动和舒适性等等,热门学校热门专业,倒也收了不少有潜能的学生。
“学长,等我一下,不要又跑了!”寒假校园里基本没什么人,除了需要利用实验室和其他学校设施的学生外,空旷得很。抱着一叠书的路佳在图书馆外大声叫着,边跑边挥手,一不小心手里的书掉了一地:“哎!”
被他叫唤的目标停下急走的脚步,回头看了眼。修长的身上随意套着件深色毛衣和浅色牛仔裤,衬得皮肤如石膏般白。漆黑的长发绑成马尾,左耳鲜红流苏耳坠,在高中时过于招眼的打扮,进入讲求个性的大学反而没有那么刺眼。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掩去过于锐利的目光,笑弯弯的唇角凭添了几分温柔可亲,看来倒很有不羁文艺青年的架式。
他看路佳蹲在地上拣书的狼狈相,无奈地偏了偏头:“你还不死心。”
“学长你就帮个忙嘛,排球社现在真的是生死关头,不能没有你。”路佳拣好书蹲在地上仰起头,一双眼露出宛如小鹿般楚楚可怜的通杀光芒。
“我视力不好,不能参加剧烈运动。”学长托了托鼻梁上几乎没有度数的眼镜,忧伤地垂下眼:“而且,还有一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其实,我的心脏也不好。”
“不是吧?!”小路忘了要装可怜,蹬地站起身。
“我一直不想讲,但现在已经不能不讲了。”学长捂住心口神色黯然:“要不是有这难言之隐,我怎么忍心一再拒绝你,你可是我的好学弟。”
“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
“没事,说清了就好。”学长抬头露出清爽又温柔的笑容:“不过这事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你知道,我不希望在校园里大家把我当成易碎品看待。”
“放心,学长!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我会保护你的!”小路同学胸口一热,充满了保护的自豪感,眼晴闪闪发亮。
“谢谢你。”郑直学长亲切微笑。

来到咖啡厅,自己惯常坐的位子还是空的。柜台后的老板看了他一眼,没过来问单,直接给他倒了杯玛奇朵,加了双倍焦糖。郑直笑笑,拿出笔记本接上电源开始进行寒假课题,用Ansys分析车身结构受力状态。
这间咖啡厅温柔的光线的低婉的音乐总能让他得到平静,今天却有些例外。
郑直同学的视力和心脏自然都是没问题的,不但没问题,甚至比一般人更强劲,反射神经与平衡神经也是极出众的,各种比赛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可是他只能拒绝路佳。
因为比赛的场地,正好在X市,那个他到现在还无法面对和回归的城市。
打架飚车都已是上辈子的事了,曾经握惯机车扶手的手,如今拿的是压感笔。
那人很早前曾经说过——你是我的同学,这只手握的应该是笔。
喝了口玛奇朵,浓郁醇厚的甜香自味蕾传递到中枢神经,仿佛记忆里那人为他泡的糖水。
哎,刚才真不该说自己心脏不好的,现在倒真的有点心脏不好了。郑直单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啊,咿……”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裤子,将他从回忆里拉回。低头一看,是个看起来才会走路,流着口水的小娃娃,趴在他腿上,露出无齿的笑容。
“呃——”从来不习惯与小孩子相处,小朋友柔软依附的身体让郑直半个身子都僵硬住,完全不敢动,生怕一动就弄伤小朋友。
环目四顾,寻找小朋友的家人,得到的都是好奇的目光,咖啡厅里只稀疏坐着两三桌客人,在对上他求助的视线,只是耸耸肩,连店主也抬头看了过来,然后摇摇头。
他坐的座位靠近出口,小朋友的力气是推不开玻璃门的。既然咖啡厅里没有他的家人,或者他是从门外趁着有人进出门没合上时淘气跑进来?
郑直嘴角抽搐,稍稍动了下有点发麻的腿。小朋友的身体也跟着挪动。
“咿?”小朋友觉得有趣,咯咯地笑了起来:“啊呀!”
完全听不懂小朋友想说什么,郑直脸都绿了,压抑着自己伸腿的欲望,弯下腰,抱起小小软软柔若无骨的小身子。浓郁的奶香让他心下嘀咕了声乳臭未干。
模仿着平时看到的姿势,自己也试着调整角度,却怎么也不对劲。提着胳膊生硬的手势让小朋友也不舒服,收起笑脸,一幅要哭不哭的表情:“啊呀……”
“别别别,千万别哭,哥哥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郑直赶紧哄他,生怕他直接哭闹起来。
小朋友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自动寻找舒服的位子,蹭了他一脸口水,还好奇地揪住他闪闪发亮的耳坠,黑漆漆的眼珠子也闪闪发亮。

郑直努力将小朋友挪远一点,腾出左手抢回自己的耳坠:“别乱抓。”
用单手抱一岁多的小朋友,对郑直来说是技术活,而且是技能不达标的技术活。小朋友坐不稳,翻了翻,上半身就要往后倒。郑直眼疾手快放开耳坠左手一挥及时捞住他半个小身子。
小朋友窝在郑直怀里咯咯笑,开心地抓住郑直的耳坠直流口水。
郑直无奈,索性摘下耳坠给他玩,免得发生血案。
小朋友把玩着耳坠时专注的表情有点熟悉——不,不是有点,而是非常熟悉,象某个呼之欲出的人,却一时想不起象谁。
郑直没空细想,决定先找到他家人再说。正要抱着小娃儿起身,由于姿势不顺令手肘辐度增大,转身时不小心碰到杯子,咖啡洒了一桌,他赶紧坐回座位腾出一只手揪着纸巾往桌上擦。一连用了好几张,好不容易控制住液体没让灾情延漫到笔记本,扭过头,小朋友拿着他的耳坠,正欢快地在键盘上乱戳,也不知他怎么戳的,屏幕彻底黑屏。
他的课题作业!!
吸气,深深吸气,深深深深地吸气。
郑直‘叭’地一声合上笔记本塞回背包,怒目瞪着不知死活的小朋友,小朋友挥着手上的耳坠:“咿啊~”
无奈地扶着额,郑直向店主示意自己要暂离下,抱着小朋友离开咖啡厅。
站在人行道的红砖上左右张望看看附近有没有在找小朋友的大人,小朋友玩腻了耳坠,随手一扔,郑直飞快地接住才没被他扔进下水道。
“你这小家伙!”他气得牙痒痒地,小娃儿却不懂得害怕,眨着大眼笑得无辜又纯良。
——纯良!郑直想到小朋友象谁了,想到答案的一瞬间,血液被冻住了一般失去流动感。
谢鄂!
“巴,呀……”小朋友突然挣扎起来,身子往后猛探着叫唤:“巴……”
快速跑近的脚步声与熟悉的音调将郑直整个人都钉地原地。
“坏孩子,到处跑,急死爸爸了!”
僵硬地站着不动,任刚才想到人影实体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两年多不见,他长高了,也更强壮了。头发有点长,眉眼还是熟悉的线条,气质却多了份冷竣和沧桑。他低头看着郑直怀里的小娃儿,伸手哄着,瞧也不瞧郑直一眼。
郑直的脸色白了一阵子后又马上转红,气血直冲上脑淹没了他的理智:“谢鄂你这混蛋居然这么快就有孩子了!还说什么会等我!你……你!气死我了!把他抱走,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恶狠狠将小娃儿往谢鄂怀里一塞,他气冲冲转身走人,否认自己是因为争不过一个小朋友而吃醋。这家伙,思考思考思考个屁,思考的结果就是跟人有小孩子么?!哼,笨死了,就那只菜鸟,说不定是直接被人算计了!
想到曾抚在自己身上的手,隐忍的眉,潮红的脸,还有律动时虬结的背肌,高潮时咬过的肩膀,激情时火热的怀抱。这些曾经属于过自己的东西现在都属于别人,郑直心底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为了避免失控,他只有马上离开。
终止一切愤怒根源的,是背后微带冷意的一句话:“你认识小六?我是说谢鄂?”

郑直停下了脚步,以及热血过度嗡嗡作响的脑袋。
太过愤怒的情绪,让他忘了一件事——谢鄂不是独生子,他有三个哥哥。
脸色涨得更红,这次倒不是愤怒的缘故。郑直再次僵在原地无法回头,太丢脸了!
“我是谢鄂的小哥,谢屹。”与谢鄂长得极为相象的男人抱着儿子走到郑直面前:“大家都说我跟小六长得很象,抱歉让你误解了。”
郑直脸热得快滴出血来。虽然他现在跟谢鄂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是在他家人面前展示这么一幅失控的样子,要怎么解释?
对同性的朋友有小孩子一事这么激动——老子还能解释个屁!
“哈……是啊,你们长得太象了,我跟谢鄂又很久没见面……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纯良的家伙居然跟人……我还以为他被人算计了,哈哈。”干扯了半天,郑直终于对上谢屹略带探索却掩饰得很得体的目光。这时候他才觉得,谢屹和谢鄂两人其实并不是那么相象的,气质就截然不同,谢屹冷峻严肃不苛言笑,谢鄂温和可亲不语也带三分笑。
只是,快三年了,青春期的三年足以让人改变太多。他早就不知道现在的谢鄂变成怎么样。
郑直心下怅然。

不管谢屹对郑直的解释有什么感想,他都没表示出来,只是严肃地点头:“小六是比较单纯,常让大家担心,谢谢你的关心。还有我儿子给你添麻烦了,也非常感谢。为了表示谢意,由我作东请你吃顿饭吧。”
“不不,不用了,等下我还有课。”郑直只想快点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那好,回头我让小六代我感谢你,请教下你是?”
“成聂。”郑直毫不犹豫地回答。
————————
“我今天去考了驾照。”
“哦?”修哥从车底下一推滑轮爬出来,将烟叼在嘴角,边扯手套边将手机放修理桌上按下扩音键:“机车的?”
“汔车的。”
嗤了声,修哥正想嘲讽几句,电话那头又接着说:“机车的也拿到了。”
“臭小子,也学会耍人了。”修哥大笑:“这么久,你终于去考了。”
“是啊。”那边长长地应了声。
一个名字哽在两人喉咙间,却没人先提——那个教谢鄂机车的人。
“他还是不许你告诉我联系方式吗?”谢鄂先开口。
修哥含糊地应了两声。
“今天打电话是跟你说,接下来半年我大概不在X市,学校有学术交流,我报名参加了。”
“哦,哪里?”修哥心不在蔫地回答,到处找咖啡。
“T市的N大。”
“咳咳咳……”修哥被烟呛到了,他在想要不要通知郑直。
“修哥。”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声音:“厚此薄彼是不好的行为。”
修哥瞪着电话半天,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修哥挂断电话,听到动静的NIC从二楼探出脑袋:“要我通知不正直的吗?”
“你这么闲,下来帮我修车!”修哥叉腰大吼。
NIC嗖地缩回脑袋。

谢鄂放好电话,看着手上今天才收到的申请同意书,轻轻吐了口气。大三才开始的学术交流人员早在上学期就圈定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上未班车办好手续,也是拜院长对自己一向的偏爱。
上个月小哥打电话来,说起小宝走失的事。
“今天小宝在T市差点走丢了,还好被你朋友拣到。”
“我朋友?又把你当成我了?”谢鄂轻笑了声,换个轻松的坐姿。
“是啊,看到我和小宝,很激动地指责我居然生了孩子。”谢屹漫不经心地闲聊下隐含着旁敲侧击:“看来大家都很担心你会被人骗了,你这法律系读得挺失败的。”
“指责?”谢鄂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他的朋友里,会用这种态度来对这件事的,仿佛只有一个。
他压抑下突然激荡起来的情绪:“你们不也一样,经常担心我被骗,打电话来关怀……他有说他是谁吗?”
问到最后,话语里还是添了丝急燥。谢屹一边逗着儿子一边已有了悟:“他说他叫成聂。”
“成聂?!”
“当然,跟我见过的那位成聂长得完全不象。虽然我不大记得他的脸,但我不觉得小平头能在半年内长成马尾——除非他戴了假发,这我就看不出了。”
“他……是不是戴着一只红色流苏羽毛耳坠?”猜测得到证实,谢鄂的手微微发抖,猛地站起身。
“没有。”谢屹试着从小宝嘴里拉回自己的领带:“不过左耳有点红肿,可能你说的耳坠被小宝看中了拉着玩,所以才没戴……坏小孩!”
他看着终于抢救出来却是湿答答的领带,瞪着小宝,小宝咯咯地笑着。
“小哥,下次有话请一次性说完!”
“你很在意这位朋友?”
谢鄂沉默,没有回答。
“那再奉送一个消息好了,他的背包上有校徽,是N大的。”

回忆至此中断,谢鄂放下手中的资料,走到阳台,深深吸了口气。
雨后的城市,充满了芬多精新鲜的生气。
能再见面了吗?郑直。

自从那天对着小路胡扯过后,郑直就觉得自己有点流年不利。遇到谢鄂小哥的事不说,被小朋友乱戳一通后笔记本就出问题,启动后总是没办法使用各种软件,连带着写了一半的分析也不见了。拜托计算机系的学弟帮自己鼓捣好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好不容易赶完进度,发现自己心脏有问题的消息被小路不知怎么八卦地,闹得现在校园里人人见了他都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走路时稍快一点都有人阻止他,生怕他就这么倒下了——要知道,现在还是寒假,校园里并没多少人。等开学……想到这,温柔的郑学长脸绿了几分。
无端被宣传成病美人——虽然是自己起的因——很是让人困扰,郑直在双人宿舍里大声感叹,果然美人效应是无分男女性别的。
这话被他同寝的康庄听了,换来一个呕吐的表情:“就你还病美人,登山社的人全会笑死。”
个子在平均高度以下的康庄身为学生会书记,号称寒假留在学校是有公事要处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通宵玩游戏。康庄跟郑直虽然不同系,却都是登山社的成员,也知道郑直的体能是达到何等**人怨的标准。
“我不介意被大家另眼相待保护啊。”郑直笑嘻嘻地叼着棒棒糖摆出西子捧心。
温和俊美又有人气的学长是多少学弟学妹们憧憬的对象,体能很好却因为心脏有问题而不得不远离体育竞争是多么让人伤感的话题,难怪病弱的美青年经常看着天空就陷入了忧郁的沉思中——最近的八卦新闻连郑直漆黑的眸子泛起水雾,用有点脆弱却无比坚强的表情倾诉对体育热爱的细节都有了。康庄一想到这些八卦,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叼着棒棒糖玩PSP的郑直,深深感叹流言的不可信和大家对八卦的热情。
“象你这么八面玲珑的人,从小到大多的是对你另眼相待的人,亏你还玩不腻这种把戏。”康庄的话调里有点酸。
“哈哈哈哈。”郑直听得哈哈大笑。
康庄的话对一半错一半,另眼相待是没错,不过,没人敢想象保护他吧。
夜舞的赤羽,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没有别人保护他的份。

“对了,郑直,你以前是读X市的杨基高校吧?”
“嗯,怎么?”
“这次来本校交流的学生里,可能有你的同学。”虽然通宵玩游戏,但快开学了,该准备的工作也得做好准备的康庄在看到新增加的交流名单时,默默念了两遍对方的名字,笑道:“或者你们也认识,连名字听起来都是一正一邪……”
‘咕咚——’一声,趴在床上的郑直直接摔到地面。
“喂喂,你没事吧?”康庄吓了一跳。
郑直缓缓抬起头,满头凌乱的黑长发恍如贞子:“谢鄂?”
“你果然认识。这么激动,不会是你的仇人吧?”
郑直没有回答,沉默片刻,一脸忧郁地问:“你说我现在去报名到X大当交流学生还来得及不?”
————————
夜深人静,寝室里只听得到康庄打呼的声音。以为自己也能睡得着的郑直,在黑暗中睁大眼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杂乱无章,响得象雷鸣,在血液间不断鼓噪。
要……再见面了吗?虽然知道或者有再碰面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才不到三年。
不到三年,由法定的未成年步入法定的成年,但未成年与成年的界限那么含混,越过来,好象也没什么不一样。
未成年不该干的事情他干过了,成年该干的事情,他也干过不少。

和谢鄂的最后一面,是在修车铺。从二楼往下看,如果他走出去后肯回头,或者就能见到自己。
可惜他始终没回过头。
就象这段感情一样,始终只是他一意孤行地执着着。
——不,甚至连‘这段感情’这个形容词都用不上的,因为它只是个单方面投注,不曾得到回应的畸形产物。
郑直是个自大到自恋的人,理应与‘自卑’这两字无缘。只有喜欢上谢鄂这件事事才给他明亮的心境添了晦暗,无法诉说的,独自品尝的苦涩。
在那漫长的单恋过程,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与谢鄂有一方是女性就好了,这样,他喜欢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她——就象谢鄂对腹蛇一样。
妄图想之所以称为妄想,就是因为它不可能有实现的土壤来栽培。每次幻想过后,都只剩下苦笑。喜欢这种事,和性别是有关系,但最主要的因素却与性别无关。否则,他就应该喜欢腹蛇,又或腹蛇应该接受谢鄂的。
烦燥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郑直又想起那天在青华山顶,谢鄂冷漠的脸。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也没什么不对。’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伤害,但这熟悉的心痛却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少。郑直一向将这段回忆藏在记忆之海的深处不愿去碰触。可是康庄的话,与谢鄂可能在校园里狭路相逢的事情,却让他顽固的心防起了波动。
第一次见面时,他并不想管闲事的——要不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痞子用他的名号来唬人,他才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强出头。
傍晚的巷子和逆光的环境下,其实并没看清谢鄂的脸,可是挺直地站在那里,温和说话的语调,给他的印象就是清澈和纯粹,干净得宛如一杯白开水。
只是清澈,未必有味,太容易染上杂质。
就是因为这种第一印象,他才刻意非难着谢鄂——好吧,他的名字与自己名字犯冲也起了一份功劳。最初只是想把那杯白开水搅混,想看他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失去那种单纯的清澈。后来却是受不了他仿佛无底限的烂好人,对谁都那么温和,甚至包括自己。
于是,想看他生气或愤怒的样子。
他就象一个发现了新奇宝贝,不断挖着坑,结果不小心挖得太深,想捉弄的人没掉进来,自己却因为坑太深而爬不出来的笨蛋。
慢慢地叹了口气,张开完全没有睡意的眼,注视着上方,薄削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想起最初,他听到自己名字时呛到的狼狈,被仙人跳时有点郁闷的神色,在藏地BAR被人缠上时的不安,被载在车后故意犯险引来的僵硬……可是这些表情到最后,总会化成一个无奈的笑容。
包容与忍耐的界限很难分清,差别在于对对方的心思吧。
基于喜欢而隐忍的心情是包容,基于讨厌而隐忍的心情就是忍耐了。
那么,谢鄂对他,是包容居多,还是忍耐居多?
很久前的那次,腹蛇曾经跟他聊过。
“我一直以为谢鄂是白开水,清澈却无味,象你这样习惯声色刺激的人,对他只是一时的好奇。可是我忘了,所有人出生时,都是生存在水中,被羊水包围着。对你来说,谢鄂就是那层温暖的羊水,带给你最彻底的包容。所以,我错了。谢鄂确实是水,而你是风,在你的带动下,哪怕是白开水也会掀起涛天波澜的。”
羊水么,真是古怪又有趣的形容词。郑直又翻了个身,觉得有点热。掀开被子,春夜峭寒的空气冷却了皮肤表层的热度,却令真皮下层的血液热度持续上升。红细胞破裂令皮肤变得敏感,一点点磨蹭都会带来回忆。
呼吸有些急促,这种热度让他回忆起印象里最热的一个夜晚。那一夜花繁缭乱大胆放任的场景,哪怕不要脸如郑直同学,回想起来也要脸色发红。
而且那还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勾引的结果。
想用肉体上的痛苦来麻醉精神上的痛苦,当时想着横竖已经不会有更悲惨的事了,告白被拒绝,想保护的东西都消失了,和谢鄂的关系只差断交——或者勾引后真的会断交。那么,他在X市就再也没有可留恋的东西,可以走得彻底。
谢鄂没有拒绝,回应了他,甚至超出想象中的热情。
可是,他却回避着自己的视线,仿佛不接触上,就不会显示出真正的心情。
只是同情罢了。那个人,对于自身以外的事,总是敏锐到惊人,以及体贴到惊人。会抱他是因为自己太狼狈而不忍心拒绝吧。
郑直蜷起身。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利用谢鄂的同情心和烂好人的程度,就这么缠上他。谢鄂的正直程度让他会对自己所有行为负责任,不会就这么抛下不管的。
时间久了,说不定可以弄假成真。
更有可能的结果是两人互相怨恨彻底成仇。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郑直就无法去面对谢鄂。谢鄂是他放肆人生里唯一的弱点和禁忌,已经成惊弓之鸟的他,没法再象五年前那样彻底纯粹地投入。
猛地坐起身,郑直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冷水浇不熄心火,他索性去洗手间。

欲望从掌心喷薄而出时,他在考虑,要不要在谢鄂到来前先去勾引个男朋友或女朋友,这样好象比较有碰面的底气,不会显得太悲惨了。

第二章

“学长~”尖锐的叫声震得郑直差点耳鸣,他小偏下身子,将远远射飞过来的足球用足尖一带一勾,灵巧地踩在脚下。
“还好你没事。”经过的学妹放心地拍着胸口:“要是不小心被球打到,学长的急性心肌炎说不定就会发作了。”
开学后,这个八卦果然越传越大了。
郑直沉默三秒,考虑要不要顺应大家期待捂胸表现一下自己的弱不禁风,最后还是算了,温和笑笑:“只要不是太剧烈的运动就没事,谢谢您们的担心,不过下次别再叫这么大声,会吓到大家。”
“人家只是担心啊。”被学长俊美笑容勾引得三魂一起出窍的学妹们脆生生回答,远处足球场上正在踢球的同学也在大声叫:“劳架,把球踢回来下。”
郑直还没行动学妹们就怒了:“你们刚才差点砸到人,不道歉还好意思要人家帮你们踢回去,垃圾!”
“哪有那么夸张,就你们小女生叽叽歪歪的。”球场那边的男生也不甘示弱:“这不没事吗?”
“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没事,球技烂脚丫臭就更该小心点,省得在大众广庭丢人现眼。”
“哟哟,连我们脚臭都知道,该不是闻过了?”
“垃圾堆不用闻都知道是臭的!”
眼见两边就这么不明所以地吵了起来,郑直苦笑起来,对自己因为这种缘故变成焦点一事并不太期待。伸手托了托眼镜,正想找个籍口溜走,后面传来康庄调笑的声音:“一听这么热闹,就知道是我们病美人出事了。”
郑直翻了个白眼:“亲爱的,嫉妒会扭曲你本来就不阳光的心理。”
“缺少阳光照耀的难道不是弱不禁风迎风就倒的你么,啧啧。”康庄摇了摇头,向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样是本校汔车工程专业的郑直同学,你们应该认识吧。”
记忆里温和的声音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怀念,自他背后响起:“是啊,我们快三年没见了。”

背脊一阵发凉,笑容僵在脸上,所有的声音都从耳畔消失,只剩下那人温和的声音。知道会有在校园遇上的这一天,也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那些准备显然还是不足的,他的心跳在冻结后再次激烈地狂飚,血管在耳膜不断鼓动。
双手紧握,深吸口气,调整好应有的表情与心理,他慢慢地回过头。
康庄身边站着的男人正温和地看着他,从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对在这里遇到郑直一事有没惊讶过。
两年多的时间,他长高了不少,头发也剪短许多,脸部的轮廓收敛出精悍的线条,看来更成熟,整体气质却未曾改变,还是纯粹而温和,唇角带笑,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郑直努力保持脸上笑容不要僵硬:“是谢鄂啊,确实好久不见了。”

目光对上,隐隐似有无数话语在眼波下汹涌,却被时光封挡住。
郑直先移开目光,托了下平光眼镜:“你今天刚来,大概很忙吧,就不打扰了,我也有事要先离开。等我们忙完后再联系吧。”
谢鄂还在上下打量郑直,从他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思绪。他轻轻嗯了声:“好。”
郑直有些狼狈地在他的注视下离开,握紧的双手里尽是湿汗。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时,他停下脚步,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树杆上:“可恶!”
跟他想象中,带着新交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平静自若地从谢鄂身边走过,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地热情打声招呼,看谢鄂目瞪口呆的表情——完全是差到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恼羞成怒的郑直再次愤愤地踢了一脚,什么温和亲切友善内敛的皮相都抛到九霄云外去:“该死的家伙!”
都是康庄这混蛋,人来了也不提早通知自己一声,还偷偷摸摸带着人出现在自己背后。这下好了,谢鄂有什么第一眼反应自己都看不到,自己有什么反应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那丢死人的病美人和啦啦队……想到这,郑直捂脸惨叫了声,再次踢了大树一脚。
郑直没有反省自己为了避嫌而刻意不在康庄面前提谢鄂任何一点消息,所以康庄才没跟他说的事,毕竟这种丢脸的时刻他需要的不是反省而是迁怒。
树龄不到十年的大树在郑直同学连番暴力摧残下,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终于连根倒地!
“不是吧……”在轰然声响中左顾右盼,发现这动静可不小。无心损坏校园公物的郑直同学很没担当地溜走了。
——————

“MODEL?美术系还在等着你答应。”
“老子不袒身卖肉!”郑直脸黑了黑。
“帮化妆舞会派发传单?”
“不行,会被戏剧社拖去当替死鬼。”郑直的脸又黑了一点。
“遛狗?赵太家的两只牛头梗太凶猛了,大家都搞不定。”
“我搞得定狗,但搞不定赵太。”
从公务里恶狠狠抬头,瞪着郑直咬牙切齿:“你去当牛郎算了!”
“没挑战性。”郑直懒洋洋地趴着。
“那帮我去接待交流学生!”
“不要!”郑直马上坐直了背:“又没钱。”
“有学分奖励。”
两人还在相互扯皮,有人在宿舍外敲门:“康庄同学在么?”
“谢鄂?”康庄忙勾上拖鞋去开门。
郑直滚进被窝闷头装睡。
“我想去市区购买点东西,请问要怎么过去?”
“到南校门口对面往左前行十米,有个停靠站,坐23路公车就行。”
“南校门要怎么走?”
“从这个宿舍出去,往右,有大操场,顺着操场经过后是综合楼,往左拐过两个路口……”康庄说到这,在谢鄂茫然的目光中停下嘴。
对于刚来没几天的人,学校确实太大太复杂,这个时点也没校园区间车了,他踢踢被窝里的郑直:“你前天不是说要去市区买蛋糕么,你带他去,顺便交流下老同学的感情。”
“我有说吗?”郑直装傻。他找兼职就是为了避开谢鄂,哪会自己送上门:“好困,想睡了。”
“给我起来!”用力将人从床上拖起:“再装死以后就别想我帮你去借笔记!”
“无耻。”脸色垮下来。考虑下福利与义务,郑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当先往外走,招呼都不打一个。
康庄将谢鄂推了出去:“快跟紧,他走得快。”

校园一路走过来遇到不少向郑直打招呼的同学,郑直都笑眯眯地回应了。谢鄂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语。
到了公车站,因为是首发站,候车的人虽然不少,还是在后车厢找到两个并排的位子坐在一起,只是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不让身体有任何碰触。
郑直坐在内侧,靠着车窗,扭头看着窗外,薄薄的双唇紧抿,不说半个字。
能说什么呢,他们最后一次正式的对话——或者说争吵,是在那么险恶的气氛下。然后就是半年多的冷眼以对。再之后,就是那绝望一夜的相互依偎和求欢。
完全没有一处是引得起谈话欲望的起点。

“你……变了很多。”公车发动后,谢鄂说。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险些淹没在车子的引擎声里。郑直慢了半拍才想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啊?”
“如果是以前,没人敢对你这么不客气。”
“你是想说没人敢靠近我吧。”郑直笑笑。
谢鄂没有否认。
那个孤傲坐在角落笑吟吟面对所有人惧怕眼神的少年,那个一言不合可以马上将人打得骨折血流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容与有点轻佻的脾气。郑直在N大的知名度还是很高,却跟以前出名的原因不一样。
少了令人惧怕的暴力与喜怒无常的性子,这个原本便有着强烈存在感,耀眼无比的男人,自然会成为校园里的一道风景。这两天在校园里打听郑直的事时,听到最多就是温柔亲切的评语,倒让谢鄂啼笑惊吓之余,升起了奇怪的情绪。
看样子,他过得很好,也不愿去回忆那段惨绿的回忆。那么自己的冒然出现,是不是反而打扰到他?
来N大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既然他这么回避与自己相处,或者找个机会观察一下就行,没必要勉强他与自己接触。

“不要使用暴力,不是你一直在提倡的么。”郑直又笑了笑,没回过头,从玻璃窗的反光上看着那人的脸。
“只是没想到你能做到。”谢鄂也偏头看着郑直,看到几缕黑发遮掩下,苍白如石膏的脸颊和鲜红的石榴石流苏耳坠。坠子长长地垂拂过修长的颈项,黑色衣领遮掩下的皮肤微微可见淡青色血管。
郑直的皮肤一向偏冷白,哪怕夏季曝晒了一季,到冬天又会恢复初雪般苍白,洁净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染指上别的颜色。
“忍一忍的话,好象也没什么做不到。”感觉到谢鄂专注的视线,郑直防御般地将双手抱在胸前。
谢鄂微微一笑。忍耐这种事,对夜舞时的郑直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场景。他一向如风般自由无拘,高兴了就大笑,生气了就揍人,几曾尝过忍耐的滋味。
成熟,始终是要付出代价。代价发生在郑直这般曾经行事肆无忌惮的人身上,总会令人觉得惋惜。
“我记得你以前完全不坐公交车。”唯一的一次,是和自己坐车上学。拥挤的车厢里,仿佛刺猬一般拒绝与人群接近的少年。
“等我攒好装车所需要的零件就放弃公交车。”郑直哼了声,眉宇间总算出现谢鄂熟悉的桀骜不驯的神色。
“驾照考了?”
郑直忍不住回头瞪他,象听到什么奇怪无比的冷笑话。

公交车开到近郊时,上来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谢鄂拉着郑直给老人让座。再往后进入市区,上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再次被挤到角落。郑直皱了皱眉毛,虽然不象当年那样与人针锋相对,脸上还是蒙了层不悦。
谢鄂试探地将手扶上郑直仿佛随时会冒出尖刺的胳膊。经过那一夜,他再单纯也不会认为两个男人手碰手是纯洁的友谊行为——况且,对方还是郑直。
果不其然,手才刚碰上就被郑直防备姿势明显地一抖抖开,同时敏感地抬头瞪谢鄂:“干嘛!”
谢鄂涩然笑笑。

还是太自大了,对郑直而言,自己已经是比陌生人更无法忍受的碰触了。
郑直问出口后也想到了他与谢鄂唯一一次一起搭公车的事。谢鄂用手臂环着他,阻止了他与其他陌生人的接触。
那是无数个他想摒弃遗忘的回忆之一,在N市最初几次搭公车往来市区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一方人造的小天地。身外众生攘攘,视野与身体的感受范围里却唯有他们两人。
轻轻磨着牙,转开头,郑直顺着人潮稍稍靠近些谢鄂。身体与身体并不碰触,却保持着纸层厚度的距离,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身体的热量。
谢鄂也稍微换了点角度,让郑直站在靠窗的内侧,自己偏向外侧为他阻挡人潮。郑直侧着头不看他,耳垂上鲜红的石榴石随着车身摇晃叮铛作响。
两人都没有交谈的欲望,保持着沉默。郑直看了窗外会儿,突然回过头,有些古怪地瞪着谢鄂,又看向窗外。过了会儿,他再次皱眉回头,瞪着与自己快要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眼睛,不快地道:“你长高了!”
分别时两人都还是发育中的青少年,这两三年郑直同学自己也长高了不少。但这样近距离站着才发现谢鄂居然比自己还高了不少,年青人特有的不服气让他郁闷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你也是。”谢鄂微笑,还想再说什么,车子猛地一个皱车,惯性将大家甩得往前倒。郑谢两人正面对面说话,被这一晃,脸颊擦着脸颊而过,随后胸口也撞上对方的胸口。
一瞬间,两人都感受到自己心跳怦然加快。郑直抓紧扶手却没推开谢鄂。
车子再次一晃,随着惯性大家又站回原来的位置,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谢鄂看着他,欲言又止:“我……”
“中心广场站到了,中心广场站到了……”报站的广播打断他的话。两人呆了下,赶紧跟着人潮下车。
从拥挤的人潮回到自由的空地,两人松了口气,各自活动被挤压得有些僵的身体。
“你刚才要说什么?”郑直没有错过谢鄂那瞬间的犹豫。
谢鄂想说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但下了车他才觉得现在的郑直不会心平气和地与自己交谈,而且这里也不是适合的地方,所以只是摇了摇头:“你要去哪里买蛋糕?”
郑直打量了他片刻,皮笑肉不笑地龇了下牙:“该怎么搭车你清楚了吧,过了街就是购物中心,你要买什么慢慢买啊,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各走各的,请。”说完转身就走。
……好象又惹他生气了。
谢鄂摇摇头,却又哑然失笑。
容易生气的郑直,才是他认识的郑直。

不爽地逛了一圈,买了些日用品,经过蛋糕店时,恨恨地看了会儿,还是果断地离开。
爱吃甜食的男人数量跟苏门答腊虎一样多……老子就不当这苏门答腊虎。现在的郑直不飚车不打架,血糖值随时保持着微量的平衡,不需要再额外补充。
中心广场附近有家哈雷专卖店,新款上市正在给橱窗换新展品。郑直经过时,停下脚步看了会儿。新款是纯黑色的,流畅的线条透露着风中如飞鸟般平滑的速度。
好久没骑过机车,从夜舞解散他将赤羽留在X市的家里后,就再也没碰过机车。身体贴上时火热的引擎、颤动的车身还有驭风的快感,都已经是上辈子一样遥远的事。
身为汔车结构设计,天天画着车子的流线,蝙蝠一般灵巧,海豚一般优美。但心底最爱的,始终是这一尾可以在拥挤的车海里自由游动的鱼。
安静地看了会儿,他吐了口气。晚上该打个电话给郑漠,让他有空把赤羽驾出去兜兜风,免得零件生锈。
郑漠现在也在杨基高校读书,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他跟子淇子郗同班,据说还是子淇的狐朋狗友。缘份阴差阳错的巧妙让郑直只能苦笑。
不过,现在的方子淇,只怕也不愿去驾机车吧。
因为孩子气的鲁莽令子尘车祸和夜舞解散,是背在少年单薄肩上难以解脱的罪枷。
思绪漫无边际地发展,导致郑直心不在蔫地与人肩膀碰撞上,手上喝了一半的饮料溅到双方身上。
“嗷,你瞎了眼啊!撞你大爷的!”被液体溅到脚的少年身上明晃晃贴着不良两个字,无论是鸡冠状的头发还是花红柳绿挂满铁链饰品的衣服都在强调着叛逆,破口大骂的同时还推了郑直一把。
“抱歉,是我没注意到。”看到不象善茬的少年身后还跟着几个一样风格的男孩,一个不良少年没什么,几个不良少年在一起就会闹出事来。郑直并不希望在N市也惹出风波,顺口道歉了声,想要绕过他们快速离开。
“你以为嘴上说说就算啊,撞痛了大爷,该表示表示吧!”少年不依不饶示意朋友一起挡住他。
郑直皱了下眉毛:“你想怎样?”
“你撞痛我的肋骨,需要去医院检查,给我医药费。”
郑直冷冷打量少年,镜片下的目光锐芒一闪,逼人的压力指向不知死活的少年。过了会儿,又渐渐散去:“我只撞到你的肩,你能站能说,应该没事,不用上医院。”
“我……”准不良少年被前不良少年一瞪,背上寒毛都竖起,正不知要顺势收手还是闹大就听到有人在打招呼。

“学长,你也要回校吧?发生什么事了?”
七八个横眉竖目穿着N大校服的体育系男孩一字排开,威力惊人。不良少年们再没吭第二声,飞快溜走。
郑直舒心一笑:“没事,正要回去,你们去体育中心参加校际篮球赛吗?”
“是啊,学长下次也来看吧,给你留贵宾席座位。”男孩子们拎着背包得意洋洋:“学长脾气还是这么温和,对那种人还能好声好气。”
“呵呵……”谢鄂没来前,这种称赞郑直一向很喜欢,可是谢鄂来了,不知为何郑直被人这样夸着总有些心虚。伪劣冒牌遇上正版货的心虚吧,他干笑了两声。
一行人走到公车停靠站,郑直一眼就看到侯车的人群里站着谢鄂,正朝自己微笑。
倒霉。郑直暗下嘀咕。
谢鄂看到郑直和一堆熟人在一起,朝他笑笑却没有走过来打招呼,郑直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
公车来了,两人上车后很快被人潮冲散,一直到下车为止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郑直的汔车工程系决定参加FSAE活动,大家分配好活都忙活起来。FSAE是由多国汽车工程师协会举办的一项国际学生方程式赛车比赛,要求学生在一年的时间内制造出一辆在加速、刹车、操控性方面有优异的表现并且足够稳定耐久的业余休闲赛车。郑直今年大三,正属于有空有闲学业不算太重的时期,因此也承担了车队里电脑画图和买材料的大部分任务。
从康庄口中知道谢鄂也因为X大导师的偏爱,到N大后还被交待了不少案例分析课题,成天都泡在图书馆。
郑直有些烦燥,FSAE不好搞,他自己也要耗掉大量课余时间。可是,只要想到那个人存在于自己周围一公里的范围内,走在同样的道路上,呼吸着相同的空气,聆听着相同的声响广播,他就难免心浮气燥。
那家伙,真是自己的克星!
时间这么进进出出的消磨,转眼就到清明。三天的连假,郑直本来是不想回去的,但想到假期在校园里,说不定会遇上谢鄂。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回X市找修哥算帐去。
回到X市,还没去见修哥,就先得到一个惊喜。郑漠一见大哥回来脸色大变的样子让他起了怀疑。他家是谈不上多么兄友弟恭,不过关系也没差到弟弟不想见他回来的程度。心中起了狐疑,就问郑漠他的赤羽在哪里。
小弟先是吞吞吐吐表示赤羽被子淇借去用了,后来被逼问不过,只好哭丧着脸推出那辆被方子淇摔下海又被优华莲盟捞出来改成火箭筒状送回来的CBR-1000RR。
郑直同学笑眯眯地直接捏断了手中的钥匙。

第三章可惜不是你
“子淇这混蛋,居然敢这样对我的车!”仰头灌倒半罐啤酒,郑直愤怒地将罐身揉成一团:“他不知道朋友车不可戏么?!”
‘哐啷’一声,地上又多了一团废铁。
修哥摸摸下巴,问鸡蛋仔:“你说要不要再买二打回来?不正直的这气好象不容易消。”
自从郑直同学名实如一地伪正直起来后,修哥他们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不正直的。
“他发酒疯怎么办?”鸡蛋仔苦着脸:“拉面店可不是BAR,经不得打砸。”
“你见过他发酒疯吗?”NIC阴笑。
“好象他都是醉了就睡,酒品不错。”修哥考虑。
“再来一打!”郑直豪爽地拍着桌子,桌上的东西颤了颤,鸡蛋仔的心也颤了颤。
“你也别生子淇的气,他现在麻烦缠身也不好过,被优华莲盟的人盯上,听说还和子郗闹翻了。”
“不生子淇的气?那好,我们来算你的帐吧,谢鄂去N大的事你怎么就没通知我一声——别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又怎样?”修哥慢条斯理地要抽烟,被鸡蛋仔夺走,指了指墙上的禁烟告示,只得悻悻地改喝啤酒:“就象我知道你在N大一样,你们的事,我哪个都不会多嘴。”
郑直冷冷地盯着修哥看,看得他背后凉嗖嗖地生怕大郑拳头一挥就捧向自己,眼珠子不动地观察周围环境,已考虑好五六个躲闪角度。
幸好这两三年郑直的涵养大有长进,瞪完后,闷不吭声一个人喝酒。
修哥见他这样,又不忍心,清咳了几声:“我说,你们好好谈了没?”
“有什么好谈的!”郑直磨牙,磨完了看鸡蛋仔:“再给我五串烤牛舌!”
鸡蛋仔苦着脸问他:“你付钱不?”
他请客请得快破产了。
“赤羽抵押给你!”
“我要这干嘛……”知道郑直同学现在火气大,鸡蛋仔嘀咕了句,还是老实回厨房给他烤牛舌去。
“最近道上有个传言。”见鸡蛋仔离开,修哥趁机飞快地掏烟:“有人想让夜舞复活。”
郑直目光一闪,抬起头来:“谁想复活夜舞?”
“方子淇。”修哥上下摸索寻找打火机。
郑直目中的光芒又黯了下来,嗤声笑道:“无聊。”
“是啊,最不想夜舞复活的就是子淇了。只是这事我们知道,别人未必知道。这搅浑水的人,居心叵测——NIC,有没看到打火机?”
“鸡蛋仔带走了。”NIC开心回答,就等着修哥问他。
“这家伙!”修哥郁闷地再次将烟放回烟盒。
“搅浑水的人是谁?优华莲盟?”郑直双手抱胸冷笑。
“表面上是优华莲盟,不过后面还有人。”
“无论是谁,夜舞不能成为别人的工具!”郑直眯起狭长的眼,许久未见的嗜血目光凌厉地穿透时空。

正在杨基高校和学生会长大眼瞪小眼的杨洛岚打了个喷嚏。

过完清明回来,阴云多日的雨终于下了,劈哩叭啦打在人身上,痛快无比。
下了车的郑直无处可避,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以手遮眼左右看看,附近能避雨的棚架下都挤满了人。他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这毛病始终没改善多少。犹豫了下,横竖已经湿透,没差了,就慢吞吞往宿舍走去。
淋雨对他来说不是个愉快的回忆,夜舞解散那天就下着雨,仿佛天泣。
伸手摘下眼镜,将淋得糊了一脸的刘海用力往脑后拨,又抹了把脸。湿润的视野里只有稀疏几个撑伞的和被雨滴打得生痛而加快脚步的人。平时人来人往的校园大道清冷无比。
下次再回X市,还是和修哥一起组装部二手车代步吧。郑直抹了把脸渗到眼睫的雨水,认真考虑二手车组装好要把车子停到哪里的问题。
他想得很专心,直到头上的雨水突然停住,他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也多了把伞。
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烂好人。侧头面对谢鄂微微皱眉有点担心的神色,郑直不自觉又想了起来。
就是这种不干不脆讨人厌的性格,才会象蛛网一样密密将自己手脚都包覆起来,挣扎不出。
“我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你要不要先到我那避个雨,雨停了再回去?”
郑直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你确定?”
谢鄂点头。
郑直低头想了会儿,看到谢鄂身上衣服端正,脚上却夹了双拖鞋。
一般人或者会直接穿着拖鞋往来校园,但一向礼仪端正的谢鄂只有在住处才会换上拖鞋。他住的交流中心就在刚才经过的路上——那么,他是看到自己孤身淋雨才急忙追出来的吧?
郑直抿紧唇,努力告诉自己这不代表什么,这只是烂好人的习性。但内心可悲地又涌起了悸动。
他再次扒了下湿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头也不回地往交流中心走去。
身后的谢鄂急步追上,尽量将他的身子笼罩在伞下。

第三章 可惜不是你

谢鄂住在交流中心三楼单人间,该有的设备有,但跟宿舍也没差太多。郑直听康庄说过,因为人数过多,原先安排的宿舍塞不下,所以谢鄂住到交流中心来,每月补交一定房费。
他走到窗旁一看,外面果然就是自己刚才经过的校园大道。
谢鄂收起伞,在衣柜里翻了会儿,找出一套衬衫和裤子:“你要不要先洗个澡,现在天气还是挺冷的。”
明明安排好一切,还要用温和的语气向你询问根本没得选的选择。郑直嗤了声:“接下来呢?电吹风?姜汤?你再怎么粉饰太平,我们都没办法回到过去!”
“没人能回到过去,无论我们再如何怀念。”谢鄂依然举着衬衫递到郑直眼前,没放下手:“只有感冒,不管你怀不怀念,该来时都会如期到来。”
郑直眉毛跳了下,一脸要发作的阴沉,门铃在这时响起。
谢鄂抓起郑直的手,将衣服搁在他手上,不容推托地将他推进浴室关好门,自己去开门。
郑直看着关上的门再看看手上的衣服,恨恨地咬牙片刻,还是扯下束发的皮筋,站到花洒下。
温热的水打在湿冷的身体上,舒缓了僵硬的肌肉和绷紧的神经。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在水声中仔细聆听屋外的声音。
交流中心的隔音并不好,浴室外的动静隐约传来。谢鄂似乎和一个女孩子在谈新布置的案例,过了会儿,两人声音都没了。
郑直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外面也没有走动的声音,看来两人一起离开了?他快速洗好澡,腰间系了条浴巾就冲出来。室内果然空空如也。
还来不及失望,门再次被打开。
谢鄂拿了个电吹风,和一个文雅女孩站在门口。女孩看到屋子里半裸的郑直,潮湿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肌理结实的肉体上,瞪回头的眼凌厉冷酷,仿佛是一尊雕刻得尽善尽美的战神雕塑,色香弥密狂野不驯令人无法抗拒。
她脸色一红,向谢鄂结结巴巴地说声“我先走了”,不敢多留转身就走。
谢鄂无奈苦笑:“你啊,还是喜欢这样,不把自己打理好就跑出来。”
“吓到你同学可真不好意思。”郑直冷笑:“不过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见不得人的样子。她随便跑来一个男人房间,对于看到什么就该有心理准备。”
确实没有什么见不得人,所以,面对这种杀伤力太强的画面,也不能怪她跑走。谢鄂叹了口气:“还是该谢谢小婷,是她陪我去借电吹风。”
“鸡婆,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郑直皱着眉毛,要回浴室却被谢鄂拉了下来。
“吹干不花多少时间,我都借来了,不用白不用。”
“留给你自己吹。”郑直一脸固执不领情。
“就两分钟,你可以计时,过了两分钟我就不吹了。”谢鄂将手机转成秒表状态塞给他:“稍微吹一下吧,天气冷,湿发容易头痛。”
“你这人……”郑直满脸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他好一会儿,还是坐下,手上秒表一按:“开始计时了。”
谢鄂赶紧找插座将风档开到最大。两年不见,郑直头发又长长了许多,不过不染不烫,发质还是很好,漆黑发亮。他松松地吹了会儿,将纠结成一束一束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梳拨开。郑直拿着秒表,却没有看,只是扭头望着窗外。
两人间只有电吹风传来的‘呜呜’声,气氛却不象之前僵凝,反而因为回忆而带了点温和的流动。
“我那天还以为你会揍人。”谢鄂先开口。
“啊?”郑直回头,不明白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

“去市区那天。”
“……你看到了?”
“是的。”谢鄂微笑。那天惹怒了郑直,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买好东西后,就到公交站去往郑直走的方向等他,所以也正好看到。知道郑直改变了很多,但以他爆烈的性格,被人撞上后还道歉这种事,放以往完全无法想象。
郑直无所谓地双手抱胸:“小混混而已,没兴趣纠缠。”
“如果是以前,你会把他揍到住院。”
“你想说什么?你希望我将他揍到住院?真看不出你也转性格了。”
“当然不是,只是你变了太多,跟我记忆里完全不象。”
郑直脸色沉了下来,比外面的天气还阴晦。
“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影响……”
郑直翟地站起身,满脸恼羞成怒:“你不要自作多情,跟你没关系!”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谢鄂关掉电吹风,看郑直一身狂怒之气,急忙安抚,只是他的道歉更换来郑直无名怒火。
我说没关系你就真的认为没关系了?可恶!
怒吼声在嗓子里窜得发痒,还得硬生生咽下去,到底知道这样的想法太任性。
可是在谢鄂身边,他总会不由自主任性起来,仿佛对谢鄂任性是天经地义的事,以他烂好人的性格,总会包容下来。
——除了那一次,他伤害了他最喜欢的女人。
想到这,泼天的怒火突然都消沉下来,熟悉的钝痛又浮上心头。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也没什么不对。’
他对他千般好,包容着他的任性,纵容着他的霸道,偏偏只是不喜欢他。
无意的温柔比有心的温柔更为可恨。
郑直深吸口气,一身怒焰尽收:“算了,没什么。已经超过两分钟,我要走了。”
没想到郑直这么快就熄去怒焰,谢鄂也有些意外,眼尖瞄到椅子,叫了声:“等等!”,却来不及。
郑直浴巾一角被椅子勾住,站起来时没发觉,一走动脆弱的浴巾就顺应拉扯留在原地。
完美符合黄金分割令人喷血的身形赤裸裸袒露在空气中,结实流畅的肩膀曲线,腰线下收,窄翘的臀部,修长均直的双腿,还有两腿间因为情绪激动而半隆起的欲望和胸前两点浅色,统统一览无遗。
两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谢鄂见郑直苍白的脸泛起红晕,而且还有红得发黑的趋势,飞快抓起电吹风表示:“你慢慢打理,我去还电吹风。”
冲出房间关上门后,才停在走廊的墙壁上听自己扑嗵扑嗵的心跳声。
热意慢慢从下腹涌上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抚过那具身体的每一处每一毫,深知那具身体和这双手有多契合过,手感有多吸引人。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郑直已经有了新的朋友,新的人际关系,以及新的起点。
自己代表的只是伤痛的过往,甚至反而妨碍了他。知道他很好那就够了,没必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影响他的心情。
谢鄂慢慢叹了口气,先把电吹风拿去还。

回到房间,果然没人了,那条惹祸的浴巾难挡雷霆之怒,被撕扯成七八片破布飘在地上,还好没有其他毁损,证明郑直同学涵养确实好很多。
苦笑着将浴巾碎片捡起回扔进垃圾桶,回到浴室,借给郑直的衬衫长裤已经不在,而浴室一角堆着郑直换下的衣服,不知是盛怒下忘了还是故意留下来。
——————————

“小长假让你乐不思蜀啊,一回来脾气就这么爆,这样不好。”通宵打游戏正在补眠的康庄对乒乒乓乓制造噪声的郑直表示强烈抗议:“不会是欲求不满吧,才和小情分手……”
说到这,一道黑影遮在他视野上,郑直脸色狰狞地捏着枕头:“听说闷死很痛苦!”
康庄飞快闭嘴,身子一摊表示自己正在熟睡。
郑直烦燥地又在室内走了几次,嗷地一声将枕头扔到墙上用力捶。
“今天……不是月圆之夜,不用这么快狼变吧。”康庄小心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被郑直一瞪,又缩了回去。
没脸见人了,郑直咬牙切齿。
他才不介意被人看光,反正他对自己的身材是自信满满,从上到下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
让他郁闷的是中间竖半旗的部位,郑直自己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纯是生气,没受环境影响。而且更悲剧的是在谢鄂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它居然还硬了起来
——难道自己有露阴癖?!
抓狂地扒着半干的长发,想迁怒,康庄将自己的龟壳包得紧紧的,连根腿毛都不露出来。
自我纠结了会儿,郑直终于决定:“我去天台!”
“好走,不送。”被窝里传来细细的送别声,听到门关上了,康庄才探出脑袋,打量室内乱七八糟如台风过境后的惨况,嘀咕道:“真该让那些说他是病美人的人来看看什么是狂燥症。不过……他今天心情真的不好啊。”

任何东西都会有上瘾的可能性,戒掉需要一番痛苦。
比如谢鄂的温柔,以及风中的速度。
告别X市所有一切,决定不再骑机车,又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启道路。郑直知道,想要脱胎换骨只有一个人忍耐过这一切孤寂才行。而这一切的孤寂,就是对他以前肆意挥霍的惩罚。
只是再如何艰难的苦狱,都会有放风的时候,郑直也给了自己放风的目标——天台。
下了一下午的雨已经停了,虽已七点多,天空反而明亮了点,现出一片蓝幕。这个城市工业化不如X市,受到的污染也比X市少,夜幕上的星星更亮更多,可是,最怀念的还是青华山顶,在万家灯火辉映下显得有些黯然的星光。
那片黯然的星光记载了他们的年少骁狂和肆意妄为,记载了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记载了他们的誓言,也记载了他们的泪水。
这里的星光虽美,却只记载了一片空白。这里的悲欢离合都是属于他人的。
幸好,高处的风还是一样,清凉,疾迅,痛快,安抚了燥动的灵魂。

在天台上迎着夜风看着星星,不知道呆了多久,直到全身发冷肚子咕噜噜叫了才下去。
一踏屋子就刮目相看:“康少,你居然这么勤勉,将狗窝收拾得人模狗样的。”
“第一,是你把它弄成狗窝,我可不敢掠功。”康庄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第二,收拾也不是我的功劳,感谢你的老同学吧。”
话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洗手间出来,一个两手空空甩着手上的水珠,一个拧着抹布,谁是居功者一目了然。
拿着抹布的自然是谢鄂。
康庄感动地用湿答答的手握住谢鄂同样湿答答的手:“谢鄂,你要是女的我就追你了,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都拿得出手,贤惠啊!”
郑直镜片后的眼恶狠狠地瞪着两人交握的手,直到谢鄂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向康庄微微一笑:“小事而已,不算什么。”
“听听,人家这是小事。郑直同学,你惭愧不惭愧!”康庄痛心疾首地指责破坏者。
老子惭愧个屁。郑直不以为然地撇嘴。反正这姓谢的烂好人又有收拾癖,干什么都是正常的,只是帮忙收拾个房间而已,有必要这么感动么?
“你来干嘛?又找不到路还是找不到资料?”郑直不咸不淡地问。
“人家来还你衣服。”康庄指了指郑直床上,又说:“难怪我觉得你今天衣服不大合身。”
郑直瞄了眼,自己留下的衣服居然已经洗净烘干,不由咋了下舌。自己刚才在天台到底呆了多久。才想着,肚子又咕噜了声。
“你也饿了?你呢?饿不饿?”康庄兴奋地问谢鄂。
谢鄂笑笑:“有点。”
“那好,我们吃宵夜去。”康庄盘算了会儿:“这附近都吃得差不多了,横竖明天还有一天假,我们去市区,吃完宵夜通宵K歌!我去问问其他人要不要去。”
他说完就跑出门四下扰邻去了。谢鄂看郑直有点苍白的脸色,为他倒了杯水,又加了三四粒方糖,找根吸管略一搅拌后递给他:“补充点糖份吧。”
“这宿舍到底是谁的,你比我还熟的样子。”郑直咕哝了声,没拒绝。
“抱歉,我刚收拾过。”谢鄂微笑看他大口喝糖水的样子,时光仿佛回到五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第一次将他带回公寓,为他泡糖水。
原来认识他已经五年这么久了。

“好了,约好大齐他们,加上谢鄂,共八人,正好包车,我打好电话,车在外面等。”康庄兴冲冲回来宣布消息:“走走。”
“等我换下衣服。”郑直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身上还穿着谢鄂的衣服。
“你又不是女人,出门换什么衣服,回来再换。”康庄催促着,却不知道自己踩了地雷。
眼看郑直脸色变绿,谢鄂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衣服不急,可以回来再还我。”
“这小子!”郑直在谢鄂面前也不装什么温和知性,倒是越发使性:“越来越没边,早晚揍他一顿。”
谢鄂笑笑不语,知道郑直只是在说气话。真要揍人他才不会放话,直接上拳头。

一行八人包了辆车去市区,在夜市里找了个烧烤摊子热热闹闹嘬一顿。
郑直对着面前的一碗粥,再看看其他人桌前的烧烤,深觉不公。
可是谢鄂用温和的笑对他说:“你还没吃晚饭吧,直接吃油腻辛辣的东西容易伤胃,先吃点粥垫底一下。”
天晓得他怎么从一个烧烤摊子要出粥的。
搅拌着碗里的瘦肉粥,郑直也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
一惯的温柔体贴,可是如果只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好,那这种体贴就是穿肠毒药。他曾经对着这温柔饮鸷止渴过,也尝到了惨痛的后果。只是,为什么还是无法死心?
大概因为时间还不够久吧。
他喜欢了他三年,却只离开他两年多。
再过一年,自己或者就能平静对待了。
慢吞吞地吃着粥,有一下没有一下地抬眼看着谢鄂很快与周围几个原本并不认识的同学打成一片。烧茄子和炭烤生蚝送上,大家七手八脚抢着自己点的份,郑直果断放下吃了大半的粥也抢了串烤鱿鱼。

“盛哥,就是这家伙,上次把我撞伤后就直接跑了!”一伙人吃得正欢,突然哗啦地围上十几个人,为首的少年指着郑直直叫嚷。鸡冠状的头发和花红柳绿挂满铁链饰品的衣服晃得大家一阵眼花。
“哎?”郑直咬着吃了一半的鱿鱼抬头,一脸愕然,黑框眼镜和扣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让他显得斯文无害温和可欺。
这么多人围过来,摊子周围也起了骚动。只是看起来还不象起了冲突的样子,也就没人报警,只是小心避开,甚至有些桌子的客人端着盘子换到远点的座位再吃。
来生事的就是上次在中心广场被郑直和篮球社成员吓走的准不良少年,他当时被吓走,后来想想,在兄弟面前这么丢面子,一口气下不去,就记下了仇。和盛哥来吃宵夜时远远看到一个长马尾的样子挺象记忆中的人,靠近一看果然是,马上添油加醋煽动盛哥带来人寻仇。
康庄眼见不对,马上站起来打圆场:“这位朋友不要冲动,大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你问他是不是撞过我!”
康庄用眼神向郑直询问。郑直慢慢嚼着嘴里的鱿鱼,眼睛盯着桌上的烤生蚝,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我道歉过了。”
“那你承认我撞过了我!”安仔怒冲冲地拍了下桌,桌上瓶瓶罐罐一阵乱跳。
“是不小心撞上,也道过歉,你又没事,还要怎样?”郑直抬起头,镜片下的眼神带着凉凉的嘲讽:“痛哭流涕地跪下请求你的原谅,只因为你跟我在路上不小心肩膀对着肩膀撞了下?”
“没错!”被说得恼羞成怒的安仔大嚷:“你跪下道歉,再赔我伤药费,我就不跟你计较!”
N大的同学们脸色微变,这种侮辱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一看就不是善茬,差不多把桌子都包围住,自己这边基本都是书呆子,要打要拼要逃都很有难度。
郑直似笑非笑地睨了谢鄂一眼,丢开手上已经吃完的竹签,再拿起一片烤生蚝。
“我叫你道歉!”被无视的安仔愤怒地一掌拍掉郑直手上的烤生蚝。
郑直看着掉到地上的烤生蚝,又看看安仔,惯常带笑的唇角笑容凝固。伸手托了下镜架,再拿起一串烤板筋。
安仔还要再拍下去,看出郑直已发怒,随时会将手中竹签插进安仔手掌的谢鄂伸手轻轻挡下安仔:“适而可止,别太过份。”
“你小子想干嘛!”正愁郑直态度太软蛋没借口发作,安仔甩开谢鄂伸手就要掀桌,却再次被谢鄂挡了下来。谢鄂的动作辐度不大,力道看起来也不很强,只是随随便便伸手挡着的样子,偏偏安仔怎么甩都摆不脱他的阻止。

旁边围着嘻笑看安仔闹事的男人见伙伴不成事,都聚了上来,伸手要推攘谢鄂,七八个人要不就是推不到要不就是推到了没起效果,谢鄂还是站在原地阻止安仔的妄动。
康庄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向郑直道:“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你老友是个武林高手啊,强。”
郑直吃完烤板筋,拿了罐啤酒喝,没回答康庄,只无人注意时小声冷嗤了声:“烂好人。”
讨厌暴力,反对暴力,瞒了自己快三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弱鸡的烂好人,面对这种暴力场景,要怎么不伤和气地解决呢?他很期待。
“不过他们人多,我们还是先报警吧。”康庄终于从眼前神奇的场面里回过神来。
“别傻了,这一报警传回学校,少不得一个记过。”也有人阻止他。
被大家称为盛哥的男人本来在远处抽烟,不耐地看着安仔说要讨回什么公道。他是没兴趣理这狐假虎威的小子,但身为老大该给小弟一点风光甜头,也就没阻止。没想到这么多人围过去还乱成一团没搞定中间那人。他皱了皱眉,也走了过来,想看是什么人。
目光无意扫过还坐在一旁喝着啤酒的男人。黑色长发,宛如鲜血流淌的炽红耳坠,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起来温和从容不再有当年盛气凌人的锋锐,可是这熟悉的耀眼身影他怎么也不可能忘记的。
烟从叼着的嘴里掉了下来:“赤羽!”

久违的称呼让郑直抬起头,谢鄂在闪避那些恶意推揉时也抽空瞥了一眼。
“都停下来!”盛哥吼了声。
安仔他们不明所以地停了下来,让出路给盛哥。盛哥的脸颊肌肉微微抽搐,上下打量着郑直,神色复杂,半天才吐出一句:“好久不见了,赤羽。”
好久不见,这句话的含义很深,有可能是朋友,也有可能是敌人。
N大的人看看盛哥又看看郑直,气氛太诡异,大家不知道该归类到哪方。
郑直同学落落大方地微笑:“你是谁?”
“你这小子……”安仔还想破口大骂,被盛哥狠狠甩了个耳刮子,顿时蔫了。
“你不记得我,那很正常。夜舞的赤羽怎么会记得一个手下败将。T市是阿修罗刹的地盘,四年前我们在光大赛过车。”盛哥笑有点苦涩和怀念:“当然,说赛车是我自己抬高自己,只是想见识下赤羽的速度,不出意料输得很彻底,也输得心服口服。”
郑直继续温和微笑,只有谢鄂从他依然放空的眼神看出他完全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
对别人来说刻骨难忘的回忆,对他来说只是无数次挑战里不值一提的一茬。

“小孩子不懂事得罪了你,我让他道歉。”盛哥横了捂着脸颊的安仔一眼,一巴掌将他揪过来按着就要跪下。安仔一脸惶然不安无所适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报复的软蛋突然就成为老大认识的人,还是打败过老大的人。
大家也都对这急转直下的情况一脸茫然。
郑直依然似笑非笑地跷着二郎腿看安仔下跪,直到看到谢鄂皱眉的脸色,才放下脚,轻咳了声:“没事,小误会而已,说开就好。”
这一刻,他的态度不再是校园里温和可亲的郑直学长,而是夜舞里睥睨群伦的火焰赤羽。
“难得赤羽不计较,你运气真好。”盛哥甩开安仔,一脸热诚:“有你在T市,以后就会热闹多了,真好。有机会一定要来跟我们聚聚,好让大家见识一下夜舞。”
郑直有点警告地笑道:“夜舞已经解散,我也只是个学生,热闹这种事,大概跟我没什么缘分了。”
“是这样啊。”不论这份警告盛哥接收了几分,他都没表示出来:“夜舞的解散真是太可惜,再没见过比它更炫亮的存在,我们老大也对夜舞念念不忘。不过,听说X市最近出了个优华莲盟也很不错,有赶上当年夜舞的趋势。”
“阿修罗刹也很不错啊。”笑眯眯挂上营业用的笑容,郑直垂下眼,掩去目中一闪而逝的暗芒。
优华莲盟是么,听说最近一直在找方子淇的麻烦。连阿修罗刹的人都有听闻他们的名号,看样子,麻烦或者会比想象中更大。

又闲聊了一阵子,盛哥毕恭毕敬地走了。被这一打扰,大家也没心情继续吃烧烤。
康庄用有些探索的目光看着郑直:“郑直,你……以前是混黑道的?”
郑直笑眯眯地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达令,你要趁机抛弃我吗?”
“正经点!”康庄恶寒地拍掉身上的鸡皮。
“让你失望了,他们认错人。”郑直干脆地撇清:“我不知道赤羽是谁,但赤羽既然对他们有威吓力,他们认错人我也没必要否认,只是顺着他们的语气说话罢了,再说下去他们还不走的话,就要露馅了。我的来历谢鄂最清楚了,你说是不是,谢鄂。”
他笑吟吟看着谢鄂,谢鄂沉默地回望着他。
大家想想,好象真是那么回事,郑直一直都是顺着对方说的话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算了,不管了,没事就好。我们K歌去吧。”康庄打着圆场:“不过谢鄂,看不出你身手真好。怎么样,下周我们登山社要去爬天云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会不会打扰到大家?登山社的活动突然加个外人进来,好象不太好?”谢鄂有些犹豫。
“不会不会,因为山不高,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加上我也就三个人,我正嫌人太少热闹不起来。反正天云山不高,主要是上去露营的,你可以跟我睡一个帐篷,要没睡袋我可以借你。”康庄兴高采烈地握着谢鄂的手:“就这样吧,就这样说定,到时一定要来!”
郑直瞪着两人紧握的手,冷哼了声又转开头。

第四章湖畔是最邪恶的地方

“学长你之前不是觉得天云山没挑战性不想来么?”坐在助手座的社团经理回头问郑直。郑直摊在座位上用棒球帽盖住脸装睡。
“大概是为了陪老同学吧?”坐在康庄旁边的女孩抿唇笑:“学长一直都是这么温柔体贴的。”
出自真心的赞美让拧了水盖正在喝水的谢鄂呛咳出声。
温柔体贴?郑直?虽然知道他上大学后性情改了很多,可是听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形容词,还是会很惊悚。
郑直棒球帽下的耳朵红了起来。
“不过学长身体不好,爬山没问题吗?我听说急性心肌炎发作起来很危险,在山上没医生,万一有事要怎么办?”社团经理是这学期新加入登山社的,也听闻了郑直学长病美人的八卦。
“没事,他身体好着呢。”康庄酸溜溜地回答。一车的女孩子,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没错,郑直身体很好,加入登山社后也爬过很多山,你们就放心吧。”社长眼巴巴看着经理起誓。
登山社以前一直没有经理,这学期突然多了个经理,社长的司马昭之心明明堂堂。这次会来爬天云山也是社长为了追经理公器私用,只是没想到拖一带二让谢鄂加入后,郑直也主动表示要去。两大帅哥齐聚,闪闪发光,顿时主动要求加入的成员直线上涨,性别基本为XX染色体。
出发前康庄一说这事就乐滋滋地,现在一看,女性们全以正邪为中心包围着,一点多余的光注都没留给他,顿时PH值朝着0值一路飚去。
谢鄂保持温和的微笑回应女孩子们吱吱喳喳的问题,诸如有没有女朋友了;和郑直是怎么认识的……他这时才知道郑直干嘛一上车就盖上帽子装死。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三个女人等于一个菜市场。两三个菜市场在旁边吵着,好青年如谢鄂也想装死了。
“谢鄂学长,你怎么说来说去都不说郑直学长以前怎么样?”在把话题带开几次后,终于有女孩子敏感地发现了。
“没什么好说的。”不能如实说,也不想撒谎,谢鄂喝了口水:“跟现在长得差不多,不过没戴眼镜就是。”
“性格一定也跟现在一样温柔吧,学长你们名字好有趣,正好相反呢,那在学校里有冲突过么?”将郑直学长性格定义在温柔上的学妹用苛责的目光盯着谢鄂,仿佛在说,如果有冲突一定是你的错。
被提前判了罪的谢鄂苦笑着,想了想:“是有些少年时会犯的错误,不过……”
“不过什么?”大家耳朵都竖了起来。
“年纪大了一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那个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释然吧。”谢鄂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窗外。
青山绿水间,树木一株株晃过,树影绰约间依稀还能看到河滨畔腹蛇带着透明感的微笑。
其实,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解放了,被困住的反而是他们两人。
女生们又问了些问题,谢鄂在发呆,回答得心不在蔫。几次下来,大家也不问,开始各聊各的,谈谈笑笑很快又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谢鄂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头看向郑直,郑直已经稍稍抬起帽子,也用复杂的目光看他。两人目光一对上,又各自分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紊乱。

天云山不是什么高山,纵深却很深,一行人到了停车场后背着行李又走了四小时才到达露营地。深绿的大湖如色泽最柔润的翡翠一般幽静谧凉,环湖的自行车道和步行栈道整齐干净,透着松木厚实的芳香。修长而高直的松、桐、杉、杏层层叠叠围护着一片空旷的露营草地。还不是旺季,草地上分布的帐篷稀疏零落,三三两两。
交纳完费用后,一行人开始扎营,有双人帐篷也有多人帐篷。谢鄂没有帐篷,大家一致安排他和郑直用双人帐。
郑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开始放下背包取出帐篷袋。与其说他无所谓,不如说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才坚持跟来。
户外野营是最容易产生好感的地方,谢鄂又那么笨,万一不小心被哪个女生算计了——呸,他郑大爷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谢鄂没搭过帐篷,一开始只能束手在旁看郑直用利落的手法三两下将散在一地的零件组装出雏形。过了会儿瞧出门道,开始帮郑直往四角钉地钉。郑直瞄了他一眼也没反对,偶尔还开口指挥他该干什么。
行动力和效率都极佳的人两人很快就搭好帐篷,郑直见谢鄂将目光投向其他还没搭好的帐篷,大有要过去帮忙的架式,又慢吞吞地拿了个折叠式的水桶让谢鄂去湖边提水。自己钻到帐篷里铺上防潮垫和帐篷灯,再把行李一一归类。等谢鄂提水回来,大家帐篷都搭好了。郑直就着谢鄂提回来的水洗了把脸,就弃之不用。
这时已经下午四点半,大家讨论了下,体力好的人去骑车游湖,累的人去湖里游游泳泡泡水,等六点再**起来做晚饭。
谢鄂被康庄拖去骑单车,而郑直则被女孩子们拖去游泳。社长咬着手绢怨恨地看着郑直和围在他旁边的经理,拖着谢鄂的康庄却打了个冷战,四下张望寻找是什么让他背脊发凉。

六点钟一到,骑车的与游湖的人都断断续续回了营地**,谢鄂一回来就看到郑直盘膝坐在帐篷旁,身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除了头发湿答答地滴着水以外,一点都看不出下过水的样子,嘴角有点下撇,看到谢鄂,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头自顾自生闷气去。
康庄也看到了,好奇地拖着谢鄂跑去问社长怎么回事。
跟着经理游泳的社长的表情有羡慕也有同情,小声回答:“被吃豆腐了。”
“被谁?”康庄还没明白。
“所有人啊。”社长继续小声回答。这年头的女人是老虎果然没错,可怜的郑直学弟,大概从上到下的豆腐都被摸光了。
“可恶!太过份了,居然独食!”康庄一脸酸气直冒。
“没办法啊。”社长脸色有点可疑的红晕:“如果我是女人我大概也把持不住……”
呜,那脸蛋,那身材……好羡慕啊!没戴眼镜的郑直同学充满了野性,而泡了水的郑直同学则充满了兽性——令人兽性大发……好吧,是男人也有点撑不牢。
“社长,自重!自重!你不能一起倒了!”康庄恨铁不成钢地摇着社长。

谢鄂在旁摇摇头,走到郑直身边,蹲下微笑:“还在生气?”
郑直恶狠狠一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会这么倒霉被人摸光么,而且还是一群女孩子,根本没办法反击,只能狼狈逃走——平生鲜少不战而退的郑直同学憋屈了,而这份憋屈在谢鄂回来后直接转成不讲理的愤怒。
可恶,都是为了你!
如此迁怒的郑直没有反省自己所谓的保护也只是单方面的吃醋。
“头发还在滴水,要不要擦一下?山里晚上比较冷。”
“滚开!”
“毛巾在哪里?”
“多事!”
“要不用我的吧。”无视郑直的愤怒,谢鄂说完钻进帐篷去翻找自己的行李。
郑直坐在草地上咬牙切齿:“才不要!”

拜郑直阴沉脸色所赐,除了谢鄂,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不是有说温柔的人发起火来最可怕么,温柔的郑直学长被惹毛的样子确实充满了煞气。
谢鄂找到干毛巾要给郑直擦拭,还在生闷气的郑直别扭地转着脑袋,象只被逼着洗了澡而满不高兴的猫,好一阵子才老实认命地让谢鄂擦拭。
湖面余晖脉脉,水净霞明,金黄的光泽象蜂蜜一样流淌在那两人身上。没见过温柔学长这么任性的行为,还有谢鄂无限耐性的迁就,大家都看呆了。好半天社长才咳了声:“我去租烤炉。”
“我……我去拿食材。”
“我去拿炭。”
大家都省悟过来。

擦干沉重的头发,恢复一身清爽,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郑直学长又恢复了谈笑风生。在他的煽动下,野营的气氛一路高涨,甚至连别区露营的人也围了过来。大家索性弄出个篝火晚会,围着火堆唱唱笑笑游戏玩闹,一路折腾到深夜才罢休。
谢鄂检查完营地周围安全,回帐篷等了会儿,一直不见郑直回来。
还在回避着与自己单独相处么?钻进睡袋没马上睡,谢鄂双手枕在脑后,又等了十来分钟,依然不见郑直回来。
他爬出睡袋。
露营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加上周围树多,没有目标在黑暗中很难找到一个人。谢鄂四下看看,大家都安歇了,没有走动的人影。考虑会儿,他决定去湖边找找。
天上新月未圆,光线隐隐绰绰晕晦不明,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到湖边,还在想要向哪边寻找,一粒小石子从身后林子里飞来。
摸摸被打痛的后脑勺,转过身,郑直坐在树下歪头看着他。
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郑直没说话,他也没说话,只有初夏的虫子在嗡动。
“这里的星星,和青华山顶看到的不一样。”不知过了多久,郑直先开口。
“这里的更漂亮,繁星满天,可见度更高。”谢鄂承认:“可是我更喜欢青华山顶的那片星空。”
那片有你,有我,有夜舞大家的星空。
郑直冷笑了声,没有回答,又过了好一阵子才问:“你来N大,为什么?”
这是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拖到现在,终于可以心平气和谈论。
“来见你。”谢鄂回答得毫不犹豫。
“看我在你的影响下过得好不好吗?如你所见,我过得很好。”郑直耸了耸肩,耳坠因晃动发出脆响:“不打架不生事,温柔亲切人人喜欢。”
谢鄂转头认真看着他,漆黑如墨清澈如水的瞳孔映照出略带桀骜不驯的侧脸:“这样真的好吗?”
郑直轻笑了起来。
浓郁的笑意从唇畔转向眉梢眼角,渲染出淡淡的嘲讽意味。
“你这人真难伺候,说反对暴力的是你,现在我不打架了你又问个不停,有毛病是不?”
“我反对过度暴力,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矫枉过正。你的性格并不是这么温和的,我不希望你太压抑自己。”
“说到底,还是担心我改变是因为你吧。”郑直挑起眉角,明白表示出你在自作多情的鄙视神色。
“确实太自以为是,所以我才想见见你。”谢鄂不为他的气色所动。
郑直眼珠子转了圈:“如果我确实因为你而受到伤害改变性格,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尽我所能。”
“包括我要你当我情人?”
“你要吗?”
两人目光对上,看着谢鄂认真的眼神,郑直突然有些哑了。
要么?非常想要。
但他不要友情,他对谢鄂从来都不是友情,得回谢鄂的友情并没意义,所以在N大重逢以来,他一直回避着他。
而他更不想要补偿与施舍。
债总有还清的那天,债清那天谢鄂就会离开。

郑直没有回答,谢鄂将目光转向湖面。月光银芒温柔织梭,水面粼粼的波纹让他想到第一次被郑直载到青华山顶又在雨中被抛下,走在深黑的夜路上,看到雨水在不太平整的地面上积了些小坑。
微光照在坑里波光粼粼,就象那个抛下他的男孩一样,带着冷峭寂寞的漂亮,不可近,近之必伤,极难讨好。
“那个时候,发现你可能喜欢我时,我很惊讶,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不只是因为我们都是男性,还因为你的性格,光耀闪亮,大家都仰望你追随你。而我,除了温和,脾气好以外,好象也没什么其他优点,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郑直嘴唇动了下,没回答。
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发现时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了。或者对感情来说,本来就没有什么为什么,该不该。
“后来你表白了——在最坏的情况下,三败俱伤——不,腹蛇其实已经从对你的感情里释放出来,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我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才是。只是我无法接受腹蛇是因为我而受伤的。她是我喜欢的人,因你所伤,原因在我,这是个无解的循环。”
郑直手一紧,扯下了几根草叶。涩然的草腥气传到鼻端,他丢开手上的叶子。
“你说过,男人和女人天生荷尔蒙吸引,所以我喜欢腹蛇很正常,那么我跟你呢?跟你在一起,我很平静,很快乐,一点都没有面对腹蛇时心跳加速的紧张感。我不应该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们却上了床。”
草腥气加重,郑直抛开手上一把脆弱的生命,手掌捏得紧紧地。
果然……还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因为性的吸引力?因为男人是下半身生物?可是对着别人,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动。”
郑直的手再次一紧,却抓了个空,他身边草地上的草全被他拨光了。他咬牙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或者只是因为你没看到其他人的**。”
“我把你留下的**全看了。”
“……”
“只有把他们想象成你时,我才会有冲动的欲望。”
郑直唇角扭了扭,将身体凑近谢鄂:“你意淫我?”
谢鄂的脸在黯淡的新月下还是能看出一片红潮。
“或者因为我跟你是熟人,而且是唯一上过床的对象——是唯一吧?”问到最后,郑直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是唯一。”谢鄂伸手将郑直激动垂下的头发拨回他耳后:“就比如我对你也是唯一。”
这次换郑直脸红,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这种话题实在有损他熟男形象,让人知道赤羽的性经验跟小处男一样,他要怎么混——好吧,现在他不是赤羽了,他是温柔体贴的郑直学长……可恶,还是应该先去交个男朋友或女朋友!
两人脸靠得很近,谢鄂将郑直垂下的头发拨回耳后后,并没有收回手,还停驻在他耳朵上,耳垂上一点小小的热意扩展到整个耳朵。
郑直极近地看着眼前那张被时光用利刃雕刻得成熟而精悍的轮廓。熟悉的眉眼,无数次在梦里重现,却因年岁渐长而总是模糊不清,不如此刻清晰。
“想不通的话,那就做吧。”郑直将唇贴上谢鄂柔软的唇上,不知道是哪一边在颤抖——或者两边都有。
细腻的唇瓣交互厮磨着,郑直濡湿的唇轻声说:“一直做到你发现我与腹蛇不同为止。”

这句话就象根导火索,猛地点燃两人的激情。相贴的唇转为凶猛地撕咬,郑直向后一倒,将谢鄂也拉了下来。
草地绵密的草叶带来细微的刺痛,很快又被情热如火的两人忽略了。急切而贪婪的吻仿佛要弥补这三年的不足,深得连舌根都要纠缠着,掠夺着自己有资格获取的一切。
津液交缠中好不容易分开,两人的唇都吻得红肿生痛。谢鄂试探地将手自郑直衣底下探入,微凉的皮肤结实而充满无限活力。因为动情起了薄薄一层汗,令手的推移有些凝滞。手指滑到郑直胸前时,郑直小声地发出一声“啊”。
谢鄂停下来,用指尖揉了揉柔软的突起,并不意外地看到郑直的身体敏感地又颤栗了下。
两人目光对上,郑直轻喘着,伸手从上而下解开自己衣服上的扭扣。线条优美的胸膛渐渐裸袒出来,谢鄂看到自己的手指正捏在郑直扁平的突起上轻轻辗动。浅色的乳珠被揉得发红,情色得很。
他俯下身,试着用嘴含住有点红肿的突起,郑直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下,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
上次做时太匆忙,并没有仔细探索彼此的敏感处。谢鄂有些好奇地用牙齿和舌头品尝着,感觉唇间的柔软渐渐变得硬起,郑直的呼吸随着自己的节奏而缭乱。鼻端闻到的除了夜风吹来的湖水和芳草清气外,就是郑直身上淡淡的薄荷咸味。
郑直身体不断轻痉,怕惊动到人,不敢大声,只能小口小口换着气。见谢鄂埋首在自己胸前陶醉地吸咬了半天还不停止,体内又痒又热,忍不住恼羞成怒地推了下他的脑袋:“够了。”
谢鄂含糊地应了声,果然停下,然后换了另一边继续舔,手也拉开郑直裤子上的松紧带往下探去。
上下敏感处一起被触动,郑直手指抓在草地上,苦恼地挺起腰将自己的欲望更往谢鄂手中送。
谢鄂顺势将他裤子扒了下来,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在想念的风景完全展示在自己身下。上半身衣襟大开,下半身一丝不挂,只有裤子半掉不掉地挂在左脚踝上,双腿分开,月光下微仰的下巴斜睨的眼神,放肆到放【荡的景致。
戴着眼镜原应有几分禁欲的色彩,但放在郑直身上,再纯洁的事物都会被染得情色无比。谢鄂呼吸一滞,手掌不由顺着他光滑紧致的大腿往上摸,柔韧滑顺的手感令人流连忘返,几乎想将自己的手粘在上面不想放开。移到大腿根间,他忍不住问:“下午她们有摸到这吗?”
同样被情欲焚烧成一团混乱的脑海有些茫然地看着谢鄂,好一会儿才想通,放肆地笑出雪白的牙齿,压低声道:“你在吃醋……啊……”
郑直惊呼了声,双手紧紧抓住谢鄂埋在自己两腿间的脑袋。
“你真是……学……坏了。”断断续续的话语自郑直唇间逸出,有些轻痉地晃着腰,将呻吟堵在喉咙间。胸膛急促起伏片刻,又缓了下来,转开头不敢面对太过清澈的星空。“哈……你看**时……还对我意……啊……意【淫过什么……啊!”
略微有些尖锐失控的尖叫,郑直飞快伸手掩住自己嘴巴,因为无法用声音发泄而皱紧了眉毛。漆黑的眸子漾了水光,身体激烈地弹动着,宛如缺了水的鱼,却被谢鄂牢牢控在掌心里无法逃避,手指紧紧扣着泥土,直到身体绷紧后又松弛下来。
空气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清爽的夜风里多了丝情欲的气味。
谢鄂将嘴里的浊液吐到一旁,脑袋被郑直拉了过去。两人交换了个略带腥膻味的吻,郑直皱皱眉:“味道不好。”
“所以我吐出来。”谢鄂实话实说。
郑直再次将他拉过来,交换了个绵长的吻。身体才褪去的热度又燃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快。他边吻边努力地扒着谢鄂的衣扣和裤子拉链,修长的大腿探入谢鄂双腿间蹭磨。赤裸的胸膛紧贴着胸膛,敏感的部分摩擦到,不由发出愉悦的呻吟。
谢鄂任他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单手从口袋里摸出个锡铂包,分开两人交缠的唇舌,将锡铂包递到郑直红肿的唇边:“咬开它。”
郑直低头瞄了眼,用雪白的牙齿咬住锡铂包的一角,一偏脑袋撕开包装,眼里的潮湿能漾得出水来:“交流中心提供的?”
这个场景无数次在谢鄂脑海里回放,每次放过后谢鄂就对着硬起的下身确定自己跟郑直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朋友,没有谁会对自己的朋友起这样的欲望的。
正要伸手将安全套拿下来,却被郑直按住手。他转头不太熟练地用牙齿咬住安全套扯了出来,再俯下身,用手配合着将套子抵在谢鄂,再用鲜艳的舌头一寸寸将套子往上推进,直到包覆住整个欲望。
太过刺激的景象让谢鄂脑袋轰地一声彻底爆掉,握在郑直肩膀上的手指深深陷入他肌肉里。厚实的胸膛激烈起伏,眼神发红。
当郑直将套子用舌头一路推移到尽头,再恶劣地用舌尖轻点两侧时,谢鄂忍无可忍地将郑直**在地,直接将才被过度挑逗的欲望抵上郑直下身。
郑直脸色有点白,急促地深呼吸想放松身体却已来不及,闷哼了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另一只手深深地陷入泥土中。
谢鄂也隐忍地压抑住愉悦的喘息,太安静的夜晚,一点风吹草动说不定都会惊醒到旁人——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和郑直居然就这么席天幕地地做了。
郑直低而急促地喘息,眉毛紧皱,从下往上看的眼神犹带着几分痛苦,僵硬的身体显示他还没适应过来。谢鄂苦恼地伸出手扶弄着他因痛楚而萎下的欲望。
郑直对上他忍耐的目光,舔了舔唇:“做吧。”
“你……”
“没事。”郑直伸手弹了下谢鄂胸前的小红点,谢鄂本已危险地悬在爆发边缘,被这一刺激再也压仰不住。
狂乱的节奏摧残了郑直本来就还没适应过来的身体,许久未曾经历的狂暴。他摸索着将双手举到头顶按住树杆,免得太过激烈的顶撞将他撞得移位。不断上升的体温和热度令镜片蒙了层朦胧雾气,什么都看不清。


闲话时间:
每次N18都有很多想保留的废话,所以删和留永远让我无比纠结……以及,这就是俺一直感叹的,H下流度不在小攻如何下流,而在小受如何下流,爆。再往后N场都是郑直同学主动拉倒压倒推倒谢鄂同学的,谢同学绝对是我家福利最好的小攻XDDD

清静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 大魔王 美型度 +1 H好&gt; 2011-8-10 22:30

TOP

清静好久没出新文了

TOP

真的是清静啊?亮瞎~~~~

TOP

好久没看到清静大人的新文,只有上部啊.....期待下部下部下部下部~~~~~

TOP

下部阿下部~~~~~~~~~~~

TOP

下部啊,停在了这里。

TOP

第五章春光明媚的日子

郑直从草地上爬起来寻找眼镜时,发现自己身边的草不但被拨光,连泥土都被翻搅出来,一边一圈,很明显有人在这野战过的痕迹。面对自己激情的证据他难得也脸红了下,和谢鄂努力将土堆回去,又将草屑埋在上面略作掩饰。两人就着湖水小心地洗去身上的液体与草屑,还将安全套拿得远远地扔掉。等这些事都干好后,天色已转成浅浅的雾蓝色。
两人蹑手蹑脚地回到帐篷补个小觉,八点多时被康庄拉开帐篷叫醒。
“你们睡得还真熟,都八点了,快起来,等下还要去爬山。”
才睡三四个小时,胡混一夜感觉完全没有睡够的两人红着眼圈呻吟了声,郑直闭眼捂着胸口喃喃自语:“我的急性心肌炎发作了,爬不动。你们去吧,我用精神陪你们登顶,我不介意你拿我的照片代替我。”
“呸,你见鬼的心肌炎,快起来!”康庄还要继续拖郑直,无奈郑直死不爬起,动静引来露营的女孩子们。看郑直用憔悴的脸表示自己昨晚心肌炎发作今天没力气去爬山时,女孩纷纷同情郑直,谴责康庄不该为难郑直,把康庄气得干瞪眼。
谢鄂因为整晚照看郑直也没睡好,一并留下补眠。
大家走后,谢鄂苦笑:“你有心肌炎?”
睡意浓倦的郑直歪头耸肩:“听说是这样。”
两人点了点头,继续倒下钻回睡袋补眠。
————————
郑直觉得T市可能有言灵之类的东西存在,不能说坏的事,一说自己就要倒霉。
露营回来后,他就发了低烧。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强撑着去上课。后果自然是病情恶化,第二天还行,第三天就爬不起来。康庄中午起来时看到一向精神旺盛从不生病的人还在被窝里爬不起来,吓得要送他去医院,他坚决不去,说感冒看病也没用,只让康庄帮他去医务室拿些药回来吃。
说到底是怕发烧的原因是和谢鄂做爱的缘故,那么去医院就会被发现。
康庄拗不过他,自己也有课要去上,就在离开时拜托周围寝室没课的宿友帮忙照看下郑直。郑直每次从晕睡中醒来,都是不同的人在自己屋里开电脑打游戏,声效惊人。还好他病得重,醒来吃了东西就又睡去,丝毫不受噪声影响。
谢鄂回来后因为出门前一个案例分析在导师间引起争议,身为争议主角,自然也被拖去参与学术争论。白天不方便当着导师的面打电话,晚上又怕打扰郑直睡觉也没打电话,就这么好几天都没联系,直到有次问康庄最近郑直在忙什么时,才知道郑直生病了。

于是,这天郑直从黑甜乡里醒过来时,周围安静得好象还在梦中一样。有人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睁开眼一看,果然是谢鄂有些担忧的眼神:“醒了,人还不舒服吗?”
懒洋洋地笑了笑:“没事,就是睡太久,有点骨头酸。”
“康庄说你从露营回来就病了好几天了。”谢鄂很自责,肯定是那晚在湖边受了凉,而且回来后一直没跟他联系,才会现在才知道他病了。
“别把我想得太弱,十几年没生病过了,这次只是个引子,把十几年积压的份量一次性暴发掉,过后就没事了。”郑直打了个哈欠,感觉谢鄂的手还捂在自己额头上,凉凉地挺舒服,就舒心地蹭了蹭,象只刚睡饱的猫,还将脑袋往谢鄂那边靠去。
靠着靠着,就直接枕到谢鄂大腿上。
谢鄂对着‘大猫’哭笑不得,双手捧着他的脑袋调整一下大腿的位置,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又帮他将底下压到的黑发撩出来。摸到他的后颈,觉得有些湿热,伸手探入他衣服后领。
郑直噗哧笑了声:“色狼。”
“你背后出了不少汗,衣服有点湿,该换一件。”谢鄂皱紧眉毛,不理他的调笑。
郑直眼珠子转了圈:“你要帮我换?”
“我帮你拿衣服。”上次收拾了郑直同学暴怒后的遗迹,谢鄂对这间宿舍的结构相当熟悉,下床很快找到干净的衣服递给郑直。
“你不帮我?”郑直懒洋洋地趴着不肯接。
“自己换吧。”谢鄂脸有点红。
“这算什么照顾病人。”郑直说到这,眼一闪:“既然身体湿了,你说是不是该打盆水给我擦身体?”
谢鄂脸色更红,郑直的眼光怎么看都很不正直,才有机会饱尝情欲的身体充满了饥渴的索求,可是,郑直是病人!
定了定神,压抑住不该有的邪念,谢鄂默默去倒了盆热水,又拧好毛巾,对躺在床上八风不动看起来很配合实际上很不配合的郑直同学,伤脑筋地皱眉:“水打来了,擦一下吧。”
郑直快速伸手撩起T恤下摆,一路卷到胸口以上,用牙齿咬着,上半身赤裸在谢鄂面前:“你擦呀。”
虽然过了好几天,但郑直身上还是有些没有消失的吻迹咬痕。看到自己行恶的证据,谢鄂脑袋轰地一声险些当机。
见鬼了,他当然记得这一切有多美好,不过,郑直是病人!
默念着五字咒语坚定自己的信念,深吸口气,脸色平和地将手巾擦上郑直胸口,小心地擦拭。不敢让手碰上郑直的肌肤,他不保证到时还能剩多少理智。
“嗯哼~”郑直发出愉悦的呻吟,谢鄂手一抖,有些僵住。
“你应该用力点,这么轻擦不干净的。”郑直指责谢鄂的力道。
那是郑直的皮肤太苍白了,一用力就会留下红痕,让人在正常情况下不敢多用劲。谢鄂没有解释,重新调整力道,在郑直太轻太重太重太轻的呻吟指点中,勉强擦完前半身。
“翻个身吧。”谢鄂小声地说着,掩饰有点干哑的嗓子。
“哦……”谢鄂意志坚定超出想象,诱惑没成功,郑直有点失望地翻身趴在床上,由谢鄂帮他把衣服卷起来。
结实的背肌在动作时会隆起优美的线条,而当它静止时,那道从上到下呈完美弧形的脊椎沟,深得仿佛滴下一滴水珠就可以顺势滚到谷底密径。
凹陷,隆起,对称的蝴蝶骨,收紧的腰身。谢鄂再次咽口口水,帮他用最快的速度擦去背上的汗湿,并用薄被盖上保暖。
“还有下面,也湿了,你可以摸摸看。”郑直从被子里抬出长腿,一语双关说着就要脱下裤子,被隐忍了半天的谢鄂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挺翘的半丘上,发出一声脆响。
“别乱动。”
郑直有些惊讶地回头,对上谢鄂还是很平静的脸,哼唧两声,又笑了起来:“那你帮我脱,好事要做到底。”
这能算好事么?谢鄂叹着气,一点也不想相信郑直的人品。
“郑直,这种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做,不会只有一次。现在,你是病人,养病最重要,听话好不好。”他能感觉到郑重因为不安而想用肉体交缠来确定自己对他的意义。
“我一直很听话!”郑直表示了强烈抗议:“是你把我擦一半抛下不理的。”
谢鄂瞪着他,对他的不要脸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其他话来,最后索性自暴自弃地一把扒下郑直长裤,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擦拭干净。
“嗯嗯啊啊~”郑直哼哼唧唧地帮他大声伴奏,想扭过身却被谢鄂用膝盖压制住上半身动弹不得。
“擦好了。”用粗鲁的力道将郑直下半身擦成粉红色,谢鄂将手巾扔回盆里溅起水花,伸手抓住薄被往下一拉盖住郑直,他转身要走,却被郑直双手勾住,同时赤裸的长腿也搭上他的腰。
郑直笑得很下流:“不亲自检查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谢鄂心底不断念咒:“快下来!别再次着凉。”
“我是病人,别拒绝我。”郑直用力将谢鄂拉回床上,抓住他的左手往自己赤裸的下身摸去,同时在他耳畔轻轻吹气。
全程都在拒绝诱惑的谢鄂终于再也撑不过郑直的不要脸,双手一软,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我都硬了,病人需要多做运动才好康复,你说对不对……”
优等生的钢铁神经再次崩断。

劳动成果擦拭得很光滑,手感很好——分开郑直臀瓣时谢鄂如此想着。
宿舍里没有安全套也没有润滑剂,郑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罐曼秀雷敦薄荷膏。
谢鄂觉得他和郑直在一起是做不到慢慢来,永远是急风骤雨激狂情潮,无法冷静思考。
欲望进入一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远远传来放学的电铃声,随后,走廊上陆续响起一些准备去吃晚饭的脚步声。
被郑直勾引得理性丧失大半的谢鄂恢复了几分清醒:“不行……”
“你真的不行了?”郑直伸手摸住他还没完全进入的部分,嗤声嘲笑的同时,也在抬腰迎合不让他退出。
谢鄂深吸口气想恢复理性:“外面……”
“没事,我们小声点就行。”郑直双眸微合地喘息:“康庄每天都要去学生会,不会马上回来。”
“门……”
“你去倒水时我锁上了。”
谢鄂瞪大眼,看着下面笑得象狐狸一样的郑直,咬牙切齿彻底放弃理性。
——好吧,既然所有的后路都很安全,那就别怪我了。
转入狂兽模型的谢鄂很快就让郑直后悔起来。强悍的顶入,疯狂的撞击,嘎叽作响不断晃动的床铺让郑直也为之脸红。几乎麻痹的下身不可言说的快感让他双眸很快泛红,发出凌乱的呻吟抽息。
并不是所有的后路都很安全,少计算了自己能承受的能力,以及,这里是他的宿舍——终于有了危机感的郑直伸手捂紧嘴。

这次过后,郑直再也不敢在不适合的地点随便对谢鄂点火了,对一只自己控制不住的狂兽乱点火是愚蠢的行为。
————————
康庄回来时,看到谢鄂正在默默地收拾房间,而郑直病怏怏躺在床上,看起来比自己中午出门前更严重了。
“我买了吃的,要不要吃点?”康庄把打包回来的食物从袋子里拿出来:“谢鄂下午请假来照顾你,要感谢人家啊。”
郑直翻了个白眼,没吭声。谢鄂收好桌上凌乱的书籍和工具,平静地说:“他喉咙不舒服,说不了话,我来给他喂粥吧。”
“喉咙不舒服?怎么又加重了?”康庄搔搔脸,突然凑到郑直身边:“亲爱的,生病的人要禁欲,要节制啊。”
吧哒一声,谢鄂手上的调羹掉到桌面。两人心跳各自停上一拍,震惊地看着康庄。
“隔壁大吴下午说了。”康庄猥琐怪笑:“你们刚才开着音乐偷放**看,还称赞你们精神真好。”
郑直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被子一掀,脑袋缩回被窝去。
谢鄂苦笑地端着清粥。
要说郑直同学自作孽不可活吗?
————————
接下来几天谢鄂依然过来照顾病人,那天在宿舍做爱后可能受了冷,郑直本来好得差不多的病情又回到不上不下的状态,重新养起病。
有了上次教训,郑直暂时不敢再玩火,倒是过得很平静。谢鄂一惯细心,很多时候郑直有什么需要甚至不用说出来,眼珠一动谢鄂就知道他是想喝水还是想吃甜食。郑直要睡觉谢鄂就看书,郑直不想睡两人就随便聊些趣事。谢鄂是很好的倾听者,无论倾诉者说什么他都会耐心地保持微笑专心聆听,并回答一些个人的看法,跟他聊天是很愉快的事。要是不想聊也不想睡,两人就会开电脑看些电影或音乐解闷。
总之,病人最大,郑直就是谢鄂的重心点,有什么需要谢鄂都会满足他——包括一些在擦枪走火前及时打住的KISS。郑直被纵宠得几乎就想这么一直病下去。
可惜,两人关系再亲密,还是有一层隐隐的隔阂横在中间。只是这种时候,两人都努力地让自己无视这隔阂。

急促的喘息声未平,床上的两人衣服虽然凌乱不堪,却都整齐地穿在身上,只有欲望交接的部位解开裤子。
谢鄂从郑直身上翻下来,拉起裤子,用手指轻轻抚摸他潮湿的胳膊和脸颊,帮他撩开长发。郑直的手臂还在轻颤,只懒洋洋地‘唔’了声,从趴着改为仰躺,往上爬了爬,枕在谢鄂胳膊上。
“其实我们没必要这么急的……”谢鄂咕哝了声,手指轻轻梳拨开郑直纠结的头发。
“你忍得下?”郑直放肆大笑,耳上的坠子随着笑声发出脆响,让谢鄂回想起刚才他跪在自己身前,上半身随着撞击晃动时,耳坠也是这么清脆地回响。才发泄过的欲望又隐约地热了起来。
“如果你不在图书馆乱来的话。”他叹了口气。
“直接在图书馆做也可以啊。”郑直摸着下巴盘算。
“你疯了,那里那么多人!”
“不,根据康庄说,图书馆是有没人的小屋子,可以上锁,适合偷情的好地方!”
谢鄂无奈地看着怀里的郑直。
郑直扭开头,过了会儿又转回来瞪着谢鄂:“从我生病后,你就再也没跟我做爱,这都半个月了。”
“我怕你病情反复。”谢鄂叹气。生病的起因是做爱,加重还是做爱,他哪里敢再做。
郑直翻了个白眼,一脸不驯。
两人虽然已经做过好几次,却一直没有机会平静拥抱着躺在床上,等候急促的心跳缓回来。
感觉那抹跳脱不定的生命栖在自己怀抱里,长长的黑发间有着熟悉的薄荷味,谢鄂不由将脸往他脖子间靠近了点,环在他腰上的胳膊也收紧了些。
“郑直,我们之间,并不需要这么多的性来证明什么。除了性以外,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在谢鄂看不到的地方,郑直的脸色苍白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血色。他冷笑道:“难道不是炮友?”
“不只是炮友,对我来说,我这辈子再没有比你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朋友。”
“够了,只是朋友,其他依然都不是!”郑直打断他:“你知道我要的不只是朋友!你这么说是想说,你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所以才跟我上床?”
“不是的……”谢鄂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以重要程度来划分,虽然不算爱情,却并不在爱情之下。可是这不是郑直想要的答案。
“好了,我说过,不讨论这个话题。”郑直一口咬在谢鄂胳膊上,好一会儿才松开口,胳膊上果然出现一圈深深的带血牙印。
歪头打量片刻,他满意地舔唇笑了,将自己的胳膊也凑到谢鄂唇边,笑眯眯道:“你要不要也在这咬一口?”
谢鄂看着他,张嘴轻轻咬了口。
郑直不满意地皱了下眉,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尖锐的爆炸轰鸣声以让交流中心脆弱的床板跟着一起震动。
郑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手机接通电话:“NIC你最好快点把这个铃声换掉……”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的叫骂声停住。嗯嗯了片刻,夹着手机下床,一边穿好裤子一边说“我很快就回去”,说完挂断电话。
谢鄂见他一脸凝重,也坐起身:“发生什么事?”
郑直瞄了他一眼:“豹子知道了。”
豹子知道了?
不能让豹子知道的事只有一件。
谢鄂脸色也凝重起来。


闲话时间:
考虑了N次章回名,最后发现,只有这个大套语最适合……本来这段生病,是想写照顾的温情,结果发展下来,便是俺曾经感叹过的,郑直同学只要有任何两人独处的机会,就会不择手段将谢鄂同学拉倒推倒的情节了,咳。

清静




正邪不两立·24

第六章赤羽的报复

修哥的修车铺里,NIC、修哥、郑直、鸡蛋仔、谢鄂几个人坐着,还有些谢鄂不太认识,却跟郑直很熟的夜舞前成员。郑直同学斯文败类的打扮很快受到大家的攻击,摘下眼镜恢复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
“豹子知道子尘车祸是子淇引起的,现在跟子淇对扛上了,大家觉得要怎么处理好?”修哥拍拍手,觉得自己不出来主持大局这些人聊到天亮都不会有正经话。
“我去找豹子打一架?”郑直先提议,拳骨捏得嘎嘎作响。
“就你这当了三年书呆的体力,去了也是给豹子当沙包。”NIC毫不客气地吐槽。
“亲爱的,我不介意你先试试我有多硬。”郑直笑嘻嘻就要拍桌却拍了个空,桌子被修哥搬走。
修哥板着脸:“驳回。”
“通知子尘和骆驼?”鸡蛋仔提议。
这次所有人都说:“驳回!”
开什么玩笑,保护不了子尘,还要让一个残障人士来保护他们,这成话么!
“找出背后挑拨离间的人。”谢鄂永远是最理智的。
“没错,这是第一要务,我已经在打听了。不过按我推测,多半是优华莲盟,他们之前就想煽动子淇,上次放话说夜舞要复活的也是他们。”修哥摇头。
“你上次说要查他们背景,查得怎么样了?”郑直问他。
“查出了,是杨洛岚。”
“他是谁?”完全陌生的名字让大家相顾茫然。
“老爷子的外孙。”
“哼。”郑直轻轻嗤了声。
“别小看他,不是好对付的。”
“我没打算对付他。”
“哦?”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郑直身上,没想到会从最好斗的赤羽嘴里听到类似不战而逃的话。
“因为我的目标跟他一样。”
在苦恼要怎么化解豹子与子淇恩怨的大家先是惊愕,随后恍然大悟。
没错!杨洛岚的目标跟大家的目标殊途同归,都是夜舞复活。
“所以,随便他折腾吧,只要别伤害到子淇他们就行。其他的……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郑直懒洋洋将脚架到桌子上。
大家面面相觑了片刻,一致将谴责的目光投向谢鄂:都是你这斯文败类,教坏了郑哥!
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谢鄂无奈地摇头。他什么都没干,他很冤!
————————
讨论了一个晚上,在无数次错开话题闲聊到各种奇怪方向最后还能回归正题的情况下,正事也算讨论出答案来了。
要关注子淇子郗还有豹子的动向,免得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失控程度,其他随便他们闹。顺水推舟让杨洛岚继续折腾,甚至可以帮他煽风点火,等夜舞复活进行得差不多时再去通知老爷子一声把小朋友带走,免得杨洛岚不肯收手,大家不小心把他也收拾了。
七嘴八舌的讨论结束时,夜已深。修哥问郑直:“你晚上住哪?要回家不?”
郑直摇头:“不是假日,回去还要被罗嗦,随便住一晚。”
“要不要去我那住?”谢鄂建议:“谢姐每周都会过去打扫,所以应该还能住人的。”
“好啊。”郑直回答得很干脆,仿佛就在等这句话。
修哥皱了下眉,示意郑直到一旁问话。
“你和谢鄂怎么回事?谈开了?”
郑直耸了耸肩,回头看看灯光下安静的谢鄂,无所谓地说:“就是这样。”
“这样是怎样?”修哥有点头痛,还以为他们谈开了,看郑直这神色,答案不会是自己喜欢听的。
“我们又上床啦。”
“然后?”
“修哥,你真八卦。”郑直笑得一点都不正直:“对我们性爱方式这么好奇的话,不如也去找个对象。”
修哥老脸一红,狠狠刮了郑直脑袋一记:“要不是你们这群不省心的,老子用得着这么鸡婆!”
他才25岁,倒象养了一堆小孩子的家长,烦得头发掉了一堆。
“你本来就很婆妈,不用拿我们当籍口。”郑直哈哈大笑,自然不会留在原地等修哥恼羞成怒。跳上修哥已经修好的赤羽,示意谢鄂也上车。车子飞快地驶出修车店大门,徒留修哥深情的呼唤。
“死小孩!修车费你还没给!!”
————————
很久没坐在郑直机车后座上了,差不多有三四年之久。当疾利的夜风刮痛了脸,风中传来熟悉的引擎咆哮声、耳坠的碎击声和淡淡薄荷咸气时,谢鄂深吸口气,闭上眼,搂在郑直腰上的手紧了紧,将脸趴在他背上,感觉到两人体温的贴合。
疾驶的车速仿佛在让时间一一倒流,可惜从修车店到公寓并不太远,郑直的速度依然无愧赤羽的称号。谢鄂才陷入怀旧的氛围,叽嘎一声,机车以流畅的大甩弯横停在公寓门口。
两人安静了片刻,谁也没先开口,怀念这御风而行的感觉。过了会儿,郑直先开口:“你要不累的话,我们上青华山道转一圈。”
“我不累。”谢鄂飞快地接上,又问:“你呢?”
“你问谁呢!”郑直大笑:“在赤羽上,我永远不会累!”

机车更改方向,冲出郊外驶上青华山道,远离了城市的尘嚣。山上的夜风含着草木的清香,红豆杉、银杉、楠木、方竹的气味幽幽弥远,凉意增添了回忆的甘美。清凉世界里,他们记不起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争执,只记得一次次相伴飞驶的痛快。
那时的夜舞,还不是最强大的,却是最美好的,所有朋友都聚在一起,想用少年豪气遮蔽天日。
这里的每一个山道,每一处拐弯,七星连珠的险恶,弯角坡度的俯仰,他们都熟悉无比。
“这山上有很多大家不知道的小径。”郑直在前面突然大声开口。
“什么?小径?”谢鄂就在他背后,虽然听得清楚却不懂郑直想说什么。
“对,没人知道的。”拐过一个弯,郑直回头笑嘻嘻挤眼:“没有人……”
终于明白这个不要脸的小子在说什么,谢鄂的脸轰地红了又转白了:“你看前面,别回头!这是山道!”
“山道又怎样!”郑直不以为然地又拐了个弯:“我对它们熟悉的程度,保证比你对我身上有几根毛了解得还清楚。”
谢鄂脸上的高烧一时半刻褪不去,被郑直这么一形容,想到郑直身上到底有几根毛,就不自觉地想到郑直的**。
好吧,刚才郑直的建议也不是那么糟糕的。谢鄂口干舌燥地想,双手不由用力箍紧郑直。
两人贴得这么近,郑直感觉到谢鄂的反应,噗噗笑道:“有感觉了?”
谢鄂没说话,只咬住他随风飞舞的耳坠,暗示性地往后扯了扯。
肾上腺素的激发增加了两人间情潮的泛滥成灾。郑直突然咦了声:“前面有车流。”

夜舞解散后,前赴后继的组合发现他们无法在这个七星连珠的场地创造新的传说与纪录后,纷纷放弃了青华山道,改到平阳山道和汲水山道飚车。青华山道除了一些独行骑士以外,很少有大范围的车流在这边飚驶。
郑直起了好奇心,加快速度赶上,以他对青华山道的了解,十几分钟后就追上了车流的尾巴,距离近到可以看清每辆车的尾灯上都贴着的青色莲花。
青色的莲花,优钵莲。
“原来是优华莲盟。”郑直嗤了声,目光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想知道这号称可以取代夜舞的组织到底有何能力。
“如何?”
问题问得没头没尾,也只有谢鄂才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挑衅不方便吧,我在你后座。”
“没事,对他们,用不着太正式。”回头一笑,笑出白生生的牙齿,是肉食野兽发现猎物时迸发的光芒。炽热的能量燃烧在每一寸皮肤上,无法压抑。他压低身子,对谢鄂说:“抱紧。”

赤红的飞羽流畅地游进了洪大的车流,在各种难以想象的角度和空隙间不断游动超越。谢鄂虽然学了机车,却依然无法在赤羽飞驶时看出前面有可以通过的空隙。可是当郑直车子驶到时,本应密集无缝的地方都正好交错出狭窄的间隙。间隙出现时间很短,郑直总能在间不容发的时刻里越了过去。
这是经验的积累,也是天赋的直觉,天生就属于御风之子的人得到老天爷的偏爱,无论旁人再努力也赶不上。谢鄂静静伏在郑直背上,体验着刺激的安全。
优华莲盟的人一开始并没发现队伍里混进了不和谐的音符。郑直的操作动作极为流畅,宛如细水滑过石头,融入百川激不起一点波澜。但他越超越快,进行到车流中间时,被他超越的车子终于发现自己前面这辆陌生的车子并没有贴着优华莲盟的标识,却如鬼魅般横现在他们前面。
哗然声由后面传到前面再传回后面,优华莲盟的车流在信号指挥下进入对敌的警戒状态。这种时候就能看出优华的反应确实比一般组合高明,在中间夹了个不明来客时并没有乱了阵脚。中前方的机车开始放缓速度合并在一起想阻挡住郑直前进的速度。
如果能被轻易挡住,也就不是赤羽了,优华的反应虽快对他不过是小儿科。车后虽然载着一人,整体平衡却不受影响,各种奇诡的角度不是直向前进而是拐弯抹角,宛如轻烟般细腻流畅的技巧。甚至趁着大家行驶时怕相互碰撞而不敢靠得太近的空隙以暴力强行闯过,就象当年他在青华载着谢鄂冲过飞仔的人墙。
被车子冲过后才发现自己犯了错的骑士越来越多,懊悔声、赞叹声以及咒骂声掌控了优华莲盟的主要语言。
被甩下的人群里也渐渐起着窃窃私语。
“那辆机车很眼熟?”疑惑的。
“好象上次……”迟疑的。
“对,就是上次和莲赛车的方子淇驾的车。”肯定的。
“不是被修成火箭筒状了?哈。”嘲讽的。
“改回来了吧?”不确定的。
“听说那车是属于夜舞的赤羽。”震惊的。
“赤羽?”
“赤羽!”

后方的嘈杂声渐渐统一,只剩下两个字,而前方无法阻止住赤羽的车流终于鸣拉信号停了下来。
一字摆开的车子将山道阻得密不透风,连个人都过不去,更不用说车子。他们铁了心要将这部扫他们眉角的车子挡下来。
“抓好,放松。”郑直急促地叮咛两句,在快接近车队前突然一转车头,从一旁护栏空隙冲上山壁,鲜红的机车如展翅飞行的火烈鸟,划了个圆弧后横空甩落到车队后方,危险地偏了偏车身,又在骑手强控中扭正身形,飞驶而去。
那已经是车队的最前方了,再往前,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可以挡住赤羽的妨碍物。
优华莲盟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赤羽鲜红的尾灯渐行渐远消失在山道尽头,耳畔回荡的尽是郑直放肆的狂笑声。

苏合掏出手机打给今晚没来参加聚会的时瞻:“莲,你不会相信我才看到了什么……
我亲眼看到,夜舞的赤羽在载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横穿过我们整个车队……”
他的声音因绷紧而尖锐,话语里有兴奋,有挫折,甚至还有沮丧。
以为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只要还在青华山道,夜舞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始终无法超越的传说。
————————
成功挑衅了优华莲盟的郑直兴奋还未消失:“没想到今晚还能得到额外的福利,不错,哈哈哈哈。”
谢鄂抚着还有点晕的脑袋在后座无奈笑笑:“真该让N大的人来看看他们‘温和可亲’的郑直学长。”
“N大没有机车,只有汽车,或者我该去申请FSAE驾驶员的位置。”郑直继续大笑:“欺负我家小朋友,不付出代价怎么行。”
“这代价也大了点。”其实优华莲盟做得也算不错了,被郑直这么一挑衅,只怕会把对方建立的信心全部打散。
“这山道就是个弱肉强食实力至上的丛林。自己能力不足,就别随便开上山。”郑直不以为然地冷笑:“还好他们遇到的是我,要是豹子……”
大概会象被坦克辗过一样人仰车翻吧,两人同时想到那种场景。
跟豹子比,郑直的身段还是比较柔和的——虽然这柔和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谢鄂笑笑,没继续说:“我们该下山了吧?”
郑直这一折腾,优华莲盟肯定会满山搜找他们的,郑直上山前所期待的野战,也不可能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完成——哎,这下连谢鄂都觉得有点可惜了。
郑直止住笑声,哼了两声,知道谢鄂在想什么:“真可惜,只好下次了。”
说完车头一掉,从另一边山道下山去了。
————————
下山自然还有遇上优华莲盟的人,不过整个车队都留不下郑直,只有三五人的小队更是没办法令赤羽的速度产生半丝犹豫,只增加了夜舞传说的可靠性。一路呼啸地回到公寓,进入地下停车场停车上楼,熟悉的过程仿佛从来没离开过。
搭乘电梯时,郑直一直在东张西望,一会儿看看楼层灯,一会儿看看按键,一会儿看看壁上的公告栏,一会儿又看看地面,没一刻安静。
感觉到郑直的局促和不安,谢鄂伸手捏了捏他的手。电梯到楼,这次郑直一改之前的躁动,一马当先快步走到房门口等谢鄂开门。
看到神色象守在大门等主人开门小狗的郑直,谢鄂一脸平静地忍下喷笑的欲望,免得惹恼了郑直。
踏进门时,郑直轻轻说:“那天离开时,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进这扇门了。”
两人就着走廊上的路灯对望了会儿,没说话。谢鄂先进去打开水阀和电闸。开关按下,一室光明。
感觉谢鄂的回避,郑直垂下眼。

谢鄂去浴室查看热水器。他知道郑直的安静意味着什么,但他无法跟他说腹蛇的事。
他知道,腹蛇已经解放了,而郑直还困在这个死循环里。可是,他不是腹蛇,不能代替腹蛇原谅郑直。
不对,其实他清楚,郑直的负罪感不是对腹蛇。
不是因为伤害了喜欢自己的女人,而是因为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女人。
只要自己一句话……
我原谅你。
那么容易,又那么难出口。
——————
谢鄂甩着手上的水珠出来,看到郑直已经掀开铺盖在沙发上的遮尘布,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自己出来,笑嘻嘻打了个招呼,全没刚才的安静。
当初无法得到回应的单恋他都能支持下去,现在谢鄂虽然回避腹蛇的话题,却也不是没回应。至少身体上还是热情得很。爱啊,做着做着,说不定就做出来了。
郑直同学笑眯眯地说:“我要喝啤酒。”

冰箱里还有一罐啤酒,谢鄂查看下日期,还好才三个月。拿出去抛给郑直,又回厨房找出热水壶烧开水。
进卧室打开门窗,摘下床上的遮尘布。谢姐每周都有过来打扫,积尘程度不严重,开窗通通风就行。谢鄂拉开衣柜找出两套睡衣,看到一角郑直留下的爱情动作片,目光顿了顿,还是决定别提这个。
“啤酒喝完去洗个澡吧。”把叠得整整齐齐的浴巾和睡衣拿给郑直。
郑直抬起下巴朝旁边点了点,示意先放一旁:“肚子饿了。”
“呃?”谢鄂想了想,“冰箱里好象没吃的。”
这个学期都要在N大交流不会回来,冰箱里的食品谢姐早就处理掉。
“所以我打电话叫了披萨。”郑直说得理直气壮,伸手一指开始叮铛响的门铃:“应该到了。”

付了款将披萨交给等待的郑直,厨房传来热水烧开的鸣笛声。回厨房关上火,倒了半杯热水又从冰箱里拿出瓶冰矿泉水倒进来调和成温水,拿出去给郑直。闲下来没事干,谢鄂决定他先去洗澡好了。等他出来,郑直已经酒饱饭足,终于也老实地捧着衣服去洗澡了。
“记得把头发吹干。”重申每次都要交待的事,但对效果并不抱有太大期待的谢鄂捧着书坐在客厅等郑直出来。
“罗嗦!”
浴室水声哗啦啦响了一阵子,停下后不久,又响起电吹风呜呜的声响。谢鄂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惊讶,郑直腰间围了条浴巾,湿着头发跑出来,抱怨道:“天气越来越热,吹什么吹!”
果然不能期待。
谢鄂叹了口气,拍拍沙发:“我帮你吹吧。”
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由谢鄂进行私人服务,拿起桌上谢鄂准备好的温水一口灌掉大半,补充洗澡时流失的水份。
太过即视感的一切,好象回到三四年前还没人事皆非的时光。郑直又灌了一口水,舔了舔唇:“我晚上睡哪?”
“床、沙发、睡袋都可以。”谢鄂老实回答,被郑直回头瞪了眼。
“那你希望我睡哪里?”
莹白结实的肉体因为水气的润泽而渗出淡淡的粉色,细微的汗珠凝结在上方,吸引着旁观者蠢蠢欲动的抚摸。谢鄂控制着逐渐浊重的呼吸,平静道:“看你喜欢。”
“我喜欢?”郑直笑嘻嘻道:“我喜欢睡在你身下,身上也行。”
谢鄂手一抖,热风直接吹上郑直裸露的肩膀。
————————
“慢点……”坐在谢鄂身上的郑直双颊潮红,俯身将手撑在谢鄂肩上,漆黑的长发垂成水幕,遮掩着私密,“说好……你不要……动的,哈……”
谢鄂沉默地深呼吸,双手死死抓紧郑直的腰,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用嘶哑的嗓门说:“对!”
“这才乖。”得到喘息机会的郑直感觉到体内的野兽因为压抑而越发涨大,不由咽口口水。
他对谢鄂很信任,但对在床上的谢鄂很不信任:“要不,你让我把你双手绑起来?”
谢鄂死死地瞪着他,瞳孔深处又泛起熟悉的红芒,示意郑直不要废话。
“快点!”
“还不是你这根屌,老子又不是女人,很辛苦!”
谢鄂目光亮晶晶的。
郑直咬牙呸了声:“老子都没找女人,不许你去找!”
以他的体力,这种程度的动作并不算太累,可是双腿大张眼睁睁看着自己动作的羞耻感耗去他太多精神值。他闭紧眼,因此错过了谢鄂几乎是痴迷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如果能早看到,他或者能明白谢鄂自己都为之矛盾的心情。

“第一次爬上你的床,才不是故意。”谢鄂在倦意深沉中听到郑直有气无力地咕哝着。
那第二次就是故意了?意识浮沉中隐约回想郑直第二次住在自己这,跟自己抢着要用睡袋又爬上自己床铺的事,唇角弯出一抹笑。
他也倦意浓浓地合眼说:“睡吧,醒来别再跑走了……”
“唔……”


闲话时间:
突然发现杨会长再次打酱油了,爆。在这些人眼里,杨会长确实还只是小P孩一个的。还有人记得郑直同学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爬上谢鄂床铺的情景么,笑

清静



正邪不两立·25

第七章 恐怖的深渊

第一缕晨光照进窗口时,谢鄂醒了过来,恍恍惚惚地想着怎么昨晚睡前忘了拉上窗帘。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怀里拥抱着的温热人体。
郑直的脸靠在自己的心脏上,黑发环绕中安静闭合的眉眼令他仿佛有种孩子般不解世事的天真,令人想要为他遮挡一切风雨的冲动。
不过他是个强者,他只愿意与人风雨并肩,不需要人来为他遮挡风雨。
当然,再往下,赤裸的身体证明了郑直不但不是个孩子,还拥有带给人愉悦的身材。谢鄂红着脸收回目光,温柔地拥抱着郑直。
这是第一次,他醒来时,看到他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去。
仿佛两个孤单的身体通过拥抱形成一个完整无缺的圆,生命中所有的空隙都得到填满。
他是属于他的,他也是属于他的。
想到这,手上的力道不由紧了紧,想把两人揉成一体。

“嗯……”郑直被他一个用力,也醒了过来。睁开有点迷糊的眼,茫然地看着不熟悉的周围,慢慢也清醒过来。
这是第一个可以放松睡到自然醒的早晨。
“早安。”他笑眯眯抬头给了谢鄂一个吻,一只手摸着谢鄂的乳珠,另一只手往下撸动谢鄂已经硬起的欲望,含糊道:“需要醒晨早点吗?”
直接兽化在郑直柔顺打开的身体里肆意冲撞的谢鄂想
——这个醒晨早点,非常美好。
————————
“你昨晚挑衅了优华莲盟?”电话那头的修哥在吼。
郑直懒洋洋地倚着沙发喝水,双脚跷在桌子上等谢鄂将煮好的早餐端上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那又怎么样!”
“混蛋!”修哥大骂:“这种好事也不叫上我!”
“你速度太慢了。”郑直打个哈欠:“等你来了他们都下山了。”
NIC在电话里插了句:“我改装了把汔枪,专门用来射路钉,修哥你要不要试?至少速度比不上人家时你可以射路钉放他们的气。”
“好主意。”郑直哈哈大笑放下电话。那头修哥怒吼着冲上二楼揍NIC去了,五分钟内不会回来。
谢鄂将清粥小菜端出来,瞄了郑直不端正的坐姿一眼,又收回目光。
自从两人在N大重逢并于天云山野战后,郑直只要逮到两人独处的时间就会不择手段地勾引自己直到上床为止。这么多次下来,他也养成习惯,只要和郑直单独呆在一起,就会联想到各种混乱的性爱。
这样并不好,需要节制。
郑直注意到谢鄂的目光,再看看自己身上随便穿着的浴袍,眉开眼笑地叫了声:“谢鄂。”
“干嘛?”谢鄂抬头,就看到郑直躺在沙发上,笑嘻嘻将一只腿抬到沙发背上。
浴袍下光溜溜什么都没穿的风景让谢鄂哐啷一声,筷子掉了一桌。

收拾好NIC的修哥意气风发地拿起电话,正想问郑直什么时候回N市,拎着电话听了会儿,脸色发红地一把扣了电话。
一对发情的狗男男!
等等,不对,听那声音,怎么好象自己兄弟是在下面的样子?那腻得让人背后发麻的声音,怎么听都不象是在上面的人会发出的。
本质其实一直八卦又长舌的修哥有点后悔刚才受惊下电话挂得太快,来不及证实。
——————
后来有一天,修哥问郑直,谢鄂滋味如何。
郑直考虑了半天,回答说:“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卧室,十分美好。”
当然,关于最后一点,如果能节制一些不要那么狂暴就更完美了,不过郑直知道人无完人,也就很大方地忍下这个缺点。
这话他自然不会对修哥说的。
修哥也很识相地没继续问下去。
——————
回到T市,戴上眼镜的郑直又是温柔亲切高人气的郑直学长。FSAE的设计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他需要天天陪车队到操场上去测试车子实际行驶有没问题能不能跑完全程,任何细微处都需要共同讨论研究。加上两人课程学系不同,郑直一旦没空,与谢鄂的联系不知不觉又减了下来,只偶尔电话联系讨论一下关于夜舞的事。郑直当然有在电话里说些下流话题,不过毕竟不是真人在面前,这种程度的挑逗对于理性神经极强的谢鄂而言,还不到不能忍受的范围,经常只是笑笑不回应,时间一久郑直也就没皮调,不得不挂断电话。
这天郑直难得呆在宿舍里演算截面应力的积分没出门,管理员在楼下叫:“郑直,有人找。”
“谁啊?”郑直放下计算得焦头烂额的公式,探出脑袋,康庄正好回来,两人从楼上走道往下看,正好看到宿舍门口站着的男人。短短的寸头,结实的肌肉,有几分眼熟。
康庄记人能力比郑直好,一眼就认出来,有点惊吓地结巴道:“不,不就是那晚那个盛哥?他不会是发现那晚认错人,来找我们算帐了?!”
郑直也皱了下眉,没说什么:“我下去看看,没事。这里是校区我们的地盘,他要揍人你帮我报警啊。”
“好!”康庄从口袋掏出手机握在手里,一脸严肃地点头。
郑直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下楼。

“嗨,赤羽。”盛哥一见他就露出笑容:“好几天不见了。”
“客套话少说。”郑直在人来人往的宿舍门口温和微笑,眼镜下的黑眸闪过一丝不耐的戾气:“来这找我有什么事?”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盛哥收起脸上僵硬的微笑:“想找你赛车。”
郑直‘温和’的微笑越发皮笑肉不笑:“为什么。”
“听说你上周在青华山道重出江湖,挑战了优华莲盟。”
“那关你什么事。”
对郑直的无礼,盛哥表现出极大的耐心:“我想再回味一次对你挑战和赛车的刺激。”
郑直看了他一会儿:“是谁?”
“什么?”盛哥有点莫名。
“指使你来的人。”
盛哥怔了怔,上下打量郑直,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郑直露出一个完全不属于‘郑直学长’的狂妄笑容:“就凭你的能力,完全不够格向我挑战。”
某方面自信到狂妄的郑直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话如何刺激人,盛哥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这个弱肉强食的丛林只讲求实力。
盛哥恶狠狠瞪着他,肉食动物收起脸上草食动物的和善而显得狰狞,转眼又变得沮丧。
“你还是这么彻底地不给人面子——你会给人面子也就不是赤羽了,哈。这挑战确实不是我下的,是你老朋友。”
“我老朋友很多,你可以干脆点。”
“我是不想这么干的,不过……”盛哥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给郑直,目光有点古怪:“里面有地址。”
周围进出的同学注意到两人间不和谐的气氛,好奇地看了过来。郑直朝大家温和笑笑,接过信封一捏,薄薄的硬质卡纸,似乎是相片。
漆黑的眼珠子凝上一层霜冻的冷漠,寒意冻得盛哥小心地退一步避开锋头。
郑直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当年JEFF甩过来的,腹蛇吻着郑直的照片;另一张,却是图书馆外郑直吻着谢鄂的照片。
怔怔看着照片,从来不知道,自己吻着谢鄂的表情居然与腹蛇吻着自己的表情那么想象。
求不得放不下,爱恨交织。
郑直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咬牙问:“银蛇在哪里!”
“照片反面有地址。”盛哥努力板住脸不让自己流露出异样的神色。银蛇照片交给他时他看过,可是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这强大冷酷的男人居然会禁忌地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他不知道该不该表示唾弃,可是,那种漂亮又哀伤的画面,连他这种人都可以感觉得到。
那是神的领域,对与错只有神才能批判。

面无表情地转过照片扫了眼地址,郑直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离开。
站在宿舍门口观望的康庄很头大地考虑要不要报警。这两人气氛不对劲他在高处也可以感觉得到,可是又没打起来。现在郑直突然抛下进行一半的数据演算离开,怎么想都很奇怪。
怎么办?
考虑了会儿,康庄拨了个电话:“喂,谢鄂吗?”
——————
银蛇约的地点,是当年和阿修罗刹赛车过的光大山顶。闯去熟识的修车铺强借了辆机车,虽然没有赤羽用得顺手,也是部性能极优的好车。半小时后,郑直就直驶上光大山顶。
山顶上聚集了三四十辆车和人,围在一起大声谈笑。看到如急风掠过嘎然而止扬起一片沙尘的机车,都安静下来。
银蛇还是老样子,坐在锥形的最高处居高临下看着人。他们两人由各种小恩怨纠缠长久,仇恨早已深到见面就眼红的程度。银蛇一见郑直,啪地一声扔下酒罐:“你来了!”
郑直利落跳下机车,笑眯眯走上前:“废话什么可以省下,老子火气很大,要打就打!”说完伸手抓住想挡住他的男人,一个肘拐直接放倒对方。
“干脆!”银蛇哼了声,一挥手:“揍!”
————————
盛哥的机车停在南校门。为了表示诚意,他没有把车子驶进校园,现在却有点后悔自己难得的遵纪守法。
一方面是N大实在太大了,从宿舍楼到南校门要走很久;另一方面则是他走一半突然被人挡住。
刚刚还在照片上看到的男人现在就在他面前,神色带了几分焦虑,却依然温和有礼:“请问,郑直去哪里了?”
真是个有礼貌过头的软蛋,赤羽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盛哥板着脸打量完谢鄂:“不知道。”
————————
人间凶器这种东西就是凶残起来不是正常人的等级,韬光养晦了两三年并没真正改变郑直的修养和拳头的硬度,一旦打起架来依然是哥斯拉单方面的凌虐。
山顶上惨叫声连绵不绝,郑直知道对方人多势众,需要下狠手,拳脚挥动间全不留情。他自己也少不了被人痛揍,但他被揍到时绝不吭声,只会因为痛楚而更加狂性大发。
银蛇被手下们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叫得心浮气燥,连声骂道:“不中用的家伙!”
他本来就知道郑直不好放倒,不过和郑直纠缠这么久,也知道郑直在体力耗损过巨时容易因为血糖贫乏而失去气力,以前有夜舞的人掩护他,他不用跟人逼到极限。现在在T市,人生地不熟,没人会来支援他,正是放倒他的好机会——更何况,他还有王牌。
可是郑直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自上山来就先发制人将大家揍得骨折筋断爬不起身,眼看手下被放倒得越来越多,能站的没几个人,银蛇还是忍不住了。
“乒——”地一声枪响,硝烟味弥漫山顶。
“郑直,你家那么多高级警官,这把枪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吧。”
————————
“你给了郑直什么?”谢鄂追问。
盛哥看了他半天,怪笑:“照片,很恶心的照片。”
照片……看了照片后郑直一个人离开。谢鄂目光一闪:“银蛇?”
盛哥想掩饰却并不成功的惊愕给了谢鄂答案:“你是为银蛇办事的?”
盛哥唇角抽了下,冷硬地否认:“不是。”
“你是阿修罗刹的人,你在为银蛇办事。银蛇离开X市后也加入阿修罗刹了吧?”
“不知道。”
“银蛇约了郑直哪里见面?”
“不知道。”
“这个地点必须是对两人都有意义的。银蛇对郑直的恨意,不只是在身体上打倒他,还要在精神上也打倒他。”谢鄂双眼紧盯着盛哥,慢慢道:“在T市,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校园里,当着郑直师长同学面前让他一败涂地;另一个,就是郑直曾经胜过阿修罗刹的光大山顶。”
盛哥脸颊肌肉跳动了下,眼中看怪物一样的惊讶给了谢鄂答案。
“抱歉挡下你,你可以走了。”
“你……”盛哥咽了口口水,摇摇头,抛下两字‘小心’,越过谢鄂离去。
他更正了自己前面的看法。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就被问出答案,这样可怕的人,赤羽会喜欢上,或者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
“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需要借助额外的力量。”郑直冷笑。
“随便你说。”用枪指着郑直慢慢走近,“我知道你学过怎么夺枪。不过,现在的你不见得还有这个体力吧?只要稍微一点差错……”
“你可以再近点试试看我的技术。”郑直微笑。
“我会好好考虑。”银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目光都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陷入了气势上的角力,想压制住对方。
这种时候,只要谁心中先怯,就会输掉。
“真可惜,你不该拿这把小枪,应该用把沙漠之鹰,或者冲锋枪,这样才能让你拿着它时拥有把握。”郑直吐出辛辣的嘲笑。
“跪在男人胯下吸鸡巴味道很好?让你变得这么碎嘴?”
“你!”从不曾受过的侮辱让郑直脸色刷白后又涨得通红。
第一次在口舌之争占据上风的银蛇得意地舔了舔唇,露出淫秽的神色。
“还真看不出来你有这一面。怎么样,被男人干得痛快吧?要不要让我也给你来上一炮,保证你爽得连爹娘都不认得。”
“我是不介意,不过,就你胯下那花生米,还是别露出来丢脸。”郑直又恢复了一惯的毒辣:“我怕你脱了裤子后自惭形秽一个失手引刀自宫了。”
这次换银蛇气到说不出话来,抬头示意其他还能动的人:“过去,把他绑起来扒光,老子狠狠地干他,还要把干他的过程拍下来,看他那张贱嘴还能贱多久!”
郑直脸上微微现出不安的神色又强行忍住,冷笑道:“就你这长相,想拍GV都嫌色相不够,要拍可以,拍时记得千万别把你的猪头也拍进来,影响我收藏。”
他这色厉内茬的神色大大取悦了银蛇,忍不住踏前两步想将郑直失败的脸色看得更清楚点。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伸手抓住郑直的手时,苍白的手腕在巨掌下显出一种易折的脆弱。包括银蛇在内,所有的人都相信,郑直已经被制服住。
很快地,大家都发现那只是一种错觉。郑直反手切腕一扳顺脚踢出,将右边的大汉用力踢向银蛇同时借着他身体的掩饰窜向左边。
银蛇能跟郑直缠斗这么多年,反应也是极快的,闪开两步避过大汉,对着郑直心脏‘乒’地一枪。
血花在山顶炽艳飞溅。
——————
因为对路况不熟,和康庄一起借了辆车赶往光大山顶,路上谢鄂手机响了。谢鄂看一眼,屏幕上闪动的是之前一直打不通的郑直的名字。他飞快地接了电话:“喂喂,郑直,你在哪里?还好吗?我和康庄在赶往光大的路上……”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急促的呼吸。过了会儿,他终于听到郑直微弱的声音。
“谢鄂,你讨厌暴力,不过……如果我快死了,你会为我……”
话说到这,电话突然中断。
“喂!郑直!郑直!”谢鄂大声叫嚷,一阵几乎将血液全部冻住的寒意贯穿了全身,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不会的,郑直不会有事的,他那种祸害遗千年的坏蛋不会有事的,不可能有事的!!
扭曲着铁青的脸色,他抓住康庄:“再开快点!”
“这是山路!”康庄也急,可是他已经把速度开到最快了,再快他怕一急出错大家一起玩完。
“我来开!”谢鄂揪住康庄的衣领怒吼。
“你现在握住稳方向盘吗?”康庄冷冷打断他的非理性:“别急,山顶马上就要到了。”
谢鄂愕然低头,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指。
血液不断在鼓噪,心跳得快听不清康庄在说什么。他伸手捂住脸。
平生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怖淹没了他所有神经,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性。
他缓缓闭上眼。
神啊,请保佑郑直无事。我愿以我一生所有的运气来换取他的平安。
————————
山顶上有人,很多人。
很多躺在地上,跪在地上,坐在地上的人。
唯一坐在高处拿着枪笑眯眯的是个漆黑长发鲜红耳坠的男人。
虽然有点眼青鼻肿,但跟地上一堆狼狈无比的猪头比起来,算是衣冠楚楚。他看到谢鄂,兴奋地叫:“你们来啦。”
谢鄂和康庄看看郑直,再看看地上的人群。与想象中差太多的场景让他们反应不过来。
“你……没事?”情绪过份激动后的放松让谢鄂有几分虚弱地问,声音细小微不可闻。
郑直上下打量自己,耸了耸肩:“不算很有事。”
绷紧的神经终于断掉,谢鄂冲上前狠狠一拳揍向郑直:“耍我们很好玩吗?你这该死的混蛋!”
完全没想到一向温和礼貌反对暴力的烂好人,第一次主动使用暴力居然是用在自己身上。郑直反应不过来,硬生生地挨了一拳,脑袋一偏退开好几步。
“你……”上次谢鄂发怒,是在青华山道。可是就算是那次,谢鄂也没打过他。郑直用拿枪的手捂着发麻的脸呆住了,怔怔道:“我没耍你。”
“流……流血了。”康庄捂住嘴看郑直唇角缓缓流出的血痕,谢鄂刚才那拳力道不轻:“冷静点。”
“你没耍我,刚才干嘛要说你快死了,还挂断电话!你知道……”谢鄂说到这,回想起刚才的恐怖,嘴唇哆嗦着说不下去,用力闭上眼。
“手机……”郑直小声地说,象犯了错的小孩:“忘了充电,没电了……”
这电没得可真及时!!谢鄂咬牙瞪着郑直。
跪在地上已被揍成猪头的银蛇看郑直好象顾不上自己,谢鄂又背对着自己,歹心再起,从地上猛地窜起想要抓住谢鄂威胁郑直。
“小心——”康庄来不及尖叫,谢鄂头也不回地抓住银蛇的手,干脆利落地将人一个大翻摔,狠狠摔在自己对面,直接晕迷过去。
好象气疯了——康庄和郑直脑海里都闪过同一句话,不敢开口。
“好,你想看我暴力,我给你看了,你要死了,我给你报仇。但你现在没事,那么,这事就两清了!”
“等等,什么两清,你想怎么两清?”郑直捕捉到这句话。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可以为你使用暴力,也可以为你违反原则。我能做到的就这样。我们不正常的关系应该打住了。”
郑直的脸色发白,连唇也白了,脸颊上却浮现一抹赤红。双眸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谢鄂同样脸色苍白,目中有着深深的愤怒和恐怖,咬紧牙关一言不语。
康庄安静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两人怒视时间越久,康庄受不了气氛,打圆场说:“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了,大家心情都不好,退让一步,回去再说吧。大家先上车,我们回去后再说,啊。”
郑直恨恨地一甩长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坐车吧,我还要把机车还给修车店。”
“机车我去还。”谢鄂深吸口气控制呼吸:“你先坐康庄的车回去。”
“不用!”
“你胳膊受伤了。”
康庄听到这仔细看,才发现郑直身上深色的衣袖确实濡湿了一片,从头到尾都没举过右手。
郑直哼了声,扭开头。
“要不要去医院看?”康庄担心地问。
“不用,子弹只是擦伤,没留在肉里,包扎下就行。”郑直还是怒意难消。
“那你还是坐我的车吧,这样怎么开机车,我载你回去。”
“只是这点小伤,完全不妨碍,更重的伤我都受过。”郑直不理康庄劝说,一脸倔强地走向机车。
“郑直。”谢鄂深深地吸了口气,走上前,出其不意一个手刀劈向郑直后颈。
完全没想到谢鄂会出手,郑直身子晃了晃,倒入谢鄂怀里。
面无表情地抱起郑直,小心翼翼托着他放入轿车后座:“你们先回去吧。”


闲话时间:
郑直同学的不要脸程度,大概也不用我继续说明了……

清静



正邪不两立·26

第八章 爱情?友情?崩溃的平衡

自晕迷中醒来,捂着发胀发痛的脑袋,郑直呻吟了声,觉得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痛。头脑胀痛,后颈酸痛,被人揍过的地方痛,中枪的地方也痛。好象刚被人从高空中扔下一样,四肢百骸全散了架。
“醒了,哪里不舒服?”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
“全身都被大象踩过。”郑直很直接地表示了意见:“你还是别使用暴力比较好。”
象他这种曾经常年打架的人,被他砍了一记都要晕迷半天。谢鄂在床上体力强确实不是白来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有节制了。
郑直龇牙咧嘴抬头往周围看,是交流中心谢鄂住的单人间。
“对不起。我非常抱歉。”谢鄂低声道歉,温和注视着郑直的目光一点都没有下午的狂暴。
郑直有点失望。倒不是他受虐狂,但是,看到谢鄂不一样的一面,可以让他感觉到,谢鄂对自己是不同的:“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了。”谢鄂小心将他扶起靠坐在床头,端起备在一旁的温水缓缓喂郑直喝下:“肚子饿不饿?”
想伸手扶住杯子,看到胳膊上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好。停止喝水后他说:“没胃口。这是谁包的?”
他可不觉得自己这一身伤适合去医务室。
“不会是脑震荡吧?要不要去照下CT?”谢鄂有点担心,他一向对自己使用的力道是有自信,但下午他有点失控,“伤口我包的,会不会太紧或太松?”
“就那点力气,没那么容易脑震荡。你这技术活倒不错。”
“以前学防身术时经常会受伤。”
两人沉默了会儿,郑直左顾右盼:“以前被绑架后学的?所以很少出门,需要帮姐姐吹头发贿赂她们带你出门玩?”
“你记得啊。”谢鄂有点苦涩地笑笑。
自己的事,哪一件郑直不是一直记在心底。
所以,这样是不行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给不了郑直想要的东西,就不该给他错误的期待
——就象当年在杨基时犯下的错一样。

“银蛇手上照片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他将包含备份在内所有的资料都删了。”
“我本来就没担心过。”郑直无所谓地冷笑:“他以为这样能威胁我?他就算将照片散布出去又怎么样?大不了所有人的都回避我,不就是回到我以前的生活,早习惯了。我去见他只是想揍他一顿,这只阴魂不散的毒蛇!”
说到这顿了下,挑眉看谢鄂:“不过你又怎么从他手上拿到所有备份?银蛇这家伙软硬不吃连我都没办法。”
谢鄂偏开头:“我是念法律系的,我知道法律容忍的底线。”
“啧。”郑直眨了眨眼,没表示什么意见,只是再次挑起高高的眉弓:“是啊,你本来就只是烂好人,而不是乖宝宝。”
有原则,有底线,却不迂腐。
谢鄂再次抚摸郑直的额头,目光落在他脸颊的乌青上,血痕已经擦掉,但乌青还是留下来,这是自己揍他的一拳:“子弹穿透过,伤口可能会发炎,你体温热不热?”
郑直笑得有点暧昧:“你想知道?可以自己亲自检查下。从上到下从外到内你都可以亲自验证。”
谢鄂没回应他的暧昧,拿起床头的腋温计递给郑直。
“你帮我来。”郑直示意自己不想挪动贵手,懒洋洋地张开身子。
谢鄂沉默片刻,小心地将手探入郑直衣服里,以尽量不碰触到郑直的方式为他夹上腋温计。郑直腋下很敏感,被冰凉的水银柱碰到,噗哧笑出声来。
谢鄂帮他夹紧胳膊,让他躺下,顺手将他压在身下的头发撩了出来。手指轻轻抚上郑直破损的唇角:“对不起,下午揍了你。”
“还揍了我两次,我这辈子从没这么轻易被人放倒过。”郑直瞪着谢鄂,在对方清澈温柔的眸子浮上内疚惭愧自责种种情绪后,才笑道:“不过我看你这辈子也没真正出手揍过人,能成为你的第一次,也算扯平了。下次再敢揍我就没这么好过!”
“不会再有下次了。”谢鄂对这个拿走自己很多第一次的人轻声说:“再也不会有下次。对不起。”
“好了,你要道歉到什么时候。”郑直说了半天话,肚子也饿了:“我饿了,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有粥,我用厚的衣服包着,现在应该还是温的。不过要等你体温检查完再吃。我先去准备一下。”说完从床边离开。
“那个……康庄有说什么吗?”郑直在他身后问。
“没有,他说你这样子回宿舍不方便,先住我这,有点名的话他会帮你应付过去。”
“还好他识相,找了你而不是真的报警,不然会有麻烦。”有些困倦地闭上眼,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
正拿出粥用调羹搅拌的谢鄂回头看了眼,又将调羹收起粥重新用衣服掩盖住。回到郑直身边,低下头将额抵在他额头上,热度稍稍高于自己。再拿出腋温计,38。1度。
果然还是发烧了。
帮他扣好衣服,盖紧被子,伸手拨开他漆黑的长发,轻轻碰触他脸颊上的瘀青,谢鄂低声叹了口气。
————————
再次醒来已经天亮,郑直晃了晃额上早已失去制冷功能的冰枕,将它扯下。昨晚又冷又热的折腾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每次身体难受时,那双温暖的手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摸了摸自己额头,好象退温了。抚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四下打量,居然没看到谢鄂。
无由来的心慌袭上郑直心头。
昨晚谢鄂的态度太温柔了,可是温柔的底层却是疏冷。象是回到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时刻,不接受他的挑逗,不会脸红,不会叹气,不会生气。
只是非常有礼的温柔,和一声声对不起。
他需要的不是对不起,也不是充满自制的温和。他更喜欢山顶上谢鄂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和声调。
至少那个时候,他有恐怖,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紧绷的情绪是真实的。不再是除了上床以外一直保持着理性的谢鄂。
有些不安地环目四顾,一一确认着屋子里属于谢鄂的一切。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桌上翻开的课本,旁边的水杯和以前在X市公寓用的水杯一模一样。
谢鄂还在这里,并没有突然抛下自己不见了的认知填补了郑直的忐忑。
门把转动声响起,郑直用不悦掩饰期待的目光看向门口。
“哟,你醒来啦,谢鄂说你还在睡,让我小声点。”康庄提着早点进来,大声嚷嚷:“醒得正好,这粥还热着,快吃吧。”
“你小声点,吵得我头痛。”失望的情绪加深了身体的不适,郑直毫不客气地问:“谢鄂呢?”
“买早点时被导师叫走了,打电话把我叫过来。”康庄打了个哈欠:“我早上没课正要补眠呢,唉。”
郑直用没事的左手接过粥,康庄后知后觉地想到:“要不要我喂你?”
“你当我两手都残了!”郑直眉毛皱得紧紧地,将粥放在床头,坐起身用左手慢慢勺着吃。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康庄在屋子里溜哒:“本来怕你无聊,要帮你把PSP带过来,谢鄂说你有点脑震荡,不要看太久东西,让我别带。”
说到这,回过头连连咋舌:“看不出他温温柔柔的,居然也能这么暴力,二话不说就把你……”
剩下的话在郑直抬起头的冰冷视线下自动消失。没戴眼镜的郑直瞪起人来,这目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不是我说你,你昨天确实任性了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非要闹别扭自己驾车。之前差点把人吓死,接到你那个电话又突然中断,谢鄂差点发疯,嫌我开车太慢还要抢过来自己开。也不想就他那发抖的手,真让他开我们俩都要一起玩完。还好我坚定地拒绝了他,才没造成你没事我们两个出事。不过,要不是当时快到山顶了……”
“他真的急疯了?”郑直咬着调羹,眼神亮晶晶的。
“不然他怎么会气到揍你。老实说,看你没事坐在那,连我都想揍你了。手机没电就没电,你问那什么鬼问题,平白吓死人。”
老实人发起火来威力还是很大的。
“对不起。”郑直坦白承认:“还有,谢谢你。”
面对郑直过于坦诚的谢意,康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好歹也跟你同居三年了,没什么。话说回来,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前暴走族。昨天山顶那些人都是你一个打倒的?”
“你错了。”郑直笑眯眯摇手指:“我不是前暴走族,我现在也还是暴走族。你要有兴趣,我下次载你兜风,很爽的。”

他们断断续续聊了很多话题,从暴走族到学生会,夜舞和阿修罗刹。康庄走前有些犹豫地看着郑直,想问又没问。
郑直很感谢他没问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和谢鄂,到底是什么关系?
————————
谢鄂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康庄不在,郑直还在睡觉。
将带回来的晚饭放下,有些担心地过去摸摸郑直额头,手还没收回,就被郑直握住。
阴暗的室内,唯有郑直的眼神闪闪发亮,仿佛有层水气:“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可能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带了点含糊不清的沙哑,象小孩子说话的语调,令谢鄂的心陷入柔软与不舍。他没有马上抽回手:“你想多了。”
“从醒来到现在都没看到你。”郑直打了个哈欠。
“抱歉,今天事情比较多。你午饭吃了没?饿不饿?”
“你当我是猪啊,一直问我饿不饿。康庄有给我买过午饭。”郑直一脸好笑地要坐起身,谢鄂忙过扶他,并帮他在腰下垫了枕头,让他靠得舒服点。
“我只是手臂受伤有点发烧,被你弄得好象在坐月子。”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照顾的人毫无感恩之意地抱怨着。
“过几天就没事。”谢鄂笑了起来:“要不要喝水?”
“好。”
谢鄂给郑直倒了杯温水,象对待无行为能力的人一样,将水杯递到郑直唇畔,小心地倾倒入他的嘴里。郑直咕噜咕噜喝掉大半杯,比昨天喝得更多,喝完咂咂嘴:“没味道,嘴苦。”
“我给你买了芝麻糊。”从带回来的外卖盒倒出一份黑芝麻糊在水杯,拿了调羹要给郑直,郑直不干:“我是病人。喂我。”
谢鄂犹豫了下,看郑直包得密密实实的伤口,还是在床沿坐下,盛了一小勺,吹了吹,再喂向郑直。
“你喂小朋友啊。”郑直不满地咕哝了声,也有点脸红。不过郑直还是比小朋友好哄,糊来张口十分合作,不会东张西望拒绝入食:“味道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看郑直老老实实偎在床头,老老实实盯着调羹的动向,再老老实实地张嘴吞下,谢鄂唇角浮起微笑。
没多久芝麻糊就喂完。掏出手帕给郑直擦嘴,郑直接过手帕却不用,笑眯眯一把将他拉了下来,唇与唇交互磨擦:“不用那么麻烦,这样就行。”
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舔到唇上微甜的味觉。谢鄂有些复杂地端起杯子:“我去洗杯子。”
“谢鄂。”郑直突然开口,声音微得要不是室内很安静他几乎会错过这个音量:“被子弹打到时,我突然很害怕。它只要再偏一点就会正中我的心脏。我知道银蛇恨我,不会手下留情。当时只要动作慢一点,我就真的会留在那里了。”
谢鄂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所以,我制服了银蛇后,打电话给你。不是想问你会不会为我复仇什么,而是想问你……会为我伤心吗?因为我是为了暴力而出事,纯是自找的,活该的,不听你的劝……”
谢鄂还是没有回头。他的身形似乎凝固在黑暗中,化为了一体。
郑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在等谢鄂的答案,而谢鄂迟迟没有回答,让他的心不住往下沉,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
“郑直,如果你出事了,我会很伤心,在山上我就说过了,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会为你向银蛇复仇,为你改变原则,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无法忍受你出事。”
郑直的拳头紧紧握住,发出刺耳的笑声:“能让一向反对暴力的好孩子放出这种宣言,我该感到自豪吗?!”
“我很抱歉。”
“我不需要抱歉!”
“我明白。”谢鄂叹了口气:“我去洗杯子。”
杯子洗到一半,听到外面‘嘭’地一声响。他走出来,郑直已经不在床上了。
擦干双手,给康庄打电话:“喂,郑直离开我这,可能回宿舍了……十五分钟后他还没到麻烦你通知我一下,到了就不用……嗯,没什么,有点小争执……我知道,没事,不用担心……好,就这样,谢谢你。”
挂断电话,静静地坐在床上,隔一会儿看下手表。
十五分钟后,电话没响。他放心地吐出口气,松开身子倒向床铺。

枕头上还留有郑直的气味,淡淡的薄荷咸味萦绕在他周围,熟悉的感觉让他胸口有点痛,忍不住反过身趴在床上。
虽然经常被人说烂好人,但谢鄂却不是个犹豫不定的人,甚至可以说比一般人有更强的原则感,才会让他以柔和的身段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动摇。他信念坚定行事果决,一旦下定决心,再困难的目标他都会去努力尝试。
而他这辈子所有的犹豫都耗在郑直身上了,反复纠结的心情有时让他自己都会自我嫌恶。
对着郑直时,并不象对着腹蛇时心跳加速,而是很平静温柔。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爱的是腹蛇,对郑直是最好的朋友,以及错误的肉欲吸引。
从露营开始,和郑直陷入了不该有的肉体关系。谢鄂一方面承认自己这方面因为经验少而让意志有点薄弱。刚开始他还能说是坚定拒绝,到现在几乎是郑直一引诱他就头脑发热和郑直滚在一起了。象郑直这般出众的美貌,存心要勾引人,无论男女都很难拒绝他的。
另一方面,则因为这是郑直想要的。
这么说有点象借口,但是对于郑直的任性要求,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从以前就很少拒绝过他,也就是这种惯性纵容也造成他们越陷越深。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爱,相信早晚有一天,郑直也会明白过来,从中冷静下来。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昨天发生的事打乱了他的认知。
他对郑直说的是实话,为了郑直,他可以改变自己的原则——事实上,昨天他就动过了暴力,对郑直,也对银蛇。
改变自己一惯坚持的原则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使用了一向被自己反对的暴力,只因为一时情绪激动,这应该是件让他懊悔的事,可是事后想想,他却完全没有后悔的情绪。
再没什么能比知道会失去郑直时带给他的绝望更恐怖,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大。谢鄂再呆再傻,也知道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已经不是友情可形容了。
象他这种理性的人,逻辑太强,什么事情都会偏向用逻辑来分析。可惜郑直是个无法分析的BUG,他的存在总会让谢鄂脑海里的等式脱出常识范畴陷入死循环。
这次的事到底触动了他的底线,让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激烈的不明情绪,这让他有些恐怖。谢鄂不得不考虑可能是最近和郑直在一起时间太多了,才让感觉出错。

需要保持一些距离,才能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
“谁的电话,这么神秘,需要躲起来接。”郑直跷脚躺在床上啧啧两声:“难道交了女友,怕认识我后就会抛弃你?”
康庄苦着脸:“要能抢走你就抢吧,也省得我天天接电话。”
“什么人?”郑直好奇了。
“关心你的人。”
“谢鄂?”郑直脸色阴了下来。
“我没说。”康庄耸肩回到笔记本前继续解决学生会公务。
“下次他再打电话,你就说我死了!”
“喂喂,我可不想被揍。”
从那天光大山顶耳闻目睹之后,谢鄂在康庄心底就成了暴力的代名词,想到这,郑直心底又是好笑又是酸涩,百味杂呈现。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问你情况怎么样。”
“那你怎么说?”
“我说你已经没事,随时可以揍人。”
“他下次还有问,你就说我已经没事可以去钓马子跟人开房去了。”郑直咬牙切齿地叮咛,去他的最好朋友。
“真要这么说?”康庄有点犹豫。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人开房证明这事有多真?!”
“OKOK,知道了。”康庄扶额,决定不让自己成为正邪争执的导火索。

郑直说是这么说,外表看起来也是一副经验丰富的熟男样子,所有的人包括夜舞的大家都以为他爱情经验应该挺丰富的。但他对女人和性爱其实并没有众人想象得那么热爱,不然当初腹蛇单恋他那么久,也不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那时年龄还小,认为喜欢机车胜过喜欢女孩子是正常的,也不以为意。后来认识了谢鄂,喜欢上谢鄂,才发现好象不是这么回事,但他对谢鄂以外的人,不论男女依然还是兴致缺缺。
再往后夜舞解散,怀着伤感的情绪各奔西东,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心情交男女朋友,所以在N大一向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否则以他过于耀眼的皮相,为之吸引的男女应是多如过江之鲫。
不过被谢鄂多次拒绝,坚持将他放在最好的朋友这个最近却也最遥远的位子上,郑直也难免心灰,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另找个目标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之前一直抛不开谢鄂说不定只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别的目标来占据心灵。换个对象,哪怕一开始并不顺利,时间久了,或者就会喜欢上别人,不再对谢鄂执着了。
想到谢鄂温柔的目光和手掌,纵宠的笑容,对着自己轻轻摇头的无奈神色,郑直就咬牙。

这家伙,把自己纵容得这么过份,真能再找到一个跟他一样纵容放任理解自己的人吗?
————————
“他胳膊怎么样?”
“绷带已经摘了。”
“才七天!”
“你知道他的恢复力好得象个鬼。”康庄无奈地回答,想到郑直的交待,又补充:“他说他体力好得可以去钓马子开房了。”
谢鄂脸上温和的笑意还是不变。康庄看着他的脸色,耸耸肩,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可能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谢鄂看起来一点也不象情人间听到这种消息应有的反应。
“那他现在在哪里?”隔了会儿,谢鄂问,话语下有点微不可闻的着急。
不,或者不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只是谢鄂的反应特别自制。康庄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他去美术系当模特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裸 体的哦。”

目送谢鄂彬彬有礼地告别并用沉稳的脚步快速踏向美术教室,康庄笑眯眯自语:“虽然学生们一直想画裸 体,不过老师们可不会这么大方。”

闲话时间:
半夜贴文速度真是让人感动……这章让人感动的在于,它是最近几章里,唯一一章没有H不用苦恼删节的文了……掩面

清静



正邪不两立·27

第九章烽火漫天下
美术大教室很安静,只有沙沙的笔触声以及细微的讨论声。谢鄂一眼就看到自己被康庄骗了,郑直是在中间当模特没错,但全身衣着整齐——好吧,也不是那么整齐,他穿了件古希腊型单肩长袍,只遮着一肩而露出大半个胸膛。头上戴着荆冠,单膝跪地微微仰头,仿佛求知者上下探索的疑问,更多却是对真理置疑的桀骜不驯。
而且谢鄂可以看出,郑直脸上表情虽没变化,全身都在透露着对这种姿势不耐烦的剑拨弩张,保持这姿势大概已经很久,久到超出他微薄的耐性了。
有点好笑地在窗外看了会儿,谢鄂想,请他来当模特的教师给他挑错衣服了,郑直不适合扮演求知者,更适合扮演叛逆者。他应该穿上古代的盔甲绑上长发,在千军万马中杀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名将比文人更适合他。
看窗边一溜画架上离完工还很遥远的草稿,一时三刻不会那么快画完。谢鄂决定先离开,他该好好想想了。
这一路,以为郑直真的在当**模特时,那种酸涩、郁闷、愤怒,想将他包起来不让别人用眼神留恋他的肉体,意淫他的美好,这种独占心理到底该算什么。
——————
“喂,郑直,你肩膀酸不酸?”挂上电话,康庄问郑直。
正在活动着胳膊和腿的郑直怔了下:“怎么?”
“有人说,你可能肩酸,让我帮你按摩按摩。”康庄翻了个白眼,打开笔记本:“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也可以过来亲自帮你按摩。”
“他怎么知道我肩酸?”郑直一脸狐疑。
“他说他下午在窗外看到,觉得以那种姿势跪几小时一定很累。而且胳膊上枪伤刚好,还很脆弱,所以你的肩大概也不会舒服的。”康庄打开学生会数据库开始处理公务,说到这,扭头向郑直挤了下眼:“对了,我下午跟他说你去美术系当模特,**的。”
“老子才不卖肉!”哼了声,郑直同学一脸傲慢:“肩酸我可以找小路帮我捏,有得是人想主动提供服务。”
“我也猜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帮你拒绝了。”康庄没有回头,键盘敲得欢快。
郑直恶狠狠瞪着康庄的背影,脸上乌云密布,很有跳下床揍他一顿的架式。
“开玩笑的。”康庄灵巧地拨下电源跳起身:“你家罗密欧马上就到,我清场,我回避,你们自便。不需要我回来可以打个电话。”
说到这,他想了想,又改口:“不不,需要我时再打,不需要就不用打了,我可以去隔壁借宿。不过你们小声点,别让人以为我跟你有什么,我的名声还是很清白的。”
“康、庄!!”郑直一字一字咬牙怒吼,苍白的脸涨成血红,捞起地上的鞋子以打蟑螂的速度狠狠掷了过去。
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谢鄂对飞来暗鞋反应迅速地伸手一捞接下来,帮康庄挡了一记杀招:“怎么回事?”
“有人窃喜过度恼羞成怒了。”康庄抱着本子灵巧地越过谢鄂闪出屋外。
谢鄂看看郑直,郑直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看的!”
关好门,将鞋子整齐地摆放在郑直床下:“肩膀和脚怎么样?”
郑直又翻了个白眼,人往床上一趴:“你不是要按摩么,来啊。”

脱下鞋子爬上床,将郑直散在肩上的头发尽数拨开,以免妨碍到按摩后,才从郑直肩膀按起,力道轻重得宜地揉散他有点僵硬虬紧的肌肉。
肩膀上酸痛又舒爽的感觉让郑直呻吟出声,不是做爱时令人酥麻的呻吟,而是受到爱抚的小猫发出的呼噜声,嗯嗯哼哼十分可爱。谢鄂随着他的音调细心调整手上的位置和力道,按摩完两肩又顺着蝴蝶骨和脊柱往下按。
郑直嗯嗯哼哼哼哼嗯嗯地趴在床上放松全身肌肉任由谢摆布,当谢鄂温热的大手快按到尾椎时,猛地僵硬下来,身子一弹险些将背上的谢鄂掀下床。
“你在按哪里!”
“尾椎。”谢鄂回答得非常正直。
“我那又不痛!”
“感觉不舒服吗?”谢鄂也犹豫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郑直说:“别按那,按别的地方。”
“好。”谢鄂说完从郑直身上下了床。
还来不及产生失望之情,谢鄂已弯腰在郑直左腿上按起来:“你单膝跪了一下午,腿部大概也很酸吧。”
“嗯哼。”郑直没回答,闭上眼继续享受谢鄂的手艺:“这些也是收买你姐姐用的?”
谢鄂没有回答,将郑直膝盖按摩到发热后,又回到郑直床上,帮他从两肩开始重新按摩。经过先前那一轮,郑直的肩膀没那么僵硬了,柔韧的肌肉充满着弹性令人流连忘返,背上流畅收敛的线条则诉说着情欲的秘密。谢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心底起了邪念,连郑直的呻吟声听起来都跟之前不一样,充满暗哑的性诱惑。
抿着唇努力压抑不该有的邪念,越是这样就越想到上次他们同在这张床上时,是郑直生病自己给他擦身子、换衣服。后来……后来……
想到后来,郑直紧热的身体为他打开,修长的双腿勾在他腰上,皱紧的眉毛潮湿的眼神,还有不断张合,发出无声邀请的唇。热情的身体和放荡的回应让他完全忘了外面正是傍晚下课人最多的时候,只是尽情求索。
想到当时手底下光滑潮湿的肉体,谢鄂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力道越来越不对劲,而郑直的呻吟也越来越少,渐渐安静下来。
暗涌的情潮以暧昧为柴燃烧得翻腾起来,似乎只要稍微产生下静电就会赤野千里。在被浪潮掀倒彻底失去自制着,谢鄂狼狈地跳下床:“按摩好了,你没什么不舒服吧?我还有些课题,要先回住宿。”
“点了火又不善后,可不是好人该干的事。”郑直在床上偏过身,单手支腮用含着情欲水气的眸子瞪着他:“你要现在走,我就出门随便找个人泄火。”
谢鄂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他知道郑直说得出做得到。
他不该和郑直继续纠缠下去了,如果郑直寻找到新的目标,或者会找到真正适合他的人。
理性在如此告戒着谢鄂,但在感性上,他无法忍受郑直和别人上床。
那双唇,那双手,那双眼睛,无论是被人亲抚,还是亲抚别人,他都无法忍受。无由生起的嫉妒火焰从他心底窜起,激烈焚烧所有的理性。
感性和理性的战争不断冲突,谢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郑直伸出手,轻轻一拉。

倒下时抱住火热的身体,忍不住发出怀念的呻吟,伸手箍紧。
已经好久了,感觉好象离上次抱住这个身体已经是多个世纪前的事了。不记得是谁先主动,也不记得是谁脱去了谁的衣服。一天下来隐隐积压下的嫉妒情怀让他失去理性地在郑直还没准备好时强行闯了进去,将郑直困在身下疯狂地采撷。
这是不对的!他激动地深入郑直身体内部,将颤抖的手指插入郑直漆黑的长发,看着他因痛楚而苍白的唇。
可是你的属于我的!
郑直困难地睁开湿润的眼,两人目光纠缠,难解难分。
插在郑直头发里的手指紧了紧,谢鄂放缓了速度,不再那么激越,但每一下撞击都即深且重,似乎要穿透郑直身体最深处,将他撞散了一般。
你是我的……属于我的……
————————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修哥躺在车下转着螺丝。
“谢鄂又不是夜舞的人,他回来干嘛!”郑直双腿跷在桌子上,又抛了粒螺丝给他。
“怎么跟上次不一样……”修哥咕哝着,一边转着螺丝一边摇头:“算了,豹子和子淇的冲突大概就在这一两天,昨天连阿海和麦仔都被揍了,看来目标不仅是子淇,还包括帮子淇隐瞒真相的大家。你现在回来也好。”
“要不我回来干嘛,看你吗?”郑直不爽地踹了下桌子,带着恶意将螺丝对准修哥的脑袋。
谢鄂这混蛋,那天在宿舍将人吃干抹净后就跑了,连康庄都不知道他上哪里去——那天做爱时他的神色很奇怪,跟以前不大一样,好象很纠结,瞪着自己时几乎要将人吞噬入腹一样——真是太奇怪了。
“别乱扔。”修哥没有抬头,象后脑勺有眼一样阻止了郑直小孩子一样的恶作剧:“我要五号的。”
“去。”郑直啐了声,将手上螺丝换了个,继续抛给修哥:“NIC呢?他才是打工的好不。”
“他在楼上组装M240。”伙计比老板大牌的事修哥认命了。
“哦哦~”郑直贼笑起来:“哪里搞来的?”
“自己问他去。”修哥伸手,郑直又抛了粒五号螺丝给他,正想说什么,修哥手机铃声响起,他飞快帮修哥接下。
“喂!”
“大郑?”电话那头传来冷静却疑惑的问声。
“子郗啊,什么事。”不是自己等的,郑直无趣地站起身就要将手机还给修哥。
“豹子今天可能会来杨基闹事,你让修哥找些人过来应付一下。”
“哦?”郑直一下子兴奋起来,语调都上扬了:“那好,我很久没跟他打一场。”
他过于兴奋的语气将修哥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抛下扳手一推滑轮滚出车底:“什么事?”
“不,你不用过来,你回来得正好,帮我去各处打探一下大家对这件事的反应,顺便提醒大家这次的事是夜舞的家务事。”子郗冷静道:“别让有心人趁火打劫,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把豹子的事解决掉。”
他说完就挂断电话,完全不给人废话的时间,郑直也只好挂断电话:“子郗说豹子今天可能会去杨基闹事,让你找些人过去应付一下。这死孩子越大越不可爱了。”
“他小时候也没可爱多少。”修哥深表赞同地点头,打了个呼哨:“NIC,帮我叫几个人,我去出去一趟。”
戴着护目镜的NIC一脸呆滞地从二楼探出头:“要我一起去吗?”
“你留下继续折腾M240吧。”郑直和修哥异口同声地说。
——————
按子郗的意见,修哥找了些‘良善百姓’开着修车店里的保时捷拉风地去杨基高校及时挡下豹子的闹事,把子淇和子郗安全带回来。
郑直借着郑家大少的名头在各个堂口转了一圈,也拉风地胜利回归表示:“搞定。豹子虽然是道上的人,但他也是夜舞的人,这件事是夜舞的内斗,道上的人都不会插手,也不能插手。”
修车铺里方子淇已被范子郗和修哥激得先离开,只剩修哥和子郗还有两尊乘坐了子郗的车受惊过度的‘雕塑’。
“不插手最好。”子郗双腿交叠,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动。
“大郑,等下把你弟弟搬回去。”修哥懒洋洋地指了指旁边的‘塑像’之一,方子淇的狐朋郑漠小朋友。
郑直过去拍了两下,确定小弟一时半刻回不过神来,也就算了:“太麻烦,放你这等他们自然醒吧。”
修哥耸耸肩,就知道这家伙没什么兄弟爱。
“晚上和豹子的约会要怎么办?真不要我们去解决?”NIC从二楼探出头,阴恻恻笑道:“让我来吧,保证三两下打扁那小子,不教训教训他,还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你确定不会是你被打扁?”郑直嗤声,捡了个螺丝帽对准那颗五颜六色的镖靶扔。
“不正直的,你想先试试吗?”NIC接过螺丝帽就想跳下来先跟郑直打上一场。
“两位,别在我店里闹,打坏翻倍赔。”修哥习以为常地转身去泡咖啡,之前那壶被子郗嫌弃了。
范子郗看看时间,合上杂志,站起身。
喧闹的三人都安静下来。
“修哥,紫凤给我。”
“不行。”修哥飞快摇头:“不能让你乱来。”
“你们也说了,豹子是夜舞的内乱,我有责任去解决掉。”
“你疯了,你也想要一个人去解决他?”修哥再度惊叫起来,受不了子淇子郗这一对恋奸情热的青梅竹马。所以说狗男男还是别谈恋爱比较好,每对一谈都不省心。
“我是那么傻瓜的人?”子郗冰粹的目光让修哥很快闭上嘴。
“那你想怎么样?”郑直晃了下脑袋,耳上鲜红的流苏不停晃动,宛如鲜血流淌。NIC也从二楼跳下来。
“以前夜舞解决内乱,有个从来没用过的方式,对不对。”范子郗慢慢地说着,看着三人目中闪过震惊的光芒。
“你要用烽火路!”
“没错。”
看出子郗意志已定不会再动摇,修哥没继续吭声,而郑直自己也在蠢蠢欲动,更不会阻止。
——没想到当年成立时随便说的方式,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上了。
子郗站起身,突然解开领口扣子,从衣领里拉出一条链子摘下,递给修哥。
“这……”修哥接过尚带体温的链子,暗哑的光泽,简单的结构,半只翅膀。
“你们一直没阻止豹子,不就是因为这个。”子郗淡淡道:“单翼无法飞舞,你们还需要这个。”
“你知道啊。”郑直原本也不认为这些小动作瞒得过子郗,因此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感叹了下。
“因为我和子淇而让夜舞解散,令你们等了这么久,非常抱歉。”子郗认真地鞠躬。
“别这么认真,会吓到我们。夜舞的解散只能说是大家共同的错,没有谁是必须独自背下的。”修哥拍拍子郗的肩。
“是啊是啊,要让你们两个小屁孩抢着承担责任,我们这些大人有什么脸面自称自己也是夜舞的人。”郑直也耸肩。
子郗沉默半响,没说什么,只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子郗走后,郑直吹了声口哨:“刚才是子郗在微笑吧?”
“我背后都出一身冷汗了。”NIC嘀咕。
“你们两个!”修哥翻着白眼用力敲桌:“该干正事去了,还罗嗦!”
“你们先走,我换身衣服再走。”NIC得意桀笑:“M240搞定,我要换身气派的。”
“我也要,给我一把。”郑直追上二楼去。
修哥站在楼下喝着新泡好的咖啡,想到子郗的笑容,也发了个抖。
杀伤力是有点太大,明明子尘笑容那么甜美,怎么子郗的就这么可怕,简直就象在警示大家要努力一样。
————————
赛车地点定在青华山道是毫无疑问的事。这里是当年夜舞一战成名的地方,也是最适合紫凤的山道。豹子不会拒绝这个邀约的。
将消息适当地放出去,通知夜舞旧友们集聚青华山道,安排人手在全长45KM的山道上安排九处烽火点并派人带着消防器沿途守候预防出事。从决定赛车到布置好一切,只有半天的时间。可是指挥下达后,所有的命令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妥善的执行。
“听说了没?夜舞要在青华山道赛车。”
正在上课的大学生挂断电话跑出去。
“听说了吗?范子郗和豹子要在青华山道赛车。”
在外面跑业务的上班族脱下西装开始往郊外跑。
“听说青华山道那里有赛车,夜舞的。”
沉默的技工放下手里的启压器,闷不哼声地离开店铺。
……
……
范子郗、豹子、夜舞、赛车。无数的细语汇聚成流,波涛涌向一处。
自夜舞解散之后,有彻底远离这伤心地的人,也有一直守着希望期待着华舰重启的人。从修哥这里直接得到消息与辗转得到消息奔来的人,渐渐超出修哥的估计。

“哎哎,真是难得的盛会。你说最后夜舞要是依然没有复活,我们会不会被愤怒的人群围殴?空欢喜可比没希望更刺激。”郑直跷着二郎腿坐在越野车后座大放劂词。
“那就当个解散三周年的纪念聚会吧,大家很久都没见面了。”修哥边开车边打了个哈欠:“豹子没来拿你充数也成。”
“我有什么好见的,见子尘还差不多。修哥,你精神点,这种时候还打哈欠太对不起外面准备得热火朝天的大家。”
“又不是我去赛车。”修哥咕哝了声:“对了,我也通知了JEFF和腹蛇。”
后座突然失去声响,只有NIC补眠的呼噜声。
修哥也没继续说话,放任沉默弥漫在车厢里。
“他们……还好吧?现在怎么样了?”半晌终于有声音。
“腹蛇跑去当保镖,这年头女保镖挺吃香的,忙得连回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经常跟着雇主到处跑,也不知道今天赶不赶得上。”一个急弯后修哥又将胳膊架在车窗上支着下巴:“JEFF跑回国去念MBA,说要当腹蛇雇主,最近念完课程也回来了,基本没看出有什么改变,哈。”
“他应该直接开个保全公司把腹蛇也挖过去才是一本万利。”NIC也醒了过来,冷笑着插嘴。
郑直没说话,看着窗外。
“还是不想见他们?”
“是他们不想见我才是。”
“他们有向我问过你。”修哥点了根烟:“不过你从来没向我问过他们。”
郑直抿紧嘴没说话。
“趁这次机会见面,把话说清楚吧,都三年了,就为一点别扭闹成这样,没意思。”
“可不是一点别扭。”郑直双手抱在胸前,防备的姿势。
“对了,我还打电话给谢鄂了。”修哥继续慢吞吞地说。
郑直象被针扎到一样跳了起来,愤怒咆哮:“你叫他来干嘛!他又不是夜舞的人,关他什么事,你是作红娘做上瘾了!鸡婆!”
“你怕谢鄂遇上腹蛇旧情复燃?”修哥一句话就浇熄了郑直所有的怒火。
“那也是谢鄂自己的选择,大郑,是你的就不会飞走,不是你的强求也留不下。都这么多年了,我不希望大家还有心结各奔西东。”
“可恶!”郑直用力地捶了座位,差点捶破海绵垫。前座的修哥被震得往前一倒险些压在方向盘上。
“喂喂,小子,我在开车呢。”
“你开车还罗嗦什么,嘴皮子说得倒简单!我操!”
看到只因为自己打电话通知腹蛇还有谢鄂就激动成这样的郑直,修哥吐了口烟,决定打死也不说,他还帮腹蛇约了谢鄂见面。
————————
“好久不见了,谢鄂。”
谢鄂回过头,一身利落黑色西装裹着苗条的身形,容貌依然清秀的女人站在他身后,不是当年让人无法分辩出性别的中性,现在的腹蛇,很明显地让人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女性。
谢鄂的心再次飞快地跳了起来:“好久不见了,腹蛇。”



闲话时间:
终于赶上正在我辈的时间线了,故事也快结束了,笑。上一章好不容易才让两人崩了,这章两人居然又滚到一床去,当初写到时我自己都在感叹不知该说谢鄂意志力不坚还是郑直同学百折不挠……总之,谢鄂同学的顽固神经里终于意识到不同了,夜舞的大家们也都会再次出场了XD
噗,这章大家有没看出俺隐藏的茴香关系结?爆。




正邪不两立·28

第十章 重生

修哥最初帮方子淇和豹子订下的赛车地点的国道324。
现在豹子接受范子郗的挑战,改在青华山道碰头,还在国道324等着豹子的方子淇等不到人,大概会猜到真相,直接赶来青华山道。从那边过来,最近的路是从涉水山道绕道到青华山顶再下来。豹子的权帮人多势众,万一想伤害方子淇泄恨,两边最有可能遇上的,就是这个涉水山道和青华山道的交叉口。
将车子先一步开进小道藏好,看着慢一步的权帮也派了人手包围青华山道各个进出山口。郑直三人坐在越野车里等着冲突的发生。修哥怕烟味引起权帮的注意力,嘴巴又无聊,只好跟着郑直一起含了根棒棒糖。
NIC兴奋地把身上的装备扯来扯去不断换花样折腾;郑直含着棒棒糖脚跷在椅背上发呆;修哥含着棒棒糖拿起对讲机摇控全场,过了会儿,示意两人往窗外看。
绵长深幽的山道上,一处又一处,金红色的烽火依次燃烧起。
山高路长,烽火延绵,似在为祭典见证。

“真是一群疯子。”郑直没好气地将身子摔回座位。
“不用遗憾比赛的人不是你,以后有机会,我们自己也来比一场。”NIC戴上墨镜,过了会儿觉得看起来气势不足,又摘了下来:“子淇再不来,就赶不上热闹。”
显然方子淇也是相同的想法,NIC话才落下,就听到山道上响起各种声响,有引擎咆哮声、叫骂声,喝止声。郑直趴在车窗上眯眼看了会儿,问道:“子淇那辆ZR-10好象是优华莲盟的车吧?尾灯上好象有标识。”
“不只。”修哥指着坐在方子淇身后的男孩,介绍给远离X市已久的郑直:“那位就是优华莲盟的莲,听说叫时瞻。”
“不是吧!”郑直愤怒了:“就是他把我的赤羽修成火箭筒!!”
“冷静冷静,你上次在青华不也摆了他们一道。”修哥忙按下移动的火药库,不能先自家乱了起来。

权帮不是第一次围堵方子淇,有了前车之鉴,怕被方子淇从匝道逃开,不只是山道,连两旁的匝道也有人阻着。方子淇停下机车,转眼打量了下:“让开,你也不想让豹子玩命吧。”
“没错。”铁男揉了揉拳头,关节发出脆响,他跳下车:“不过,只要解决了你,他们就没有挑战的理由。”
“你以为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解决我?这些时间里,他们该出事的早就出事,让开!”心知这种时候该冷静处理,但看着山上一处又一处的火焰,不知子郗已经开到哪里,方子淇只急得恨不能飞过去,实在没心情与铁男纠缠。
“不用多少时间。”铁男从腋下枪套里取出手枪,指向方子淇:“只要一分钟。”
时瞻皱着眉,跳下车,向铁男扬眉微笑:“权帮是想与优华还有老爷子作对?”
如果想在这里解决方子淇,就得将目击者一起解决掉。但优华莲盟的莲,绝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无论优华现在拥有的势力,又或是他们身后的后台。
还有老爷子对方子淇和范子郗的包庇。
铁男目光在‘莲’的骑士服上转了圈:“我知道老爷子有命令,在他们十八岁前,道上的人不可以动他们。不过,我们是豹子老大带领,与老爷子没任何关系,我们没必要听老爷子。”
时瞻扬了扬眉:“你可以不听老爷子,但你下面那些人呢?要知道,得罪了老爷子,你们在道上就没有任何生存空间。”
“我们都听豹哥的!”周围围着的**声回答。
时瞻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大为惊讶,没想到豹子手下竟如此忠诚。豹子,及他出身的夜舞,果然都不能小看。
“不过你放心。”胜筹在握,铁男突然笑了起来。他满脸横肉长相凶恶,笑了比不笑更可怕,“我们也不想得罪老爷子,所以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让他这辈子子都无法再用脚走路就可以。这也是豹哥的命令。”
与失去生命相比,只是废了方子淇的腿的话,老爷子虽然会震怒,却不会彻底惹毛,灭了权帮的活动空间。这道上,人人一亩三分地,非必要谁也不想与谁完全撕破脸。
威胁没用,利诱也不可能有用,时瞻忍不住看向方子淇——难道他今天注定要断一条腿?
方子淇还是坐在机车上,没有下来,心中始终没有放弃去阻止范子郗的念头吧。他的头盔没摘下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时瞻心中飞快盘算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抬头看了眼山,除了山道上几处烽火和路灯映照出的人工光素外,更多的是无尽的黑暗。密匝匝包围住所有人的黑暗,谁也不知道黑暗中到底存在着什么。

“这小子好象还不错,会袒护我们家小朋友。”一向护短的郑直大度决定放过时瞻不再计较赤羽的事。
“该我们出场了吧。”NIC跃跃欲试。
修哥正色地点了点头,正要推开车门,被郑直拉住:“等等。”
郑直同学笑眯眯地将棒棒糖柄从他嘴角拿下。
NIC无声地捶着腿哈哈大笑,修哥脸色青红白绿了一阵,又恢复正色。

“铁男,除了老爷子之外,你就不想问一下我们的意见么?”
火柴唰地擦过盒身,细微干燥的硝烟味。双手拱着小火苗,低头点燃香烟,修哥挟着烟,抬头吐出一圈细袅烟圈,终于威风地来到战场。
——————————
“你不下去看赛车吗?”不知该说什么,谢鄂先主动问起腹蛇。
“子郗和豹子谁赢谁输对我来说都没差。除非赛车的骑手是我。”腹蛇微微一笑,看着长长山道上燃起一处又一处火焰。站在山顶往下看,其实看得并不完全,只能看到四五处。
“你现在还玩机车吗?”
“只是偶尔,所以速度快要对不起青霓了。你呢?听说你也考了驾照。”
“驾照是考了,但飚车这种事需要的是天份,以我的程度,只能说上路不会出车祸,想要在青华上奔驰还远远不行。”
“没让郑直继续教你吗?”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关于郑直的事,非常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腹蛇打断他的话:“如果是抱歉郑直喜欢你而不喜欢我,那就别说了,这种炫耀太讨厌了,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输给一个男人的现实。”
“呃……”法律系的高材生很少会被人说到哑口无言,而且他也看不出腹蛇是不是真的在生气。
“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而已。”腹蛇轻轻摇头:“跟你没关系,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我跟他不适合,所以他不会喜欢我,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真的……这么简单么?
“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他的话,不用顾虑我的感受。你知道,我已经从他那里毕业很久了。”
谢鄂再次沉默下来。现在的腹蛇比在夜舞时的腹蛇开朗了很多。那时的她只和少数人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静静地在一旁听大家胡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反驳,也不赞成,象在看着一群孩子在胡闹的大人,最后摇摇头也加入孩子的胡闹。
谢鄂一直觉得夜舞里最成熟的就是腹蛇,于是,他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困惑:“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喜欢郑直。对着他,我总是很平静,完全没有对着你时的心跳加速。”
————————
“修平?”铁男瞳孔收狭,手枪瞄准方子淇就要扣动扳枪。
“别乱动。”带着凉凉笑意的声音近在耳畔,铁男背后顿时起了一层鸡皮,后悔自己不该离开越野车。他微微偏了下头,就见郑直黑色长发梳成马尾,右耳挂着个鲜红的血琉璃,手中的枪很随意地指向自己脑袋,手臂随着耳机的音乐节拍一抖一抖,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但铁男知道,这种距离,他还没射中方子淇,大郑就会先爆了自己。
周围铁男的手下也急忙掏出枪,瞄准大郑与修哥。
一环扣一环的连锁反应,终结在一声阴恻恻的命令中:“统统住手,嘿嘿嘿嘿……”
权帮的人偏头看了过去,首先看到一颗五颜六色的脑袋,眼角飞舞的青蝶刺青,接着就看到那人手上握着的两挺机关枪,一手一个,身上还挂了一大串子弹带,标准军事狂人打扮。
那人狂热兴奋跃跃欲试的眼神和疯狂的笑声,证明他绝不是善良之辈,随时都有可能找个籍口疯狂扫射。大家都是在道上终日打混的,却都不由自主心寒,避开目光,不想跟他对上眼。
“……你们不是开了修车店,哪里弄来这两支M240?”铁男瞪着身边这三个夜舞的前干部群,喉咙发涩。
“哎,只许你们有枪,就不许我们也有啊,你不信,可以试试。”郑直手上的枪又晃了晃,抽空扭头看了眼下面的山道:“听说他们刚穿过第四道火线。”
方子淇一惊:“你们让开。”
“不行。”修哥,大郑,NIC三个人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时瞻忍不住眨了下眼——他们不是来帮方子淇的吗?
“你们想怎样!”在这里被挡了好几分钟,方子淇早已心急若焚。见修哥他们也要与自己作对,忍不住一捶喇叭,声音尖锐。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们?”修哥吸了口烟,神色从容。
“你……”方子淇握了握拳,“别逼人太甚。”
“我们逼了你什么?”郑直继续摇晃手枪。其实有NIC那两支M240在旁,他这手枪指不指着铁男都无所谓,不过他前段时间刚被银蛇用枪威胁过,积怨之下对于拿枪威胁别人一事很有兴趣,也就不嫌累地继续举着在铁男脑袋旁点点点。
三人的目光都很无所谓,也都在倾诉着一件事。

三年前,拆开双翼的那一幕,仿佛还是昨日。
想到山道上的范子郗,子淇终于冷静下来。
“东西他应该有给你吧。”
“是在我这。”
“给我。”
“你确定?”修哥三人八风不动的表情突然破裂,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子淇——那他们浪费三年的时间干什么?
铁男和时瞻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从三人神色隐约看出,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方子淇板着脸,没有回答。

总是被放任纵宠着,所以没有人发现,一如子淇对子郗的重要性,子郗对子淇而言,也是超出生命意义的存在。
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无所谓,只有子郗是他绝对不可以失去的。
当年车祸时,他后悔的是,明明只是任性意气之争,却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惧怕的是,子郗会因此怨恨他,而不是对子尘的恋慕。
由始至终,他心中牵挂的,只有子郗。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而他从来不肯说出口承认。如果现在子郗出事……他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看清子淇脸色,三人终于确定他是认真的。修哥扔下烟,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子郗临走前交给他的项链,走过来,郑重放在方子淇掌上。
铁男和时瞻都看了过去,却因修哥的身子挡住光线而看不清楚。
方子淇拨开衣领,从脖子上解下另一条项链。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将发生什么事,铁男与时瞻都瞪大了眼。
两个相似又截然相反的金属制品交错在一起,拨动金属上活动扣结,翻转镂空羽翼,随着数声咔嚓轻响,两片单独的羽翼,组合成一片掌心大小的凤凰。
“我,方子淇,以夜舞二代翼的身份,宣布夜舞复活。”
————————
腹蛇眨了下眼,有些好笑地道:“被你这样说我是很高兴了,不过,谢鄂,难道你就用心跳快不快来分辩自己的感情吗?而没有倾听过自己真正的心声?”
“心声?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分析。爱情没有正常的逻辑,也没有标准的答案。”谢鄂苦恼地抓着头发。
“所以你就无视了自己最想得到什么吗?因为它不合逻辑?”
“我最想得到?”
“修哥说了,你这三年来一直在问郑直的下落。”
“那是因为……”谢鄂涨红了脸,不知该不该说他和郑直上床了。
“因为你和郑直上床了?”
谢鄂轰地一声差点燃烧起来。
腹蛇看着谢鄂,同情地摇头:“跟郑直认识这么久你还这么纯情,小心被他吃得死死的。”
谢鄂咬紧牙,打死都不敢说自己才是吃人的那个。
被腹蛇这样充满信心地看待,万一真相暴露,郑直会生气的……一定会生气的!

“要不,我们可以做做看吧。”腹蛇突然凑近谢鄂,距离太近,近得谢鄂能闻到腹蛇身上清浅的柑橘香气。
————————
修哥和郑直要的只是子淇的承诺,所以,当子淇恢复翼令,承诺夜舞复活后,修哥他们就任他离开。
只是刚才的阻挡,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以子郗和豹子的速度,根本不会给他从这里追上去的机会。所以铁男他们出现时,方子淇就在考虑有什么办法可以追上那两人。而修哥他们的出现,解决了后顾之忧,也让他决定这个办法的执行。
机车冲出重围,本应风驰而去,却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方子淇原地划转半个车身,整车横在路中心。
铁男他们不明所以;时瞻想到某个可能性,瞪大双眼;NIC哈哈大笑,修哥与郑直齐齐叫出声:“方子淇!!”
“嗨。”方子淇侧脸向他们笑了笑,旋紧油门,握好刹车,越过防护栏之间的空隙,从六十度倾斜的山坡上冲了下去。
山道两层之间一般修建成梯形的陡坡,青华山道因为山道长,上下层间隔大,坡度比一般近乎直上直下的坡度要平缓一些。但六十度的陵坡还是会让人有一头载倒的倾斜感,更不用说陡坡上绊脚的碎石杂草。且青华山道横截面并不宽,只有五米,从陡坡上冲下后只有五米的缓冲,就算是斜冲而下,算上之字形的缓冲,也不能超过十米,否则车身不是竖着往下冲而是横着往下冲,更容易摔落。而且十米之内,又将进入下一陡坡。山道边上的防护栏空隙并不大,要如何在急冲而下的速度中抓住准确度不至撞在防护栏上也是个致命的问题。
但凡还有点理智的正常人,都不会去考虑这种绝对很要命的方法。不过,已经有了两个去跑烽火线的疯子,再多一个冲陡坡的疯子,好象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留在原地的几人都冲到路旁,看着机车几乎是摔下去一般的速度在山坡上震晃震晃,并不很笔直地摔入下一层车道。车身落下时弹起又落下,却没摔倒,很快冲向了防护栏,越栏而过,消失在众人眼前。
从修哥到铁男,都虚脱般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在叹什么。
“不要以为你是翼就真有翅膀能飞天了,他X的混小子!”修哥想踢防护栏又停住,破口大骂。
郑直拨了拨左耳上宛如鲜红淌血的耳坠,转头面对时瞻,一脸正直:“莲的ZR-10果然名不虚传,动力输出与收车性能都是一流,不论在谁手上都是那么轻、灵、敏、狠……”
“你再怎么赞美也挽不回这台性能一流的ZR-10的命运。”时瞻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这是修哥的名片,子淇车子回来时要是还没解体,修哥会帮你免费维修的。”
“你以为一堆破烂我修得回来?!”修哥摘下帽子,泄愤地扔到地上。
时瞻笑了笑,接过名片:“好象挺有趣的,OK。不过你们能不能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没问题,NIC,你的手机给我。”郑直向NIC招招手:“惠顾过修哥的修车店,觉得满意的话,欢迎你下次介绍同伴一起过来。”
“那边是夜舞的集合地,我们小辈哪敢乱去。”时瞻笑眯眯接过NIC扔过来的手机,跟主人一样,改造得五颜六色,几乎分不出有哪些按键,他只好弯身眯眼就着车光仔细辩认。
“开店就是要广招四面八方财,有客人上门,修哥自然高兴欢迎,是吧。”郑直笑得一点也不正直,继续不遗余力地为修车店打广告拉客户。
修哥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那边铁男已经不耐烦:“你们这枪还要举多久?我要先走。”
“要走请便。”修哥扬了扬下巴,在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点燃。
“可他……”铁男指了指还拿着冲锋枪一脸狂热在他们身上打量不停的NIC,他连拿手机都不忘将枪夹胳膊下瞄着大家,这让谁敢动一下。
“哦,你喜欢那个?那送你一支好了。”修哥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
“送我?”铁男操了声:“那是假的?!”
“还好啦。”修哥暧昧地噗哧噗哧笑:“我们这些平凡安份的良民,哪有可能拿到M240,这不是你说的?”
铁男又骂了声,知道今天被耍了。要不是那个机械狂拿着枪一脸狂热嗜血,加上他以前的前科,他们也不会真的这样被唬住。
三个人拿了两三把假枪,居然就敢跟他们对上,这夜舞真他X的……全是疯子!——包括他家老大。

他急着知道老大的情况和方子淇会造成什么破坏,没多留难修哥三人,率着手下先走了。
时瞻看看NIC手上的机关枪:“这两支真的是假货?”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修哥竖起拇指向NIC比了比,走到路旁越野车边上,打开车门,跳上驾驶座。NIC本来就靠在车身上,上车往内让了让,郑直也爬后座,向时瞻微笑:“哎,小朋友,要不要也送你一支,让你分辩真假?”
时瞻想了想,还是摇头:“别把铁男往我这扔,我拿了哪还有安份时间,优华也不想得罪豹子。”
“多个喝酒的朋友也是好事。”修哥听了大笑。
“有空记得来光顾修车店啊,BYE~”郑直到最后还不忘打广告,被修哥从驾驶座上往后探手拍了下脑袋。


闲话时间:
终于跟正在我辈的时间点连上了,很多情节都是正我里的,就穿插些幕后真相罢了,爆。下章END

清静


正邪不两立·29

第十一章爱,是做出来的!
“什么?”谢鄂手忙脚乱地退开几步。
“我也是你喜欢的人,你对我从来没有欲望吗?”腹蛇凑到谢鄂耳畔轻声细语,软玉温香扑鼻,谢鄂再次退后一步,脸色发红。
“你就不想吻我?抱我吗?”腹蛇的手搭在谢鄂肩上,谢鄂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看,这就是差别。”腹蛇突然退开站回原来的地方,恢复正色:“就算我主动,你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更不用说上床了。你对我的喜欢,并不含有欲望。”
“爱情只有性是不够的。”
“爱情没有性也是不行的。”
两人互相瞪视着,谢鄂终于垂开眼用手扶着额头:“让我想想。”
“当年你或者曾经喜欢过我,但几年下来,你确定你喜欢的还是我吗?你欣赏我,看到我你会心跳加速,这很正常。我看到非常喜欢的东西摆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也会因为高兴而心跳加速。但它不是唯一的标准。对着郑直,你很平静,或者只是因为你知道,他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却因为我的存在而打乱了你的认知。”

生命的一部分?!
过于震憾的谢鄂张手揪紧了头发,说不出话来。
没错,就象腹蛇说的一样,答案非常简单——郑直一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可是,这么简单的答案,为什么自己这么傻,没有发现真正的心情?
不,他知道的,只是他一直将这种感情理所当然地归类到友情去。
感情本不应有逻辑答案,无论将它们划分到爱情上还是友情上,本质都不会改变。
郑直就象他生命中无法缺失的一部分,所以对着郑直,他的心平静、喜乐、安祥,愿意为他付出所有一切。
也所以,他无法忍受郑直出事,无法忍受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那等于抽离了他部分的生命。他一直在寻找着郑直,无论用多少理由来说服自己,本质上,只是因为不想放手。
他是属于他的。
这是掩藏在理性原则下一直无声呐喊的真正心声。

谢鄂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腹蛇:“没错,就是这样。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腹蛇被他抱了个措手不及,还没说什么谢鄂已经放开她:“非常抱歉,我要先离开了,我想去找郑直,我对他也……”
“别对他说抱歉,他会生气的。”腹蛇耸了耸肩:“直接告诉他你的答案吧。”

目送谢鄂离开,腹蛇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这下好了,唯一一个喜欢我的正常人在我的指点下也不喜欢我了。”
“不是还有我么。”JEFF从车里探出头,笑嘻嘻打了个招呼。
腹蛇看着他,闷闷地叹了口气:“就是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太倒霉,喜欢我的都是变态。”
—————————
青华山道上,烽火线已经穿到第八重,从第七重开始在赛车服上烧起的火焰渐渐扩大,范子郗和豹子两人身上起火的已有五六处,而第七重时被烧的两处终于烧破第二层赛车服,直接烧到肉上。
旁观的人都不敢再看下去。这种速度下,纵使在前面放下路碍也无法停止那两人,喷出的泡沫也追不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似乎就要这样带着火焰远去。

“他X的疯子,疯子!!”接到电话的铁男快发疯了,下死劲踩着油门在山路疾驰,破口大骂:“豹子你这疯子,这次你要没事我就让你有事……”

修哥专注地看着路飚车,三人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小淇还不是最疯狂的那个。”NIC在压力下咽了口口水,“希望他能赶上。”
“他赶上有屁用,能做什么?跟子郗一起去跳火圈!”老好人顿时爆发,脚下油门踩得更用力:“一个两个,他X的都不把自己当人啊!”
“因为他们都有不能输的理由。”郑直说出大家都知道的事。
“都不能输,那就一起殉情算了!我会给他们刻个墓志铭:一对相爱的疯子!”修哥显然气疯了。
“子淇不会同意吧。”NIC小声表示。
“你说得对!”修哥愤愤一捶喇叭,鸣声尖锐:“我差点忘了子淇,应该改成:这是一组相爱到死的白痴3P!”
“咳咳。”郑直被修哥的爆发呛咳到,“修哥你真是一鸣惊人……”
“我不介意帮你跟谢鄂也写一组!老子受够了!!喂!!”怒发冲冠中手机铃声响起,修哥接过电话大嗓门地吼了一声。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修哥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了,过了会儿,停靠到路边上。
“怎么了?”后座的两个问题儿童直接趴上前座问。
“子淇冲下去,把子郗和豹子都一起带着掉下水库了。”修哥回过头,眼神亮闪闪的。
“那就是说……”
“你的墓志铭可以省下了?”
三人对视了眼,哈哈大笑。大家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都有些失常。后座两个尤其兴奋,又唱又笑,直叫子淇子郗做得好,不愧夜舞出品等等,还拿出啤酒用力摇晃来庆祝,泼了修哥也一身湿。
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稳重。一肚子腹诽的劳命男单手握着方向盘,从观后镜瞄了眼窗外。车前车后,无数听到消息赶来观看热闹的车流正汇聚成耀眼的车流。
修哥只手托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嗯,干得好,不愧是夜舞一手磨练出来的孩子!
不过这话可不能讲,等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给从水里捞出来的两人两块大毛巾,两杯热乎乎的茶,还有——修记出品的长篇爱心谈话——关于这次不要命赛车造成的利弊之谈。
心中起着腹稿,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开起音乐跟着哼,啦啦啦~
“完了,修哥这么兴奋。”NIC推了推郑直。
郑直一脸正直地点了点头:“一定准备了好多口水。”
“子淇和子郗一定会生不如死……”
“大叫下次再也不敢了~”
两人又大笑起来,互拍了下掌,碰了下啤酒罐,继续在后车厢喝酒唱歌大吵大闹。
————————
三人停在山道旁看着下方水库旁人群嘈吵,豹子先上岸,子淇和子郗还在水里泡着——而且在大众广庭这么多人的注视下KISS。
修哥头大地考虑要不要让人把他们捞出来,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半天,挂断电话,对郑直说:“腹蛇刚才过来,和谢鄂碰面聊了半天,现在和JEFF先走了。”
郑直手一紧,脸色难看了半天:“谢鄂呢?”
“不知道,没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可能还在山上,也可能下山了。要让人找吗?”修哥摇摇头:“算了,往好处想至少他没和腹蛇一起离开对不。等下要聚会,你别跑。”
“我当然不会跑,夜舞复活了,老子开心着呢!”郑直双手抱胸冷笑,一身高涨的怒焰。
修哥和NIC对看一眼,耸肩——还是别去招惹吃醋中的男人。
郑直抿紧嘴,看着下面水潭里还在浑然忘我地接吻的子郗和子淇,一脸不满的涩意。
子淇运气真好,有个从小到大喜欢他、纵容他、为他收拾善后的人。
子郗运气也很好,有个喜欢他、信赖他、不遗余力给他制造麻烦和存在感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爱着对方,愿意为对方出生入死。
再反观自己这边,郑直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还是别比了。
自己这边也是有个说出做到愿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
可惜他永远只把自己定位在友谊上!
要说温柔纵宠照顾人什么,那真是谁也比不上谢鄂。可恨的是,他就是不爱他。
对郑直来说,谢鄂最可恨的地方不是他对他做了什么,而是他对他什么都不做。每次都是自己巴上去求欢的,谢鄂从来都没主动想碰他的意识。
这才是无法忍受的。

由于是坐越野车上来的,没驾赤羽,郑直只能闷闷地往一旁走去,眼不见为净。
那边修哥在接电话,自然没注意郑直的动向,更没注意到,郑直被人一把拉入林中。
————————
被人拉住时郑直第一时间就有反应,正要回身侧踢顺便将人扭倒在地,却被对方以更快的速度带着他顺势一压压到树杆上,一只温热结实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炽热的唇吻上他的唇,熟悉的气息让他手腕一软不再挣扎,双手从抗拒改为环抱上对方的颈子,热烈回应对方的求索。
从各个角度不断偏头交换的咬噬舔抵让两人裤子很快变得紧绷起来。水声渍渍中也不知吻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盖在郑直眼睛上的手还是没放下,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低声道:“别睁开眼。”
他不太爽地嗯哼两声,还是同意地点了点头,于是那双手终于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小心地在山林中行走。
郑直没问要去哪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跟在谢鄂身后,听着周围原本喧闹的人声渐渐变得细不可闻。
过了会儿,谢鄂停下脚步,将他一推,他往后退了几步,碰到一平滑的金属,来不及感觉到那是什么东西就被谢鄂继续推倒,仰躺在上面,这才摸出是辆轿车的前车盖,不过引擎已经冷下来,不会烫伤人。
躺在车盖上正不知谢鄂到底要干嘛,谢鄂手一掀,将他身上穿的T恤整个盖在他的脑袋上。
“你……你干嘛?”被T恤蒙住头,郑直有点吓到,不了解谢鄂在搞什么鬼。天气热了他只穿一件T恤,这样一弄上半身就裸露在空气中。
“你问我,我在脑海里对你怎么意淫过。”谢鄂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热情,隔着布料听起来有几分失真,跟平时不大一样,而多了几分……‘邪恶’?
郑直咽口口水,心跳加速。这是第一次,谢鄂主动倒他,而不是在他百般勾引下无奈动情。
他吻着郑直结实的胸膛,伸手去脱郑直的皮带。
“我意淫过,某一天在暗巷里偷袭毫不知情路过的你,放倒你,把你的T恤掀起来盖住你的脸,这样你就看不到我。然后就趁着你无法反抗时,迷奸了你。”
他说到这,手指已经探入郑直裤子里,猛地将手指插入郑直体内。
郑直身体一颤,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再次默默地感叹会咬人的狗不叫。
“然……然后呢?”他声音干哑地问。
谢鄂将手指从他体内抽出,将郑直扶在车盖上的胳膊往上抬,交叉在头顶:“当然,为了不让你反抗,我得将你的双手铐住,固定在栏杆上。”他将手指在郑直手腕上轻轻一划,代表手铐:“这样,你就不能反抗,只能任我为所欲为。”
郑直身体轻轻颤栗,老实地将手交叉在头顶上,不要脸地继续问:“然后呢?”
谢鄂没有说话,从郑直露出的喉结上开始吻起,一路往下,渐渐滑过胸膛和肋骨,来到肚脐。
郑直身体颤得更厉害,有些瑟缩地想退开触抚,却又贪恋这温度而迎了上去,低吟轻喘中裤子被谢鄂扒下,被温热的口腔包围住。
“啊……”郑直发出愉悦的呻吟,小腹肌肉绷紧,感官都集中在下身:“再深点……嗯啊……”
谢鄂突然停下动作,抬头有点狼狈地说:“别这样,这样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就不用忍。”郑直平躺在车前盖,这姿势让他很方便地把勾在谢鄂腰间的左腿往上抬,脚趾贴住谢鄂身体的曲线慢慢往上滑,滑过急促震动的胸膛,一直停到谢鄂的肩膀上,达成勾引目标:“适当的放纵有益身心。”
谢鄂沉默了片刻,突然将手指插入:“我还想过,用按摩棒来撑开你的这里,按了开关后什么都不动,等着你自己努力将它从体内推挤出来。”
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前列腺,郑直身体弓了起来,发现剧烈的喘息:“啊——”
“可是我会嫉妒,你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属于我的,我才不要让那些人工工具来代替我体会你的美味。”
谢鄂的手指抽出,代替的是火热的欲望。
被快感起伏折磨的神经来不及琢磨谢鄂那段充满独占欲的宣言,直到谢鄂在他耳畔说:“我爱你。”
郑直的身体一僵,在热情如火的律动中,心似冰冻全然凝结。他抬起颤抖的手,猛地推开还在自己身上不断起伏的身体,甩了对方一记拳头。
“滚,你是谁!”
焦燥地拉扯着头上的衣服,一双手伸过来,如帮被毛线缠了一身的野猫解开束缚一般,将郑直从T恤里解放出来。
在渐渐暗下的树林里,郑直看到谢鄂因隐忍而显得扭曲的脸,以及额上不断滑落的汗水。做到一半被硬生生打断,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忍耐的事。
可是郑直一点也不同情他,咬牙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郑直,是我!”
“我知道是你,还不快滚!”无法忍受欲望还停留在自己体内的郑直开始挣扎,却撩起谢鄂原本只是强行忍耐住的欲望,他再也无法忍耐地强行挺动。
“混蛋!”郑直一边喘息一边大骂:“别把我当……替身嗯……老子,老子才……啊……才不是腹蛇!”
“我没把你当腹蛇!”
挣扎令肾上腺素不断上升,两人都越来越兴奋,谢鄂的速度越来越激狂,郑直也越来越无力抵抗谢鄂下身的撞击。欲拒不能的不甘令他如发怒的狮子:“突然说……什么意淫,哈,哈……还把我脸盖住啊——”
他因为喘不过气来而愤愤地一捶车板,漆黑的眸子亮得分不清是欲火还是怒火:“被腹蛇拒绝了你就来找我,滚!”
“我爱你,郑直。”
“我爱你,不是因为腹蛇……而是因为你是郑直。”

激烈的反抗戛然而止,不要再分出力气去压制暴力自然更方便探索性爱的奥妙。谢鄂抱紧郑直的腰臀,俯身接吻,寸寸进逼探索,直到他敞开的身体再无一点秘密为止。
“我爱你……郑直……”每一下撞击都伴着类似的话,而郑直只是用晃动的手掩住眼角的泪。
“假的……啊……都是假的……”
期待的时间太久,久到令人绝望。猛然间听到意料外的表白,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嚷着不相信。

尾声
停车的地方不算很偏僻,在山林里隐约可以听到山道上引擎轰鸣声和机车喇叭声合奏。
乍听到表白时不可置信的情绪,在身体不断地穿透和安抚中,渐渐得到平息。
谢鄂纵有千般不好,但有一点——他从不说谎。
更不会一直重复地说这么多次的谎。

郑直没穿衣服,懒洋洋地靠在同样光溜溜的谢鄂怀抱。他们现在坐在车里,只要不凑上前仔细看是看不到窗内春光的。
“你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抽到了。”终于得偿所愿但还是有点不满的郑重咕哝着:“老子倒追你这么久没成果,腹蛇一顿话就让你更改了心意。你是成心想气死我不成!”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赖着谢鄂怀里懒得动——体力值消耗太多,没力气揍人了。
“会被点醒是因为我爱你这个事实本身一直存在,而我却没注意到。或者说,因为自己在钻牛角尖而把思考带入死路,没办法厘清。”谢鄂诚恳地承认错误,用手指轻轻帮他梳理凌乱的长发。
“说得倒轻巧,那你要怎么补偿我这几年的痛苦?”郑直打了个哈欠,有点累。头发被梳理得挺舒服的,他又往谢鄂怀里蹭了蹭,象只正被顺毛的大猫。
“用我的下半生。”谢鄂郑重起誓。
“确定不是下半身?”
话题再次陷入危险的氛围,感觉到谢鄂下半身应声而起的硬块,郑直伸手掩眼:“谢鄂,你家人真没给你起错名字。”
谢鄂也涨红了脸,有点结巴地道:“对……”
“这种时候,不需要道歉。”郑直眉开眼笑支起身:“不过,也不需要性了。快起来,跷过夜舞的聚会,修哥会杀人的。”
“真的不需要?”谢鄂有些恋恋不舍地搂着郑直手感美好的身体。
“绝对不需要!”郑直咬牙。再来一次,他就没力气出去了。在大家面前,他还是夜舞的赤羽,病怏怏成什么样。
——————
夜舞庆典达到最高潮,修哥一直在咒骂郑直这个个死小子不知混哪里去时,郑直和谢鄂终于双双出场。
载着双人的鲜红的机车耀武扬威的划过现场,郑直一挥手:“大家,还等什么?走啦!”
轰然地响应中,众人纷纷爬上自己的机车,随着郑直的赤羽奔驰而去。百川汇流成海,明亮的车灯星星点点凝聚成与天上星月争辉的长流,奔腾卷过山道。
飞驰在车流最前面的是戴着谢鄂的郑直和修哥,NIC等人,鸡蛋仔保持着不前不后的位置远远跟着。
身后两声喇叭声响,郑直回过头,深蓝色机车上的骑士进他一笑,是JEFF。
两**笑出声,举起手,在疾驰的速度下互相用拳头撞了撞。
JEFF偏开车身绕到一旁,青色的机车随即替位而上,车上的骑士没穿黑色西装,而换成黑色的皮衣。
两人对看了眼,再次微笑。郑直伸出拳,腹蛇也伸出拳,两人用拳头碰撞过后,腹蛇也将机车绕开,JEFF早驶在一旁等着她。
什么都不用说明,也不用解释。
曾经的欢喜,曾经的伤痛,曾经的背叛……
所有的块磊隔阂都在这一笑中释怀。
迎着月,追着风,他们始终是奔驰在风中的御风之子。

那一夜的夜舞,重新回到舞台上,成为传说。

——END——

闲话时间:
正文结束了,还有番外七号台风·恐怖来袭,大家下周请早。其实那篇番外才是真正的尾声,不过俺写完觉得跟全文风格实在差太多了,纠结一段时间后,还是把它剪切成番外——于是,俺的现代文,再次结束在H后>_<郁闷地画圈去……

清静



正邪不两立·番外

正邪番外一·七号台风,恐怖来袭

“就这么回来,不会遗憾么?”谢鄂支颐看着郑直忙碌。从X市回来,已经六月底了,好青年谢鄂早就搞定自己的期末论文,而不良学生拖了一堆期末设计正在鸡飞狗跳地赶工中。
“没什么好遗憾的,属于我们的夜舞其实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属于子淇子郗他们那一代的夜舞。做得好不好,就要看他们的能力。”埋头画着设计图的郑直‘啊’地示意了声,谢鄂帮他将放在一旁的咖啡凑到他嘴边,小心地喂了两口。
郑直润完嗓,咂咂嘴,继续道:“他们还有很多考验,杨洛岚和优华莲盟都不是好应付的。不过,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可以摆平这些考验。”
“我也相信他们没问题。”想到事后听人复述的那一场赛车,夜舞的新生代依然拥有将自己的才华展示到极致的疯狂。
“听说你弟弟也加入夜舞了?”
“郑漠?我是不知道他技术怎么样,不过能跟子淇成为狐朋狗党,应该还可以吧。”郑直说着目不旁视地张开嘴巴,谢鄂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小心送进他嘴里。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着,幸好这个时间点咖啡厅也没多少人,只有老板擦杯子的手滑了下,大有无语问苍天的架式。
将一块蓝莓芝士全喂完,咖啡也喝得差不多。谢鄂看郑直一时半会也是忙不完手上的图,再看下手表,时间还早。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再回来。”
“去吧去吧。”郑直依然头也没抬。

谢鄂一去半天没回来,郑直终于把设计图的草图画好,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五点半了。谢鄂一向很守时,去个超市不会这么久还不回来。郑直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却是在通话中。
郑直想了想,收拾下桌面结帐走人,准备直接去超市找谢鄂。
单肩背着装了一堆杂物的大背包走在人行道上,没走几步,一辆粉红色的跑车飞快从他身边冲过,颜色骚包得让人忍不住皱眉,但兰博基尼优雅方正的线条却又让学汽车结构设计的郑直忍不住将目光追随捕捉。
跑车猛地停了下来,又倒退回来,郑直有些惊讶地发现车子在自己身边停下,深色车窗放下,一位染成金红头发,戴着炫亮墨镜的大叔向他笑眯眯挥手:“嗨,小美人,要不要搭个便车?”
小美人?!郑直瞪着眼前从长相到气质到打扮都很象牛郎的男人,没戴眼镜的黑眸射出杀人的伽玛射线。
正常人被这种目光瞪着多半会直冒冷汗识相退开,这个男人却一无所觉地吹了声口哨,伸手对着郑直的身形比划了下:“身段曲线真不错,手感一定很好。小美人,你想不想当模特走在T台上?哥哥可以帮你哟~”
郑直露齿笑了笑,耳上坠子钉铛作响。他笑眯眯走近牛郎男,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大叔,你的身段曲线也很不错,把你脱光了倒吊在T台上,大概也是不错的风景。”
男人愣了下,倒没生气,哈哈大笑:“好,好建议,我会考虑。”
遇上疯子了。
郑直翻了个白眼,站直身正要走,臀部被那男人摸了下:“形状弹性优良……”
后面要说什么没机会了,回过身的郑直一脸杀气地抬脚踹人,没踹中人,硬生生将车门踹了个凹陷。他收脚回身挥拳,没想到小美人说打就打拳脚齐上,男人学过防身术,险之又险地勉强避开,但人在车内空间有限,眼看狂怒的郑直再一记拳头就要直接把他揍成猪头,他吓得及时抓了个靠垫挡在身前。
拳头的力道揍在靠垫上,散去了不少,没对男人造成直接伤害。郑直正要揍出第三拳,有人跑过来叫了声:“大哥。”
郑直踹揍了几拳脚,被轻薄的气消了大半,闻言停下手,转头又抬头。
跑过来的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令人仰视的熊男,身上衣服好几处破烂,乱七八糟什么颜色脏污都有,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甚至有异味隐隐传来。头发没修剪,满脸络缌胡,要不是突然跑过来叫了声大哥,他看起来跟街上所有的流浪汉一个样。
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他叫的大哥就是车里的人了。郑直转头看看衣着光鲜,名车豪服轻佻一如牛郎般的‘大哥’,再看看衣着破烂全身异味背着个同样破烂旅行包的流浪汉,对‘牛郎’的鄙视又加重了一层。
“二仔,是你啊,也回来啦。”虽然承蒙救命之恩,‘大哥’却不是很有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看这骚包的车子就知道多半是你。”流浪汉摇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要赶回来。”
站在一旁的郑直有种想问他是怎么赶回来的冲动。步行吗?就他这一身打扮,有什么交通工具肯让他搭乘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但看这一身狼狈,估计也走了很久的路了。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要赶回T市,不过郑直难得对流浪汉心生恻隐,见他站在车外没打算上车的意思,直接帮他拉开兰博基尼的车门。
“既然他是你大哥,有什么事就上车谈吧。看在你们兄弟有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大哥多计较了!”
“洗车很麻烦的。”‘大哥’叹了口气,又高高兴兴地问:“小美人,你要不要也上车谈?”
郑直活动了下嘎叽做响的拳头,微笑。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男人惋惜地啧啧两声:“后会有期,小美人。”

鬼才想跟你后会有期。车子一溜烟跑远,郑直在车后竖了下中指表示不屑。有这样的‘大哥’,还真是不幸,难怪那个二仔只能流落成流浪汉。
继续往超市走,超市离咖啡厅本不远,只是今天似乎波折特别多,被兰博基尼搔扰后,没走多远,路边树影下有个女孩子撑着蕾丝阳伞坐着。大热天还穿着黑色长袖蓬蓬裙,层层叠叠的蕾丝令人瞄了眼就觉得热。
女孩坐在一旁,本来跟郑直没关系,可是他经过时,女孩怀里抱着的黑猫无声地跳了下来,攀住郑直裤管,这就有关系了。
虽然被人说具有很多猫的习性,本质上却一点也不喜欢小动物的郑直停住脚步,抖了抖左腿,试着要将黑猫从裤管上吓走:“嘘,嘘嘘~”
黑猫老神在在一点都没受到惊吓,甚至整个身体都盘上郑直的鞋面,‘喵’了声,当成猫窝趴了下来。
郑直有点苦恼地加大抖脚力道,黑猫完全不甩他,随着他的力道晃来晃去,愉快地又‘喵’了声。
对小孩子和小动物都没办法,能不碰尽量不碰的郑直看看一旁坐得象雕塑一般无动于衷的女孩,咳了声,努力微笑:“劳驾,能不能把你的猫从我脚上抱开?”
‘雕塑’微微动裂了下,女孩转动朦胧的黑眸,默默地落在郑直身上。象郑直这般胆大妄为的人都在初夏感受到深秋的凉意。
“黑仔……喜欢你。”
“……我很荣幸,不过,我还有事需要离开,能不能请你抱走你家黑仔?”郑直的笑容有点僵。
女孩不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这是哪跟哪?郑直还来不及叹息自己的恶运,又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子扑到他腿上:“珠子~珠子~”
珠子?郑直低头往身后一瞄,穿着海蓝色海魂衫的无齿小朋友笑得好眼熟,抱着他的腿巴巴地要往上攀爬,目标多半还是他耳上鲜红的耳坠。
“你?”郑直惊悚地低头又抬头,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高大男人。六月底的天气没有七八月那么热,但也绝对称不上凉快。穿着亚麻色西装的男人领子袖口都扣得整整齐齐,全身自清凉无汗,从头到脚每寸每毫都在注释菁英两个字的组成。“你……”
“好久不见了,成聂同学。”谢鄂的小哥朝他点了点头,弯腰抱起还挂在郑直腿上的儿子。
“我……”郑直难得有些尴尬,脸色微红道:“对不起,其实我不叫成聂,我叫郑直。上次……”
“哦,上次是做好事不留名吧,很好。”谢屹又点了点头,看儿子一到自己怀里又开始抓着自己的领带流口水,再看看一身轻松T恤的郑直,果断地双手一伸,将儿子递到郑直面前:“郑直同学,你愿意抱他吗?”
一点也不愿意。有小动物恐怖症的郑直垮下脸。
但是他是谢鄂的小哥……
对着极为相似的容貌,郑直说不出拒绝的话。

小朋友对他一点也不怕生,一到他怀里就欢快地搂着他的脖子要抓耳坠。赤羽的威风在小朋友面前什么都不是,郑直忍痛摘下耳坠给他玩,注意不让他往嘴里吞。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本蹲在他鞋面上的黑猫和坐在一旁的黑猫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转头看看谢屹,谢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点疑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难道刚才见鬼了?
平生从不疑神信鬼的郑直觉得背后有点凉意。
“我们走吧。”谢屹说完就往前走,完全不怕郑直抱着自己的儿子跑掉。
郑直无奈跟上:“请问你要去哪里?”
“咿呀。”
“找谢鄂。”
“咿呀。”
“他去超市了。”
“咿呀。”
“现在不在。”
“咿呀。”
“你怎么知道?”
“咿呀。”
“我当然知道。”
两位成人的对话夹着小朋友欢乐的伴奏声艰难进行着,小朋友玩够了耳坠,又把目标转移到郑直长长的黑发上,拉拉扯扯要往嘴里送。郑直忙着从他手里抢回头发,就顾不上和谢屹说话。
幸好谢屹的目标也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丽都大酒店的招牌在傍晚已闪起七彩霓虹。做为T市最高档的宾馆,郑直从来都没兴趣到这里来消费,进去后基本还是被谢屹带着走,上上下下绕了半天,来到一个仿唐式的包厢门口。
穿着简单唐装的迎宾小姐为他们推开门,郑直一看到里面的人脑袋就炸了。谢鄂是在里面没错,但他身边同时还有两位中年男女。虽然保养得宜看不出年龄几何,但与谢鄂谢屹各有相似的五官轮廓,要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光是遇到谢屹就已经很惊吓的郑直深吸口气,把小朋友塞回谢屹怀里,哈哈两声:“谢鄂,没想到你今天有家庭聚会啊,那我这外人就不打扰,先走了。”
他边说边往后退,已经退出门口正要转身溜走,一只巴掌摸上他的臀部:“小美人,又见面了。”
郑直本能反应反腕掣肘就要将人摔出去,却在回身抓住‘牛郎’衣领时,看到摘下墨镜后与屋里那几人有几分相像的五官,突然哑了火。
“不用客气,揍上去吧。这种混蛋少一个世界的空气就会好一分。”高大的流浪汉朝他点了点头,直接进了包厢。
“二仔,需要空气净化的不是你么。”
“天啊老二,你怎么看起来像个流浪汉!”
屋里屋外都响起抗议声,坐在谢鄂身边的中年贵妇颤抖了。
“我刚从新几内亚回来。”谢家老二抓抓自己满脸络缌和过耳的乱发:“要不是大姐电话一直催……”
“快去刮掉顺便洗个澡!”谢妈妈痛苦地扭开头:“我不能想象我和你爸爸居然有象狗熊的基因!”
“不就是胡子长了点么,要刮掉再回那个食人部落就不容易了。”谢家老二嘴里嘀咕着,还是背着旅行包去包厢附带的卫生间梳洗去。
‘牛郎’小心翼翼地将郑直已经僵住的拳头从自己衣领上推开,整了整衣服,一脸轻佻地打招呼:“弟婿你好啊,有话我们进去说吧。”
郑直木然地看着他,又看看一屋子人,最后目光落在从头到尾无奈苦笑的谢鄂身上,自暴自弃地跟进屋子坐在谢鄂身边。
谢鄂从桌下伸出手捏捏他有点冰凉的手,目光交错间,已是千言万语。
‘他们都是你家人?!’
‘对不起。’
‘是你找他们来的?’
‘绝对不是,大概是小哥通知的,他知道我这学期交换到N大。’
‘看不出他这么八卦。’
‘关于我的事,他们比较在乎。’
‘那现在是见家长了?’
‘是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我也要回家摆个鸿门宴给你!’
‘好啊,我不介意见岳父岳母。’
‘想得美!’
‘嗯,公公婆婆?’

最受宠的小六有对象了,从世界各地赶回来的谢家家人们看着两人的眉来眼去,没打断。
卫生间的门打开,刮了胡子修了头发洗了脸和身体还换了衣服的谢家老二出来,身上隐隐的异味已经洗去,走到谢屹和‘牛郎’之间,一字排开的三张脸让郑直有点恍惚,仿佛看到了谢鄂同学未来的成长走势。
将走势停在最后一个进化史——‘牛郎’金光闪闪华丽无比的身上,郑直突然有点纠结。要不要现在就抛弃谢鄂?感觉拥有这种未来太可怕了。
“你好,还没自我介绍。”‘牛郎’轻佻地抛了个媚眼:“我是谢鄂大哥谢杰,杰出的杰。”
“当然,一点都不杰出,妈一直后悔取错名字了。”按下大哥,不太习惯地摸着突然变得光溜溜的下巴,谢家老二道:“我是谢巍,职业摄影师。你也喜欢户外活动是不是?下半年我们摄影协会有个北极极光的摄影行程,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咦,可以吗?”听说去北极,郑直眼神一亮差点要拍桌而起。
“人员由我挑选,当然没关系。”谢巍不遗余力地拐人:“听说你体质不错,已经爬过安那布尔纳峰和马纳斯卢峰?”
“是啊是啊,这几年我对极限运动很有兴趣,除了北极你们协会还去哪里拍照?”
“亚马逊雨林、东非大裂谷、肯尼亚草原、罗布泊沙漠……”
“真棒!”
“咳。”谢鄂轻咳两声,提醒一拍即合的两人:“二哥你不要一回来就挖我墙角。”
“抱歉,我的助理上次辞职后还没找到新的,郑直身手这么好,无论雪山还是热带雨林他都可以适应……”
“他再好也是我的!”素来温和冷静的幺子显示出明显的独占欲,让其他人都‘哦’了声。
这种程度的告白郑直一般不会脸红,不过当着谢鄂家人的面,他还是有点不自在。看出他的不自在,谢屹开口:“我是谢屹,我们见过了。本来大姐今天也要过来的,但临时有事来不了,小妹……”
“我在这里。”幽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郑直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喵~’一只黑猫跳上了郑直膝盖,舒服地盘了下来。
“黑仔还是很喜欢你啊。”幽凉的声音带了点苦恼,仿佛雕塑一般木无表情的女孩收起洋伞在郑直身边坐下。
“但是我也喜欢黑仔,不能将它送给你。这样吧。”她说着轻轻靠近郑直,将手搭在他肩上,黑色袖口里蜿蜒爬出一只青色的蛇和绯红的蝎子。
冰凉湿滑的躯体在郑直身上游移,直到脖子处盘绕停下,选择了满意的住处,红蝎则顺着郑直的长发爬上他的头顶。郑直双拳紧握全身都僵住,看谢家小妹阴沉的脸上绽出满意的微笑。“好了,有它们在可以保护你,黑仔该还我吧。”她说完从郑直膝上抱走睡得很舒服的黑猫。
谢鄂冷静地叹了口气,将青蛇红蝎从快崩溃的郑直身上捉下,还给二姐:“二姐,他不需要别人保护的,你送他这个,我们上床时会不方便。”
郑直的脸色迅速从苍白的雪山喷发成火山。
“哟哟,你们上床过啦?小美人技术好吗?一般来说美人不需要讨好别人,技术都不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教学光盘~”谢家大哥马上笑得一脸猥琐。
“郑直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的关心。”
“说到礼物,我也有。”谢家二哥弯腰在破破烂烂的背包里摸了半天,从最底下掏出一对用彩色汁液染出诡异图案的大腿骨:“这个是我最近呆的那个部落的吉祥物,可以保佑衣食丰盛捕到猎物——放心,他们现在不容易捕到人,改捕一般野兽充饥了,这对人骨是以前留下的,你们正好一人一个。”
郑直脸色由喷发的火山转为盛夏的大草原,一片绿油油,连谢鄂都对二哥这礼物苦笑不已。
谢屹将一串钥匙放在转盘上转到谢鄂面前:“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一套在N大附近的单身小公寓。放心,老样子,不白送,等你工作了攒钱还我。”
“好。”谢鄂也不推辞,直接收下。郑直这才知道他在X市的公寓是怎么来的。
“我也有礼物哦。”不甘心无被无视的谢家大哥将手上的车钥匙扔到谢鄂手上:“你之前不是想要部车代步,外面的兰博基尼就是你的。”
谢鄂还没说话,郑直想到外头那骚包顶天的粉红色,脸又回复到雪山般苍白:“不能收!”
“干嘛不要,限量版的耶。”
“那么可怕的粉红色!!”知道谢鄂要车肯定是为了自己的郑直抵死不从,太丢脸了:“谢鄂,你真的收下,晚上我们各走各的,我一个人去搭公车!”
“别这么瞧不起粉红色。爱情啊~会蒙蔽住世人的慧眼,总有一天,你看起东西都会是粉红泡泡的~”
“在那之前,粉红色绝对不可忍!!”

谢鄂打断两人无意义的争论:“大哥,不管是不是限量版兰博基尼都太贵了,我不能收。”
“小六,你不收这个,就等着收大姐的‘湾流’吧。”谢家大哥耸了耸肩:“听说你有对象大姐高兴得很,当场就要签一部‘湾流’给你。我考虑了下,虽然让你有还款压力是好事,但压力太重可会死人,这才冒死进谏挡下暴君的冲动。粉红色是大姐挑的,你不要也得要,不然让我自己来挑我更喜欢金色的那款哟。”
谢鄂沉默片刻,考虑一部‘湾流’喷射飞机哪天突然降落在N大的场景,扶额收下粉红色的车钥匙。
郑直的脸由白转黑,墨黑墨黑的,狠狠瞪了谢鄂一眼,决定等下一个人搭公车,不要跟谢鄂一起丢脸。一个男人还可以号称是代客泊车,两人男人一起坐粉红色的跑车就是彻底的笑话了!
“你真的不想要我的青和绯吗?”谢家小妹有点惋惜地问。
郑直果断将身体靠向谢鄂做小鸟依人状,“有谢鄂保护我就行了!”
谢家小妹慢悠悠将目光投向谢鄂,过了会儿,摇摇头:“青和绯讨厌你。”
太好了,终于拒绝掉一个了!郑直差点想飚泪。跟谢家兄姐在一起太惊乍了。

进入包厢后就一直被谢妈妈抱着的小朋友突然扭动起来:“礼,礼物~”
“小宝想干嘛?”抱不住一直挣扎的小朋友,谢妈妈索性放手,让他顺着人梯一路爬到郑直膝盖上。
“礼物~”他直起身嘟着唇,‘叭’地亲了一下郑直红润的薄唇。
饱受各种情绪冲刷的郑直木然地瞪着怀里咯咯笑的小朋友。
“好好啊,我也要送礼物。”谢家大哥羡慕地说。
谢鄂一把抱起小侄子塞回一旁谢妈妈的怀里,捏住郑直的下巴就吻了下去。舌尖抵开僵硬而错愕的双唇,尝到他嘴里蛋糕和咖啡的甜香。柔软的舌尖滑过他他敏感的上鄂和齿列,吸吮着僵硬的舌头,缠绕挑逗,渍渍作响。
郑直有点惊慌地想推开他却推不动,想避开脑袋又被他单手按着后脑勺避不开。修长的手指插入他的长发,酥麻无比,咕渍的口水声在安静的室内情色地惊人。被青出于蓝的吻技吻得神智半醒不醒,郑直忍不住也伸手搂住谢鄂的脖子将手指插入他短短的发茬间热情回应。
隐约中听到谁在吹口哨,又很快没声响了。等到两人喘不过气来终于松开彼此时,包厢里只有谢屹冷静地坐在一端喝茶。
意识恢复清醒的郑直以手掩眼不想见人了。谢屹放下茶杯:“爸妈等下和我一起回A市,大哥去见下次秀台的策划人,二哥要先把这次拍的底片处理一下,小妹有电台预约,也先回去了。我留下跟你们说一声。”他说完将下巴往外抬一抬:“小六,你先出去,我有话和郑直说。”
谢鄂有点担心地看了两人一眼,虽然相信小哥不会为难郑直,但单独放情人和家人在一起,到底不太安心。
再看小哥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保证后,终于闷不吭声地出去了。

郑直下意识地挺直腰背。
“不用紧张。”谢屹微微一笑。他一向严肃很少笑,这一笑软化了脸上严厉的线条,也让郑直放松了些:“你该看到,我们家教育比较放任,所以我们兄弟姐妹几人性格都不一样。不客气点说,都很难相处。”
他看郑直大有同感地拼命点头,不由笑了。
“小六出生时,最小的小妹都已经六岁了,我们跟他年龄差得很大,性格基本已经定型了。所以表面上是我们宠他教育他,事实上却是他自己想办法适应我们,他的性格形成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从小就跟这些人一起生活,难怪谢鄂的性格会温和又随和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然绝对会被扭曲逼疯的。
“你该听说过吧,小六小时候被绑架过,整整七天都没消息,我们都绝望时他一个人回来了。从那之后受惊的妈妈和大姐再也不肯放他出门,他到十岁为止的教育都是我们在家教的,虽然没教出问题,只是再怎么教育,缺少与人接触,得到的常识都是闭门造车。他心地又好,大姐偶尔几次放他出门,他不但会捡回猫狗,有时还会捡回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捡,有时会给我们添很大麻烦。”
郑直轻咳了声,想到自己也曾经被他捡回去,原来是有前科的。那么,自己算麻烦么?
“这种事发一再发生后我们才发现教育出了偏差,于是送他去外面的学校上学,接触更多人,甚至让他一个人住外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只能自己解决,没人可依靠。他慢慢将周围的生活和书本上的知识合而为一,不再闹出各种笑话,可是因为小时候教育问题,他对事情的处理都是按着学到的知识进行的,极度注重逻辑。知识以外的事情,他就不太擅长应对——比如感情。”
郑直默默地看着桌上杯子的花纹,没有吭声。
“所以,一旦常识与理论发生冲突,他会选择以理论为主坚持自己的看法。小六喜欢你,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但他自己看不出来,你喜欢他,所以你也看不出来。在此我必须向你道歉,我们虽然知道但一直不曾插手,因为我们觉得感情是每个人都不能避免的成长过程。一个人最终得到的,未必是他最初所爱之人。是不是最适合,需要时间的沉淀。那个时候你跟他年龄都不大,几年后,还会不会走一样的路,谁都不知道。”
谢屹轻轻吐了口气,喝口茶润喉。郑直将茶杯拿在手里把玩,轻轻地嗤了声。
“这些年小六一直执着地找你,我和大姐觉得,现在的你们有更多的判断能力。所以我在T市遇到你后,就主动通知了小六。以后会怎么走,该是你们自己做出新选择的时候了……坦白说,我和大姐都很感谢你,一直没放弃小六。以及小六在感情上虽然笨了点,到底不是无可救药的。”
温和含笑的目光直视着郑直,郑直本应有被人算计的不快,但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什么负面情绪都无法产生。
郑直有点头痛地意识到,这辈子他都无法对这种目光产生抵抗力。
撇了撇嘴,他抬起头:“你怎么不说我和谢鄂都是男的这回事?”
“大儿子象个到处勾搭的猥琐大叔,往家里带的人从来没有重复过;二儿子常年往危险地跑,回来活象流浪汉,就怕他哪天带回个对象是母猩猩或食人族;三儿子十八岁早恋早婚闹得学校翻了天;大女儿翻版武则天在家说一不二没人敢违逆;小女儿进出象鬼魅养了一堆奇怪的生物,爱人很可能不是怪物就是尸体;这种情况下,最宠爱的小儿子喜欢的对象是男是女,我父母会在意吗?”谢屹微笑:“他们只在乎活得象和尚一样守清规的小儿子居然有喜欢的人了,还不介意当众亲吻。我爸妈都不在乎了,我们这些做兄姐的有什么好在乎。”
————————
在门外安静等待的谢鄂终于等到了他的情人,一身释然,比之前更放松的郑直勾开已经松散的橡皮筋,提着背包出来:“嗨!”
“小哥呢?”
“房间还有一扇门,他从那边出去了。”
“那大家都走了?”
“是啊,就剩我们俩了……他们到底来干嘛?”
“见你一面啊,见完就行。我爸还说你家人那边他可以帮你解决。”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这年龄再被我爸拿着太极剑追着揍。”
“嗯,我也跟爸说了,没事别随便去招惹你爹。我们回学校吧。”
“车子怎么办?你真要开回去?”
“当然!趁现在天黑没多少人看到。”
“然后?”
“拜托康庄找个地方停放,正好给你试验,你想把它漆成怎么样都行。”
“谢鄂。”郑重停步揪住他的衣领。
“嗯?”
“我爱你。”
“我也是。”

夜风吹拂,丽都大酒店的霓虹七彩闪烁。霓虹下拥吻的两人在夜色中留下深重的刻影。

——END——

正邪番外二·修哥的烦恼

身为一个老母鸡型护家男人,修哥的烦恼一向很多。
夜舞刚组成时,他要烦恼:
大郑在外面不要太欺负人了老是引来一堆挑衅的!
腹蛇和JEFF飞镖比胜负会不会随便拿大家当彩头赌?
子淇最近挺闲的不会又跟豹子顶上了吧?
子尘这几天老是不过来,连骆驼也没来,有事找不到正常人商量真麻烦!
NIC会不会又试验了什么可怕的饮料混给大家喝?
鸡蛋仔最近一直飚不快该怎么让他车技更上一层楼?
自己那辆机车的引擎再加强会不会冲劲太大把自己摔下来?
零零碎碎的,虽然烦恼但是修哥很快乐。

夜舞进入鼎盛时期,人员更多了,但修哥可烦恼的对象却越来越少了:
谢鄂这人不错的,要护着别让大郑把人欺负狠了!
腹蛇话越来越少,不会是有什么女人的难言之隐,让子尘去问问!
JEFF和NIC走得挺近,两人都是疯起来管不住的人,得把比较危险的实验工具从BARBAR带走!
豹子和子淇越来越不对盘,跟很多新加入夜舞的人倒是打成一团,有空该找他说说!

夜舞解散前,修哥的烦恼只剩下:
大郑最近心情不好揍人揍得有点过份,得提醒他别闹到自己老子面前去!
NIC好象没什么精神连实验都不做了,该制造机会让他玩玩!
豹子好象认识越来越多的黑道,不要把夜舞也拖进去!
子郗一向是不用人担心的好孩子,最近脾气怎么也不太好,散发的冷气冷却一个体育场没问题,要多关心他!

后来,后来夜舞就解散了。
修哥的烦恼变成:
开店的利润到底养不养得活架子比老板还大的伙计?
谢鄂隔三岔五跑来问大郑的下落,该不该告诉他?
鸡蛋仔的拉面成本涨了价格没涨,这样下去经营不善的!
JEFF跑回国去读书真的没问题吗?
腹蛇去当保镖会不会被雇主吃豆腐或者把雇主打残?
NIC继续在二楼做实验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把他的修车铺炸没了?

后来,再后来,夜舞复活了。
修哥重新开始有了一大堆烦恼:
豹子今天会不会又路过,路过时遇上子淇或大郑会不会打起来?
JEFF天天来向他问爱情密笈,为什么会认为一个孤家寡人能给他提供有用的建议!
腹蛇经常挑谢鄂在时跑过来,跟谢鄂聊半小时留下个礼貌性的告别吻又跑走,扔下谢鄂努力安慰醋坛子快摔破的大郑,这样很不好,早晚有天大郑会把他的修车铺掀了的!
子郗和子淇三天两头吵成一团,不吵就是冷战,有时还把时瞻和优华莲盟都带来,生意是增加了可是麻烦也增加了,他是老人啊真的不喜欢跟人打架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人间凶器等级的不要老在他修车铺这里闹事!
NIC最近又购了一堆实验材料,他还是早点联系保险公司加大店铺的保险额度吧!
骆驼打电话说要和子尘一起回国看看,到底要不要通知豹子呢?通知的话可以预见会打起来,但不通知的话也可以预见会打起来。哎,痛苦!

而且,现在修哥的烦恼不只这些。
子淇和子郗敢在赛车后的大众广庭下KISS,狗男男关系毫无疑问;郑直追谢鄂这么久追得现在夜舞人人皆知,狗男男关系也毫无疑问。不过,毫无疑问不代表你们这些狗男男可以肆无忌惮地闪瞎别人的眼好不好!夜舞里还是正常人居多,每次都得在不小心撞到他们堵在角落打波时帮他他们掩护,还得在他们KISS过头擦枪走火前努力咳嗽提醒他们。修哥也很郁闷的。
子郗那对还好,子淇脸皮子薄,一被发现就会跳起来。子郗一向是冰山,制冷能力一流,不管对外还是对内都冷却得快,咳一声就行了,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大郑这天生不要脸的死小子,哪怕自己在外面咳得象肺结核晚期,他都能无动于衷自顾自地继续对谢鄂点火。
谢鄂这家伙也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完全无法坚定地把大郑推开!每次都是折腾到衣衫不整只差最后一步时,才勉强从大郑的迷魂阵里挣扎出来——好吧,至少他能挣得出来,这就不错了,他承认自己这位好兄弟在这种时候性感地连不小心看到的自己都会有点心跳加速,更不用说被他缠着蹭的当事人。

其实,关于这对狗男男,修哥还有个小小的烦恼——好象所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凶狠的野兽推倒纯良的小白兔,而不可能反过来。
不小心路过几次,觉得自己应该算了解真相的修哥每次被人拿这话题取笑大郑抱得美人归时,都只能哈哈地干笑。
怎么办?要说清真相么?
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嘴了,大郑可能不介意他告诉别人,也可能会揍得他锦上开花。

老母鸡型护家男人修哥转了转头上的棒球帽,觉得他的烦恼还在不断地增加中。


闲话时间:
终于画下句号了,俺亲爱的不要脸同学和圣母渣同学,爆。再往后还有一篇俺为赠品而写,半路决定扩展成番外的不要脸番外(当初某人点的贵妇大篷裙镜面压倒什么……),不过,由于到现在都没写完,所以,什么时候贴,听天由命吧,远目中

TOP

发新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