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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VIP]重岩 附番外(15.4.10更) BY 牛角弓 (点击:2826次)

[VIP]重岩 附番外(15.4.10更) BY 牛角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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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重岩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
上辈子他玩了一把私生子逆袭,把李家上下折腾的鸡飞狗跳,不但夺了家产,还把抛弃他老妈的混蛋送进了精神病院,捎带脚的把两个异母哥哥也成功地踩在脚下不得翻身。
不过这一套他已经玩腻了,他一点儿也不想把这出豪门闹剧再演一遍。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重岩 ┃ 配角: ┃ 其它:
重岩 第1章 翡翠龙佩
过完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重岩再一次被人堵在了学校后门的小胡同里。
他被人推搡着,后背抵在了涂画得乱七八糟的墙壁上,脚下堆着一堆不知被谁偷着扔在这里的装修垃圾,里面还混着几个不知何年何月的垃圾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儿,浓厚的让人有点儿透不过气。
重岩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四个彪形大汉,目光落在了最后面的那个三十来岁,带着细边眼镜的男人身上。这人名叫温浩,是京中李家老太爷的养子,也是重岩那个十七年没见过面的老爹李承运时常带在身边的狗头军师。据说李承运干过的缺德事儿几乎每一桩都离不开他出谋划策,最不是个东西的就数这货了。
当然,这些内情都是重岩上辈子被认回了李家之后才知道的,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出生在小城市里的普通的高中生,学习成绩马马虎虎,家里只有一个爱唠叨的、身体不怎么好的姥姥,一老一小就靠着重岩他妈妈留下的一点儿遗产勉强度日,偶尔他姥姥也出来摆个早点儿摊,卖点儿包子馄饨什么的补贴家用。日子虽然辛苦,却也简单。
那个时候的重岩,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居然隐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当然,任谁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这些秘密在他眼里也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尤其上辈子他还经历过那么多凶险的明争暗斗——他那两个名义上的哥哥可都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厉,重岩这样的平民老百姓做梦都想不到。从他进李家的大门算起,不知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眼下这点儿威胁吓唬的小戏码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重岩挺腻味地看着这几个男人,“有什么事儿?”
为了不引起温浩的怀疑,他本来是打算装装的,一般十六七的少年被人堵住威胁,不都得紧张一下下么。问题是李家派来的人是温浩,重岩只要一想起上辈子自己把这货打包送给了他和李承运得罪过的死对头,心里就怎么也紧张不起来。
温浩倒是有些好奇这少年的态度,“你不怕?”
重岩心说谁会怕自己的手下败将啊,见过你跪在老子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怂样,能怕的起来那才奇怪好不好。
“到底什么事儿?”重岩不耐烦了,“我姥姥今天摆摊,我得早点儿回去帮着收摊。”
他姥姥除了摆早点儿摊,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到市场去支个摊子卖自己做的鞋垫、手套、桌布什么的。她娘家祖上是给大户人家做绣工的,家里几个姐妹从小就做的一手好绣活儿,重岩他老妈去世之前年年给他织毛衣,穿出去很多人都会追着问他是在哪儿买的。
“你还帮着摆摊?”温浩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你会干什么?”
“不会也得学啊。”重岩大大咧咧地看着他,“我老妈命不好,被个老畜/生骗了不说,还死得早。不摆摊我和我姥姥吃什么?”
温浩听到“老畜/生”三个字,嘴角抽了一下,“伶牙俐齿,你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
重岩心说老子还真知道。
李承运跟他老妈热恋的时候送过她一块翡翠龙佩,那时李承运还不知道这块玉佩的真正价值,虽然家里人一直嘱咐他收好,他心里压根没当回事儿,以为就是家里传下来的小玩意儿。他从小被李家人宠着长大,金玉珠宝不知见过多少,一块玉佩自然不放在眼里,随手就那么送出去了。后来李承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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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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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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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没有完结啊。。。。结束得匆匆忙忙,得有个番外什么的吧
压住小白亲亲~~~
ps:我在地狱的理想以及目标是撮合30对新人,哇咔咔咔。大家要努力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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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十年

    黄昏时分,李延麒推着自行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二手自行车的前筐里放着几把青菜和一袋鸭梨,车把手上还挂着一袋豆腐,走到市场门口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又买了两个火龙果。李延麟最近加班太忙,嘴角起了两个水泡,需要多吃点儿清火的水果。
    李延麒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骑上自行车急匆匆的往家骑。
    这是距离他们住的小区最近的一个菜市场了,他每天下班搭地铁到最近一站下车,然后骑自行车回家,路上还能顺便买点儿蔬菜水果什么的。小区附近还有个小超市,东西不是很全,但平时买个米面调料日用品什么的也足够了。
    进了小区,李延麒把自行车停在楼下,锁好车,拎起车筐里的东西上楼。一楼的阿婆出来扔垃圾,看见他笑着打招呼,“下班啦?”
    李延麒笑着说:“赵奶奶,吃饭了吗?”
    “还没,”赵奶奶把垃圾袋扔进人行道对面的垃圾箱里,一边还转头喊他,“别急着走呀,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我跟你说,那姑娘性格不错,长得也挺白。”
    李延麒顿时头疼,“赵奶奶,我和我弟弟暂时都没有成家的打算。你看我们俩挺穷的,没存款,一天到晚忙的要死还买不起房子。现在的姑娘要求都高着呢,要有车有房,还要在三环以内。不行啊,条件不够。”
    赵奶奶笑了起来,“人家姑娘可没说要车要房子。要不先见见?介绍人是我老伴儿家的亲戚,人靠谱。”
    李延麒连忙摆手,“不啦,不啦,没时间,公司还让加班呢。”
    赵奶奶在后面喊他,“你不乐意问问你弟弟呀,我跟人家说的是兄弟俩都挺帅的。”
    “他也没时间,”李延麒连忙往楼上跑,“谢谢你啦,赵奶奶。”
    赵奶奶嘀咕两句,没办法,自己回家了。
    李延麒舒了一口气。看来上了岁数的老太太不分阶层,都很热衷于玩牵媒拉线的游戏。他记得以前还住在李家老宅的时候,他奶奶跟几个老朋友见了面,也总是议论谁家的千金跟谁家的少爷看起来很般配什么的。没想到住到了这九十年代修起来的老生活区,还会遇到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李延麒爬上顶楼,把手里的塑料袋换到一只手上拎着,打算腾出一只手掏钥匙开门。钥匙还没摸到,房门却打开了,李延麟出现在门口,伸手接过了几个塑料袋,“你不是说今天要晚点儿回来?”
    李延麒舒了口气,蹲在玄关处换鞋,“跑了一天工地,快下班那会儿王工接了个电话,说临时要去部里开会,就让我先回来了。”他现在在一家建筑公司做预算员,工作挺辛苦,需要隔三差五地跑工地。唯一的好处就是经常要跟设计院打交道,而李延麟就在设计院工作。
    李延麒刚想问问怎么李延麟今天也回来的这么早,一抬眼,看见屋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而且还是个多年未见的熟人——黄友发黄律师。
    李氏的法律顾问。
    李延麒不由得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李延麟,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像是刚刚受了什么刺激,眼神都有些发飘。
    黄友发冲他点点头,神情稍稍有些尴尬。这两兄弟刚刚被重岩赶出李氏的时候,他曾经私下里来见过两兄弟,明确表达了自己会继续留在李氏的意愿,并提出要给这兄弟俩若干援助。不过被兄弟俩直白地拒绝了,那之后他们再没见过面。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李延麒知道黄友发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事发生,心里不由得沉了沉,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弟。李延麟却没看他,只是木着一张脸把塑料袋提进厨房,又轻飘飘地走了出来,在黄友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黄友发咳嗽了两声,“大少爷,我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李延麒点点头,示意他稍等。自己换了拖鞋,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把身上那套还沾着灰尘的工作服换下来塞进洗衣机里,这才洗了手出来坐下,“好了,您说。”
    黄友发从自己的工作包里取出一摞文件,顺着茶几的表面推到李延麒面前,“大少爷,这是重总的遗嘱,你先看看。他把手中百分之六十四的李氏股份都留给了你……”
    李延麒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黄友发说:“他手中持有百分之……”
    “前面一句!”李延麒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遗嘱’?他……出事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竟有些说不出“死亡”这两个字。
    黄友发眼圈红了一下,掏出手帕在自己的眼角抹了两把,声音稍稍有些哽咽,“重总出了很严重的车祸,还没等救护车赶到就过世了。”
    李延麒眼前一阵晕眩,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过……过世?”
    那个把李家上上下下闹得天翻地覆的重岩,嚣张的把他们都赶出李家老宅的重岩……就这么没了?!
    这是一个王子变乞丐,然后某一天的某个时刻,魔法突然解除,落魄的、邋遢的乞丐又变回王子的诡异故事。
    李延麒蹲在出租房二居室的客厅里,给自己和弟弟的行李打包。他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三年,搬来这里之前还搬过两次家。这期间陆陆续续添置了不少东西:一堆的工具书、可折叠的简易书架还有画着卡通兔子的茶杯垫之类的。他们在这个小区住的时间最长,积攒的东西也最多。高云曾经宛转的向他建议安排助理们过来帮他收拾行李,却被李延麒拒绝了。这里是他和李延麟的家,是他们两个人一点一滴布置起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印着他们的回忆——不想让别人触碰的记忆。
    高云站在稍远一些的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支在膝头,给他简单地介绍李氏这几年运作的情况。偶尔她会停下来,用手里的纸巾擦擦眼角。
    李延麒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他有十年的时间没见过这个女人了,乍一见时只觉得她比印象中的样子更加的精明强干,没想到她还会哭,为一个篡夺了李氏产业的私生子流泪。李延麒颇觉不可思议,她是被重岩那个小杂|种洗脑了吗?!
    高云关掉了最前方的一份文件,轻轻抽了一下鼻子说:“就这些。李总还有什么要问?”
    李延麒沉默了一下,“重岩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云湿漉漉的眼睫毛眨了眨,像是又要哭却最终忍住了,“李总指的是哪方面?”
    李延麒皱了皱眉。说实话,看一个快要到了退休年龄的女士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他心里实在是好奇,并且还有些……按捺不住的愤怒。他暗暗决定等他接手了李氏的日常工作之后,就把这个女人开掉。她对重岩的态度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全部。”李延麒冷冰冰地说:“只要是你知道的。”
    高云敏感地察觉了李延麒态度里的敌意,她立刻就反应过来李延麒在想什么,嘴角微微挑了挑,像是有些嘲讽,又有些伤感,“我知道的重总就是一个机器人,用十年的时间把李氏的版图扩大了整整四分之一。你或许还不知道,你手中现在持有的李氏股票的总值,在十年的时间里翻了将近四十倍。”
    李延麒,“……”
    “李总还有什么想问?”高云淡漠地看着他。
    李延麒接手李氏之后她就会离职,这一点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高云望着他那双略微有些阴郁的眼睛,突然想起重岩第一天上班的情形。那时他就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神色漠然的把她的辞职报告顺着桌面推了回来,“我想你大概搞错了一件事:你是为李氏工作,而不是为某个特定的人工作。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人或许不同,但李氏还是李氏,这一点并没有改变。我敢用你,你敢不敢留下来?”
    高云眼眶微微犯湿。这是多么拙略的激将法啊,可是她居然就被打动了。
    李延麒将她的表情尽收眼中,满心憎恶几乎掩饰不住,“你似乎对他很有感情。嗯?”
    “很有感情?”高云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淡淡地笑了笑,“以前公司的人叫我高秘书,李总知道这十年之中他们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高、丞、相。”
    像助理、秘书这样的职位,工作范围的界定其实是有些模糊的,全靠遇到怎样一个上司。不同的上司会赋予这个角色不同的意义:工作中的左膀右臂、照顾私人生活的助手、甚至可以是花瓶、情人。重岩不用她当生活助理,他说只是端茶倒水的话,请个保姆就足够了,何必请她一个经济学硕士?
    “我是他的工作伙伴、搭档、战友。他给我很大的工作权限和……尊重。”高云停顿了一下,直视着李延麒的双眼说:“我这么说你或许会不爱听,但是在重总上台之前,我一直在考虑跳槽的问题。因为我觉得李总……老李总更需要的是一个细心的生活助理,要擅长泡茶、懂得给他的情人挑选礼物、安排约会、及时订好餐厅的座位,而不需要懂经济学。”
    李延麒心里有一丝尴尬。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高云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向人事部提交了辞职报告。等我跟李总选好的助理做完了交接工作,也就该走了。”因为有了比较,有些事情会看的更加清楚。或许重岩上台的手段不够光彩,但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至少在用人不疑这一点上,李家父子皆不如他。
    李延麒不傻,高云话里的意思他完全听得出来。在这一点上,或许她是对的,至少他和李承运都不会给秘书或者助理下放太多权力。李承运曾经教过他:越是身边的人,越要提防。因为只有身边的人才会知道你的秘密,也才更有机会出卖你。
    难道重岩不这样想吗?
    李延麒沉默了。
    高云颌首,脚步很轻地退了出去。
    这是兄弟俩在这个破旧小区里度过的最后一夜。
    小区的供暖不是很足,到了夜晚,要抱在一起才会觉得暖和。有时候遇到降温的天气,还要在被子上面多盖一层毛毯。房子太老了,门窗都有了缝隙,一刮起风来,冷风就会顺着缝隙悄悄灌进来,呜呜作响,像是某种动物在不知疲倦地呼啸。
    可是只有在这里,李延麒心想,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拥抱着他爱的人,一起沉入梦乡,一起在晨曦中醒来。这是他们在年少时候曾经幻想过的最平实幸福的生活,就那么不可思议的,在他们命运最悲情的时刻悄然降临。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李延麒突然间有种不舍的感觉,他知道他们明天会搬回他们从小长到大的李家老宅,那里有他和李延麟各自的房间,隔着宽阔的走廊,每个房间都至少超过这套二居室两三倍大。精致、舒适然而空空荡荡。
    李延麒搂紧了怀里的人。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他们身边会多出无数双眼睛:审视的、讨好的、畏惧的、不怀好意的。生活在那样一张无形的网里,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地亲吻拥抱吗?
    李延麒曾经觉得自己是在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一种生活,每天和这城市里的千千万万普通上班族一样挤地铁去上班,然后忙忙碌碌过完一天,再拖着疲倦的身体赶回家去,和心爱的人一起买菜做饭,一起看电视、做家务,度过每一个平静又安稳的夜晚。
    这样的生活李延麒在过去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因为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然而他却过了很多年这样的生活。
    李延麒轻轻叹了口气。
    李延麟翻了个身,搂住了他的腰。
    “还没睡着?”
    李延麟在他胸前蹭了蹭,“你长吁短叹的,让我怎么睡?”
    李延麒摸了摸他的脸,“辞职手续办了吗?”
    “没,”李延麟说:“不辞职。我还接着上我的班。李氏有你就够了,我去做什么?给你当秘书?每天帮你泡咖啡?送文件?”
    李延麒笑了起来。
    李延麟说:“这里是不能住了。等回去以后,我在设计院附近找个合适的房子,价钱合适的话可以直接买下来,好好装修一下……”
    李延麒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回家住?”
    李延麟摇摇头,“我在外面住。休息的时候,你过来。”
    李延麒知道李延麟是在替他们以后的日子做打算,如果搬回李家老宅,再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有些心酸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会好起来的。”
    李延麟摇了摇头,“不,好日子已经结束了。哥,到头了。”
    李延麒沉默了一霎,“会好的,阿麟,会好的。”
    李延麟轻轻吁了口气,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我们可以去看爸爸了,重岩可真狠啊。这么久也不让我们见面……”
    “没办法,”李延麒叹了口气,“他恨我们,不想让我们见爸爸。如果非要见面,爸爸的生活待遇都要取消了。他一把年纪了,难道真让他每天吃咸菜吗?”
    “爸爸呢?”李延麟问他,“他也恨重岩吗?”
    兄弟俩一起沉默了。
    良久之后,李延麒轻声说:“我不知道。”
    李家老宅的历史超过百年,李承运在这里出生,长大、结婚生子。他的孩子也在这里出生、长大,由牙牙学语的幼童变成了高大魁梧的青年,李延麒曾以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而分开十载,李延麒却觉得眼前所见,处处都透着陌生。
    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身体因为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而放松,精神却因为感受到陌生的气息而紧绷起来。庭院、房屋、甚至餐厅里的摆设几乎都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然而看上去却又让人觉得一切都变了。
    李承运或许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在原来的房间住了几天之后,他让人把他的东西搬去了一楼李老爷子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那里有一道侧门通往后面的花园。听李家新上任的管家汇报,当他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李承运就整天整天的呆在后院的花房里,有时候跟园丁一起给花木剪剪枝,浇浇水,有时候会泡一壶茶,坐在那里静静发呆。
    李延麟每隔几天就会回来看看他们,但他一直没有搬回来的打算。公司里事情一大堆,李延麒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有约|会的时间。面对这样的一种局面,李延麟也觉得茫然,不知道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他们父子终于聚在一起了,生活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而李承运却在很短的时间里飞快地衰老了下去。搬回来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某天清早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李延麒骇然发现他父亲的手背上竟然已经长出了老年斑。
    十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那一刻,李延麒竟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
    三个月之后,城郊,墓园。
    李延麒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半跪着插在重岩的墓前。已经故去的人隔着墓碑上黑白两色的照片静静与他对视。
    李延麒心里竟有些难受起来。这不是他印象里那个眉眼尖锐的青年。重岩仿佛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光中悄然无声地变成了另外一个李延麒不认识的人,平和的几乎没有棱角,沉静到近乎沉默的地步,仿佛面对着谁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如此的陌生。
    李延麒不喜欢这个人,从来都没喜欢过。但他的生活却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甚至品不出这些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
    李延麒沉默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片刻后喃喃说道:“谁也想不到你会把李氏留给我。重岩,你说你这么做图什么?嗯?”
    微风拂过山岗,远处山峦已经浮现出一层柔软的嫩绿。
    “我以前恨你恨得要死……”李延麒摇摇头,神情微微有些自嘲,“可是现在,我却经常想,要是你还活着,还坐在那个位子上,又会怎么样……重岩,你知道么,太累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辛苦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个月这么累。我不知道你一天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说你每一天休息时间甚至不到五小时……这和我这么些年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真的好累。你看,我都开始掉头发了。”
    照片上的重岩静静望着他,又仿佛穿透了他,望向远方雾气缭绕的山谷。
    “爸爸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你了。高云说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不爱说话,总爱一个人呆着,身边有人的时候不许别人发出声音……有的时候他会喊你的名字,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我和阿麟都觉得他其实对你是有些愧疚的,只不过他从来也不说。”李延麒停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满心无奈,是啊,说了又如何?重岩已经死了,杨树更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心里纵然有愧意,又能如何?
    “重岩,我其实已经不太恨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和阿麟不可能有这么平静的十年。”
    “这是我最幸福的十年。”
    “以后,或许不会再有这么幸福的日子了……”
    “一路走好,”李延麒轻声说:“如果一切能重来,希望你能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108三个小兔崽子:照片上,李延麟和重岩坐在一起玩手机,李延麒挤在他们脖子后面

李承运陪着几个南边过来的老客户喝了点儿酒,从会所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些发飘。小助理等在外面,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李总,小心台阶。”
李承运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嘟囔一句,“是孙浩啊。”
孙浩颇有点儿哭笑不得,“是我,李总。我马上送您回家。”
他是年后刚应聘进入公司的新人,在人事部做了几天试用工,被高云看中抽调到了秘书科。听说高云再过两个月就要离职,秘书科的人一个个都卯着劲儿表现,都想在高云走后顺利爬上第一秘书的位置。孙浩自然也不例外,他是外语学院的高材生,业务熟练,手脚也勤快,高云曾亲口说过很看好他。有了她这一句表扬,孙浩在工作时自然更加用心。
扶着李承运坐进后座,孙浩体贴的把水和毛巾递到他面前。李承运接过来擦了擦脸,随口问道:“几点了?”
孙浩说:“差一刻种十二点。”

    李承运略有些疲惫地靠在后座上,轻轻吁了口气,“去玉兰巷。”
孙浩愣了一下,正想问问玉兰巷在哪儿,司机老刘已经应了声“是”,发动车子缓缓驶过会所前方的喷泉,朝着街道的南方飞驰而去。
孙浩闭上嘴,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车厢里因为开着空调,窗户是紧闭着的,李承运身上的酒气也仿佛比刚才更加明显了。这也让孙浩有些意外。他跟着李承运有一个多月了,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喝到这种程度。在他的印象里,李承运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精明的商人无论面对是合作伙伴还是竞争对手,都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车轮碾过夜色,寂寞地穿行在夏夜明澈的星光下。
孙浩过了很久才发现李承运并没睡着,而是一直盯着窗外发呆。他的眼角被酒意染的微红,从侧面看过去,像是哭过了一样。
孙浩不敢再看,低着头假装自己在玩手机。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一条小街外面停下。李承运推开车门,低着头下了车。孙浩正要跟下去,李承运却冲他摆了摆手,“你跟老刘在这儿等着。”
孙浩愣了一下,连忙答应。
司机落下车窗,点了一支烟,轻轻叹了口气,“这都多少年了,咳……”
路灯照着外面窄窄的街口和旁边墙面上一个半人高的红色“拆”字,昭示着这一片小区即将来临的命运。附近几幢楼里的居民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李承运低着头,高大的身影被夜色一点点吞噬,消失在了小巷的深处。
孙浩好奇地问道:“刘叔,这片地是咱们公司拿下来的吗?”
老刘吐了口烟圈,答非所问地说:“他想买的时候,手里没那么多钱。等他手里有钱了,早被别人买走了。”
孙浩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不是李氏的地皮?那李总来干嘛?”
老刘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孙浩跟着李承运在外面跑,老刘多少也跟他熟悉了起来,便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这里以前住过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孙浩好奇地眨巴眼睛等着他往下说,可惜老刘的嘴巴又闭上了。
“真是……”孙浩也叹了口气,“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跟我说呢。这只说半截话,不是要人命么?”
老刘笑了笑,“八卦你的领导,还想不想在李氏混了?”
孙浩眼珠一转,“既然你也说了是八卦,那我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嗳,你见过吗?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老刘叹了口气,“都快二十年了,谁还记得。”
“二十年?”孙浩惊叹,“那……那一定很漂亮吧?”
老刘摇摇头,不肯多说了。
孙浩被他的半句话勾起了好奇心,老刘不肯多说,他反而更加好奇了,暗想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能让人惦记二十年?
“她就是一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重岩喃喃说道:“单纯、善良、跟谁说话都带着微笑,脾气好的不得了,我都不记得她跟我发过脾气。唉,我跟她真是一点儿也不像。”
他的后背紧贴着秦东岳的前胸,整个人都窝进了他怀里。秦东岳把下巴搭在重岩的肩头,静静听他说话。两个人依偎着坐在落地窗前,一同望向窗外宁静的夜色。
重岩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摆弄着秦东岳交握在他身前的手,在那长着茧子的手指头上摸来摸去。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要说她有什么缺点,除了运气不好之外,就是人傻。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此之甘饴,彼之□□。”秦东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说:“那是她的人生。”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一想起来,还是很不爽啊。”重岩叹了口气,“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今天就是她的生日……她这一辈子太短,还没享过儿子一点儿孝敬呢……唉。”
“知道你过得好,她会觉得放心的。”秦东岳捏着他的手指头数给他听,“上完高中了,考完大学了,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个这么帅这么会疼人的男朋友……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重岩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要是能让她亲眼看见,那才叫人生赢家。”重岩有些伤感地想,要是他老妈这会儿还活着,能让他有机会给她做一个生日蛋糕,那该有多完美呢。
“我现在其实已经不在意有没有爹了,我只希望她还活着……”
“你不是还有我吗?”秦东岳蹭了蹭他的脸颊,“好容易高考完了,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这是你一生中最轻松的两个月,还是想点儿愉快的事情吧。要不,咱们出去玩吧。”
“去哪儿?”重岩兴致缺缺。大概是高考之前的复习太累,他现在每天都懒洋洋的,只想窝在家里睡懒觉。
秦东岳说:“你想去哪儿?”
重岩想了想,“往西北走吧。西安、敦煌、吐鲁番……去看丝绸之路,兵马俑、莫高窟、天山……怎么样?”
“没问题啊,”秦东岳自然是满口答应,“哪天走?我查查航班。”
玉兰巷像一个凝固了时间的地方,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它仿佛始终都是原来的样子:坑洼不平的路面、小街两侧斑驳的墙面、头顶上昏黄的,仿佛随时都会断电的路灯,以及那些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普通老百姓。然而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只消再过几个月,这里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到当年玉兰巷的影子。
街边的几张废纸被夜风卷起,从他面前唰的飞过。
李承运面前的这栋楼早已搬空,电路自然也断了,楼上楼下一团漆黑,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了。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爬上顶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夜太静,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门扇被推开时发出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沉寂的夜色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破开,释放出了掩藏在暗处的那些陈年过往。
李承运站在门口,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杨树,我回来了。今天晚饭吃什么?”
窗半开,满地月光如洗。
李承运慢慢滑坐在地上,把头靠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杨树……”
李承运闭着眼,喃喃说道:“我错了,杨树。”
重岩还从没有因为“玩”而出过门,小时候是没那个条件,长大之后则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太忙,飞来飞去是常有的事,但每次出门都是因为要开会,要谈合约,要怎样怎样……反正没有一次是出去玩的,所以直到现在,重岩能回忆起来的关于他去过的那些国家和城市的最深印象都只有酒店的客房和谈判的会议室,最多再加上从酒店到会议室的沿路风景:公路、车辆、来去匆匆的行人。
重岩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要出门旅游啦,要带上相机,要走很多路,看很多风景、吃好吃的东西、还要买当地的特产……重岩越想越躺不住,索性爬起来开始上网搜索从西安到新疆一路上会经过的城市,看旅游攻略,问百度每个城市里都有什么特产。
秦东岳被他折腾的也睡不着,跟着爬起来,大半夜的订好机票,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小时候他跟着父母去过不少地方,长大之后旅游的机会就很少了。倒是去过不少地方,但都是为了要执行任务,很少能痛痛快快的放松下来玩一玩。跟喜欢的人一起出去玩,更是从来也没有过。这样一想,秦东岳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重岩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提醒秦东岳说:“这上面说西北紫外线强烈,要带防晒霜、墨镜,还有帽子。”
秦东岳嗯了一声,从衣柜里翻出两件长袖的夹克塞进皮箱里,“早晚温差大,有备无患。”
重岩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攻略,“哦,上面说夏季出门还要带伞、带照相机的防水罩。”
秦东岳本来不想带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看到重岩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又把雨伞什么的找出来放进了皮箱里。
天色微明的时候,两个人收拾好了行李,开始对着打哈欠。
秦东岳果断地拎着重岩上床,“下午的航班,我定好时间,先睡几个小时。”
重岩也困得不行,老老实实去补觉。
秦东岳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是何苦呢,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该干活的时候不干活,非要拧着劲儿来……重小岩好像越发的任性了。
好吧,任性就任□□,也没什么不好。
李承运是被蚊子咬醒的。
居民们搬家了,但是蚊子们显然没有一起搬走的意思。窗户没关严,一晚上也不知来了多少拨吃宵夜的。李承运挠挠脖子,再挠挠脸颊,觉得凡是露出来的部分都又痒又疼的,简直难受的要命。
手边电话嗡嗡响,是高云打来的,李承运没好气地接了起来,“什么事?”
高云的声音一向都是平和的,“李总,早。李经理的请假条在我手上,人事部想问问,李经理请假的事是您亲自批准的吗?”
“嗯?”李承运愣了一下,“阿麒?”
“是的。”高云解释说:“李经理说要出门度假,说假条您同意批复了,日期是从今天开始到本月的月底。”
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李承运记不大清楚了,“他要去哪里?怎么说走就走?”
“李经理在几天前就开始跟下属做交接了,”高云说:“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需要我查一下吗?”
“嗯,查一下。”李承运心里稍稍有些不悦,他儿子要出门度假去,结果他的秘书都比他这个当爹的先知道。
李承运揉着酸痛的老腰从地上爬起来,到洗手间试了一下,所幸的是还没停水。李承运简单地冲了个冷水澡,换上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开始收拾东西。自从搬迁的消息落实,他就开始零零碎碎地收拾东西了,不过因为时间太少,他又不想让别人过来收拾,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收拾好。其实严格说起来,这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当初杨树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桌椅家具都是原来的房东留下的东西,跟她其实没有多大关系。需要收拾的不过就是他放在这里的几件衣服罢了。
李承运叹了口气,把杨树当初没带走的一个书箱搬了出来,这些书本什么的,以后可以拿去烧给杨树,桌椅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李承运正想打电话叫孙浩上来给他搬东西,高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李总,李经理已经订了今天的机票,跟二少一起去西安。还有……”
“什么?”李承运心说老子累死累活的忙工作,两个小兔崽子溜出去玩,真是……
“重岩少爷和‘三十六郡’的秦经理也订了同一航班的机票。”
李承运愣了一下,“他们约好的?”
“这一点……暂时还不能证实。”高云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稍稍有些头疼地问他,“要把李经理拦下来吗?”
“算了,让他们玩去吧。”李承运叹了口气,心说现在是三个小兔崽子。
挂了电话,李承运环顾四周,心说杨树你一定没料到我会和儿子走到这一步……他压根都不打算认我了……
算了算了,不认就不认吧,李承运心想,他能跟两个哥哥走到一起去,说不定有朝一日,也会愿意拿正眼看他。
重岩和秦东岳托运了行李,早早进了安检,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儿什么,就看见咖啡馆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同一时间,李延麟从ipad屏幕上移开视线,目光穿过咖啡馆的玻璃墙,和一脸惊愕的重岩碰了个正着。
李延麟笑了起来,冲他招招手。
重岩也觉得这种在机场遇见熟人的戏码挺有趣,拉着秦东岳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他对面还坐着一个李延麒,顿时吃了一惊,“你们一起出门?”李延麟是个回国过暑假的学生,但李延麒不是啊,他都不用上班的吗?
李延麒也笑了,“我也需要度假啊,你们去哪里?”
重岩得意洋洋地说:“我们要去重游丝绸之路,怎么样,有意义吧?”
李延麒和李延麟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我们要去西安。好巧。”
重岩,“……”
“酒店定了吗?”李延麟问他,“我跟你说,出发之前我搜了好多攻略……”
秦东岳手里端着两杯冰红茶过来,在重岩身边坐下,对李延麒说:“正好找你有事,本来打算等玩回来了找你谈谈呢。”
李延麒问道:“什么事?”
“你们不是有进出口资质么,我们想找个靠谱的贸易代理,干脆挂在你们名下吧。”秦东岳说:“香精、精油。和法国那边。”
重岩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秦东岳不为所动。
李延麒忍不住笑了起来,“重岩,你踹我一脚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让我答应吗?”
重岩,“……”
秦东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连忙安抚一下要炸毛的皇帝陛下,“我这不是想着找生人不如找熟人么?正好碰上了就问问,要是你哥不乐意,再去找程蔚。”之前重岩提议跟程蔚合作,被秦东岳一口否决了。那个色|胚当初还想泡他家重岩,秦东岳可都一笔一笔记着呢。不收拾他已经很便宜了,还想跟着一起赚钱?想得美!
重岩被他那句“你哥”给雷倒了,半天没缓过气来。
李家兄弟都笑了起来,李延麟还学着秦东岳的样子在重岩脑袋上摸了一把,“乖。做生意的事情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重岩郁闷的把他的手拨拉到一边,“谁跟你们是一亩田里的?”
“重岩,”李延麒正了正脸色,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不说那些你不爱听的话,咱们就事论事,你觉得李氏跟程家相比,外贸这块谁家更有优势?”
重岩在李氏拉了那么多年的磨,心里比他还清楚呢,只不过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想跟李家有所牵扯罢了。
李延麒笑着说:“嗳,公事公办么,想那么多做什么?再说进出口这一块现在全部由我负责,跟李家其他人没关系。你要真有合作的意思,让你手下的人交一份报告给我秘书,我们开个会研究一下。咱们也按流程走,你看怎么样?”
重岩想了想,“行。”
如果不考虑他姓李的话,李延麒倒真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这人有时候挺腹黑,但总的来说人品还是过得去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公事公办么,有钱大家赚。如果与“三十六郡”的合作无利可图的话,李延麒也不会赔本赚吆喝的。
李延麟也高兴起来,“那以后见面机会就比以前多了,我没事儿去找你吧。”
重岩不知道他干嘛乐成这样,但有人跟自己示好,他心里也还是高兴的,“你不走了?”
李延麟想了想,“我努力一把,争取用一年的时间把剩下的学分修完。到时候回来联系个大学代代课——就看你上哪个大学了,到时候我给你当老师,让你给我当课代表,考试给你透题,不上课也让你过。”
李延麒,“……”
秦东岳,“……”
重岩算是服了他了,“……我要说谢谢么?”
“不客气。”李延麟笑着说:“反正上完学总要回来的,我又不想跟我哥似的天天按时上班下班,还没有假期,烦都烦死了。”
重岩设想了一下李延麟当代课老师的情形,觉得似乎也不错。上一辈子他就没进李氏,看样子是真的不喜欢从商。
“等放假了我跟你搭伴出去玩,”李延麒兴致勃勃地说:“让我哥上班去,嗯,还有你家秦哥哥也一起上班去。咱俩出去玩。”
秦东岳和李延麒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嗳,该登机了,”李延麒一把拉住他弟弟的手腕,“赶紧的,拿好你的包。”
秦东岳也拽着重岩往外跑,跑出咖啡馆了才反应过来四个人是同一班飞机,心里顿时浮起悲催的感觉。他之前想的是重岩在亲情上太孤单,要是能跟李家兄弟俩好好相处也不错。没想到一不留神埋下了祸根。秦东岳臆想了一下自己埋头加班,重小岩跟李延麟手拉手出去玩的画面,顿时觉得前途灰暗。
李承运低着头看刚刚发到他手机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李延麟和重岩坐在一起玩手机,李延麒挤在他们脖子后面,一条胳膊举起,伸出了镜头之外,重岩和李延麟都是一副有些愕然的表情,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只有李延麒咧着嘴,用空着的那只手比划了一个“V”,胳膊旁边还露出秦东岳的半拉脑袋。
李承运看着看着,自己笑了起来,“好吧,算你有良心,就准你半个月的假好了。”
李承运保存了照片,忍不住又调出来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重岩了,他似乎又高了,坐着的时候已经比李延麟高出一两寸了,似乎也比上次看到的时候更黑一些。脸上轮廓更深,很像自己二十岁的样子,但是更帅。
李承运伸手在三个儿子的脸上依次摸了摸,指尖停留在了重岩的脸上。
书上说时间可以医治一切创伤。他想,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们之间的伤痕也会被时间修复。他也能有机会像这样和他坐在一起,看着他脸上露出不加防范的表情。或者,他还能亲耳听到他喊他一声“爸爸”。
就像他曾经梦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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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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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看重生复仇爽文,总觉得人生几十年大好光阴,用来仇恨和复仇太划不来了,难得看到一篇前世复仇今世想开的,舒爽~人生在世,最重要是放下,放下了执念和偏见,才能看到不一样的美好。
以及作者真是洗得一手好白,连最不喜欢的李家老爷子,最后那句多少钱都不能卖,这是我们国家的,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啊,相比之下上辈子重岩还差点把画送给张赫,真是一想起都心塞,李爸爸其实一直不咋讨厌,不过后面才反转说他喜欢杨树,还是有点牵强,也许当初喜欢吧,可是能狠下心二十几年,也谈不上多喜欢,跟古时候那种皇帝差不多,多情又寡情,好在是现代文,素质高了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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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看得最舒服的一篇文了,角色们智商上线,剧情逻辑正常,前世今生圆得也很不错,尤其喜欢攻啊!先搞定父母再追人真是把对方放心上疼的感觉。
暧昧清水无所谓,皮鞭蜡烛照单受,本是耽美狼一只,何苦纯情装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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