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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 德古拉之吻 BY WingYing (点击:3043次)

德古拉之吻 BY Wing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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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属性分类:未来/都市生活/生子/正剧
关键字:孙彬  萧九  其他
高富帅人类对人妻吸血鬼大叔先上车後补票的悲剧史。
生子文。
《德古拉之吻》
普通文案:
这是一个血族和人类共同生存的扭曲时代。
人类掌握了繁衍的秘密,只有他们才能为血族生下强大的後代。
从此,血族成为了人类的奴隶。
文艺文案:
跨越种族的殊途恋。
2B文案:
高富帅人类对人妻吸血鬼大叔先上车後补票的悲剧史。
作者节操碎了一地的表示,此文生子有、重口有、娱乐圈有(非典型)、异形有,欢迎壮士们踊跃入坑。
楔子
德古拉之吻 楔子
《德古拉之吻》
普通文案:
这是一个血族和人类共同生存的扭曲时代。
人类掌握了繁衍的秘密,只有他们才能为血族生下强大的後代。
从此,血族成为了人类的奴隶。
文艺文案:
跨越种族的殊途恋。
2B文案:
高富帅人类对人妻吸血鬼大叔先上车後补票的悲剧史。
作者节操碎了一地的表示,此文生子有、重口有、娱乐圈有(非典型)、异形有,欢迎壮士们踊跃入坑。
“孙先生,您好,十分荣幸为您服务。”
“您、您好。”
孙彬回过神地站起来,对着眼前笑容和蔼的男子伸手。尽管感受到对方充满诚意的一握,孙彬心里的紧张却没减少多少。
侍应生走了过来,问:“请问需要点什麽?”
“咖啡就好。”男子笑了笑,“请给我百分之四十的浓度。”
“好的。”侍应生拿着菜单离开。
男子回过头对孙彬露出微笑,那是堪称满分的职业笑容,从那双金色的眼珠里,孙彬仿佛能瞧见自己的倒影,虽然这有点难度。他低下眼看了看茶水里自己的影子。
和男子相似的金色眼珠,属於东方人的精细五官,稍微蓄了点须的下颌,齐整的衣装,往後梳的刘海,是绅士该有的装束。
“这里的咖啡加入的血剂很纯正。”咖啡端上来的时候,对面的男子闻了闻香味,满意地说。
“是、是的……”孙彬为自己的口吃尴尬地笑了笑,他两手交握着摩挲几下,对着男子说:“抱歉,我只是——”他耸了耸肩,故作自然地道:“有点兴奋。”
“我可以理解。孙先生您在私下给人的感觉和电视上确实很不一样。意外的,平易近人。”
“是麽?谢谢。”孙彬已经很习惯他人这麽评价自己。不管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他依旧点了下头,笑得有些腼腆。
“那我们开始谈正事吧。”男子打开了笔记本,拿出一副眼镜戴上。擡头见孙彬疑惑地打量着自己,他笑着擡一下眼镜,“只是装饰,能让我进入工作的状态。而且这样有些像人类不是麽?回头率会高一些,啧,你知道的,我们和您不一样,要找到伴侣愿意为我们生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坦白说您非常幸运,天知道我多想知道人类的手牵起来是什麽滋味儿,对了听说他们的体温很高,冬天的时候抱着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暖气……”
男子停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看了看孙彬,笑了笑,低头用笔记本翻着资料。
孙彬掩饰尴尬地喝了一口茶。
其实这很正常。现在,只要一谈到人类的话题,谁都会忍不住兴奋——如果再早几个月,也许他也会跟着一起感叹,如今,他实在无法对人类抱有太多的遐想。
不过,找一位能跟他生孩子组织家庭的人类,那还是每一个血族毕生的追求,虽然这曾经并不包括他在内。
“孙彬,亚裔血族,新世纪465年出生,新世纪498成年,当前职业是演员,收入稳定,在首都波克有一幢两层公寓,无其他家族成员,这些资料都正确麽?”
“嗯,是的。”孙彬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轻轻点头。
“唔,坦白说,你的条件不是非常理想……你应该明白,现在尚未有配对的人类数目已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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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德古拉之吻
华盛顿,五角大楼。
一个黑发男人跟在另一个中年男人身後,他们穿著同样的深绿色军服,唯一不同的是身上标志著军衔的星级。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前面的男人陡然停下脚步。黑发男人顺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出去,灰蓝色的苍穹,象征著美利坚的星旗在风中挥扬著,陈旧的旗帜满是破损的痕迹,就和这个国家一样在逆境中苟且残喘。
“奥古斯都,你真的考虑清楚了麽?”中年男人没有回头。
“我想是的,父亲。”黑发军官没有犹豫地应道,就像是已经练习了许多次一样。
中年男人溢出一声低叹,带著他走到大楼的地下三楼。那个地方已经被改造成了实验室,现在这里可以说是全国、不,或者说是全世界,仅存的重点实验所之一。
他们走过长长的通道,那一扇扇钢化玻璃的背後是一个个竖立的水槽,培养液里的‘它们’──没错,它们已经不该被称为人类。那些骨架巨大畸形、形态各异的生物,就是感染了末日病毒的异变者。
这个从科雷吉多尔岛的秘密实验室里泄漏出来的病毒,为全世界带来的空前的灾难。受感染者会先出现皮肤苍白、手脚冰冷等的症状,接著就会食欲不振,并且很快地出现嗜血的症状,而且他们会对阳光严重过敏,甚至会在太阳底下自燃。这些异变者多以男性为主,初步认为是因为X染色体具有抑制该病毒的基因存在,但是也因此,女性成为了这个末日最先的受害者。
异变者的数量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激增,在感染暴发後的三年,由於局面的失控,许多国家政体已经随之崩溃。异变者也在不同进化,由美利坚为首成立的世界临时政府集结了各个国家,建立了防军以共同对抗这些异端。他们将异变者分成了数个等级,在C级以下的家夥都能用枪弹解决,但是超过这个等级的怪物已经具备独立思考的机会,使得问题更加棘手。而现在他们面临的另一个危机,是异变者直接可以自行繁衍下一代,这对面临了严峻的繁衍问题的人类来说不啻为一个重大的打击。
待在等候室的时候,里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同的肤色显示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和民族背景。每个人都很沈默,眼里各有不同的神色,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也有一些表现的毫无所谓……
黑发男人在最後排的位置坐了下来,在一个大个儿的军官身边的空位置坐下
在视线相交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很严肃的男人向他一本正经地伸出右手,说:“马修;本;奥斯达。”
“奥古斯都。”黑发男人显得轻松许多,他短暂地想了想,在於他交握的时候还是补充道:“佛列;克伦威尔。”
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马修眼里闪烁了一下,後平静点点头。
这时候前方的讲说已经正式开始,走上台的是黑发男人的父亲。作为临时政府的元首,他在这三年里快速苍老,原本才刚五十出头的男人,头上却已经白发斑斑,脸上的一划划俱是操劳的痕迹。
“……所以我们必须共同对抗、共同进退。”在简短的开场白结束之後,一个穿著白大褂的博士走了上来。在助手的辅助之下,他们拿出了一个密封的金属箱子。
“这将是李博士以及他的团队们共同研发出的疫苗,它将是我们最後的武器、也是全人类最後的希望。”说完,元首将讲台让给了旁边的博士。
“各位,在我和我可敬的同僚们──以及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我们终於从一个异变者身上找到了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们赋予了它一个名字,即‘始祖基因’。”
“事实上在一年之前,我们成功从它们身上分离出了血清并制作成疫苗。经过大量的动物和临床实验,我们对它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改进,终於将异化的元素抹去。”
博士抬了抬老旧的眼镜,看著这一群年轻人,用嘶哑的嗓音说:“但是在注射了疫苗之後,受试者将会出现与异变者一些共同的症状,包括嗜血、对紫外线严重敏感。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依旧无法避免这些伴随症状。然而,受试者同样也会出现与异变者一样的能力,包括长生、对细菌和病毒免疫、迅速的再生功能,以及有绝对的概率出现只有高级异变者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这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讶异的神情,除了不安之外,更多的是神往……
李博士却在这时抛下了下一句话,“尽管如此,这个顶级疫苗的基因融合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
这简直就像是在他们头上瞬间交下一桶冷水。
“始祖基因的纯度越高,对人类来说,承受度就越低。所以,在我们长久的讨论之下,根据当前的情况,降低了疫苗中携带始祖基因的纯度,由此来提高成功率。现在,我们将疫苗分成了五个等级。”
博士的助手将箱子的锁给打开,起雾跟著弥漫出来,里头搁放无知试管,分别标志著S到D的等级,其中等级越高,试管中液体的颜色就越浅,甚至散发著微微的荧光。
博士将S级试管从中取出,那晶莹的颜色像是顶级的宝石散发的光亮。那就像是伊甸园里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实,诱惑著人将它采摘。
前排的一个军官举手,在被允许发问的时候,他站起来道:“如果融合失败,会是什麽样的情况?”
亚裔博士那镜片後的目光带了些寒意,“过来这里的时候,你们已经看见‘它们’了。”
这一句话让场面又再次沈默下来,他们看著那些试管的眼神都包含了不同的意味。
“各位,你们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助手将盒子推到他们面前。
接著,就有人将权益书分发下来,他们有一天的考虑时间。
黑发男人在略微翻阅之後,快速地在最後一页唰唰地填上,跟他一样的还有旁座的男人。
这时候坐在他们前方的另一个人站了起来,在听到後方的声响的时候,那个拥有浅金色头发的青年回头,对他们有礼地一笑,“需要代劳麽?”
“谢谢。”马修把权益书交给他。黑发男人也把自己的一份转交给他,他们相视一笑。
“阿厉克塞。”他自报姓名,在他们开口之前,对他们各唤道:“马修、奥古斯都,希望之後有机会再见。”
後排的两个男人颇有默契地相视。
在进入实验室之前,同时也是临时政府元首的克伦威尔将军站在门外目送他仅剩的儿子。
“你母亲原本希望你当个律师。”他又发出叹息,“你和奥利弗不同,你能言善道,就像佩蒂……”
“我必须进去了,父亲。”黑发男人亲吻他父亲的脸颊。
“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麽样的选择,但是我祝你成功。你永远是我最棒的儿子,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低头微笑,在除了父亲之外所有的亲人都死去之後,他深深的觉得这个男人变得脆弱而又孤独。
“再见,奥古斯都。”
再见。
──也许,那是再也不会见的意思。
四十年之後,沈睡在培养箱里的四百四十六个S级试管受试者中,成功醒来的只有二十人。那时候的地球,已经又是另一个面貌。
在他们沈睡的这段时间里,病毒感染依旧在持续,甚至在後来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异变者在自行繁衍之中,再次出现了可怕的进化,当第一只SS级异变种出现之後,亚太地区近乎失守。但是所幸在在这几十年里,陆续有B级以上的受试者醒来,使得临时政府不至於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中快速毁灭。
黑发男人与其他十四个受试者──成功融合之後并苏醒的他们和人类时期相比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不管是相貌外形、亦或是其他各种方面,他们的脑力和体力获得了极大的开发,比起A级融合者,他们的特殊能力更上一层,甚至具备了超过一种的力量。
比如说德国人马修,哦,他已经成为了他们这个特殊小队的组长。还有那个俄罗斯人阿厉克塞,都是很卓越的S级能力者。坐在对面的阿贝尔的虽然只有一个能力,不过却很有用──和他们对不同元素的使用不同,他是非常逆天的声波天赋,这使得他越来越缄默。他们之中还有两名亚裔,分别来自中国和印度……
“谁来帮我把这根血剂加热──噢,太感谢你了,马修。说真的,下次行动过後,有你在的话,我们可以来一场露天烤肉,这太方便了。”
“我认为应该多研发各种不同口味的血剂,我已经有些腻了……”
“阿贝尔的?!你在这儿?该死,你把我吓著了!”
“我要吃小笼包!!!”
啊,他们的生活还算是热闹的。刚开始是。
SS级异变者对他们、对整个世界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後来他们也面临的许多问题,而最严峻的时候,就属第二次末日时期,同时出现的五个顶端异变者几乎将人类最後的文明摧毁,伴随著接二连三的天灾,全球人口剩下一亿不到。
在第二次末日的最後战役之後,由这些受试者组成的千人组织中,剩下了百人不到,当中S级能力者折损了十四位成员。不过这场战役之中,他们确实取得了胜利,尽管他们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为了在如此苛刻的环境下生存,疫苗获得大肆普及,大部分幸存的人类选择接受疫苗的注射。为了确保融合的成功率,一般平民只注射了D级疫苗,也因此,这个世界出现了另一个全新的物种──血族。
後来,人类和血族产生矛盾,引发了长达几世纪的内战。
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当年的受试者中,最终剩下的除了六个S级能力者之外,还有七个A级能力者。
这一次他们吸取了几世纪前的教训,这个世界必须存在一个平衡点。故此,在人类突破繁衍的难题之後,新世纪正式成立,剩下的十三个能力者建立了仅有象征意义的“长老院”,并在世界逐渐步入轨道之後,进入了无限期的沈睡。
也许慢慢的,他们也会跟著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几个老朋友坐在圆桌前。
“怎麽只有这些,其他的人呢?”一个声音问。
“我只知道阿厉克塞,他还在睡。不要去打扰他,他的起床气很可怕。”旁边的回道。
“两年前我见到雷,他去了加勒比海,他对那里的磁场变化感到很不安。”另一个这麽说。
“那奥古斯都呢?他在都市里,他不应该缺席。”第一个声音再次道。
“我知道他在哪里。”一把阴沈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阿贝尔的,你又吓到我了!”旁边的如是说。
“他跟那对双胞胎一起在格林威沙滩渡假,他把他们全部的行程都告诉我,他一定是在向我炫耀……该死的奥古斯都。”他越说越阴沈,好像恨不得拿出手绢撕咬。
第一个声音识趣地忽视他,转向对面的人,道:“张,你居然醒来了,这倒是稀奇。”
在沈静了许久之後,那把声音有些飘忽地响了起来。
“我要吃小笼包……”
──番外一 完──作家的话:第二个番外是触手系番外。本文的番外都有严重毁灭角色形象的倾向。若继续看下去,请大家一定三思。另外,喜欢正文的美式风格的乡亲们,可以选择不看番外二。 =L=还有番外三是孩子们的番外。目前暂定三个番外,新坑可能暑假开- -
番外二(上)
德古拉之吻
炎热的黄沙在热浪中沸腾,在篷车里透过钢化穿孔赶车的血族麻木地驱使著骆驼──从这点来看,他们应该是偏远城市的富有商队。这个对都市人来说只用於动物馆中展览的家夥,於沙漠中的旅人来说,就算是几百管高级血剂也远远比不上它的价值。
几个车队在荒沙中前进,幸好今天的太阳并不是太刺眼,他们勉勉强强能在白天继续赶路。这对血族来说,无意识非常折磨人的一件事情,就算戴上特制的防光镜,对他们来说紫外线还是太毒辣了一些,不过和幸福的都市市民比起来,这点程度他们还算是可以忍受的。
“首、首领!”拿著望远镜的人露出喜色,转身对坐在篷车角落皱眉的血族急道:“前面有城镇!”
“什麽?”首领修卡睁开眼,他跟著凑了过去劈手夺过了那只望远镜,在确认不是手下眼花的时候,他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大声道:“叫他们往前面去!感谢穆修达拉神!赶紧的!”
导航地图上并没有标志这个城镇,看样子那个从都市来的商人手里花大价钱买下的玩意儿也不是这麽可靠。
一行人浩荡地往这座城镇而来,在发现到这个并不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的时候,他们都感到万幸,尽管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破败──没错,从外观来看,这个地方像是刚刚经过洗劫一样,久未修葺的大门以及他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些陈旧简陋的瓦房。
啊,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也没什麽好挑剔的了。
这个时间还很早,这里每间房子的大门都还紧闭著,用黑布帘蒙住的窗户完全杜绝了阳光探入。在白天的时候,每一个城镇都廖无人烟。
“首领,那里有人……!”赶车的人小声地回头对他们的主人说道。
原本以为要等到入夜的修卡顿时来了精神,他小心翼翼地撩起了篷车的链子,在背光的地方看了出去──
扭曲的视线经过调整之後终於慢慢适应,他终於看到了前方宽敞的道上,站著一个影子──他用厚重的披风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即便是如此,在这时候站在阳光下,确实还需要不少的勇气。
修卡也把羊皮衣给穿了上去,他知道这时候他必须下去跟这个守门人谈一谈──他们现在的情况,可没办法撑到找到下一个城镇,他必须给对方一个不错的好感。
这个金发的血族男人在对方面前停了下来,对他富有教养的施礼,并操著一口纯正的修达语:“你好先生。我是慕克拉家族的修卡,我们刚从金赛过来,但是在旅途中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和我的家人们需要一些血剂,还有能够暂时休息的地方。”
他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脱下了自己的手环,慷慨地递上前:“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见面礼,如果你们愿意暂时收留我们,我们愿意奉上一半的财物。”可以见得他们确实面临了极大的困境。
修卡等了许久,他眼前的人却无半点回应。他的手还维持在半空中,尽管戴著手套,他依旧能感觉到阳光的灼热,有种在火上烘烤的疼痛感。
在他以为眼前这个根本只是一个木桩的时候,一只手缓慢地伸了出来。
修卡一时之间晃了神──他敢说,他从未见过如此白皙的手掌。那只手毫不恐惧地暴露在阳光之下,不过并没有很久,他拿起了修卡掌心中的手环,慢慢地把它收起来。
这让修卡大大地安心。虽然那个手环是非常珍贵的罗尼亚宝石制品,不过他此刻并不觉得有半分心疼。
“跟我来。”
那个声音很轻,而且非常动听,宛如传说中穆修达拉神使用的竖琴发出的声音。
在眼前的人转身之後,年轻的首领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换来他的两个手下,好让他们跟住他。
他们跟著这个神秘人来到了一个房子,这个房子显然像样许多──和外头那些难民屋起来,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小别墅。修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多的天然植物,它们围绕著房子的外周,茂盛的枝叶成为了很好的天然庇护,所以这幢房子并不需要一般的沙漠房子一样,用不透风的尼龙布完全遮盖窗户。这里的主人甚至把窗口给微微敞开,有青色的藤蔓延伸进来,粘附在墙上。
这里的主人绝对是个细心的家夥,他把这里布置得很舒服,跟外头简直大相径庭。
在修卡和他的仆人脱下羊皮外套的时候,前头的神秘人才那件厚重的连帽披风给撤下来。
“……”那是三个人骤然屏息的声音。
那是一个血族,年龄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间。让他们惊叹的不仅是那一头如同黑夜般的长发,还有那张惊人的美貌。修卡并不是普通的沙漠旅者,他曾经在都市待过,见过都市里的各色美人──当然还有高贵的人类。
当时他以为那里足可以成为缪卡圣经里的天堂,但是在这一刻,他发现他所见过的任何以为美的事物,完全比不上眼前这个血族的一个回眸。
那个血族走到一个橱柜面前,他取出了一把生锈的钥匙,把它扔在了他们面前的桌案上。
“这里周围的房子,你们任意使用。”他冷淡地说。
“这是──”修卡将那把钥匙拿起。
“血库的钥匙。”他毫无起伏道。
血库?那真是……太慷慨了。
修卡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想留下来向这位主人表示最诚挚的感谢,但是在这时候楼上传来了一点动静。
“……零。”
那是一声极其暗哑的、轻不可闻的呼唤。
如果不是站在楼梯口附近,年轻首领绝对不会听见。
但是这个声音却大大地牵动了这个黑发的美人,他迅速地扔下一句“你们走吧”,就等不及地快步上楼。
在走出门之後,修卡忍不住回头,不过他没有来得及看见什麽,那两扇门却猛地自动合上。
零……?
他默默地摩挲著手里的钥匙,咀嚼著这个和它的主人一样冰冷的名字。
修卡和他家族的成员们在这个小镇待了两天,他们很快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是的,这座城镇除了他们第一天看到的那个神秘美人之外,就不见其他的血族。
“这里或许在不久前应该遭到袭击,否则不会连个供应酒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手下说道。
这里连电力供应都没有,老旧的油灯照出墙上的照片。他们下榻的房子看起来已经闲置了好一些时候,家具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可是血库的血很新鲜。”另一个汉子说道,他将一管血剂加进自己的酒袋里,喝了一口之後抹嘴道:“满满的一整个血库,还有冰块。在沙漠里,这比什麽玩意儿都值钱。”
说完这句话,几个人都看向始终沈默的年轻首领。
红发血族将手掌轻轻来回略过火苗,似是心不在焉地说:“他可能是这个地方的幸存者。”
“这样的美人,如果我是怪物,也不会舍得把它变成食物──”
在首领扭头看著自己的时候,那个大汉讪讪地收嘴。
“首领,其他人已经休息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启程。”另一个嘲讽地看了一眼大汉,对红发血族说道。
但是修卡并没有当下就答应,他凝视著那幢房子的方向,迟疑而缓慢地说:“……不急。”
那个地方,没有半点亮光。
沙漠的傍晚可以说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候。
这时候的温度并不会太热,也不会迅速地降下来,太阳西沈时的光芒对血族来说是刚好可以承受的强度。
这座原先如同死城的地方因为来了一些客人,到晚上的时候会显得热闹许多──不过没有人会靠近那幢房子。
这是那个神秘的美丽血族提出的唯一条件。
除了第一天,他们就再也没有踏足那里过。从不远处的地方看,那个房子像是独立於此,修卡从未见过能在沙漠中长得如此繁盛的枝叶,它们伸延开来的枝枝蔓蔓几乎遮住了整幢房子,他甚至闻到了空气里的清淡花香。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红发血族暂时遗忘了那个名为“零”的魔魅血族的警告,他无声地靠近那个禁地。
修卡走近房子,在他踏上台阶之前,却被另一个方向所吸引。
在大门口旁边是通往院子的小径,浓郁的花香正是由那里弥漫而来。他抱持著一些侥幸的想法,要是这里的主人刚好在的话,他可以以辞行作为拜访的理由,他们已经决定在两天後离开──想到这里,他沿著那条用碎石搭起了小路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那简直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秘密通道。
越往深处,修卡就越感讶异。这里的好一些植物他丝毫不曾见过,他无法想象在这麽贫瘠的城镇里会有这麽一个迷人的地方──这里就像是穆修达拉神的住所,用另一个通俗的名称来说,那就是伊甸园。
红发血族突然止住脚步。
他瞧见不远的前方的一张用藤子制成的椅子,让他止步的原因是那垂在外头的一只手。
他肯定椅子上的并不是接待他们的那个血族男子。那只手也很白皙,不过却不是一种健康的肤色,或许应该用“苍白”来形容。和神秘美人不同,那只手消瘦一些,手指也更为修长,骨节分明,那是属於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掌。
修卡发现了他手腕上的那只手环──罗尼亚宝石的迷离黑色与那只手出奇的相称,上头的细碎宝石散发著细微的荧光,这就像是天生为他而存在一般。修卡必须承认,这只手的主人确实比他更适合这个价值不菲的宝石。
这一刻,他突然想看看这个人。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美丽的精灵所重视的男人是什麽模样……
在红发血族企图迈出一步的时候,猛地一股凌厉的风向他席卷而来。他还来不及回神,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使劲儿地往後拖扯,接著他就整个人被用力地甩了出去。
“啊……”修卡吃痛地在沙地上坐起来,在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回到了那幢房子的外头。
而他的周围,空无一人。
他有些恍惚地站起来,看著前方的那一条羊肠小径。这一刻,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一切正对他透出一股强烈而诡谲的排斥,他仿佛能听到有人在对他说──
滚!
在把不速之客赶走的同时,椅子上的男人缓慢地回头。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年轻面孔,五官深邃而精致,但是却带了一丝虚弱的病态。在他回过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看著他的血族男子。
零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微微一笑,这个精心布置的园林与他的笑容相比,也要黯然失色。
“有其他的人来了麽?”在零走过来单膝跪在他面前的时候,男人哑声轻问。
零执起男人的手放在脸颊边亲昵地摩挲,对著男人轻摇头。
“没有。”他答道。
男人暗金色的眼里带了一丝疑惑,却又很快地恢复清明,他说:“你去跟朱利安先生道谢了麽?谢谢他带给我们的浆果酒……”他停顿一下,似乎又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对了,他是多久之前来过的?……”
“阿臻,我冷。”零将脑袋枕在男人的腿上,小声地说。
“……那我们进屋吧。”
在进屋之後,零将男人扶回房间。在把暖炉烧起来後,他去打开一瓶葡萄酒,在男人看不见地方,他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
他倒出了那暗红色的液体,为了掩盖那不同於血剂的浓郁气味,他把花瓣汁倒了一些在里头。
“阿臻。”
阴暗的房里,卧床的男人闻声睁开眼。这让零感到高兴,他有些担心男人又这样睡下去──阿臻变化後的身体还没办法良好的适应,上一次他睡下去之後,睡足了五年才醒来。
零走到床边把男人扶起来,他在床头坐下,先把托盘上的酒饮进嘴里,再凑过去捧住男人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把嘴里的酒一点一点地哺给他。
“好喝麽?”在分开的时候,零眷恋地伸舌卷了卷男人的恢复了些微血色的唇,张开手臂挨著他。
“嗯。”男人似乎很容易疲惫,他轻轻地在零的背上抚了抚,然後再慢慢地躺回床上。
零守在男人的床边直到他沈沈地睡去,他可以就这样凝视著阿臻的睡颜,持续一整夜。作家的话:一会儿继续写,先更上回。明天飞回中国,寒假为什麽这麽短不星湖…… _( :3 J Z )_
番外二 (中)
德古拉之吻
修卡;慕克拉从来没有这麽狼狈过。他从成年後就一直在沙漠中混迹,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男人,他能感觉到这个城镇似乎隐藏著什麽样的秘密。
在傍晚的一次诡异经历後,这个年轻的首领意识到一件事,恐怕那个名叫零的血族并不愿意让他的另一同伴见人。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麽他容许他们随意取用这里的一切,甚至将血库的钥匙交给他们,不过却不允许他们靠近那件屋子。
修卡感到疑惑,以及深深的不安,这让他觉得,也许他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为此他试图去见那个神秘的血族男子──他实在是很神出鬼没,以至於又耽搁了几天时间,修卡才差不多可以掌握对方的动向。零通常会在白天的时候出去,这点完全不像是血族的习性,不过在天黑之前他一定会回去。
这天傍晚他总算等到了那个坠落凡间的精灵。
零穿著那件黑色披风,它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修卡再次有了一个小发现,这个男子似乎对外界、甚至对自身,都丝毫不在意。他的衣著陈旧、朴素,与他的美貌完全不相称。修卡不止一次想,他车上的那些原本想要带回去送给侍宠的宝石和衣服,穿在这个魔魅男子的身上,才能彰显出它们的价值。不过也许这个人根本不需要这些财物,修卡认为,在沙漠中能建造冰窟藏放血剂的血族,已经比任何人都还要富有。
生存,是在沙漠中最首要的一点。所以用他车上半数的财产作为新鲜血剂的交换,这是完全必要的。
修卡简明地向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还有表示赤诚的谢意──他已经将财物和一些有用的物资,例如羊皮、衣物等用品,刚在了地下的仓库里。
出乎预料的,零只是淡漠地点头,甚至说:“你们可以待的更久。”
“我以为你并不欢迎我们。”修卡确实很讶异,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他又解释:“毕竟我们看起来叨扰了你。”
这美丽出尘的男子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这让修卡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不,我很欢迎你们。”他用他一贯的冰凉语气说。
直到那个男子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修卡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冷风已经刮了起来,一股寒意席卷上来,他闻到了风中的一股血腥……
准备启程之後,其他成员都感到高兴。说实话,他们已经受够这个沈闷的地方了!这里简直就是一座鬼镇,不要说卖酒的小郎,连只异变种都没有──!
当听到这句抱怨的时候,红发首领愣了一下。
没错,他觉得这点相当不对劲──一般来说,到了夜晚,只要在沙漠地界,听到异变种的嘶鸣声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一些菜鸟刚开始也许会紧张,不过异变种如果不是饿坏了,是绝对不会傻傻地去袭击手持枪械的旅人的。当然,要是它们有一大群,这可就完全不好办了,譬如说他们不久前遇到的那些怪物。
这对修卡来说无疑是个可怕的噩梦,他以为他的生命会就这样葬送在那些怪物嘴里。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一大群异变种在攻击他们之後,只咬伤了一些人,他们除了在逃跑中损失了一整车的血剂之外,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也因此在沙漠中漂泊了数天之後,他们才会来到这个城镇。
他们在这座城镇里待了十天左右,却从来没有听见任何兽鸣。
“估计是这个地方半点人味都没有,这里只有一个妖豔的小恶魔。”一个手下调侃道,他突然压低声音:“那家夥可能真的是恶魔也说不定,譬如说是他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
“管好你的嘴,塞尔。”红发的首领出声呵斥,这让赛尔顿住一下,在发现到他们的首领确实愠怒之後,他乖乖地住嘴。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他的那一句无心之言,让修卡心中怀疑的种子迅速萌芽。
修卡在沙漠中游历许多年,他在商队里是相当有名望的年轻血族。毫无疑问他必然是相当能干,而且这很多时候归功於他比常人更加敏感的直觉。
“我想,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他突然说。
“可是现在已经要天亮了,我们为什麽不等到晚上?”另一个人疑惑地说,没有一个血族喜欢在大太阳下赶路。
修卡却一反先前想要逗留在此的思绪,那时候他确实是因为有几分想要一睹美人的心思,可现在这个精明的首领认为,他们必须尽早离开此处,越快越好!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快去收拾行囊。来人,诺拉呢?”红发血族很疑惑他重要的手下去了什麽地方。
“诺拉?我从昨天就没有看见他。”另一个人说。
修卡面色古怪地沈吟片刻,他摩挲著掌心,说:“不要管了,先收拾东西。”
天明的时候,一行人才把东西给收拾妥当。红发血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渐渐意识到这里的空气混浊而暗沈,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一样,让人有种时时刻刻处在梦境的错觉。
这绝对不是什麽好征兆。
在整装完毕之後,红发首领以为他们终於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去负责牵拉骆驼的下人却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首、首领……!那、那里……”
那个下人面色惨白,这让修卡的心跟著提速。在听到下人的口述之後,他飞速地赶到了那个荒芜的畜厩。
在看到里头的场景的时候,修卡顿时一晃。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样的野兽能做出如此骇人的事情。
他们带来的十几只骆驼成了四散碎肉,动物的血和腐肉夹杂在一块儿,形成一股极其难闻的腐朽味。
“这该怎麽办?”有人发出了不安的声音。
修卡没有再迟疑,他当下发号施令:“放下所有的重物,带足血剂和保暖的衣物,我们必须马上走!”
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是谁都知道这里一刻也没法再待。
他们争相穿上了厚重的大衣,即便酷热难耐,他们现在也别无选择。在成功踏出那破烂的栏门的时候,年轻的首领以为一切噩运都将避免,然而他却不知道,他们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踏入了恶魔设下的陷阱之中。
在他们刚启程不久,就刮起了强烈的风沙,这让这群血族开始慌乱起来,他们必须拉进身上的大衣好避免自己的袒露在阳光之下──但是这简直毫无可能。
“不!!啊──!!”一个血族的连帽被暴风给吹下,他慌张地抬手要遮住那直射下来的紫外线,因此他袒露在外的手掌却因为受到直接的照射而灼烧起来!
“米蒙!穆修达拉神啊!”旁人想要上去帮忙用布帛将火给扑灭,这一切却也只是徒劳。
“啊!救我──!救我!!”强风让火势越烧越旺,在极短的时间里,那个血族已经全身点燃,疯狂地在地上打滚。
“他没救了。”在那个挣扎越来越弱的时候,红发血族失神地说,他咬住满嘴的黄沙,撕扯著嗓子道:“我们必须尽快前进,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能够遮掩的地方!”毕竟到了夜晚,将是异变种觅食的时间。失去骆驼和篷车的他们简直毫无防备,根本无力逃脱。
在这种严峻的环境里,手上的导航仪已经完全失效。他们只能依靠经验在沙漠中艰难前进,求生的欲望让他们没有一刻缓下脚步。
一行人在沙漠中前进了长久的时间,天也逐渐地暗了下来。
突然,这群筋疲力尽的血族之中,有一人大喊:“看!前面!”
“是城镇──太棒了!”
这大大地鼓舞了所有人,就连修卡也露出了笑容。他们加快步伐往那个地方过去,眼看著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渐渐地,他们刹住了脚步。
破落的栏门在风中摇晃,发出刺耳的“咿呀“声。
怎麽会……这样?他们走了一天,却又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不……不!!”一个血族少年尖叫了起来,他想也不想地直接往後奔跑。
“不要冲动!冷静下来!各位听──”年轻首领赶忙出声安抚众人,却在这时候,背後传来了恐怖的兽鸣声。
被雾气和黄沙遮挡住的方向传来了少年惨叫的声音,还有异兽的撕咬声,交错在一块,构成了夺命的送葬曲。
“穆修达拉神在上……”修卡发出了呢喃,他有些脱力地往後一退,如果没有旁人的搀扶,他可能会这样坐倒在沙地上。
然而,真正的死神却已经在那里等候著他们。
两个黑色的突起猛地向他们袭了过来,直接扯住了其中两个人,将他们迅速地往镇门的方向直拖而去。
红发血族闻声回头,在看到眼前的画面时,他终於见到了穆修圣经里提到的恶魔。
那张充满著魔性的容貌在月下显得异常美豔,他的唇如同上等的红宝石一般,暗金色的眼瞳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从他的黑色披风下,两条粗长的触须伸延而出,它们将逮著的猎物在半空中卷了起来,然後开始用力地拧紧──碎骨的声音伴随著惨叫声响了起来,还有暗红色的血液从两只触手蔓延而下,流进了那个黑色披风之中。
恶魔仿佛餍足地舔了舔唇,充满著诱惑,却也叫人胆颤。
“拔枪!快!不、不要慌!”修卡叫了起来,几个强壮的血族忙拿出了随身的家夥,对眼前的怪物展开攻击。
几十发的子弹同时发出,枪弹声延绵不绝,黄沙跟著弥漫起来。
很快地,更多的触手迅速地伸展过来,它们毫不留情地将人卷起,对於一些挣扎不止的猎物,它甚至直接把人给撕裂成两半。
“不!!!”
红发血族失控地尖叫奔跑,他疯了似地反方向奔去,不断地远离背後的惨叫声。
他持续地奔跑,渐渐地、弥漫在他周围的迷雾散开来,在他发现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那间房子面前。
修卡恐惧地四周环顾,他害怕至极地看著那所静谧的房屋,不知想到什麽地心下一横,打开门跑了进去。
他疯了一样地把门给堵上,把沙发椅给翻倒顶住了门,似乎这麽做就能把那个恶魔给挡在外头。
在修卡疯狂的动作的时候,楼上却传来了声响。
“零……?”
这让红发血族猛地止住动作。
那个声音依旧嘶哑模糊,但是修卡确定有人在二楼。修卡警戒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枪械上,他往那个阴暗的楼梯,一步一步地挪了上去。
“零……是你麽?”
尽头的房间,有光亮探出。
修卡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双瞳发红,獠牙也露了出来。他背靠著墙,在急促地吸气之後,小心翼翼地、缓缓地,从敞开的门缝,微微侧头看了进去……
血族。
一个看起来身体羸弱的血族,他正扶著床案想要站起来。那张脸是不容置疑的俊美,只是缺乏了健康的神采。
也许,这个人可以救他……!
在修卡企图发声之前,一只冰冷的掩住了他的嘴。
呼吸暂停。
他的眼球侧了侧,看到了那双黑暗中豔红的血目。他感觉到对方的指甲扎入了他的脸颊……
在萧臻想要把门完全推开之前,血族男子已经先他一步走进,并牢牢地把门给带上。
“零……?”
在听到呼唤的时候,零缓缓地抬头,他对著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露出了安抚的笑容,“阿臻。”他轻唤。
他上前来,与男人差不多的身高让他的前额也能碰到对方的额头。他亲昵地摩挲著男人,用极其温柔细腻的声音小声问:“你醒来了?饿了麽?……你再躺一会儿,我去拿喝的……”
萧臻却猛地扣住他的双手,凝视著对方的双眼。
“我刚才,听到了一些声音。”男人用嘶哑的声音问:“……是有其他的人麽?”
零的目光里似有寒光一闪,但是那太快了,让萧臻无法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零摇了摇头,他垂了垂眼,说:“刚才是我在楼下打扫,没有其他人。”
这个不算宽阔的房间里弥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也许是桌上的茶壶里发出的,也许是从外面,也许是从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美丽男子身上……
在感觉到男人的沈默时,零抬起了脸。他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慌乱,抓住了男人的衣襟,他含著委屈哑声说:“阿臻,我没骗你。只有我、只有我……”
萧臻凝视著他的神情,苍白的脸上渐渐地露出释怀的笑容。他伸手搂住了零,在他耳边轻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他发出了轻轻的喟叹:“自从那天活了下来,我就已经答应过你,我会永远相信你,零……”
零紧紧地回搂住他,贪婪地深深吸气。
阿臻……作家的话:下章有触手+莉莉丝反攻,在寒假彻底结束前,作者表示她决定抛弃所有节操……=L=弱弱地问,想看莉莉丝受的有木有啊……?PS:明天不确定是否有更新,若无请等後天OTZ
黑翼
作者:WingYing
番外二(下1)
德古拉之吻 作者碎节操
PS:接下来有触手+互攻情节,作者表示,她终於可以当一次标题党了,非常星湖!
男人并不知道,距离巨塔毁灭在氢弹强大的威力之下、他和这个美丽却可怕的恶魔一起漂泊到这个地方生活为止,外头的世界已经匆匆地走过了二十年。
他对零是怎带著自己从塔中逃生并无丝毫记忆,他只是知道在某一个月夜他睁开眼,他的世界已经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暗金色的眼睛以及长出的细小獠牙,伴随著那张骤然年轻几十年的面孔,他明白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
於是,他告诉自己,作为人类的萧臻已经死去,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名为阿臻的血族。
零捧著男人的脸,在一开始只是试探性地在他的鼻唇边游移、轻吻,他就像是个小心翼翼的野兽,害怕被拒绝地谨慎靠近。在感觉到男人慢慢闭上眼的时候,他暗金色的瞳眸溢出了闪烁的流光,他温柔地抚摸著男人的脖子,渐渐加深了在他唇上的吻。
因为承受了高纯度的血液,萧臻的身体由於无法快速适应而变得虚弱,他时常一睡不醒,脑子也因此而越发模糊起来。但是只要他睁开眼、发出呼唤,这个恶魔不管在多遥远的地方,都会赶回来。
“啊,零……”在喉结被轻舔的时候,男人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那双在男人背後不断游移的双手陡地一颤。
“阿臻……”
男人的双颊升起不甚自然的红晕,他的眼里藏著一丝淡淡的犹豫。在被那双纯金色的瞳孔注视著的时候,萧臻沈默地伫立不动。
零边凝视著他,边慢慢地在他面前双膝跪下。美丽的恶魔执起他的双手,像个卑微的奴仆,轻颤地吻了吻男人的手指,逐个指节轻吻下去。他用谦卑的姿态,哀求地看著他的主人,小声地说:“想碰你……”
他握著男人的双手不住地用脸颊摩挲,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求爱:“阿臻,我想碰你、想碰啊……”
他看起来宛如缺乏安全感的小兽,极其渴望却又害怕被厌弃。男人的眼神逐渐软化下来,他用手指轻轻摩挲著那让人难以直视的容颜,嘶哑地说:“零,我并不是不愿意。”
当那湿濡的舌头充满挑逗地滑过他的掌心的时候,萧臻的呼吸微微地乱了起来,他微颤地低头看著恶魔,带著一丝苦笑喃喃:“你让我无时无刻感到自卑,你是这样的珍贵、重要……”
那句像是告白一样的呓语让男子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喜色,甚至带著一丝无措。接著,他听到男人有些轻飘的声音说:“……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阿臻……
在猛地被放倒在床上的时候,萧臻闷哼了一声,接著他就感觉到对方急切的吻。零始终用热切的眼神注视著他,那是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因为兴奋而逐渐地转为鲜丽的艳红色,仿佛逮住了期盼已久的美味一样,他粉色的舌头开始舔弄著男人的锁骨。
“唔嗯……”零仔仔细细地边吻边舔著那过份苍白的肌肤,有时候吸吮有时候轻轻啃咬,然後发出暧昧而又满足的声音。萧臻有些混乱地垂目合眼,舌头滑过颈项的麻痒感让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渐渐长出的锐利指甲慢慢地勾起男人的衣领,然後一点一点往下撕裂开,他的吻顺著敞露的肌肤延绵而下。
这句身体在这二十年间他已经见过无数遍。每一天他都像对待国王一样地服侍著这个男人,为他找到一个能避风遮雨的地方,为他在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用自己的血液作为养料、抚育出天然的植物,为他寻找新鲜的食物。在物质上他给予他最好的一切,他身上的衣服是最温暖的雪绒羊毛,他用珍贵的宝石为他装扮,让他享受到和人类时期一样的待遇,使他不致觉得委屈。
这一切只为了从他的国王身上得到奖赏——作为交换,他要萧臻全部的爱,他要这个男人的一切,包括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甚至是每一个眼神……
他深爱的国王,眼里只能存在他一个人。
极度的兴奋让零的目光越来越红,在粗重的喘息之间,他也撕去了自己的上衣。在迷蒙之间,男人微微睁著眼,他听到了那诡异的沥沥声,像是骨肉扭曲的声音。渐渐地,从恶魔的双肩上生出了两个突起的长物——他认得它们,所以并不觉得恐惧。他知道,它们属於零的身体的一部分……
忽暗忽明的油灯让那两只触手看起来阴暗而诡谲,它们如同一个儿童的手腕般粗,上方覆盖著极其细小的黑色鳞片,它们仿佛是要代替零忙碌的双手,温柔地滑过男人苍白的脸庞。那些鳞片让男人感受到微微地刺痒和冰凉的感觉,房间里的火炉烧得很热,男人侧著头微张著唇,他的手指揪著旁边的床褥,感受著零的舌头在他的乳头灵活打转的颤栗感。
像是感觉到男人的舒服,另一只触手从脖子延绵而下,在鳞片轻轻刮过乳尖的时候,萧臻感到窘迫地挣动一下。“不要……”他出声喃喃,但是在他低头的时候,却对上了那双炽热的视线。
不要……?零的嘴角无声地扬了起来,带了一丝狡黠。紧接著,男人感觉到有什么慢慢地缠上了自己的腿。在意识到那些是什么的时候,萧臻急促地呼吸,羞窘地哑声低唤:“零……!”它们居然慢慢地滑进了他的长裤之中……
恶魔总是会用柔弱的外表去欺骗他的猎物,好得到他们的怜爱,但是恶魔并不会一直伪装下去。
“啊嗯……”萧臻猛地抓紧了枕头,他难耐地溢出了呻吟。零从他的胸前撑起身,在微弱的灯光下打量著那因为情欲而泛红的身体。
诚然,这幅躯体已经和过去不太一样,二十年的卧床让男人的肌肉因缺乏锻炼而消减,过於霸道的基因改造让他总是不断地消瘦,如果只是单纯依靠血剂,萧臻根本不可能熬过异变的过程。
男人的身体微微蜷著,他无意识地将脸埋向枕头,在他的下腹是夸张的突起,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那里转动著、游动著,隐约地发出了让人感到羞耻的“咕啾”的水声……打量著这几乎赤裸的身体,零的眸色越来越色,近乎一片通红。从他的身体伸出的每一根触手都像是他的分身,它们可以让他感受到直接的感觉,这使得他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想拥有、独占、狠狠地贯穿……
“嗯、嗯……”性器被越来越重地玩弄著,男人激动地扭曲手指,连脚趾也跟著蜷曲。他已经有长时间没有经历过如此强烈的情感浮动,即便他在这些年里曾经和零有过一两次的交媾,但是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猛烈。
萧臻并没有释放,艳丽的恶魔在他的面前用撩人的姿态褪去了最後一件的遮盖,他看到了零眼里毫不掩饰的露骨欲望,诱惑地舔舐著血红的唇。恶魔的身体实在太诱人,他如同一个水蛇一样地往下移,缠绕著男人的性器的触手识相地离开。恶魔冰凉的手指抚过那个挺立的地方,又唤:“阿臻,看著我。”
萧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挪开了挡住眼睛的手肘,同样泛红的双眼注视著骑跨在身上的妖物。零对他柔媚地露齿而笑,在男人注视著他的时候,扶著粗涨的性器,将它慢慢地送入自己的双臀之间……
没顶的快感让萧臻剧烈颤栗起来,零却高仰著头越坐越深,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和男人融成一块。他宛如欲望之魔的化身,在将男人完全吞入之後,就舒服地发出一声喘息。在萧臻缓过来的时候,零的双手撑在床上,自己扭动著水蛇般的腰肢,上下地动作起来。
“阿臻、啊,阿臻——”他的呻吟一声比一声高昂,激动不已地上身体,然後再重重地往下坐。淫靡粘腻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妖魅的吟唱就连圣子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撩拨。零抓住了男人的双手,让它们握住自己的腰肢,感受他颠动的节奏。为了让男人感受到绝妙的快感,臀间的肉壁不断地收缩著,紧紧地吸附住了那坚挺的肉柱,发出如同荡妇般的求爱声来取悦他的国王:“阿臻、好、好深、阿臻……”
男人被动地顶著,强烈的性爱很快地耗去他的体力。在迅速地抽插之间,伸出的黑色指甲几乎刺入零的腰肢,精液全数释放在那柔软的内壁之中。
“啊……”萧臻发出轻轻地嘶喊,疲惫地合眼。
“……阿臻。”零俯下身去捧住男人的脸吻了又吻,他眼里的欲潮并未褪去,反而越来越强烈。萧臻低喘地望著他,主动地送上自己的吻。
在他们紧紧相拥抱的时候,那些触手又再次鼓噪起来。它们重新缠上了男人的腿,而且慢慢地往後延。萧臻再次轻颤起来,他放在零背後的手掌慢慢地收紧。在看到那双莹亮的眼眸时,萧臻再次合眼,温柔地去与他耳鬓厮磨,他默许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零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他再次爱抚这对他来说无比美妙的身躯。“爱你……”他温柔地说出爱语的时候,粘腻的触手探入了那片从未开发过的地域。
萧臻的身体抖颤了一下,微微提起了上半身。他下意识地起了腿,陌生的刺痛从身後传来,这让他有些局促。但是他没有拒绝、也没有退缩,他只是……细小的鳞片轻轻地刮动著内壁,犹如在他的身体内挠痒,其他被体液濡湿的长触也慢慢地游动上来,它们就像是它们的主人一样,对这幅躯体充满著强烈的渴求,它们宛如亲吻一样地游过他每一寸的皮肤,从敏感的肚脐眼游移向上,在乳尖的地方锲而不舍地逗弄。
零埋首在男人的双腿之间,他用小心而珍惜的动作抚摸那根形状姣好的性器,毫不嫌弃地用脸颊轻贴著它,伸舌舔弄著它的顶端,绕著圈轻轻打转,然後沿著柱身一点一点地吻下,再轻含著底部的圆球……他用充满著挑逗的眼神直视著他的国王,将他脸上的迷乱和慌张尽收眼底,然後顺应著他的期望,张口含住。在被含住的时候,另一根长触仿佛不甘寂寞地也闯进了那狭窄的幽穴。
“唔……”萧臻咬紧了唇,獠牙让他咬伤了自己的唇瓣。这让零瞬间拧起了眉,慢慢地,一只触手从男人的背部探了上去,抚摸著男人的脸庞,再温柔而霸道地伸进他张开的嘴……
“唔、唔……”男人感到了强烈的羞迫,他开始不安份地挣扎。
因为难以吞咽,唾液不断地从嘴角流淌而下,随著零越来越深的吞吐,背後的触手也越来越放肆,它们似乎开始在竞争,拼命地挤入那已经撑开的穴口,一直、一直探进……
“唔、零……”萧臻的手被卷了起来,缠到了床头上,他的大腿被渐渐地拉开,然後,完完全全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在恶魔面前。
男人这一次射出的量依旧不少,零却将它们一点不剩地含住,在男人面前吞咽入腹。他起头,手指轻刮过嘴角溢出的白灼,然後伸舌将它完全舔舐干凈……
这些,也都是属於他的。作家的话:明天继续吧,原来我也有上下H的一天,终於不再像某个小攻一样痿了……今晚飞中国,=L=
番外二(下2)
德古拉之吻 番外二(下)
莉莉丝,这是美丽与欲望的共同化身,同时也象征了创造。然而,强大的力量使他注定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依附──
男人现在如同一个献神的祭物,他的双手被高高地缠了起来,双腿却被最大程度地敞开来。上方和下面的入口都被黑色的长物给霸道地堵住,它们像是受到了爱液的滋润,渐渐地分泌一些柔滑的液体。几个触手的尖端插进了男人的後穴里,但是这样还不够,其他的触手依旧饥渴地在门口徘徊,它们争相爱抚著这具身体,在男人的性器和任何一个敏感的地方不住流连。
“零……”萧臻带著微微痛苦的神情艰难地唤,嘴里的触手不断地深入,然後模仿著肉柱进出口腔的行为,不断地进攻任何存在空隙的地方。
零半跪在男人面前,他正紧盯著自己的猎物,手指一遍一遍地在男人的大腿和腹部游移。突然猛地後方传来了汁液喷涌的声音,太多的粘液让男人的後穴承受不住,在将它们挤出的时候,一两根触手也跟著滑了出来。男人的下身已经惨不忍睹,床腿间白浊和血丝交杂著,那将残忍的异物吐出的穴瓣正在脆弱地随著男人的喘息而一张一合……
应该可以了。
零俯下身在男人,堵住男人嘴部的触手和双臀间的长突随之慢慢移开。
“阿臻,我爱你。”恶魔用蛊惑的声音说著动人的爱语,舌头温柔地舔去男人眼角不小心溢出的几滴泪。
这是在彻底占有之前的重要仪式。
接著,宛如冰锥一样的粗物取代了那些细长的异物,它充满侵略性地一举探进。
毫无预警的侵入让萧臻整个人震了一下,他被缠住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些肉触,他艰难地发出了“啊……啊啊……”的嘶哑声,因为强烈的异样感而高高地弓起腰肢。
“阿臻、阿臻,嗯──”零的声音也开始变调,他抱紧男人的背,抬起腰再持续地顶进。要进去、要全部进去,进去阿臻的里面……
萧臻混乱地摇头,宛如呼吸困难地发出压抑的声音。进去的过程并没有很久,对他们来说却是如此漫长。
“啊啊……”被最大限度撑开的肉穴不住地收缩著,绝妙的快感让恶魔露出了极致享受的表情,充满著魅惑的音色让男人艰难地睁眼,他如意料中的从那双红色的血目中看到了无上的满足。
“好紧,阿臻……”零的声音含著些微的颤抖,他现在的声音和先前不太一样,是粗哑磁性的、包含著侵略性的──雄性的音线。
零轻咬著男人的脸庞,他的根柱在男人的体内停留了小一会儿,似是要完完全全地享受这个从未开发过的仙境。冰冷的性器让萧臻开始发颤,陌生的感觉使他遗忘了自己的尊严,他带著哀求喃道:“不、不要……零……”
“阿臻,我要。给我、给我、给我……”一遍又一遍地呓语宛如催命的魔咒,接著,体内的巨物开始动了起来。
起先动作的幅度很小,只是轻轻地摇著,让人感觉像是在作弄一般。一种异样的刺痒很快地席卷上来,那些被冷落下来的触手又开始移动,它们仿佛带著报复的心态,卷动著男人垂软的性器,一只特别粗长的触手渐渐地改变自己的形态,它的尖端逐渐地开了一个口──
“不──”萧臻的声音骤然拔尖,但是没有人会觉得那是痛苦的哀鸣,反而更像是压抑不住的欢愉。後面被巨物填满,前端却被含住,双重的刺激让男人全身的肌肤泛起羞窘的红色,激动得双眼湿润。
零含著一丝恶作剧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阿臻,我要开始动了……”
接著,男人总算明白了,恶魔的意思……
“啊!哈啊!啊──”变调的爱吟充斥著房内的每一处,伴随著那一声接著一声的碰撞声,整张床剧烈地摇晃,被淫液弄脏的床褥被扔到了地上。
黑暗中,男人呈著跪趴的姿势,他的下身被高高地抬了起来。他的双手勉强地支撑在床上,脖子高高地仰著,以最原始的形态承受著恶魔的侵犯。
“阿臻,你咬得好紧,臻……”恶魔的声音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回绕,“我好喜欢、怎麽办,好喜欢……”
恶魔舒服的声音犹如催情的咒语,男人拽进了床单,配合著那快速的节奏,一下一下地吞吐著那坚挺的性器。几个触手随著巨物的进出悄悄地从狭缝中溜进,鳞片刮动肉壁让男人吃痛地发出声音:“啊……零、零……!”
他带著求救般的呼声,而那正在前方我玩弄著他的性器的触手越发精神,後方刺进男人体内的尖物似乎开始暗暗得意,它们跟著那根暗色肉棒越进越深。
“不、不要这样,零……啊啊……”仿佛是有千万只的蚂蚁爬过全身一样,肉穴奇痒难耐地用力吸纳,受到滋养的触手发出了诡异的“咕咕”声。
“阿臻,叫我,用你赐给我的名字呼喊我……!”恶魔在身後抱紧他,肉棒夸张地戳刺著。
“零……”萧臻麻木地动著干燥的唇瓣。他的双腿已经在脆弱的打颤,近乎失禁的感觉让他濒临疯狂。
现在,他们的立场已经对调。在床下,他是他的国王,而陷入欲望的深渊之後,他是他的可悲的信徒,犹如卑贱的淫奴,他在这个夜晚已经无数次地呼唤他、祈求他。他央求他的爱怜,他的身体是如此诚实地渴望著他,一如他的肉穴每时每刻都在紧紧吸附著那粗昂的性器,恨不得它弄坏自己……
“零……!”他呼唤,用从未有过的高昂声调:“啊,零、零……我的……!哈啊!”
萧臻的声音开始哽咽,恶魔让他的灵魂堕落,他终於成功地他从尊严和骄傲的圣台上扯下。在面向零的时候,他紧紧地攀住他,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零无暇的背部,男人溺水般地在他的耳边急促嘶喘,无耻地嘶喊:“零,给我、给我,求你……”
肉体碰撞时的拍打声不住响著,肉柱进出的时候从淫穴中带出了大量的爱液。零激动地低头低喘呻吟,他的分身们也鼓噪不已地玩弄男人的身体。
欲望竟是如此使人疯狂。
阴冷而又潮湿的地下库房,响起了门锁开启的清脆声。
从石阶上慢慢地走下一个裹著黑色大衣的男子,现在的他宛如匿藏在黑暗中的魔鬼,瑰丽的脸庞是勾人魂魄的利器,豔红的唇像是泡在血液中的果实。
他点燃了墙上的蜡烛。
库房的一切尽收眼底──那里俨然是个恶魔的屠场,放眼看去,全是倒吊著的血族。
他们的四肢被钢丝和铁链穿过,袒露的脖子被锐利的针孔穿过,流出的血液随著细小的管子延绵而下,集中在下方的试管中。
他们之中还有好些人还未死去,露出恐惧而又绝望的眼神。
这些倒吊的血族除了沙漠中的旅人之外,那些发出腐臭的干尸之中,还有这个小镇里原有的居民……
负责收集工作的是一个模样狰狞的血族──他身上也戴著厚重的铁链,腰背佝偻,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他的嘴被钢线缝住,舌头已经被割去,使他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当零迈步而来的时候,这个血族开始颤抖,以至於无法握住手里的东西,使珍贵的试管从手里滑脱。
当破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犹如崩溃地扑倒在地,恳求饶恕地不断磕头。
“别怕,我不会生气。”而且阿臻需要新鲜的血液,这几个旅人是两个月前留下的,放出的血已经不够美味……
他站在原地,毫不怜悯地看著那个悲哀的奴仆感动得颤抖。
“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接替你的工作了。”零轻轻地说道。
那个血族一震,在抬头的那一霎那,寒光闪烁而过。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碰到了那个紧缩在角落发抖的血族男人。
红发的血族濒临崩溃地呜咽,在那个可怕的恶魔往自己靠近的时候,他恐惧地往角落直缩,但是一只触手却迅速地缠了上来,扯住他的脚踝将他毫不留情地拖了过来。
“待了这麽多天,你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麽了。”零微微地俯下身,触手卷住了男人的脖子,逼迫他抬起脸。
那张脸血迹斑斑,左边的眼球不翼而飞。
“你喝了我的血液,作为我的奴仆,自残是没有用的。只要我活著,你就无法左右你的生死。”零沈静地陈述著,触手慢慢地滑过血族英俊的轮廓,钻进左边的血窟窿之中,红发血族发出了恐惧的嘶叫声,却猛地被横扫在地。
“记住!”恶魔的面目猛地凶狠起来,声音也跟著转变成粗哑的音调:“不要有愚蠢的想法、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一点声音都不可以用……!”
他宛如地狱中的魔鬼,低哑的双重声音让人悚然,他的手扯住了男人的头颅,逼迫他直视著自己,锐利的黑色指甲慢慢地刮过男人的头皮:“这是你看到阿臻的代价……”他对著那个失去的左眼,用恐怖的神情说:“他是我的!是我的……!!”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我的君主,我一个人的阿臻。
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对零来说这样的时间根本不算什麽,只是因为有了阿臻,时间才具备了它存在的意义。
他用自己的血液让萧臻发生异变,从此,只要他生,阿臻便能活著。
但是他的血液太强大,萧臻根本无力承受,为了让他成功异变,就需要血液──并不是那些可笑的血液代替品,而是真正的血液。
虽然血族的血液效果差了一些,但是也已经勉强足够,也许人类的血液才是最好的……人类在都市,那里是世界最坚固的堡垒,他还不能冒这个险。为了阿臻,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而且,他并不想与他们的孩子为敌……
血族的血液让萧臻的身体比一般血族虚弱,已经习惯了那些血液的他也无法再接受血剂。营养的缺失让他容易疲惫,不过这样也不坏,这样阿臻才会永远需要零、永远无法离开。
在沙漠中要找到血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零无法去过分张扬地再去屠灭一座城镇,这样会引来军方的注意,还有那些该死的‘监视者’……
他已经活了上千年,可以说是最後一个“纯种”的异变者,他经历过末日之陨,他也曾经拥有过整个两河流域直至中亚的领土,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後会爱上一个人类。
这是上帝设下的一个甜蜜的陷阱,为了使恶魔放弃圣徒的领地,而他……甘之如饴。
萧臻在异变之後,断断续续地沈睡了十年。後来,零带著他来到了这座城镇。他们得到了热情的欢迎以及良好的待遇,萧臻也在充满人气的地方而恢复得更快。然而,他却不知道黑暗中一双兽目正在怒视著这一切。
所以,接近萧臻的镇民一个接著一个地消失,在镇长发现到不对的时候,恶魔已经占领了这个地方。没有人可以逃出去,他们仿佛活在了恶魔创造的世界之中,永远在牢笼里徘徊,直到一个又一个成为萧臻的食物……
而刚刚成为血族的男人却不知道一切,他安安静静地活在了恶魔为他建立的伊甸园之中,与世隔绝。
时常陷入沈睡让他总是遗忘今天是何年何月,他们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可以记录时间的东西。有时候他进入睡眠,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年。所以,他并不知道,爱缩在他的脚边听他说故事的小尼莫,还有时常带来浆果酒的朱利安,已经成为了他现在饮下的红色液体。
或许,他迟早会知道的。
亦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至少现在,他们会持续这样的生活。
在花圃之中的男人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缓缓回头,他的手上是一个编织好的花圈。
零拿著托盘走了过来,杯中的红色液体在夕阳下闪烁著迷离的暗光。
“过来。”萧臻微笑地看著男子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乖巧地抬头凝视他。
男人把花圈放在零的头上──眼前的男子如同画本中美丽高贵的精灵王,所有一切有关於美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
“好漂亮。”零抬了抬眼,然後把花圈拿下来在手里转了转,露出了孩子般的惊叹。
萧臻却有些涩然,他微红著脸微微笑道:“我也想不到能给你什麽,这是我的父亲教我的,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萧臻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轻道:“那时我很小。他告诉我,学会了,就可以把花冠送给我喜欢的人。”
零拿著花圈的手一颤,看了看男人,再瞧了瞧手里的花圈──那个眼神好像是看到了最贵重的东西,他把它小心翼翼地戴回自己的头上,然後眷恋地把头枕在男人的膝盖上,享受著那只手拨弄著自己的发丝的感觉……
──好爱他、真的好爱他。
恶魔幸福地无声呢喃。
“……我也是。”
男人低下头,在恶魔的耳边,轻轻地道。
风中扬起迷人的花香,花瓣落在了旁边那杯豔红的液面上,微微荡漾。
──完──作家的话:番外二补完。一想到後天开学,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_( :3 J Z )_哎,莉莉丝我发现你真是一枚尤物,配阿臻这个老人家会不会太暴殄天物OTZ有亲问他俩还能不能生BB,作者真心觉得这个问题太重口。我个人觉得按照莉莉丝的病娇程度,孩子神马的,你们不怕到时候互殴麽──啊,人类的话就算了 _ ( : 3 J Z )_总之这个番外我写的很哈皮,肉虽然没什麽不过也是作者苦战了几小时的心意 OTZ,果然肉素混搭才是真道理。关於新文也许暑假再开,大家就别催了,开学彻底让我萎了,放假了我又是一条好汉!!
黑翼
作者:WingYing
番外三(上)
德古拉之吻 番外三(上)
这是在王子和王子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的……二十年後。
“拜托──这位先生!”血族男人扬起了比平时高八度音的声音,“这只是拍戏,拍戏!亲爱的,你要知道因为你现在可没有人愿意找我拍青春爱情电影,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好吧,作为一个父亲,难道亲吻自己孩子的面颊是错误的?!”
一身笔挺军装的男子你一脸镇定地扣紧披风的纽扣。他一丝不苟地将领子竖好,从他的父亲承袭下来的俊美精致的五官依旧是如此地不苟颜色。从两周前的波尔多海岸战役归来之後,他肩上的星章增加了一枚,现在他已经具备了在会议中的说话权,这也使得这个过分早熟的男子你更加严肃。
不过,他的追求者们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且不说他拥有一个握有绝对实权的上将父亲,撇除地位权利以及财富,吃饱闲著的血族贵族们已经在私下打赌──究竟谁能拿下这陀大冰山!究竟谁能让禁欲的少将阁下为痴为狂!
要知道,这位名为萧末的年轻少将已经荣登了全波克血族民男贵族乃至人类男性的最佳伴侣候选,这真是绝无仅有的盛况──任何关於少将的全息影像,哪怕只是在新闻中短暂的几秒锺露面,也会在几小时内突破一亿的下载量。少将阁下的粉丝团至今仍在不在壮大,脑残粉们更不惜千方百计挤进军校里,导致波克军校对入学TQ的要求不得不因此而提高。
啊,对於孩子比自己更有名,作为演员的爹地实在应该感到寂寞而哀伤。但是萧末严肃地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你说谁?科尔?噢,我的天,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他只是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坐在我的大腿上,而且你也已经把他整得够惨的了,这难道还不够麽?”
萧末面无表情地踏出房间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的对面房门也轻悄悄地打开来──
那是一个漂亮的血族孩子。一头黑褐色的短卷发,眼睛是非常清澈的金属色,他就跟每一个血族儿童一样,拥有一个可爱的脸蛋,并且还多了他们所没有的红润气色。他现在穿著白色的兔子睡衣,揉著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还扯著一个兔子玩偶的耳朵。
“末末……”这个小宝贝冲著对面唤道。
萧末走了过来,把这可爱的老么轻松地抱在手上──镜头!快!镜头在哪!少将阁下这表情太犯规了啊啊啊啊!
“怎麽醒了?凡凡,现在还很早。”夕阳都还没落下,对还在发育的血族孩子来说,确实醒得太早了一些。
萧凡──别名萧小凡、萧凡凡、萧三宝──把脑袋搁在大哥的肩膀上,像个小狗一样蹭了蹭,呓语说:“爹地的声音好响……”
很响?尽管这里的隔音设备很好,只是对於较为特殊的萧凡来说,就算是距离隔得老远,如果他用心去听的话,也不是一件难事。
萧凡确实很特殊,虽然说血族会比人类长得缓慢一些,但是几乎没有血族到了二十岁还是五六岁孩子的模样。同时,萧凡的心智也成长得更缓慢一些,不过这也是因为家里的其他成员把他保护的很好,除此之外,还有叔叔们──比如说凯斯、安伯斯父子,他们都很喜爱他。
必须说,萧凡和他的双胞胎人类哥哥很不一样。说到那小子,应该除了爹地之外,所有人都会发出一声叹息。怎麽说呢,似乎萧九所有不对劲的基因……全传给二宝了。
“水、水性杨花?你确定是在说我?──很好,阁下,你彻底激怒我了。”
把萧凡抱到餐椅上放下来,萧末驾轻就熟地去厨房找血剂和营养麦片。没办法,通常这种时候,他们只能各自打算自己的早餐。
“末末,什麽是水性杨花?”萧小凡把下巴搁在桌子上。
少将阁下倒麦片的动作一顿,他低头轻咳一声,把血剂加进麦片里搅拌,边面色不改地答道:“是一种植物,会游泳的植物。”说罢就摸了摸老么的脑袋,“把你的贝尔先生放下来吧。”他指的是血族孩子怀里攥著的那只怪兔子。
关於这只兔子──啊,老实说,这玩意儿实在是丑毕了。萧末有时候很疑惑抱著这拿著一个斧头,呲牙裂嘴的玩偶究竟为什麽会得到凡凡的青睐。
“哦,那贝尔先生跟我一起坐行吗?”
“可以,只要你乖乖吃早餐。”
砰磅磅──!
某个房间的争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萧末甚至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他淡定地拿起煮好的一杯黑咖啡,坐在弟弟的对面陪著他吃早餐──所以说,每一对夫夫必然都经过一段热恋期、再来就是平淡,最後、最後……
砰!!
嗯,就这样了。
在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的时候,萧末感觉到异样地站起来。他走到客厅,只见那豪华的旋转阶梯迅速地走下一个男人──岁月之神实在是无比偏爱这个人类,就算没有依靠现今的技术,萧九的面目和二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更深的轮廓和眉间透出的沈稳──只不过他现在神色匆忙,一见大儿子就拉著问:“凡凡醒来了没?”
萧末默默地望了一下饭厅的方向。
萧九头痛地捏了捏眉心,然後拐了拐儿子的肩,低声咬牙说:“待会儿把他带出去,知道麽?”
萧末瞬间皱眉,小声问:“爹地又异变了?”
“这次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萧九突然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这样也好,省得他出去拈花惹草,我巴不得他天天这样……”
“但是凡凡不能靠近他,万一凡凡因此而觉醒,这不会是我们都愿意见到的局面。”萧末一脸正色地提醒。
“不用你来教训老子,我当然知道。”萧九捏了捏儿子的脸,萧末试著避开,不过却赶不上父亲的速度。
至今,他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曾赢过他的父亲。
“那麽父亲现在……”萧末突然止住声音,他看到了一只灰白色的翅翼,在楼梯附近默默地扇啊扇,刮起些许落寞的冷风。
在他抬头的时候,看见那双红色的兽目正看著自己,在视线对上的时候,对方似乎还很羞愧地悄悄潜进黑暗之中……
少将阁下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冷静自持,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的生活中,已经有太多、太多、太多的……‘惊喜’。
泰姆斯大厦顶层的休息室,在激昂的喘息声渐止之後,一个拥有精壮身体的背影从床上站起,跟著一只白皙的手虚弱地垂在床头边。
“好好睡吧,我准许你在这里休息。”血族男人特有的魔魅声音响起,瘫软在床上全身布满斑驳痕迹的人类脸上还停留著高潮时候的舒服表情,一脸餍足地微微睁眼,脖子上的两个小孔渐渐地止住血。
萧静从浴室走出的时候,呼叫终端就响了起来。
里面有十几个信息,他大致浏览了一遍,在看到新近的一个消息时,他挑了挑眉,颇有兴致地点开来。
“很抱歉在这时候打搅您,上将。”萧末依旧是板著一张脸。
“少将,我以为你会马上去空军四号基地报到,迟到不是你的行事风格。”萧静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轻轻摇晃。
“不,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在四号基地。”他的背景是几台飞行机同时起飞的场景,强风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只是我估算时间,他现在差不多要到了。”
“……他?”上将大人突然有种甚为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候,泰姆斯大厦的警铃大响!紧急红灯闪烁,几个荧幕出现了安全警报被突破的“WARNING”字样。
萧静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他的副官──红发的俄裔血族闯了进来。萨沙凡多夫看起来已经准备就绪,至少他手上的黑色金属看起来似乎已经饥渴难耐了。他朗声道:“报告长官,有不明人士闯进最高楼层,导航已经地位目标,在此要求进行一级排除!”
就在几个眨眼的功夫,红发血族背後的几个高头大马的军人都瞬间倒下,听到声响的萨沙警戒地回头,却感受到了脖子的一阵寒意。
“切……”慵懒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著又是一声嗤笑:“……泰姆斯就剩下这些货色?”那把声音毫不掩饰地嘲讽著,这让从後面紧追上来的守卫们都愠怒地冷著脸,却又不敢贸然靠近这个男子。
毫无疑问,这是个相当俊美的人类,他的五官就算用漂亮来形容也不为过。他的身高比人质矮一些,气势却让人却步。一身紧身黑衣衬托出他过人的身姿,显然,他继承了两个父亲最优良的外貌基因,就是在个性上──那真是个天大的硬伤。
“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在军部的失踪档案中,萧赫上尉。”
萧赫,萧氏三兄弟的老二,这可不是什麽正常的家夥。坦白说,他的人气就跟他的兄长一样,虽说没办法做到萧末那样豔冠群芳,不过萧赫也已经在全都市树立起了一个谁也无法比肩的形象。
比他的父亲过去还要荒诞的花花公子、恋弟狂、热爱各种极限活动、时不时人间蒸发──这些似乎还不足以诠释萧赫。总之,孙彬曾经无奈地说:只要这小子健健康康地活著,就算萧赫某天在火星呆著,他也不会反对。
在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的时候,萧赫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安分来。但是在一干同僚们充满敌意的瞪视下,他还是识趣地把匕首给收了回来。
火爆的凡多夫副官正准备和他来一场干架,却被萧静及时阻止:“你们都出去吧,对了,记得重新修复保安系统。”
在所有人都鱼贯地走出去之後,萧静抱著双手倚著桌子,上下打量这个男子。
对萧静来说,这还真是个永远都不会习惯的神奇感觉──萧九从小就是一个熊孩子,萧末却和他在性格上一点也不相似,两人却有著十分相像的面孔。至於和萧九长得不甚相像的萧赫──
好吧,他感觉这两个孩子基本上都承袭了萧九不同的一面,不仅发挥得淋漓尽致,还又突破临界值的现象。
“你应该告诉我,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上尉。”
“太多了。外面比都市好玩多了,那些家夥比这里的傻子有意思的多。”萧赫一脸自在地道。因为知道萧静绝对有本事和他闲扯上一整天,他迅速地转移话题:“别说这个,我今天是被我哥叫回来送人来的。”
萧静喝酒的动作一顿。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萧赫的那身黑色外套似乎异常膨出。
当萧赫把外套给解开的时候,一个脑袋咕噜地探出来。
在看到对面的血族男人的时候,那双金灿灿的眼睛眨巴两下,甜甜的声音响了起来:“静静──”
黑翼
作者:WingYing
番外三 (中)
德古拉之吻
带孩子,这绝对是个体力、耐力、智力等的多重考验。
“我是很想要亲自照顾凡凡,可是我目前执行的任务有点棘手。”弟控少将阁下如是说:“再说,基地的空气很糟糕,也很燥热,我不希望凡凡的皮肤和呼吸道会因此受影响。”
“包里是凡凡的衣服、沐浴露、零食还有玩具……我?切,我也很忙的行不行,凡凡这麽可爱,搁你这儿是看得起你,感激零涕的谢恩吧──”在把萧小凡扔在泰姆斯的时候,萧赫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赫赫──”在萧赫从落地窗跳出去之前,血族孩子小跑上前,往二哥的手里塞了一大把糖果,人小鬼大地鼓嘴教训:“糖糖给你,要乖乖,不要到处玩。”
被亲弟萌煞的萧魔王晃了一下,蹲下来抱住萧小凡猛亲了十几下,一脸恋恋不舍地说:“凡凡,二哥走了,回来给你带礼物。”
“嗯!”血族孩子点点头,拍拍双胞胎哥哥的肩头,扬著脸说:“去吧!”
於是,萧赫就爽朗俐落地遁了。
错失说话权的血族上将微怔地站在原地,他依然还保持著倚著桌子的姿势。
萧小凡回过身,发现他家的静静还穿著浴袍,登时插腰鼓嘴, “静静,快去换衣服!还有,末末说刚起来喝酒不健康,獠牙会掉光光!掉──光──光──!”
突然觉得牙疼的上将阁下默默地放下酒杯,妥协似地摊手,苦笑道:“是,凡凡大人。”
萧凡是个神奇的存在,至少他绝对不平凡,尽管从外表来看,他和一般的血族孩童没什麽差别。
他出身的时候,地下研究所的人类院长再一次陷入失眠──这一次并不是因为烦恼,而是兴奋!
萧凡携有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始祖基因,这比只有百分之五的孙彬高出了好几倍,几乎可以与莉莉丝比肩。他们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发现萧凡尚未表现出他的特殊性,所以人类科学家们争对於SS级异变种的基因“觉醒”课题,又再次展开了一场科学革命。
──不过,这些复杂的事情,并不是萧小凡所应该关心的。
随著同胞兄长毫无压力地长歪──继他的亲爹之後的波克的下一个混世魔王,萧凡的成长生理时锺像是停止运作一样。
他已经连续十年都没有长高,张嘴的时候露出的也还只是两个小尖牙,距离正常发育的血族少年该有的锐利程度还很遥远。
然而,萧凡的心智像是还停留在每天看卡通、跟他的贝尔先生玩家家酒、在父亲爹地还有叔叔们怀里撒娇的程度。孙彬也曾经很担忧过,幸亏的是萧凡看起来很健康,而且自从两个人类儿子逐渐长大──还不可逆转地越!长!越!残!──之後,小儿子成为了唯一能治愈孙彬被日渐摧残的心灵的良药。
而似乎永远也不会长大的小彼得潘,不管到什麽地方,都是让人受欢迎的。
不过,不是谁在任何时候都愿意照看一个小鬼的──没错,只是时候不对。
“静静、静静……”
几位在座的将领对眼前这个画面表示鸭梨山大,现在在前方的桌案前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萧静上将。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麽两样,时时刻刻都带著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啊,他今天看起来尤其地和蔼可亲,在会议中忍不住开小差们的大老爷们暗暗猜测,这个坐在上将大腿上的小娃娃该不会是阁下的──私那个啥的子……
“宝贝,你真的不接受我的建议,让萨沙叔叔带去休息室玩麽?我保证那里会有很多最新鲜的玩具等著你。”不断地被扯衣襟的阁下低头轻柔地问。
当萧小凡把目光转到萧静背後站著的萨沙时,这个可怜的汉子眉头不安地轻跳了一下。
“不要。”萧小凡一本正经地说:“爹地说不能跟陌生人玩。”
“哦,不用担心。他叫萨沙;凡多夫,事实上他跟你爹地的朋友,并不算是陌生人。”
萧小凡烦恼地侧了侧脑袋,盯著後边说:“可是末末和赫赫说,不可以跟比他们差的人玩,他刚才输给了赫赫。”
“……”对於自己被一个小鬼嫌弃的事实,已经晋升成上校的副官先生,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他心里现在其实很受伤──很、受、伤。
“这个说法一点都不成立,凡凡。那你过去跟学院的小朋友们一起玩麽?”阁下继续循循善诱。
“他是小孩子吗?”萧小凡理直气壮!
“咳……”一位将军发出一声极轻的咳嗽,严肃地继续说:“阁下,我们刚才谈到了加勒比海磁场出现异象的问题──”
“啊。”那双金色大眼冲著发言的血族将军眨了眨,萧小凡稀奇地拍著说:“静静,看!大鼻子好大的大鼻子!!”
噗!
不小心发出笑声的上将阁下感受到了属下极度怨念的瞪视,他连忙收敛,跟著轻咳两声,继续佯装没事地说:“那个……抱歉,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好吧,其实像个牛皮糖似的甩不开也不是什麽大问题,萧三宝难搞的方面远不止如此。
“静静,贝尔先生说西迪是坏蛋!”
在这一天内,已经在办公中被打扰了无数次的上将阁下回过头,用充满爱心的语气问:“哦?贝尔……还有西迪?”
萧小凡把对面的小椅子转过来,上面正歪歪坐著一只诡异的布偶娃娃──是的,它真的相当诡异。在萧静活了千年的认知之中,这个充满了哥特气息的布娃娃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健康的孩子手里。
在贝尔先生那张血盆大口以及怪异的笑脸歪向自己的时候,萧静不可抑制地觉得周围吹起飘飘的寒气。
“贝尔先生,这个是静静。”萧小凡转头:“静静,跟贝尔先生问好。”
将军大人表示,他应该转移话题:“那麽西迪是谁呢?”
“西迪……西迪在那里啊!”萧小凡天真地往角落的方向一指。
“……”这个时候,不只是萧静,他的副官们也露出了复杂的面色。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东西麽?!!
“咳。”被嫌弃的俄裔血族抽著嘴角说:“这位小少爷,那里、嗯,什麽都没有。”
於是,萧小凡用更嫌弃的眼神看著他了。拥有一头卷毛褐发的可爱孩子叹了声气,无奈地说:“你好笨哦。难怪每次都输给赫赫──”
萨沙;凡多夫少校深深地觉得,自己碰上了人生最大的宿敌。萧赫那死小孩算个什麽毛──这小鬼才是真正的魔鬼!魔!鬼!!仅次於萧静的魔鬼!!!
萧小凡从小椅子上跳下来,抬头扫了一圈上将阁下的美男副官们,问:“你们也看不到西迪麽?”
副官们在心中狂汗,其中一人自作聪明地说:“阁下的意思就是代表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思,我相信阁下一定能给您一个……”在感受到萧某人的视线的时候,那名副官陡然想到什麽似的僵硬起来:“满意的答复……”
好家夥,拿魔王上司当挡箭牌,不想活了,兄弟们诚心地为你哀悼──其他人在心里诚挚地画了一个十字。
“过来,凡凡。”萧静冲著孩子招手,在萧小凡小跑过来的时候,用食指弹了一下他的脑袋,接著把堵嘴的小鬼抱起来,宠溺地点点他的鼻子,“调皮的小鬼,不要欺负叔叔们,他们已经够笨了,你应该有点同情心,对麽?”
“哦……”萧小凡用同情的目光扫视著众人。
Q值超过95的天才副官们表示很受伤、很──受──伤──!
於是,萧三宝的来到,带给了除了上将阁下之外的所有人无限的压力。
不过,萧静也不是永远都这麽得意的──
作为一个活了上千年的顶级血族,阁下表示,血剂对他来说简直就跟泥浆一样。很显然的,他需要进食──而血族的食欲和性欲,一般是分不开的。
对他来说,在人类中寻找‘供血者’并不是太困难的一件事情,或者说,轻而易举。而且他不像阿厉克塞或者是马修那样挑剔。阿厉克塞偏好小处男的血液、马修倒是喜欢东方人,太挑食的下场就是他们只能常常沈睡……总之,血液的味道也是千奇百样的,这之中存在著相当美妙的探索价值。
对萧静来说,他喜欢随性的、自由的人类,高潮时候的血液热度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在当保姆之後的第二天凌晨,不怀好意地上将阁下已经拿好了故事本,早早地就把难缠的宝宝给哄去睡觉……
“所以说,後来王子和王子,就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完美的结局。很棒。”对於这个改版之後的‘白雪王子’,萧静表示毫无违和感。
“就像父亲和爹地一样麽?”跟贝尔先生一起躺在大床上的萧小凡眨眨眼。
“哦,我想应该是。”那麽这个故事的後续就是一部cult剧。
不给三宝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替他拉上被子,说:“宝贝,你应该早点睡,这样才会长牙,你一定很希望獠牙早点长出来。”
“它们这两天长了0.0001公分。”萧小凡把自己的牙齿露出来,两个小尖牙低调地藏在一拍牙齿之间。
萧静挑挑眉:“哦,很……棒。那晚安。”
啪。熄灯睡了,熊孩子。
门铃在约定时间来到的时候,准时地响了起来。萧静将门给打开,门外站著的是一个五官冷豔的人类男子,跟前天来的小绵羊不同,他一见到萧静就扑上去掂起脚跟与他拥吻。
“阁下,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天知道我一直都在疯狂地思念你……”男子急躁饥渴地不断亲吻著这个邪魅英俊的血族,眼里的寒光尽褪,只剩下了寂寞难耐的想念。
“你的三十五位候选丈夫应该可以满足你,小野猫。”萧静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此刻充满著邪气的笑容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类为之疯狂。就算眼前的人类是顶级贵族的高岭之花,也不可避免地沈沦在那一抹似有似无的暧昧之中。
“……该死,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男子哀怨地在血族的耳边吹气,两手却极不急待地下探去。
“去房间,宝贝。”萧静低头提醒。
男子却直接扯开了自己的大衣……很好,里面什麽也没穿。
不久之後,偌大的客厅响起各种污言秽语。
这个晚上到白天,他们做得很疯狂,如果不是担心对方对自己付诸太多不必要的感情,萧静非常乐意跟这个人类成为固定的性伴侣。
在隔天天黑之前,无情的男人轻轻唤醒床上的人类,提醒说:“你应该走了,希尔。”
男子顺势抱住阁下的手臂,亲了亲後慵懒地说:“我不能留下来麽……静,我并没有要求名份,如果你愿意,我、我……我甚至可以为你生孩子……”他越说越小心翼翼。
能让高贵的人类如此低声下气说出愿意生孩子的话,简直是可以拿出去炫耀个一百八十年的荣誉了。
不过,这招对萧静来说,只会催生他越早断了这个关系的念头。
“起来吧,吃点东西再回去。”看似体贴的微笑,是没有温度的拒绝。
在男人走向浴室之後,人类男子失神地在床上坐了一阵,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在萧静和男子一起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的时候,他们一起被趴在沙发上的血族孩子吓了一跳。
“凡凡?”
“静静……”萧小凡听到声音的时候弱呼呼的翻过来。萧静赶紧走过来低下身,他发现萧凡两眼下居然多出了黑眼圈。
要是萧末和萧赫那两个恋弟狂看到,估计会千方百计找他的麻烦……
“宝贝,你怎麽睡在这里?”萧静把他扶起来,叹气问。
萧小凡疑惑地歪歪脑袋,说:“不是你一直叫我麽?”
“我……?”萧静下意识地看向了後面还在呆站著的人类,答道:“我没有啊,凡凡。”
萧小凡无辜地眨眨眼,站起来鼓嘴:“有。你这样喊──宝贝、宝贝,啊啊,你真辣、你里面咬得真紧──”
那几声惟妙惟肖的“啊啊啊”让上将阁下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静静,为什麽我很辣?我也没有咬你啊……”萧小凡郁闷地问。
噗──
後面的人类不顾形象地爆出狂笑声。
上将阁下渐渐地眯眼……
“阿贝尔的,是我。”
“哦,别这麽生气,听我说,我也不是非得要在你睡觉的时候吵醒你,我是来带给你一个好差事……”作家的话:上课很忙,更新不定OTZ
黑翼
作者:WingYing
番外三(下1)
德古拉之吻
萧小凡鼓著腮帮子,低头抱著粉红色的哥特兔子娃娃。
上将阁下在他面前矮下身来,执起他的两只小手摇了摇,温柔地哄道:“宝贝,只是去我的好朋友那里住两天,没什麽不好的。我最近很忙,听话好麽?”
萧小凡把手抽回来,扭开头,扁了扁嘴。
萧静无奈地站起来,就要走开的时候,袖子突然被拉住。
“静静……”萧小凡用软软的声音说:“是不是我不乖,你不要我了。我答应你今天开始会乖乖的,早上会听话睡觉……”
上将阁下大约迟了一分多锺才回头──没办法,他需要给自己做一个强大牢固的心理建设。要不然就会和过去一样,在萧凡的示弱和眼泪攻势之下输得体无完肤。
“凡凡,你不应该这麽想。我……”萧静止住了声音。
在面对一张泫然欲泣,脸上几乎写著“别抛下我”四个大字的可爱孩子,能拉得下拒绝的,那根本不是人!不是血族!什麽都不是!!
──以上是在场的众位副官的心声。
怎麽说呢,当一群渴望孩子的血族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总会不可抑制地暴露出他们的贱萌忠犬属性,哪怕眼前这个小鬼再怎麽难搞……
不过,阁下并没有面临所谓的天人交战,因为很快就有人来通知,阁下的客人已经来到泰姆斯大厦了。
一辆最高端的轻型飞行机听在泰姆斯大厦的顶楼停机处,按照命令去迎接的人在看到从机舱内走下的男人时,眉角都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为首的黑人血族轻咳一声,低头说:“阿贝尔的先生,阁下已经在休息室等候。”
来人很沈默,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旁边一眼,就直接往前走去,态度十分之傲慢──至少这是所有人对阁下的“贵客”的第一印象,啊,要是他们知道他此刻是因为紧张得手心冒汗的话,不知道又会怎麽想──
总之,这个客人看起来很熟悉泰姆斯的构造,他根本不需要带路,就能知道上将的休息室在什麽地方。
当休息室的电子闸门打开的时候,里头的血族上将站了起来,亲自去迎接他的老友。
“阿贝尔的,你比我预想的还要快……”萧静陡然刹住脚,他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老朋友。
阿贝尔的•F•兰斯洛,血族等级S,职务长老,祖籍德国── 一个拥有浅金色短发的精壮男士,他的五官构造还能看出一丝德国人的血统,不过在经过基因长时间的修饰下,使他的面目看起来更加深邃锐利。除此之外,和阿厉克塞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气息不同,阿贝尔的在他们的圈子里,就是阴郁的代言人,他的双眼下总有些像是睡不够而产生的黑眼圈,全身散发著一股诡异的低气压……
乖乖,这死了爹妈的表情会吓坏孩子的。
不过这点事萧静也已经考量过了,所以在把阿贝尔的叫来之前,他特别嘱咐,希望他把自己打扮的“鲜活”一些。没错,就是……就、就是看起来有点生活的气息。
现在,萧静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还不够了解这个老朋友。
眼前的这位男士,单看面目,是绝对无法挑剔的。然而,他的品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穿著一套西装,颜色是非常亮丽骚包的粉色,他鼻梁上的眼镜镜框是野性的豹纹,手腕上带著骷髅指环,脚下的是年轻人崇尚的超尖头皮鞋……
“Della Riago新进的西装,Argo的限量手环和戒指,皮鞋是Niumu还未上市的新款……这是雅各给我的建议。”他的声音就跟机械一样冰冷、毫无起伏。
至於雅各,则是长老院里那台非常逆天的生物电脑── 一台喜欢在小事抽风,大事精明的最强智慧终端。
“……”萧静严肃地摩挲了一下下颌,最後拍拍对方的肩头说:“阿贝尔的,我不介意借你一套衣服。来吧!”
接著,重新改头换面的阿贝尔的,跟著他的老友一起去见他接下来一周的任务对象。
“我已经把你们能去的地方输入到了你的终端里,你可以按照上面的行程进行每一天的保姆工作。对了,两百三十条注意事项你看过了麽?”
阿贝尔的看著他,严肃地说:“第一条、傍晚起来要先带他去漱口、刷牙,牙膏必须用Quenny儿童系列香草味;第二条、早餐要百分之三十血迹加上纯谷类天然麦片……”
“行,在这里打住吧,我相信你肯定背得一清二楚。”那些注意事项,萧静从未看完过。而负责攥写这些注意事项的萧末正在偏远的空军基地执行任务。
“对了,他的东西我待会儿会叫人送去你的住所,是在──”
“不用,我已经叫人都准备好了。”
“……你真是太周到了,阿贝尔的,我实在难以想象你能在一小时内可以完成这麽多事情。”
他们停在一扇门前,萧静正打算握住门把,却听见後方的阿贝尔的叫了一声“等等”。
萧静回过头,瞧见自己的老朋友拿出了口气清新剂喷了喷,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那阵仗就跟要去相亲一样。
“你好了麽?”萧静轻咳了一声。
“请吧。”阿贝尔的将手放在胸口,似乎要平复那里的鼓噪。
於是,门缓缓地打开。
随著前方的灯光照亮而来,阿贝尔的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加快……
这里,是一座公园。
公园的长椅上,两端各坐著人── 一大一小,中间还有一个呲牙裂嘴的兔子布偶娃娃。那个大人端坐著,表情冷硬得就像是市政府前面的守门人,旁边的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血族男孩,他正在用勺子挖著杯子里的雪糕,认认真真地哈滋哈滋吃著。
这一对好看的……父子?也许是吧,招来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为什麽猜测他们是父子?这很简单。因为那个大人手里拿著一个白色手帕,在孩子吃得满嘴都是的时候,他会侧过来,把手帕静静地递出去。漂亮的孩子还在鼓著腮帮子,他把手帕抢过来擦擦,擦得脏兮兮的,再扔回去,继续低头吃另一杯雪糕──在他旁边的袋子里,已经集满了好几个空杯子了。
“嗝……”终於,萧小凡打了一个饱嗝,满足地往後坐倒──他已经好久没这麽痛快地吃雪糕了,爹地和末末都不肯他吃太多……
“够了?”旁边响起一把没有起伏的声音。
萧小凡这才想起旁边的家夥,他倏地扭头。旁边的男人却在他扭头看自己的时候又掉头看其他地方。
真是一个怪咖。萧小凡再次沈浸在被静静扔下的郁闷之中。
“还要麽?”声音又响起来。
“……不要。”萧小凡看了看旁边的一大袋空杯子,揉揉肚子撇嘴说。撑死了……
“那我们有几个地方可以去,你想要去哪里?”阿贝尔的像是例行公事一样,调出了导航,里面出现了几个波克著名的景点,包括地下水族馆、科技博物馆、埃菲尔主题公园,底比斯海岸……
萧小凡皱起眉头,没好气地拉著自己的贝尔先生,跳下椅子就走。阿贝尔的收起了导航,沈默地在後面跟上。
“……”在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後,前方的血族孩子回过头,看著身後悄声无息地跟著自己的男人。
“不要跟著我。”漂亮的孩子皱眉。
“……”阿贝尔的沈默了一会儿,说:“我必须照顾你。”
“我不用人照顾,我快二十岁了。”萧小凡不满地道。
“……你还很小。”跟他比起来,萧凡确实是太年幼了。
萧小凡又鼓起脸,这个说话跟机器一样的大人显然得不到他的青睐。他扭过头走得更快。
後边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跟上,但是萧小凡开始往人多的地方走,似乎是有意要把人给甩开。不过阿贝尔的却一点也不好糊弄,他看起来没有跟得很紧,却从来没有把孩子给跟丢过,就算萧小凡故意拐弯,他也能知道这个小鬼跑到了什麽地方去。
最後萧小凡咬咬牙,他开始拔腿跑!
不要小看一个血族孩子的脚程,他们可不一样。更何况是萧凡。
他猛地提速,在人群中迅速地奔跑──
“嘿,刚才是谁撞了我──”
“哪里来的风,真不舒服。”
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始祖基因,那就像是恶魔手里的黑匣子,它只是在等待著有人拿著钥匙将它打开来。
在周围没什麽人的时候,萧小凡停下来微微喘气,抬头看看後面──很好,终於甩掉了。
孩子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脸蛋像是熟透的苹果,天真而可爱。
“小心。”
突然有人抱著他往旁边一偏,几个骑著脚踏车的血族少年也跟著摇晃了晃,差点就把他们前面陡然出现的孩子给撞到了。
“抱歉──”几个脚踏车少年喊了一声,又接著骑下去。
被抱起来的萧小凡却愕然地睁眼看著眼前的男人。阿贝尔的不知在什麽时候已经追上来了,他没有一丝的狼狈,和一开始一样。不过他现在的脸色却似乎更苍白了──好吧,他确实是吓到了,在脚踏车差点和这个小宝贝撞上的时候,阿贝尔的的神经比过去被十几只A级异变者攻击的时候都还要紧绷。
在把萧小凡放下来的时候,他低头查看孩子,虽然很沈默,他快速的动作却透出了他的紧张。
“啊,贝尔先生!”萧小凡突然喊了一声!
在阿贝尔的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的贝尔先生从他的手里脱了出来,掉在污水之中,还被几个脚踏车的轮子给碾了过去,现在正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
萧小凡跑了过去,拉著它的耳朵把它给小心地带起来。
贝尔先生用歪歪扭扭地晃了晃,滴著黑色的污水,那红色的眼睛掉了一颗。
“啊……”萧小凡难过地张了张嘴,脑袋慢慢地垂了下来。
身後的男人走了上来,矮下身来,缓慢说:“你的衣服和鞋子脏了。”
萧小凡扁嘴,生气地喊道:“都是你害的!”
阿贝尔的也跟著低头,他看著那个难看的布偶娃娃。连阿贝尔的都能觉得难看的东西,可见的实在不怎麽样。他安静了许久,之後说:“今晚先回家吧。”
萧小凡落寞地垂著脑袋,任由阿贝尔的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每个长老都有自己的私人住宅──当然不是那些冷冰冰的库房和沈睡装置。他们有时候会在都市活动,虽然说这样的情况很少。
洗过澡後,萧小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睡衣,是个小绵羊,屁股还有一条短短的小尾巴。还有,这个地方的布置也充满了童趣,简直比父亲还要梦幻……
萧小凡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这个房子不大,他看到了在客厅里背对著自己的男人,正在低头故弄著什麽东西。
他无声地走了过去。
阿贝尔的真的太专心了,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後面有人──他的眼前开著一个小屏幕,上面居然正在放演著缝纫的教程。
“没错,首先,拿起你的针,看到了这个小孔吗?把线穿过去,如果你发现这有些困难,可以用古老的方法,先含一含线头──”
阿贝尔的默默地跟著含了含线头……
“喂。”
金发血族“噗”的一声将线头从嘴里拔出,手忙脚乱地把视频关上,匆忙地回过头站直,像是被老师发现打盹的学生。
“你在干什麽?”血族孩子靠著墙,还有些湿漉漉头发披散著。毫无疑问,这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从他现在的五官痕迹来看,未来很大可能走上他两个兄长一样祸害波克千万男丁们的道路。
“……”粉色的兔子从桌子上滑下来,阿贝尔的看看孩子,稍微弯腰迅速地把兔子给捡起来。
萧小凡走了过去,仰著脑袋看著他,又看了一眼那个散在一地的针线包──啊,这还真是个古老的东西。
“你能修好贝尔先生麽?”萧凡小声地问。
阿贝尔的低头,片刻後,说:“……我可以试试看。”
“哦。”萧小凡皱眉,“你看起来真不可靠。”
阿贝尔的:“……”
“你不爱说话麽?
阿贝尔的:“……”
“还有,为什麽说话都不看我,末末说这样很不礼貌。”
阿贝尔的回头看看眼前的孩子,又突然诡异地别开视线。
萧小凡眨眨眼,突然用惊奇的声音说:“你在害羞麽?”
阿贝尔的转过头坐回沙发上,低头继续跟他的针线奋斗,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萧小凡却像是看到什麽新奇事物地缠了上去,他跳到沙发上,猛地从背後抱住男人,“哎哎,你叫什麽?”
“阿贝尔的•F•兰斯洛。”某人低头说。
“好难记的名字……我叫你贝贝,好不好?”
“……嗯。”
“贝贝,你跟静静是好朋友麽?”
“不是。”一秒速答。
“哦,贝贝,你说话真阴沈。”
“……”
“贝贝,你生气了吗?”
“没有。”
“贝贝,你耳朵好红。”
“……”
“贝贝,你戳到手指了。”
生物电脑雅各不断闪烁著紧急红灯。
“雅各,你到底怎麽了,是故障了麽?啊,天啊,你终於故障了──”
“张阁下,我感受到了阿贝尔的阁下的电波。”荧幕里跳出一张脸,那张脸说:“非常强烈的电波,太强烈了,我快要燃烧起来了。”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咳,我在说一千年前的冷笑话。电波?老兄,阿贝尔的怎麽了你?”
“这是阿贝尔的阁下传输的电波。”
接著,偌大的屏幕出现黑屏,慢慢地被红心一点一点地填满……最後跳出一个夸张的大红心,像是心脏一样咕咚咕咚地跳动著。
张沈默下来,冷静地拿起终端,对著另一头说:“头儿,雅各中病毒了。”
这样的状况不只是在偏远的某处,这一天,波克市的计算机中心也出现了强烈的电波干扰,所有的荧幕都出现了夸张的红心,科学家们还来不及把问题解决,那些红心又自动地退了出去,简直就像是一场突来的洪水,接著又诡异地销声匿迹──这就是後来相当闻名的“红心病毒”,当然,这是後话。作家的话:还有一回OTZ结束番外三,就写莉莉丝的番外-v-
番外三(下2)
发文时间: 3/10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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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古拉之吻 番外三(下2)
埃菲尔主题乐园还有一个别称──恶魔的欢乐谷。
因为这个地方在整年之中都弥漫著万圣节的气氛,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穿著充满著黑暗气息的哥特装,游乐设施也以恐怖和刺激作为乐园最大的卖点。
单看公园大门那个脑门上插著一个斧头,一身血淋淋还在逗笑的小丑,再瞧见身边的萧小凡还有其他的一些血族少年孩子开心地冲过去要糖的时候,阿贝尔的觉得自己沈睡了一千年的三观再次刷新。
在来这里之前,他做了许许多多的功课──没办法,当美梦突然成真的时候,人总会不知所措起来,就算是长老也一样。可是当他深入了解这个主题乐园是什麽玩意儿的时候,阿贝尔的还特地致电给了某个甩了包袱正在悠哉地品红酒的损友。
“没关系,你不用怕吓到凡凡。相信我,他最爱那些地方。”
“如果你想要刷好感度,老朋友,我诚挚地建议你带他好好玩上一天,我保证他会天天都粘著你。”
天天都粘著你天天都粘著你天天都粘著你天天都粘著你……
这句话在大长老耳里循环不休。
於是,他们来了。
“贝贝──!”打扮成小巫师的萧凡蹦蹦跳跳地跑回来,把自己拿到的糖果塞到面无表情的男人手里,“给你糖糖。”
阿贝尔的感动不已地低头,在看到手里拿软濡扭动的玩意儿时,这是……糖果?
萧小凡嘟嘴说:“贝贝,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你看,要这样吃的。”
他把那个像毛毛虫一样的糖果拿起来,剥开那不断扭动的东西的外皮,好吧,居然还拉丝,接著再扔进嘴里,爆出的浆瞬间将萧小凡的牙齿染成了鲜红色……
“贝贝,你不吃吗?”
“……”为了刷好感度的某人,沈默地拉开那玩意儿的外皮,面不改色的丢进嘴里。
嚼嚼嚼……原来是口香糖,味道其实还不错。
“贝贝,我们进去吧!”
被萧小凡主动拉住手的男人,心电图的峰值瞬间标高。
接著,阿贝尔的猊下美满的一天就开始了。
萧小凡就跟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他喜欢凑热闹,喜欢各种各样没有尝试过的事物,也会跟著那些诡异的大玩偶一起唱唱跳跳。不过因为身高的问题,萧小凡能够玩的设施实在是很有限,他最多是拉著阿贝尔的玩些旋转杯、拉拉环什麽之类的。
在一堆情侣之中,带著可爱小娃娃的大帅哥显然非常受瞩目。不少人看到萧小凡就忍不住伸手轻轻捏捏脸,摸摸脑袋,还有要求拍照──这些萧小凡看起来已经非常习惯,完全能够满足血族大叔们的要求摆出可爱的表情,而默默地在背後帮萧小凡拿气球和零食的阿贝尔的还是一副冷脸,不过也许谁也不知道他食指上的指环其实是一个高分辨率的微型摄像仪……
“先生、先生。”
在听到越来越大声的呼唤的时候,某个痴汉後知後觉地回头。在他旁边的是几个血族少年,打扮时髦,面目还很青涩,看样子都还未成年。
“先生,那是你的孩子麽?”当中最漂亮的用涂满粉彩的指甲指了指被几个人围绕的萧小凡。
“不是。”如果是他的孩子……此时萧小凡转过来对他灿烂一笑,阿贝尔的觉得自己快流鼻血了。
“哦──”几个少年互相交换了眼神,彼此都看起来很兴奋──老实说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帅得无可挑剔,虽然很低调,不过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一般人看到他带著一个孩子,都会认为他也许已经拥有人类伴侣。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贝贝!”萧小凡突然撇开了围住自己的大叔们,冲著阿贝尔的小跑过来,直接撞进阿贝尔的怀里。
阿贝尔的被他撞得眼前一晃,下一秒就赶紧扶住他。
“贝贝,抱抱!”在阿贝尔的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萧小凡指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骷髅头的海盗船。
“好。”
那些被打住的少年还有些不死心地想跟上去,却没想到那个被男人抱起来的孩子却转过来,抱住男人的脖子,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
“哼。”在走到海盗船的买票栏的时候,萧小凡鼓著腮帮子。
阿贝尔的疑惑地看他,“不玩麽?”
萧小凡抱住他的脖子,像个任性的孩子,“不玩!”
“你生气了麽?”阿贝尔的平静地问。
“哼。”萧小凡又开始哼哼。
“为什麽生气?”
萧小凡从他的颈窝里抬头,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了看他,接著随意地说:“我不能玩那个。”
顺著萧小凡的视线,阿贝尔的往云霄飞车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好几个三百六十度大回圈,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说真的,他也不放心让萧小凡坐在上面,要是这个小宝贝也跟著飞出去的话……在那对新人类夫夫和奥古斯都追杀他之前,他估计会自我人道毁灭。
但是萧小凡似乎有点落寞,这个小鬼难得安静下来,他从阿贝尔的的手上跳上来,低头踢著脚,小声地喃喃自语:“反正我就是长不大……”
其实萧小凡并不是长不大。
他的寿命会很长。也许,会比他们还要长──简直可以说是永生。
现今血族的寿命在四百年左右,这是因为他们的基因纯度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也因此,单纯的血剂就能满足他们的兽性。
萧凡的童年期很长,这完全不奇怪,就算是拥有百分之五纯度的孙彬,少年期也比一般血族长了十多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孙彬施打过抑制基因的疫苗,也许还会更久。
按照萧凡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觉醒的话,危险程度至少在S级以上。
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一个孩子应该知道的。
所以,阿贝尔的在孩子的身边矮下身来,用认真的神情说:“你是最好的。”从末日之陨之後,诞生於这个世间的顶级异能者,足以颠覆人类几千年文明的终结者。
他看著血族孩子那双纯金色的眼瞳,说:“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眼睛,所以你会是最好的。”但是萧凡不会变的跟他的同类一样,因为他们。不管是他的父亲们还是其他人,都会好好地保护他──他的能力,不会觉醒。
“真的……?”萧凡有些失神地问,虽然爹地和父亲,还有叔叔哥哥们总是说他很棒,但是这跟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比末末和赫赫还要棒吗?”萧凡追问。
“嗯。”阿贝尔的点头,他看著这个孩子,说:“远远地,超过他们。”
萧小凡睁大眼,他原本想说,可是他连獠牙都长不出来。但是最後从他嘴里出来的,却是:“贝贝,末末说,说谎獠牙会掉光光哦。”
“不会,因为我没有说谎。”阿贝尔的扯扯嘴角,秀了一下自己洁白锐利的獠牙。
“贝贝,你笑了!”萧小凡突然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喊道。
阿贝尔的尴尬地收起笑,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转移话题问:“你很想玩那个麽?”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那种转来转去的东西有什麽好玩。
“嗯。”萧小凡惋惜地看著前方,他也很想体验一下广告屏幕上的那种“领略生死急速般的刺激”。
“你抱紧我。”
“嗯?”
阿贝尔的突然抱紧了孩子。
一个少年突然感到一阵强风,手里的雪糕掉到地上。他疑惑地举目环顾四周。
“贝贝──────!!”萧小凡扯著嗓子大叫。他难以置信地抱紧了男人的脖子,往下看去──
贝贝的抱著他飞了起来!可能不应该说是飞,但是男人跳得很高,速度也很快,一眨眼,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和波克锺塔平齐的高度上!
这样远远不够。
阿贝尔的决定为了这个小宝贝任性一回,他们在跃到半空之上的时候,突然逆重力地漂浮在空中,男人的浅金色短发微微飞扬,他看著脚下那片璀璨的七彩灯光,嘴里似是在诵读著咒语:“所有波的能量都是由我来掌控,这就是我的能力……”
他犹如释放魔法魔法一样的打了一个响指,突然游乐园的灯光发生了变化,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图形。
“啊……”萧小凡惊讶的合不拢嘴,他睁大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七彩的灯光出现了许多可爱的图形,每次暗下来之後,就又会出现另一个形状,然後汇合成了一个呲牙裂嘴的兔子模样──
“那是贝尔先生!”萧小凡兴奋地拍著阿贝尔的的肩膀,在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对上了男人那双红色的眼。
那是一抹纯粹的红,无法用言语来表述。阿贝尔原本整齐固定好的浅色金发随著夜风而紊乱起来,他噙著淡笑凝视著萧凡,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
萧小凡没有眨眼,他突然说:“贝贝,以後你不可以对别人笑。”
“……嗯?”
萧小凡抱住他的脖子,什麽也没再说。
等到乐园里的电路恢复正常,阿贝尔的把萧小凡放下来。
“要吃雪糕麽?”那里的雪糕车大排长龙。
萧小凡挣扎地看著那个方向,小声地说:“末末说雪糕吃太多不会长大,真的吗?”
阿贝尔的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应该不会。”
萧小凡眼睛一亮。
“但是吃太多不好。”
萧小凡嘴一扁。
“……如果只吃一杯是可以的。”阿贝尔的揉揉他的脑袋,说:“我去买,你去那里等我。”他指了那个正在表演魔术的棚子。
“哦。”血族孩子咧嘴一笑,跟著扎堆到一群孩子里,好奇地探头探脑。
阿贝尔的加入到那个大长龙里,这个牌子的雪糕非常有名,在这种高峰时段排上一个小时是难免的了。
在快要轮到他的时候,阿贝尔的手机响了起来。这个玩意儿过了一千年後,其实变化不大,就是越来越薄而已,还多出了各种奇葩的功能。
“阿贝尔的,你们现在在埃菲尔主题公园麽?”萧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很开心,我们玩了旋转杯、空中秋千……还有我现在正在买雪糕,”阿贝尔的看著琳琅满目的雪糕种类,暗暗烦恼。
“……我知道了,你不用急著跟我炫耀。我是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阿贝尔的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个情侣杯,他想说,他只是觉得那个看起来最好吃。
“虽然有你在我不需要担心什麽,不过小心些比较好。保安局有一项紧急通知,炸弹狂魔阿诺这次的目标在埃菲尔主题公园,我希望你尽快带凡凡──”
砰──!!
一声突兀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周围的人都蹲了下来,跟著发出尖叫声。
爆炸的地方是那个在半空中的云霄飞车,炸开的星火坠落下来,游客都慌忙地避开。阿贝尔的连忙看向那个魔术棚子,却发现刚才还在那里的魔术师和一群孩子全部不翼而飞。
凡凡!
阿贝尔的四周张望,另一边的萧静叫了几声,发现通话线路已经被掐断。
“阁下?”旁边的副官意识到了不对劲。
上将阁下想到了什麽,他笔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严肃地吩咐:“打开卫星画面,转向埃菲尔主题公园。”
“凡凡──!”
“凡凡!”
公园里的人正在争相地往出口蹿,负责安抚的工作人员根本控制不住场面,第二声爆炸声紧接著响了起来。
“啊──!!”游客抱头尖叫著。
干扰的杂音太多,阿贝尔的难以由此定位萧凡的声音。他用飞快的速度在人群中蹿飞,越发紧张地寻找著孩子的身影。
一直到乐园的中央台的荧幕徐徐地拉下来,画面里的光圈下站著一个戴著面具的魔术师。
“各位观众,夜晚愉快──”电子仪发出的声音尖锐得令人悚然。
“今天真是一个让人兴奋的迷人夜晚。”他像是嗑药一样地摇摇晃晃走到荧幕最前方,面具後的一双暗红眼睛显示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炸弹狂魔阿诺,那可是个智商超群的疯子。
“在表演今天的魔术之前,必须先向各位介绍我们今日的特别来宾。来,镜头!”
镜头摇摇晃晃地转到了他的另一边,光圈打下,那是十几个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的孩子们。笼子被高高地吊了起来,在半空中微微摇晃著,而在他们下方是一堆尖锐的尖刺──这是乐园里高空特技表演的场地。
“听话,观众们,千万不要随便离场,如果你们还爱惜这些可爱的小孩们。”
这一句话让原本正堵在门口的人都顿住……一两个失去理智的血族嚷嚷著还要跑出去,却被守门员一脚踢翻在地,吼道:“驴子!你们看到那些小孩麽?!”
画面里的小孩都抱成一团,害怕地抽抽噎噎。
“咕噜──!”
坐在大沙发的大家夥猛地睁大兽目,从厨房里拿出水果拼盘的萧九被那声音弄得耳膜一疼。
“乖乖,怎麽了怎麽了,我看──”萧九走过来安抚地拍了拍老婆,也跟著看看屏幕。
他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定睛地看著前方,喃喃:“凡凡……?”
与此同时,军政处发出了紧急命令。
“第三部队由科维恩领队,从後面包围。”副官把命令传了下去,回头见上将阁下紧锁著眉头,问:“萧赫要到了麽?”
“上尉回报说最快在半小时内会赶到。”
另一个副官冲过来插嘴:“阁下,萧末少将要求通讯!”
“阁下,萧衍上将……”
萧静揉揉眉心,他突然感觉到正在被萧氏一家追杀的寒意。现在不管怎麽样,只能祈祷阿贝尔的……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这里一排按钮,看到了麽?多漂亮的颜色。”魔术师亮出了一排按钮,扭头对著孩子们说,“这样吧,你们来选一个喜欢的颜色,就你!对,就是你,幸运儿。”
一个被相中的孩子哭哭啼啼地发抖,其他人都不断地往角落缩,只有几个年龄较大的孩子勉强保持著镇定。而另一个始终沈默的孩子,从头到尾一直绷著脸,紧紧地抿唇。
“选一个颜色,孩子。不要怕……”
恐怖的红色面具让那个孩子不住颤抖,他小声地说:“蓝、蓝色……”
“哦!蓝色,蓝色,海洋的颜色──”邪恶的魔术师摁下按钮。
这时,海洋馆突然响起了爆炸声,建筑崩塌的声音和群众的尖叫随之响起。
那个孩子也被吓了一跳,他怔怔地看著屏幕里那些受伤的人,整个人懵了。
在看够了热闹之後,魔术师得意地说:“好了宝贝,该选择下一个了──”
“不!”那个孩子抱住脑袋,崩溃地尖叫大哭起来。
“不……?孩子,千万不要这麽傻。啊,如果你们拖延时间的话,绳子可是会承受不住的哦……”
笼子上方的四个吊绳不断地摇晃著,电锯的声音响了起来。接著,一条绳子被割断,笼子猛地向一个方向倾斜。
“啊!!”孩子们都紧紧地攀住了笼子,下方的尖刺让他们胆颤。
“你们放心,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些按钮里,有一个解除钮,只要你们找到它,我就放过你们,当然,它也不会造成其他人什麽伤害……”魔术师用阴森森的语调说。
正在看著这一幕的游客们都提起了一颗心,神色复杂。
只有那个浅金色发丝的血族露出了冰冷的神情,他看著屏幕里魔术师手里的遥控,越来越深的眸色透著寒意。
“好了,快选下一个颜色。”魔术师开始不耐烦,他用威胁的语气说,“只有选择,才能够活下来,孩子──”电锯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
被逼迫作出残忍的行为的孩子们哭闹起来,在第二条绳子被割断的时候,一个孩子崩溃地大喊:“红色、我选红色!!”
“很好,红色!”
当魔术师摁下按钮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眼抱头。
嗒。
预料之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来,几十秒过去,什麽事情也没有。
诶……?
难道是猜中了麽?
魔术师却又爆出了尖刻的笑声,他指住了另一个孩子,说:“你来选,下一个颜色!”
“……黑、黑色……”
嗒。
他们等了一分多锺,依旧什麽事情也没有。
难道,引爆器故障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暗暗地露出惊喜的神色。而这时候主题乐园上空已经有十几架飞行机在空中盘旋,保卫局也的大队也都已经赶到这里。
“阿贝尔的!”
接到通讯的萧静站起来,急问:“现在情况怎麽样?”
“我阻断了他的所有电波传输,你们尽快行动。”阿贝尔的却突然变了音调:“──凡凡!”
画面里的魔术师恼羞成怒地把引爆器给摔到地上,他突然转过头看著那群笼子里的孩子,和一双金色眼瞳对上。
“你在看什麽?”魔术师用破碎的语调对著始终沈默的萧凡。
这个可爱的孩子突然一笑,他偏偏脑袋,用一贯的撒娇语气说:“叔叔,你为什麽要戴著面具呢?”
“你说什麽?”
镜头开始猛烈摇晃。
“叔叔,你为什麽不要把面具拿下来呢?──难道是你长的太丑了?”孩子的声音透著天真。
“闭嘴!该死的!”
屏幕剧烈地晃动著,像是受到了什麽强烈的干扰。
“阿贝尔的,是你做的麽?现在怎麽回事!”萧静拔尖了声音。
阿贝尔的却说:“不。不是我。”他用一种不安的目光看著那里……
只见,那个大屏幕里的画面渐渐地扭曲交错,连声音也跟著混乱起来,最後“嘟”的一声,只剩下黑屏。
“奥古斯都,不要再拖了,马上行动!”阿贝尔的敛敛神色急道。
命令传达下去之後,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令人乍舌。保卫队和军部的人员很快就找到了炸弹狂魔和孩子们──
亲自带队的萧九走在最前方,他直接一脚踹开了那个铁闸门,里头一片黑暗。
“孩子们在那儿!”
那个半空中微微晃动的笼子里,一群孩子们昏迷地缩在里头,而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却用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跌落的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扭曲的面孔,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救援队迅速地行动,把笼子里的孩子们给一一救了出来。在被抱起来的时候,他们相继清醒过来。
萧九用外套裹住了怀里的宝贝,萧小凡在吵闹的哭声里睁开眼,茫然地眨巴著眼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突然委屈地扁嘴,“父亲──”
萧九也抱紧了他,有些後怕地轻轻拍著他的背,死命地亲了亲萧小凡,笑骂道:“臭小子,这次真吓死你爹了……”
萧小凡讨好地蹭了蹭,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站著的金发男人。
“贝贝──!”
萧小凡挣扎地从父亲怀里跳下来,往阿贝尔的的方向跑了过去,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眼睁睁地看著宝贝儿子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的某个老爸,在那一刻瞬间瞪直了眼。
“贝贝,我怕死了……”萧小凡抬起脸,两眼含泪可怜兮兮地说。
原本目光还有些诡异的男人却恢复了清明,他蹲下来,也使劲儿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宝贝,低头喃喃:“我也是,凡凡。”
我也是。我也是……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响了起来,阿贝尔的抬头。在看到那个冷著一张脸的人类虎盯著自己的时候,阿贝尔的站起来,用一贯面无表情的神色说:“我是阿贝尔的?F?兰斯洛,幸会。”
“父亲,他是贝贝。”萧小凡转过来,还恋恋不舍地抱住男人的腰,忙说:“他是静静的朋友,不是坏人。”
好啊,就几天宝贝儿子就向著外面的男人了,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中间一定是出了什麽差错,为什麽凡凡抱著这个面瘫的腰,这难道不是身为父亲的他的特权麽嗯──萧九危险地眯起眼,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人,在阿贝尔的还要说什麽之前,他陡然开口:“不用说了,我相信。”
萧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跟萧静有类似的气息。”
阿贝尔的点头,他看看萧小凡,说:“嗯,我们是朋友。”
“……”某个正在处理烂摊子的上将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
不管怎麽样,事情美满地解决了。
波克市上将府邸,当爹的郁闷地靠著一个大家夥,痛心疾首地说:“彬彬,凡凡好久都不让我抱高高了,他刚才晚上居然跟我说他要跟那个死面瘫去约会……约他姥姥的会……!”
已经对此看开的孙彬用自己的大爪子碰碰萧九的脑袋,安慰地发出一声“呼噜噜噜”,然後乖乖地张嘴,让萧九喂给他一片牛排……
有了萧赫这个参照,孙彬觉得的心脏已经足够坚强。
嚼嚼嚼……
草地上,戴著可爱画帽的孩子拿起手里的泡泡枪,吹起了不同颜色的美丽泡泡。
旁边的男人已经在草地上铺好了布,把篮子里的点心一一拿出来。当然,还有贝尔先生。
“贝贝──”萧小凡在那里招手。
阿贝尔的冲著那个方向露出了浅笑。
与此同时,张正在向马修抱怨:“头儿,雅各是不是老了?怎麽老是中毒?”
“这种事情你应该去问阿贝尔的。”
“头儿,你突破盲点了,阿贝尔的在什麽地方?最近都没怎麽看到他。”
马修默默地掉头。
时常被阿贝尔的吓到的另一个声音喃喃:“啊,阿贝尔的不在,好久没被吓到了,怎麽办,我突然觉得好寂寞……”
“……”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各位看看。”
“我们判定,阿诺?李戈体内出现了百多个细小冰锥,它们穿破了他的大血管,使他体内严重大出血而死。尽管这很难以置信,不过这已经是肯定的答案。”
“难道在那个范围里有使用特殊能力的A级血族麽?”
“这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的话,拥有这麽强大能力的血族,贵族院一定会非常兴奋。”
突然,门打开来。
“上将。”几个分析专家站了起来。
上将阁下噙著微笑,扫视一下众人,说:“看样子你们已经有些结论了。”
“是的,请过目,阁下。”
看似随意地翻阅过後,阁下转头对自己的副官示意。副官走了过来,有礼地说:“你们辛苦了,请随我去休息室。”
在人都离开之後,静谧的房里,响起了档案永久删除的警示声。
──完──
作家的话:
德古拉之吻番外到这里彻底结束了=v=
莉莉丝和元帅的会开一个小短篇。
不过最近学习繁忙OTZ,
可能会晚点开……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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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萧凡的番外我表示灰常想看他的养成系阿 真希望黑翼大人会开文写他的文诶 哪怕短篇也好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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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了开头,这个设定不错,比较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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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比较想看番外
總有值得期待的事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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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沙 第一章
PS:此乃短篇,预计十章以内完结(可能超出),更新不定,跳坑须谨慎。
PPS:(回忆)萧臻×零;(现在进行时)零×萧臻
PPPS:烂作者无节操表示,工口有,互攻有,黑暗向三观不正,乃烂作者被现实苦S之后怨念之作,食用请三思。
那是一个藏匿在荒漠之中的黑色夹缝,一座为死灵所围绕的死城。
空气中弥漫的是连风沙也吹不淡的血腥,
鬼魅般的暗影时不时在角落来回蹿动,这些藏在周围的丑陋怪物们依附在此处。它们就像是最忠心的奴仆,负责看守恶魔的堡垒,同时也是最有用的猎犬,好将美味的猎物驱赶到陷阱之中。
然而,现在的它们却颤抖地缩在黄沙的一角,风越刮越强,
黑色的云雾将月华笼住──这里的一切都在随着恶魔的喜怒而变化。
在这座沙漠城镇的地下是一座冰库,这绝对是沙漠中最为重要的财富。但是现在,
它却是存于人世的炼狱。
铺天盖地的血色是这里唯一的装饰,
墙上的那些干涸的血渍凝成了黑色的腐物,那些被堆在暗处的干尸发出了恶臭的腐朽味,乳白色的蛆虫在腐肉间钻动,而汩汩的流水声依旧延绵不绝。
“唔!唔──!!”库房的门敞开来的同时,一个美丽的少年被毫不留情地扔了进来。
他如同金丝般的亮丽头发堪比月光迷人,樱桃般的嘴无助地张着,舌头早已经不翼而飞。那价值不菲的纱衣现在已经脏乱不堪,奶白色的肌肤也是血渍斑斑。
他仓皇地从地上坐起,
在看到这如同地狱般的地方时,他恐惧不已地发出破碎的嘶叫声。而当那黑色的暗影从石阶上迈步而下的时候,他像个疯子一样地缩到了墙脚,即便和那些腐尸撞在一起也浑然未觉。
对少年来说,这绝对是此生最恐怖的噩梦──他是沙漠边城城主的独子,
他的其中一个父亲是人类,这使得他注定为所有人所宠爱,即便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他拥有不少的追求者,他们争相地为他献上最珍贵的宝石,
诗人更是以他的美貌作为灵感的泉源,
而今夜原本是他的成人之夜,
他原本将会与选中的幸运之子度过最浪漫的一晚,一切是如此美好……
直到,这个恶魔的出现。
他犹如缪卡圣经中的神使般降临到仪式的殿堂之中,带来的却是一场血腥的灾难。他驱使着那些可怕的异变种将少年的族人撕碎,然后把饱受惊吓的少年带到他的巢穴。而因为嫌弃少年的哭声,他毫不怜惜地取走他的舌头……
“唔……唔!”在恶魔越走越近的时候,少年绝望地摇头。此时,
他看到了旁边的影子。少年迅速地转头,他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血族男人,那个男人佝偻着腰,
蓬头垢面,不过已经失去理智的少年却像是看到转机一样,他匍匐地爬了过去,抱住男人的腿,泪眼朦胧地祈求援助。
他并不知道,现在他面前的,
不过是恶魔的傀儡。
锐利的光影从旁划过,斧头扎进了那脆弱的脖子,血花跟着溅洒开来。
少年歪倒在那堆腐尸之中,
那个血族男人拿着已经准备好的试管,去取他的脖子喷涌而出的血液。
在长久的试验之中,恶魔发现,只有在最恐惧的时候取到的鲜血,才是最美味的。
“剩下的保存起来。”那拥有魔性般天颜的男子走了过来,冰冷的声音完全没有对美丽事物的逝去而包含一丝怜悯:“这是人类之子的血,很珍贵。”
这就是恶魔眼中,
这个美丽少年唯一的价值。
少年的瞳孔始终圆睁着,和那些腐肉共同埋葬。
零的脚步很快,他走过的时候周围都刮起了风。如果是以往,他应该会先用清水清洗自己的身体,用花瓣沐浴,好盖去他身上的血腥味──这是在去见他的阿臻之前,他必须做的事情。
不仅仅是担心阿臻发现些什么,他也害怕弄脏了他的阿臻。
但是现在的零顾不了这么多,
他来到了他为他建造的笼子──这个地方宛如沙漠中的奇迹,后方的美丽庭院就像是造物主的花苑,
屋子里的一切都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就连台子上那一套不起眼的茶具,
上头也镶着珍贵的矿石……看,这个恶魔是如此用心地建造这个笼子。
零走的很急,他打翻了一些东西,但是他看也没看,
因为对他来说,
这一切都不值得让他关注。
最后,恶魔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煤油灯点燃着,床边的花台上,瑰丽的暗红玫瑰在夜中绽放。
零无声地靠近,目光不曾从床上那消瘦的男人身上离开过。
他在床沿单膝而跪,用含着无限怜惜爱慕的眼神凝视着那个沈睡的男人──不论是谁,都会在这样的目光下融化,那深深的眷恋是如何也化不开的执着。
“阿臻……”零发出了细微的呼唤,他的掌心抚过那越发尖削的轮廓。
那双眼并没有因为恶魔的呼唤而睁开来,
它们安安静静地闭着,仿佛永远不会再睁开来。
零的双手渐渐收紧。不会的,阿臻一定能撑下去……
零打开了那支始终放在身上的试管,紧接着,浓郁的血腥气便蔓延开来。这美妙的气息甚至让四周的异兽都有些鼓噪起来,
就算不是人类,
却也已经能唤醒它们最原始的追求。
“我发现得太晚了。”零低声地温柔呢喃:“那个人类早就已经死去,幸好,他留下了一个孩子……”
零将试管里的鲜血饮尽,
再俯身而下,一点一点地把嘴里的血液一滴不剩地渡给了床上的男人。
对远古的血族来说,人类的血液是他们唯一的食物。自从重新复生之后,零已经饥饿许久,对他来说,即便是这样的残次品也存在着绝对的诱惑,但是他抗拒了这一切本能,将珍贵的血液丝毫不剩地给予男人。
零捧着那俊美的脸庞,在男人将血液饮下之后,
细细地轻啄着男人的嘴角、鼻翼。
不管是血液,还是这世上的任何一切,他都能为他取来。
零将脸静静地贴近男人的胸口,
只有伴着那微弱的心跳声,他体内的血液才能跟着随之流淌。
床头边上挂着一个小巧的花冠,就算已经枯萎,
恶魔也舍不得将它扔去。
他是如此地卑微地在爱着这个男人。一直都是。
现在对零来说,已经是无法言喻的美好,有谁想到呢,
曾经只要是男人施舍的一个眼神,都能让恶魔欣喜若狂……
因为爱他,他可以放弃自己重新建立起来的王国,只为了待在他的身边。
因为爱他,他宁愿雌伏,用尽所有淫靡的姿态,只为了祈求他的一个吻。
因为爱他,他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诞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血脉,只为了让他永远记住他。
零的手掌轻轻地覆住了男人的手背,他将脸埋进男人的颈窝,
鼻间满满着都是淡雅的清香。
阿臻……
他的手指轻轻地解开了男人衣襟的扣子,在黑夜之中静静地抚摸着这幅越来越消瘦的躯体。即使如此,在零眼里,这具身体依旧带给他致命的诱惑。
好想要拥有他、完完全全地拥有他──
这样的念头,是不是打从看到阿臻的第一眼……就开始了呢?
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传说了。
宏伟的圆舞大厅聚集了都市最顶层的贵族,天窗上的太阳圆镜散发着柔润的光辉。
这是上级贵族才有资格参加的圆月之夜,是属于血族和人类共有的不眠之夜。
当那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从二楼款步而下的时候,
他成功地聚集了舞会里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人类还是血族,他们下意识地追随着那个身姿卓越的男人。
从人类的角度来说,那是一张过份精致的面貌,萧氏在相貌上的华丽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他俯瞰着众人的眼神,就如同王座上的君主一样,雍容却不傲慢,却神秘而疏远。他的唇似乎永远地抿着,这里的所有人没有谁见过它上扬的弧度,他的双眼藏着的似乎是永远也化不冷漠,
无论是对谁。
很快的,就像是一开始就已经预定好的剧本,另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向他走了过去。
“我是否有幸能与你共舞,阁下?”
萧臻看了一眼自己的同袍──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男人在这四十年来与他一直并肩作战,
而在不久之前,他们共同成为这个军事帝国仅此于元帅的上将。
萧天,这个男人就像是他的影子,即使不用他开口,
他也会知道他内心所想。
“荣幸之至。”他将杯子交给了侍者,
把手搭在对方的手掌上。
这自从新世纪建立以来最年轻的两位上将共同走向舞池,使得所有人的目光不可抑制地紧追着他们。
他们并不是亲兄弟,站在一起却给人莫名相似的气息。不同的是,萧天给予的是锐利的冷刺,而萧臻则是近乎于淡漠的沈静。他们的每一步、每一个旋转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使及不上专业的舞者,却也已经达到完美。他们的眼神在静默之中交汇,
似乎透过肢体正在进行着无声的对话──按照以往,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
萧臻的所有时间将会与这个冷冰冰的骑士共同渡过。
觊觎着萧臻上将的血族男士必然相当仇视着骑士大人,但是他们并没有太在意。
萧臻的地位注定他不会属于任何人,他的这一支血脉,已经连续培养出三个元帅,毫无疑问,只要他接下来没有出现任何差错,这个男人将会毫无阻碍地迈向元帅之位。
成为军部元帅,就表示都市二分之一的力量都属于他。
萧氏是极其特殊的家族,他们仿佛天生抗拒着外来的血脉,
同族联姻的例子并不少见。
不过萧天显然没有这个机会──他并不是血族。而他们之间究竟是否如同外传的那样充斥着暧昧的色彩,又是一个难说的秘密。
“义父已经下达命令,你必须在今晚选出一个人。”男人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让有些神游开外的萧臻回过神来。
萧天微微垂目注视着对方,继续说:“只不过是一个‘捐赠者’,
你并不会结婚。我说的对么?”他的话中隐含着一丝难以查寻的急切。
萧臻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给出了答案:“不错。”
萧天带着料中的得意,微微提了一下嘴角。
以人类的年龄来看,萧臻已经不年轻。在长年的基因修饰之下,
人类不仅在寿命上取得延长,老化的速度也延缓许多──甚至到八十岁,他们都会保持着年轻的面目,但是一旦过了一定的时间,就像是失效的魔法一样,
人类从外貌到身体机能会迅速地衰老、死去。
现在,他需要一个子嗣。他不需要像其它的人类,必须自体抚育。他并没有对子嗣抱有太大的情感,这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他只是需要选出一个合适的血族,
经过实验室的融合下,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后代。
萧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和萧天都是如此而来。可能是因为如此,他们天生缺少情感的波动。
只是单纯的血脉相连,却缺乏了感情的维系,形成的只是一个扭曲的纽带。
原本他们以为今晚的舞会跟过往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然而,却在这时候,
他们临来了一个无法预料的变化。
一个紧急的传报传到了军部。
那看起来像是一段死亡录像,模糊的画面里是剩下一片血色,从背景推断,那个地点是军部在塞外沙漠的一个大型基地,负责进行武器开发和试验。
信息的传回者显示的是驻守在当地的中将,而这位A级血族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身躯已经四分五裂──从他惊恐的表情来看,仿佛遇到了此生最恐怖的敌人。
显然,真正的传回者并不是这位中将,
而是‘凶手’。
这是赤裸的、露骨的挑衅。
关闭录像之后,
报告员转过身来,
用严肃的语气说:“同一个晚上,我们与W7基地、N5基地都失去联系。根据卫星传回的数据显示,那是一大群异变种……”
“异变种攻击武器储备地有什么目的,难道那些没脑子的畜生能使用这些高端的器械么?”
“会。”将军会议上,年轻的上将说出了会议开始来的第一句话。
他抬起眼,黑宝石般的眼眸看着下方的将领,平静地道:“B级以上的异变种已经拥有相当的自主意识,
与我们无异,甚至有些会更优越。”
言下之意,他们可能面临的敌人,是高度进化的怪物。
“在事情演变得难以收拾之前,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镇压。”主座的元帅往下看了看他的臣子,“有谁愿意自动请缨,
我将予以高度的赏识。”
很快就有人站了起来,毕竟对军备至上的军部来说,没有什么比异变种更好对付的东西了。
这个时候,
谁也没有想到,笼罩在这个战局上的阴影,是在沈睡中觉醒、来自于远古的黑暗蝠翼。
作家的话:
此文现在与进行交叉,
更新频率比较没谱,
大家随便看、随便看。
PS:在烂作者眼里,莉莉丝必然是攻儿,哪怕他受了,他依然是攻!(这什么神逻辑)
迷沙 第二章
白天时候的沙漠,在临近六十度的高温下,就算是人类也没办法站在如此炽热的阳光底下。
军用机在空中飞过,副座的男人拿起了望远镜,电子仪上清晰地显示了十公里之内范围。不管怎么看,这片荒漠都是如此地贫瘠,过于强烈的辐射顽强的耐旱植物都没办法承受,而这覆盖了整片大陆三分之二的荒土却成为了异兽的栖息地。
“阁下,您最好戴上防护镜。”驾驶员善意地提醒道。导航上的红色数值显示外头的辐射已经接近危险指标。
萧臻仿若未闻。
他现在穿着迷彩色的行军装,可依旧给人难以亲近的气息。在许多时候,
这位上将总是过于安静,
然而从他的表现来看,可以说是近乎完美,也因此毫无真实感──这是所有人一致的感觉。
和同样杰出的萧天比起来,萧臻似乎更加冷静,他墨黑色的瞳仁像是不会有任何的起伏。但是,聪明的敌人却知道,
这个男人远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危险。
如今,
已经鲜少有什么事需要到他亲自赴往前线。
在几个小时之后,
他们抵达了军部在北方沙漠中最重要的据点──威塞纳-马恩省要塞。
在萧臻从军用机上跃下之前,
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侧头的时候,
他们四目相接。
萧天主动握住他的手,让他稳妥地着地。男人在风沙之中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以为他们会派一个废物过来。”
“那么你对于我感到还满意么?”萧臻难得说出了一句像是玩笑的话,他们两人相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浅淡笑意。
──从第一个基地被袭击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半年多。截至这一刻,军方已经损失了将近一万的兵力。在这个世纪,
这个数字的人员损耗相当巨大,并且他们在十多次的正面交锋中折损了六名少将,以及三名中将。
殉职的三名中将,
有两个是A级血族。目前记录在册的A级血族,还不超过百人。
这一次的敌人,
可以说是新世纪建立以来,最棘手的家伙。他像是凭空而降,
却带来了他们难以想象的破坏──短短的半年,以中部以北作为中心点,
数座城镇被屠灭殆尽,
而军部的几个重要据点也遭到了猛烈的袭击,
至今排出的军队到最后都失去了联系,只有靠一些传输回总部的零星画面,
拼凑出一些零散的信息。
军方由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现在的极度重视,从他们同时指派出仅剩的两位王牌的举措上充分体现──现在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一次的敌人不同以往。
“这是今天早上才传回来的录像。”
阴暗的室内播放仪正在回放着一段模糊的映像──画面上太多的血渍影响了整个录像的呈现,但是却已经能将整个屠杀的过程完整地体现出来。一开始只是像是日常的战地作业,突然红色警报响起,
画面里的整个世界仿佛在震动,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群异兽,夜空中频频传来刺耳的嘶叫声。
“这是在呼叫同伴么?”座上的一名副将问。
“解读这一段。”萧天对着操作员说道。
专家团队的效率非常迅速,
很快就有人前来报告:“报告阁下,与其说是呼叫同伴,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指令。事实上在异变种之间也存在着等级之分,
并不只是我们认为将它们的进化程度进行划分这么简单。”
那名专家抬了抬眼镜,对着荧幕侃侃而道:“这是属于它们之间的一种非常古老的‘社会’制度,不单单是弱者对强者绝对服从,
而是一种血脉上的承袭关系。用更简单的方式来说……就像是一个蜂巢里的雄蜂和工蜂。”
萧天不解地皱眉,看了看同样拧眉的萧臻道:“我们可对蜜蜂这种古老的生物一点也不了解。”
“两位阁下,我的意思是,
能让这些怪物团结起来到处采食,只有一个可能。”那名年轻的专家停下来,转头看着他们,
似笑非笑地低声道:“他们的‘女王’,已经觉醒了。”
这种诡异的形容词让两位上将的脸色都有些微的变化。
“阁下,异变种是非常典型的‘母系社会’,一般来说,
沙漠中的异变种都会群居而生,就像狮群,一个狮群之中只有一个雄狮,异变种则相反,
它们之中只能存在一个雌性。不过一般来说一个群落之中,一个雌性周围最多只能聚集十个以下的雄性为它卖命──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狮群。”
“蜂巢却不同。”那名专家的笑容带了些玩味,“一个蜂王,会有上万的子民,
而蜂王之下还有一些出色的臣子提他领导这些子民,这是一个更加成熟完整的体系,
也是异变种最原始的社会组成。啊,有一点非常不一样的是──”
他转过来,
眼里闪烁着异光,“异变种的‘女王’和只会生孩子的蜂王不同,只有站在最顶端的怪物才有资格坐在王台上,从地球时代到新世纪成立之前,
历史上记载的‘女王’只有五个。那时候可以说是人类的黑暗时期,
五个‘女王’同时倾巢而出,几乎将人类几千年的文明毁于一旦,也就是我们熟知的末日之陨。”
“在此打住,我们今天不是来听你说历史故事的。”萧天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年轻的血族专家,
带着不耐烦的警告。
“抱歉阁下。”眼镜的反光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眼色。
此时,回放了许多次的画面里,残忍的屠杀已经结束。那些异兽就像是有计划性地展开这一次的攻击,甚至可以说,它们每一次的行动都布置得相当缜密,
这使得军方的行动在后来几乎处于被动的窘境。
“等等。”始终沉默的男人突然出声,他对着底下的操作员道:“从95分锺那里再回放一遍。”
于是画面开始倒退,最后画面在血浆从断颈喷涌而出的时候定格。
“放大那个地方。”萧臻指着那断开的头颅的眼瞳,在不断地提高分辨率之后,他们从那双眼瞳里勉强看到了一个倒影。
眼前一对灰白色的蝠翅,
只是看起来异常的巨大,
它们在做出攻击的时候挡住了敌人大部分的脸庞,只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分──
那是一双眼色至纯的瞳眸,仿佛是这世上最名贵的宝石,
似乎只要再看下去,
就连灵魂也会被它们所捕获。
“萧楠中将的TQ值高达102,是目前所知极其少数具备特殊能力的A级血族之一。从画面上来看,
他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一名副将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喃喃。
萧臻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走到荧幕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用一贯毫无起伏的声音说:“这就是它们的‘女王’。”
这句话并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一个笃定的事实。
“没错。”那名专家饶有兴味地一笑,“只有‘女王’亲自出巢,才能在短短的两小时之内攻陷整座要塞,
而且是在守备如此牢固的情况之下。”
“你很了解它们的习性?”
年轻的血族博士露出淡笑,隐藏着一丝狡黠:“阁下,
这是敝人毕生的兴趣。”
墨黑色的瞳仁注视着那双纯金的眼瞳,
那里头渐渐地点燃星火。
“上将。”后方的男人拧眉沈声唤道。
萧臻回头直视着在座的所有人,眼里夹着绝对的自信。
“本将,要活擒‘女王’。”
在阴暗的卧房之中,
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难以说明的腥臊气息。
黑色的阴影埋在那双白皙修长的双腿之间,吮吸的声音伴似有似无地传出。
粉色的舌卷着那藏在丛林之中的根物,它灵活地游移、轻舔抚吻,
伸到后方的手指正在那湿漉漉的穴口进出。
四只手指轻轻地按摩着肉壁,柔滑的香精让进出的动作柔顺无阻。
浑身赤裸的男人宁静地合着双眼,他的脑袋微微侧着,
一只手臂垂在床边,微弱的火光映出那过于苍白的肤色。
“阿臻、阿臻……”黑色长发的男子搂住了男人,同时,他动作急切地吻着男人的脖子,原该沈溺在欲海中的眼底却藏着卑微的哀求。
醒来吧,睁开眼吧。求你……
火光闪烁了一下,只见那不自然弯曲的赤裸身体是满满的爱痕,已经近乎狰狞。
双腿内侧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深色的粗长阳具越发凶狠地抽送,零昂着脖子越挺越深,
他的动作随着一次次的渲泄而变得越来越粗暴,“嗯、阿臻、阿、阿臻──”
他的声线越发嘶哑低沈,双眼不曾从男人的身上离开过,只要萧臻有一点反应──哪怕只是微微的一点反应,他都能够察觉。
但是──
没有。没有一丝反应。
窗台上的玫瑰已经全然枯萎,
那挂在床头上的花冠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掉到了地上、脆弱地散开。
从房间延伸到屋子的其它角落,
窗户上已经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客厅里先前撞倒的台子还维持着先前的模样,而原先那犹如仙境的庭院如今已杂草丛生,似是闲置许久。
厨房里的柜子的玫瑰花蜜已经被遗忘,男人在握着恶魔的手心入睡之前,曾微笑地哑声说:只要闻到玫瑰茶的香味,我就会醒来的。
从那一日到现在,两年晃眼而过。
零又一次地释放,
而这一次,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还要觉得空虚。他渐渐地从凌乱地床上站起,凝视着男人被侵犯了无数次的身躯。
他已经活了千年,却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从爱上这个男人的开始,
他从此就只是为了他而睁开眼,他简直无法想象任何失去他的可能,
所以他终于在最后一刻将他深爱的人变成了血族。
他以为只要这样做,他和他所爱的人类就能共享永生。
男人的身体缓缓地往下滑的时候,
零紧张地将他抱住。在把那具消瘦的身体抱回床上的时候,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
零将男人的手臂小心地在面前抬起,在微弱的灯火之下,他看着。
在那几乎可以看到血管的苍白手背上,不知在什么时候,浮现出了黑色的疮口,传出一股类似于腐烂的恶臭……
零颤颤地睁大了眼。
荒芜的死城之中,风沙席卷。
一双双红色的兽目藏匿在暗处,
囫囵撕咬的声音细细嗦嗦地响着。地下库的奴隶将搬运车上腐烂的尸体搬下,很快就有饿坏的家伙扑上前来,
将那些恶臭的尸块拖向暗处。
忽然,狂风骤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痛苦的长嘶。
所有的异兽停止了动作,而那佝偻的奴隶用剩下的一只眼看着一个方向,接着犹如行尸走肉般地将最后一具腐尸扔下。
黑色军装的男人凝视着夜空中的圆月,那似是经过雕塑的精致轮廓在浅淡的月光下显出几分柔和。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男人并未回头。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萧天从黑暗中走到窗边,在男人身后站定。
“嗯。”
萧天用一贯冷硬的神色说:“我认为你应该再仔细考虑,
义兄。”
萧臻听见那声“义兄”的时候眼神微微变化,
他看他说:“从你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我。”
只见萧天冷静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他不觉凑近,将手放在男人的肩上,提声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义兄,
你明明知道那个怪物有多么危险,而又有谁知道那是不是一个陷阱……至于那个奥古斯都博士,我一向来都不相信这些学术疯子。”
萧臻并不回答,他静默地扭头,
看着远处。
再往北就是沙盆地带,也是这个蓝色星球磁场最混乱的地方。那里的生存环境比沙漠还要恶劣,时常会有旅人误入那片地界,并且长久地迷失在之中──那里谜样的磁场不止会让所有的电子设备失去它们的作用,还会对脑电波产生影响,
并且因此而产生各种幻觉。从新世纪以前,就有不少科学家想要探索那片土地,
至今为止,它依旧是这片沙漠中难以解释的神秘地带,宛如宇宙里的黑洞一般,
谁也不知道进去之后会遇到些什么。
而那名博士,信誓旦旦地说,
女王的巢穴就在那里。
当然,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法。这段时间,按照那名博士所说的方法进行搜查,他们终于掌握到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而现在敌人的巢穴,就近在眼前。
北方那片荒芜大陆的夜空黑云密布,
在那滚动的流沙之中藏匿着通往恶魔之城的入口。
掩盖在尘沙之下的是一个偌大的地底空穴,一双双红色浑浊的兽目守在暗处,
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再通往最深处的温度越来越低,弥漫的血气也越发浓厚。
放眼看去,那是一个个倒吊着的湿瘤,半透明的软壳内可以隐约瞧见里头蜷缩的狰狞翼兽──它们伸出的肉丝正贪婪地吸食着由同伴带回来的鲜血。
此时,
一个湿瘤的外壳开始出现扭动突起,在短暂的挣扎之后,诡异的嘶哑声响了起来,
那个湿瘤渐渐地破开来,
一个异形破茧而出!它像个初生的婴儿在地上攀爬,
背后的肉翼在流出的瘤液拍动,在听到上方同伴的嘶鸣声的时候,跟着扑哧双翼渐渐地飞了起来。
从这些茧中重新诞生的异兽,犹如破蛹的蝶。它们完成了新一轮的进化,并且会永远遵从它们的君主。
现在这些初生的孩子受到指引般地飞往最高处,在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它们的同伴。而在最高点的地方,一双灰白色的巨大蝠翼展开着,
足以将他可爱的孩子们收拢在自己的双翼之中。
巨大的黑影藏在暗处之中,锐利的指甲轻轻碰触着那些狰狞的异兽,它们像个围绕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孩子去讨好地蹭弄着。
食物已经足够了,他还只需要一些时间。
金色的眼眸往下方的千万个卵扫视一遍……只要,
再一点时间──
这个世界,
即将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迷沙 第三章
要引出女王就必须要诱饵,它们在连续大半年的狩猎之后,已经囤积了一定的‘食物’。一旦接受了女王血液的全部异形进化成功之后,一切将会难以收拾。
所以,必须尽快深入敌人的巢穴。
在主控制室内,几十个三维屏幕正在密切地跟随着前线的大部队前进。而这一次负责统帅的萧天背手而立,面色冷峻地看着荧幕里那个已经整装完毕的男人。他侧过身,用像是在审讯犯人的语气,冲着那站在旁边微笑的血族博士说:“奥古斯都博士,你确定这个战略能够成功?”
“阁下。”那名拥有黑发的博士面向他浅笑道:“首先,
人类的气味对那些怪物来说,就像是美妙的毒品;其次,‘女王’必须用自己的血液去饲养出一群高度进化的奴隶,那么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时候会比此时更需要人类的血液。最后……”
镜片之后的目光带着玩味的笑意,“既然萧臻上将对‘女王’如此执着,我们没有立场拒绝他亲自参与捕捉的任务,
不是么?”
萧天危险地眯起双眼,他近乎是咬牙地低语:“博士,
那你最好祈祷你的主意不会有任何纰漏。”他语中带着露骨的轻蔑:“你最好明白,
万一上将有任何闪失,等待你的将不仅仅是军事制裁……”
此时,前方的荧幕开始出现跳动。
“阁下,出现信息干扰!”操作员迅速地说道。
“用X237卫星继续追踪,听好了,绝对不能跟丢!”尽管是如此,荧幕的跳动越来越强烈,里头的画面已经扭曲成几条苍白的竖线。
紧接着,
数十个荧幕接连出现了“Disconnection”的红色字样,萧天并未死心地让操作员再次进行链接,而这时候他身旁的博士却冷静地说道:“不要白费工夫了,阁下。”
萧天愠怒地扭头瞪视着他,双手紧握成拳。他们现在使用的系统是已知最先进的设备,
却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在进入那片地域之后就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阁下,您应该感到高兴。这可是它们一贯的欢迎客人的方式。”博士丝毫不惧地微笑道。
“这就证明了,萧臻上将已经来到恶魔的城堡。”
在信息遭到强烈干扰的那一刻,前进的数百辆沙漠坦克也在同一时间因为磁场干扰而被迫停驶。那些军人们冷静地装备好了自己,
按照一开始就制定好的作战指令纷纷行事。
黑色军装的男人戴好了护目镜,
在最后的信息阻断之前,
对着终端里说了一句:“开始行动。”
男人踩在沙土之上,他静默地仰视着蔚蓝的天穹,热浪让周围的画面都跟着扭曲起来,灰色的云层慢慢地掩去了刺目的阳光,很快地从天际传来一声野兽的尖锐的长鸣,宛如战争的序曲。
萧臻慢慢地握紧了手里的黑色金属,墨黑色的瞳仁看着那些盘旋在上空的灰白色翼兽,
呼吸跟着凝滞……
下一秒,他的眼里漾起红色的惊涛。
地面上的震动让地底的恶魔醒了过来,覆盖在他身上的巨翼缓慢地打开来。为了让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培养出一支军队,
他用自己的血液来灌溉那些孩子,让它们迅速地进入蛹变期,等待下一个圆月的破茧而出。
这使得他的体力损耗得异常迅速,故此,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沈睡。一些久远的记忆会在沈睡之中逐渐明晰起来,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毁灭的本能已经刻印在他邪恶的灵魂之中。
砰──砰──砰──
碎石零零落落地坠下,仿佛连这里都开始在晃动。
他听到了奴隶们的嘶叫声,以及混杂在那些腐朽的恶臭中的……
那是……
卷沙覆盖,
黑色的污血在沙地上蔓延。在视野范围之内,只剩下了十来个人不到。
“这些该死的风沙……我们和他们分散了。”灰头土脸的副官暗啐道。
萧臻冷静地换了弹匣,他警戒地凝视着周遭,神经没有一刻的松懈。
此时,前方的沙地有什么直冲而来,已经掌握了它们攻击节奏的萧臻很快地反应过来,在四面八方的凶兽直扑而来的时候,
他腾地跃起。人类和血族不同,他们存在体力上的弱势,为了寻找平衡点,人类致力于在先进武器上的开发,但是这远远不够。
为了突破基因上的桎梏,部分人类在出生会接受基因修饰,不仅是为了剔除一些遗传性的疾病,还包括人为地进行智力和体力的双重开发。
萧氏便是人类基因修饰的先驱者。
从背后扑击而来的异兽在靠近他之前,
男人抽出了衣袖的暗刃,在回身翻转的同时,
血花跟着溅洒而开,污黑的血在溅到他的颜面上。
“啊!”在此时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萧臻迅速地转身过去,
一路紧跟随着他的副官下半身已经陷入了黄沙漩涡之中。
“救我!!”他对着萧臻尖锐地叫道。
萧臻抽出了腰间的细小仪器,他咬牙将钢丝的另一端甩到了不远处的那台坦克的边角上,自己去握住了线丝的另一端,在靠近涡流的时候,
却还是给一股强烈的力道拉着直接趴到沙地上往前拖了好几米。
“救我──”副官一脸惊恐地求救。
“快把手给我──!”萧臻嘶哑地大吼,
副官奋力地挣扎着。
最后,在强烈的涡流之中,他终于勾住了男人伸出的手。
在萧臻要将对方给拉扯上来的时候,那名副官却陡然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阁下,在您出发之前我必须给您一个忠告。』
『只要您踏进那片地域,就不要轻易相信周围的一切,包括你的双眼。』
您绝对不会知道,那些狡猾的家伙在什么时候,已经潜伏到您的身边──
萧臻猛地一怔,
但是他的手腕已经被对方狠狠地拽住,黑色的指甲嵌入了他的血肉之中,将他迅猛地往涡流的中央拖动而去!
在被那该死的怪物拖进流沙之前,金属长杆直接插进那咧开的嘴,子弹直接崩烂了对方的脑袋。
随着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响起,
黑暗覆盖而下,
他感觉到自己顺着一个斜坡直接往下坠,直到跌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地面上。
“唔……”萧臻两手撑在地上,使了一些力才站了起来。他扶着两膝,
稍微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身上因为沾染到太多异变种的血液而有泛起不舒服的粘腻感。
他靠着墙打开了导航仪,果不其然,上头只显示着链接受限的字样。他冷静地将导航仪收了起来,手上唯一的家伙在滑下的时候已经不翼而飞,他拿出了备份的轻型手枪,警戒地环视着他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地方,光源不知从何处而来。整个巨大的空间形成一个拱形,土墙上是一个个偌大的空穴,
看起来就像是蜂巢上的窟窿……
萧臻尚能感觉到地面的震感,这代表他带来的人还未全军覆没。这里空荡荡的一片,就代表他们已经成功将大部分的异变种给引出巢中。
现在,
他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
萧臻定了定神,往前方的那条阴暗的隧道挪近。
他越走越深,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双脚也像是踩在湿濡的地上,在静谧之中响起古怪的捻音。
这不是他第一次深入敌营,却是唯一一次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越发潮湿的空气就像是要堵塞他的气道,
浓郁的腐臭味已经让他的嗅觉麻痹,在那不算宽敞的隧道里,还可见粘腻的液体从墙上滴下。
在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的眼前几乎是一片黑暗。
萧臻拿出了行军用的电筒,照亮眼前。在眯着眼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这个男人难得扬起了堪称错愕的神情……
在隧道口的下方是一片极其宽大的空间,那里有数以万计的肉瘤正浸泡在暗红色的液体之中。不可抑制的呕吐感让萧臻有些恍惚地甩了甩脑袋……看样子,按照他们原有的计划,他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顺利地来到了蜂巢的核心。
这里就是恶魔的抚育室,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破坏这里。
在整理了思绪之后,
萧臻拿出了原先的导航仪,在尝试连接再次失败之后。他看了看这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有些迟疑地按照那名博士所说的输入了一个密码。
当那个画面里跳出成功连接的指示的时候,萧臻微露讶异……那个奥古斯都博士,到底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主控制台中央的荧幕突然出现了跳出了地图画面,在一个方位上闪烁着红光。
“阁下!”操作员讶异地叫道,
“连接成功了!”在尝试了无数次之后,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在要求通话的链接成功之后,萧臻出现在画面之中。
“义兄!”萧天倏地站了起来,难掩激动。
“总部,我要求马上启动远程射击炮,现在……我……”好容易连接的画面又开始扭曲起来。
“义兄、义兄!”萧天喊了几声,直到屏幕再次一片漆黑。
“阁下。”下方的指挥官站了起来,等待着主帅的示意。萧天两手撑在台上,在调整思绪之后他扭过头,
看了眼旁边噙着淡笑的博士,冷声说:“看样子你逃过了一劫。”
“我倒不这么觉得,阁下。”博士缓慢地走到了前方,抬头看着另一个荧幕上的定位,
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我诚挚地建议您,最好尽快按照萧臻阁下的命令行动。”
他想到了什么地回头,说服道:“您不用担心萧臻阁下的安危,我想阁下必然已经想好全身而退的方法。”
萧天在短暂的迟疑之后,
指挥着下方的操作员道:“启动阿尔法。”
在繁琐的操作之后,
他们前方的荧幕跳出了倒数一小时的数字……
咿呀──
萧臻迅速地侧过身,避开了那从身旁划过的攻击,导航仪从手心中脱出。
那几只攀在墙上的怪物宛如刚出生不久的蝠兽,身形比刚才攻击他们的那些异变种还要小上许多,但是动作却远比它们还要灵敏。
萧臻连开了好几发都被对方避开来,在它鼓动双翼地再次嘶叫地攻击过来的时候,萧臻侧身再次避开,
却不慎被利爪划破了手臂。
新鲜的血液从破开的伤处渐渐渗出,沿着手臂滴落在地上。
而在半空中的盘旋的异兽们仿佛是受到磁石的吸引一样,
猛地往那里一扑而去。萧臻狼狈地退开好几步,而它们却没有追逐上来。它们争相地伏在地上,伸出暗红色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地面上的血渍。
那点血液很快地深入泥土中。
它们慢慢地扭头,红色的兽目盯着眼前的人类。
香甜浓郁的气息似乎也让原本蜷缩在暗处的异兽们醒来过来,一双双红色眼眸在黑暗中睁开,数目已经难以预估。
萧臻强撑着身躯,这些怪物的爪上带着毒液,他的整条手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这让他连举枪自轰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渐渐地歪倒在地上。尽管如此,
那些饥渴的异兽全没有哄涌而上──巨翼拍动的时候,卷起了轻微的风。
一个巨大的黑影逐渐笼罩而下。
在意识逐渐麻痹的时候,萧臻顽强地睁眼……
从那一片金色的海洋之中,他看见自己狼狈的倒影──
在这时候,他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气息极其轻柔地抚过自己的脸庞……所以,
在那舒服的感觉即将抽离的时候,他原该失去力气的手却猛地抬起,固执地抓住了那冰凉的源头。
他静静地凝视着那双眼,不知为何,
牵了牵嘴角。
那是一只巨大的异兽。
如果是热衷于研究异形的专家,绝对会为这华丽的身躯而惊叹。他的全身覆盖着细小的黑色鳞刺,就算在黑暗中也在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那双眼是最高贵的金色,没有一丝浑浊的云翳。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已经昏迷的人类……那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是温热的。
那苍白的脸庞,
也是温热的。而他刚才看到了他的双眼,是犹如黑曜石般的颜色……
此时,巨兽察觉到了什么。
很快,他发现到了异样。暗金的眼眸闪过一丝愠怒,他扫视了一下身后的那些卵……已经,
来不及了么。
一声刺耳的长嘶响彻天际,地面上的异变种仿佛受到了呼招,
它们亦然放弃了已经围圈起来的猎物,纷纷掩入了沙尘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陷入胶着的战局嘎然而止,这让这些军人们都感到疑惑地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他们感到了脚下强烈的震动。
紧接着,一声声恶兽的长啸伴随着一个巨大的黑雾飞向不远处的天穹。
它们刮起了巨大的卷风,俯身在地的军人们在它们远去的时候相继爬了起来。
“……”他们愕然地看着那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一大群长着蝠翅的异兽。
“队长!”一个军人指着黑朦朦的上空,
那一闪一闪的红色光芒。
那是从远方发射而出的紧急撤退信号。
队长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们──他默默喃喃,其它失散的队伍应该也已经接收到了指令。
他敛了敛心神,“第二队──全队撤退!”
在暗浊的空中,一群黑鹰般大小的丑陋异兽正讨好地围绕在它们的君主身边拍动双翼。而中央那黑色的巨兽,那双手将一个人类男人围圈在自己的领域之内。在前进的时候,那双金色眼眸时不时低头望着怀里的男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爱上阿臻呢?
──也许,就在第一眼的时候。
作家的话:
明天更新看情况。
所以说,莉莉丝这是一见男人误终身啊。
话说,没人发现博士是谁吗?!
第四章
在越过沙漠盆地是大陆的极北之处,那里在一年之中有八个月为冰雪所覆盖。在那个地方并没有象样的城镇,只有一些人口稀疏的村庄或部落,以采矿和游牧的皮草跟远方的城站交易血剂为生。和都市或是其它繁荣的城镇比起来,他们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这些天,嘎达部落因为一个陌生的访客,而惊起不小的骚动。
一群人好奇地围聚在族长的石屋之外,煎好了汤药的血族少年嚷嚷着“让开让开”,捧着热呼呼地碗走进屋里。
在那简陋的屋子里,火炉熊熊地燃烧着,
他们并不心疼那点炭火,毕竟这个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外来者了。
“奥姆,
药来了。”少年凑到坐在床边的血族老者身边。
那个老者已经头发斑白,在血族之中算是非常少见的,不过在这个地方并没什么。这个老迈的族长已经活了三个世纪,他的经验和智慧足以让他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族长拨开了围在床边的几个人,亲自站起来去把少年手里的碗接过来。
此时,
外头的人才勉强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穆修达拉神在上,他们敢发誓,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生得好看的男人。
只是他现在的肤色看起来不太健康,
可能是受寒了,除了一些擦伤之外,手臂上也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在用辛辣的草药涂抹上去的时候,
男人被刺激地睁开眼,这使得靠近他的人看到了他眼眸的颜色。
这、这是一个……尊贵的人类。
族长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吩咐人将病人给扶起来。男人在被挪动之中又睁开眼,那沈甸甸的眼眸让床边的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大人,请别担心,
这只是祛寒的勒草。”族长带着和蔼的笑容,带着敬语说道:“请用一点,你会感到好一些。”
男人虚弱地合了合眼,高烧让他的脑袋至今还有些迷糊,这可让这些血族们着急不已,
好在他们的族长是个见识多广的血族。在喝了一些那苦涩的汤药之后,
男人低头呛咳了几声,但是温热的液体入腹之后,确实让他觉得温暖了一些。
他重新躺回床上,
用微带茫然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遭的一切,
接着便再次合眼。
病中的人类看起来远比冬天的雪中长出的幼苗还要脆弱。
老族长用慈爱的目光看了看他,
接着站起来招呼着屋里的人,“都出去吧,让这位大人能好好休息。”
他们鱼贯地走出,在出去之前,将门给轻轻地带上。
屋子里一片静谧,只有火炉里的炭火燃烧的时候的轻微爆破声。
一股冰凉的感觉再次抚上男人的脸庞,
他从不安的梦中睁开眼,
却只看到了床边的一小簇的红色果实。
那个果实还占着一点露水,垂涎欲滴。
男人有些费力地坐了起来,他再次抬眼看了看周遭,
然后取下一小颗那从未见过的小巧红果,试探性地放进嘴里。
甜脆的汁液迅速地冲淡了嘴里的苦涩,并且解决了喉腔的干涸。他很快就将那点果实消灭殆尽──毕竟人类和血族不一样,他们每餐都需要食水。这里的血族毕竟不曾见过人类,他们很容易忽略这个原本该是常识的一点。
有东西垫胃之后,萧臻显然好受许多,
他再一次审视这里……老旧的民房,
墙上还晾着他的军服。周围没有危险的气息,只有冷风刮动的呜呜声。
他发出一声似是放松的叹息,
再一次入睡。
窗外,一双金色的眼,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在男人吃完果实露出满足的神情的时候,那双眼逐渐弯起,犹如月牙一般……
此时,脚步声传来。
暗处的人两眼微微一暗,背过身灵活地蹿回房顶之上。
黑发男人走在雪地上,
他不管走到哪里,周围必然少不了追随他的目光。而他早已习惯了众人的目光,
只不过到了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更像是移动的艺术品。
在休养了三天之后,萧臻已经能够下床。尽管这个部落的首领希望他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过这个男人毕竟不是一般血族的认知里需要保护的人类。
“人类大人、大人!”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臻回过身,从那一小波围坐的血族少年里,一个金发的少年冲着他招手,
并且小跑过来。
这个人口稀疏的部落和其它沙漠城镇一样,他们每年都会收养一些血族孤儿,
将异变种的遗嗣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扶养。
“大人,您已经可以下床了么?”
这个名叫里恩的少年这些天来一直对这个人类展现出莫大的热情,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很漂亮──没错,他是这附近驰名的美人,尽管现在他还未成年,却已经得到许多男人的青睐,
他们愿意奉上好几头头牛给族长以交换这个孩子的一夜。
“嗯。”萧臻应道,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热络的人。或者说,他素来很冷漠。
“那您要去什么地方呢?噢,这附近除了拉托亚他们,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萧臻闻言看了看那围绕着他打转的少年,他的目光让里恩下意识地低了低头……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居然是黑色的,似乎连灵魂都会被吸走一样,
这让他从来都不敢直视男人的双眼。
“那接下来能耽误你一些时间么?”男人平静地问。
“啊?”少年疑惑地歪歪脑袋,对方字正腔圆的声音让他一时间还没法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身的时候,
里恩点头如蒜:“嗯嗯嗯!我有时间……”他并不知道“耽误”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猜中了男人的意思。
这一天,萧臻听着少年滔滔不绝的赘诉,并综合了族长嘴里得来的零散信息──他发现,他意外来到一个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偏远的地方。
他究竟是怎么到这个地方,
这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
──我们发现你倒在雪地里,
这一定是穆修达拉神的指引,那天刮着大雪,就算是我们也分辨不清方向,
可是我们却偏偏遇到了你。
他想起了那个老迈的血族,他在他面前双手合十,他和多数的沙漠居民一样,是个虔诚的信徒。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有用的咨询。
萧臻还发现,他身上任何一切可能与外界通讯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而在他了解到这个部落到底有多么偏远落后之后,他不得不打消了依靠先端仪器和军部联络的念头。
“我们的部落里有四百多头牛羊,是这里最富有的。每一年雪融之后,就会有底比和维拉的商人来这里,
他们说的话有趣极了──”少年唧唧喳喳地说着,偶尔悄悄地去看看男人的手心……他听说人类的身体是温热的,
真想碰碰看……
萧臻并没有专心在听少年之后的话,
他沉默地思考着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法,却在此时因为前方的骚动而打断了思绪。
前头的几个血族汉子正在争吵着什么,北方的血族和都市里的血族们可不太一样──他们长得更加粗旷、高大,
五官缺少几分精致,却在力量上有更多的优势。他们正在推搡着什么,萧臻眼尖地瞧见一个看似不大的少年被推到地上。
那个少年裹着一件宽大的破旧黑袍,
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矮小、羸弱,披散的黑发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噶拉’。”金发少年皱眉,嘟哝着嘴:“没想到这附近还有噶拉,真的太让人担心了。”
“那是什么意思?”这里有许多词语他从未听过。例如奥姆,
那其实是‘父亲’的意思。
男人难得开口,这让少年喜上眉梢,他忙讨好地答道:“噶拉就是缪卡圣经里的小恶魔,他们在小时候和一般的孩子一样,可是慢慢地就会暴露出恶魔的模样,所以为了大伙儿的安全,必须在那时候把他们赶出这里。”
萧臻已经明白了──在这些偏远的村庄是不可能从都市拿到供应的疫苗的。这里的血族孤儿都有存在异变的可能性,
而所谓的‘噶拉’便是这当中不幸的百分之四十。
“我们快走吧,这没什么好看的。”少年轻声地催促,对他们来说,那些怪物可是不详的象征。
然而,
在男人转身之前,他看到了那撑着爬起来的少年抬起的双眼。
萧臻顿了顿。
那是纯净的、毫无杂质的金色。
“一定是他咬死了那些牛,我亲眼看到他从牛棚里出来,
该死的东西!去把枪拿过来!”那个气急败坏的汉子嚷嚷着,等到他的佣人拿来了猎枪的时候,一只手却抢他一步将那柄枪支接了过去。
“大、大人……!”在看到那双黑色瞳仁的时候,这个血族汉子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而趁着这个空档,地上的少年却猛地爬起来──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似乎并不习惯用两只脚跑动,不过在被所有人的目光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吸引住之前,他还是很快地跑到了对面的小巷子里。
“啊──”那个汉子怪叫一声,
似乎要追上去,
却又觉得这么做在这个大人面前过于失礼,只好一脸愤恨地跺跺脚。
萧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扭头看了一眼牛棚里那死去的一头牛。它的腹部被撕裂开,内脏全倒了出来,
从血渍来看,显然已经过去了好一些时候,看样子应该是野狼之类的闯了进来。
“不是他做的。”他将枪支扔回眼前的血族汉子手里,“如果是异变种,
他应该攻击的对象是你。”
没有人敢反驳男人的话,
他们互相交换眼神,俱不吱声。
窗外临近天明。
黑发男人披着自己的黑色军服,静静地用叉子拨弄着火炭。送来的晚餐被他晾在边上,人类可无法习惯夹杂了血味的肉糜。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响。
“请进。”他嘶哑地说。这种时候,他猜不到还有哪个血族不躲在自己的屋子里。
门轻轻地打开,却迟迟不见有人进来。
萧臻放下叉子站了起来,
走上前去把门给拉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风而来,他低头。
那是两只灰色的野兔。
他看着它们微微发怔,
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警戒地一抬头。
一个裹着黑袍的少年静默地站在距离门口五步远的地方。
他们对视着。
少年的面容布满了类似于疤痕的暗色印记,脸色也苍白得渗人,
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还有血滴落下。
零下几十度的冷风不断地刮着,吹着那单薄的身影。远方的天际,初阳即将要升起。
“进来吧。”萧臻将地上的野兔捡起,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冲着那个少年道。
少年金色的双眸极快地闪烁一下,悄声无息地跟上去。
事实证明,
军校的野外求生技巧到了关键时刻依旧是很管用的。
火炉边,男人转动着叉子,没一会儿就肉香四溢。接着他站起来,将桌上已经发凉的肉糜倒进一个瓷罐中加热。
他将热腾腾的汤羹倒进碗里,放在那个静静坐在角落的少年面前。
黑发少年目光一直紧追着男人,
直到他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低头慢慢地撕下烤熟的兔肉。不管身在什么样的处境,他骨子里的气质是不会因此而失去的;就算他现在身上穿着廉价的细布,
却依旧不减高贵──他像是天生就要站在最高处,受人膜拜。
“你也吃吧。”在感觉到少年一动也不动看着自己的时候,萧臻停下来说道。
少年低下头,看了看碗里的肉糜,里头加了血剂和牛血,
对这里的血族来说,这可以说是丰富的一顿晚餐。
少年捧起了碗,
在男人的凝视下,像是试探性地就着边角喝了一口。他似乎是也饿了,咕噜噜地就碗里的汤汁饮尽,
只剩下了肉碎留在碗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轻轻地打了一声嗝。
萧臻微微牵起嘴角,
回头专心享用着这个少年为自己带来的食物。
电锯的声音响起,将挡住入口的障碍物去除之后,一个背着光的影子率先走了进来。
这个城镇是沙漠的一座城镇,在两天之前,军部收到了从这里发出的紧急求援信号。
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从最近的基地来到这里,
也已经于事无补。
一身黑色军服的男子一脸淡定地扫视着这个教堂,反倒是从他身后紧跟上来的军人们都露出了有些倒胃的脸色──好几十个人倒吊在宏伟的殿堂之上,他们的血液已经流尽,全部都成为了皱巴巴的干尸。
然而,这里的地上却没有多少血渍,甚至可以说,很干净。
他们发现,这里的大部分的镇民也都人间蒸发,使得整座城镇透着一股诡谲的死气。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才干的出来,
太疯狂了……”副官摇头喃喃。这已经是这两个月来的第三宗相似的情况,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攻击的目标实在是太惹眼了,
以至于让军部终于发现到异状。
黑发男子看了看墙壁上那些类似兽类的抓痕,他的眉头紧皱着……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状况。此时,他耳边的小型终端响了起来。
“少校,你有在好好工作么?”
那机械一般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男子有些不耐地挠挠脸:“大哥,我这不是好好上岗了么……”
“很好,那米萨斯城的情况怎么样?”
黑发男子看了一眼眼前的惨状,
勾勾唇:“还成吧。”
“少──”副官睁大眼,却被男子一眼瞧得乖乖噤声。
“总之交给我吧,大哥,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萧赫少校……”副官忍不住嚷嚷,
他深深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必须、立刻、马上向总部汇报。毕竟一个能将万人的城镇在一夜之间屠灭的怪物,绝对不是什么好摆平的家伙。
“如果你怕的话就滚回去,
我这儿不留废物。”
“……”这下没有人再出声。
黑发男子咧嘴一笑,他饶有兴致地环视着这里,然后停留在前方那个倒立十字上。
据说,
见到倒立的十字,就代表恶魔曾经来到此处。
夜空中不断打着响雷,藏匿在沙漠之下的,
是恶魔的殿堂。
穿着黑色薄纱的美丽男子走到一个水池边──那个池水是极其浓稠的暗色,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气味。
而池子中央的深处,一个男人静静地沈睡着。
他的双手交迭地放在胸前,俊美的面目宁静而安详。
双眼艳红的美丽恶魔缓慢地走进水池,跟着潜入,游向水底的那个男人。
他在一片暗红之中向他而去,
最后,他的双手紧紧地圈住了他。
阿臻……
他挨着他,静静地闭上眼。
那是恶魔的叹息声。
第五章
军方沙漠总部的地下牢房并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为了节省在沙漠中耗费的能源,这里的温度长期处于零下,连氧供也十分稀薄。不过有幸进入此处的人也过于稀少,所以以大环境来说,出奇地相当整洁。
副官大步走在这个阴森森的廊道上,这里目前只关押了一个囚犯──也许用囚犯来说并不适当,毕竟在裁决下来之前,每个人都应该被视为无罪。而且从许多方面上来说,其它人对这个唯一的‘犯人’还是颇为同情的。
“奥古斯都•佛列•克伦威尔。”
牢房的高端电子磁锁打开来,
被叫到的血族从床上缓慢起身,面向屈尊来此的上将副官。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在看到那名面色颇好的男人时,
副官挑挑眉道。
血族博士坐直身,微笑说:“这里非常棒,就是太安静了。”
副官亲自过来将博士从床上带起来,凑近低声说:“博士,上将命令我,
必须马上将你带往一个地方。”
“哦?我记得私下用刑是不允许的,我有权利声辩。”博士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个被冤枉的犯人该有的畏惧,
反倒像是看到老友一样地和人调笑。
副官简短道:“请跟我过来。”
“我能要求一件事情么?我得先换件衣服,
刚才你没闻到一股……唔,非同一般的气味?啊,如果能让我洗澡,
那我就真的感激不尽了。”
“……”
血族博士的要求并没有完全被满足,看在他要前去接见上将的份儿上,他还是被允许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然而,他们的目的地却不是基地的统帅室。他们坐进了军用甲车,浩浩荡荡地前往了几天前发生事故的地点。
在这个地方很容易就迷失方向,
这一次军方显然已经明确掌握了路线。而在那片大沙漠中间,一大波的军队正在进行着大规模的工事。
博士从车子出来,强大的风能让刮得人满嘴都是沙──这也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一丁点的阳光都透不下来,眼前就是朦朦的一片。
在副官的带领之下,
博士走往前方那被红色的防线围住的地方。
在看到眼前的画面时,
血族博士抬抬嘴角,说:“这还真是壮观。”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极大的坑洞──坑洞非常深,
目测有十几尺,
必须得用升降梯才能下去。
“这是阿尔法发射之后留下的入口,
现在阁下还在下方。”
接着,他们依靠搭建好的电梯到了地底──下面的环境更是让人惊讶,谁能想象在沙漠底下居然还藏着一个跟足球场一样广阔的地方。只可惜现在它已经被完全摧毁,眼前只有堆积如山的落石和一个一个的窟窿。
“阿尔法把它们都炸成灰了,藏到地底家伙也烤成了全熟。我们花了好几天才把那些尸体都处理干净,研究院的家伙们可乐坏了,
他们一直吵嚷着需要新的素材……博士,
小心一些,这里随时还会崩塌。”副官发现博士根本没在专心听,绷着脸咳了咳。
在博士注意到自己的时候,
他说:“跟我过来,阁下在前面的地方。”
如果说这里已经足够惊人,那么从隧道通往的另一的地方,让这位血族博士都微微变了神色。
他们抵达隧道尽头的时候,就瞧见了在那里背手而立的人类上将。
而他们面前的画面,则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世界──那里下方的一大片是已经凝固成糊状的焦物,
烧焦外加腐朽的气味扑鼻而来,
但是从一些痕迹上来看,不难猜出那些诡异的破裂瘤物以及被烧成焦尸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萧天听到了脚步声,
却没有回头,似乎还沈浸在震惊之中,他低声喃喃:“义兄的判断是正确的。”
没错,如果让这些一出生就长着翅膀的怪物成年的话,那么就算用世界末日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看样子这一次的‘女王’,非常……”博士缓慢地走到尽头,
仰头看着最上方的那个通向外头的大坑,低声接道:“棘手。”能培育出这么多‘孩子’的怪物,
果然不是区区的炮弹就能解决的麻烦。
“他逃走了。”萧天几乎是咬牙,“那个狡猾的东西!”
“没错。”博士点头附和,而且,还可能是个媲美末世者的纯种怪物。
萧天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正在控制自己的愤怒。他转向博士,说道:“这几天我们展开了搜救工事。我很清楚,
机会非常渺茫……”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细小的碎片,
这个天然金属非常牢固,甚至几千度下的高温都不会融化。阁下看着它,
眼神宛如在看待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这是义兄项链上罗尼亚的原石,我们在这里的附近找到它……”
他看起来只想是单纯要找人倾诉一样,喃喃自语道:“那是义兄父亲的遗物,他从来不会将它拿下。”
“阁下,
您的意思是──”很可惜,
血族博士一点也不适合当倾诉的对象。
萧天慢慢地将它放到胸前用力收紧,沈痛地吐出一口气之后,他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义兄还活着。”
他转过来,用笃定的语气道:“他一定还活着!”
这里的尸体大部分都保持的很完整,而他已经这几天没有一刻合眼地监督着搜救队伍的工作,直到最后一刻,
他才像是被赦免一样地闭上眼……
没有。那些尸体里,没有萧臻。
“义兄当时一定在这个地方,
但是尸体里没有他。他可能已经成功逃出去……”
“也有可能──”血族博士替他接道:“和‘女王’有关,也许是被带走了也说不定。”
萧天拧眉,冷声说:“博士,你知道你必须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我明白阁下,您这几天的招待已经充分让我认识到这一点。当然,
我刚才说的也完全不是玩笑。”
萧天阁下眼里闪烁,
急着追问:“他们绑架了义兄?!”
奥古斯都博士依旧打量着下方那些各式各样的焦尸,接道:“阁下,您将我带到这里,
不就是为了印证您的这个猜测么?”
“我不是义兄,我必须提醒你,我没有这么好的耐性。”
博士转过身来面向他,说:“阁下,我用我的专业向您保证,‘绑架’这一类需要时间和谋策的事情,异变种是不会费心去干的。它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让我们用金条、还是血剂去赎回萧臻阁下么?”
感觉被隐隐调侃的萧天阁下眼瞳闪烁着怒火。
于是博士决定不再卖关子,他叹口气说:“好吧,现在我们假设,
萧臻阁下确实被带走了。而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女王做出了放弃自己的巢穴以及还未孵出的孩子,
却带走了自己的敌人,
哦,这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猜测……”
血族金色的眼瞳闪烁着异光,他噙着笑,
已有所指地看向萧天,“在这里我必须坦白一句,对任何一个血族来说。萧臻阁下冷漠而忧郁的眼神,
具有魔幻般的魅惑力。”
“你……!”萧天几乎要拔枪,却猛地听出了博士话中的弦外之音。
他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眼里是满满的匪夷所思。
血族博士认为有一个画面可以形容萧天这一刻的心情,这估计就跟突然有一个人类冲到他的面前,
掩面呜呜哭着说大人我怀了你的孩子……
萧臻停下洗漱的动作,看着镜子的倒影,他无意识地抬手碰了碰空荡荡的脖子。
他对他的血族父亲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因为他见到他的次数比他上战场的次数还要来的少。他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一些拥抱和贫瘠的相处之中,不久之后这个被当成工具的血族将军很快就死在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战役中。
那个男人致死握在手里的项链,成为了他唯一能缅怀他的遗物,而现在他终于彻底失去能使他记住他的父亲的唯一物件。
老旧的门打开的时候,
发出咿呀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少年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的身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他的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蹄膀子,看起来像是小鹿……
萧臻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慢慢地擦干了手。
壁炉的火依旧烤着,窗外的风雪并未停下,阳光却已经慢慢照入。在察觉到那零散的光线流泻进来的时候,
少年宛如触电一样地迅速缩到了角落,双眼警戒地看向流入的源头时,一双手已经迅速地将帘子给唰地拉上。
“没事吧?”站在窗边的男人看向他,轻声地问。
零星的阳光从帘子的细缝探进,在那极其俊美的人类身上轻轻摇曳。
金色的瞳仁在暗处缩了缩。好想、好想……好想,对他……
“怎么了?”在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时,少年微微地牵起了嘴角。但是他现在的面目仍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看起来脏乱狼狈,脸上仿佛印着永远也洗不去的印记,
但是黑色的发丝却亮丽如绸,
只不过缺少了打理。
就跟先前的日子一样,男人处理了少年带来的生肉,并且将村人给他的食物加热。不过就跟他日渐对这些食物失去刚开始的热情,少年似乎也不太喜欢那夹杂了血剂的肉汤……
在彼此的目光对上的时候,
萧臻陡地一笑──他的笑容总是很浅,浅得让人感觉他似乎并没有笑,然而只是这样已经足够让那冷漠的线条因此而显得更加柔和。
“虽然有比这更适合你的胃口的东西存在……”萧臻扬了扬手里的叉子,看着那在火上烘烤的蹄膀,
平静地道:“但是你必须等待。”等待完全失控。
这句话,
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将近四十天,他从老族长的嘴里打听到,在每年的风雪之月过去,就会迎来一小段时间的好天气。通常在那个时候,部落里强健的血族男士会组成一个商队,到远方的交易站,用他们的生产的作物作为交换,
采购足够他们使用一年的血剂。
在这种荒凉的北地,要饲养牲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譬如在沙漠中,
一只骆驼的价钱就等同于好几十万波克币的价值。
『你想要离开这里么?大人。』那个老迈的血族露出了微微讶异的神情,他的周围这弥漫着罗素草的香气──在都市这可是作为迷幻药原材料的禁物,不过在这里似乎是唯一能陶冶身心的良药。
老族长瞧了瞧手里的烟枪,
摩挲着双手,操着嘶哑的声音说:『大人,难道是我们招待不周么……在这片土地上我所知的范围之内,没有比嘎达更有人气的地方。』他试图说服这个珍贵的人类留下来──这到底是什么缘由呢,可能是因为对每一个血族来说,人类本该是受到尊敬与珍视的,
尤其是对这些偏远的居民来说,人类一直站在他们连仰望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再说,这个人类并不一般。
萧臻的去意很决绝,他显然不可能长久地窝在这个地方。他还必须尽早和军方取得联系,而且他不确定敌人是否已经遭到歼灭,
而直接告诉他一切不会如此简单就结束。
作为让步,老族长说:『再过一些时间,风雪就会停止。』
到时候,萧臻就可以跟着他们的商队到交易所,
在那个地方,必然可以与军方取得联系。
窗外的风雪呜呜吹着,而屋子里的少年并未离开。
他正安静地躺在床边的席子上,凝视着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只有他知道能狩猎到动物的地方,作为答谢,
男人容许他待在这里,直到天黑。
萧臻缓慢地睁开眼,
在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靠近的时候。
少年在靠近床缘的时候停下,因为男人抓住了他伸出的手。
萧臻坐了起来,看着他──其实那双黑眸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戒,
不管是对谁,尽管他允许外人与他同处在一个视野范围之内,
却不会轻易让任何人靠近他。
更何况,是个异变种。
“冷。”
那是,极轻的声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少年的唇动了动,萧臻会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那个声音空灵得犹如敲击水晶的时候发出的声响,而他原以为这个少年并不懂得开口说话。
他反应过来之后,微微拧眉,
说:“你可以挪到那儿。”他说的是火炉边。
少年摇摇头,他捡起了那被遗忘在地上的柔软毛皮。
萧臻不知道为什么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少年所说的冷并不是指自己,而是他。
萧臻接过了那张皮子,良好的教养让他下意识地答道:“……谢谢。”
少年仿佛是满足地一笑,也许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这一次萧臻看到了他的笑容──少年很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他坐在席子上,抱着腿侧头看着男人,安静地微笑。
那个笑容纯净清澈,
就像一般的、普通的孩子该有的笑容。
部落热闹的市集里,
存在一个颇为不和谐的画面──黑发人类的身旁紧跟着一个矮了对方一个脑袋的少年。
“那是噶拉……”
“他怎么会在大人身边……”
男人恍若未闻,
他停在一个贩卖布匹的小商贩面前,只是粗略地扫了扫那些挂出来的成衣,指了两件衣服让对方包起来。
这个部落里要么用相同价值的物品交换,要么就用矿石交换,如果是一些漂亮的少年,也可以用身体作为交易的物品。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情合情合理。
男人又选了厚实的鞋子和帽子,
等到衣物都凑齐了之后,他又看中了一个挂在角落的黑色大衣。
“大、大人,这是从比卢的商队那里弄过来的……”言下之意,那件衣服必须卖个大价钱,
但是有谁敢跟人类收取财物呢。
萧臻可从没想过占这些人的便宜,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商贩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接过──那看起来像是一个胸章,
工艺可以说是精致到完美的地步,上方的雄鹰简直栩栩如生,镶钻的边任是不识货的家伙都能看出这个小东西价值非凡。
“这个够么?”男人问道。
商贩被吓了一跳地连忙握住那个宝贝,
频频点头,“够、够……”
少年抱着被包好的东西,安静地跟上男人,
目光却慢慢地转向后方,看着那些凑在一起争相一睹那个宝贝的人群。
“零。”男人突然呼唤。少年抬头──在昨天的夜晚,他被这个男人赐予了一个名字。
萧臻也看了一眼后方,嘴角弯了弯,淡淡地道:“走吧。”
象征着上将地位的军徽,在男人眼里,
也许就和一般的宝石一样,没什么不同。
所有的一切,在那双眼里,似乎都留不下一点痕迹。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双金色的眼瞳微微暗了暗。
热腾腾的水泛起了烟气。
男人抱着双手站在窗边──没有月亮。风雪已经停住,但是这里依旧看不到月牙,
黑蒙蒙的夜空连星辰都看不到。
──至今,连方向都无法辨认。
这里的人们还依靠着古老的方法来辨识道路,
他们依靠着自己的经验和印象,
在茫茫的雪地中寻找正确的方向。
水声停了下来,半晌之后,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影子。
萧臻闻声回头,
看见一个披着布帛的少年站在那儿,手指揪着帘子,湿漉漉的头发后方是一抹纯净的金色。
他凝视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他看起来确实不习惯用双腿行走,步伐有点生硬,但是那光裸的双腿,
却白皙的近乎剔透……
淌下的水滴在他走过的地方划下长长的痕迹,他在男人面前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萧臻下意识地避开眼──也许是他看见了布帛下若隐若现的身躯,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一点幻觉。
肤如凝玉,他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个词。
少年却微仰着脑袋注视着他,这让男人仿佛受到不可违抗的引力一样渐渐转过头来,看清了那张脸……
作为元帅的继承人,萧臻的身边一直都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美人。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这似乎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萧氏一族素来以“媲美顶尖血族”的华丽五官而在贵族圈子里受到仰慕。
如果说,这世上存在一种美貌,
足以让人窒息的话……
──那么,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容颜。
男人不自觉地抬起手,去轻轻地拨开少年的湿漉漉的发丝,好让那张脸更清楚地在自己面前展现。
“零?”他不确定地唤道。
而少年就像是要呼应他一样,他微微侧了侧脑袋,像小孩的画本中天真而单纯的美丽天使。
“……阿臻。”少年的声音,
带着一丝小心、一丝轻颤。
萧臻并不知道,这一声呼唤,
将会是他一生的缠缚。
第六章
烂作者有话说:怎么越写越长,求破。
──把我放下来吧,您都流汗了。
如果你叫我兄长的话,我会考虑的。
──义兄。您把我放在这里吧,请不用管我。
等你不再对我使用敬语的时候,我会照办的。
……
如同老族长所说的那样,在最冷的夜晚过去之后,这片大地将会迎来短暂的绿意。
萧臻踩着白皑皑的雪,他的背上扛着一只猎枪。
走在他前面的那些血族汉子找到一个大石堆,坐下来打开酒袋,
闲聊说:“大人,
我必须告诉您,这里实在没什么好玩儿的──太无趣!除了我们,还有那些该死的牛羊,其它什么也没有!”他一拍大腿,粗俗地嚷嚷。
萧臻并没有跟着他们坐下来,
而是走到稍高一点的地方,
往远处眺望──远方是一大片的雪山,除此之外,
连树木也寥寥无几,
这种荒芜的地方,
也许连异变种都不会有。
“兄弟,我倒是觉得这里还不错。至少在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在沙漠里的时候,老天让我睁开眼的时候,来到了天堂。”
“天堂?哈哈!没错,一堆牛屎!还有酒!”他们夸张地大笑着。
他们当中的一个男子站了起来,拿着热好的酒走向那个沉默的人类。
“大人,需要来一点么?”这个男子把自己的酒袋递出去,
他一开口就说了一串非常地道的波克语,这让萧臻不由得转过来看向他。
这个血族男子冲着男人一笑,将递出去的酒收回来,
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在男人旁边的那个大石头边上坐下来。
“您是军人么?”他问。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
他连忙道:“我不是想要打听什么。只是……”
他摸摸鼻子,尽量表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哦,我是戈瑞,老家在托尼亚。我想您应该不会去过那个地方,
那里──”
“我去过。”男人陡地开口。这让这个血族男子愣了愣。
萧臻也拣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眼神依旧眺望着远方──这里连个活物的痕迹都没有,
“那里有一座海港,盛产珍珠。”
“没错没错。”就像是在异乡中找到了知音,
血族男子咧嘴一笑,叽里呱啦地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故乡,男人并没有再回答,不过对方显然只是单纯想找一个能发牢骚的对象。
他说:“我是商队里的翻译,我们偶尔会到都市去──噢,
那里真的太繁荣了,有谁能想象居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到处都是汽车,天空上还有能飞的东西,
那叫、叫……”
“那是飞艇。”男人说道。
“没错没错……”他点点头,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在都市人面前卖弄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血族男子又说了一些话后,就渐渐地安静下来。他似乎陷入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之中,扭头看着背后那些大笑喝酒的汉子们,有些失神道:“我和我的商队在一场风暴中失散了。等我醒来的时候,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
萧臻的神色并无变化。
“哦,不只是我这么倒霉,他们几个也一样。”戈瑞拍了拍大腿,
指着那围堆坐着的人,“那个大笑的伙计是来自塔塔,听说那里的血族都强壮得像一头牛,
说起来他的嗓门可真大。他旁边坐着的是康特,还有里特多,这家伙可是来自比卢,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听说那里的布帛非常受到都市贵族的欢迎──”
“嘿!大伙儿,看那儿!”突然那个大嗓门儿的汉子站了起来,指着一个地方。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雪地,似乎有什么影子正在蹿动。
这些闷坏的大老爷们很快争相站了起来,老天知道他们天天牧牛赶羊的都快憋死了!
“过去看看么?”戈瑞也跟着爬起来,兴奋地转头问男人。
萧臻眯眼看着那个方向,那个影子的速度很快,也许是一头狼。于是,
他跟着站起来。
血族的速度很快,这跟体型没什么关系。
那些汉子赶到了前方,
正要赶上猎物的时候,
他们失望地发现那可不是什么小鹿之类的东西。
“噢,
天杀的!”一个人扔下手里的猎枪,夸张地哀嚎。
那是一个裹着黑色长袍大衣的少年,他的双手正抱着一些枯木,看样子是要采集一些回去生火。
那件袍子对他来说过于宽大,
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嘿,
小子!”为首的汉子从斜坡上下来,大步走到少年面前。你知道的,这些不正经的家伙总喜欢找些事情逗乐。
少年并没有抬头,他就像是个雕塑一样,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那个汉子在靠近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他皱了皱酒渣鼻,喃喃:“这是什么味道,是血……”
在凑近闻了闻的时候,他瞧见了少年那抱着枯木露出的手掌。
那双手白皙得就跟地上的白雪一样。
而且,
他发现,从这个少年身上,似乎还散发着另一股味儿……是一种迷人的、香甜的气息……
那个汉子不觉做了一个吞咽,他轻悄悄地凑近,伸手去撩起遮住少年面貌的袍子。
但是,
在那一瞬间,
他止住动作。
突然,响起一声枪声。
这些家伙可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想要戏弄少年的醉鬼。子弹在他脚边的雪地上开了一个坑,
而那个汉子却像是醒过来一样,
滑稽地往后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部,眼里却是满满的惊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坏了一样。
其它的人却都看向了上方。黑发人类手里的猎枪口还冒着白烟,而他旁边的血族男子惊愕地睁大眼看着他──这个人类刚才连瞄准的动作都没有,开枪的动作熟练的就跟吃饭一样。
“离他远点。”他用冷漠的语气对围绕着少年的几个汉子说道。
那些人相觑一阵,并不敢把不满表现得太清楚。其中一个人连忙过去把地上那个发抖的醉鬼给拽起来,推搡着说:“走吧、走吧……”
在离去之前,他们几个人用不太友善地目光看了看那个倨傲的人类,
而戈瑞也抱歉地看了萧臻一样,紧跟着他们离开。
男人从斜坡上利落地滑下,
走到少年面前。
零撩开了衣服的连帽,
露出了那张脸──那是一张足以让禁欲的圣人失控的美貌,这种说法可一点也不夸张。
在第一次的视觉冲击之后,萧臻显然已经习惯了些。他一贯冷淡地说了一句:“走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回去部落的方向下山。
他身后的少年抱着枯木忙跟上去。
萧臻走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
他往后看。
少年的步伐有些迟钝,一拐一拐地跟上来。
男人回过身大步走到少年面前,他这才注意到了少年走过的雪地上,
留下了一点血渍。
萧臻矮下身来,掀起了那件袍子,他看见了少年的小腿上有一道裂口,
正在渗出暗黑色的血,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物划破一样。
在那双眼眸带着类似质问的意思看着自己的时候,零垂了垂眼眸,用不甚流利的话说:“刺,勾到……”
萧臻明白过来。他撕下了袖口上的布帛,手法纯熟地在那伤口上包扎一圈,打了一个小结。
接着,男人背对少年,
说:“上来吧。”
他维持这个姿势足有一会儿,才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感觉攀上了自己,
一双手臂轻轻地环过他的脖子,而后脖子传来了少年的吐息。
少年的重量并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的那么轻,这让萧臻在恍惚之中想起了一个久远的回忆。
“我有一个兄弟,他是我的血族父亲的另一个孩子。”他淡淡地说,似乎并不是想找谁倾述,
只是单纯地自言自语:“有一次,在实地野外训练中他弄伤了腿。”
萧臻脸上带了一点笑意,“他很骄傲,也很固执。我告诉他,如果不让我背着,我就扛着他回去。”
男人鲜少会说这么多话。
他背后的少年安静地挨着他,双手紧紧地环住男人的脖子,在那低沈舒服的声音的回绕下,无比满足地漾起笑容。
壁炉的火跳动着,
零往里头又加了一些柴木,好让屋子里更加温暖些。
男人坐在床头,凝视着那堆火光,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墙上,
他用黑炭勾出了几号,好记录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多久。十、十五……五十……他无声地数着。
毫无疑问,
这里的生活非常安逸。
部落里的人友善、质朴,是个容易让人渐渐松懈下来的地方。
此外,
他渐渐发现,
他并不是这里唯一的外来者。也有不少在沙漠中迷失的人,从他们今天的谈话之中显然发现,他们也不知道出去的路。
没有一个人知道。
萧臻深深地合眼。
零把熏香点了起来,从小小的盒子里升起袅袅白烟。他拿起了煤油灯无声地慢步到床边,而这时候,床上的人类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美丽的黑发少年将煤油灯挂在床头上,凝望着男人在床缘坐了下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
他才能像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苍白的手随着白烟,
静悄悄地滑向那俊美的脸庞。
棉絮交错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响了起来,褪去了粗糙的袍子之后,少年的身上只剩下了浅薄的纱衣。
晦暗的灯光下,
那水蛇般的迷人躯体缓缓地挨向男人,他的黑发犹如最名贵的丝绸般柔软地盘绕在身后。
他的双手像是捧着易碎品一样地捧起男人的脸庞,粉色的舌尖轻轻地点了点那姣好的唇。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他逐渐大胆了一些,冰冷的唇贴上了那温热的源头。
他的手贪婪地在男人的胸膛游移,
黑色的指甲轻轻地在那同样美丽的肌肤上打着圈……
在尝够了男人嘴里的味道之后,
少年开始逐渐往下。他将耳朵贴近男人心脏的位置。
那里正在有力地跳动着,那该是多么迷人的声音……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此让他动心。
“阿臻……”他无声地在男人的耳边轻唤,轻轻地吐气。
接着,他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小腿上的包扎,在他的注视下,
那个小结自动地解开来。
那里已经完好如初,不留一点疤痕。
在萧臻看不到的地方,他用自己的指甲,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腿上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他的怜惜,
就像他对梦里的那个少年一样……
今夜,阿臻又会有什么样的梦呢。
在亲吻男人的额头之后,他闭着眼与他额头相抵,悄悄地窥视着这个男人的一切……
突然,那双金色的眼眸大大地睁开。
他的神情不再有刚才的柔情蜜意,
而是一种诡异的冷峻。他机械地从床上坐起,下来,步伐一顿一顿地走向窗口。
砰!强烈的风将窗户吹开,帘子放肆地张开,啪嗒啪嗒地大声作响。
刮起的冷风吹乱他的发,
他再次抬头,面目是透着戾气的狰狞,
金色的眼瞳已经转变成嗜血的暗红!
他猛地重重扑向窗棂,仰着脖子张嘴,发出了极其尖锐的叫嚣────
咿呀────
────!!
金发的少年突然扭头,
不只是他,一双双的金色眼瞳在听到那声呼唤的时候都猛地睁开。
他慢慢地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动作僵硬地用双腿前进一两步。
老族长的屋子里还弥漫着罗素草的香气,
一只干枯的手垂在床缘,被遗忘在床底的烟枪已经盖上了一层灰……
几个醉醺醺的人在山里摇晃地走着。
“美人!美酒!这些他妈的在什么地方!”
旁边的人用手臂勾住那个大个子,
嚷嚷着说:“行了朋友,快走吧,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难道你想享受一下日光浴么──”
“喂,卢卡斯,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刚才那一枪把你吓傻了吗?哈哈!!没胆的家伙!”
卢卡斯走在他们后方,
脸上的惊恐未褪,
他从刚才一直都像个惊弓之鸟一样,
不住地往后张望。
“嘿,卢卡斯──”戈瑞停下脚步,他发现卢卡斯停了下来。
卢卡斯正在怔怔地看着一个方向,戈瑞又叫了两声,顺着他的目光往那个方向瞧了过去。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金发少年静静地站着。
“那里──”戈瑞叫住了人,“是里恩!”
其它人一齐看向了那个少年,
那个大个子又大笑起来:“哟!美人来了!”说着就要过去。
戈瑞连忙拉住他,“别无理,他可是族长的养子!”
“别拉住我小子!养子?不过是个婊子!”他朗笑地要走上前去,但是在这时候,
走在后方的卢卡斯却突然惨叫一声,疯了一样地往反方向踉跄地跑开。
“卢卡斯!卢卡斯!”
“他疯了么?到底怎么了……”
他们喃喃地再回头的时候,
每个人都猛地定住。
只见,那个金发少年噙着微笑向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但是他出众的脸庞却像是沸腾一样地出现泡沫,
发出滋滋的声音,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朵上,
眼睛也逐渐转为暗红色……
“是、是噶拉!!”其中一人先反应过来,这让接下来的人忙操起了猎枪。
但是里恩的速度却比他们还要快,
他四肢着地,像个兽类一样往他们飞速奔来!
“让我来!”那个原本醉醺醺的家伙大嚷一声,强做镇定地对准那个急速奔来的怪物,准确地连开三发!
砰、砰、砰!
子弹射中了怪物的脑袋,
他直直地往后栽倒。
“……成、成功了?”
戈瑞恐惧地退了退……
不。没有。
只见那个仰躺的少年突然全身抽搐,他长大着嘴,发出了尖锐的咿呀声,全身的骨头发出了嘎嘎交错的声音,接着,他们看到了一双灰白的蝠翼渐渐张开,
而少年渐渐地从地上起来,他的脸颊凹陷进去,暗红色的兽目盯着他们,
狰狞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啊啊啊啊──!”
惨叫声划过天际。
雪地之中,卢卡斯还在艰难地前行。他不敢往后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死命狂奔。
他在荒芜的林间穿梭,而突然之间,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下了斜坡。
血族汉子抱紧了头用力闭眼,一直等到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
他慢慢地睁开眼。
四周一片静谧。
卢卡斯茫茫地抬头,已经结束了么……
他试图爬起来,却在挪动身体的时候,看到了手掌的污渍。那是暗黑色的,粘稠的污物,
还散发着一股极其浓郁的气味。
他挣扎地动了动,
却感觉碰到了什么。
他一顿,猛地回头一看。
──他顿住了。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像是沼泽一样的地方。那一个个枯木上正在悬挂着一个个黏腻的湿瘤,它们宛如有生命一样地鼓息着。
而在那片暗红色的沼泽中,
是一具具被卸成块状的尸肉,
而距离他最近的,是一个被卸下的脑袋,面皮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地撕烂,但是卢卡斯愣是看出了这个脑袋属于部落里族长的养子……
此时,其中一个卵开始躁动,它摇晃了晃,从树上落到了沼泽中。在破茧的时候它发出了恶心的声音,接着,一个苍白的小怪物慢慢地爬了出来……
“不、不要过来……”在那双红色的眼看向他的时候,
这个可怜的血族恐惧地往后退。
“不……啊啊啊啊啊!!!”
血族男子正在没命地狂奔,他在地上滚了几圈,
又挣扎地爬起来,一刻也没敢停下。
周围的风越来越强,像是刀片一样,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皮肤。
最后,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唔……”他吃痛地咬牙,想要再爬起来,
但是,他却看到了眼前的一个黑袍。
他开始发颤,感觉到一股力量,逼迫他抬起头……
在操作室内,一个古老的档案被重新翻了出来。
血族博士挪动着荧幕,将它移动到那一脸冷峻的上将面前。
萧天冷睨了博士一眼,
然后去看那档案上的数据。
“这是……”萧天拧眉。
“2145年,也就是出现在地球的末世纪──”博士转过身来,接道:“两河流域的君主,
美索不达米亚之王。”
萧天沉默下来,他看着那张照片里的一个灰白色翼兽──他敢说,
他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异变种,它的面貌还能看出一点五官的痕迹,骨架比一般的异变种来得更趋向于人形,却也因此而更加地恐怖诡异,尤其是那双亮金色的眼瞳,让人没有来地生出一股寒意。
“他非常擅于凿洞,
喜欢藏在地底下。在五个末世者之中,
他出现的最晚,年纪也应该是最小的,带来的破坏却最具有杀伤力,
也最狡猾。他喜欢制造幻境来迷惑自己的猎物,据说他还能呼风唤雨,整个大自然就像是他的游戏场。”博士像是颇有心得一样地侃侃而道:“我忘了说一点,B级以上的异变种就有幻化成人样的能力,
而出现的五个SS级的怪物之中,根据记录……”
血族博士突然促狭地一笑,
“他的美貌,已经足够毁灭世界。”
“也因此──”博士看着荧幕里那宛如与自己对视的怪物,“他被赋予一个再适合不过的称呼……”
黑发少年的手掌按在血族男子的头顶上,锐利的指甲嵌进了他的头颅之中,
那魔性般的美貌极其苍白,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他暗红色的眼瞳正在怒视着这个家伙……
『大人,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探路,如果有您帮忙的话,我想我们一定能更快离开这里。』
『毕竟谁知道这里的雪什么时候会停呢,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多。话说,您不觉得那个部落最近有点奇怪么……』
鲜血从头上流下,男子逐渐翻起了眼白,身体颤颤地抽搐。
眼前的少年发出了声音,
那是极其低沈,粗糙的双重声线,犹如地狱传来的恶魔之声──
“谁也不能带走他。”
“谁也不能!谁也不能──!”
──阿臻是我的!!
在那一声接一声的咆哮之中,
肉碎猛地四散开来。
奥古斯都博士眯起眼,
他的声音在操作室里回响着。
“夜之‘女王’──莉莉丝。”
第七章(上)
厚重的绒靴在雪地上留下了延绵的痕迹,走到尽头的时候,萧臻停下步伐。他俯瞰下方,目光所及之处,依旧还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轻喘的时候吐出一圈一圈的雾气。
远方的天际太阳正在逐渐下沈,最后,他跟之前一样,在一棵枯树干上用匕首画了一个记号。
男人循着原来的路走回去,天色缓缓地为夜色所覆盖。
在起风的时候,
他瞧见前方那正在等待着他的少年。
光与暗正好在那张异常艳丽的容颜上交错而过,那双金色的眼瞳和以往一样,
泛着水波一样的柔光。
零静静地扬起嘴角,仿佛是在说:欢迎回来。
部落里灯火灿亮,黑夜才是血族们活跃的时候。在跟着少年走过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在那些正在围坐着喝酒的汉子们驻足了一会儿。这些家伙依旧跟之前一样放肆地调笑,那天和他搭话的血族青年也坐在里头。
十年如一日,
萧臻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感慨。
时间,似乎暂停了下来。
壁炉的火摇曳着,
萧臻看着墙上的记号,
拿着炭笔却迟迟不下手。此时,一双冰冷的手臂从后方环过他的脖子,在他意识过来而回头的时候,
零已经为他解开披风的衣结。
萧臻看着少年拍了拍披风上的雪,然后把它挂了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零的气息,以至于在对方靠近的时候,他浑然未觉。
“阿臻。”在发现萧臻看着自己的时候,
零发出了略带疑问的声音。
少年的目光纯净而平和,在相处的几个月以来,他们之前鲜少交谈,更多的仅仅是眼神上的交汇。但是零仿佛总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诚然,
这个少年比他有过的任何一个奴仆都还要忠心,
然而萧臻意识到的是,他其实从未将对方当成仆人对待……
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即将萌芽的时候,萧臻依旧习惯性地将它迅速扼杀。
他沉默地背过身去,
将手中的炭扔进了火堆之中。也因此,
他错过了后方那张丽颜上,
暗含着窃喜的微笑……
──莫雷上将托付我将两样东西交给您,阁下。
穿着黑色军服的副官打开了一个匣子,一个项坠静静地躺在里头。
这是那个与他只有几面之缘的血族父亲的家族传物,也许他曾经希望留给这个孩子其它的东西,奈何那位父亲毕生的财富与荣耀都远远不及这个孩子已经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他到最终只把这个老旧的首饰留给他。
──以及……请进,
少爷。
门无声地打开来,
一个高挑的少年站在门口。他低垂着眼走到坐在主座的他面前,用一种疏离的、模式般的敬畏的态度敬礼,然后说……
……
男人跟在少年的身后在雪地里走着。
现在这时候还是清晨,
阳光却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之中。零在他从睡梦中醒来之后,却执起他的手,说:跟我过来,好吗。
他们走了好一些时候,零牵着他的手就跟空气一样冰冷。他看到了那只手上淡青色的血管,以及微微泛黑的指甲……
少年每走几步就会回头看向他,
就像是怕他走丢了一样。于是,
他没有将自己的手从那个冰凉的掌心抽离。
萧臻并不喜欢他人的触碰,这是一种长年养成的习惯。对大多数的人来说,
他的性子犹如长年不化的冰魄,而在他的敌人眼里,他甚至比战功赫赫的萧天还要冷血──数十年前柯克塔拉主城一役,无视叛军的降旗,进行长达一夜的空中轰炸;建立了矫正所,大肆捕捉异变种并进行研究;不断地扩充人类军方的军事储备,罔顾血族市政厅的反对,
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粒子导弹试验……
他们来到了一个荒芜的池边。
池水的冰层已经融化,雾气漫漫,
一些水生植物和枝蔓交错。
萧臻目带疑惑地看向少年,零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空气中传来了他如梦般的声音:“等我。在这里。”
然后,少年在他面前解开了黑袍,里头只有一件单薄的素衣。那双金色的瞳仁含着温柔的笑意,如丹红般的唇漾着柔润水光。他看着男人,
一点一点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
少年的身体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过份白皙的肌肤几乎要与背景的白雪融为一处──就算是最完美的艺术家也无法描绘那曼妙的身姿,
他就像是天生要迷惑天下万物的精灵,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美丽得令人窒息。
萧臻仅仅是垂下眼帘,
他平稳着自己的呼吸,抗拒着零带给他的又一次冲击。
所幸少年并没有上前来,他转过身,将脚踝伸进了冰冷的池水之中。
“零……!”在听到水声的时候,
萧臻抬头唤了一声。
少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微微一笑之后,又一步一步地往池水的中央前进。
疯了么……
即使血族比人类还要耐寒,却也是血肉之躯。
眼看着零大部分都潜在冰水中,萧臻高高地皱起了眉头。身体比他的大脑还要快反应过来,如果是几个月前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当他发现少年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的时候,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跟着迈向了水池之中。
池水的温度很低,尽管只有下半身泡在水中,
也令人寒颤。
“零!”萧臻喊了一声,声音在林中发出阵阵回音。
池面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男人又嘶哑地喊道:“零!”
该死……
男人的目光环顾搜索着,眼里充斥着连他也未意识到的着急……
就在萧臻几乎要跟着潜进水里的时候,一个强大的冲力扑向他,
让他在水中踉跄地往后退。
“嘻……”
少年瑰丽的脸庞陡然在面前放大,
两只手攀住了男人的肩头,脸上带着类似于恶作剧的愉悦笑容。
阿臻,在担心他。
萧臻轻轻地喘息着,
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然而,远在他开口训斥之前,他的脖子感觉到一股冰冷。
链坠在他的胸口垂下,晶莹细小的宝石正在闪烁着炫目的荧光。
萧臻微愣地抬手碰了碰它……渐渐地,一个小小的火苗在他胸口的位置燃起,也许可以称之为失而复得的喜悦。
而这个微小的火苗,很快地被另一把火所点燃。
零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美丽的脸庞与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唇瓣慢慢地覆上他的……
少年的吻带来了薄荷般的冰凉,
轻啄着,轻颤着,
连呼吸都停止。
什么时候,
身体的冰冷被体内的烈火给淹没。
男人像是疯了一样地抱紧了少年的身体,他用这辈子前所未有的狂热、躁动,去回应着这致命的魅惑……
“唔……臻、阿臻……”被亲吻得被迫弓身的少年发出了舒服的吟咛,
他的声音在此刻如同拨在心弦上的柔荑,诱惑着、点燃着男人更深更强烈的欲望。
他们滚在柔软的雪面之上,赤裸的少年趴在男人的胸膛上。他们分开来,
凝视着彼此,眼里都燃着鲜明的火苗。
“好美……”零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男人的眼角。
他从未见过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如此晶莹,宛如注入了灵魂。
好想要他。
零发出喃喃,好想,
要阿臻。
此时,男人的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仿佛是为了呼应零的期望,这一次,他主动凑上前,再一次地吻住少年的嘴唇。
──你要学会,丢开一些不需要的东西。
那个地位崇高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男人的黑色雄鹰胸章像是一把锐利的剑,
扎进他的眼底。
──记住萧氏的荣耀,人类的荣耀,我的独子。
他的目光渐渐地窗外收回。那里,他看到了他的另一个父亲和人类少年。他们虽然没有太多的交谈,
但是不断交汇的目光里透出信任和亲密。
萧氏,并不能常规对这个家族进行衡量。
在这个以人类为尊的古老氏族,每一个继承人的诞生都经过了详尽的规划──先是寻找一个最适合的血族,
由此配型出最优秀的后代,以便在基因上不断地优化。透过这样,才能保证人类的地位屹立不倒。
莫雷上将是一方基因的提供者,尽管他已经拥有人类伴侣和子嗣,但是在配型的结果出来之后,这个优秀的血族将军被迫失去自己原有的美满家庭。
也许有人会说,他完全可以只将自己的基因提供给实验室,而不需要与伴侣分开──
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谁,
有能力挑战萧氏的荣耀。
萧氏的继承人需要有完美的家庭,
他必须有完整的两位父亲──尽管他们两人除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之外,再无任何其它的交汇。他们彼此看对方的眼神,淡漠得犹如白水,维系在他们之间的,
更多的是家族的利益。
萧臻从过去一直认为,自己会和每一任元帅一样,在适当的时机,通过实验室寻找一个能与自己的基因达到最完美融合的血族,
然后看着自己的子嗣从细胞开始在培养箱中成长。
因为,
他已经将所有不需要的一切都摒弃了。
阴暗封闭的室内完全阻隔了阳光。
零在壁炉上填了火炭,然后微笑地面向他。他一步接着一步走向站在床边的男人,身上的遮掩跟着一点一点地褪去。
在停在男人面前的时候,少年已经完全赤裸。
他掂起脚尖,去亲吻男人的唇。他像是个受到君王召见的性奴,用尽所有的方法,去缓慢地、富有技巧地,
在萧臻身上点火。
他挨近他,从上往下依次解开男人的衣襟,
就像是要完整地享受这一刻,他用深切的目光凝视着男人的身体,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这个已经垂涎已久的身体。
零的记忆最早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他诞生在血腥与混沌之中,嗜血的灵魂跟欲望几乎是共同觉醒。在他拥有着广大的土地的同时,他的身边也围绕着各色的宠物,不论是人类还是同族……他忠实着自己的情感与欲望,他的爱与性并存且紧密相连,从看见萧臻的那一刻,
他就渴望着能完全拥有他的一天。
在抚摸着男人的时候,零的呼吸也跟着渐渐凌乱……
如果仅仅是为了欲望,他绝不可能会如此无措;如果仅仅是为了欲望,他不会忍耐这么长的时间,他可以用更残忍的方式独占他、尽情地玩弄蹂躏这个高贵的灵魂;如果仅仅是为了欲望,
他便不会为了他一个满足的神情,而飞越几千里,为他寻找最甜美的果实;如果仅仅是为了他,他可以更快地饲育出一批新的军队,
然后向愚蠢的军队进行复仇……
他爱他,他要他──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
他要阿臻,再也不想离开他。
作家的话:
亲爱的们,这文越写越长了怎么破TvT
我可以不可以……可以不可以那啥,拖到暑假……
扭头,总之,在考试前能尽量写多少是多少,
天知道这学期教授们怎木了,居然从四月中开始每一周都有考试啊……OTZ
那啥,明天补下章,有莉莉丝受有雷各种淫荡无节操,
既然萧九他娘如此极品攻受皆宜,
作者怎么可能不趁此好好雷上一把!
冒头眨眼,亲们,不留言,明天我!就!拉!灯!
被现实虐狂的作者爱你们哦。
第七章(下)
PS:因为即将考试的缘故,迫于剧情压力,作者挣扎地说……缩水的肉肉,它也还是肉……
从帘缝有一丝丝阳光静悄悄地探进,布帛滑至脚踝,冰凉的唇一点一点地延绵而下,却在走过的每一处都点上火苗。
在性器被亲吻的一瞬间,像是电流涌过一样,萧臻微微屈曲了腰身。那双金色的眼正在看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露骨的、充满着色情意味的欲望,
还有一些更深沈的东西……
“……”零用一种卑微而崇拜的姿态,微撅着红唇,
一下一下地亲吻着那形状姣好的男根,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了清亮的亲啄声。他的手指探进了那黑色的迷丛之中,慢慢地徘徊,轻轻地用指腹在那圆润的双囊上挑弄。
亲吻一个男人的根柱,代表永生永世的臣服。
夸张的吮吸声回绕着,
只见阴暗的屋内,拥有黑色短发的英俊男人背靠着墙,
他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晶莹的汗珠从那精壮的胸膛上淌落,勾勒出一个性感的轮廓。
跪在他面前的少年殷勤地一起一伏着,金色的眼眸时不时看向那紧闭着眼的男人,
不愿放过那张脸上任何一个变化……
“唔……”萧臻呼吸急促地仰起了脖子,像是希望由此来获得更多的氧气──他并不可能毫无经验,从还未成年开始他身边就不乏主动献身的人,而就跟每一个洁身自好的贵族一样,他也有负责替他解决生理冲动的对象存在。
──没错,
只是生理冲动,一种雄性的自然周期反应。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这么解释这种行为的,他并不是没有从性爱中得到至高的享受,但是却永远不会沈迷于此。
他还有更多需要做的事情,他还有更重要的职责,
更多的理想,
更多的──改革。
热液喷涌的那一刻,零并没有及时抽身,浓郁的白浊好一些射在他的脸上。萧臻在缓过来之后,
意识渐渐地清明,
但是眼前的少年给予他找回理智的时间。
零仰起了脸,
去碰触男人的掌心,而在被那双金色眼眸注视的时候,萧臻深深地觉得连灵魂都会跟着被吸入。少年抚摸着男人的手掌,湿濡的舌头无声地伸出,慢慢地含住了男人的指节……
抱我。
充满着魅惑的声音吞噬着萧臻最后的底线,下一秒,
如同旋风一样地,
他拉起了少年用力地抱住了这赤裸的美丽躯体,带着不可抗拒的强烈占有欲,充满着侵略意味地热烈亲吻、用牙齿啃咬着零的身体……
“阿臻……唔,
嗯……”零很快被夺去了声音,他的双手紧紧地环住了这个人类。他仰着脖子任由男人在自己的身体上肆虐──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等待这个高贵的灵魂因为欲望而堕落,等待这禁欲的圣子与他共同疯狂。“嗯嗯…──”在男人揉捏着自己的胸前的时候,他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原来、原来他是如此期盼着这一刻……
在细碎的狼吻结束之后,
少年被打横抱了起来。零猛地抬起眼,
却看到了那双眼眸里的黑色欲望的背后,是如水般的柔光。
阿臻……在被男人像对待处子一样温柔地放在床上的时候,
他无意识地喃喃。
萧臻俯下身吻住他的时候,带着安抚的语气嘶哑地说:“别怕。”
在一瞬间,少年眼里闪过一种意义难明的光芒,还来不及去咀嚼,他就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体上的亲吻和抚摸越发温柔、绵长,不愠不火……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零的双手再一次地、牢牢地攀住了他。像是永远也不会放开。
好热。人类的身体,
没有一处是不热的。
连在他身体里的肉根都滚烫得让他颤抖,一进一出,
犹如在他的身体里点火。摩擦的动作越来越大,男人压抑的喘息是如此性感,他为了减轻零的负担而至始至终都紧抱着少年,抱着这个身体跟他一起前进后退,遵循着原始的情欲,每一个节奏和契合的动作都是最唯美的画面……
“阿臻、阿臻……”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情欲的少年发出了迷乱的喃喃,
他无暇发出更撩人的声音,只是不断地向他的男人索取最温柔的吻。
这是,
他的雄性,他一个人的阿臻……
就像是隐藏在基因里的本能,
从最初到最终,他们──雌性的异变者,只会将身体交赋给一个雄性。他们会把自己所爱的雄性完好地饲养在自己的堡垒之中,好避免他们的爱人为其它的雌性所觊觎。
这是一种毫无理由的的爱慕,
他们会为了自己所爱的雄性奉献整个世界,
而他们的要求是那样的简单卑微。这样的爱,会随着身体的交媾而更加畸形,慢慢地,随着眷恋越深,他们也会为自己的所爱而毁灭……
萧臻突然抬头,转向远处的天际。阳光已经逐渐为黑幕所取代。
虽然比先前的暴风雪好上了不少,不过地上的雪也只是融化了一层。他提了提背上的猎枪,
在看到那从雪地中冒出的绿芽时,男人不自觉地驻足。
他缓慢地俯下身,
低头注视着那天然长出的绿苗……他伸手轻轻地提它拨去叶子上的雪水,蓬勃的生命在一片荒芜中显得更加动人。
男人静静地牵起嘴角。
突然之间,他觉得背后一沈,冲劲让他差点往前一扑。萧臻忙用手撑在雪地上,才避免了这弱小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夭折。
“嘻……”他还未侧头,
就听见了后方空灵的轻笑声。
“零。”他用连自己都不知道宠溺声音,
微微侧头轻斥:“别闹了……”
少年亲昵地用脸轻蹭了蹭,顺着男人的视线瞧了瞧那小小的绿苗,轻喃喃:“阿臻,
好温柔。”
萧臻兴许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这样的赞美,他带着自嘲意味地扯了扯嘴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在回头的时候,他发现黑发少年目光敛敛地看着他。
“真的。”黑色长袍遮挡住了阳光,美丽的少年轻轻地重复道:“很温柔。”他的背景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与他一身的黑色成了强烈的对比。
萧臻逐渐收回了目光,而少年却无声地握住了他的掌心。
“我不是那样的人。”男人自言自语地低喃。
少年从后方环抱着他,静静地摇头。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渐渐暂停,就在男人毫无意识的时候。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
墙上的划痕在许久之前一直停留在同一个记录上。
部落里的人依旧对他亲和而疏远,他们似乎每天都在干同一件事情──畜牧牛羊、用物品在市集上互相交易,
每天围坐在一起喝酒的血族、以及嬉闹的儿童……
这几乎成为了一道固定的风景,
而老族长给他的答复永远都是──时间未到,大人。
萧臻从老族长的屋子走出,而坐在门口的金发少年站起来,
不见半分原先的热络。他只是将男人送出屋子,金色的双眼眨也不眨,静悄悄地将门板合上。
现在,
他已经很久不再去询问。
而进一步地麻痹他的神经的,则是一个美丽的异族少年编织的欲望之网。
银铃般的嬉笑声是最诱人的毒品,少年湿漉漉的长发像是散布开来的黑色绵绸。烟雾弥漫的湖水,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好厉害……臻、啊……”零像是溺水一样地抱住男人,
火热的性器在水中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享受着这一刻极致的欢愉。
萧臻在少年的渴望中一次次地沈沦,他揉捏着这具淫荡的身体,尽情抒发更为强烈的欲望。接着他们来到岸上,男人从后方搂住少年,从背后分开少年的双腿,咬着少年的肩再次用力地撞入。
后穴分泌着的爱液在进出中牵出滑腻的淫丝,
零扭着腰肢,抬腿侧着身躯与萧臻唇舌相缠,引导着男人的手掌粗鲁地抚摸搓揉着自己的乳头,与少年纤细的身体不符的暗色肉柱高高地挺起,
随着双臀的凶狠抽插跟着上下迅速颠动,顶端渗漏而出的晶莹液体垂垂欲滴。
“零……”萧臻的双眼泛着猩红的血丝,他觉得自己已经近乎疯狂。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少年不断地在诱惑着自己,
却无法去抗拒那致命的勾引。在抵达巅峰的时候,他听见了一把谜样低沈的声音。
──留下来、不要走。
那个虚幻的声音犹如暗示一样地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留下、留下来,永远……
恶魔在耳边缠绵地轻吟着动人的爱语──
我会给你一切。
我会让你脚踩在最名贵的宝石铺垫的道路,我会让你穿上最奢华的衣服,我会如同一个最卑微忠诚的奴隶一样服侍你,在床上我会是你最淫荡的性奴,我会满足你一切的愿望──
我深爱你,我的国王。
在沙漠地底深处的迷宫尽头,
深红色的水平面上微微晃荡。接着,
从血池之中,拥有暗黑色及地长索的异形缓步而出,身体被染成暗红的血腥色,他诡异地屈曲着狭长的脖子。
他的双手正抱着另一个赤裸的男人。他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般,
长着黑色狰狞利爪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抚着男人。男人安静地靠着他的胸膛,深邃的五官是鲜有的柔和,由此可见在他睡下之前,他的心情是如此地平静祥和。
恶魔小心翼翼地执起男人的手臂,
他将他放在用柔软的皮毛铺开的石台上。月华从上方的天洞倾泄而下,
黑发的恶魔看见了他手掌上已经消褪的伤痕。
他轻柔地抚摸着它,低下头将它放在面颊轻轻摩挲着,金色的眼眸渐渐凝聚雾气。
阿臻……他沈痛地呓语,巨大畸形的骨架逐步挨近。
月下,一双灰白色的巨大肉翼慢慢地张开,伴随着肌肉筋骨交错的声音,慢慢的,
黑色的长触环绕住那具赤裸的躯体,它们代替着主人的双手,
柔软地在男人的肌肤之间游移、将他包裹,犹如藤蔓一般地把他圈住……
然而,在此时,
两翅凌乱拍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零猛地抬头,露出了暗金色的兽目,异常尖削的脸庞上是突出的青紫,一只黑色的触手腾地往上,飞快地将那个在上方飞蹿的异兽毫不留情地扯了下来。
咿呀……那长着双翅的半人半兽被扯到坚硬的地上,狼狈地滚了好几圈,
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哀鸣。
而它的君主迅速地将巨大的蝠翼收拢,牢牢地藏住了自己的爱人。
恶魔只露出了一双眼,它们已经不复原先的温柔,那锐利的视线足以将它射穿……显然,对这些异变种来说,
这个腾空而降的君王已经进化到几乎不能说是它们的同类──至少这些小脑袋的怪物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家伙,它们有限的智慧里只能顺从生物本能地去服从强者。
恶魔发出了他真正的声音──粗哑低沈的双声线,发出只有异兽才听得懂的音节。
嘎呀啊、咿呀……小小的异兽笨拙地拍动双翼飞到君主的身边,像个获准进言的奴隶,
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它们的国王。
在听到什么关键词的时候,恶魔露出了质疑的眼神。
异兽就像是要证实自己的话一样,它拿出了自己捏来的一把沙,恭敬地凑到君主的身边。
他是沙漠之王,对他来说,
沙漠中的每一颗沙砾都具有它们独特的味道,所以,
在闻到一股令人怀念的气息之后,零也跟着受蛊惑似的合了合眼……
这是北方的沙尘。
恶魔再次睁开的眼里透着危险的锋芒──
以及,人类……!
黑夜的女王走向那腐朽的沼泽之地,
他姿态优雅地放下袍子的连帽,露出那无法形容的脸庞──现在,
他甚至比过去的他还要来的充满着魅惑力,受到雄性滋润的雌性会更加地魔魅动人,这点不论是何种生物都是如此。
那些肉色的卵正在蓬勃地成长着,它们已经差不多将沼泽里的养分吸收殆尽,在感觉到它们的君主来临的时候,那一鼓一鼓的跳动似乎更富有生命力。
由于先前惨烈的损失,
这点军队自然是还不够的……血液,也已经不够了。
他缓慢地转过身,步态优美而轻盈,暗夜之中,少年的背后慢慢地扬起一双苍白巨大的恶魔之翼……他慵懒地运动一下脖子,暗金色的眼珠锐舒服地眯起。
咿呀──────
点燃的火把映出了男人俊美的脸庞。
这一个夜晚,在少年点燃熏香的时候,他暗暗地将早就藏在嘴里根叶咬下──极其苦涩的汁液让他终于保持一线意识。
『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一天,他看到了那雪地中长出的绿苗。那是罗素草的根叶,
这个用来制作迷幻药的原材料的汁液,
苦涩得让人连肺腑都有灼烧似的感觉。
他知道,
机会来了。
一直听到异兽尖锐的呼唤的时候,地面开始震动。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凝视着窗口的细缝,看着那些血族褪去伪装,拍动着双翼,相继跃起。
直到动静结束,男人才从床上起来,
他配上挂在墙上的猎枪,拿起了火把,伸进壁炉中点燃。
萧臻打开了门,甫一踏出就瞧见一个血族从暗处出来,
不等对方开口,男人直接往他的脑门上开了一枪。
血族直直地倒地,
维持着惊愕滑稽的表情,但是他的皮肤开始泛黑气泡并且迅速地腐烂,流出恶臭的血液……
很快地,
其它的异兽察觉到了不对。这些留下来的守卫者纷纷撕下了面具,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也许他们的君主在这段时间里禁沐在幸福的假象之下,而慢慢地松懈下来,
以至于在这一个晚上,他带走了自己得力的属下,只留下了几个翅膀还没长全的废物看守着这里。
眼看着同伴渐渐不敌,一个还未成年的异兽忙迅速地飞上了夜空,它的意图很明显,它必须赶紧去呼叫他们的君主──
萧臻眼尖地一瞥,
直接取过了边上砍木的斧头,动作狠绝地往那个方向直抛而去,直中背部而坠落。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男人走到那个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异形面前,那只有他半身高的怪物睁着暗红色的兽目。
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个化成血族孩子的异兽在奔跑时跌倒,而眼前的人类还将他从地上扶起……
“嘎呀……”异兽露出了央求的悲鸣。
男人沉默地抿着唇,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它的脑颅。
接着,男人跟着雪中的脚印,
快步地奔向雪山。
项坠在夜风中撞击着他的胸口,
他没有一刻缓下,直到来到那隐蔽的山中深处。
──黑发少年吹了吹盒子中的熏香,回过头走向床上的男人。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凝视着渐渐陷入睡梦中的人类,
然后才恋恋不舍地亲吻他的额头。
萧臻粗喘着,慢慢地举高了火把。
在看到眼前的画面时,他的目光逐渐地冰冷,接着犹如被抽走了力气般地慢慢合上。
『嗷,该死。』
那日,雪山上,
与他谈话的血族青年站起来的时候,手背被锐利的荆棘划破。他滑稽地甩手。
『没事,大人。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
要不然就被卢卡斯他们抢先一步了──』
但是第二天,他再见到那个血族,却发现他的手背完好如初,不留一点痕迹。
那一次只是放大了他心中一直回绕的不安,然而,
他却从未将怀疑的矛头指向那个看起来无害的异变少年。
永远也出不去的雪山,一成不变的居民,从表面上来看,
和谐之中充斥着诡异的违和。
真正击碎他对那个血族少年的信任,只是缘于一个令人哭笑不得契机──
萧臻握住了胸口的项坠,将它放到嘴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道:“我已经找到‘女王’的巢室,博士,请开始行动。”
另一头传来了模糊的杂音,
似乎是确认的声音。
男人将手中的火把往下抛。
火柱先点燃了其中一个树上的卵瘤,它很快地被火焰覆盖,
然后卵瘤的表面开始出现剧烈活动的凸状,接着猛地破溃而出,那还没孵化完全的可怕异兽迅速地被波及,
整只燃起直直坠落。而流出的那些粘腻瘤液却能传导着火炎,让原本的星火逐渐蔓延……
夜空中,正在往远处进发的异兽群突然开始躁动。
感觉到异状的那双暗金色兽瞳迅速地往雪山的方向看过去……红色的,火光。
阿臻──!!
第八章
飓风刮起的同时,一双巨大的蝙翼由夜空而坠,并化作一个披着黑袍的纤瘦少年。
此时,那静谧的村子到处可见零星的火焰,少年赤脚地在雪中奔跑,那张艳丽的容颜布满着着急的神色,金色的眼珠迅速地在那破落的村子来回流转。
阿臻、阿臻、阿臻……
少年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开始疯狂地翻找每一处角落,他四肢着地极快跳跃,那样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个正常的血族能办到的──即便是顶级的血族也不可能做到。
在什么地方,
阿臻──阿臻──!
零飞快地瞥过了那些地上的异兽腐尸,甚至无情地踩在了他已经惨死的奴仆的尸体上。最后他一跃跃上了夜空,
展开了身后那双灰白的恶魔之翼,俯视着这渐渐被火海吞没的村落。
没有……
拥有艳红双目的恶魔无声地喃喃,嘴里吐出着淡淡的雾气。少年的面容逐渐爬上黑色的蔓藤,筋肉运动交错发出了古怪的咕咕声,在他的身后,
那一只只的白色异兽展翅而来,保持着一些距离小心地盘旋着。它们不敢贸然靠近,
这些聪明的家伙敏锐地感受到了君主的异常,
它们只好在安全的地方扑动双翅,用尖锐的叫声告诉它们的‘母亲’,那个不知好歹的人类就在森林的深处。
已经恢复成巨兽模样的恶魔首领闭上双眼,
做出了吸气的动作,地上的火焰像是具有生命一样地在雪地上蔓延开来,形成蓝色的城墙,逐渐笼罩起这片地方。
这些异兽从出生以来就具有血液中留存下来的远古记忆,而古老的传承告诉这只恶魔──人类,
总是比它们还要狡猾的。
没错,自私、无情、狡猾,却又令人难以自拔……
所以,雌性的异兽会筑起一个笼子,将它们钟爱的王子锁在里头,
不容许他逃脱、更不容许任何其它的生物觊觎。
蓝色的火焰慢慢地将零给包围住,
那是愤怒的焰火,同时也是悲怆的……这是雌性异兽血液里的哀叹。
为什么,人类总是要离开呢?
他们所深爱的雄性啊……为什么总是想着逃离呢?
巨大的异兽慢慢地在夜空中仰起头,
眼眸睁开来,
那是血液般的暗红之色。
阿臻。
它发出嗜血的呢喃──
不会、绝对不会……让你逃走的──!
原本平静的夜晚猛地刮起强烈的风雪,
一身黑色军服的人类在雪地中艰难地前进。
“唔!”突然被什么被绊倒了一下,他跌在了雪地上,他猛哼了一声,冒着风雪回头去看,却见一只手腕突兀地在白雪中抬着。
萧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只手是属于谁的,手上的那道割伤,
告诉他这只手属于那天向他搭讪的血族青年。
村落里的人全都已经成为了抚育恶魔之卵的饲料。在很早之前。
而到今天为止,
那些和他一起生活的村民、那看起来平和的部落村庄,永远也不会停止的风雪,全都是恶魔为了困住他而制造的幻影。
在他的认知之中,
从没有任何一只异变种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尽管B级以上的血族多半都有一些异能,而A级怎能利用他们天生具有的特殊能力而在军队中谋职,以此获得绝对的权力,但是却不曾让他感到如此棘手。他能越过优秀的血族当上上将,不仅仅是拜血脉所赐,只要不是单纯的肉搏,
他的能力可以同A级血族比肩,
在过去的战事之中,他也曾遇过被十几只C级异变种包围的险恶情况──然后,
从没有一次令他如此。
萧臻能清楚地感觉到,零──或者该称他为──莉莉丝,跟他过去所遇到的任何一个异变种都不同。
他过于危险,让他本能地想要离开。
在沈沦在恶魔制造的幻境之前,远远地逃离。
在漫长的时间过去后,萧臻已经来到了雪山的顶峰,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两极的地平线,
一半的黑夜,一半的白雪。再往前迈出几步,
就只剩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又拿起了项坠,吐着雾气微喘道:“博士……”回应他的只有刺耳的沙沙声。
“奥古斯都博士──”风雪使得磁场更加不稳定,人类略显急切的声音被掩盖在潇潇的风声之下。
忽然又一阵阴湿的冷风刮来……风雪陡然转变了方向。
萧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放下了手中的项坠,平静地回过身。
那是一双巨大的蝠翼,尽管他曾经在全息图中见过,
那个画面却远不如眼前的震撼。那是一双足以将几十个人笼住的翼手,而在它们缓慢张开的时候,
恶魔的女王终于慢慢地在他的眼前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那是一只长着人面的异兽,它似乎缩小了自身,
使它的身形只比一般的人类高出几尺。它的双肩极!阔,畸形的骨架支撑着那肌肉均匀的肉躯,狭长的脖子盘旋着青色的筋脉,那张人面却使得它看起来更加地诡谲。
它从夜空中缓缓地降下,
无声地落在雪地之上。跟其它的异兽比起来,
它的举止堪称优雅,甚至在萧臻眼中,眼前的恶魔,几乎依旧可以用‘漂亮’来形容──那是一种恐怖的血腥美学,也许,可以这么说。
萧臻静默地与那双艳红的兽目对视着,夜空中上百只的异变种展翅飞旋,
发出刺耳的鸣声,似乎都在无比地期望它们的‘母亲’将这个人类狠狠撕碎。
──萧臻亦是这么想的。他又再一次摧毁了这个恶魔的计划,
他烧死了它尚在孵育中的同类,并且在它的眼皮底下使用拙劣的方式逃脱。
巨大的恶魔迈出步伐,像是猎人在看着被捕兽器逮住的猎物。
慢慢地,它伸出了手。很快地,它就能抓住他,
抓住这个让它头疼的人类,
然后这一次,它要好好地想一想,要把它心爱的宝物,
藏在什么地方才好……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零。”突然,眼前的人类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呼唤。
零……
恶魔的眼眸微微闪烁,它伸出的手止住。它看到了男人举起一只黑色的枪支,朝着它。
萧臻从容地举起身上唯一的武器,他看着那逐渐露出愠怒表情的恶魔,那双眼目的颜色深得仿佛能流血一样。他们静默地凝视着彼此,空气在他们之间跟着凝滞住。
“你欺骗我。”人类的声音无比平静,就像是在述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确实认真地思考过,要带你一起离开。”
恶魔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一顿,
它看着男人的眼眸,
似乎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在撒谎。
萧臻低沈暗哑的声音在雪山中回荡,“在你躺在我怀中的时候,是不是正在嘲笑我的愚蠢?为成功被你所诱惑的我,
而沾沾自喜……?”
尽管那声音如何平静,他的气息仍不安地波动着,那之中隐含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情愫。
恶魔感觉到了这一点,
为此,它欣喜地踏出一步,这使得前方警戒的人类往后退了一大步。
阿臻──恶魔发出了一声低沈的兽鸣声。
“不要靠近!”萧臻低喝一声,他甚至往夜空中开了一枪,
让那些怪物们只能愤怒地拍动双翼,却不敢上前。
萧臻再次看向眼前的巨兽,那张人面在他眼前逐渐柔软了下来,原本扭曲的五官愈发柔和,像是要讨好他一样,无声地往前凑近,狭长的脖子用扭曲的姿势向他伸展过来。它像个做错事的情人一样,
想要去讨好他躁怒的伴侣,它示好地收起了那双蝠翼,并且缩起了那淌着毒汁的利爪。
那些异兽们看着它们的主君在这个人类面前放低姿态,挪动着庞大的身躯,
想去将这个人类给笼进自己的双翼之中……但是这个固执的人类却不让它这么做。
嘎呀──
它再次发出一声嘶鸣,异兽们再次鼓噪起来,这对它们来说显然是屈辱的──它们的君王在该被视为食物的人类面前露出了最低的姿态。如果萧臻听得懂的话,
也许就知道那是异种生物之间才能明白语言,那代表它愿意屈服、请求对方的姿态。
没错,就算这个人类是军方的领袖,可对异兽的首领来说,这完全不算什么。至少在零的观念之中,这点是不存在冲突的──这几乎是每一个爱上人类的异兽的共同的陌路,他们注定无法互相理解。这几乎就是为何千年来,有智慧的异变种始终不可能和人类或是其它血族达成共识,
这不仅仅是物种差异,
也不是简单的食物链中吃与被吃的关系,哪怕狮子也有被驯服的可能,但是对进化到最顶端的异类来说,嗜血与征服是烙印在血液中的本能。
萧臻在它再一次靠近的时候又后退几步,
他感受到从背后灌上来的冷风,他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但是零还在逼近。
“我并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他握住枪支的指节仿佛在风雪中轻颤,“我猜想,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信息……或者,
你只是想要打发时间。愚弄你的敌人,我认为,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消遣……”
“但是,我不会让你如愿。”萧臻的眸光渐冷,他轻轻地喝上眼眸,嘴里发出最后一声轻唤:“……零。”
那就像是对爱人的呢喃。
恶魔并不在意他深爱的人类举枪对着自己,对它来说这东西不会带来任何威胁,
然而在它看见萧臻扔掉了手里的枪支,转过身义无反顾地往悬崖跃下的时候,
这只活了千年的异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它用擎电般的速度冲上前──
阿臻!!
它展开了双翼,紧跟在那坠入黑暗的身影后方,
一齐冲下悬崖,而在上空飞旋的翼兽们也跟着它们的君主往下直冲!
就在此时,犹如激光般的刺眼光芒从悬崖深处发出,惨烈的嘶叫伴随着光芒四散而横贯长空──
咿呀──!!
媲美阳光的强烈紫外线让异兽们疯狂般地逃窜,它们疯了一般地往回路狂飞,上方却陡然覆下一张同样发出激光的电网,
将它们尽数困住!
而追随着人类飞向深处的巨兽几乎是在第一刻就被紫外线直接照射,当下它便发出了疯狂而痛苦的嘶吼声,那分贝几乎能刺穿鼓膜。
只看一艘黑色军舰从悬崖深处渐渐地升起,它周身发出巨大的能量,像是从地底升起的太阳一样。
军舰的控制室内,
上百个操作员正在紧绷着神经,画面里的那只巨大异兽让他们由衷感到震撼和恐惧!这使得他们不敢有半点分心,而在上首的上将阁下正打开传信器,尽管他看起来很镇定,
但是微微抖动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心底的紧张,“第九队,萧臻上将的情况如何!”
那头迅速地传回声音:“报告!我们已经成功截下萧臻阁下,现在正准备回舱,预计还需要三分锺十七秒的时间能撤回总舰。”
萧天如释重负地合上眼,
身边就响起了一句煞风景的话:“阁下,我诚挚地认为现在不是感谢老天的时候。”
萧天狠瞪了那个面带笑意的血族博士,
他发誓,一回到都市,他一定要好好处置这个天杀的家伙!
“听着!将能量继续调高到百分之两百,
剩下的人员全面撤退,用最快的速度!”他站起来指挥着众人。那英俊的面目在转向前方全息图里正在狂啸的巨兽,
只看它仍然不死心地拍动双翼,它甚至抓住了几万福特的电网,疯了一样地要去够住冉冉升起的军舰!
地表随着它的撞击而震动,随着光度的增强,一只又一只的异兽在强光下突然着火,形成蓝色的火球慢慢陨落──
嘎呀──!!
尖声的嘶吼甚至让荧幕跳动起来,
而在此时,第九队的军队终于不负重任。医护人员将机室里的萧臻扶了出来,他拒绝躺在担架上,而是在副官的搀扶下来到了总操控中心。
“义兄!”在看到平安无事的萧臻时,萧天快步走至眼前,代替副官的位置搀住了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难掩激动地轻唤出声。如果不是在这种紧急时刻,也许他会遗忘自己的身份,在所有人面前用力地搂住这个他名义上的兄长,
好安慰他这三个月来因为萧臻的生死未卜而受的折磨……
萧臻却没有看着他,
而是望向了控制台上的那个血族博士,
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萧臻勉强站直身,他看着那俯视着他的血族,冷冽出声:“奥古斯都,停止你的计划……!”
血族博士微微一笑,眼里却无半点笑意,他用匪夷所思地语气道:“我以为,阁下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消灭这个会妨碍新世纪秩序的恐怖异端?”他清晰地强调。
萧臻缓慢地看向全息图里的巨兽……他很清楚血族博士所说的话,
莉莉丝的危险性已经到了难以预估的地步,它是他们所未接触过的异种,它强大的力量甚至能操控自然、呼风唤雨──这座雪山就是最好的证明,嘎达部落的部民嘴里所说的风雪之月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
他亲眼看到它所孵育的庞大巢室,
那些卵所孵出的翼兽都具有一定的智商,它们甚至懂得如何进行团队作战,
并且亦可以人形和兽态之间自由转换,而这样的异变种如果成群地涌进都市之中……
千年前的异变种,人类文明的摧毁者,
这样的生物,简直就像是造物主有意为之的末世者,为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带来末日进而创造而出的怪物。
没错,
要是不趁现在的时机,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可怕的绝望。
阿臻!
一声呼唤陡地传来,萧臻忽觉头痛欲裂,他逐渐地失去支撑,一股难以言明的倦意袭向了他,而在此时,
身后的萧天终于抱住了他,沉默地将他搂紧。
巨兽向那艘渐远的军舰伸出手,它的全身因为紫外线而自燃起来。无论如何,造物主到底是公平的──末世者尽管无人可敌,但是阳光依旧是它们最大的敌人。它睁着赤红的双目,眼看着那艘乘载着萧臻的舰艇越飞越高。
阿臻──!
它泣血般地嘶吼──还给我!把阿臻还给我!
军舰似乎也跟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兽鸣微微震动,
那些操作员都保持缄默,精神的绝对紧张甚至让他们的额头淌下冷汗。
在远离悬崖之后,
血族博士代替两位上将走到控制台前,
他叫出了一张全息画面,那是正在远程操控的导弹发射台。
“你们已经准备好了么?”
智慧终端答道:“臻于完美,博士。”
“很好。您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做,阁下?”奥古斯都博士看向了一旁的萧天上将,
似乎正在向他示意。
萧天正在命令医护人员看好虚弱的兄长,天知道那个怪物在萧臻身上用了些什么,萧臻的血液里有极高浓度的迷幻药物的成分,显然是长时间滥用的结果,这使得萧臻的身体比以往虚弱不少,而且,
萧臻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似乎还喃喃唤着“零”……
萧天警戒地眯起双眼,他望向了全息图里试图突破电网的异变种,
一股诡谲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第一次用堪称和缓的声音对血族博士道:“麻烦你了,博士。”
他冲着全息图里的巨兽勾起了一抹冷笑,“为了新世纪的秩序,以及军部的荣耀,请务必要将这种异端消灭殆尽。”
在跟着医护人员离开控制中心之前,
萧天又想起什么地回头,说:“博士,本将记得你曾经申请一个开发项目,
似乎是能消除记忆的开发实验……?”
血族博士露出了刻意的惊讶,“噢,这只是一个想法,如果阁下愿意投资,敝人自然非常高兴。我想要实现的话,三十年之内是绝对可行的。”
萧天为此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
但是他依然说了一句“本将会好好考虑”,便转身离去。
军舰已经升到了安全的位置,
血族博士问:“还能支撑多久?”
操作员道:“最多二十分锺……它的破坏力真的太惊人了。”他的声音甚至开始颤抖。
血族博士却无所谓地一笑,喃喃道:“果然,这点程度的仿造紫外线,
对他来说,还是太小儿科了一些。”
“博士……!”这句话让其它人不安地叫嚣起来。
“不用担心。”奥古斯都露出了安抚的笑靥,他轻道:“你们没发现时间么?”
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时刻表。
早上六点,旭日升起的时刻。
血族博士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
揉着两眼对这些人类教育道:“你们也许不明白,虽然正午的阳光最强烈,但是不管是血族或是异变种,从黑夜到旭日降临的瞬间,光明所带来的伤害才是最大的。这种时候,只要有点脑子的怪物,
都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冲到太阳底下,
除非它想在瞬间化为灰烬……”
“所以……”操作员回头看着博士。
血族博士冲他挑挑眉,接着转向一旁的智能终端,
道:“启动II号发射台。”
日阳逐渐从天际升起,而那巨兽近乎摧毁了那困住它的枷锁。它全身冒着白烟,全身尽是烧伤的痕迹,它身边仅是异兽烧焦的尸首。它无情地将它们挥开,在黑暗中渐渐地凝注视线……
阳光慢慢地覆盖大地,它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刺耳声音。它亦是血肉之躯,自然不可能去抗衡导弹的威力,但是千年前同样的伎俩对它来说太容易识破了。
它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地面上的白雪迅速地融化,
土里逐渐钻出了如海啸般的细沙,将它眼前的一切包括自己,尽数吞没──
我会找到你的。
恶魔的声音从沙海中如同诅咒般传来──
等我……阿臻。
第九章
新世纪557年4月,北方沙漠。
一支商旅在浩浩荡荡地前进着,这支商旅看起来非常富裕,那赶路的血族驱使着几十只骆驼,它们身上满载着货物,那里头装着的也许是宝石、也许是用来和都市人进行交易的天然作物,对生活在都市外的血族们来说,他们有着与都市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终其一生都必须跟沙漠还有太阳打交道,炙热的阳光仿佛能透过那几层厚的厚帛晒伤他们的肌肤,
但是还好多数的沙漠子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没有人会有这个闲情去抱怨。
这队商旅的有一两个车厢,能在里头舒舒服服地坐着的,多半都是商队的主人,或是他宠爱的血族,而能有这么多骆驼代步的商旅,这个主人的富裕程度堪比一座小城的城主,
在车厢的两旁则是负责保卫主人安全的护卫。
此时,
其中一个护卫屈驾着骆驼向车厢凑近,如果其它的沙漠旅人够仔细的话,
会发现他的动作不太熟练,
甚至说有些笨拙,不过这个依然可以解释为他鲜少有坐在骆驼背上的机会,要知道一头骆驼在沙漠中的价值,比一颗罗尼亚宝石的原石还要来的贵重。
他靠近车厢,压低声音道:“少……主人,
虽然我这么说,但是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判断,可是我认为,
这样的方法也许……”
锐利的刀锋猛地穿过坚固的车壁,就在这个可怜的家伙眼前一划而过,如果他再倒霉一些,
也许他的鼻子已经跟他还算英俊的脸分家了。
下一刻,厢门被打开来,
这护卫还没回过神就被拽进了车厢之中。
“少、少校──”护卫──或者该称他为马可•科维尔中尉,作为TQ值超过100的优秀血族,在一般的军人面前他几乎是可以抬高脖子往前进的,但是对于在波克市里几乎像螃蟹一样横着走的萧氏一门来说,
他们这样的平民实在只有遥遥瞻仰、任其践踏的份儿。
只看车厢里头,
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青年──他的装扮和一般的沙漠旅人相似,
当然,如果他手上没有拿着军部专属的微型终端的话,
那么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其富有的商旅,哦,详细点描述,就是一个长得过份精致而又极其富有此外还特别招摇的土豪啊!
“看看这个。”
萧赫将终端扔给了这个没什么大用处的副官,马可爬了起来,
将那终端拿起来一看。上头的红灯闪烁着,显示所有的通讯都已经被切断了。
他猛地一愣,也将自己的终端取出一看。乖乖,
跟少校的这个一比,他的这台小心肝直接死机了。
要知道军用终端所使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技术,据闻哪怕是到了接近外空的地方,也能接收到从总部传来的信息,除非他们踏进了死亡地带,也就是这颗蓝色星球里所谓的灰色区域,
这些区域的磁场十分不稳定,譬如在深海里,或是北方的沙盆地带,
而在军校所学习的理论告诉他──这种地方要么是寸草不生,要么就是藏着什么可怕的家伙……
“少校……”马可无声地咽了咽。
萧赫坐在窗边,像只安静地猎豹一样看着外头──无垠的沙漠,
无云的苍穹,空气中是一股令人感到不安的热流。
此时,前头传来了几声动静。
“怎么回事?!”马可的精神有些过度紧张,这并不能怪他,
谁让他辜负了萧末上将的期望,不仅没监视好少校大人,甚至还跟着他乱来呢?但是如果放着萧赫自己去执行这个危险的举动,马可诚心地觉得他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萧赫的行动比他更快,他在车子停下来之前就跳出了车厢,此时商队已经停了下来,只看前头的十几只骆驼纷纷倒下。
“噢,大人!”负责领路的是一个名叫哈金老迈的血族──正确来说,
他原本是这个商队的主人,不过现在他的商队已经被这个都市人用重金买下。虽然这个都市人的举措令人疑惑,
不过在沙漠里没有人会跟钱和血剂过不去,
不是么?再说,
他们只是按照这个都市人的命令,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悠转,当然,这是在血剂充足的前提下。
“现在阳光很强烈,
您应该待在车里。”那老家伙诚挚地建议。
萧赫为了行动方便将自己伪装成了血族,
他假意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接着便走了过去。
几个血族纷纷让出一条路,萧赫俯下身去看那地上抽搐的骆驼,它们都吐着白沫,舌头成了紫黑色,看样子是没办法再履行它们的工作了。
“真的是太可怜了。”哈金也跟着弯下腰来,他哀叹地摸了摸这濒死的骆驼。
“这是什么情况?”
哈金挑挑眉似是而非地说:“有可能是得了疾病──或者是太累了,
我们已经走了十天。”他这句话带有明显的暗示,尽管这些死去的骆驼并不属于他,
而这个都市人给予他们的报酬亦足够多,但是他们也需要休息。
萧赫沈吟了片刻,再站起来看向商队里的其它血族。这支商旅有三十几个人,当中还有一些还未成年的血族少年,他们的脸上都带了一些疲色。
从车中跟出来的马可不安地扫视着那一整排突然死去的骆驼,
没有人知道,
他心里正在含泪地盘算着,这一大笔钱究竟要怎么从上面申报下来……
萧赫扫视了一圈,频频地轻点脑袋,
抱着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只要你们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歇歇。”
其它的血族听到这一句话都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就像是一群从奴隶主手里解放的可怜虫。
哈金是个在沙漠中混迹了数十年的老马,他操着一嘴古怪的都市话,向一个方向指道:“再往那里走,
会有一个不错的地方。虽然比不上科萨斯城,不过至少能提供一个遮阳的地方和酒,当然,还有一些漂亮的孩子──”
萧赫慵懒地摆摆手,
接着就转身回到车厢中。
“少校,我始终认为我们不该单独行动,以及向少将阁下隐瞒米萨斯城的惨状……”从后方蹑手蹑脚跟进来的副官先生小心翼翼地道。
萧赫坐在车内,
他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一股脑地点开了卫星地图,很不幸的,
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线,就连卫星图上都无法显示。
马可•科维尔几乎说烂了嘴,但是萧赫似乎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对他仿若未闻。最后这名可怜的副官只好颓然地坐在车厢里的一角,拿出盘子里的果脯咀嚼……他正在深刻地检讨,如果可以,
他宁愿时间回到半个月前的凌晨,要不是他起身上厕所,就不会看到上司命令他盯牢的少校阁下正打算偷偷摸摸地开溜──
在劝服不成又打不过对方的劣势之下,他被迫向恶势力妥协,跟着少校进行他那听起来毫无可靠性可言的计划。
经过他们的调查,那个曾经席卷了整座米萨斯城的怪物并非突然出现,在这三十年间,各种商旅的失踪例子几乎是过去的十几倍。虽然说在沙漠中危机四伏,
死几个商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却很少一个活口都不留,甚至是一整队的人全都消失在沙漠之中。而这样的情况持续到最近,才突然发生接连几个村镇遭到攻击的事件,最后甚至是发展成一座几万人的城镇。
大部分的镇民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这让人感到疑惑──这些人究竟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若是一般的异变种,它们多半喜欢就地用餐,
每次都如同黄蜂过境一样。而那些被“绑架”的镇民,
似乎可以肯定他们的悲惨结局,但是令人感到不解的是罪魁祸首的目的。
所以,萧赫想出了一个简单却又直接的计划。
他雇佣了一支商队,让他们带着自己在最危险的地带四处打转,这种碰碰运气的举动听起来毫无计划性,不过现在看起来……还真他妈的有用。
萧赫扔掉了手里的导航,他两手撑在脑后,靠在墙上,
没心没肺地说:“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自己回去,如果你还回得去的话。”
褐发血族觉得心凉了半截,他一脸严肃地看着窗外,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
“少校,
我们……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他带着不安和迟疑出声。
萧赫伸了伸懒腰,一脸无所谓地道:“这就要看那家伙打算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
马可的面色越发沉重,
他失神地望着终端上不断闪烁的红色指示灯。
他的金色眼眸顺着指示灯往上看,坐在他对面的人类用轻松的坐姿坐着,
他简直难以想象,
为什么长得如此相似的两兄弟在个性上能相差这么远呢……
马可•科维尔在心底长叹一声。
他当初是为了追随萧末少将才会自动请缨去前线,他因为在军校的排名名列前茅,直接被委任为少将的近卫官,为此他还狂喜了好一阵子──没错,他确实是都市里为少将阁下如痴如狂的众多粉丝之一,虽然他很清楚那位大人站在他无法企及的高度,但!是……!
如果十年前的马可•科维尔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梦中情人派到萧赫底下干事顺便帮忙监视同时担任保姆的工作,
那么他绝对不会想不开去参军,至少在老家卖香肠和汉堡,
都比在魔王手下讨生活还要明智啊喂!
于是,此时此刻,马可•科维尔中尉陷入了无限的懊悔之中,
而他不知不觉缩着身子抱腿而坐的姿势却让对面那双眼瞳静悄悄地看了过来……嗯,和凡凡屋里的大熊娃娃还挺像的……
“马可、马可。”被推了几下的副官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张陌生的脸让他发出一声“喝”,然后慌忙地坐了起来。
“嘿,快起来罢,我们到了。”叫他起来的是与他们通行的商队的一个血族少年。马可恍惚地看了看周遭,
厢里的另一个人早就不见踪影。他猛地想起自己的职责,正七手八脚地爬起来的时候,身上盖着的一件外袍滑了下来。
褐发血族楞了楞,他俯身拿起了那件外袍,诶……
“快点啊,
呆子!”外头的血族少年又唤了一声,带着几分娇嗔的意思──这个少年显然对副官先生有一些不一般的心思,毕竟撇开其它方面来说,马可还算是个英俊的家伙,
当然,如果他不要老是像个保姆一样神神叨叨的话,绝对会更有魅力。然而尽管这个血族少年在这段时间非常尽力地向这位来自都市的家伙抛媚眼,甚至主动邀请他进入自己的帐篷里,
但是副官先生身负监督梦中情人宝贝弟弟的重要任务,
请宽恕他眼里暂时容不下其它任何的雄性生物。
马可钻出了车厢,他发现商队停在了一扇城门之外,周围弥漫着朦胧的雾气,而前方聚拢了不少人。
马可往前挤了过去,他伸长脖子摸索着上司的身影,
而好在这个并不是一件难办的事儿。萧赫尽管存在非常可怕的性格缺陷,不过仍然这并无损他出众的外表所引发的注目──总之,
非常具有标识性。嗯。
萧赫站在最前方,而老奸商哈金正在讨好地在跟前头的另外三个人交涉些什么──那三个披着黑色袍子的血族正沉默地看着他们,他们脸上毫无血色,
身上的袍子都有些陈旧破烂。那三双浑浊的金色眼眸扫视一下这些外来者,其中一个将目光定格在那高挑的黑发男人身上,而在萧赫看向他的时候,
又迅速地把视线转开……
“太好了大人,他们答应让我们进城里休息几天,
而且只要五百管血剂作为报酬。”哈金走过来向萧赫比了个五,萧赫那一双用隐形眼镜伪装过的眼珠子流转了几圈,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的三人,“好,那就按着他们要求的办。”
在命人把血剂抬下来之后,城门便缓缓地打开了,雾气随之扬起。
而在看到那座城的面貌时,
商队里的血族都发出了讶异的惊叹声。诚然,
在这些来自贫穷地方的沙漠商队眼里,
这座近乎可以容纳十几万人的城镇相当巨大,而让他们发出赞叹声的是坐落在最远方高处的一座城堡──而这个确实也让来自都市的两位也露出了讶异的神色,萧赫甚至往前缓慢迈进了几步。
“噢,真是个完美的地方!”老哈金夸张地赞美道。他摩挲着两手,转身去看那傲慢的都市人,似乎希望从他嘴里听出几句赞赏的话。
然而萧赫仅仅是看了一会儿后就转向其它地方,静默地打量着周围──大道的两边是民房和商店,
他感觉到了有许多视线投射在身上,从略微打开的窗缝,他能看到几双饱含探究的金色目光,甚至在有些镇民的视线和他对上的时候,他们便会马上把帘子拉上,或是重重地把窗户给盖上。
“看样子,
这个地方的居民并不怎么好客。”副官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上司的身后。
萧赫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而那三个黑袍血族却忽然挡在了他的眼前。
中间的一个开口说了一些话──他的声音极其嘶哑,像是摩擦锯子的声音一样刺耳。而在萧赫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之前,
哈金抢先一步兴奋地解释道:“大、大人,他、他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到城里和这里的城主大人会面……!”
这个可怜丑陋的老血族也许终其一生都不曾被允许进入如此富裕的城镇,
更不曾接到一城之主的邀请,这让他激动得猛搓两手。
萧赫沉默地看向那名黑袍血族,而对方也不惧将目光迎向他。他甚至露出了一抹古怪的微笑,他侧着身子抬起手,
那只手就像是尸体的肤色一样苍白,枯瘦得如同枯萎的树枝一样,
僵硬地指向了那座城堡。
马可亦顺着他的手势仰起了头,看向那座仿佛藏匿在白雾中的城堡。
副官先生发现,今晚的沙漠,看不见月亮……
第十章
新世纪486年,沙盆地带。
在这片死亡地带与北方沙漠的交界处,军方在此设立了一个秘密基地──那是一座灰色尖塔,它所处的位置并未被标注在卫星导航上,事实上这座尖塔是新世纪成立之前为人类所建造的军事禁地,但是随着沙漠地域和死亡地带的扩大,这座尖塔也已经逐渐失去了过去重要的地位。
然而,在数百年以后,这座原本应该逐渐被沙尘所淹没的地方却再一次发挥它的作用。
为了进入沙盆地带执行援救计划,
军方需要最接近死亡区域的基地作为据点,
而经过一番争论后,血族博士建议了这个地方──事实证明,数隔百年,除了里头的装置需要更新之外,这里的中央发电所以及其它设施都能良好的运作,这显然在援救上将的计划中帮了个大忙。
而现在灰塔十公里范围之内到处是军用飞行机巡视上空,
周围也有重兵布置,
但是除此之外,却还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疗队伍大老远从都市赶到这个地方。
萧天上将在几个副官的随行之下,
大步走往接待室。
“阁下。”接待室里的人类医学博士在瞧见上将的时候,
都有些讶异地站了起来,并且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安心的叹息──他们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请”到这个地方,自然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萧天身边的副官站出来,清咳一声说:“各位博士,在此我先代表阁下将各位请到此处的唐突举动感到抱歉,
我们知道各位都是在精神医学领域里最顶尖的人才,而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没有各位的帮忙,将会变得更加棘手。但是远在那之前,
阁下希望各位先行签署一个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是军方用于确保机密不会外泄,而在机密人员身上施予的一个措施──协议中除了一般常见的不能对外透露秘密,以及相关近乎严苛的处罚条例之外,
签署了协议的人员在未来的三十年之中将会受到军方的紧密监视,甚至直到死前都在军方的监控之下。
“不,
这实在太突然了。”一个年轻的博士站起来摇头,坚决道:“这违反了人类自由安全法的规定,阁下,我有权利拒绝答应。”
上将阁下闻言缓慢地瞧了过去,
因为连续十几天的难以入眠使他看起来异常冷峻憔悴,
他对那名年轻的博士勾了勾唇,
顷刻间,他带来的军人就亮出了武器,
从四面八方地对准了那个大放阙词的人。
这可把这年轻人给吓傻了,都市里的人类几乎都是在绝对的保护下成长的,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人类的举措都会被完全地杜绝──而这个人类博士显然还太年轻,他还看不出从他们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性命早就被眼前的军人给捏在手里。
“阁下。”一位博士站了出来,
他看起来比其它人镇定得多,“请原谅这位先生的鲁莽和无礼,我们绝对没有不服从的意思,
只是希望军方给予我们一个简单的解释,好让我们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状况,以及──”他看了一眼同僚们,严肃地说:“我们究竟能帮上什么忙?”
萧天与他对视片刻,最后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军人们整齐划一地收起了武器。
“跟着本将。”他说。
博士们沉默地跟在后方,
他们的眼里各有猜疑和困惑,面上勉强保持着冷静。
在走了一长段路后,他们在上将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堵钢墙面前。
萧天身边只有两位亲信跟了进来,
其它的都守在外头。他向其中一个示意,那名副官便走到墙前,摩挲一下,
在跳出的虚拟控制平台面前熟练地操作了一下。
突然一个眨眼之间,眼前的墙成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可以让所有人清楚地看到在那面墙之后的一个密室里的情况。
那是一间卧室──没错,在遭到破坏之前,
那应该是一间舒适的卧房,只是现在的它已经面目全非。
而在那张还算完好的床上,一个人被几个电子锁链给紧紧铐住,无法动弹。他背着他们躺着,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在看到卧房里的景象时,萧天高高拧起了眉,他猛地瞪向旁边负责监督的人员,愠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阁下,
事实上他刚才又发作了,他甚至开始自残,
我们只好把他锁……”
“谁允许你们这么对他!”萧天近乎暴怒地嘶吼,
他无情地命人将这个人关押起来,
并且不顾他人阻止,亲自走了进去。
房间里亮度仅是勉强能让人看清的程度,那些博士站在玻璃前方,有些意外地看着那在所有人面前无比傲慢的将军阁下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凑近床上的男人。
“义兄……”萧天像是害怕吓到孩子一样地靠近他,
他迟疑地伸出手,
小心地碰上了男人的肩膀,让这个背过去的身子面向自己。
一张急剧消瘦的脸庞慢慢地转向他。他的衬衫上尽是血渍,发丝因为汗水而黏在了脸盘上,使他看起来更加憔悴。而在看出这个人究竟是谁的时候,站在墙外的博士们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甚至有人将手贴到了玻璃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着。
“义兄,
怎么会……!”萧天瞧见了男人脖子处还透着血的绷带,那双黑眸下是深深的青影,
他被萧天扶着坐了起来。萧天低咒了一声“该死的”,忙命人将铐锁给打开,但是这个举动却被萧臻给阻止了。
“是我允许他们这么做的……”萧臻嘶哑地说道,他缓慢地看向了玻璃的方向,尽管他深知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却也无惧于那些讶异和探究的目光。
他推开萧天,
强撑起身子,说:“让我亲自跟他们说。”
萧天静看了他一阵,最后脸色难看地点点头,
命人取来通话接口。
“各位博士。”上将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墙后,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然而这个男人,不管在什么样的时候,都是如此从容而尊贵,
和那些只能依靠叫嚣和滥用权力体现出的傲慢远远不同。
“我很遗憾……今天是以这样的方式和各位见面。”他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请各位原谅我们事先并未予以通知,对于在过程之中所犯下的无礼之罪,我会在之后诚挚地向各位表达我的歉意。而现在……”
这个在军部之中权力仅次于元帅的男人深吸了吸气,坦然郑重地说:“我迫切地需要各位的协助。”
他谦卑却不失高贵的姿态使这些人类博士们大大地消褪了心中的不满,
而且从许多层面上而言,他们非常乐意能为对方服务。为首的人类说道:“这是我们的荣幸,阁下。那么……请先告诉我们您的情况,
好让我们知道,我们该如何协助您。”
萧臻却在之后沉默了下来,而所有人都耐心地等待他将这段时间来的经历组织起来。
接着,
这位将军大人,用一个平静的语态,告诉了他们一个堪称匪夷所思的事情……
“会不会是大量使用罗素草的后遗症?”
会议室内,
那几个人类精神医学博士已经针对病人的情况开始分析、争论。
“罗素草所炼制出来的迷幻药就连血族都会产生影响,更何况是人类?”
“但是阁下血里的浓度已经达到了发挥作用的临界以下,在先前也已经按照正规的方式戒除……”
而在他们争论的同时,
在另一扇门后,一个血族博士正在回放着这些日子来,从萧臻嘴里所说出的录音。
那个声音平稳而悠远,就像是父亲给孩子说睡前故事一样平静。
“我睁开眼,发现我被埋在沙漠之中,有时候是沙漠,有时候是其它的,像是在水中……或者说,
是被泡在血里。”
“我感觉我要窒息了,所以我开始挣扎,只有这样能让我好受一些。”
“我吃不下任何东西,食物在我眼中……是另一种东西,我想我现在眼前所能看到的一些东西,和你们不太一样。杯子里明明是水,喝进嘴里的时候却是沙土的味道。”
“最近,
我听见了声音。”
录音之中,
血族博士的声音穿插进来:“阁下,请问是谁的声音。”
萧臻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在所有人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又接着道:“很多。”
“例如?”
那个声音说:“死去的人,也有还活着的。我知道那些是幻影,而且我知道,我不能响应他们。”
“我怀疑他窥探了我的记忆。”
“他在试图操纵我的精神,他在呼唤我。如果我抗拒,
那么我就会觉得很痛苦,他在逼迫我妥协、臣服。”
“而我,不会让他如愿。”
录音已经结束。
奥古斯都博士站了起来,此时他的临时助手将一份资料递给了他。他翻阅着,
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那些专家们讨论的结果如何?”
助手尽责地回答说:“没有上司的命令,请恕我无法回答您,
博士。”
血族博士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我想我应该跟萧臻阁下好好谈谈。”
“这一点我不能答应您,
博士。”助手回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奥古斯都挑挑眉,
“难道你不觉得也许我有些好办法么?”
“这一点您可以亲自跟萧天阁下聊一聊,如果他认为您有好办法的话,也许会答应您的要求。”
而在几个小时后,血族博士终于如愿地见到了那位傲慢的上将。
萧天走进室内,直接道:“本将给你十分锺。”
奥古斯都扬着让阁下厌恶的笑容,他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尽管遭到软禁,
他看起来依旧过得很自在。
“阁下,我只是好奇,
您大费周章请来的专家们,对萧天阁下的‘病’有什么好的建议?”
萧天只是冷睨着他。
“那我猜猜好了──应该是过度使用迷幻药并且因为戒毒失败而造成的精神分裂?而且他们建议您最好将他带离这里,或者布置一个鸟语花香适合病人养病的好地方,
好治愈他被恶魔圈养了三月所受到的心灵创伤……?”
只看阁下的脸色越来越黑,血族博士几乎肯定,他至少猜中了百分之九十久。
“我不赞成将义兄带回都市。”萧天冷道:“如果义兄的事情被军部的其它人发现了,那些家伙会趁机动作,那只会更不利。”
军部里有许多人对元帅的地位虎视眈眈,而萧臻作为现任元帅唯一的继承人,
元帅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随时都有可能离世。萧臻在这一次会被派往前线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必然是因为元帅希望他能在这一次又更出色的表现,以此作为一个正当的理由,在毫无反声的情况下将位置世袭给自己的独子。
然而博士的观点却丝毫不同──如果先前还抱有几分怀疑,
那么他现在可以完全肯定,莉莉丝并没有死。
而且,他似乎对萧臻生出了别有一般的执着,但是上一次的紫外线必然对他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或是这里的防备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运用其它的方法去折磨萧臻,由此引诱萧臻主动踏出这座堡垒。血族博士认为萧臻该留在这里的理由很简单──他需要有诱饵将这个SS级的异端引出巢穴。
所以,非常难得的,他和萧天达成了共识,
并且诚挚地赞美说:“阁下的判断再正确不过。”
萧天斜视着他,
嗤笑道:“尽管本将还不知道你抱有什么目的,但是接下来的计划,你没有资格参与,博士。”
“可是您不能否认,我都能完美地达到您的要求,
不管它是否合理。”
萧天唰地站起来,他跟这家伙说话的时候,
总是容易失去耐性,也许是因为对方一脸胸有成足的模样,抑或是那一双视他若无物的目光──如果不是调查后发现这家伙没有其它可疑的背景,
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确实做得不错。这刚好弥补了你之前犯的错误,博士,十天之后补给队来的时候,
我会命他们保护你安然地回到都市。”
奥古斯都终于皱起了眉头,他跟着阁下站起来,
“我隶属于萧臻阁下,没有他的命令,我不会擅自离开。”
萧天止住了步伐,回头看着他,倨傲地冷道:“本将的命令,就是上将的命令。”
“阁下,我认为您最好再考虑。”血族博士道:“我认为,
要是我离开的话,
萧臻阁下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什么意思?”
眼前的血族博士站在原处,
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一旦失去了最大的阻碍,狡猾的巫婆会闯进城堡里,带走他心爱的王子。”
萧天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留下了嘲讽的笑声,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对于如何治疗萧臻,萧天最后决定采取博士们的建议。
他命人将灰塔最高处的主帅室重新翻修改造一番,他以萧臻少年时所居住的紫丁香庄园为蓝本来改建,
甚至大费周章地派人从都市将庄园里那台同样的钢琴运送到这里。
从大到摆设家具,小到那些杯具和窗子的花纹,每一样都经过精心的挑选。
一个良好舒心的环境,对病情会有一定的帮助──显然萧天对此保持赞同,但是他也许还藏有一些私心,至于是什么样的私心,
关于这一点,就算是他本人,直到死也不曾明白。
在领着萧臻踏进这个地方的时候,
萧天如愿地看到那双眼里进驻了一些神采──尽管他看起来还是很没精神,这几天那些人类博士在他身上实施了各种各样的法子,似乎看起来稍微奏效,
至少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发作。
萧臻赤脚踏在天鹅绒毯上,这里的环境让他生出一股不真实感。
他在少年时期并不在元帅府里生活,而是和萧天一起在偏远的庄园里。莫雷上将殉职之后,他将萧天接了过来,
他们曾在庄园里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萧臻缓慢地在这个地方走了一圈,他的手抚过那些熟悉的红木家具、沙发、书柜……最后停在那台黑色钢琴上。
萧天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要弹弹看么?”
萧臻并没有回答他,
他看起来有些恍神,或许在地下待久了又再度重见天日,让他不太适应罢了。他的掌心放在琴键上久久,知道另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们的手掌一般大,身高也相差不远,
但是因为这段日子的精神折磨,萧臻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因此给予萧天从后方像是覆住他的机会。
“义兄……”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的那一段岁月,
萧天卸下了冷硬的外表,他紧紧地搂住了他同父的兄长──从过去,萧臻就像是他的太阳,他一直以他为中心,
在一条轨道上追逐着,
却似乎又不曾靠近过。
萧天从后方将脸挨在男人的颈窝之中,深深地发出叹息,“请一定不要再让你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对所有人来说太重要了……”
萧臻在短暂的僵硬之后就放松下来,他想起了少年时,萧天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抱着他,尤其是在他想念死去的父亲的时候。莫雷上将死去的时候,
他们都还只是孩子。但是萧天和他不同,
他的人类父亲死在难产之中──究竟是不是难产,没有人可以回答。毕竟这是莫雷上将对元帅不忠的证明,尽管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爱情,可是上将的行为已经严重侮辱了萧氏的颜面。
比起他,萧天和莫雷上将更为相似,
只是在萧臻有限的记忆之中,这位父亲对待他的方式总是温和而疏离的。
这让他曾经对萧天产生过类似妒忌的情绪,尤其是在瞧见他们父子相处的画面时。然而随着莫雷上将的死,
这些情绪都化为乌有,他能做的就是照顾那个失怙的孩子,扮演一个称职的兄长。所以与其说这个庄园对他有别有意义,正确来说,应该是对他们……
就像眼前这台琴,他们曾经一齐坐在椅子上,
由他来手把手地教另一个少年弹奏简单的曲子。这对他们来说,都能堪称是珍贵的回忆。
此时,
敞开的窗户里,一只黑蝶飞了进来。
那只黑蝶仿佛在看着他们,它扑动着双翅,最后停在了萧臻放在琴键上的手指上。
萧臻不确定那是真实亦或又是他产生的幻影,然而在他猛地想起,这种脆弱的生物并不可能在沙漠之中存活时,这只黑蝶突然冲他露出了恐怖的尖齿,
猛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萧臻豁然甩开了手指,挣扎地退了好几步。
他脸色惨白地再看向手指,却不见那只诡异的黑蝶。在他微喘地抬眼时,却看见了萧天微怔的神情──刚才萧臻的动作,就像是要从萧天怀里挣脱出来一样,他甚至在挣扎中推了萧天一把。
“义兄。”萧天试图上前,
却见萧臻又退了退,后背几乎贴到了墙上。
他喘息后,说:“你出去吧。”
萧天脸色微微一变,
他欲言又止地凝视着萧臻,但是萧臻却别过了脸,将眼睛闭上。在他的关怀遭到拒绝之后,萧天面色难看地压下波动的情绪,语气冷硬地道:“请您在这里好好休息,阁下。”
萧臻沉默地听着门关上的声音。
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只黑蝶又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它鼓着翅膀,飞到了男人的眼前,
像是有些得意……
萧臻暴躁地徒手抓住它,
将那只黑蝶死死地拈在手心中。最后再放开的时候,一滩褐色的细沙,从他的手心里滑出。
作家的话:
这里解释一下,怕大家看得混乱。
萧臻和萧天是同父异“母”,
萧臻是元帅和莫雷生下的,
而萧天的父亲是莫雷的原配,
因为莫雷的基因和元帅的融合之后,
能生出更好的后代,所以莫雷被迫跟原配分开。
不过莫雷依旧和原配藕断丝连,
所以后来才有了萧天。
请大家不要用伦理的目光来看待这桩事,
这事对当事人们来说,
只跟脸面有关,小三什么的,还真不是他们在意的重点OTZ
好吧,这段也不是本文的重点就是了OTZ
这座塔就是彬彬跟萧静去救萧九的那座灰塔,
其实回忆段差不多要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莉莉丝终于在沙漠中等到了人类,
结果发现对方还不能下口的杯具……嘤TAT!!!
第十一章
商旅的所有人被邀请到那座古堡里,能被一城之主所接待那对任何一支商队来说都是值得去炫耀的事情。哈金在这一路上一直试图和那三个黑袍血族攀谈,不过他们似乎不怎么爱说话,只是拿着油灯弯腰为客人领路,偶尔会用那双浑浊的眼珠往后看一看,诡秘的笑容就跟这座城市给人的感觉一样糟糕。
马可一直紧跟在上司身后,只是在进入城堡的时候,他还是为那宏伟的建筑所震慑了一下。这种复古式的建筑对都市人来说只会出现在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再者,这一次还是他首次外派的任务,
虽然他怎么也想不通原本难度只有E级的任务会演变成现在这副处境。
只要踏出都市,那就是另一个世界,
根据官方的描述,那是充满了无望、危险、封闭的落后地方,所以大部分的都市人──除了一些逃犯之外,终其一生都不会跑到城墙之外。而长期生活在沙漠中的血族除非拿到许可证,也不会被允许进入都市,
甚至除了较大的商队之外,大部分沙漠之民并不知道这世界上存在这么一个地方。
副官先生看着天花板上壮观的雕文,
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在跟着萧赫四处溜转的同时,
不得不说,他的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至少他意识到,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来得广阔。
将人带进城堡里后,那三个黑袍血族将一串钥匙扔到了哈金手里,用枯瘦的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哈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串钥匙,回头招呼着商队里的奴仆们行李搬进房间里。
此时,其中一个黑袍血族走到那个极其俊美的男子面前,
他侧身向另一个方向,恭敬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萧赫耸耸肩毫不犹豫地往他们示意方向走去,马可正要紧跟而上,却被黑袍血族给拦截下来。
“我、我嗯,是他的副……贴身护卫,
你、明白吧?”马可比手划脚地说道,
他不确定他们是否听得懂波克语。
但是那个血族很坚决,他像是一堵墙一样地挡住了前路。直到少校回过头转身,揪住了他的领子,
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地将他往前拖。
那三个黑袍血族显然并不乐意,
他们停下了步伐,
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萧赫的举动。
“晚上的时候总得找些乐子。”萧赫慵懒地瞥了他们一眼,暧昧地说:“我向来不喜欢一个人睡觉。”他甚至伸手在副官先生的臀上捏了一把。
被狠狠调戏的马可•科维尔差点像只兔子一样地跳了起来,要不是收到了萧赫“别有用意”的眼神,也许他会马上倒退几十步,跟这个魔王保持一个一定、绝对、保证安全的距离。
于是,聪明的副官先生只好忍住全身泛起的鸡皮疙瘩,
容忍着屁股不断地被那只手掌揉捏的惊恐,
硬是冲着前头那三个黑袍血族露出了略微腼腆羞涩的微笑……
那三双浑浊的眼珠在他们身上流转一阵,最后没再阻扰,转过身继续前进。
危机解除的副官先生大大地松了口气,
却听到耳边传来那磁性懒懒的嗓音道:“手感不错。”
身高一米八五的血族中尉僵硬地仰头看着人类少校……人类啊,那不都是娇小、可爱、矜持、理智、高贵、偶尔任性、偶尔调皮的吗……?这个身高将近二米、丝毫不可爱、矜持、缺乏理智、一意孤行、完全没有正常过的家伙真的是人类吗?他到底对得起“人类”这个美好的名词吗?对得起吗啊?!
──马可•科维尔认真地思考,是否该为自己的世界观开一个追悼会。
但是事实上,美化人类是每一个平民血族的通病,在经历这次的灾难之后,副官先生必然会严肃地正视这个现实。
他们被带到了城堡深处的另一个房间,
从装潢来看应该可以说是最好的卧房,
马可拿起那金雕的咖啡杯,心里盘算着这个城堡的主人所持有的财富能在都市里属于哪一个富裕阶层。
那些血族将他们带到这里后,
就安静地退出去了。
在没有外人之后,马可终于不用再掩饰什么,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少校,我认为这里有些……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你说说看。”萧赫坐到沙发上,两腿大剌剌地挂在茶几上。
“我觉得……”马可也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自主地拿起水壶摇晃一下:“那三个家伙的眼神,
令人不太愉快。”
“怎么样的不愉快?”
副官先生本能地先帮上司倒了茶,将杯子推到男子面前,
再帮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翻着茶几上的砂糖包,边思考着措辞:“就像,噢,我想到了,就像是……”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拿着茶包的动作微微一滞。
“像是什么?”萧赫坐了起来,两手合握地盯着眼前的血族,
眼里带着好玩的笑意,就像是在逗弄他一样。
马可无声地吞咽一下──每一个军人都曾经在矫正所接受过训练,
虽说自从二十年前最新的疫苗问世之后,异变种的数目已经急剧减少。可是矫正所里依旧豢养了一些已经完全失去理性的怪物,尤其是从一开始就生活在沙漠里的异变种……
他看着萧赫,却发现上司的眼中虽然带着戏谑的神色,
却藏着锐利的锋芒,
他才发现到,萧赫从一开始一直都是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
尽管马可•科维尔在军校的成绩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但是比起从小就跟SS级异变种(爹地)打交道的萧赫来说,这小子简直就跟菜鸟一样。
他勾勾嘴角,说:“你再好好看一眼杯子。”
马可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杯子里黑色咖啡模糊地映出自己的倒影。这……有什么不对吗?
萧赫发出了没救的叹息,直接夺过了马可案前的杯子,
“看清楚了,废物。”
副官先生并没有机会去驳斥上司对他能力的质疑,
他愕然地看着上司将杯子缓慢地倾斜,黑色的液体直接淋在看似不菲的地毯上。在他唰地站起来的时候,马可终于发现了异样,那些咖啡倾泄而下,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渐渐地化成一滩细沙……
这是……幻影?
严格来说,
这样的小伎俩并不稀奇。血族之中也存在着等级划分,拥有特殊能力的血族会被赋予贵族头衔,享受到特殊级别的待遇。但是这样的血族非常稀少,
而贵族的圈子里,也只有十分之一属于这一类特殊家伙,他们有的会操控元素,有的则是在体能或者速度上更为优越,而据说A级血族里就有不少能变幻出海市蜃楼的特殊能力者存在。
这一些对普通平民属于保密内容,但是在军部里,如何识破这些伎俩属于军校必修课之一,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办得到,
这跟天赋有关。
萧赫扔掉了手中的杯子,好整以暇地靠回沙发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一些,
难道都是……?”马可再次环视这里,他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家伙能制造出这么庞大的幻影,
甚至让人察觉不出半点异常。
这样的怪物,至少是B级……不对,应该是A级以上的异变种。
这让副官先生由衷感到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果然,应该尽早将这件事上报给中央──一只B级异变种的破坏力就足以毁灭一座几千人小镇,更何况是在它之上的怪物。
萧赫却又再一次打击他,“不只是这里,
从讯号中断的地方开始,应该都是属于‘他’所制造的世界。”
副官先生有些失神地坐了下来,他惶惶不安地看了看这里,哑声轻问:“那,我们……该怎么办?”他已经毫无主意,事实上马可•科维尔的表现已经算是非常不错,至少他还能保持镇定,
而不是被吓得腿软。
萧赫并没有回答他,应该说就连他自己也不曾遇到过这么棘手的家伙。马可站起来来回踱步,他想起什么沉重地问:“那么那些外头的镇民呢?他们应该是普通的血族没错?”他仔细回想了入城时的情景,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古怪。
萧赫拿出了随身的枪械,
边填充子弹边道:“他们是普通的血族。”他看了副官一眼,说:“包括米萨斯在内失踪的十几万人口,都被暂时养在这个猪圈里,
乖乖地等着当新鲜的饲料。啧,还挺会享受的。”一般的异变种通常生冷不忌,这种嘴挑的家伙确实少见。
“……”马可•科维尔的心情相当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提醒少校,他们现在似乎也成了新鲜饲料里的一员。
而就在副官先生感到无比之纠结的时候,萧赫猛地一怔,下一秒就唰地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马可立即退到萧赫身边,快速地抽出了腰间的枪支,
警戒地四处张望。
“声音。”萧赫冷声道。
“什么……?”
“仔细听!”萧赫不耐烦地呵斥道。
感觉到被嫌弃的副官没了声音,
但是现在并不是心灵受伤的好时候,他凝起心神。血族的听觉和视觉能力都进化得相当出色,尤其是接受过特种训练的军人。
沥沥──
咕沥沥──
马可握住枪支的手微微地颤着,那是,
进食的声音。
声音来自下方,那些跟着他们进来城堡里的血族,已经率先成为了异变种的点心。副官先生发现自己并没有闲情去同情他们,他先是感到庆幸,
他无法想象如果刚才没有执意跟着萧赫的话……
“少、少校……”副官先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至少咬字得要清晰:“我们……”
萧赫危险地眯起眼,他飞快地说了一句:“先杀出去。”
马可无声点头,那粗鲁的咀嚼声已经停止了,他能感觉到一股不太正常的静谧,就像是……就像是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正在向他们靠近。
萧赫已经移向了门口,而他则警戒地环顾四方。
他们打开了门,豪华的长廊上煤油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空气中极其细微的血腥味瞒不住血族的狗鼻子。马可紧跟在男子身后,负责垫尾,
尽管害怕,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必须保护少校,不仅是因为少将的嘱咐,
同时也是他属于军人的荣耀,以及身为一名血族应该挺身保护人类的责任……
要是萧赫知道这个活宝在想些什么,他一定会活活笑抽。
而就在他们前进的时候,那被洒在地毯上的细沙却像是一条蛇一样地移动起来,它仿佛有生命一样地移动着,然后四面八方地散开来,
向天花板逆行汇聚……
“少校,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会不会,它们已经吃饱了……?”
陡地,萧赫回过头来,
这让褐发血族差点撞进了上司的胸膛。他喊了一声“少校”,然后跟着萧赫往回头路看。
在他们走过的长廊上,满满的沙子延绵而来,无声地吞没了一盏又一盏的明灯,
而那沙子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吞下了东西之后,隐隐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马可•科维尔倒抽了一口凉气,在他本能地举起枪时,领子却被人拎着!
“你傻啊!跑啊──!!”萧赫大喝了一声。
马可想也不想,
马上转身紧跟着萧赫奋力狂奔!
而就在他们拔腿逃跑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那就像是号召一样,
突然之间,凌乱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这对他们来说很熟悉,那是异变种移动的声音,
而且数量并不少!
咿呀──
兽鸣声响了起来,萧赫猛地抓着马可趴了下来,
黑暗中一个异兽从他们的上方直飞而过,接着停在了天花板上,灵活地爬了好几步,红色嗜血的目光正看着他们。
马可抱着头看了上去,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下,他看到了那正在天花板上爬行的怪物──那是一只通身灰白的丑陋怪物,
背后的肉翼噗哧噗哧地拍动着,它正呲牙裂嘴,黑色的唾液落在地上,发出腐蚀的烟气。
马可拔枪凌乱地开了好几发,但是那个怪物的动作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只异变种都还要灵活,最后却被萧赫夺去了手里的枪,连准头都没瞄,直接开了三枪。除了第一枪的假动作之外,其余两发直中胸口,
刺耳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腐臭的黑血喷涌而出,
眨眼之间,就看那只异兽在他们眼前直直坠落。
在血族回过神之前,萧赫已经将手里的枪抛回给他,冲着他露出一抹鄙夷的笑。
副官小心地将那枪支接住,然后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紧跟在萧赫后方──奇怪,他刚才怎么觉得胸口似乎揪紧了一下……
那些兽鸣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空”“空”“空”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
萧赫不断地往后方开枪,但是他发现那些追上来的异兽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也只是在浪费子弹。
最后他们被逼进长廊尽头的房间,马可飞快地锁上了门,
然后拉着旁边的家具将门口堵上!萧赫跑到了窗前,操起了椅子往玻璃扔了过去,
将封死的窗户给打破。
“马可!”他叫住那正挡住门的血族。副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门口那里不断地震动着,看样子根本撑不了多少时候。
萧赫拽住了副官的领子,
“跳下去!”
马可•科维尔下意识地探出窗外,看了一眼那个高度──城堡下方是一团朦胧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跳下去──?!”
老大,
他好歹也算是一条小生命好吧?!
萧赫并没有给他抗议的机会,他直接拎住了这个罗罗嗦嗦的家伙,毫不客气地把这个血族汉子给抛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渐渐淹没在一团雾气之中,萧赫却没有急着往下跳,而是回过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激烈的撞击声突然诡异地止住了,空间里恢复到了先前那股不正常的静谧,
接着,又是那一阵阵突兀的沙沙声……
萧赫握紧手中的枪支,他要亲眼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怪物……
之间,细沙从门缝慢慢地钻出,慢慢地往人类的方向伸延而来。
萧赫往沙堆的方向开了一枪,
却被沙海迅速地吞没。他低咒了一声,背过身正打算从窗口一跃而下的时候,
那缓慢移动的沙土却猛地化成黑色的触手,
快而有力地直冲而来,缠住了他的小腿!
在被猛地往后拖的时候,萧赫迅速拽住了窗棂,但是他坚持不了多久就被迫放手,
然后被那只触手往后一甩,直接撞到了墙上。
他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接着咬牙迅速地爬起来,却在看清眼前的画面时渐渐怔住。
那些细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逐渐聚集起来,发出筋肉交错的沥沥声,而一个人影在他的眼前慢慢地成型……
萧赫原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再撼动他的神经,
但是在他看见眼前由沙海化形而成的男人时,他几乎遗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男人,那些“漂亮”“绝色”等等的字眼,
似乎都无法诠释眼前的男人给予他的视线冲击。他渐渐地化成血族的模样,从容不迫地睁开眼……
萧赫的下半身已经几乎淹没在细沙之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四肢仿佛不听使唤一样,只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他感觉到那个异种向自己一步步地靠近,
接着他感觉自己被那些细沙给慢慢拖了起来。
他们四目相接。
而在那一刻,那个异种似乎顿了顿,他像是要把这个人类的模样给看清一样,
冰冷的掌心轻柔地抚上了萧赫的脸庞……
接着,他像是要确认什么,捧住了人类的脸,往前徐徐地凑近,伸出舌头去卷了一下脸颊划开的豁口上渗出的血珠。
是他……是他和阿臻的……
萧赫感觉到那抚摸着自己的掌心微微颤抖着,而下一刻,
那缠住他的细沙突然涌动起来!
最后,人类的叫声淹没在一片沙海之中。
啊───
“喝!”床上的男人唰地坐了起来,
他窒息似地急促地吸气,双手沉默地揪紧了床褥。
在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之后,萧臻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他环顾了一下周遭,缓慢地下了床。
他的步伐有些漂浮,明显的睡眠不足让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走到案前,拿起了博士们配给他的药──这些药物他并不确定是否有效,
但是现在唯有依靠他们,让他从日夜折磨他的噩梦之中摆脱。
萧臻往手心里倒出了两颗药,在他想要吞进嘴里的时候,却猛地一顿。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东西……那两颗药慢慢地化成了两条黑色的蜈蚣,在它的掌心恶心地钻动着。
萧臻深深地吸气,
不顾其它地将那它们直接含进嘴里,
然后夺过桌上的玻璃杯,猛灌了一大口水。
“咳!!”他猛地将嘴里的水给咳出,
那两只蜈蚣被咳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弹,而杯中的水却化成沙尘……
又是他……
“滚出来。”男人抬起了脖子,在室内环顾。
响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然后终于崩溃一样地嘶吼:“零──!!”
接到紧急消息的上将疾步赶到了灰塔的顶端,在他命人打开磁门,走进那个精心布置的地方时,
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怔住。
只是短短的一个夜晚,
那里已经面目全非。而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几个黑人血族给用力压制在地上,已经率先赶到的医疗团队正在测量他的生命体征,为首的博士正颤抖地往他的手臂上注射药液。
“阁下似乎把我们当成了其它东西,他刚才甚至冲迪伦他们开枪,然后就开始用头撞击墙壁……”下属在旁边心有余悸地说道,萧天几乎不忍再听下去,他烦躁地拨开前方挡住的人,
往前跪坐在地上,要去抱起地上的男人。
“不,
阁下,他太危险了!”副官连忙出声阻扰。
萧天吼了一声“滚开”,他扶起了萧臻,颤颤地去看男人的脸庞。他的额头一片血红,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上方,表情麻木得宛如死去一样。
“他到底怎么回事!”上将把怒气撒在了可怜的博士身上。博士踉跄地退了好几步,他看起来很狼狈,小心地回答:“阁下,应该是、是毒瘾发作了,您该明白,我们必须有点耐心……”
尽管他这么说,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博士的话充满了不确定性,
谁也不敢肯定上将阁下的情况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错,
他们已经按照治疗了一段时候,但是事实证明,他们的治疗计划失败了。
萧臻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他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只能依靠营养针支撑下来。而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未崩溃,这已经是让所有人都感到讶异的事情,除了发作的时候,只要意识清醒,萧臻就会积极地配合治疗,他想要克服的决心也一直是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原因之一。
然而,
现在他们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们终于意识到,似乎有什么无法解释的力量正在啃噬着这个男人的精神,那个力量似乎要把萧臻引出这座堡垒。
萧臻在镇定剂失效之后终于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他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久久不动。
“义兄!”萧天端着盘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床上的男人已经坐了起来。
他快步地走到床边,紧张地看着他的兄长──跟萧臻比起来,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军部已经发下最后的通牒,命令他们在十天之内撤回波克。从他们领命到前线,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一开始的战事失利以及萧臻上将的失踪和再度被寻回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中央内部,
而他们始终停留在沙漠的举动也引起了军方的疑惑。
在多次的施压之下,
元帅亲口下达命令,他务必要在十天之后见到萧臻上将。
但是如果让这样的萧臻回去都市,萧天很清楚,降临到萧臻身上的不会是协助,这个男人会被剥夺将军的职务,他会失去眼下所有的一切。
失去荣耀的萧臻,将不再是他,而萧天不会允许这种事情降临到这个男人身上。
义兄……是他唯一的信仰。
萧臻沉默地看着他。即使萧天什么也没说,他也已经猜到了所有的事情。
“阿天。”自从萧天成年之后,
他就不曾再这么样呼唤自己的义弟。他伸出日益消瘦的掌心,
覆在萧天的手背上。
萧天怔忪地看着他。在他的记忆之中,萧臻鲜少会主动碰触自己,最清晰的一次,则是因为他在训练中弄伤了脚踝,而萧臻将他背着他走了几公里回到训练中心。
“义兄,我……”萧天并不能言善道,他给外界的印象总是刻薄尖锐的,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认为他的身世注定不会受到尊敬,
所以他决定改用另一种方式,
让所有人都惧怕、不敢违抗他。
而这堵满是尖刺的墙在萧臻面前却毫无作用,在萧臻碰上他的掌心时,
他歇下了全部的伪装,并在下一刻张手用力地将这个男人揽进怀中。
他抱着亵渎心中的神明的勇敢,紧紧地将这个男人拴在自己的领域之中。
萧臻静静地靠着他的肩,仰头看着上方。
一只黑蝶在他的上空盘旋着,像是极其愤怒地拍着双翅。
萧臻看着它,
无声地道──来吧。
零,
t我在这里等你。
他们之间,
必须做一个了结。
第十二章
早晨,萧天来到塔顶的主室时,萧臻已经坐在案前了。仆人正替他把吃剩的餐点端下去,萧天刻意留意了一眼,他惊喜地发现萧臻今天的胃口还不错,至少他把汤给喝完了。
“阁下。”萧天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说:“您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确实,今天的萧臻似乎是这段时间来气色最好的一次,他的脸色不再过度的苍白,
双眼的阴霾似乎比前一晚减少了许多,是难得的一片清明。他甚至换上了那身黑色军服,
敞开着前领,这使他瞧起来休闲而随意。
萧臻看着他,露出了浅淡的笑容,阳光从窗户流泻而入,像是金色的幔纱一样覆盖在他的身上。
“阿天。”他说:“谢谢你。”
萧天怔愣了片刻,
暗暗地揪紧了拳头,语气坚决地轻说:“我们之间不需要道谢。”
萧臻敛下眼目,
也许萧天自己并不知道,
他现在看着他的视线又多么狂热。萧臻在沉默了片刻后,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撤回都市后,我会向元帅报告你这次的功绩,
我相信接下来交接的工作应该可以顺利地完成……”
萧天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突然无礼地打断:“阁下,您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反应显然在萧臻的预料之内,他渐渐地往后靠向椅背,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在静默之间,
萧天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恐怖,他猛地走前来,狠狠地拍向桌案,低声道:“义兄,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请务必收回您刚才的话,
我也会当作此事从没发生过……”
萧臻却轻叹了一声,
这让萧天还未说出嘴的话被迫咽了回去。他看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嘴里却吐出淡漠的言语:“我累了。”
萧氏的荣耀、军人的名衔,以及他对这个世界的制度进行改革的远大理想……
这一些曾经被萧臻视为高于性命的一切,
他现在却如此疲惫的语气舍弃了。萧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甚至颤抖地问:“义兄,
是、是不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到底是哪个蠢材!“
“没有谁对我说了什么。同样的,没有谁能左右我的决定。”萧臻一脸从容地道,仿佛对他而言那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我不允许!”萧天猛地将案上的东西掼到地上,他事态地怒喝:“您到底怎么了!义兄,难道您这么轻易的就被这种事情击垮了吗!那萧氏呢!军部呢!您让那些追随您的人要怎么做,还有那些为了您牺牲的人,
他们都在期待您的改革能够实现,
只要能让您当上元──”
“够了。”冷峻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萧臻看着那双静如死水的黑眸,即使如此震怒,即使明知萧臻的决定有多么荒唐,
他还是无法忤逆这双眼睛。
没错……他无法违逆他的神。
强烈的低气压在笼罩着他们二人,在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之后,萧臻终究还是开口道:“阿天,我相信,你能做的比我更好。你会继承我的名衔,继承萧氏的荣耀,
我相信,
你能完成我们所期望的一切……”
“呵。”萧天却突然发出一声突兀的嗤笑。
他们对视着,萧天俊美的面目带着扭曲的笑容,
用尖锐的语气冷道:“义兄,你就是用这样的语气,让人……永远无法拒绝的语气,逼死父亲的么?”
萧臻脸色微微一变,这是第一次,他的神色出现了如此明显的变化。
而他此刻的反应,更坐实了萧天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测。
莫雷上将的死,
并不是单纯的殉职。甚至说,与其说是殉职,
他的死充满了一种不自然的刻意。
“那场战役,援军已经比期望的更早抵达,但是父亲却选择留下待命,他甚至支走了身边百分之九十的兵力,只剩下了一些残兵在基地。这难道是荣耀么?去他妈的荣耀,那个懦夫,
因为他绝望!他对自己遭到亲生儿子的疏离而感到悲哀,而在知道那个孩子憎恨自己的时候,
他终于绝望了,所以他选择一个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为难的死法,
或者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么做,那个孩子就会一辈子感激他!”
在他说出这一番话后,萧天如愿地瞧见了萧臻如死灰般苍白的面色,然而他发现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快意,
更甚的,
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难受得让他想要咆哮、嘶吼。
在长久的静谧后,萧臻终于发出声音:“你不该亵渎死者,而且,那是你的父亲。”
萧天在听到这一句话后,终于被那翻涌而来的无力感所淹没。他慢慢地坐倒在椅子上,抬起双手狠狠地掩住了面──在这一剎那,
他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似。
没错。就像当年,在父亲的庄园里,
那个尊贵的萧氏皇太子驾临到那里。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父亲就去四处打听了那个孩子全部的喜好,将这座庄园完全按照元帅府重新布置一番。不仅如此,在那个孩子来到的那个傍晚,父亲像个傻子一样连续换了好几套的衣服,
甚至觉得自己不论怎么表现在那孩子面前总是不得体的。对父亲来说,
要见那孩子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当父亲知道那孩子决定留在庄园里小住的时候,只有他知道,
父亲心里有多么期待和快乐。
但是,直到那一夜。
莫雷上将很少有机会能与萧臻单独见面,他们无法像普通的父子一样相处。这不仅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还包括莫雷上将身上的丑闻,以至于元帅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独子与这个所谓的父亲亲近。对萧氏来说,莫雷只是基因的提供者,能让他们确保拥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仅是如此。如果莫雷上将没有犯错的话,也许他能待在元帅府里,
能作为一个监护人看着儿子长大,尽管他们在面上无法变得亲昵。然而他还是犯错了,
他和过去的人类伴侣见面,
并让他成功受孕,生下了萧天。就算这是个意外,这样的丑闻依然让萧氏震怒,
然而莫雷作为血族在军方里的领袖,并不可能遭到赶尽杀绝,但是他也因此永远失去了成为萧臻父亲的机会。
萧臻不曾呼唤他为父亲,
他对所有人已经足够冷漠,但对于使萧氏蒙羞的人,他的冷漠几乎到了无情的地步。当年他之所以会答应道庄园里做客,只是为了一个目的──他要说服莫雷上将自主请缨去莫拉克前线指挥作战,
两个A级异变种不管放在什么时候,对新世纪、对军方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
那个夜晚,萧天躲过了看护员的眼线,悄悄地溜出房间。然后从微微敞开的门缝,听到了父亲和那个孩子的对话。
『元帅拟出了这份战略计划,他认为只有莫雷上将能够执行这个艰难的任务。』黑发的人类少年坐在案前,
他的声音尽管悦耳,却像是从一个冰冷的机械嘴里发出一样。
『……』莫雷上将已经看过了计划内容,而这使得他更为沉默。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元帅必然会找一个机会铲除自己。但是他绝对不会猜到,
这会让这个孩子亲自执行,这残忍的事实让这个父亲近乎崩溃。
『莫雷上将。』少年好整以暇地坐着,双手合握地看着眼前的上将,
似乎他们之间只有君臣之间的联系:『请记住,这是为了军方的荣耀。』
莫雷上将一震,最后,他静默地接下了命令。在转身出去之前,他突然回头,说:『阁下,我有一个请求。』
那个血族男人露出了一个属于父亲的可悲笑容,『能不能……叫我一声父亲?』
少年静默地看了过去,
他们之间沉默了许久,
最后从他嘴里说出的却是:上将,请注意您的措辞。
也许就是这么一句话,宣判了莫雷上将的死刑。
萧天慢慢地放下了双手,他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在父亲打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我,
他抱着我回到房间。你知道吗,那个即使在元帅面前也不曾示弱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他不断地说,我该怎么做,
他这么恨我……”
所以,
在救援来到的时候,他宁可选择死亡。
萧天抬起头,他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他试图总对方眼里看出一丝知道真相后的慌乱或者是愧疚,但是他发现,他和父亲一样失败了。那个男人坐在同样的位置,静默得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
“我明白了。”萧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甚至晃了一下,才站稳身子。“我会下去安排,
五日之后,我们会全面撤军。但是在元帅的命令下达之前,阁下依旧是我们的主帅。”
他敬礼之后,
挺直着脊梁,转身踏出这个地方。
萧天始终没有回头,所以他不会看见在他转身之后,那个男人渐渐弯曲的身影.
他扶住了桌沿,另一只手掩住了嘴。慢慢的,他的双肩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而灰塔之上的日空渐渐地被阴云所覆盖,就连最后一丝的阳光也被吞掩住,留给他的只剩下孤寂的阴影。
在萧臻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了满室的黑蝶。
它们鼓着双翅,一只接着一只地停在他的身上,
从脚下开始然后慢慢地伸延上来,就像是每一次梦魇出现的场景一样。
萧臻却安静地看着它们,眼睁睁地瞧着它们在眼前逐渐化成了一个曼妙的躯体,黑色的长发像是藤蔓一样地散在脚边,
由下而上,最后少年的脸庞在他面前显现。
那仍然是令人惊心动魄的美貌,只有恶魔才需要如此尖锐的容颜,唯有这样他才能迷惑住高贵的圣子,将他从天堂拉入地狱之中。
少年怜惜地用手背抚摸男人的脸庞,
那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浓烈得使人近乎窒息。
萧臻这一次并没有像先前幻影出现时那样激烈抗拒,
也许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感到疲累、困倦,现在这个男人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安静休息的臂弯。
这是零在长达四十多天的折磨里第一次在萧臻面前显现出影子,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等待这个男人的心防出现破口的一天。尽管现在比他预想的早上一些,
但是他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眼泪时已经无法忍耐,这比萧臻一次次用自残的方式逼迫他停止幻影更叫他感到胸口刺痛……
只有阿臻才知道怎么做能够伤害到他,就像前几天的那个夜晚,为了使恶魔停止那些幻象,萧臻一遍一遍地用脑袋撞击墙壁一样。他通过伤害自己的方法,想借以摆脱恶魔对他施予的诅咒,
并且他开始渐渐抓到了诀窍,只要一出现幻觉,他就开始自残,尽管他们将所有具有伤害性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个男人甚至不惜用牙齿咬破手腕的动脉。
这样的拉锯战让他们都感到疲累,零抚摸着那伤痕累累的男人,在发现萧臻并没有拒绝时,他决定把握这个唯一的机会。
──阿臻,跟我离开。
──这里没有一个人理解你,
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
是你派出了援军。
没错,
他早就知道元帅希望莫雷上将死在前线上,他无力左右元帅的决定,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协助那个不曾被他唤作父亲的血族男人。
最后,莫雷上将还是死了。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死,却是由他一手所铸成的。
──阿臻,如果是我的话,
一定不会让你难过。
──我们离开这里,我答应你,再也不会攻击那些人。
恶魔在男人耳边说着动听的言语,他冰冷的唇轻啄着那消瘦的脸庞,
小心得像是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石一样。
我爱你。
为了带走圣子,恶魔给出了永恒的承诺。
萧臻凝视着他,
他就像是站在悬崖,已经摇摇欲坠。他嘶哑地说:“再给我一些时间,零。”
零露出了微笑,
这个少年像是坠落于世间的精灵。然而事实上,他却是个泡在腐臭的血液中的野兽,因为爱上了王子,
他披上了美丽的外皮,小心地把獠牙和丑陋的本体藏掖起来。
──好。
虽然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但是为了萧臻,他可以再忍耐一些时候。
他没有忘记提醒──不要让我等太久。
接着,少年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他满怀眷恋地看着那个闭上眼的男人。可能的话,
他希望从萧臻身上得到一个安抚的吻,但是他知道这样就已经够了。
至少,萧臻已经动摇了,而不管到最后他的答案是如何,他都将属于他。
敲门声响起,仆人端着托盘打开门。他看见的只有坐在案前的男人,
晚霞笼罩在他的身上。
“阁下。”他小心地叫唤。
萧臻闻声看向他,回以淡漠而疏远的笑容,
眼眸之中是浑浊不清的暗光。
这让那个仆人不由得迅速低下头,
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
你想要我的话,那就来吧。
零,我会让你明白,我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宰。
13(上)
撤返的工作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快速,他们统共只用了四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将大部分的事情处理得告一段落。
萧臻坐在上首聆听着众位将领的汇报,他并没有对这一切表现出太多的关心。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说上将的身体出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而在会议的整个过程,萧臻都将最终的决定权交给副帅处理,这使得最近在军部里广为播散的谣言更加难以收拾。
“我听说,那一位一回到都市就会进入市立中央医院,老天,
那可都是疯子待的地方。”
“嘿,
注意点!”负责检查飞行机引擎的血族被他的同事毫不客气地拍了一把脑袋,同事用眼神示意一下后方,多话的血族暗暗回头一瞧,只看在距离他们不远的高处,萧天上将扶着栏杆,冷峻的眯起双眼……
他们忙低下头,
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上将冷冷瞥了这些人一眼,
接着转过身,他的副官们整齐划一地紧跟在后。这时候他们都识相地保持沉默,
一直到从机房里走出,
上将的身侧只留下了两个亲信。
“阁下,最快到明天早上,我们就能撤回百分之七十的军力。”亲信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全息图,突然想起什么,道:“萧臻阁下要求准备私人专机,
虽然速度慢一些,不过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不用连这种事都来请示本将。”萧天冷漠地说了一句,在电梯到时,
率先踏了出去。
那位亲信露出了有些讶异的神色,但是他很自然地掩饰下来,很快就紧跟上去。
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请问阁下需不需要与上将共乘一台专机,
然而看样子确实如同传言那样,两位上将……似乎产生了一些分歧,
波克军方中央在最近仿佛也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尤其在最近元帅的身体状况终于亮起了红灯,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元帅府一直催促阁下回到波克。
他们无法想象,
万一萧臻上将被剥夺了继承权,
军部中央又会发生怎么样的一场大战,
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有人再关心那个突然在沙漠中大肆破坏的超级异变种,
而好在那只怪物似乎也在这时候跟着销声匿迹……
灰塔的顶端,黑发男人走到窗前。相较于所有人的忙碌,他却清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注视着天际的尽头,距离天黑还有几十分锺,一架又一架的飞行机已经从下方飞起,
在空中渐渐化成一颗颗的黑点。撤退的工事会从这一刻起持续到天亮,到时候,这座灰塔将会再次遭到遗弃。
而现在,
黑夜即将降临。
在北方沙漠的某处地下是一个偌大的天洞,在这个磁场最不稳定的狭缝地带,对某些在极地之中诞生的怪物而言,是最适合藏匿的居所。
这样的天洞在沙漠中其实并不少见,那些沙漠中的异变种就像草原上的狮群一样,它们也会划分自己的领地,
在白天时躲在领地里的天洞下方,沙漠的地势随时会因为风沙产生变化,它们不用害怕自己的老巢被敌人发现,
它们总可以靠气味回到自己的窝里。
而现在这座北方沙漠最大的天洞里,在两月多前被一个突然来到的不速之客所占据。
这对那些异变种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灾难,那由天而降的巨大异兽只是发出嘶鸣声,
都能让它们像是沙漠里的老鼠一样四处逃窜。这样的天洞里一般都会有几个强大的异变种守着──以军方的估量方式,能拥有巢穴成群生活的异变种中,绝对存在着至少B级以上的异兽作为它们的领袖。在那个不速之客来到之前,这个天洞原本属于三头A级异种所有,
它们当中甚至还有一头雌兽,要知道异变种可是非常原始的母系社会,更甚的是,那头雌性异变种已经怀有子嗣。
然而,这对军方来说堪称棘手的巢穴,就这样毫不费力的被一只受伤的异兽给攻陷。
如果有谁能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一定会认为那绝对是本世纪以来最血腥而恐怖的画面。
异变种的社会奉行大自然最基本的原则,那一只由天而降的灰白色异兽拥有这群异变种所未曾见识过的恐怖力量,
它展开的肉翼足以覆住几十只与它相当体型的巨兽,黑色的爪轻松就能把那些低级的异变种给撕碎。
它的目标显然是巢穴深处雌兽所栖息的地方,
雌性异变种在怀孕的时候特别凶暴,
更何况是A级的怪物,
但是它显然完全不忌惮这一点。而那些巢穴里其它的异变种,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的女王被这只异兽给活活撕成一半,接着包括它腹中已经成型的异胎,全被捏成血肉模糊的惨状──然后,
它吃了它们!
正确来说,
它把它们撕碎的时候,让黑色的血液如雨般地灌进嘴里。
通过蚕食同类的血,那只异兽身上那满满被紫外线烫伤的痕迹神奇地愈合,泛着诡异的烟气,在血肉交杂的声音中发出诡异的“滋滋”声。
在喝干血后,它扔掉了手中的尸块,深红色的兽目慢慢地转向了旁边已经不敢靠近的其它异变种。它堪称优雅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在吃下一顿“大餐”后,它身上的灼伤显然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但是距离痊愈还有一段差距。
血……它需要更多的血……
──于是,这样的血腥屠杀持续了一个夜晚。
现在,那偌大的天洞中已经空空如也,浓郁的腐臭味弥漫着,寒冷的阴风从墙上一个个坑洞里吹拂着,
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天洞的最深处,
是一个血洼,而泡在血洼之中的是个巨大的肉囊,它延伸而出的肉触有的黏在墙上,
有的伸进了血洼之中,肉囊的外壁一股一股地跳动着,发出像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在肉囊之中,一个赤裸的少年抱着双腿蜷起身体。
他像是正在做着美梦一样,艳红的唇扬着微微的弧度。
阿臻,
我马上就能去找你了……
他在梦中呼喊着自己的雄性,而曾经与他紧密结合过的人类,必定会听到他的召唤。
等我──
他迫切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等我,阿臻,
等我。等我。等我……
这一夜,恶魔的意识再次化成了一只不起眼的黑蝶,风雨无阻地穿过整片沙海,
去窥探他深爱的人类。
先前的紫外线对他的伤害太大,而那些该死的军队将他的雄性藏在了坚固的堡垒之中。如果力量没有减退的话,他有十足的把握能杀光那些家伙,
带走属于他的人类。可是他知道这么做的代价……他不希望被那双黑色眼眸所憎恨,他已经无可救药地恋上那里头深藏的温柔……
他的识海逐渐飞向另一片领域,而今夜他感觉到和以往不太相同的气氛。
百架飞行机升空的嘈杂声让他深深地皱眉,
对活在大自然中的纯种异兽而言,它们痛恶这些声音,因为从千年前开始,
它们的敌人就只能架驱着这些金属与它们抗争。
零对这一些也一样毫无好感,如果换作先前,他会用些法子,让那些金属在空中坠落爆炸,可是现在他已经答应了萧臻不会伤害他们。
他远古的记忆告诉他,人类并不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同类遭到残杀,他们身上总是有许多复杂的情感……他过去完全无法了解这些弱小却麻烦的生物,但是现在他身上正在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
他想要了解阿臻,通过窃视萧臻的记忆,他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情感……
他突然对这些产生了向往,自从他深爱的人类发软态度之后,他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他们往后的时光,他从翻找萧臻的记忆之中学到了一个美妙的词语──
爱。
阿臻身上的一切、一切……都如此动人。
然而,零很快发现到了今晚的不对劲──除了飞行机之外,
还有许多军用装甲车从灰塔的方向开始撤离,
卷起了漫天的飞沙。
“第四连空军部队已经成功进入都市范围,请开放第三航空道。”
“报告,第十九连已经顺利起飞,预计在五小时三十四分后能抵达X19空军基地。目前只剩下五只连队尚未撤离……”
电波的信息杂乱地传输进脑海之中,从那些嘈杂的沙沙声之中,他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撤离?
那些人要离开这里,那样的话……阿臻呢?
塔顶的卧室内,副官在敲门后走了进来,
对站在窗边的男人恭敬道:“阁下,二号舰已经准备好了。在三个小时后这里的电力供应将会全部切断,请尽快和我们离开。”
萧臻回头应了一句“本将知道了”,而在此时,
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他转身看向窗外,数百只的黑蝶铺天盖地的覆盖住整片玻璃,
在他眼前逐渐化成一个人形。
阿臻!
脑中响起一声嘶吼般的呼唤,而在下一刻,
男人陡然拔枪,
在那还未完全成形的黑影上开了一发子弹,将那片玻璃跟着幻影一起打碎──
枪声让副官顿然回头,只看那站在冷风中的男人静默地冷睨着外头。
“塞蒙,在三十分锺之内让剩下的部队全部撤离。”他冷静地命令道。
副官愣了一下,本能的服从让他应了声“是”,但是在转身出去前,他猛地反应过来地回头:“阁下,
那么……您呢?”
“你在舱室留下一台飞行机,本将会尽快跟上你们的脚步。”萧臻不耐烦地催促:“快去!”
主帅的威吓让这名副官不敢再拖延下去,
带着匆忙的步伐下去传达上将的指令。
不得不说,他们的行事效率非常快,在短短的十几分锺内,
灰塔余下的舱门全数开放,看样子全都已经准备就绪。
在确保剩下的人员可以安全离开后,萧臻关上了全息图。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破碎的玻璃,冷风从破口灌了进来,他身后的披风随着夜风卷起,使他整个人锐利得宛如一把出鞘的冷剑。
“过来吧。”他对风声说,
“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话,零。”
咿呀──!!
刺耳的兽鸣声横贯天洞的每一个角落,深处的那颗巨大的肉囊剧烈地在血池中摇晃着,然后就发出了撕裂的声音,
最后一只嶙峋的异兽手臂破囊而出!
从那破开的肉囊中,通体灰白的异兽慢慢在月光下站了起来。先前的灼伤已经不留半点痕迹,然而事实上,它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可是,
它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阿臻,不是已经答应他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要从他身边离开呢?
不会、不会让你走的……!
异兽的脸目狰狞起来,让人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愤怒、悲怆……
一双巨大的蝠翼在洞底“唰”的一声张开来,
接着,
一飞冲天。
大部队已经从灰塔尽数撤离,而排在第十列升空的主舰的控制中心里,萧天背手而立地看着眼前的几十个全息画面。目前来看,撤退的过程一切平稳,他们必然可以在几个小时后安全地抵达都市,
而接下来要面对才是真正让他头疼的事情。
事实上,从那天之后,
这个男人一直活在一种无法向任何一个人倾述的懊悔之中。他仿佛在自我折磨一样,哪怕在萧臻面前下跪他都不会觉得过分,但是他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
他太骄傲自负,
但是他也知道,萧臻从来不会向谁妥协。
他的神,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高傲。
“那是什么!”控制中心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喝,
这让萧天瞬间回过神。他看向全息图,只见卫星画面上,
一个黑色漩涡正在用极快地速度向灰塔的方向前进,并且正在席卷着画面上那些代表军方部队的红色记号。
“马上链接后面的部队!”萧天迅速地下达指令。
操作员熟练地操作,全息影像立刻转向了其余部队的控制台,但是那里的信号显然受到了强烈的干扰,画面正在凌乱地跳动着,然而从背景传来的模糊的嘈杂声里不难听出,他们正在寻求救援!
萧天在下一秒就想起了萧臻,
他着急地吼道:“立刻链接二号舰!”
全息画面上出现了还算清楚的影像,
而那里的人员似乎也正在试图与主舰联系。
“塞蒙!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型飞舰在收讯上比飞行机好上许多,
这使得他们勉强能听到对方的声音:“是气……它们突……出……”
声音被其它的杂音干扰着,而萧天关心的并不是这个:“阁下呢!他在什么地方!”他发现画面中并没有萧臻的影子。
“阁……在……撤退……”声音猛地被截断!
几十个全息影像同时成了一片黑,显示那里的信号已经被完全中断。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操作员发出了不安的喃喃,一种强烈的不安顿时笼罩着他们。而刚才卫星图上的黑色漩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发愣,萧天在下一刻飞快地宣布:“马上通知其它部队,全部折返!”
第十三章 (下)
突如其来的狂风将大多数的飞行机给掀翻,处于暴风圈外的其它队伍只能在沙漠中紧急迫降。那些侥幸不死的飞行员艰难地从被砸得稀巴烂的飞行座里爬出来,但是他们并没有闲情诅咒这个该死的鬼天气。
“那是什么……他妈的玩意儿?”在看到那座灰塔外笼罩的黑云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愕然的惊叹。
竖立在沙漠中的灰色堡垒被困在了暴风中心,在它的上空密集的黑云像是笼罩而下的黑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恐怖阴影。他们已经被甩出了一定的距离,即使这样,他们依旧可以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气流,一声声刺耳的兽鸣声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却又在分秒之间逼近!
来了!
“小心!!”有人发出了尖叫。
但是远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
一阵飓风就从眼前凶狠地刮过,惊恐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那些伏在地上逃过一劫的军人怔怔地抬头──那是一大群已经长出翅膀的异变种,它们一只又一只做出俯冲的攻击姿势,两只有力的后腿在每一次冲下来抓住了沙漠里那些落单的军人,在将他们举到半空时,完全不给剩下的人反应的机会,
其它的几只同伴就会蜂拥而上,将逮到的猎物在半空中直接撕裂。
那些怪物发狂了!
一场突然的袭击让这些军人们措手不及,
他们只能掏出身上的武器反抗,
但这些东西对一大波的异变种来说根本起不了作用!
几次从利爪下逃生的黑人血族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的飞行机坠落的地方,他爬进了那堆破铜烂铁之中,满脸是血的打开紧急终端,
嘶哑地濒死咆哮:“请求一级支持!喂!上帝!拜托,支援!快派支援!”
咿呀──
一声从未听过的鸣叫声横贯夜空,他快速抬头──在夜空中,一只拥有一双肉色蝠翼的异兽正向前方的暴风圈直直冲去,而挡在它前方的飞行物都被它给扫开来,
那些飞行机就像脆弱的玩具一样被甩了出去,翻滚之后在半空中爆炸。
在那只巨大异兽出现的时候,其余的异变种仿佛受到它的呼招,更加疯狂地对军队发动攻击。
这个画面,一如千年前──末日重现。
灰色尖塔内的长廊上,
光线忽亮忽暗,
一阵急促的步伐声久久地回荡着。
忽然一个强烈的震感从上方传了下来,萧臻踉跄地往前摔了一下。他扶着墙费力地爬了起来,眼前的画面却扭曲起来──暗红色的液体从眼前开始向他伸延,
萧臻背靠着墙粗喘了喘,
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点点头喃喃:“很好……零,过来吧!!”
他向幻影的方向大吼了一声,接着迅速地往另一个方向跑!
在灰塔的顶端,那片偌大的落地窗已经被破坏。恶魔缓慢地着地,那双已经转为深红色的眼瞳锐利地扫视这个地方。满满的属于爱人的气息让它不由深深地吸气,它慢慢地合上眼,
脑海之中很快地浮现出了人类在塔里的某处奔跑的画面。
呵……异兽发出了低沈的叹息般的声音,
它坚信自己能将那个狡猾的人类掌握在手心里,这让它生出了一些兴致。它并不介意萧臻偶尔任性,它已经想到了一个能永远困住人类的方法。
只要,
让阿臻接受它的血液,他就再也不可能从它的身边逃开。
这是和嗜血的本能一同遗传下来的记忆,人类与嗜血种终归殊途,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让它们束缚住这个脆弱的灵魂。
零,过来吧──
人类的声音打断了恶魔的臆想,
它慢慢地迈开步伐,
丑恶的兽身渐渐地披上了蛊惑人心的外皮。他化成了一个赤裸的少年,走到那扇紧闭的闸门面前。
“请输入密码。”提示的红灯闪烁着。
充满着魔性的少年却视若无物一样,
在他靠近的时候,那道就算用炸药也无法摧毁的闸门便跟着融化,并且因此而启动了全塔的警报,警示的红灯在长廊上一闪一闪,刺耳的警报声大作,一道道的防御关卡同时激活。
少年的嘴角无声地扬了起来。这些东西,是阻碍不了他的。
他很快、很快就可以找到他……
萧臻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他周边的景色不断地变化,有时候是在一片黑暗之中,
有时候是在一片危机四伏的林子里。恶魔企图通过这些幻影绊住他的步伐,然而为了这一天,他在之前已经将全塔的地图像是复刻一般印在脑海之中。
似乎察觉到这些温柔的幻觉不能使他退缩,零开始认真起来,萧臻在转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那是他长年生活的府邸,
长长的廊道上,老仆人正推着车子从对面过来,
并且停下来和蔼地叫了他一声“阁下”。
你怎么了阁下,可怜的主人,
是不是没睡好呢?──老仆人向他走了过来,正要碰上他的时候,萧臻突然抽出了电刀,直接割破了他的喉咙。
逼真的血花在眼前溅洒开来,
老仆人惊愕地长着手,
颤巍巍地两膝着地。萧臻踉跄地退了一步,在他扭头要继续前进的时候,一只手却猛地抓住他的脚踝,力道大得让他整个人来不及反应地往前倾倒。
他转过去看,那只占满血液的手掌正紧扣住他的脚腕,而那个仆人正一脸狰狞地看着他,暗红色的血液不断地从他的脖子喷涌而出,
从他的嘴里溢出恶心的言语──你逃不了的,逃不了……
萧臻使劲地将他一把踹开,
接着疯狂地往前狂奔!
你逃不掉的──!!
恶毒的诅咒在他后方紧追不舍!
他现在陷入了零所编造的迷宫之中,复杂的长廊上,他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当中不乏他熟悉的、信任的导师、下属,甚至还有元帅……他被迫对他们挥刀相向,那些幻影无不在他攻击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失望、惊愕、谴责的表情!
零已经完全摸清了萧臻的软处,
他完全了解这个男人,
在那淡漠得几乎冷酷的外表下,那颗心却被丰富的情感所束缚,压抑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所以他很清楚,
萧臻无法拒绝他,他宛如萧臻的另一面。
一旦跟那只恶魔在一起,萧臻就难以再将他推开。
眼前的幻象开始褪去,恢复成一片冰冷的金属色,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来到了这座灰塔的核心。
他站在闸门前,在感应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一张全息图自动跳了出来,显示密码的输入栏。
萧臻想起了某人的嘱咐,输入了一长段复杂的密码,
绿灯闪烁了一下,终于打开来。
他微喘地踏步而入,
同时环视着这个地方──这里极其空旷,
上方是一扇紧闭的天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萧臻走到了空地的中央,他汗流涔涔地仰起脖子,
深深地吸着气……
“阁下。”一声呼唤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萧臻整个人猛地一震,就像是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一样。
他徐徐地、不自然地运动着身躯,转向后方……
在萧臻的身后,
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上下的黑发男人,他身上穿着与他一样的暗色军服,肩上别着三颗星章闪闪生光,前胸代表着军部荣耀的黑色雄鹰徽章辉映着柔和的光芒。
那深邃的五官组合出了一张俊美冷硬的容貌,
眼眸里却蕴含着一丝暖意,使他顿时柔和下来。
那是一个和萧天长得极其相似的男人,可是,他的双眼是金色的。
“阁下。”他再次唤了一声,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沈、深切。他站在距离萧臻几步远的地方,这是他们在从前的每一次难得会面都必须保持的距离。
他的金色眼眸沈静地打量了眼前同样已经成年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您长大了,阁下。”
萧臻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血族,他并非不为所动,而是被深深地震撼住。他怔怔地看着对方,
然后才终于自己的声音,“莫雷上将……?”
莫雷似乎因为他呼唤自己而感到高兴,他“嗯”地应了一声,
并打算迈前一步,眼里却又露出了踌躇的神色,止住了差点做出的举动。
萧臻却早先一步迈开步伐,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眨也不眨,像是害怕一闭上眼,眼前的血族就会消失一样。他走到莫雷的跟前站定,将对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他的理智正在叫嚣,但是眼前这个幻影实在是太相似了,
不论是那双金眸里所含的隐忍,
还是对方每一次见到他时试图亲近而又犹豫的举止……
“您看起来……”莫雷带着有些无措的惊喜看着萧臻,他的表现就像每一个笨拙的血族爸爸,急于讨好自己的孩子却又无从下手。而在就近打量萧臻后,他又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哑声说:“很疲惫。”
萧臻像是定格住一样,甚至在眼前的血族伸手碰上自己脖子上的狰狞疤痕时,他也遗忘了要马上避开。
“阁下,您必须学会照顾自己。”莫雷带着浓浓的不忍,
轻声责备:“尤其,
我不能时常在您的身边,您应该要更加小心。”
这个画面仿佛过去也曾经有过──他在一次训练中不小心使手臂脱臼,莫雷上将在接到消息之后,固执地要求在隔日与他会面。而且在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的血族父亲与他靠得如此接近,并对周围的护卫不断给出的警告置若罔闻。
当时,
他用一贯的面无表情,冷漠地对待莫雷上将的关怀,
使得对方在后来不得不尴尬地退开几步,结束那一次匆忙的会面。
“我很抱歉。”道歉的话从他的嘴里溢出。
莫雷似乎很意外,他局促地说:“我不是在教训您……”他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而是用一个拥抱来代替贫瘠的言语。
对于不习惯肢体接触的萧臻来说,他在被抱住的一瞬间僵硬地站直,却没有在下一秒就推开来。
然后,他犹豫地抬起双手,眼中带着一丝茫然、无措……最后他深深地闭上眼,双手用力地攀住那与他同样宽大的背部,
低下头颤颤地收紧……
莫雷一遍又一遍轻抚着男人的后脑,“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
那低沈的声音像是蕴含着某种催眠的力量,那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如果没有仔细看的话,眼前的画面确实令人感到动容,
然而现实却残忍得令人胆颤。
只看,那轻抚着男人脊梁的手掌逐渐显现出它原本的灰白色,再定睛一看,眼前的变化就像是童话里魔法逐渐失效的那几个瞬间──
幻象褪去,
眼前那与人类紧紧相拥的是一只高出他几个脑袋的狰狞异形,它的肉翼正慢慢地将他们给笼住,那勉强看得出人面的轮廓正亲昵地摩挲着人类的颈项。它温柔地用长着黑色利爪的掌心覆住那脆弱的脖子,接着微微地扭曲几寸长的脖子,咧开的嘴露出了恐怖的獠牙……
就在此时,
那本该沈沦在幻象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朝上方厉声吼道:“现在打开!!”
忽然,
周围的圆墙包括最上方的天窗就像镜子的反面一样一个翻转,足以让人灼瞎的日光登时由四面八方照映过来。
而同时在那一瞬间,原本紧紧抓住那只异兽的人类被它抛了出去。
他们的四目在一道道白光泄入的时候交汇,
只有短短的几秒。
星火在异兽的身上点燃,并迅速地蔓延全身,
它看着它深爱的人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第十四章
滴。滴。滴。
一双黑眸霍然睁开,并本能地快速坐直身子。
作为军人的警戒让他先环视一眼周遭,萧赫发现……他居然还在那座古堡里头?他的胸口微微地欺负,抬起手下意识地伸向脖子,被一堆沙子淹没的感觉很不好,他觉得自己至少有很长一阵子不会同意让凡凡在沙滩上用沙子埋着自己。
他从软绵的床上翻身下来,依旧警戒地环顾周遭。从布置上来看,这里比他之前被带去的卧室看起来还要老旧一些,而且,这里的空气满满都是一股难以说明的气息。
坦白说,
萧赫很熟悉这种气息。
毕竟他的家庭组成相当特殊,至少整个波克、也许是整个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家类似的了。首先和其它人最大的不同,他是由血族生出来的。等等,你说这有什么不对吗?全世界都会告诉你,这个问题可高深了,对一个从来不知道自己很特殊、在某天偶然看到人类父亲对着屏幕嘿嘿嘿嘿贼笑、然后趁着父亲不在把密码破解了打开里头的秘密档案并发现那是非常珍贵的“生产影集”时,
萧赫相当大方地拉着刚刚进入军校的大哥一起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于是,嗯,
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
从那天开始,
萧赫的世界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开辟,并陆续由此发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秘密!
由此他开始向奇葩的道路上加足马力狂奔前进,简直到了萧九认为自己就算在年轻时都绝对望尘莫及、叹为观止的地步──
总之,什么家养什么娃,长歪绝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好在两个爸爸的基因都很不错,虽然不像大哥那样几乎是父亲的复刻版本,萧赫只要在不开口的时候,看起来也绝对是一枚酷炫狂霸拽的好青年,
愿意与他订位伴侣的贵族血族已经可以足够绕波克市一圈(虽然比萧末少上一圈),而表示哪怕他结婚也愿意当小三小四的数目就跟沙漠中的沙子一样多。
所以,盲目的世界,造就了扭曲的三观,萧赫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标,
他坚信这世界上绝对不会只有一个能生孩子的吸血鬼(他爸比),因此他在从军校毕业之后就在沙漠中浪迹,并长期被列在军部失踪人口的名单上。
我奇葩我自豪,我为我自己代言──这就是萧二宝的人生则言。
咳,
扯远了。
萧赫打开窗户,
扬起了一些灰尘。他用手指摸了一下窗台上的灰,
看样子,这座城堡是确实存在的,只是幻象已经失效,因而显现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晨光让整个卧室顿时敞亮了许多,萧赫看了下去,烟雾已经散开来,从他的视线望去,
只是一片久未打理的花苑,由此从格局来解释,他被安排在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房间──采光良好,
风景宜人。
有鉴于白天的因素,萧赫暂且松懈下来,至少按照他的常识来看,不管是血族还是它们的近亲,都没有在太阳底下趴趴走的好习惯,就算是在照不到阳光的室内,
也是一副恹恹的死样,杀伤力连夜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套用某个活了千年的话痨的话──那就是孙彬和莉莉丝的区别──朋友,你懂的。
萧赫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如何,
说真的他一点头绪也没有,还好他是个没有半点原则的人。他不舒服地清咳了一下,喉咙的干涩让他微微拧眉。毕竟人类和血族不同,他们每天都需要固定分量的食水……
嗒。
一个微乎其微的声响让萧赫瞬间扭头。
在距离他不远的案几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杯子。萧赫走了过来,他很确定刚才桌子上并不存在这杯东西。
那是一个镶着钻石的杯子,里头的液体在阳光下反映出晶莹的光芒。萧赫举起来闻了闻,
类似花蜜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
浅尝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喝尽之后,嘴里的干涩感也好了很多。
他放下杯子,又再一次看向四周。除了他之外,他感受不到还有其它生物的存在,但是他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一样……
无害。还有,过份的安静。
室外阳光普照,
在都市外天气总是好得不可思议。
黑色军服的人类在那荒废的庭院里走着,接着做出这几天来常做的事情──拿出随身的终端,
试试看能否链接得上外头。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无谓的,就跟他这七天来尝试着走出这座古堡,
但是除了让他去院子里透透风之外,这座恶魔城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让他踏出自己的领地。
萧赫试了几次,到最后都会毫无悬念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就像是鬼打墙一样──这是很古老的用词,
他已经遗忘是从哪里知道的。
不过这些天他也不是毫无收获的,
至少他确认了一下几点:
一,这里栖息着一个异变种,从对方能毫不费力地制造出这么庞大的幻境,又能养出这么多彪悍的小弟,以及先前几次攻击城镇的丰功伟绩来看,这不仅是只高度进化的异变种,还是一只不亚于S级的异变种。
二,这只异变种从各个城镇掠来了许多俘虏,将他们饲养在这片地域里,
看样子他需要大量的血液。极大量,新鲜的血液。
三,他正在寻找人类。
最后一点是萧赫先前就已经总结出来的结果,因为这是那些受到攻击的沙漠城镇唯一的共同点──那些地方都曾经有人类生活过。
人类在这颗蓝色星球的二十几亿人口中,仅仅占了万分之一,
这种凶残的比例注定人类必须被完好地圈养起来,
再加上只有人类能通过改变体质生下后代,更因此奠定了人类尊贵的地位。人类几乎不可能离开都市,一般都是因为其它原因,
例如那些疯狂的研究份子,或者是一些公事,再来就是那些沙漠中极其富有的城主通过申请,经过有关当局配给的人类伴侣──这种情况十分稀少,这些人类多半都在都市里犯了重罪,或是本身存在什么残疾,简单来说,就是在波克完全混不下去,才会嫁给沙漠里的土豪。
人类离开都市后,
中央都会存有记录,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对他们密切关注。这是为了确保万一他们“幸运”地生下子嗣,而那个孩子还是人类的话,
就必须将孩子带回都市里。这是绝对的保护政策,所以在沙漠中寻找人类,就等同在一堆饥饿的狮子里寻找一块生肉一样。
──很不幸的,
萧赫目前就是那一块香喷喷的生肉。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秉着没事必须找事做,前路越困难就越要作死的精神,
萧赫终于来到了狮子的窝巢。
这就是他在那一夜先让马可•科维尔逃走的主要原因。他想揭开这些谜团──那只异变种的真实面目,以及,他寻找人类的目的。
这七天来,萧赫几乎是每时每刻都保持警惕,尤其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在夜里的时候,他有几次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双视线正在注视自己,虽然仅仅是一瞬间。而他也正在等待,从这些天的经验来看,他的安全暂时不会有威胁──前提是对方并不是要把他养得肥壮之后再喝自己的血,萧赫理解到,如果对方不愿意和自己接触,
他是不可能自己找到他的。
撇开这些事情来说,萧赫这段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咳了随时有水喝,饿了也只要嚷一声,就会有果子、干粮之类的滚到眼前……既然对方听得懂自己的话,而且不吝于满足自己的要求,萧赫决定换一个方式试试看。
傍晚时分,他坐在庭院的椅子上,
跟个大爷似的翘腿朝天喊道:“他妈的我要闷──死──了──”
砰!!
一身巨响从他身后的草丛堆里传了过来!
萧赫警戒地站起,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的枪柄上,那个异变种并没有搜走他身上的任何东西,也许是他笃定萧赫不可能凭这些东西逃走。
悉悉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萧赫戒备地慢慢挪近。
然后,他看见了什么?
只见阁下默默地眯起眼,放在腰上的手垂下,走了过去,狠狠地在那趴在地上的血族身上踹了一脚,
把他掀翻过来。
褐发血族用仰躺的姿势茫茫看着上方,喃喃问:“老天……这里是天堂么?”
突然一只靴子毫不客气地压在他的胸口上,这个血族男人重重咳了一声,猛地往旁边看了过去,
震惊地道:“少、少校?!”
这个魔鬼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还好他没将这一句话说出嘴,至少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他的脑袋终于重新运作。
萧赫却慢慢地捂住了额头,
破天荒的露出了类似胃痛的表情……
马可•科维尔,
好吧,这个确实是个很能解闷的好对象……
听完了副官先生的口述,萧赫默默地拧眉。
马可•科维尔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也是一脸郁闷的模样──他只记得自己被上司毫无同情心地从窗子抛飞出去,天知道他以前有惧高症,为了能在萧末少将所属的空军部队服务,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克服……
萧赫并不关心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说:“我在这里待了七天。”
“什么?”副官露出了有些吃惊的神色,
“可是我感觉……像是只过了一下子,几十秒?”他一脸不确定。
“也许是他在你身上用了些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萧赫很肯定自己在这几天活在现实空间里,他对血族的能力天生敏感,尤其是在识破幻影这方面,就算是他的大哥也没有这样的天份。
“他?哪个他?”
萧赫看向他,那勾着唇的表情让马可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而在萧赫将自己所有的猜测告诉这个可有可无的副官之后,马可•科维尔脸上尽是一种复杂的表情,这个就跟上了年纪的血族老爸一样爱说教的监视者头一句是:“少校,
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向中央上报!”
萧赫慵懒地挑眉。
但是副官先生表示,他也是有脾气的,他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你这样不只是在乱来,阁下!”阁下是对贵族的统一称呼,
看样子软柿子先生终于不爽了:“对你来说,军部纪律也许不算什么,好吧,跟你比起来我也觉得那真的不算什么……不不不不不,
我的重点是──你的安全!没错!请你明白你现在到底有多么危险,在完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只有我们两个人深入到敌人的巢穴中──”
萧赫微微皱眉,他似乎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如此暴跳如雷,“我可没拜托你跟着我。”接着露出一脸一切是你自作自受的人渣表情。
“伟大的少校,
我的阁下──”马可几乎咆哮起来:“还好有我!阁下,我无法想象你居然要一个人进行如此危险的计划,听明白,一个人!这该有多疯狂,你应该明白自己有多么重要,
你曾经思考过要是你出事的话,你的两位父亲还有兄弟,
以及全波克未婚的血族男士……”他突然打住。
因为他发现,萧赫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颌──如果做出这个动作的人不是如此漂亮俊美的话,那一定非常猥亵下流。
“我的……”萧赫挑挑眉:“阁下?”
萧赫微妙的语气让副官先生结巴起来:“这、这没有其它的意思。”
“哦。”萧赫扬扬唇:“如果我出事的话,我的两位父亲还有兄弟,以及全波克未婚的血族男士──你应该未婚吧?”
记住,
永远不要问一个血族绅士结婚了没有,因为这样会让他们很受伤,很!受!伤!
当然,马可•科维尔很快意识到少校的关注点在什么地方,他忙要甩头说明:那些为了这个魔王寻死觅活的傻子里绝对不包括他!
然而在下一秒,萧赫却用更加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挑眉道:“之前没看出来,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身材……还不错。”他别有深意地瞄向副官先生的后臀。
“……”
这应该算是职场性骚扰吧?──马可•科维尔脑子里闪过了某个热线电话标语:发生了什么事?在职场遇到不公平待遇吗?您是否遭遇了悲惨的事呢?不要担心,
请告诉我们您的困扰,
我们将会为您解决一切困难,
波克劳工保护安全协会永远是您的知心朋友。
于是,副官就此成了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彻底萎了。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么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至少,要和外头取得联系。
“少校,那你在这七天里曾经遇到些什么?”他们必须寻找可疑的切入点下手。
还好萧赫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刚才副官的“真情流露”而阴郁起来,
相反的是,他看起来似乎挺愉快,老老实实地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对方。
在听完之后,马可•科维尔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你可以诚实地表达你的看法。”萧赫说道,虽然他不认为这家伙能有什么好意见。
马可迟疑地看看他,小声开口:“少校,
你说,你没有从那只……他身上感受到敌意,而且,
他对你,我觉得,听起来很不错,
不,简直是非常好。你说过他正在寻找人类……”
萧赫“嗯”了一声,让他直接说重点。
副官先生咽了咽,凑了过去,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恐怖神情说:“少校,他会不会是……希望有人类替他生孩子?”
作家的话:
马可•科维尔,享年××岁【蜡烛】
《迷沙》番外 《渎神》
《渎神》(上)
奥利维认为自己一直是个运气不错的人。
尽管从福利院离开、跟着一个混球之后,他的人生就跟盗窃、违禁药还有保险套结下了不解之缘。虽然逃离了那张老是散发着古怪霉味的床铺之后,他也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在一张床上正经地睡过一觉,在更多时候,白天时他都睡在地下的临时收容处的走廊上,或者运气好的话,他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家伙跟他开间房做爱。
在其它人看来,他的人生肯定一团糟——奥利维并不这么觉得。
事实上,他过得自由而舒坦,反正血族的寿命比任何生物都还要长久,不是么?
坐在一个粗旷肥胖的汉子身上,体内纳进他那根只有三指粗的老二时,奥利维边假装舒服地呻吟边着无边际地想着。他总是这样,脑子时不时会突然放空,尽想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
“小骚货,哦,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在他身上挺动的家伙急迫地说道。奥利维忍耐着来自对方身上令人作呕的汗味,看在一次两百波克币的渡资上,他放开嗓子,发出像是高潮的淫身浪叫。
他们办事的沙发上正对着宾馆那黄澄澄的镜子,奥利维一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的那个人也正在看向自己——血族统一的密色眼瞳,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蛋,要命的是他的脸颊上还有一些小雀斑,尽管迪克那个人渣在有求与他的时候会把它们夸的天花乱坠,但是奥利维不是个笨蛋,他知道自己的五官并不出色,可是,他有个旁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在他做出欲仙欲死的模样、嘴里溢出呻吟的时候,汤姆——就是他现在正在服务的家伙,人不可貌相,汤姆是个在贵族区的一家俱乐部干活,所以比起其它人还算有些闲钱,对他也算大方。好吧,言归正传,毫不夸张的说,汤姆可爱死他了——
准确来说,是他的声音。
大概是为了弥补外貌上的不足,奥利维有一把好嗓子。
他的声音十分悦耳,用确切的方式来描述,大概是大提琴高两个度,这句话可是迪克说的,当时的他还是个懵懂天真的少年,被一个地下主场哄得团团转,成天殷殷期盼着自己的成人日早一些来到。不管怎么说,他的嗓音确实不同一般,从小到大,只要福利院里有什么表演活动,他一定是负责念对白或是吟诗的那一个,直到后来第一个上他的人告诉他,他的声音已经值得所有的价钱。
他的好嗓子的的确确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至少光听声音的话,人们总是会不知不觉地愿意去相信他。凭着这样的好嗓音,他能干的事情很多,奈何他沾染上了迷幻药,这玩意儿必须来钱快,奥利维目前还没找到比卖身和偷窃更快能赚到钱的事情。
而他现在傍上了汤姆——事毕,汤姆将两张钞票塞给他,那上头似乎也沾着油腻腻的污渍,奥利维没急着接过来,反而站起来笑眯眯地环着他的脖子说道:“我想知道上次拜托你的事情——”
“噢!”汤姆怪叫一声,然后假惺惺地露出歉意道:“宝贝儿,我最近很忙碌,忘了这茬事,过两天……”
奥利维脸色一冷,双手抽了回来,把自己抛回沙发上,“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只是想要一个工作,不需要太体面。”他刻意放低声音,这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真诚,或者该说,楚楚可怜,“你不是说你能说得上话么?噢,我以为你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厉害。”
汤姆一脸纠结,他老是在奥利维面前吹嘘自己如何受到重用,而事实上他只是在那家俱乐部里负责打杂,还是腆着脸拜托了许多人才得到了这份工作,要知道贵族区可不一样——传闻中,那里连地板都是金砌的,这当然是个夸张的说法,但是也相去不远了。
贵族区的老爷们都是这座都市最有钱有势的人,他们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消遣和娱乐,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简直无法想象那里的生活有多么纸醉金迷。
奥利维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他当然也想在那里试试自己的运气,他甚至表示,他愿意把赚到的薪资分一半给他的介绍人。
这并不是好办的一件事,可是奥利维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汤姆迷得神魂颠倒,又做了一次之后,他餍足地说:“你等等我的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来的比奥利维想象中的快许多。
那天,奥利维花光了身上的钱,正在市区游荡寻找新目标,没想到意外地接到了来自汤姆的电话。
贵族区座落在都市的西面,那里不到都市十分之一的人口,所拥有的财富却是整座都市的五分之四。
那里是个与外头截然不同的世界。
夜空上飘着飞艇,到处挂满五彩缤纷的花灯,人人穿着华丽繁复的服饰,脸上戴着彩绘的面具。花车正在游行,里头还有一条人造河,据说是仿造地球年代的威尼斯河。在这些花团锦簇的表象之下,支撑着他们挥霍享乐的自然是来自底层的平民。
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奥利维幸运地得到了一份工作。
这家俱乐部放在贵族区里也只不过是在中下档的水平,服务的客群依然是以在贵族区生活的低级阶层——这些是他们俗称的假贵族,总之,多数是一些暴发户,因为挤不上上级阶层,而在这个地方撒钱解闷,使得这里到处充满了上等人眼里所不屑的铜臭味。
奥利维在工作的第一天后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尽管工资和汤姆那混球平分之后显得少得可怜,他还是找到了另一个生财之道——
他负责在大堂端酒,这个差事既累又没什么油水可捞。
“不好意思,先生。”奥利维又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不过那没什么,这里到处人挤人。忙活了一晚上,奥利维来到厕所隔间,将自己今夜所有的“战利品”翻出来——除了钞票之外,还有一些首饰、指环……
从当铺走出的后,奥利维眉开眼笑地捏着裤兜里的钱。他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抓到,除了对自己的技术充满自信之余,奥利维也深深理解那些有钱人的心态——这点失窃的钱财他们并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为了不显露自己的小气,只要不是太大的损失,这些暴发户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回头追究,以免自己遭到贵族们的耻笑。
突然阔绰起来让贫民区的家伙们都对他另眼相看,他们纷纷打听他最近在做什么,奥利维却对此讳莫如深,老是故作神秘,大多人都以为他被一个慷慨的大款包养着,奥利维也并未费舌去解释。
然而,他的“生意”也不是每一天都这么好。
——譬如说,今天。
奥利维并不是盲目下手的人,事实上,他向来谨慎小心,否则他早就被押送到警局里吃牢饭了。他通常会先观察一番,寻找好下手的猎物,毕竟他必须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失手。
这一天,奥利维迟迟找不到大鱼,毕竟真正的有钱人都会待在包厢里,抢着去伺候他们的人多得是,奥利维已经错过了做梦的年纪,他千方百计混进贵族区里可不是奔着当情夫去的,他从未幻想过自己会得到贵族的垂青。
大堂里的客人水平良莠不齐,奥利维不想干白工,只好耐心地等待,在他以为今夜要空手而归的时候,俱乐部走进来一个面生的客人——他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长大衣,戴着兜帽,几乎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一进来就坐在距离舞台最远的角落,点了一杯价格适中的酒,双眼偶尔左右转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这样的客人其它人都不会有什么兴趣,奥利维接下了服务他的工作,他端着盘子走到那个男人的桌子。这时候,客人正好接了一个电话,接着就匆匆地站了起来,和奥利维擦撞而上。
“先生,你还好么?”客人在听见他的声音是震了一震,眼里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恐惧,奥利维碰到了他的手,发现对方流了一手的汗。
“不、没、没事。”他扔下了钱,却一口酒都不喝,头也不回地掉头离开。
就这样,奥利维糊里糊涂地赚到了一笔不菲的小费,整个晚上都遭到同事的眼红。收工的时候,在隔间里的少年确定没有第二人在的时候,他拿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小东西——
那看起来像个印戒,上头镶着一颗像是黑宝石的玩意儿,仔细瞧的话,会发现宝石里头似乎雕刻着什么花纹……那是一只黑鹰。
精妙的工艺让奥利维发出惊叹,他猜这枚印戒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看起来,奥利维的好运气,也许已经到头了。
他还来不及把那枚印戒卖出去,就在迪克租赁的地下室房间被一群闯进的人给绑了出去。迪克是他的老情人了,他们纠缠了好几年,奥利维不得不承认自己像个贱货一样。当时奥利维服食了迷幻药,那些带着武器的军人闯进来,他们直接开枪崩了那个总是红不起来的地下主唱,当时迪克的老二还插在他的身体里,暗红色的血液和乳白的脑浆喷了他一脸。
奥利维一下子从幻梦中惊醒,吓得发不出一声来。他们并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些像是机器一样冷血的侩子手把这个单薄的血族少年往前推出去,奥利维跪在地毯上,地毯的颜色就跟血液一样鲜红。奥利维的视线从模糊逐渐转为清晰,他总算看清了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房间,虽然光线不足,却依然能看出这里透出的奢华,这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进的地方。而在他的前方的沙发上坐着一道影子,锃亮的鞋尖些眨眼,长相藏在阴影之中。
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将那枚从奥利维家中搜到的印戒取了过来,他用白色的丝帕包裹着它,才将他交到坐着的那个人手中,“蓝博斯和他的间谍在碰头之前已经被我们处置了,这是他们用来窃取情报的微型终端。”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将那枚印戒捏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旋转着。
他们低声交谈,传进耳膜里只是嗡嗡嗡的话语声。这个可怜的少年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他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就像从臭水沟里被人捞出来的小老鼠一样。
我马上要死了么?噢,他们杀死了迪克,不,他们马上也要杀死我……时间每分每秒地都在凌迟着他。
“根据排查,目前可以肯定他应该和艾伯格行动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流连在贱民区的小偷,不过他居然能从一个间谍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东西,这点令人感到有些在意罢了。”
是的,他只是一个小偷、男妓,他什么也不知道……奥利维无声地为自己申辩,他强烈地希望背后抵住脑袋的金属能挪开一分,哪怕只是一公分也好。
“他看了里面的东西么?”另一个声音说。
“报告阁下,里面的文件需要解码,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那个叫“阁下”的男人将印戒交回副官手里,用干净的丝帕仔细地擦了擦手掌,就好像那被贱民碰过的东西有什么恶心的细菌或传染病。
“清理他。”他毫无起伏地说道。
或许他们不想弄脏了这个地方,背后的两个军人把他给架了起来。
“请、请怜悯我……”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脖子上,然而,他并不想要就这样平白死去,哪怕他的半只脚已经踩进了地狱之中,他流着泪求饶道:“我保、保证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句话都不会说,求求你们饶恕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求饶真的奏效,在他出声的那一霎那,那个原本也要从另一扇门离开的男人突兀地止住了步伐。
“——慢着。”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所听过,最为美妙的声音——奥利维战战兢兢抬起眼,看见了那个来自黑暗中的人。
他的长相比奥利维这一生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俊美,灰黑色的瞳仁像是刀锋一样尖锐,使得任何拙劣的伪装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嘴唇刻薄地紧抿着,厚重拽地的披风让他的形象如天神般高大,而奥利维也是这么认为的。
……人类?
只是看一眼,男人就别开目光,似乎在眼前是什么污秽的东西。
时间的沉淀让如今的他时时刻刻都散发着令人颤栗的威严,他冷酷地开口:“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短暂的出神后,为了保命,少年颤颤巍巍地重复说:“请饶恕我……”
这时,察觉到端倪的副官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看来,幸运之神并没有舍弃他——奥利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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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其实是特典番外,贴一半试阅,
晚上还有一部分=v=
《渎神》(中)
如果命运之神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也许,他依然会选择窃取那一封前往地狱的邀请函。
奥利维•本看着镜子中的人。
“我们总共在他的身上进行了十二次的大手术,还有数不清的微整,说实话我们原本以为他会熬不住,尤其是在不损害他声带的情况之下,这不管是对我们,还是我们的对象,都是一项挑战。”
那些披着冷冰冰的白袍的家伙滔滔不绝地说道。
奥利维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他的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倒映,当他抬起手指抚摸镜中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蛋时,镜子里的人也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指尖相触的时候,奥利维吓着似地一缩。
“那么,他现在怎么样?”
荧幕转向了那苍白的病房,手术躺椅上的少年慢慢抬起头,当他用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做出露出惊魂未定而又茫然无措的模样时,绝对能让任何一个、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生怜悯。
“……Perfect。”
一声赞誉响起。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不过,我们还缺了最后一样。”
电子闸门滴地一声打开来,那些面无表情的医务人员走了进来。在这数不清多少日的时间里,奥利维几乎天天都在和这些人打交道,他们在他身上注射各种奇奇怪怪的液体,使他成日昏昏欲睡,醒来的时候却又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好像被人活生生剥下了自己的皮。
当他们走近自己的时候,奥利维双手一松,镜子从他手里脱落砸在地上,镜中那美丽的脸顿时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
为首的男人站在他眼前,把一个盒子递给了他。
奥利维开口:“这是……什么?”尽管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依旧悦耳动人。
“打开它。”那个男人语气轻柔地说。他的眼神炽热得就像是一个雕刻家在看着自己最满意的成品。
奥利维打量着眼前的盒子,慢慢地将它打开——里面躺着两个长管装的小液瓶,里面一层圆形的细小薄膜漂浮着。
奥利维认得这个玩意儿,那些有钱人叫它“隐形眼镜”,他们用它来改变自己的瞳色,以使得自己的眼眸更接近人类眼睛的复古色调。
奥利维再一次睁开眼,来自四面八方的镜面的倒影中,是一双漆黑的瞳孔,中央的白点犹如夜空中闪耀的星光,凝视着它们的时候,似乎连灵魂都会被吸进去。
他不知不觉地伸出手臂,十几个倒影做出了一样的动作……这真的是他?
“现在——”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凑到耳边的男人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完美。”
——奥利维很快发现到,这并不是结束,折磨依然在持续着。
房间里,黑发少年挺直着身板站立,他已经连续八小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滴水未尽让他的嘴唇干裂,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无声地滴落在华贵的地毯上。
面色冷峻的教官绕着他悠悠地打转,每过十分钟他就会考校他一些问题,只要打错一题,他就必须再持续站一小时。
“北艾尔湖的位置在什么地方?”这次是地理。
身上的白色的蕾丝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奥利维逼迫自己在五秒的间隔内回答:“在塔罗斯州。”
教官点点头,“‘我们的生命有三分之一属于自己,三分之一属于他人,三分之一属于神。’这句话出自谁?”
这些问题层出不穷,奥利维被迫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想起自己这阵子所学的一切,他不确定地道:“……是鄂博尔。”
教鞭“嚯”地一声抽过大腿,这个特制的玩意儿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却能将痛楚放到最大,奥利维顿时疼得往地上栽倒。
“你答对了。”教官不咸不淡地说,“遗憾地是,你的‘r’发音并不准确,记住——”他弯下腰来,捏住少年的脸,手指毫不客气地撬开他的嘴,拉住他的舌头说:“翘起你的舌头,像这样——”
他放开伏地干呕的血族,拿住洁白的手帕擦着手指道:“如果下次再发出贱民一样的语调,我就不得不叫人剪短你的舌头,好让你彻底改掉那些不堪入耳的尾音。”
“——继续。”他扬起一抹无可挑剔的贵族式微笑。
类似这样的情景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
这半年来,他们只给予他一天最多三小时的睡眠,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在学习怎么当一个“贵族”——你没有看错,这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可确确实实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按照他们制定的目标行事,他每一天都在学习大量的事物,从走路的方式到弹奏古典音乐,每一样都要达到他们所制定的标准。如果失败的话,等待他的,却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啊!!!”惊叫声响起。
阴暗湿冷的卧房里,奥利维从床上坐起来。湿黏的头发贴在脸上,单薄的胸口不住地起伏。他又做了那个噩梦。
用最丑陋的姿势死去的爱人,暗红色的地毯,锃亮的鞋尖,以及那站在阴影中的高大身影……
奥利维挪动了一下身子,当触动到某一个地方的时,他的身体敏感地一弹。少年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呼吸声,那是一种暧昧的、痛苦而又夹杂着一丝欢愉的呻吟。
毯子滑落到地上。
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袍,它的质地柔软轻薄,被汗水浸透后粘住身躯,使得那被修整后的完美线条在微弱的光芒下若隐若现。奥利维微微躬起身体,将手伸到了身后……
“这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犹如蛇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调教室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器具,令人眼花缭乱。窗前的少年在桌前屈曲身体,将双腿分开到能将身下的开口袒露的程度。不晓得用什么材质制作的按摩棒没有经过润滑就插进身体里,这让少年忍不住溢出吃痛的嘤咛,却被狠狠地鞭挞一下。
“记住,不要发出淫乱的声音,只有你的主人允许你,你才能这么做。”那声音无情地说。
阴暗的房间,床上的少年将身体蜷缩起来,手从前方穿过大腿间摸到了后方,他碰触到那玩意儿的尾部,它的宽径足有五公分,上头附着着一颗颗圆珠,进出摩擦的时候带来近乎让人灭顶的快感。
——那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人类。
他的瞳仁是灰色的,面目轮廓冷硬而尖锐,紧抿的嘴角带着一种几乎刻薄的禁欲气息,站立的挺拔姿态宛如一柄打磨好的利剑。
奥利维不断扭动着身体,手指粗鲁地揉捏着自己的胸口,按摩内壁时分泌的肠液让进出更加顺利,他咬住自己的衣服抑制住呻吟,另一只手快速地捋动自己的性器,让他舒服得连脚趾都蜷曲起来。
“缩紧你的臀部,将它全部吃进去,用你下贱的身体爱抚它,让它彻底征服你……”
他幻想着那温热的气息吹在颈脖上,宽大的臂弯从身后搂紧他,粗鲁地打开他的胯,火热的肉棒代替体内死气沉沉的磨具……
奥利维觉得心脏忽然绞紧,他在大胆的妄想之中,终于达到了高潮。
两年。
加上进行手术和后期恢复的时间,奥利维已经有两年没有站在月光下。
“请进。”司机将车门打开,打扮得体的少年从容地坐进车中。他将手抵住下颌,目光深沉地看着外头,这样的姿态让前座的教官很是满意。
“时时刻刻记住我教你的每一点,以后你会感激我的。”他轻松地说道。
毫不夸张地说,经过半年的训练之后,这个贫民出身的血族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在按照“那位大人”作为模板的调教之下,他不仅学识渊博,礼仪周全,甚至连一举一动都和那一位如出一辙。
“承蒙你这一年来的教导,埃蒙德先生。”——尤其是声音。
埃蒙德在一瞬间以为是那一位在同自己交谈,毕竟他们的声音真的太相似了,在经过长久的调教之后,奥利维不单是在说话的习惯和用词方面都和那个人完全一样,就连语调和速度都没有丝毫差别,现在就算是辩音器也难以迅速地检测出两者的区别。
他相信,上将阁下一定会对奥利维感到满意。
他们乘着车来到了贵族区核心的一个官邸。
奥利维也是后来才知道,贵族区也分成好几个区域,他曾经以为他先前接触的那一些已经足够奢华梦幻,直到现在,他才真正领教到,什么叫极致。
大片的草皮看不到一丝人工的痕迹,美轮美奂的庭院让人以为身处在天堂,地球时代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可说是巧夺天工,这里就是“天空花园”,属于那个地位仅次于元帅、新世纪最高权力者之一——萧天上将。
教官并没有陪伴他进去,当他背后的那扇大门关上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像死刑宣告那样沉重。
奥利维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等候。
侍从将咖啡呈上,他在里头加了四分之一的方糖——他遵照着所有要求,将它们渗透进自己的生活、乃至于骨肉之中。尽管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他正在扮演着谁。
那是个禁忌。
没有人告诉他,奥利维却聪明地知道这一点。他只需要服从,那些不必要的好奇心只会搞砸一切,害他送命。
而事实上,他似乎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也许,不能说是没有期待,但是在门把转动的那一瞬间,奥利维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心跳声如雷般充斥双耳,他的手心甚至开始冒汗。
咖啡已经凉了。
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情景仿佛像是昨日才发生一样。那个男人关上了门,他的模样和记忆中毫无区别,他俊美逼人,威严冷酷,当他走过来的时候,奥利维快要窒息般的揪紧双手,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自在淡漠。
他每走近一步,奥利维都觉得像是自己的心脏被那黑色靴子踩踏一样。
最后,他停在眼前,凌驾在身上的影子将他锁在沙发椅上,没有人能在那可怕的目光下坚持太长时间。
然而,在那犹如鹰隼般视线的凌迟之下,奥利维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兴奋起来。
手指猛地将他的下巴抬起,那动作毫不怜惜,就像是对待一个流水线上生产的廉价商品。
奥利维没有退缩,他谨记埃蒙德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对方放弃自己之前,出声唤道:“……阁下。”
那灰色的眼眸缩了缩,捏住他的手指逐渐地放轻力道,手掌慢慢地划过那如同艺术品般的脸蛋,仿佛正在仔细寻找他和“那一位”的区别。奥利维颤栗地闭上眼,感受从那富有力量的手心传来的热度,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融化……
“脱光。”那个声音说。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服一件件褪到脚踝之下。
赤裸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一个雄性的面前,奥利维深知这具身躯的魅力,就连那个挑剔的埃蒙德都对它十分满意。
惑人的气息逐渐靠近自己,那火热的手掌渐渐顺延而下,白璧无瑕的身躯瞬间留下敏感的红印。
他在他耳边蛊惑地问:“你叫什么?”
“……奥利维。”手掌划过脖子的时候,他微仰着,乖巧地答道。
停顿了数秒之后,热源离他而去。
奥利维以为自己失败了,当侍从带他离开的时候,他从头到脚被强烈的绝望所笼罩。他本以为自己会遭到遗弃,但是他们却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
“你需要什么,可以尽管吩咐。”侍从恭敬地说,然后退出去。
从此之后,奥利维在这座别馆住了下来,可是他同样也没有得到上将的青睐。
他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他甚至比先前的他过得更自由。
他在这座别馆通行无阻,并且能命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不过那些仆人就跟幽灵一样,平时并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唯有在他有需要的时候。
可是,就跟摆放在橱窗里的娃娃一样,奥利维似乎也遭到了遗忘。
这让他感到苦闷,见不到阁下的失落,让这片精致的花园在奥利维的眼中也变得毫无吸引力。浓郁的紫丁香花瓣如雨般落下,他站在庭院之中,伸手抓住了枝条。
“啊!”奥利维惊呼一声,掌心被细枝条划伤,一排细密的血珠溢出。他出神地看着,然后将掌心慢慢地翻过来,暗红色的血珠坠落而下。
那天晚上,奥利维第二次受到召见——这距离先前那一次,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纵然是第二回,奥利维的心情就跟第一次那样,他的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一遍遍地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犯错误。
——事不过三,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奥利维推开门时,萧天已经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酒杯。他光裸着上半身,精壮的身躯和紧致的线条让奥利维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桌子上搁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头躺着一个细鞭,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这让奥利维想起了那割破手心的枝条,伤痕似乎也跟着隐隐刺疼起来。
他拿出它的时候,奥利维摒住声息,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准备好面对可能发生的所有一切,包括肉体的折磨。
鞭子轻轻地划过面颊,留下瘙痒的触感。
他猛地抓住他的手,奥利维震了一下,却依然勉励维持着脸上的冷静,直到手柄的部位固定在他的手心里。
他嘶哑地命令,“用它,鞭笞我。”
××××××××××
《渎神》就贴到这里,之后要闭关把特典肝了OTL
特典番外有《渎神》,萧臻生子,
预计两万到三万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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