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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 [VIP]山河表里 附番外(14.5.5) BY priest (点击:2761次)

[VIP]山河表里 附番外(14.5.5) BY 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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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讲一个双向暗恋的大冒险故事
注意是奇幻文,请大家不要被序章误导。
CP:先出来的是受
扫雷:背景不科学,人物不科学,相关动植物不科学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桓,南山 ┃ 配角: ┃ 其它:远郊区县扯淡风
1、序章 褚桓
褚桓的家很不像个家样。
他的公寓地方不小,但布局诡异,没客厅也没阳台,总共一室一卫,并一个开放性的厨房。
“厨房”是摆放冰箱以及晾衣服的地方,没有做饭的功能。
房间的一角是一张单人床,床脚钉死在地上,一侧靠墙,床单被套枕巾一水的惨白,根据尺寸判断,约莫是给人睡的。
另一角则有一排贴着墙边摆放的小沙发,沙发们一个挨一个地坐落在地上,个个坐姿僵硬,装配着形容奇谲的沙发背,夜里黑灯瞎火地乍一看,它们就像一群僵尸,正被老道士罚在墙角蹲马步。
由此间陈设可见,屋主人必定是个怪胎。
与单人床呈对角线的墙角里,有一个猫爬架,一旁还有猫饭碗、猫砂盆等等,上面还隐约可见一些新鲜的毛,显然是属于宠物的地盘。
人和猫的活动空间分得很开,中间犹如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人和猫各过各的,没事谁也不碍着谁。
褚桓的猫名叫大咪,“大咪”这个名字,是他的养父褚爱国给起的。
在褚爱国赐名之前,褚桓一直叫它猫。
对此,他那童心未泯的养父提出了质疑:“你不给它起个名,跟它聊天的时候怎么称呼?多不方便呢。”
这种犀利的问题每每让人无言以对。
褚桓只好回答:“我们俩平时不聊天。”
褚爱国听了十分忧心:“你养只猫居然不跟它聊天,你是变态吗?”
褚桓:“……”
他挺大一个人,每天没事坐在家里跟猫聊天,难道就不变态了吗?
不管是谁比较变态,反正后来“大咪”就变成了猫的新名字,至于它的曾用名是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大咪原本不是褚桓养的,三年前,它的前主人因公殉职,不幸翘了辫子,无妻无子光棍一条,只留下这么个杂毛的活物,被褚桓当遗孤给抱了回来。
从体型看,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大咪的年纪就不小了,它颇有几个历经世事的心眼,很会看人脸色,通过察言观色,它明白了自己这个新的衣食父母不喜欢热闹,就一天到晚一声不吭,活动范围也只限于有猫爬架的那一侧,很少到人的地盘上来。
这天凌晨两点多一点,屋主人褚桓正在床上睡觉——他是个单身汉,性情姑且不论,单就相貌而言,他还是人模狗样得无可挑剔的。
黑暗中,大咪突然从沙发缝里钻了出来,迈着猫步小跑到了床边。
它的肉垫踏在地上非常的轻,像羽毛落在雪地上,脚步过处悄无声息,可它乍一冒头靠近,床上的男人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仿佛他脸侧挂着的不是耳朵,而是雷达。
大咪纵身一跃,跳到了褚桓的床头上,用爪子把男人放在床头的眼镜拨到一边,窝了下来。一人一猫在黑暗中对视了良久,大咪缓缓地低下头,闻了闻男人的手指,又轻轻地舔了舔,最后,它娇娇柔柔地叫唤了一嗓子,好像一声一波三折的叹息。
喵完,大咪站起来,攀上床头,又蹿上了大衣柜的顶端,看不见了。
褚桓静静地躺着没有动,他感觉这猫是快要死了。
动物死前都会干些什么,褚桓不是很清楚,不错他见过不少死人,其实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人和猫的眼神会有一种微妙的共通处。
他和大咪相安无事地一起过了三年,前些日子,大咪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绝食,褚桓给它换了好几种猫粮,都没能改善它的食欲,就带它去了一趟医院。
兽医的诊断结果是没灾没病,只是到了寿数。
它太老了。
褚桓缓缓地翻了个身,仰天面朝天花板,在屋里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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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幻精妙的一篇文~~ p大的腦袋不是我這些平凡人可以肖想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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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肉汤都没有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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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桓默默地往后仰了一下脸,让老王那像暗器一样犀利的唾沫星子与他擦肩而过。
独臂的老王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诉他为眼前这个王八蛋操碎了心的人生苦痛。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木头桌子,桌上横陈着几把能进国博的军需用品。
褚桓一仰头,透过招待所破败的小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南山正在楼下和那几个老兵一起说话。
他们家那位土包子族长大约是平生第一次穿衬衫,仿佛一直担心自己动作大了会把衣服扯破,举手投足活像被人五花大绑了一样拘谨,然而面对着旁边这几位更土的,他还是十分尽职尽责地在这个生平只来过几次的县城里当起了一知半解的导游。
这正当,原本说着什么的南山突然仿佛有什么感应似的一抬眼,正好对上褚桓的目光,这认认真真的解说员于是从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眼的时间,毫不吝惜地给了楼上的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逗。
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山洞里的几个老兵并没有当年误入“桃花源”之后被冻结的印象,他们的记忆还依稀停留在河边迷路的那一刻,好像经历地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场梦,睁眼就到了几十年以后——这恐怕也是神山的意思,不想让这篇土地暴露在世人眼里。
山羊脸长者虽然有点缺德,但是不缺心眼,一得知这种情况,立刻顺水推舟地什么都没有说,佯作边境少数民族,对几十年前离奇的事件只字未提。
山门刚刚倒转,褚桓漫长地一觉刚醒,还没来得及醒过盹来,长者就催命似的把他拎起来处理这件事。
这才有了县城中招待所里的这一幕。
个中种种因由,褚桓不便和别人明说——说了老王也不会信,恐怕还会把他送到精神科鉴定一下,干脆一推二五六:“我不知道啊,人是路上捡来的。”
老王脸皮直跳,顺着他的目光从窗口往下看了一眼,仿佛觉察出什么,两眼一眯,指着南山问:“那个长头发的又是谁?”
褚桓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媳妇。”
老王听了,眼角跳得越发生动活泼,抽了口气,颤声问:“这个……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褚桓看着这边陲小镇人群来往,而老友面色红润,身体硬朗,一时间有点恍如隔世般地感慨万分,他想了想,周密地回答:“说不大清,好像也能算是捡来的。”
老王:“那他娘的是个男的!你当我瞎吗?”
“对啊,”褚桓莫名地说,“我也没说他是女的啊。”
老王面如心肌梗,驴拉磨似的在屋里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摔了褚桓一脸:“胡闹!”
褚桓靠在破沙发坚硬的靠背上,伸长了腿拉了拉懒筋,露出一个包容老年人无理取闹的笑容,未置一词。
多年来,老王从来都是拿他毫无办法,最后泄愤般地一屁股坐在简单的床铺上,将人家招待所的床砸出了一声哀鸣。
老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就见褚桓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哎。”
老王没好气地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褚桓:“我这禁烟。”
说完,他还形似无辜地伸手一指窗外楼下。
老王“啪”一声将打火机按灭,沉默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盯着下面看了一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扣在褚桓肩上,皱着眉问:“他什么底细?你别给我闹着玩,这样的能长久吗?”
褚桓叹了口气:“我是闹着玩的人吗?”
根据老王对他的了解,褚桓小事上虽然没溜,大事上却真的从不儿戏。老王声色俱厉:“老褚死了以后真是没人管得了你了——你这是打算断子绝孙吗?”
褚桓顿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王:“笑什么,严肃点!”
“看不出您还挺传统,”褚桓摆摆手,“他们族里有好多满地跑的小崽子,大家都巴不得过继一个给族长呢,没什么。”
老王盯着他看了片刻,褚桓气色不大好,但精神却不错,独臂男人沉默了片刻,他眼下对褚桓的要求是人好好的就行,至于私生活怎样……
“我听你刚才话里话外的——他是族长?能跟你走吗?”
褚桓摸摸鼻子:“够呛。”
老王有点气结:“那你打算怎么样,在这穷乡僻壤躲一辈子?你先前不是答应我……”
“我会回去上班。”褚桓没什么负担地接话,“没事,有活干活,没任务我就回家做饭,权当家住得远点。”
老王没见过这么玩的,震惊地看着他:“……飞机票没地方给你报销。”
褚桓毫无压力地说:“反正也不用我赚钱养家,月光正好。”
老王难以想象这种生活方式,把那根烟在手里转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你也……太不靠谱了!”
褚桓嬉皮笑脸地冲他一伸手:“给我看看我俩外甥——还是外甥女?”
老王从身上摸出好几个手机来,从中掏出一个最不起眼的,调出照片递给褚桓,俩孩子,虽然都很小,但是能看得出长得不怎么像,异卵的双胞胎。
“粉衣服的那个是女孩,另一个是男孩。”老王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连一双外孙女都没顾上显摆,“你愿意找个伴,我觉得很欣慰,可为什么舍近求远非要费这么大的劲呢?”
“一儿一女能凑个‘好’了,哎真逗,哈喇子这么长……”
“褚桓!”
褚桓抬头看了他一眼:“找个近处的?行啊,你打算把你女婿劝退,换我上岗吗?”
老王先是一怔,随后看清了他眼睛里的一点戏谑,顿感无力:“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王八蛋啊。”
褚桓把手机扔回老王怀里,又歪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南山尽职尽责地把几位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老兵带进“肯当鸡”里面接受垃圾食品熏陶了,就扒着窗口冲他喊了一声:“我要上次老板娘做的那碗土豆二米饭,放粗盐!”
南山远远地冲他挥挥手,示意听见了。
褚桓把窗户推开到最大,飞快地从老王兜里摸出烟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上了一支,行云流水般地塞进自己嘴里,一口气抽掉了半根,才在一片白烟后慢吞吞地开口说:“有时候你会发现,你所感觉到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你的切肤之痛,别人不痛不痒,你觉得通体舒畅,别人无知无觉,时间长了,你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你和别人并没有生活在一个世界里。”
老王仔细打量着他,褚桓脸上的轮廓因为消瘦比以前更深刻了些,但是眼睛却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倒映了烟头上的火。
“孤独不在乎你和多少人在一起,你要是心里没有这种感觉,打一辈子光棍也自由得很,一分钟都不会觉得寂寞,你要是时时有这种胡思乱想,每天聚众/淫/乱也热闹不起来。”褚桓不徐不疾地说,“这是很可怕的你知道吗?任凭这种孤独走得太深,人会变得没有真实感。”
老王:“关于什么的真实感?”
“所有,”褚桓说,“人在丧失真实感之后才会思考什么是‘真实’,越思考就越觉得……你没法证明‘真实’的存在。”
老王神色严肃起来,怀疑褚桓脑子有病没治好。
褚桓余光瞥见南山把其他人留在饭店里吃饭,自己拎着几个大食盒从“肯当鸡”里走出来了,正往招待所的方向走来。
“所以有一天我发现有一个人肯帮我破除这种神经质的孤独感,并且卓有成效。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支点,还有坐标。”褚桓掐灭了烟,随手将烟灰缸塞进了沙发底下,打开了百叶窗上的排风扇,“别说只是多坐几次飞机,让我骑导弹去都是可以的。”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褚桓让过老王,给南山开了门,南山一进门就轻微地抽了一下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只是碍于老王在场,他没说什么,只是借着递外卖的动作,十分隐晦地瞪了褚桓一眼。
褚桓权当没看见,指着老王说:“这是我……嗯,我干爹。”
老王:“……”
老王干咳了一声,一瞬间有点卡壳,随即他回过神来,做出一副长辈的不苟言笑态度,对南山简单地点了个头:“你好。”
南山也十分措手不及,然而他虽然没见过世面,到底是族长,很快镇定了下来,客客气气地迎上老王略带评估的打量,打了招呼。
老王还是有点别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见南山走到他面前站定,操着一口已经流利了许多的汉语,郑重其事地说:“我叫南山,是‘离衣族’族长,以后褚桓在我这里,不会受一点委屈,你放心。”
老王:“……”
他在和南山的大眼瞪小眼中,想起自己嫁女儿的经历,忽然莫名地对自家正派女婿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不满。
这种微妙一直保持到了当天傍晚,老王把褚桓交给他的人并一干步枪与均需用品都带走了,然后仿佛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他克制住了心里酸水,大笔一挥给褚桓批了一个月的“婚假”。
南山抓着他的手渐紧,眸色渐深:“那你没想起……自己还欠我点什么吗?”
南山默不作声地用一把短刀把他方才塞进沙发缝里的烟灰缸扒拉了出来,正充满谴责地看着他。
褚桓干笑了一声:“这是刚才那老头……”
南山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在他领口仔细闻了一圈。
褚桓:“……抽的……”
后面狡辩在南山的逼视下自动静了音。
南山:“你这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养好了?”
褚桓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总觉得这么问的南山眼神有点不对劲。
褚桓目送着老王把人带上车,对一边的南山说:“我们干脆暂时不回族里了,我赌你现在肯定能穿过边界,我带你出去……呃,这个……”
南山默不作声地用一把短刀把他方才塞进沙发缝里的烟灰缸扒拉了出来,正充满谴责地看着他。
褚桓干笑了一声:“这是刚才那老头……”
南山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在他领口仔细闻了一圈。
褚桓:“……抽的……”
后面狡辩在南山的逼视下自动静了音。
南山:“你这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养好了?”
褚桓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总觉得这么问的南山眼神有点不对劲。
南山抓着他的手渐紧,眸色渐深:“那你没想起……自己还欠我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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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幻的文,我等着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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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意犹未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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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后面脑子都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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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完了,有必要再看一遍。
真能编啊!
后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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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这是一条乡镇常见的土路,路边有树,还有排列得十分艺术的羊屎蛋,并无特异之处,除了格外的颠簸。
褚桓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车速原本并不快,他技术过硬,停得也很平稳,但即使这样,还是带起了扬尘三丈。
褚桓坐姿略有僵硬,他按下雨刷,刷了刷玻璃上的浮尘,扭过头问南山:“在这附近吗?”
车是老王留给褚桓开的,一部半旧的中档家用小型SUV。
南山这辈子乘坐过的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行走山间四处漏风的大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私家车——特别他坐在副驾驶,第一次能近距离地观察这种四个轮子的车是怎么开走的。
按理说,南山这个见了立拍得都会大惊小怪一番的人本应好好新鲜一下,但他此时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注意力半点都没有放在车上,一直在看着褚桓发呆。
褚桓只好重重地干咳了一声。
“嗯……”南山一激灵,黑亮的眼珠这才如梦方醒地转了个万变不离其宗的圈——从褚桓身上移开,上下左右移动一番,最后依然落回到褚桓身上,并且不肯再错开了,南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连忙清了清嗓子,“咳,你说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褚桓终于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捏住南山的下巴掰到一边:“你能别这么饥渴地盯着我看吗?”
南山立刻从善如流地收回视线,这一回他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好游移不定地四处飘忽,飘着飘着,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提起,又似乎是怕被人发现,一察觉到,立刻又勉强压下,以示自己并没有忘形。
南山的头发扎在身后,露出了鲜红似血的耳廓。他生动地给褚桓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做“面红耳赤”。
褚桓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的一张脸皮,没想到此时在小小的密闭空间里,却不可避免地被南山传染了一身不自在,一时间竟有些尴尬起来,特别是他因为肌肉酸痛,一条大腿根部仿佛还在隐隐抽筋的情况下。
年轻人……某些方面实在不大好应付。
南山原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的外面的世界,但是此时靠近边境,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兴趣没有那么大了,比起外面,他反而是恋恋不舍地想在车里多坐一会。尽管他被迫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但心里知道褚桓就在身旁,他能听见褚桓的呼吸声,甚至仿佛能敏锐地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温度。
南山简直像中了什么毒似的,双脚从头天晚上开始,就没能落到地面上,始终是飘在棉花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他正处于某种没有道理的亢奋中,褚桓无论做什么——哪怕只是稍微抬抬手,都好像能最大限度地搅动他的心绪。
而随着他心情躁动,反光镜上挂着的串珠和平安无事牌也跟着无风自动地晃荡了起来,车内仿佛有一股四处游走不肯停歇的气流,时而从褚桓的脸上与颈上蹭过。
褚桓被他无端蹭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怀疑长此以往下去,自己会再也无法面对各种风扇和鼓风机。
褚桓一把抓住南山的手腕,车里的小风倏地散了:“行了,不准骚扰司机。”
南山不言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褚桓被他看得没脾气,解下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在南山额头上亲了一下,伸长手臂越过他,顺手打开了那一侧的车门:“你不是一直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过边界……”
南山仿佛被按下了某个不能碰的开关,一把将褚桓拉了下来,方才已经散开的小风重新聚拢,形成了一大圈看不见的绳索,不知是有意是无意,把褚桓从头到尾绑了个结实。
守山人的确是个热情奔放的民族,哪怕他们的美人族长看起来很矜持。
褚桓:“……车门还开着呢,族长。”
南山硕果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把手往褚桓衣服里伸,他只是仿佛食髓知味似的抱着褚桓腻歪了好一阵子,像个急着确认自己领地的动物,在褚桓身上闻来闻去,低声说:“你是我的了。”
褚桓第一次知道自己能这么招人喜欢,心里一片温软,没有人不愿意被别人重视——何况是被南山这样的人视若珍宝。
当然,这个喜欢的方式和他预计的很有些差别……一想起这个,褚桓的心情又有些微妙。
褚桓好不容易从南山怀里挣脱了出来,整了整衣服,尽量想把话题拉回到正经的方向:“你真的不下车看看吗?”
南山:“嗯,不用。”
褚桓有点诧异:“为什么?”
南山:“……因为已经过了。”
片刻后,他又仿佛有些赧然地低下头:“我……我刚才净顾着……唔,没注意。”
褚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道离衣族人时代无法跨越的边界,就在他们俩一个心情微妙,一个精神恍惚中莫名其妙地被抛在了身后。
“……走吧,我想办法给你办张身份证。”
南山本以为边界线附近的县城已经热闹得可怕了,直到走进真正的城市,才发现自己果然井底之蛙了。
他被充斥着整个耳朵的噪音惊吓了一回,继而被高耸林立的群楼广厦惊吓了一回,最后被机场里熙熙攘攘满目的人头又惊吓了一回。
特别是他一回头,看见褚桓拿着一部路上买的手机,正用一种十分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别人打电话:“嗯,好的,我带他去看您——哦,还可以,现在也不是节假日,我看人不是很多……”
人不是很多……
南山拉着褚桓一只手,默默地让过一个横冲直撞从对面挤过来的人,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有效的锻炼。
褚桓挂上电话:“喝饮料吗?”
南山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把钱塞进了自动贩售机里——对,另一件让南山饱受惊吓的事就是褚桓的花钱如流水。
其实这也怪不得褚桓,因为南山发现这个鬼地方简直什么都要钱,喝水要钱,吃东西要钱,加油要钱,过路要钱,停车要钱,连上个山都要钱!
上一次褚桓带着俩小孩卖腊肉的时候,南山当时正满心陷落地,因此没有过多关注,此时他满脑子里的物价水平还是腊肉两块钱一斤,情不自禁地会把路上花的每一分钱都换算成腊肉。
守山人战斗力爆棚,却不怎么讲究数学,数字太大了南山会有点算不过来,当然,十块钱以内还是不大成问题的。因此南山接过褚桓递来的饮料的时候,心里很有压力地想:“唉,三斤腊肉。”
登了机,褚桓替南山系上安全带,忍了一路的南山终于忍不住问:“飞一次要花钱吗?”
褚桓:“要。”
南山:“多少斤……咳,多少钱?”
褚桓看了他一眼,故意逗他:“多少斤腊肉?千八百斤吧。”
南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半晌没回过神来,好一会,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以前在这边生活,钱会不会经常不够花?”
其实完全不会,褚桓从不缺钱,他消费很低,一个人生活,吃穿十分能凑合,褚爱国也不用他管,每月最大的支出就是猫粮猫砂,花得远不如赚得多,除此以外,他名下还有两套房产,一辆很久没开过的车。
这些年,褚桓虽然没有仔细打理过财产,但也知道自己是不至于很穷的。
但他坏笑着对南山说:“那当然了,经常揭不开锅。”
南山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褚桓都穷得叮当响了,还有什么好美的,只好得出这货在物质方面有点没心没肺的结论,一时间更替他发愁了。
外面的生存环境这样险恶,南山有点不想让褚桓回到这边,可他再不舍得,也不愿意违逆褚桓自己的想法。
飞机在守山人族长的忧愁中平稳地滑入了跑道,巨大的噪音和颠簸骤起,褚桓自然而然地握住南山搭在一侧的手,随即,失重感传来,窗外越来越远的地面终于把南山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本以为所谓“飞机”,是像小鸟一样从树梢上飞过去的,或者再厉害一点,能飞到鹰的高度,但他没想到,这白色的大铁鸟居然直冲着云霄直飞上去了,眼前渐渐变得白茫茫一片,地下楼宇街道,全都看不见了。
南山耳朵里还微有耳鸣,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这才发现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他前后张望了一番,只见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众人全都带着他理解不了的安之若素。
这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打开他紧皱的眉头。
褚桓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干嘛那么严肃?”
南山肃然回答:“太高了,人也太多了,万一掉下去,我恐怕接不住他们。”
褚桓快要笑疯了。
南山一直紧张到飞机彻底落地,期间,他心里考虑了各种各样坠机的可能性,以及他的施救方案。
空乘打开舱门,一飞机无知无觉睡眼惺忪的乘客面带倦容地渐次走下来,还完全不知道他们这一路是有人护送的。
褚桓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已经把之前揭不开锅的玩笑忘了,一边寻找出租车,一边对南山说:“我的房子很久没人住过了,一会我请个人来帮忙打扫,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他对这里熟悉得很,在人潮和让人晕头转向的上下楼中头也不抬地带着南山往外走,整个人透着一股到家似的轻松,南山心里忽然一动,手指攥紧了褚桓的手腕:“如果钱不够花……”
褚桓失笑:“怎么还记得这事呢?我是逗……”
南山拉住他,认认真真地说:“除了腊肉,还有别的能换钱吗?你上次说权杖上那块绿石头也可以的,对不对?”
褚桓愣住。
南山连忙摆手说:“没关系,别担心,那种石头应该还有,你在这边钱不够花不要紧,以后我帮你赚钱,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褚桓哑然良久,神色有些复杂地问:“那你打算养我吗?”
南山毫不犹豫地点头。
褚桓声音轻柔下来:“如果我回来工作,还要你倒贴钱,那我回来干什么呢?”
“不知道。”南山坦然回答,“但你不是喜欢吗?”
只要是我喜欢的,不管是对是错、有没有道理,你都鼎力相助吗?
褚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头一次觉得他家族长有当昏君的潜质。
番外三
褚桓把车停在超市门口,下车买了一盒关东煮和一包牛奶,然后打开后备箱,把面露惊恐的小女孩从里面拎出来,放在地上:“给,吃吧。”
小女孩只有一丁点大,站直了都高不过褚桓的大腿,她愣了半天,讷讷地把吃的东西接过去,闷闷地拿出贡丸咬了一口。
她大概是真饿了,一口下去就停不下来,直到将一碗关东煮吃了个干干净净,才有点笨拙地用胖乎乎的爪子撕开牛奶吸管,不大高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车上?”
褚桓在兜里摸了好半天,摸出一个追踪用的简易信号发射器,他一抬手把那玩意贴在了小女孩脑门上,提起裤腿蹲下来:“咱刚五岁就学会离家出走了?你可真有能耐啊——多少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敢往我后背上贴追踪器的。”
小女孩闷闷不乐:“那你会把我遣送回去吗?”
这小丫头是老王的外孙女,小名叫明明。
老王有一对龙凤胎外孙,俩孩子不但长得不像,性格也天差地别,男孩很普通,爱玩爱闹,时而调皮捣蛋,但是大人教训了,他也听得进去,知道改,女孩却不知道在她妈肚子里受了什么辐射,长成了一个小怪胎。
她智商明显高于同龄儿童,因此跟别人玩不到一起去,性格非常孤僻,也极端的不服管教,可能还有点慕强情结,反正亲生爹妈是全都降不住她,长到这么大,也就老王……还有褚桓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舅舅说话管用一点。
褚桓面无表情地问:“把你送回去,然后你再找别的机会跑?跟弟弟吵架,还不准你妈说,说两句就离家出走,你怎么那么大气性?你妈也骂了弟弟吧,人家怎么就虚心接受呢?”
明明低下头:“因为他是笨蛋。”
褚桓叹了口气,预感这丫头长大了是个刺头,于是拎起她的后领,用拎猫的姿势把她拎上了车:“唉,行吧,天才,我快赶不上航班了。”
明明坐在他的车里,兴奋地在车里左摇右摆:“褚桓舅舅,你能带我一起回你家吗?”
“坐好了,别乱动,我车里没有儿童座椅,”褚桓瞥了她一眼,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知道机票需要用你的户口本吗?”
明明一愣,这个学龄前天才儿童明显没有这个常识:“那怎么办?”
褚桓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放心吧,你姥爷给你把票买了。”
明明大吃一惊:“我姥爷怎么发现的?”
“废话,你妈也知道。”褚桓继续打击着她,“你还觉得自己策划了一个多月的成功逃亡挺厉害?实话告诉你说吧,他们也就是对我比较放心,才放你瞎跑的。”
小女孩脆弱的自尊心立刻遭到了灭顶的冲撞。
特别是这些打击人的话来自人生偶像,明明感觉自己策划已久的、本该轰轰烈烈的离家出走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这个巨大的挫折让天才儿童难以承受。
褚桓这几年跟守山人的野孩子们打交道的时间长了,黑脸唱得越发得心应手,在这方面,他深得鲁格族长真传,现如今,连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花骨朵都怕他,褚桓打定主意给她一点教训,铁石心肠地任凭小女孩在旁边伤心欲绝,一路哭到了离衣族聚居地。
这几年,托当地经济发展的福,从县城到乡镇间的公路被大大地拓展了,车最远已经可以开到距离离衣族那条河不到四十里的地方,剩下的路程哪怕没有马,徒步走也走到了,再也不用像当年褚桓初到此地的时候那样,披星戴月地骑马走好多天山路了。
而他到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南山已经牵着马在路口等他了。
只要褚桓回来,不管阴晴雨雪,南山都会风雨无阻地带着大白马来接他。
每次在路的尽头远远看见那熟悉的影子,褚桓都会觉得,“穷乡僻壤”与“风景名胜”对于他来说,差别就是一个南山。
明明仰望着南山和高头大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褚桓轻轻地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叫舅妈。”
南山:“别瞎说——哪来的孩子?”
褚桓:“我干爹的外孙女,带她来玩两天,回头我上班再把她领回去。”
南山低下头,发现小姑娘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
她长得细皮嫩肉,一身小洋装,还斜背着个兔子的小背包,跟族里的大小猴子们简直不像一个物种,顿时,南山连声气都忍不住压低了些,唯恐动静大了吓着她。
他弯下腰,把声音放得极轻柔,冲明明伸出一只手:“你想骑马吗?”
孤僻的明明不单不爱和同龄小朋友玩,对大人也很容易认生,然而非常奇异的,她居然初次见面,就觉得南山十分亲切,很快,她开开心心地坐在了“舅妈”的马上,把她那冷血无情的人生偶像抛在了脑后。
“你回来得正好,”南山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明明,一边对褚桓说,“昨天夜里山门转过来了,守门人兄弟们都在,族里正热闹着。”
褚桓一愣,随后他神色有点复杂地看了明明一眼,语焉不详地“哦”了一声。明明长得和她妈小时候有八九分像,褚桓不知道袁平看见她会作何感想。
这几年里,袁平无数次地托褚桓替他带各种东西回去给他爸,自己却没有离开过河水半步,他冠冕堂皇地声称,自古以来,守门人从没有过过河,这是规矩。
可他们都知道,鲁格虽然为人冷漠,却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冲他这便宜“儿子”尤其没有底线,袁平要回去看看,鲁格难道会阻止吗?
然而袁平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人死不能复生,他已经不能完全算是个人了,想起故人亲朋,他总是近乡情怯。袁平请褚桓用手机拍过好几段他父亲的视频,每次拿到,都会整宿整宿地不释手,直到把手机电量耗干净,可回去的行程却被一拖再拖。
直到拖到再也没机会——他父亲年前去世了。
而果然不出所料,袁平一见到明明就愣住了。
明明却一扭头抱住了南山的大腿,把自己藏在南山身后,战战兢兢地只露出了一个头——并不是袁平长得很吓人,是他身后跟着的大蛇很吓人。
小绿一点瘦身减肥的意识都没有,在山这边还好,每次到那边碰到圣泉,它都仿佛久旱逢甘霖,要玩命地喝几个月,玩命地长几个月,现在,它的腰围已经从一根表带长到了一根门柱。
再大一圈,它头上也差不多能顶个人了。
南山俯身把明明抱起来,让小女孩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转头对小绿说:“孩子怕你,别靠太近。”
小绿自觉作为一条蛇类,已是十分英俊潇洒,还是头一次因为相貌被人嫌弃,顿时颇受打击,它蔫耷耷地把大脑袋靠在了袁平的肩膀上。
袁平却毫无安慰它的心情,木呆呆地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小女孩,话都说不出整个的,一把拉住褚桓:“她……她……她是……”
“嗯,璐璐的女儿。”
袁平“啊”了一声,半晌,震惊的神色才缓缓尘埃落定,接着,他眉目低垂,让人看不清表情,似乎是有点落寞,又似乎只是茫然:“已经……有这么大了?”
褚桓被他说得突然也有点沧桑:“可不是么,都快上小学了。”
袁平沉默良久:“她……叫什么名字?喜欢玩什么?”
褚桓:“你干嘛不自己去问问?”
袁平一愣,随即,只见褚桓抬头冲某个方向打了个招呼:“鲁格族长。”
袁平吃了一惊,不明原因地有一点心虚,他往鲁格的方向望去,鲁格却只是淡淡地冲褚桓点了个头,抬手将小绿召过去,深深地看了袁平一眼。
鲁格:“你要是想走,也不是不可以。”
当年南山有一点和河那边接触的意思,鲁格就大发雷霆,几乎要将守山人搅个天翻地覆。
现在,他却硬装作轻描淡写,对袁平做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让步。
说完,鲁格仿佛怕自己反悔一样,带着小绿转身走了。
袁平再顾不上和旧爱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毫不犹豫地撒丫子追了上去:“族长!”
谁也不知道袁平追上去跟鲁格说了什么,反正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仿佛了断了尘缘一样,他只是笑嘻嘻地逗明明说了不少话,遭到了天才儿童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的鄙视后,又贱骨头似的给她烤了一条抹了蜂蜜的肉,从而赢得了该儿童廉价又肤浅的友谊。
从头到尾,他没有提过一句河那边的事,仿佛他从未去过。
明明从袁平那吃饱喝足,就将他抛弃了,又来折腾褚桓。
褚桓满脸倦容地把明明塞进族长家的小阁楼里,往她床头一坐:“还要讲故事——你怎么那么多事啊祖宗?唉……从前,有一只乌龟和一只兔子……”
话音没落,明明就皱着眉开口打断了他:“褚桓舅舅,你觉得我的智商有困难吗?”
褚桓掐了掐眉心:“好吧——从前,有一个公主,妈死了跟爹过,爹是个老不休娶了后妈……”
明明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十分不满:“哼!”
褚桓的耐心彻底告罄:“从前有个小孩,天天不好好睡觉,总是闹着要听故事,所以有一天他就死了,好,讲完了,你可以睡觉了。”
明明感觉到了他无法言说的敷衍,使出杀手锏,嘴一扁,眼泪已经在眼眶里乱转了。
“哎呀好好好,讲故事讲故事……”僵持了片刻,褚桓终于暴躁地妥协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崽子。”
可是讲些什么呢,褚桓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开口说:“嗯,从前,有一颗种子,它想长大,长成一个世界那么大,其中所有的规则——比如地球自传,万有引力,草是绿色的,糖是甜的等等,都是它制定的规则……”
他讲得明明不引人入胜,明明却越听越精神,半个小时以后,褚桓说得口干舌燥,一低头,发现她没有半点要合眼的意思,只好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最后,我们烧掉了那颗种子,好说完了,你睡觉吧。”
明明煞有介事地说:“我知道了,你在说宇宙大暴走的故事!”
褚桓:“……孩子,宇宙‘大暴走’是什么猎奇的手机游戏?”
明明大概是比别的孩子聪明,然而毕竟是个学龄前儿童,聪明也聪明得有限,只能从她听看电视偶然听来的只言片语里,搜肠刮肚地说:“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
“种子。”
“种子,”明明比比划划,“然后‘轰隆’一声,长成一个很大很大的……”
她再次词穷。
褚桓摘下眼镜擦了擦,轻声说:“宇宙。”
明明用力点头:“种子长成的宇宙也一直在长大呢!”
褚桓拉起被子,把她往里面一塞,简单粗暴地说:“是啊,你真厉害,该睡觉了。”
他说完,抬腿就要走,明明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问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那我们生活在一颗种子里吗?”
褚桓脚步一顿:“你猜呢?”
明明苦恼地思考了良久:“我们有可能生活在一颗种子外,也有可能生活在一颗种子里,有可能生活在一颗好种子里,也有可能生活在一颗坏种子里,对吗?”
褚桓微微一挑眉,怀疑这孩子不合群的原因可能确实是因为智商超群。
明明越发困惑不解:“那我们在哪呢?”
“不知道,”褚桓轻声回答,“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哪里,明白吗?好的,我知道你不明白
——求求你了,赶紧好好睡觉吧。”
“我不敢睡,”明明扁扁嘴,“万一我在一颗坏种子里可怎么办呢?”
褚桓迟疑良久,弯下腰对小女孩说:“如果某一秒,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那么其实你在哪都是一样的,这时你就要过好这一秒,不要胡乱猜忌。但如果某一秒,你知道自己在一颗坏种子里,那就不要欺骗自己,从这一秒开始,想方设法逃出去——嗯,我知道你还是不懂,所以这只是个故事,只有虫子才能生活在种子里,睡吧。”
褚桓说完,轻轻地把自己的衬衫下摆从小女孩的手里拿出来,替她关上了灯。
他讲故事的时候,窗外的叶笛乐声一直没停,直到褚桓关门出来,南山才放下叶子,转脸冲他一笑,递给褚桓一只手。
只要不自欺欺人,每时每刻念念清明,那么——有我即不虚。
全部完结,感谢诸位一直容忍我神经病一样的脑洞,下一篇我会尽量写一个正常一点的坑,再次拜谢。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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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少了,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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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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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第60章
由于最近网速悲剧……就贴回复了,没办法编辑文章

60、死地

人接近陷落地的时候,最直观的反应就是恐惧。
这种恐惧是无来由、无逻辑的,像动物面对天敌,它们未必真的清楚直面天敌的下场,也根本没时间多思多虑,而那恐惧感就是自然而然地为保命而生,让他们在靠近山门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想落荒而逃。
连鲁格的脚步都忍不住在山门前一顿。
只见山门外阴霾的边界如浓云般翻滚不休,像一条贪婪的舌头,几次三番企图破门而入,都被圣泉的荧光挡在了外面。
南山拍了拍鲁格,示意他让开,自己上前一步,试探地将烧着的族长权杖递了出去。
族长权杖多年来担着“传世圣物”的名头,并没像同侪小核桃一样消极怠工得长出了包浆,它除了烧不完以外,好像还能辟邪。
权杖上的火光像一根楔子,将那几乎能吞噬一切的阴霾分开了一条缝。
它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奇迹,却让亲眼目睹的人有些震撼。
褚桓注视着那团火光,心里飞快地掠过一句话:“风起于青萍之末。”
冷冷的火笼罩在权杖周围的一小片地方,几个人这才看清,原来陷落地里并不是只剩下石头和树——其他的东西其实依然存在,但是被什么选择性地遮盖住了。
只有火光照亮的地方,阴霾遮盖的真实才顿时显露无疑,只见山门口依然满是守门人们堆积在那里的尸体,不同动物的血在权杖火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荧光,斑斑驳驳的。
而那些原本活着的怪物、动物,却全都保持着某种挣扎惊恐的姿势,被定在了原地,乍一看,仿佛是一群光怪陆离的雕像群。
褚桓也终于看清了食眼兽的模样,他眼前就有一只——形状与外观像个大甲虫,蔚然盘踞,前爪高高立起,全身上下每一只眼睛全都睁到了最大,像背着一大堆可怕的人脸。
南山:“我们用绳子绑在一起,从现在开始,谁也别离开我身边。”
四个人用绳索互相拉着,在族长权杖的保护下,缓步走入了陷落地。
周遭逐渐黯淡,借着权杖的光,他们好像走进了一截长而晦暗的博物馆,两侧的蜡像毫无美感,尽是吓人。
袁平最后一个走进来,当他全身没入阴霾中的时候,再一回头,就发现山门那一边的山川草木人,已经全部看不见了。
这段路让人心里七上八下,一开始,连最聒噪的袁平都没出声,几个人像是上了一条不归路的小虫子,前途茫然而漫长,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上一次靠近陷落地的时候,褚桓听了满耳朵的窃窃私语,而这一次,他伸手按在胸前的核桃上,却感觉它像是哑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声没吭。
周遭没有一点动静,权杖光芒笼罩下的几个人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无比的孤独。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远,袁平终于忍受不了了,吹起了口哨。
袁平没溜惯了,抽风也不跟别人打声招呼,这乍一出声,着实把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他吹得是《粉刷匠》,但乐感不佳,调子跑得云谲波诡,在此情此景下,非但没能缓解黑暗,反而带来一股充满童趣的恐怖感。
褚桓在他脚上踹了一下:“麻烦闭嘴。”
袁平不服:“我在试图活跃气氛。“
褚桓:“你在试图制造恐怖片的背景音——我觉得这个地方特别……怎么说?特别唯心。”
南山:“什么叫‘唯心’?”
“哲学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就念过一点大众科普的东西,打个比方,‘唯物’就是某种东西本身是存在的,你才会认为它存在,‘唯心’则是某种东西只有你认为它存在了,它才是存在的。”褚桓说着,缓缓地抬起一只手,似乎是试图伸出权杖光圈之外,“这里给我的感觉就很唯心,我怀疑这些东西都是因为我们看见才存在的,如果看不见,恐怕就会……”
南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胆大包天地将手伸出去之前拽了回来:“你干什么!”
褚桓:“就摸一把试试,但我觉得我会摸个空。”
南山厉声说:“你的手不要了?”
褚桓:“……”
挨训了?
褚桓愣了一下,头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品尝到了已婚男人的滋味。
过了一会,褚桓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南山的手:“报告领导,我能跟您请示一个事吗?”
南山瞥了他一眼,褚桓弯下腰捡起了一块石头,谄媚地冲南山笑了一下。
几个人停下来,准备看他要干什么,褚桓将石头在手中垫了垫,回手往来路的方向丢去。
他们这一路走过来都知道,方才穿过的地方有一大片怪物群,虽然火光远离以后,怪物就“隐身”了——但它们还应该是存在的。
也就是说,飞起来的石头会撞到好多看不见的障碍物。
可是那石块笔直地飞了出去,一路没有遇到丝毫阻挡,划出一个圆润自然的抛物线,直到落地。
原来火光找不到的地方、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原本堆积如山的怪物,就是“不存在”的。
这个恐怖的实验把始作俑者褚桓自己也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袁平在旁边喃喃地说:“这不科学……”
褚桓转头问南山:“领导,针对这种不科学的环境,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去哪里?您还有别的指示没有?”
南山没让他失望,可能是他心里没有那么多一知半解的科学的缘故,他只是迷茫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我们去找圣书。”
没有人见过圣书,但是它在传说中却显得格外神通广大,仿佛预言了前后五百年的事,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几乎就像陷落地的一本说明书——或者是,打开这一切的钥匙。
南山这个思路是十分清晰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圣书》它不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图书馆里,它是一个传说,陷落地也是一个传说,而传说恰恰是不靠谱的。
他们这一伙人此行最艰难的地方,不是无边的阴霾,而是他们需要从各种渠道收集到各种传说,然后再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传说中,试图拼凑一条杳无边际的生路。
当然既然已经来了,褚桓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他心理状态十分稳定地点点头:“这本所谓的《圣书》在什么地方,你现在有头绪吗?”
这一次,袁平接了话。
“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在世界的尽头上’。”袁平张嘴就来,“我个人认为这个说法非常不负责任,众所周知,地球是圆的……”
褚桓实在不想听这种废话一般的言论,截口打断他:“容我提醒,你可能已经不是地球人了——还有其他有价值一点的传说吗?”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鲁格忽然开了金口,他说:“我有一个印象。”
鲁格从守门人第一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开始,就是一直是守门人的族长,他的记忆庞杂而模糊,是无数代人杂烩下来的一本百科全书,他摸了摸肩头上的蛇,毒蛇小绿一直紧紧地盘在他身上,自从他们走进陷落地之后,它就似乎没什么精神。
鲁格盯着守山人的族长权杖,眯细了眼睛,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当他试图追忆的时候,那眼神里就透出了某种说不出的苍老。
“我记得是这样的,”良久,鲁格轻声哼唱出一段歌谣,“在神山尽头,在圣水之巅,在巨石之心。”
这一段歌词听起来相当奇怪,“石头心”就算了,可以勉强理解,但是“山尽头”和“水之巅”又是哪个世界的奇怪修辞?
袁平直言不讳地说:“族长,你是时间太长记错了吧?不应该是水尽头,山之巅吗?”
胆敢暗示他们族长老糊涂了的守门人,袁平大概是开天辟地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好在鲁格把他当儿子养,没有计较。
“确实是这样的。”鲁格坦然说,“就是因为听起来不对劲,我才记了这么多年,不然年代久远,早就忘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感到这条思路不通。
褚桓在眼镜腿上按了按,此时,这高科技的玩意作用更有限了,基本只剩下计时和望远这种基本功能,几乎成了一块电子表。
时间显示他们已经在陷落地里行走了接近十个小时了,但是褚桓发现自己既没有渴,也没有饿,他的新陈代谢仿佛停了,但是身体却毫无乏力感,仿佛成了一台人体永动机。
人怎么可能不吃不喝还能动呢?
如果有人在他们之后走进陷落地,如果他们手里也拿着类似守山人族长权杖这样的外挂神器,那么后来走进来的人看他们,是不是像他们看那些食眼兽一样……发现他们已经成了雕像呢?
“不谈这个,跟我走吧,”南山忽然说,“我们去沉星岛。”
就在“沉星岛”三个字出口的时候,褚桓耳畔突然一痒,他情不自禁地扭了一下头,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听起来又像一声笑,又先是一声叹息。
褚桓的手捏住了胸前的小核桃,再一次感觉到了它在微微发热。
“沉星岛很多年前是个禁地,”南山边走,边娓娓道来,“听说那时候我们这里四处还住满了人,过往的商人如果有沉星岛的东西,哪怕是块小石子,也会卖出高价——据说是因为靠近那座岛的途中充满了暗礁还是什么的,反正人力不能及,十分神秘。”
“更早的时候,还有很多无聊的人自以为是勇士,去探访过沉星岛,不过没人能回来。”鲁格插话说,“渐渐的也就没人再去送死了,沉星岛在越发神秘的同时,还开始变得可怕了起来。”
说完,鲁格若有所思了片刻:“不过……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我记得最早陷落地的传说甚嚣尘上的时候,就有谣言说那是沉星岛上传出来的。”
一行人的行程非常紧迫,一开始几个人商量好,每天晚上轮班守夜,守夜的人负责确保族长权杖一直烧着,但他们很快发现,人在陷落地里,一切疲惫都是心理上的,如果褚桓不报告时间,他们就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累不累,走了多少路。
时间成了某种个不必要的东西。
几个人都不缺野外经验,没有太阳也不难辨别方向。
途径了守山人巡山的碑林,南山上一次带人巡山的记录还仿佛昨天刻上去的——过了碑林之后,几个人又茫然摸索了接近两个月,结果第一次在这鬼地方里见到了人。
见到人的经历可一点也不愉快,当时褚桓正忍耐着袁平那魔音穿耳般的口哨声,忽然听见了一点杂音。
这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地幻听清楚极了,几乎就像是真的,那是个女人,说话还带着一点尖细的奶音,应该年纪不大,她叫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褚桓情不自禁地站住了,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他好像不由自主地受了那声音主人的影响,呼唤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语气几乎是饱含深情的。
袁平停下来揉了揉腮帮子,问南山:“这是你小名?”
褚桓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随后四下寻摸了起来,他们四个人是给捆在一起的,一个人动其他人也要跟着动。
袁平:“你在找……啊!”
他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袁平低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猛地退后一步,直撞到了鲁格身上,没什么精神的小绿躲了一下,继而凑上来蔫耷耷地舔了他一口,袁平顿时更不好了,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权杖上的火光挥开阴霾,几个人这才看清了,袁平踩到的是一个少女,她匍匐在地上,神色惊恐又绝望,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向前伸着,手掌张开,仿佛是在推着什么。
她的身体居然还是柔软的,带着活人特有的温暖。
黑暗中无数的标本一样的动植物,和突然冒出一个带着体温的人,心理上带给人的冲击力是不一样的。
褚桓围着她转了几圈:“南山,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像你们山洞里的那几个老兵?”
他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只是听守山人和守门人们说,没什么真实感,直到他亲眼看见这个小姑娘,褚桓忽然发现有一件特别不合逻辑的事。
假设,出于某种原因,一些地方突然变得不再适合人类居住,那么幸存者最自然的反应肯定是集体迁徙,迁徙的目的地当然是还没来得及陷落的地方——照这样下去,守山人他们那座神山上,难道不应该挤满了世界各地的难民吗?
连怪物都知道闯山门,人为什么不知道呢?
怎么会从始至终只有守山人和守门人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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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妙的故事.意想不到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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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天马行空 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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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商真的觉得有点跟不上了 构想很强大
三观早已随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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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啊,但是没有肉,肉渣都没有,哎。。。
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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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佩服作者的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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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P大的文看起来最是舒服,剧情总是引人入胜,而又不用担心感情方面有纠结,感情向来都是慢慢累积起来的,从来不狗血~
受一出场时就不由让人崇拜,武力值爆表~~当然也只有单纯善良可爱(?)又各种强大的族长大人才能把受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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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很大,半夜看有点被吓到,其实如果不是BL文,单纯冒险文来说还是不错,但是节奏太紧凑,这类脑洞完全可以写成书,多写点,会挺有意思。放在BL文里感觉还是太短了,很多东西没有铺展开来,然后两位主角笔墨也相对而言少了很多,形象不够饱满,恋爱也比较少~
总的来说有点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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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方面都很紧凑,就是可惜没有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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