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绿肚兜
番外之绿肚兜
这天高晟风正打算和卢雅江亲热,亲手给他解红袍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从前送你的衣服,除了红的,还有别的么?”
卢雅江一愣,笑脸垮了下去,阴沉沉地撅着嘴不肯说话。
高晟风奇道:“究竟是什么?我上一回问你,你还生了气,我自己倒忘了。”
卢雅江不情不愿道:“你还是忘了吧。”
高晟风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纠缠起他来,非要他说个明白。卢雅江的嘴像是上了锁,死活都不肯说。高晟风唬起脸道:“左护法,你又要违抗本教主的命令?”
这回卢雅江却不服软,只道:“我若说了,你必定要我穿。”
高晟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过为了满足好奇心,他先不承认,哄道:“乖雅江,我只是想知道,若是不合适,不会让你穿的。”
卢雅江死都不说,高晟风犟不过他,只得作罢。夜里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做了许多回,到他气息奄奄的时候继续逼问,卢雅江眼一翻索性装死。高晟风也折腾的累了,无法,只得抱着他睡了。
翌日,高晟风偷偷摸摸潜进卢雅江的江潮居,从柜子里找到一个箱子,拖出来把箱子打开。这个箱子里放的都是高晟风送给卢雅江的衣服,从外袍到内衬再到贴身的亵裤,全是耀眼的红。
高晟风摸着下巴道:“原来我这么喜欢红色?”
他把红色的衣服都取出来,在箱子底下,看见了绿色的一角,心中一喜,赶紧将那件绿色的抽出来展开一看——是一件宽大洗旧的肚兜。他一瞧见肚兜,立刻恍然大悟,想起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还是他们只有十几岁的时候,高晟风才刚刚当了一两年的教主,有一天他扮成孟大妈去卢雅江的江潮居倒馊水,看见卢雅江正站在桌边练字。他走上前一看,只见宣纸上写了三个大字:长缨枪。他当即大怒,命人去山下买了一条大号的肚兜,专门洗旧了,使得它看起来好像穿过好几年似的,还亲手在胸脯的地方开了两个口,使穿他的人会露出□。某次他临幸完卢雅江,就把那件肚兜丢给他,说是倒馊水的孟大妈的肚兜,自己某天看她洗衣服的时候,觉得很适合卢雅江穿,就问她讨过来送给卢雅江。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让卢雅江和他一样不开心而已。
高晟风刚当上教主的那会儿是他最喜怒无常的时候,为了欺负卢雅江这档子事儿没少做,也因为做得多,后来也就没放在心上。再过几年,他心态平和了一些,就更加少去想这些事儿了。
高晟风盯着绿肚兜看了一会儿,想象着卢雅江穿上它的样子,是千娇百媚?还是杀气大盛?想的他心里如同被猫爪挠一般。他把其他红衣服放回箱子里,将箱子收好,绿肚兜揣进兜里,走了。
晚上,高晟风来找卢雅江,两人在床上抱着亲亲热热地滚了几圈,正待脱衣时,高晟风突然从衣襟里拽出一条绿肚兜,展开亮到卢雅江面前,笑嘻嘻地说:“雅江,穿这个给我看看吧。”
卢雅江的脸一下就垮了,气哼哼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翻了个身不理他。
高晟风见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晃着他的肩膀软声软语地哄道:“哥哥,穿给小翔看看吧。”
卢雅江哆嗦了一下,还是不理他。
高晟风压上去亲亲他的脸蛋:“哥哥,穿吧~~穿嘛~~~哥哥最好了。”
卢雅江翻了个身,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先穿给哥哥看看吧。”
高晟风娇滴滴地抛了个媚眼:“你想看?我化妆成孟大妈的时节穿的就是这件,待我化个妆来穿给你看?”
卢雅江想象出一个肥胖臃肿的女人穿着胸口有两个洞的绿肚兜在他面前扭啊扭,霎时脸色都青了。
高晟风道:“你嫌弃本教主!本教主穿过的肚兜你不肯穿!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长缨枪那家伙!”
卢雅江无语问苍天,愤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肚兜,披到身上。
高晟风道:“先把里面的衣服脱了再穿。”
卢雅江又不肯。
高晟风好一番纠缠,终于把他磨的服了软,别扭地把衣服除尽,然后围上这件绿肚兜。由于肚兜是大号的,卢雅江穿来大小正正好好。绿肚兜非常之恶俗,正面绣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俗话说,红配绿,赛狗屁,非常符合教主大人恶俗的审美,他也正是看中了这朵大红牡丹才让人买下来的。
高晟风色迷迷地打量着卢雅江,这件肚兜的胸口被他戳了两个洞,正好使得卢雅江露出乳|首,整体的视觉效果……简直不忍目睹。卢雅江羞愤地用双臂挡住自己的胸口,高晟风一扑过来他就又踢又咬,发泄自己满满的怨怼。
高晟风又一次被他踢开,哼哼道:“好贞洁的小混蛋,为夫都把你娶回家门了,怎么还不让碰?”
卢雅江道:“你娶了吗?”
高晟风道:“娶了呀!不然我为什么从小就送你红衣服,那就是你的嫁衣!”
卢雅江想了想,护着胸口的手松了一点:“原来教主这么早就有这心思了吗……”
高晟风指着墙上被裱起来的出自韩江之手的那副孩儿咬鸟图,大言不惭道:“你爹的嫁妆我都收了!”上次韩江偷偷溜过来,看见高晟风非但没有气急败坏地将这幅画撕了,居然还让人上了色,堂而皇之地裱起来挂在墙上,十分之惊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小不要脸还有指鹿为马这一招。
卢雅江的手又松了一点,小声道:“那聘礼呢……”
高晟风指指绿肚兜:“这不就是?!”
卢雅江愤慨,翻了个身不理他。高晟风忙凑过去将他扳过来面对自己,道:“本教主的聘礼你七岁就收了!”
卢雅江吃惊:“什么?”
高晟风竖起一根手指,笑嘻嘻地说:“一个馒头。”
卢雅江一哽,泪眼朦胧地转过脸去。他这一生,就因为一个馒头,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卖了。早知道,当初绝不分半个馒头给长缨枪,不为别的,好歹吃了一整个,没有只吃了半个那么亏。
高晟风抱着他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亲吻他的耳垂,一会儿揉捏他的屁股,卢雅江被他折腾的渐渐全身发软,只得敞开身子随他去了。高晟风透过自己在肚兜上戳的那两个洞,拼命吮吸卢雅江的乳|首,卢雅江难耐地扭动着身子:“晟风,晟风,好痒呀。”
高晟风取了一罐蜂蜜来,涂在他的乳|尖和阳|物上,一点一点地舔吸干净。涂过蜂蜜的卢雅江香喷喷,甜津津的,他含着便不想松口,恨不能直接吃下肚去。
没一会儿,卢雅江被他折腾的开始小声啜泣,高晟风奇道:“你不舒服?”
卢雅江摇摇头。
高晟风道:“那你怎么哭了?”
卢雅江松开遮着脸的手,只见他面色通红,眼神迷离,表情羞愤。高晟风笑嘻嘻地压倒他身上,舔着他的嘴唇道:“哥哥是不是太喜欢晟风了?”
卢雅江瞪了他一眼,扯着身上的绿肚兜瓮声道:“你也要穿!”
高晟风嘿嘿一笑:“好啊,下次穿给你看。”说罢架起他两腿,缓缓将自己的家伙顶进了他的身体里。
经过一番折腾后,卢雅江疲惫不已,很快就进入了黑甜的梦想。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高晟风又化妆成孟大妈,身材黝黑臃肿,穿了件胸口破洞的绿肚兜,一扭一扭地靠近他,把他压倒以后骑到他身上,对他抛着媚眼问道:“左护法,我美不美?”突然间手里又多了一桶馊水,浇在自己身上,又问他:“左护法,我香不香?”
卢雅江一身冷汗地吓醒了。
翌日一早,卢雅江找了把剪子来把这件绿肚兜剪了个粉碎,高晟风看到以后十分惋惜:“你不是要看我穿么?我还没穿过呢。”
卢雅江痛苦地别过脸去:“算了。”
“呀!”高晟风叉腰道:“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本教主,不肯看我穿!”
卢雅江忧伤地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天宁教,休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herosly11和ggnornor的地雷和热血青年的手榴弹~
预告:下一篇番外是关于尹言的身世和变态的老教主以及小教主的幼年养成~
番外之 陌上谁家少年郎(一)
三十二年前,一群武林正道冲上天山,围剿了满花宫。满花宫上下没有一名成年男子,数百女人和儿童,只有极少数逃过此劫,尹言和卢天彩就是那幸运的少数。
满花宫是百年前由几名青楼女子成立的门派,门派只收女弟子,这些女子多是欢场出身,这些女子进入满花宫后将被教授武功和知识。门派以贩卖手工艺品、卖唱卖舞甚至是卖皮肉生意撑起。江湖中人都道满花宫里尽是些“淫|娃荡|妇”,说起时若不带点鄙夷的神情,便要沦为他人的笑柄。即使如此,江湖男儿中没上过天山、没采过满花宫里的花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突然之间,江湖男子的温柔乡却被这些江湖男子们亲手剿灭,数百娇娘一夕间红颜命断,只因为有人查到这满花宫背后的势力竟是江湖第一魔教天宁教,而满花宫宫主梁杏竟是天宁教的教外四尊使之一,满花宫得到的江湖消息,最终都到了天宁教的手里。
男人们在床笫之间是最无戒心的,何况对着一群柔弱的女人正是他们耀武扬威的好时机,满花宫得到的消息,甚至比燕溪山庄与天云阁等以贩售消息为生的地方还要灵通。
事发之前不久,发生了观潮阁的阁主在前往江夏的路上突然被人杀害、雷霆门藏在秘密处的宝剑遭人窃取等等几桩大事。等到满花宫和天宁教有关的消息一出,霎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满花宫,上过天山的男儿们各个自危,平时和满花宫往来最密切的几个门派长老立刻集结江湖势力,转眼就杀上了天山,将这些弱女子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一年,尹言只有七岁,卢天彩只有六岁。
尹言和卢天彩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他们的母亲就是当时满花宫的宫主梁杏。梁杏生就是花容月貌,当时为人称颂的江湖第一美人站到她身边也只能黯然失色,只因她的身世,她才与那些江湖正人君子们评出的江湖美人无缘。尹言和卢天彩的父亲是谁,没有人知道,就连梁杏自己也不知道。一儿一女的姓是她随手翻阅《百家姓》时选中的。
那一天,小小的尹言抱着小小卢天彩在床底下一口置衣服的小箱子里躲了一天一夜,才逃过这一劫。等到正道人士都走了以后,尹言带着妹妹从床底下爬出来,踏着染血的山头下山去了。
这一对兄妹骤然成了孤儿,他们并不十分难过。他们原本就没有父亲,而母亲也从未认真养育过他们,不过是想起时便喂他们一口饭吃,他们时常会看见母亲和不同的男子调笑亲热,梁杏做些事从来不会有意避着他们,他们与满花宫中几名宫女甚至要比亲生母亲更亲近。而所谓与魔教勾结的事,他们生为宫主之子,也丁点不知道。虽然没有伤心欲绝,可他们毕竟只是六七岁的孩子,没有钱、没有力气,还要躲避江湖人士的追杀,日子过的十分辛苦,尹言唯有带着妹妹一路乞讨才能勉强活下去。
这天尹言和卢天彩路过一家栈道上客栈,他让妹妹在外等着,自己进去乞讨,如若掌柜好心,便能赏他们一些食物或是银钱。然而他刚刚走进客栈中,那客栈小二见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小孩走进来,二话不说便上前驱逐:“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要饭的地方。”
尹言哀求道:“叔叔,我已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求你赏我两个馒头,你必有福德。”
那小二只顾将他往外推搡:“快滚快滚!这条道上每天有多少乞丐路过,就是你们这种人,害我被掌柜的骂!”
尹言苦苦哀求,他只充耳不闻。尹言与卢天彩已在外流浪半个月,这半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上一顿是昨天早上吃的,一人吃了半个馊馒头。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哪里经得起饿,尹言此时已然饿得两眼发花。小二将他往外推搡时,他伸长了脖子往堂里看,瞧见附近有一个客人的桌上放着一盆鸡腿,他顿时眼睛都绿了,矮身从小二的咯吱窝下钻了过去,一个箭步上前,抓起桌上的鸡腿就往门外跑。
那小二一时不提防,竟叫他溜了出去,当即操起门边的笤帚追了出去,边追边喊道:“小贼,给我站住!”
尹言哪里会站住,卢天彩就在店门口他却看都不看一眼,故意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他把鸡腿揣在怀里,奋力地甩开胳膊腿,然而他毕竟年纪小,如何跑得过一个成人,跑了没几步就被追出来的店小二一脚踹在背上,小小的身体飞了出去,鸡腿也滚到了地上。
那店小二冲上来一脚踩在他身上,举起笤帚往他身上打:“小毛贼!爷爷店里的东西也是你偷的?”
尹言抬起头,看见鸡腿就落在不远处,于是向那里爬了过去,小小的胳膊伸的长长的去够。突然间,一双黑亮的登云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在鸡腿边上停下。他抬起头,只见一个衣着雍容、面相贵气的男人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店小二对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有些发憷,然而男子就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像想要管闲事的样子。店小二对那人低头哈腰地讪笑,然后一脚踢飞了尹言的手指已经快碰到的鸡腿,并跟上去狠狠踩了一脚,又走回来踢了尹言两脚,骂道:“去死吧臭乞丐!”骂完又对华衣谄媚地赔了赔笑,转头回客栈去了。
尹言江痛苦地蜷着身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抬起头,看见那男子还站在那里,背着手望着他笑。他垂下眼,不再看那男人,蠕动着挪过去捡起那只被店小二踩烂的鸡腿,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浑不在意地抹掉自己的鼻血,步履蹒跚地向卢天彩走去。
卢天彩看到了店小二殴打哥哥的那一幕,她年纪小,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尹言走上前,将鸡腿掏出来递给她,道:“你吃。”
卢天彩哭着摇头,抬起手擦了擦尹言脸上的血迹,哽咽道:“哥,你吃。”
尹言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肮脏的外皮咬了下去,咽进肚里,将露出的干净的鸡肉送到卢天彩面前:“你也吃一口。”
卢天彩边抽泣边咬了一口鸡肉。
就这样,尹言和卢天彩一人一口将鸡腿分吃了,吃干净之后,尹言抓着鸡骨头又啃了半天,还将鸡骨头掰碎了将里头的一丁点骨髓也吸了出来。
吃完后,卢天彩扶着一瘸一拐的尹言又要上路,那名华服男子突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弯下腰笑吟吟地问道:“你们吃饱了吗?”
尹言和卢天彩互相对视了一眼,卢天彩有些害怕地躲到尹言的身后,尹言张开手臂护住她,看了那男人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男子道:“你们还想吃什么?”
尹言迟疑片刻,小声道:“我想吃肉。”
那男子笑道:“孩子,你方才做得很对,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无论是换物还是偷抢,都要靠你自己的双手,这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我可以给你和你妹妹食物,但是你要用你自己的能力去换。”
尹言小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那男子道:“你们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方才那名店小二如此待你,你恨不恨他?”
尹言摇了摇头。
那男子又看向卢天彩,卢天彩有些紧张地抓着尹言的衣摆,点了点头:“他打我哥,他是坏人。”
那男子问尹言:“你为什么不恨他?”
尹言道:“他不值得我恨。”
那男子又问道:“那你恨不恨灭了你们满花宫,杀了你们母亲的正道人士?”
尹言还是摇头。
卢天彩依旧点头,小声啜泣道:“他们杀了母亲和姐姐们,我和哥哥再也回不去了,我们没有东西吃,要被人欺负。”
那男子问尹言:“你为何还是不恨?你们兄妹落到今日的地步,皆是他们所害。”
尹言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没什么好恨的。”
那男子的眼睛一亮,拊掌笑道:“好,很好,你们兄妹十分有趣。”
他突然弯腰抱起尹言和卢天彩,一胳膊抱一个,开步向旁边的森林走进。走至无人处,他停了下来,将他们两兄妹放下,道:“在这里等我。”说罢一阵风一般掠了出去,身形之快,尹言和卢天彩只觉得一眨眼那人便不见了。
没一会儿,那男人扛着一个人回来了。他把那人往尹言和卢天彩面前一丢,两个孩子都吃了一惊——那人正是方才为难尹言的店小二,只不过此时他已无半点嚣张跋扈,满脸惊惧之色,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那男人掏出两把匕首,分别递给尹言和卢天彩,道:“我瞧这人十分不顺眼。你们为我做一件事,杀了他,我就给你们吃的。”
两兄妹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弹。
那店小二面上血色褪尽,拼命告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命,饶命啊!”
那男人见两个孩子都不动,于是走上前抱起卢天彩,将她抱到那店小二面前,推了推她握匕首的手,道:“你不是恨他吗?他方才那样打你哥哥,连个鸡腿都不肯给,还辱骂你们兄妹。杀了他,你就能够报仇。”
卢天彩手一松,手里的匕首落到地上。她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拼命挣扎,那男子将她放下,她立刻跑回尹言背后躲了起来。
那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腰板望着尹言,道:“你呢?你虽不恨他,但是如果你杀了他,我可以保证你们兄妹从此再也不饿肚子。”
尹言垂下眼想了片刻,道:“你说真的吗?”
那男子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于是尹言握着匕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店小二逼近。那店小二吓得大叫救命,那男子弹出一枚石子,他当即哑了声,什么也叫不出了。尹言举着匕首走到他面前,他已吓得面无人色,眼神中写满惊恐,却还未完全死心,挤眉弄眼地做着讨饶求情的表情。
尹言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那男子,那男子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他又回头看了卢天彩一眼,卢天彩正捂着脸哭泣。他一狠心,举起匕首朝那小二身上扎了下去。他力气小,一刀下去,血溅了满脸,那店小二拼命抽搐,却没有死去。
男人冷冷道:“继续。他死了以后,我才能够给你们提供食物。”
于是尹言举起匕首又刺下,连刺数刀之后,那小二终于渐渐停止了痉挛,死了。他松开匕首,脱力地跌坐到地上。
那男人走上前,探了探店小二的呼吸,确认他死透了。抓起尹言的手道:“孩子,你太狠心了。我教你仁慈。”说罢抓着尹言的手往那店小二的心口刺了下去,道:“以后你杀人,当刺人的要害。一刀了结了他,是为仁慈之道。若不然,他痛苦,你也痛苦。”
尹言失神地看着那个男人,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男人抱起尹言,又走过去抱起卢天彩,道:“我带你们回去,从今往后,我会教你们武功,再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ilis的地雷~
麻错这个变态大叔就是老教主~下一章是尹言和韩江的故事~
番外之 陌上谁家少年郎(二)
将尹言和卢天彩带走的正是天宁教的教主靳赫。
他将尹言和卢天彩兄妹带上出岫山,亲自教他们武功,交他们认字、学画、弹琴。这两个孩子都十分有慧根,又是练武的好料子,任何东西一学就上手。虽说先前一直被忽视,好在他们年纪还小,如今学起来也不算晚。靳赫只教了他们一年,他们就已经胜过其他从小学习的同龄的孩子。
然而靳赫对于两兄妹也不是一视同仁的。他对卢天彩更宠爱一些,对尹言则更严苛,教他的东西也更多。只因尹言的性情更沉稳,也更寡淡一些,对他一分恶与对他十分恶是相同的,对他一分好与对他十分好也无差。
一转眼,尹言十五岁了,卢天彩亦有十四岁了。他们上山已有八年,幼时那段悲惨的记忆卢天彩已忘得差不多了,又因在山上颇受宠爱,渐渐的,性格骄纵任性起来。她年岁越长,竟越像自己的母亲,相貌相似,性格也相似,这出岫山上到处是大好年纪的男儿,她小小年纪就在这些男子中游刃有余,将好几人弄得神魂颠倒。
这天,靳赫将尹言和卢天彩招到身边,抱起卢天彩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笑咪咪地问道:“天彩,我出岫山上这么多男子,可有哪一个是你喜欢的?”
卢天彩转动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娇嗔道:“他们?我一个都不喜欢!”
“哦?”靳赫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哪一个都看不上吗?”
卢天彩眯着眼睛吃吃笑了起来,弯弯的眼里尽是冷漠:“他们配吗?”
“好!好极了!”靳赫拊掌笑道:“这才是我的小天彩。你要记住,这世间的男子全是你的玩物,谁也配不上你。你可以用他们取乐,你也可以欣赏他们。不过,你这一辈子,不准为任何男人生孩子。”
卢天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孩子?哪一个男人配?”
靳赫笑了笑,将她从自己身上放了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让她出去了。卢天彩走后,他又示意尹言上前。尹言走到他跟前,他站起来比了比,发现尹言已经长到了自己的肩膀,淡淡一笑,又坐了下去,道:“你的素真心经练的如何了?”
尹言道:“回教主,已练到第八层了。”
靳赫淡淡一笑,道:“好,不愧是阿言,想我当年,二十岁才练至第八层。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尹言道:“属下不敢与教主相提并论。”
靳赫道:“我的孩子,不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又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年将你们兄妹带回来时的事?”
尹言道:“记得。”
靳赫笑道:“天彩她已不记得了。你不过长了她一岁,心思却比她深沉许多。”
尹言无语。
靳赫道:“我当年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尹言点头:“教主说,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
靳赫道:“正是。你所得到的,必定是你付出后的结果。”
尹言道:“谨遵教主教诲。”
靳赫笑了笑,手指有节奏地扣着桌子,一手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盯着尹言看。尹言永远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靳赫终于开口了:“阿言,想不想做我的护法?”
尹言愣了一愣。
靳赫道:“我教教主之下便是四大尊使,我打算在四大尊使之前再加左右护法二职位,地位仅次于教主。你意下如何?”
尹言道:“属下恐能力有限,无法胜任……”
靳赫打断道:“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你只消告诉我,你想还是不想?”
尹言迟疑片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想。”
靳赫满意地笑道:“好!好孩子,起来,过来,让我看看你。”
尹言从地上爬起来,靳赫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拨开他凌乱的几缕头发,仔细端详他的脸。他初见尹言之时,尹言脏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如今他渐渐长开了,竟比卢天彩更像他们的母亲梁杏,姿容绝世,只是男子生就这样的相貌便显得薄幸了。
靳赫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道:“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天宁教这江湖第一魔教的右护法了。你要记得,得到要付出是相等的,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付出的回报。”
尹言乖顺地垂着眼,低声道:“是,教主。”
靳赫极善窥探人性,如尹言此人十分淡泊,因他淡泊,他不记人仇,也不喜欠人恩情。想要控制他,只需不断地给予,使他被迫接受,他便会被困住。对他并不需极好,只消平淡中夹带些许温情,他就会作茧自缚。而卢天彩则不同,卢天彩此人十分自我,对她极好,她也未必会往心里去,谁待她更好,她便往谁怀里去,唯有待她十成的好,才能让她别无选择。
靳赫说到做到,没过多久,宣布在天宁教中增立左右护法,以尹言为右护法,以卢天彩为左护法,地位仅次于教主。左右护法并无固定的职务,仅听命于教主,任由教主差遣,小到伺候更衣,大到处理教中事务,皆可胜任。
尹言第一次被靳赫派下山执行任务是在他十七岁的那一年。靳赫得到消息,百雀门的门主将会在六月中旬带人路过出岫山附近,他这一次出行身上带着曾上过江湖十大名剑谱的软剑梅纹扭丝剑出行。靳赫让给尹言派人去截他的道,取下他的人头并且带回这把名剑。
经探子回报,百雀门主一行二十人,于是尹言亲自点了三十人出行,谅他们百雀门中无绝顶高手,偷袭用这三十人就绰绰有余。
他们在百雀门必经的小道上埋伏着,尹言躲在一棵树上,眼见一行人远远地过来了,他点了点人头和马头数,竟不是探子所说的二十人,而是二十一个人。他又点了两遍,确信自己没有数错,就是二十一个人。
一行人中,打头两个人,一个穿着湖绿色的衣衫,看模样是个中年男人,应当就是百雀门主了。他身边有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岁,相貌极是英俊,正在和百雀门主谈笑。
尹言微微蹙眉。在探子的回报里,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个青衣人。这人是谁?似乎并不是百雀门的人。
他自然是不会想到,此人乃是在几里外的酒肆中才刚刚和百雀门主认识的青衣生韩江。韩江行走江湖,十分善于交际,见面便是朋友。他与百雀门主喝了两碗酒,聊了聊酒之奥妙,竟是一见如故,恰好他们要走的方向相同,便结伴上路了。
韩江骑着马走到距离尹言埋伏的地点约莫还有十数米的距离时突然勒马停下来,微微一笑,道:“前面三十位朋友这大热天的呆在树丛里,不怕蚊虫叮咬吗?”说罢从兜里摸出一瓶药水,抬手往尹言所在的树上掷了过去,笑道:“此药驱虫止痒十分有效。”
尹言接住药水,默然片刻,从树上跃了下来。其他天宁教弟子依旧潜伏在草丛中,默默等待尹言的命令。
百雀门主惊慌道:“你们是什么人?”百雀门的十九名弟子纷纷拔刀备战。
尹言只是皱着眉头,默默打量韩江。此人竟然能一下察觉出他们一共三十人,说明他的功夫十分高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百雀门中有这号人物。按说自己是隐藏的最好的一个,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潜伏,恐怕武功还在自己之上,不仅如此,他能分辨出自己是这队人的首领,说明他亦很机智聪明,恐怕不好对付。
韩江见了尹言,却是大吃一惊,惊呼道:“天呐,竟是个如此美人!美人快快抹药,千万别叫蚊虫给叮坏了!”
他身后骑在马上的二十人,他身前躲在草丛里的三十人,同时一怔。
韩江跳下马,一步步走近尹言,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百雀门主颤声道:“韩、韩少侠,你……”
尹言迟疑片刻,心知此次已偷袭失败。然而既然有教主的命令在身,任务就一定要完成,偷袭不成,那便强攻。他急促地吹了一声口哨,身后三十名黑衣人训练有素地跳了出来,像是一张黑色的巨网一般向百雀门众人扑了过去。
韩江惋惜地叹了一声:“美人一点都不温柔啊。”
尹言心知此人极难对付,自己带出来的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抽刀亲自攻了上去。韩江迅速捡了一把石子在手里,并不亮出武器,不紧不慢地躲着尹言的刀,继续调笑道:“美人,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尹言抿唇不语,攻势愈急,韩江依旧不显局促,甚至还有机会顾一顾身后的局势。
一名天宁教的弟子一剑向百雀门的弟子刺去,眼看就要得手,突然一枚石子打在他的肩膀,他手臂一麻,兵器应声落地。那百雀门的弟子本以为这回自己必死无疑,害怕地闭紧了眼睛,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睁开眼时发现对方已失了兵器,顿时狂喜,抽刀上前要伺机砍了那名魔教弟子,然后突然又一枚石子打在他的胸口上,他顿时被定住了不能动弹。
这些石子都是韩江发的。他越插手,就越让人摸不清头脑,最后有人吼道:“你到底是帮谁的!”
韩江躲开尹言一刀,啧声道:“真抱歉,我五轮派的教义是不见杀生。”
尹言瞪大了眼睛:“原来你是五轮派的人!”
那人大叫:“原来你是来搅局的!”
然而身后毕竟有五十人混战,尹言又非等闲之辈,韩江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全地顾着局势,身后不断有人倒地,鲜血洇红了土地。韩江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弃了手中石子,拔出剑与尹言认真过起招来。
两人没走几招,尹言手中的刀与韩江的剑迎锋撞上,只听砰的一声,霎时间火光四溅,尹言的刀被震碎了。他一时大惊,就在那错神的片刻,韩江已逼到眼前,却没有顺势用剑刺他,而是疾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紧接着,韩江立刻丢下尹言,回身冲进混战的人群中,只见他在人群中迅速游走,所过住处,每一个人都被他封住穴道。不一会儿,他跳出战局,身后的几十个人一动不动,形态各异,有的刀剑举在半空中,有的一条腿将踢未踢,模样十分可笑。
百雀门主颤声道:“韩兄弟,你为什么连我也点住了?”
韩江道:“若不封了你们,你们还要当着我的面打斗,害我违背门派教义,这样不好。”
尹言冷冷道:“那你就不会走开点吗?”
韩江看了他一眼,弯了眼笑道:“我这就走开。”说罢走上前,把被定住的尹言拦腰扛了起来,留下一地神情不一的家伙,跑了。
尹言被他扛在肩头,十分莫名:“你到底想做什么?”
韩江笑道:“不做什么,只是想找处安静的地方,让美人陪我说说话。”
尹言道:“你以为封了他们的穴道,他们便不打了么?但凡有一个人先冲开了穴道,那就是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
韩江浑不在意地耸肩:“人各有命,这些与我无关。”
尹言蹙眉,道:“你也不是什么善人。”
韩江笑道:“美人,我从未说过我是善人。只不过门派教义令人有些头疼罢了。”
尹言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人,不由得失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苏洛邪和落笔成淫的地雷~
番外之 陌上谁家少年郎(三)
韩江扛着尹言一路狂奔,跑出一里路后终于停下,将他放了下来。这期间,尹言始终很平静。韩江解开了尹言的穴道,尹言揉着手脚站了起来,眯着眼打量他,道:“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来?”
韩江笑道:“我只是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让美人陪我说说话罢了。”
尹言虽然恢复了自由,却并没有动手。他知道此人武功高强,此时贸贸然出手,并没有获胜的把握。他看不出韩江有伤害他的意思,所以倒不如听一听他到底想做什么。他道:“你想要我陪你说什么?”
韩江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尹言不答。
韩江又道:“美人来自何门何派?”
尹言还是不答。
韩江惋惜地瘪了瘪嘴:“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以后怎么来找你?”
尹言又道:“你找我做什么?”
韩江笑咪咪地凑上去:“我对美人一见钟情。”
尹言往后退了一步,依旧不咸不淡的样子。
韩江有些挫败地捶了捶额头,道:“那,你们为何要偷袭百雀门?”
尹言迟疑片刻,如实道:“我想要他手里的梅纹扭丝剑。”
“哦?”韩江道:“那把软剑?你不是用刀的吗,也会用软剑?”
尹言还未说话,韩江挑着眉毛笑了:“想必,你们应当是出岫山天宁教的人了?”
尹言迟疑着不知是该承认或否认,韩江见了他的反应,不由得笑容更甚。他道:“要那梅纹扭丝剑作甚,我的青雪剑可比那把剑好得多!”说罢将腰间佩剑抽了出来,轻轻抹过剑身。
方才打斗的时候尹言没有留意看他的剑,此时仔细地打量,竟被那柄剑的寒光逼的睁不开眼来。那剑无论是光泽、剑型还是弹剑时发出的声响,都是极好的,可见那是一柄极品宝剑。尹言曾听说过这把青雪剑,是当年韩门留下来的祖传宝剑,可削金断玉、吹毛断发。
他道:“好剑,却也不是我的。”
韩江望着他嘿嘿一笑,道:“你若做了我的人,这把剑便是你的。”
尹言又是无语。
韩江迅速凑上来在尹言脸上亲了一口,尹言原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刚要一掌拍去,却觉得脸被一个热热湿湿的东西触了一下,然后韩江就迅速弹开了。他拍出去的手变作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蹙眉。
韩江笑道:“我今日有些唐突了,想必叫美人受惊了。你的定金,我收下了,这把剑,早晚有一天会是你的。”言下之意,竟是尹言早晚有一天会是他的人。他将剑一收,最后对着尹言志得意满地一笑,使出轻功跑了。
尹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莫名其妙。”亦转身回去了。
梅纹扭丝剑最终还是被尹言给带回了出岫山,靳赫并没有将它送给某个人用,而是将它收进了出岫山上的宝库里,那里放着许多他收集到的宝贝。魔教教主有收藏癖,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宝贝,以及各式各样的人,所以他三不五时会捡些孤儿上山,最喜欢的便留在身边养大,较为喜欢的便丢给身边人养,失了兴趣的则随手丢给教中某一令主培养成教徒。
那之后,有整整两年的时间,尹言没有再见过韩江,他几乎要把这人忘却,偶尔听到江湖上有关他的传言,想起当日见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也会疑心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又或者那人并不是真正的韩江——若不然,五轮派唯一的传人竟是个这样的人物,五轮派,将休矣。
又一次,靳赫派尹言下山去执行任务,带人清剿某一门派。只是不曾想,那一任负责获得江湖情报的教外四尊使之一蝴蝶使竟生了叛逆之心,与武林正道联合,给天宁教的人下了一个套。尹言以及他带下山的弟子们遭了正道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尹言孤身一人逃了出来,却也受了重伤,逃走之后没多久,便昏倒在路旁。
等他醒来的时候,只见一张久违的笑颜出现在视野中。那个人双手捧着脸,右手里还攥着一块湿布,脸色微红,正一脸傻笑地看着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尹言试着动了动,疼得龇牙咧嘴的,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韩江这才敛了傻笑,小心翼翼地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你受了很重的伤,我刚刚为你包扎好了。等会儿煎好了药,我喂你喝药。”
尹言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全身□,未着丝缕。他疑惑地看着韩江,韩江恍然大悟,晃了晃手里的湿布,道:“我正在为你擦身体。”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擦完了想帮你穿件干净衣服,可是美人你实在太好看了,我看得入迷,便忘了。”
尹言嘴角抽了抽。
“啊!”韩江突然大叫一声,把尹言吓了一跳。只见他冲了出去,没一会儿提着一个药锅回来了,揭开盖子,锅里冒出一大股白气。白气散去以后,他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哭丧着脸道:“完了,药烧干了,又得重煎。”
尹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继续休息。
韩江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将煮好的药端了起来,扶起尹言为他吃药。尹言无力道:“你先帮我穿上衣服吧。”
韩江眼睛冒光地盯着他的身子,扭捏道:“这屋里烧着火,很热,你又受了伤,捂着不好,不如就这样晾晾。”
尹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边的毯子拽了过来,盖在自己腰间。韩江惋惜地咂咂嘴,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手里的药碗上。他小心翼翼地将药吹凉了,喂到尹言嘴边,尹言艰难地一口一口将药喝光了。韩江复又扶着尹言躺下,探起他的脉来。
尹言有气无力地问道:“是你救了我?”
韩江懒洋洋地笑道:“是啊,美人报答我吧。”
尹言无语:“报答?”
韩江像是逗小猫一样用手指刮了刮他的下颚:“以身相许就好了。”
尹言微微蹙眉,却无力躲开,只得将话题转开,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韩江道:“我是来找你的。我听人说,白衣鬼出现在附近,我想,白衣鬼或许就是你,我便找来了。果然让我找到了。”突然愤慨道,“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家伙,竟然叫你白衣鬼!你明明就是白衣仙!”
尹言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见。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一股温热的内力缓缓输送进自己的身体里,身上剧烈的痛疼被减轻了,舒服了不少。那是韩江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他,帮助他引导真气,修复受损的内府。
尹言微有些吃惊,睁开眼看了韩江一眼。韩江正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尹言伤的很重,头几天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被韩江照顾了几天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渐渐好转。这天他扶着墙走出门,慢吞吞地点燃了一支令烟。没一会儿,一只信鸽飞了过来,他正欲出手把信鸽抓下来,却见不知从什么方向弹来一枚石子,那信鸽啾的惨叫一声就从空中掉了下来。
韩江跳上前捡起这只被打死的鸽子,兴奋地对尹言晃了晃:“美人,你看,今天晚上我们有鸽子汤喝了!”
尹言看着他无辜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两天,尹言又试着放了两枚令烟,结果是他们连吃了三天的鸽子汤。
尹言急着要把消息传回出岫山,到了第三天鸽子汤上桌的时候,他终于不能继续保持平静了。他有些焦躁地问韩江:“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软禁我?”
韩江一脸委屈,目光哀怨,边说话嘴里边喷着鸽子肉沫:“我若要抓你,早就用绳子把你五花大绑,哪里还天天煮鸽子汤给你喝。”说罢吞下一大块鸽子肉,又抓起一条鸽子腿。
尹言敲了敲额头,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韩江道:“你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回去?你放心,等你伤好了,你要回去,我绝不拦你。你若肯让我护送,我便送你上山。我只不过想要再让美人陪我几天,不想叫人打扰罢了。”又换了副嘴脸,纠结地绕着手指控诉道:“你都还没报答我呢……”这些天韩江每天至少提三次要尹言报答的话,每次尹言问他想要什么报答,他总是那句以身相许,于是尹言听到了就索性假装没听到。不过韩江虽然说话时没个正经,但他也并不曾对尹言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无非是言语上占个便宜,至多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亲上几口。
尹言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韩江的作为实在让他十分迷惑,他看不懂韩江究竟想要什么。
韩江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美人儿,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尹言微微摇了摇头,低下头喝了勺鸽子汤。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尹言的外伤已全好了,加之韩江每天用自己的内功为他疗伤,他的内伤也恢复的很快,虽未痊愈,但应对一些简单的局势已不成问题。
于是这一天,尹言对韩江提出自己要回出岫山的事。尹言原本有些害怕韩江对他翻脸,毕竟他始终不敢相信韩江仅仅是救他这么简单,当真什么也不图。然而韩江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反应,而是委屈兮兮地看着他:“美人儿,你这就要抛弃我了?你这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尹言抿着唇不说话。
韩江拉起他的手,道:“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尹言迟疑了一下,将手抽了回来,道:“我……尹言。”
韩江笑着念了两遍:“尹言,尹言。我便叫你阿言吧。”他突然肃起脸,道:“你要走也可以,但你还没有报答我——这次我是认真的,你报答我吧。”
尹言愣了愣,有一次问道:“你想要什么?”
韩江道:“你放心,这一次不是让你以身相许。”
尹言微微蹙眉。
韩江严肃的脸突然又崩了,嬉皮笑脸地拉着尹言的手道:“阿言,你帮我生个孩子吧。”
尹言凝重的表情当即僵住了。
韩江松开他的手,笑的打跌:“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尹言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捶了捶额头。
韩江擦去笑出来的泪花,迅速在尹言脸上偷香一口,然后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先去睡会儿,你自己去厨房看看你的药,别煎糊了。”说着便走到床边躺下了。这些天他一直给尹言输送内力,还要照顾尹言,实则他的身体也十分疲劳虚空,每天都要睡上好几个时辰。
尹言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的反应,看着他的背对着自己躺着的身影迟疑了一会儿,咬咬牙,走了出去,直奔马厩。到了马厩边上,他瞧见柱子上挂着一个包裹,心中困惑,便走上前查看究竟。那包裹上粘着一张纸,他将纸揭了下来。
纸上写着包裹里共有十五两银子和几片金叶子,可以给尹言当做盘缠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换洗衣物以及伤药,药每天用几次、该如何使用也都写了。另外,韩江还详细地写了一套心法,让尹言每天按照他写的心法运功,对于恢复伤势大有裨益。尹言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将纸条收进怀里,心道:字真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韩江系好的包裹背在身上,走进了马厩。他还未上马,视线便被掉在马厩柱子上的一把剑吸引了过去——那是韩江的青雪剑。青雪剑上也有一张纸条,上面的字写的大大的,即使不揭下来也能看得清楚。那上面写的歪歪扭扭的大字是:你敢拿吗?
尹言还记得两年前韩江所说的话,不由得走神了片刻。他没有碰那把剑,翻身上马,离开前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仿佛有一种冲动,想要拿下那把剑,好好地把玩一番,并将它带走。
他克制住这股冲动,一蹬马腹,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晏鲤的三颗地雷和976518的三颗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