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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我的乘客是睡神 附番外(15.4.10更) BY 雨过碧色 (点击:6221次)

我的乘客是睡神 附番外(15.4.10更) BY 雨过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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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严重失眠的急诊室医生萧晨连续两周奇迹般地在公交车上睡着了,以至于司机司骁骐不得不用各种方式叫醒他。
司骁骐琢磨着萧晨这只睡猫完全可以牵回家去当镇宅宠物,虽然难度系数很大,不过越有挑战越刺激不是吗?
终于有一天,司骁骐如愿以偿地成了“猫奴”,他看着萧晨在自己巴掌大的房间里圈地盘儿、大扫除,兴奋地脱口而出:“哎,要是早两年,我能给你一层楼住,随便你折腾去!”
萧晨压根就没把这话当回事儿。
可很快,萧晨就发现司骁骐这货绝壁不是普通的公交司机,他绝对是流氓里的战斗机……
而司骁骐也发现,自己捡回来的这只Sleepy Kitty……啧啧啧,实在是……磨人!
你妹,我上班你下班,你上班我下班,这恋爱要怎么谈!
入坑提示 此文1v1,结局he,有互攻情节,偶尔开个金手指,剧情一路撒泼打滚儿地往狗血上飞奔。总得来说,就是又傻又白又苏,甜不甜由你来判断。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骁骐,萧晨 ┃ 配角:随机 ┃ 其它:

急诊科医生萧晨遇到公交车司机司骁骐时,司骁骐正被一个碰瓷儿的纠缠着,蔫头耷脑的有点儿怂。不过,萧晨发现司骁骐附带催眠功能——严重失眠的自己每天都能在他开的公交车上睡个踏实觉。而司骁骐也逐渐剥落“怂蛋”的表象展露出腹黑本质,勾搭萧晨时厚颜无耻无所不用其极。更让萧晨惊讶的是,司骁骐居然一个转身就变成了新出炉的“司总裁”。 本文轻松日常向,外面流氓内心细腻的破产再创业老板vs外表坚强内心敏感的急诊科医生。一个爱的大胆且奔放,一个爱的细腻且坚韧,在生活并轨的过程中相互适应、相互扶持。全文语言幽默轻松,文字张力极强,感情描写深刻细腻,于不经意处感人至深。

☆、第一章
深夜十一点,急诊室门口一片兵荒马乱:在塞满病床、躺椅、简易床、输液架的大厅和走廊里回荡着病人痛苦的□□声和家属焦虑的安慰,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但是更多的还是污浊又沉闷的气息。
外科诊室门口的小规模争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我再说一遍,您真的没事儿。”急诊大夫萧晨不耐烦地交换了一下重心脚,他已经跟这个老头说了十几分钟了,把所有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了,可是对方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浑身不舒服、头痛,肯定有内伤”。
什么内伤,不过是想讹人而已。
萧晨暗暗瞥一眼站在墙边的公交车司机,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眉目,穿着蓝色的公交公司制服,手里握着一双白线手套,已经被机油蹭得有些脏了。这个男人自从来到医院几乎就没开口说过话,倒是旁边的小交警一个劲儿地劝老头“别自己吓唬自己,您这样看着就不像有重伤的啊”。
“大叔,”年轻的小交警又在帮腔了,“您看,大夫也说了您没事儿,再说人家那车根本就没碰到您。”
“胡说!”老头一下子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摔的吗?我神经病吗我,好端端的我往地上摔,明明就是他出站的时候别了我一下我才摔倒的。你还是警察呢,是不是收了公交公司的好处了,专门给人家平事儿的?我就知道,穿制服的就没一个好人,蛇鼠一窝。”
呦,还会用成语?萧晨心里冷笑一声,其实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头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儿。按照小交警的话,公交车出站时这老头骑着电动自行车想从车头部抢行,司机情急之下猛踩刹车,老头吓了一跳失去平衡摔倒,其实连片油皮都没擦伤。
这事儿论起来其实责任不在公交司机,可老头躺在地上呼天号地仿佛断了胳臂折了腿一样。司机没办法叫来了交警,一起把老头送进了最近的安海医院。在老人的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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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萧晨最近有点儿头疼,那是被一个“挖掘机”给烦的。
胸外前年新进了一个叫段世昕的毕业生,性格活泼开朗,办事又认真严谨,很快就得到了全科上下的欢迎。就连一向严格的郭宏也很欣赏他,郭宏欣赏人的方式很特别——往死里虐。所以段世昕在第二年就被扔到了急诊“锻炼”,虽然医院里有急诊专科,但是鉴于安海医院胸外的“名声”,还是在急诊单独设了一个分诊专门看胸外,段世昕就跟着资深急诊医生长期驻扎在2诊室——当初这是萧晨的诊室。
段世昕对萧晨格外“敬重”,只要没事儿就会跑去萧晨那里问东问西,萧晨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放着这么多老资历的医生不请教,非要跑来缠着自己这个刚刚回到胸外不久的“新人”。
段世昕认真地说:“萧大夫,我特佩服你,当初你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萧晨大惊失色,完全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段世昕说:“那年我来安海医院实习,跟着大外科主任交班查房时正好遇到你处理了一起突发心梗,我一下子就佩服得不行,觉得你简直是神了!”
处理突发心梗这种事情不说每天都要碰到,至少一个星期也能碰到个两三次,所以萧晨完全不记得段世昕说的是猴年马月的事儿。在段世昕再三提醒下,才想起来那大约是刚认识司骁骐的时候,有一天晚上遇到一个摔倒的老人来看急诊。本来都已经在写病历准备开点儿跌打药就让他回家了,却忽然察觉到老人背部疼痛,自己多了一个心眼儿,让他去查了一个心电图又强令留观,结果老人几个小时后心电图异常差点儿就救不过来了。第二天主任带着一群实习生来查房,还就这个病例给那帮学生上了一课。
萧晨仔细想想,终于想起来这个段世昕就是那天追着自己像台挖掘机一样刨根问底没完没了的那个实习生!
看着段世昕满脸的崇拜,萧晨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这台挖掘机碾压了。
果然,段世昕趁机拜了师,瞬间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天天问得萧晨几乎要杀人。有时候萧晨回家跟司骁骐抱怨“今天又被挖掘机问得去图书馆翻书”,或者“挖掘机非要看我的手术”时,司骁骐就会特骄傲地说:“老婆,这说明你很牛逼啊!”
“难道他不问我就不牛逼了吗?”萧晨斜睨着司骁骐说。
“不不不,”司骁骐把脑袋摇成一个电风扇,然后认真地说,“我老婆在什么时候都牛逼,那个姓段的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萧晨叹口气说:“成天被他追着问,弄得我心理压力大得要命。”
司骁骐笑着说:“你那会儿天天跑去看人家的手术,跟监工的似的戳在手术楼,怎么没见人家抱怨过心理压力大?”
萧晨一下子被问住了,觉得司骁骐这话说的简直太戳心窝子了,他竟然无法反驳。曾几何时,死小鸡居然如此机智了,这让萧晨大为不满。
“那能一样吗?”萧晨说,“那些做手术的都是大拿,个个身怀绝技,他们都被看习惯了,谁不是成天被实习生包围着看手术的?我又没那个水平,这才刚混上主刀,自己站在台上都有点儿心虚呢。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心理压力不大?”
“谁不是从那一步走过来的?”司骁骐安慰萧晨,“没事儿,等再过两年,你也会成大拿的。”
萧晨不说话了,他想,也对啊,谁不是从那一步走过来的呢?
***
这天,萧晨正好值班,接到段世昕的电话说有个急诊病人要收住院,问萧晨的病区有没有床位。萧晨点头答应把人收进来,安顿好以后翻了翻急诊病历,有几处有些问题,于是想着反正住院部这边也没事儿,不如过急诊那边去看一眼,也跟挖掘机说说病情。
可没等他走进急诊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叫骂声以及哗啦啦物品倾倒的声音。在急诊呆了一年的萧晨立刻意识到,这是有病人闹事儿。他紧走了两步,冲进急诊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三四个保安拼命拽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那两个男人嘴里骂着极为不堪的语言,同时玩命地想去踢踹已经倒在地上的段世昕,那力道之猛,保安竟然有些按不住。周围的同事正挡在段世昕前面,不住地喊着“住手”,孙婧她们正努力想把段世昕扶起来。
其他病人远远地围在一边,正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也有人大声嚷着“报警报警”。
萧晨根本来不及多想,紧跑两步冲过去,帮着孙婧拽起段世昕往后连退几步,把人塞进缝合室。
“老刘,过来看一下小段。”萧晨大声招呼着。
一个医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萧晨责备地说:“你自己心脏就不是很好,跟着拉什么架,一会儿你再倒下了怎么办?”
老刘摇摇头,叹口气说:“这回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麻烦。”
萧晨闻言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一眼段世昕。段世昕蜷在诊疗床上,额角有血迹流下来,眼眶已经开始红肿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青紫一片,左侧脸颊上有个清晰的印子。他闭着眼睛,身体在发抖,拳头攥得死紧。
萧晨看一眼老刘,老刘做了个“一会儿再说”的手势后低头去检查段世昕的伤,萧晨转身走出了缝合室。外面的那两个壮汉已经被保安制服了,正坐在地上叫骂着,萧晨听来听去就是“庸医”、“草菅人命”,还有各种威胁。
“孙婧,”萧晨扭头问,“这怎么了?”
孙婧扶起一把椅子,叹口气说:“小段实在是点儿背。”
不到一小时前进来一个酒后腹痛的急诊,病人自己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怀疑是肠胃炎。可是段世昕看他疼的那个样子,觉得不像是普通的肠胃炎,倒有点儿像阑尾炎。但是腹痛这种病况可大可小,有时候可能就是普通的肠胃炎,有时候可能是结石,有时候却可能是胃穿孔、阑尾炎,有时候甚至是心绞痛、心梗死的症状。所以一般对于腹痛难忍的病人都不能直接止痛,而是要做个血常规、血生化、腹部b超和心电图。
段世昕牢牢记得这一点,他深知心源性腹痛的危害性,也清晰地记得当年萧晨是怎么处置了一起心梗的。所以他坚持要做完那些检查后才给止痛。
病人痛的满地打滚,涕泪横流,而医生坚持要验血常规和做心电图,不懂医的通常都接受不了这个,再看看病人那痛苦的样子,家属更是忧心如焚。于是两个家属就跟段世昕吵了起来,段世昕生生扛着巨大的压力,面对无端的辱骂和指责坚持要病人先做完检查,为此,甚至病人家属推搡了一把,胳膊肘狠狠地撞在了墙上,钻心的疼。等段世昕拿到化验单报告时,病人已经疼得连□□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是瘫软在平车上不断地抽搐着,而那两个家属也愤怒地撸胳膊挽袖子地随时要动手。
段世昕终于被骂的有些坐不住,他迅速检查完所有的报告单,判断应该是急性胃穿孔。于是便先依照急性胃穿孔的病症进行初步治疗,同时开始联系普外和手术楼,准备进行急诊手术。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还在痛苦的喘息的病人忽然不动了,心跳血压全都没了,再要进行急救已经晚了。
“小段的处置没有问题。”萧晨果断地说,“如果是心源性腹痛肯定不能先止痛。”
“疼痛性休克的话……很快。”孙婧迟疑了一下说。
萧晨扭头看一眼依然蜷在诊疗床上的段世昕心里一凉,这个年轻人对工作有着特有的热情,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他不止一次地跟萧晨说过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挽救更多的生命。
“看到他们健健康康地离开,我觉得特有成就感,”当时段世昕有点儿羞涩地笑着说,“虽然平时压力大一点儿,但是看到病人出院我就觉得自己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萧晨了解那种感觉,虽说医生和其他工作一样只是一份职业,但是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会让人有种终生无法摆脱的使命感。而段世昕显然更在意肩上的这份责任,他的严谨有目共睹。就好像今天,即便面对病人家属如大的压力,他也坚持做完了所有的检查而没有先止痛,为此受到了无端的指责和谩骂也只是默默忍耐着。
可是,这个病人还是死了!
萧晨苦笑一下,这得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啊,他开始非常担心段世昕。
***
司骁骐一大早就等在医院门口准备接萧晨下夜班。
虽然医院距离家只有一站地远,但是司骁骐还是坚持来接萧晨下夜班。现在公司的运营已经上了正轨,程子华和乔鑫各管一摊,货运那边逐渐交给了张昊,他一个总经理成天就是各个部门晃一圈儿,大事儿拿拿主意,小事儿撒手不管,反而倒是比以前闲了。
闲下来就要生事儿的司骁骐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萧晨身上,总觉得自己的宠物自从去了那个见鬼的胸外科,成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看书的时间都比看他的时间多。司骁骐觉得自己正在失宠,本来牢不可破的地位如今岌岌可危,再不做点儿什么的话,躺在萧晨身边的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摞一摞有着无比血腥恶心图片的书籍!
所以司骁骐决定全天候侵占萧晨的时间,以便更好地争宠,接媳妇下夜班,然后一起去吃一顿好吃的早饭那简直就是必须程序。
这天,司骁骐照例等在医院门口,看着萧晨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后迎上去几步说:“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挖掘机出事儿了,”萧晨简单地说货,“昨晚他死了个病人。”
司骁骐松口气:“你们成天见死人,不是都习惯了吗?”
萧晨深深地看一眼司骁骐,慢慢地摇摇头:“怎么可能习惯?”
司骁骐看一眼萧晨难看的脸色,明智地转了话题:“咱们去吃什么?”
萧晨摇摇头:“我想回家睡觉,一晚上累死了。”
司骁骐陪着萧晨慢慢往家走,他知道萧晨心情不好不愿意说话所以也就明智地闭上了嘴。萧晨回家洗了个澡后倒头就睡,司骁骐翻了半天冰箱决定给老婆炖点儿汤。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萧晨醒了,他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发呆,司骁骐轻轻推门进来陪他坐在床上:“宝贝儿,你想什么呢,说来听听。”
萧晨还是摇摇头。
“不愿意跟我说?”
“不是,”萧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医院里死人很正常,赶上病人家属接受不了情绪激动也很常见……可我总有点儿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这次挖掘机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萧晨又摇摇头:“不知道,这得法医检查了看,昨晚病人家属报警了,提出了医疗事故仲裁,小段……很受打击。”
司骁骐伸手按住萧晨的头,使劲儿地胡噜胡噜他的头发安慰他:“不管怎样,也得等结果出来再说啊,你现在着急担心也没用,来,先把饭吃了吧。”
萧晨被司骁骐拖着下了楼,吃了一碗食不知味的粥。司骁骐看着萧晨有点儿恍惚的神情,他笃定这猫咪心里藏着事儿,事情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一周后结果出来了,病人死于主动脉夹层。
萧晨听到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段世昕,他撑不住的。


第八十八章
果然,医院的调查、赔付程序还未启动,段世昕就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期。萧晨从院办那里问来了段世昕的住址,直接找上门去了。
段世昕的家不在本市,他一个人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独居。萧晨看到来开门的段世昕时吓了一大跳,那个人眼睛赤红,眼眶一圈青乌色,嘴唇都暴起一层干皮。他摇摇晃晃地打开房门,低声说:“萧大夫。”
萧晨看到他的样子,满肚子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先去厨房烧了一大壶开水,然后打电话交了一份外卖,逼着段世昕吃了下去,又把人赶进浴室洗了个澡,盯着他吃了一片安眠药上床睡了。等段世昕睡着了,萧晨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他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司骁骐做好的晚饭早就凉透了。不过萧晨也没有心思吃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发呆。
“萧晨,”司骁骐皱着眉站在书房门口说,“这一个星期以来你一直是这副样子,我知道你担心那个段世昕,但是担心归担心,你也不能折腾自己啊?”
“我没事儿,”萧晨笑一笑,“你别紧张。”
“我能不紧张么?”司骁骐不满地说,“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弄得就跟你出了医疗事故一样?”
萧晨慢慢转动眼睛,定定地看着司骁骐说:“司骁骐,你知道什么是主动脉夹层么?”
“什么层?”
“主动脉夹层,就是主动脉壁裂了一个口子,高速高压的血流会经过裂口处冲进主动脉壁中膜,然后把本来紧紧贴在一起的管壁剥离成两层。如果抢救不及时,这个口子会越撕越大,一旦破入腹腔就会失血性死亡,继续破裂的话会撕开心包引发猝死……这种病在临床上死亡率极高。”
“嗯?”司骁骐茫茫然不知道萧晨刚刚说的那一串“火星语”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那凝重的脸色,和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司骁骐还是迟疑着点点头。
“这种病在临床上误诊率很高,因为病人会有突发剧烈而持续且不能耐受的疼痛,这种疼痛与急性胃穿孔、急性胰腺炎的特征性非常相似。一般的血生化、血常规不容易看出来,腹部b超也有可能会误诊。”
“嗯。”司骁骐继续点头,这回他大约是听明白了,段世昕应该是误诊了。
“你知道怎么判断主动脉夹层么?”萧晨很勉强地笑一下说,“去摸病人的脚,双侧桡动脉或足背动脉搏动不一致,一侧搏动明显减弱或消失,双侧肢体血压相差10mmhg以上是这种病的特征性表现。如果病人双侧足背动脉搏动不一致,必须进行ct检查,以进一步确诊。”
“段世昕……没去摸吗?”
萧晨抬起眼睛,眼底泛着一丝怒意,目光都沾染了几分火星:“如果你是病人家属,你会给段世昕时间去做完这一项一项的排查吗!”
司骁骐张了张嘴,他知道萧晨为什么会忽然生气。作为一个医生,自己的诊断被人质疑、打断,甚至迫于某种压力而中断,这简直就是对自己职业的最大否定和伤害。而这种外来的压力竟然造成了自己病人的死亡,的确是让人恼火。
“你肚子疼得要命的时候你会希望医生怎么做?”萧晨冷着脸问。
“止疼。”老老实实地说。
“那如果我一定要先让你去做血常规、血生化、b超、ct呢?所有的这些检查报告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出来,你能忍得住这半小时吗?”
司骁骐摇摇头。
“医生在开化验单、等检查结果的时候病人家属在做什么?谩骂、指责、武力威胁,吵得一个急诊大厅的病人全都血压升高。你觉得什么人能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坚持把所有的检查全都做完,然后再去摸摸病人的脚?”萧晨嗓门不知不觉地有些升高,他愤怒地说,“小段能坚持到报告单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可是……”司骁骐忍不住说,“他的确是误诊了啊,这个什么夹层,它就不是胃穿孔。”
萧晨一下子僵住了,他死死地盯了司骁骐几秒钟,牙关咬的死紧。
“他……确实误诊了,”司骁骐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所以宝贝儿,你不用那么难过,这是他的错,他应该承担责任,一条人命呢。”
“我们……不能犯错吗?”萧晨一字一顿地问。
司骁骐惊了一下,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医生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这无可避免。可是一旦这个错误和“生命”关联起来,它就变得让人不能接受,无论多么小的错误,带来的都有可能是不可挽回的结局和一个家庭长久深远的痛苦。
司骁骐被萧晨这个问题问得冷汗涔涔,萧晨问的是“我们”,司骁骐想,如果有一天萧晨也“误诊”了,那会怎样?甚至,某天萧晨误诊的这个病人恰恰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那自己……
司骁骐被自己的良心拷问得遍体鳞伤,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晨,心头一片荒凉。他一直都知道萧晨工作压力很大,但是他总觉得那是萧晨自我要求严格,凡事追求尽善尽美;加上回胸外的道路过于坎坷,他急于给自己巩固基础。所以司骁骐经常劝萧晨:“差不多就得了,你还想挣个院士来当当不成?”。
萧晨也从不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合上手里的书转身去跟司骁骐聊天说话,当司骁骐不在纠结这件事儿的时候又开始整天拿着资料看。
司骁骐一直觉得自家的老婆是那种上进心超强的事业型男,瞅那架势估计是奔着中华医学科技奖去的,搞不好还要冲击一下诺贝尔。
可是现在,司骁骐恍然,萧晨那么玩命也许并不是什么“事业心”或者“成就感”,他只是害怕,掌心里攥着条人命的的现实让他不得不把自己逼到绝境,不得不让自己扛着巨大的压力前行——他不能容忍自己犯下任何一个错误。
可是,人总要犯错误的。
萧晨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说:“每一个人,都是在错误中积累经验的,每一个成功都是在失败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爱迪生发明个灯泡可以失败一千次,为什么我们就不能错一次?”
司骁骐把人拽进自己怀里抱住,他把下巴顶在萧晨的头顶,双手用力圈住他的肩头。
“司骁骐,我有时候觉得特别不公平,名医也是从无名小卒一步步走过来的,摔跟头犯错误在所难免,这不是我们主观上想避免就一定能避免的。你看段世昕,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如果病人家属能信任他,再给他一点儿时间,不把他逼成那个样子,没准儿他是能意识到主动脉夹层的。”
“萧晨,”司骁骐轻声地在他耳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作为病人,你们就是他们的希望,在他们看起来,你们是不能出错的。”
“最精密的仪器也不可能保证永不出错。”萧晨把头靠在司骁骐身上,喃喃地说,“你知道么,商彦给人拔个牙都能拔死一个……”
司骁骐这辈子就住过一次院——出生!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拔牙为什么都能死人,但是他能理解萧晨的痛苦,他绞尽脑汁想说点儿什么去安慰萧晨,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能更紧地抱住他。
“司骁骐,”萧晨拍拍司骁骐的手,指指书架子顶层,“那里有个灰色的文件夹,你帮我拿下来。”
司骁骐顺从地拿下一个文件夹,上面有层薄薄的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翻看过来了。萧晨打开夹子,里面是一些病历的复印件,上面的时期是四年前,一张张被小心翼翼地插在塑料封套里,保存得很完整。
萧晨说:“司骁骐,这个病人死的时候只有42岁,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死于心梗。”
司骁骐隐约知道萧晨要说什么。
“他送来医院时跟小段遇到的那个病人一样,如果这要是个老年人我肯定会先去查心电图,但是他太年轻了,家人也说他平时身体很好……我没有去查心电图,而是先去让他查了血常规和腹部b超,所有检查做完了我找不到问题才突然想到应该先检查心电图……但是晚了。”
“宝贝儿,”司骁骐从萧晨手里把那个资料夹抽走,远远地丢到一边,“那么多年前的事儿了,不要再去想了。”
“不,你听我说完。我……很幸运,病人家属并没有为难我,他们说这个病人是一家国企的项目经理,工作极其繁忙,家里其实一直担心他会过劳死。但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我一上来就先给他查心电图,一切或许都是可以挽回的……从那以后,我总是特别小心,遇到急诊时,我总会想起这个病人。”
“这个……也不能怪你,四十多岁的人来看肚子疼,要是我的话就直接给他两片‘泻立停’了。”司骁骐笑着宽慰萧晨,心里着实有些心疼。
“司骁骐,我们这个职业真的不能犯错……但是,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呢?”
司骁骐抱着萧晨不说话,他觉得自己除了说点儿不疼不痒的“问心无愧就好”之类的话就真的再没什么可以拿出来劝慰萧晨的了。
萧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司骁骐,如果有一天我也犯了小段那样的错误,怎么办?”
“那有什么怎么办的?”司骁骐笑笑说,“医疗事故有医院去赔偿,医院不赔的话我来赔。你愿意当医生就去接着当,不愿意当就回来帮我开公司。总之,我会和你在一起。”
萧晨抿着嘴不吭声。
司骁骐说:“宝贝儿,你还记得李小舟么?”
萧晨点点头:“那个替你出车后来出事故的兄弟,他妈还是你干妈呢。”
“对,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对他的死负责?”
“不算吧……他自己疲劳驾驶……”萧晨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我当然应该为他的死负责,”司骁骐果断地说,“所以我在尽力弥补,而且我告诫自己开车上路必须小心再小心,我告诉我车队的人,可以改线可以晚点,但是生命安全必须放在首位,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李小舟——我也只能做这些,毕竟死人不能活过来,”
“是的,只能小心再小心。”
“不,”司骁骐摇摇头,“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萧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一旦跑上路便身不由己,我年初跑了一圈东北,冰天雪地的轮胎都得换成特殊轮胎,做两道防滑措施,按说已经很小心了。车队小王是新人,刚跑这趟线没两天,他紧张得不行,把车速控制得不能再慢,总以为这样就很安全了。可就是因为他太小心了,遇到突发事件时反应比平时慢了,踩刹车时晚了那么一两秒,整个车子撞穿护栏,直接冲入对方车道去了,好在没人伤亡。”
“我……怎么不知道?”萧晨声音有点儿抖。
“我没告诉你,”司骁骐安慰地拍拍萧晨的手说,“这其实不算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固然应该做好‘准备工作’,可太过小心会让你束手束脚,反而判断失误。”
萧晨轻轻的点点头:“我懂了。”
那天晚上,司骁骐抱着萧晨入睡,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这事儿。那个文件夹上的浮土被擦干净之后又塞回了书架的最顶层,它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间书房,俯瞰着萧晨揉揉自己的脸,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地挺直腰身,缓慢但是坚定地迈出步子,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啪嗒”一声关上书房门。
***
有了法医的仲裁,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鉴于病人病情的复杂和危重,经过双方协商医院赔付了一笔款子,段世昕被批准在家“休整”一段时间。
萧晨这几天特别关注段世昕,他非常担心这个年轻人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本来就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那晚又被病人家属殴打,从里到外都被伤得透透的。这几年萧晨听到了太多人抱怨临床不好干,也有很多人脱离了临床去做管理和科研,但是临床总要有人做的,萧晨不希望再有人离开。
段世昕状态不算太好,但比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多了,他勉强地笑一笑说:“萧大夫,你别担心,我没事儿的。”
“真的吗?”萧晨有点儿不敢相信。
“真的,”段世昕揉揉自己的眼睛说,“这是个教训,我会记一辈子,我还可以干很多年还可以救很多人,我不会因为这个教训就放弃的。”
“你这么想……真好。”
“我想做个像你一样的医生,”段世昕带着点儿热切地说,“从来不会动摇,一直都那么自信。”
萧晨想,那是因为我身后有个人足够支撑我自信下去。


第八十九章
司骁骐开始有点儿后悔接这单生意了。
彼时,他正站在林放宽敞的办公室里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依照他只会画“丁老头”的绘画水平,其实是完全看不出这幅画的好赖的,所以他也压根没在欣赏这画的色彩和笔触,他完全是被画面右下角的那个签名吸引住了。
邱晔!
这不是一个很罕见的名字,重名的概率很高,但是司骁骐非常确定,这个邱晔就是“那个”邱晔。
卧槽!司骁骐强压下扭头就走的冲动,杵在那副画前纠结着要不要继续等林放。
说起来林放也是同行,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物流公司,早几年生意做得还挺大,但是自从合伙人撤资以后生意就江河日下。林放的个人能力有限,心胸也不怎么宽广,很多合作的生意伙伴合约到期后都不太愿意再续约。时间久了生意范围也就越缩越小,说起来他最初的合资伙伴也是受不了他的猜忌和“不思进取”才毅然撤出来的。
最近一年多以来,司骁骐开始把生意的重心慢慢向货运上转移,所以早就盯上了林放的物流公司。乔鑫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来跟林放谈,终于打动了他,答应把一部分客户转让给司骁骐,以此来缓解自己迫在眉睫的债务危机。司骁骐今天就是来跟他谈具体的转让合同的,他本来想着依照林放目前的处境,不说对自己毕恭毕敬那也至少得客气有礼吧,谁成想这人居然就这么把自己晾在办公室里快二十分钟了。
司骁骐并不生气,他知道林放的心思,他不过是想故意做出一种姿态来——我不太在乎你这单生意,所以你也别想漫天要价。这种从心理上打击对手的策略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林放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司骁骐也想做成这笔买卖,但是绝对不如他林放来的迫切,毕竟面临债务危机的林放而不是司骁骐。
所以林放的故作姿态在司骁骐眼里就别有一番“戏剧性”,他本来也不介意让林放的尾巴再翘高一点儿,越是如此,等司骁骐报出价码来的时候林放的表情才会越精彩,司骁骐对这种戏码向来很有兴趣。
可是,自从司骁骐在墙上发现那幅画以后,他的想法就有了变化,现在的司骁骐正在考虑要不要甩手走人。他的目光投射在那副画上,色彩浓烈图形夸张,司骁骐不但看不出是水粉还是油画,甚至连图里画的是什么都说不好。总体看来就是一堆纵横交错的线条,中间填涂着各种刺目的色块,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彩色格子乱嚷嚷地挤作一团,让人看了就觉得烦躁。
司骁骐想起以前邱晔拿给自己看的毕加索的画册,里面有一幅叫做“上楼的女人”也许是“下楼的女人”,司骁骐记不太清楚了。那幅画整个画面全是线条,完全看不出个人形,而且画面的主色调是金色的,让人一看就觉得眩晕不已。这些东西司骁骐向来不喜欢,如果要说绘画,他宁可去看漫画,至少能看得出来什么是人什么不是人。
现在,司骁骐皱着眉头看着这幅画,心里有些烦躁。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再跟邱晔碰上,倒不是说邱晔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也不是说还跟他有什么感情纠葛,就是单纯地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走还是不走呢?
司骁骐有点儿挣扎,这笔生意乔鑫下了大功夫,自己也承诺一旦成功会给小乔一大笔奖金。当然,如果把实情告诉小乔,小乔是不会生气的更不会介意那笔“奖金”,但是之前几个月的努力就打了水漂,多少让人有些不甘,司骁骐觉得怪对不住兄弟的。就在他犹豫挣扎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司老板,哎呀,不好意思,久等久等。”
司骁骐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句“让你不早走,钱奴”,一边平和地微笑着转过身来:“林老板,你好你好。”
“哎呀,真是对不住,正好有个客户打电话来……你看,最近有点儿忙,活儿太多了。”
“生意兴隆嘛,好事!”司骁骐笑出一脸真诚的“羡慕”,心里却在想你员工的工资都快开不出来了还“忙”呢,忙着“收集艺术品”呢吧?
“司老板也对绘画有兴趣?”林放指指墙上的画,笑微微地说,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倨傲,甚至有些轻蔑。
“没有,”司骁骐耸耸肩说,“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对绘画一窍不通,刚刚还以为那是贵公司车漆的色板呢。”
林放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后他勉强扯扯嘴角换了话题:“那个……司先生请坐。”
“林先生,之前我们公司的乔鑫已经跟您沟通过了,咱们也就不兜圈子了,你对这笔交易还有什么疑虑吗?”司骁骐屁股刚一沾上沙发立刻便直入主题,他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如果有可能一分钟都不要多呆,赶紧谈完赶紧走人。
林放靠在沙发背上,右手很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可是司骁骐却敏锐地听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动,嘴角有些僵硬。
“那个啊……”林放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大家都是生意人,司先生应该知道,这些可都是大客户。”林放这么说着,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膝盖。
司骁骐看着林放微微颤抖的指尖,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他换了个轻松自在的姿势靠在沙发里,不疾不徐地说:“林老板生意做得大,我这小公司刚成立了四五年,自然是比不过的。”
林放微微一笑,神色间颇有几分骄傲。话题到这个时候就应该自然而然地转入生意场了,所以林放耐心地等着司骁骐提出价码,然后双方可以开始拉扯一番。可半分钟过去了,办公室里竟然寂静一片,司骁骐看着墙上的那块“色板”不说话了。
林放有点儿心慌,这笔生意他是一定要做成的。安捷虽然是四年多以前新成立的公司,但是它背后显然有一个强大的企业在支撑着,这几年发展迅猛,在大家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竟然已经吞并了四五家小型运输公司。北上的三大主线安捷独占其一,其实力不容小觑。林放一直想知道安捷背后的企业到底是哪家,可是把安捷所有的客户挨个捋一遍也没发现谁能这么财大气粗,可以给安捷提供这么大笔的资金援助。
但不管安捷的钱是从哪儿来的,眼下如果卖“长线”卖给安捷是最合适的。所以林放原本是摆足了姿态去跟司骁骐谈的,就希望能再抬高几个百分点。本来一切还是挺顺利的,可司骁骐不咸不淡的一句“车漆色板”就把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场”给破了。眼下司骁骐又不吭声了,盯着墙上的那块“色板”是要干嘛?
“那个……司老板?”林放清清嗓子叫了一声,“咱们说说正事吧?”
司骁骐满意地调回视线:开口就行,就怕你不开口,你不是想跟我谈吗,那就按照我的节奏来吧!
“对对,”司骁骐爽朗地说,“说正事、说正事,乔鑫既然已经跟您都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们就来说说具体价格吧。”
林放微微松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司骁骐打断了:“安峡这条线主要走的都是服装箱包,跑起来很不出数,要说利润……确实空间不大。”
“可是量大啊,”林放急忙插嘴说,“峡江市是咱们省最大的服装箱包批发生产地,每天的货运量走个十几车不成问题。”
“林老板,这条线你跑了那么多年,有多少利润空间您自己应该很清楚吧。”司骁骐淡淡地说,“如果真的那么能挣,你也不会出手了对吧?”
林放心里一沉,司骁骐这话是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林氏货运一年的利润额了,让林放不要漫天要价。
这是谁泄露出去的?林放心里腾起一把火。
司骁骐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水,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来等林放考虑——反正资金周转不灵的又不是安捷。
***
萧晨今天有台大手术,上午八点半进了手术楼,直到下午三点才出来,段氏“挖掘机”全程围观了手术。等回到病房后,段世昕一脸崇拜地说:“萧大夫,这手术太牛了!”
“这有什么牛的?你去看看郭主任的手术,那才叫牛。”萧晨坐在椅子上休息,站了一天腿都快弯不下来了,他喝口水继续说,“再说,你又不是没看过温主任的手术,看看人家做的那个。”
“那不一样,”段世昕摇摇头说,“温主任那是几十年的经验累积下来的,你可刚回胸外没几年,当上主刀也就两年的功夫吧,你看你这手术,前几天温老爷子还拿你的那个‘食管肿瘤侵犯气管膜部、主动脉、奇静脉弓’的案例来给我上了一课呢。”
萧晨屈指敲敲桌子,笑着说:“早晚你也能做这个。”
段世昕撇撇嘴说:“我还早着呢,天天被郭主任追着满楼道的骂……”
萧晨笑了起来,郭宏的这个脾气怕是改不了了,指望他和颜悦色那真是痴心妄想。
“对了萧大夫,我今天请你吃晚饭吧,”段世昕兴冲冲地说,“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萧晨想了想说:“今天不行,要不明天?”
段世昕嗤笑一声:“什么今天不行啊,是不是怕你家那口子不同意?”
萧晨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今天真有事儿,改天吧。”
萧晨这么说倒也不算骗人,他今天的确是有事儿——司骁骐约他吃晚饭!这可是件大事,这个月已经过去二十二天了,两个人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一个巴掌。最近司骁骐在忙着一个并购案,几乎在办公室落地生根了,而自己连续排了三台大手术,每天忙着做预案,天天在开小组会讨论,加班都成了常态。两人的房子彻底沦为了旅店,而每天回去倒头就睡,睡醒了就各忙各的去了。
前天,司骁骐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洗完澡后躺在萧晨身边叹口气:“宝贝儿,咱俩有多久没做|爱了?”
萧晨正靠在床头刷pad,他翻墙查出来一个美国医生的手术案例,正对满屏的英文字母耐着性子往下看,冷不防听到司骁骐这么哀怨地叹息倒是一怔:“多……久了?”
“两周!”司骁骐斜了萧晨一眼说,“萧爷你都两周没有翻奴家的牌子了。”
萧晨放下pad,伸手拍拍司骁骐的脸:“媳妇儿,最近咱俩都忙到一块儿去了。”
“是啊,”司骁骐伸个懒腰,趴在枕头上说,“不过我挺高兴的,觉得日子这么过着真好。”
萧晨懂司骁骐的意思,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各有各的事业,各有各的责任,在一起是因为爱,但并不意味着“相爱”就一定要天天黏在一起。萧晨有时候跟办公室里的同事聊天,他们纷纷抱怨自己的女朋友不是“双面胶”就是“粘拉扣”,一天24小时恨不得贴在男朋友身上,时间久了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医生的职业又很特殊,一旦有紧急病情,一个电话就能把人叫走,一台手术四、五个小时下不来简直是家常便饭,可女孩子们就能把这些脑补成“你不爱我了”。
还能不能好好谈恋爱了!
每次听到这些抱怨,萧晨都在一边不吭声,因为他只要一说话就是妥妥地拉仇恨。大家不止一次看见司骁骐一大早等在医院门口接萧晨下夜班,也不止一次见过司骁骐半夜三更来住院部给值夜班的萧晨送宵夜。
这不是“秀恩爱”,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这么多年,这一幕三不五时就要上演一番,众人已经从“指指点点”、“嗤之以鼻”变成了“羡慕嫉妒恨”。
是的,“爱”最难的就是持久,时间永远是“爱情”最大的杀手,萧晨很庆幸自己和司骁骐能携手站在时间的洪流中不被冲散。
萧晨想着这些,嘴角挂出好看的弧度,段世昕在一边看到了,贼精精地问:“是不是有约会?你们这老夫老夫的,怎么还这么黏糊?”
萧晨一掀眼皮,淡淡地说:“我看你也挺闲的,把今天的手术总结一下吧,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
“我……操,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人性!”段世昕嚷起来,“萧大夫你这是从生理到心理碾压我们这些单身狗啊!”
“你就是找虐!”萧晨笑着站起身去换衣服,“赶紧写,明天我收作业啊。”
段世昕并拢手指,在喉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
司骁骐约了萧晨在一家粤菜馆吃饭,这家菜馆距离静海馨苑并不远,两个人打算吃完饭慢慢地溜达回去。初夏的夜晚,吹着晚风还是件挺惬意的事儿。
司骁骐把菜单翻了三遍,他抬头问萧晨:“你一个海鲜过敏的闹着要吃粤菜是干嘛?”
萧晨斟出两杯茶来,轻轻推了一杯过去,然后顺手把菜单拿过来,利落地点了五六个菜:“你上个星期不是说想吃椰盅海皇么?”
司骁骐想起来,那天出去吃了一顿商务餐,回来抱怨饭馆做的椰盅海皇不正宗,吃得相当不爽。
“老婆,我就随口一说你都记住啊,真感动。”司骁骐飞快地抹了萧晨的手一把,笑得满脸荡漾。
“那是因为你说这话的时候从我钱包里拿走了500元钱,说是要去再吃一顿正宗的,”萧晨看了司骁骐一眼,淡淡地说,“我就想知道哪家的椰盅海皇要500元一客?”
司骁骐嘿嘿一笑没说话,那天回家后发现钱包一堆□□却没有现金,于是顺手从萧晨的钱包里抽了500备用,这钱拿的自然而然毫无芥蒂,就像萧晨说的,“你看谁家两口子把账算那么清楚的”。这样就对了,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搭把手,互相交付真心和信任,这日子就能过下去。太多的婚姻中掺杂了金钱的因素变得可笑而可悲,每个人都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面对自己的爱人,相互的猜忌和防备让爱情在一点点磨损。
所以,萧晨嘲笑司骁骐500元一客的椰盅海皇时,司骁骐非常坦然。
菜上的很快,两个人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闲聊,话题天南地北,就像任何一对恋人那样碎碎地说着,有时候话题忽然中断了,两个人也不会尴尬,只是低头吃自己的菜,直到又想起某件事或者某个人。
司骁骐嚼了满嘴的越秀鸡,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笑了。
“哎萧晨,”司骁骐说,“我想起夏子涵了。”
“夏子涵?”萧晨奇怪地问,“怎么想起他了?”
“当年我打过一个比方,我觉得你就是重庆九宫格火锅,夏子涵是潮汕海鲜,你比他够味儿!”
“消毒水味儿吧?”萧晨笑着说。
“不不不,”司骁骐认真地说,“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就喜欢你这个味道的。”
“哦?”萧晨淡淡地说,“你就喜欢我这号变态的神经病?”
“对!”司骁骐用力点点头,“因为我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萧晨笑一笑没说话,这个话题扯的有点儿远,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听说夏子涵去了法国,再后来听说方盛不再接法国的团,转而专门接国内的旅法团,三天两天地往法国跑。不过那些事司骁骐和萧晨都懒得打听,毕竟那是人家的生活。
“萧晨,”司骁骐举着筷子认真地说,“等忙完这段咱们出去玩吧,还没有正经度过假呢。”
萧晨点点头:“行,如果加长长假,我能排出11天的假来,只要科里放我我就可以去。”
司骁骐兴奋地立刻就开始跟萧晨商量去哪儿,萧晨看着司骁骐眉开眼笑的样子,心想这个男人也许真的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种孩子般的笑容——傻乖傻乖的。
***
是的,司骁骐真的只会在萧晨面前这样,这一点有人可以证明,他就坐在距离司骁骐不远的地方。
邱晔眯着眼睛看着那道身影,从司骁骐一踏进大门他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挺拔,穿着得体昂贵的西装,腕上的手表闪着蓝宝石球面的光泽,他的眼角眉梢依然飞扬着当年的狂傲神色,只是现在的司骁骐似乎更加沉稳,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每一道眼神都深邃,每一个微笑都能打动人。
邱晔攥紧了手里的筷子,心里腾起一股火焰,这个输得倾家荡产的男人,怎么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
“邱晔,”坐在对面的林放叫了一声,“你想什么呢?”
“啊……我在想一幅画的构图,”邱晔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菜,“有点儿走神了。”
“你到底听没听我在说什么?”林放不满地皱紧眉头,言辞都冷硬了起来,“你去意大利的事儿过两年再说!”
“啊,过两年?”邱晔终于醒过神来,他沉下脸问,“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的,这两年不太方便。”林放烦躁地丢下筷子抓过餐巾纸擦擦手。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说好了明年去意大利留学!”
“过两年去能怎么着?意大利又不会沉海里!”林放黑着脸,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满腔的怒火就发了出来,“去年说要开画廊,给你投了三十多万,半年不到你就给我败光了;今年年初说要做个沙龙工作室,结果三个月就接下来一笔单子还是去给人家的酒吧画大门!你一学油画的涂什么鸦?还不是成天泡在酒吧里疯玩?”
“我在工作!”
“闭嘴吧!”林放压低声音怒喝一声,“我警告你,你给我消停点儿,别以为我最近忙就顾不上你,我之前给你的那十二万你放哪儿了,总不至于一个月就给我花完了吧?”
邱晔眼神晃动了一下,低声说:“还……在工作室的帐上呢,不过……前两天借给一个朋友周转了一下,下周能收回来。”
林放凶狠地盯着邱晔,沉声说:“你给我规矩点儿,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活!”
邱晔扯扯嘴角,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他的目光越过林放,越过一排疏落有致的绿植,投射到一个男人的侧脸上。那张脸有着利落的线条,浓重飞扬的眉毛,邱晔记得,自己也曾经在那张脸上看到过一种近似乎“迷恋”的笑容。
司骁骐!
邱晔低下头,轻轻拨弄着盘子里的菜梗——是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第九十章
邱晔抬起头,镇定地说:“林放,那十二万我下周一之间就可以还给你,意大利……我可以不去。”
林放的脸色有了几分缓和,“你不是一直想去意大利吗?”
“意大利一时半会儿沉不了,学个画画而已,实在不行我在国内也可以画画。”邱晔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林放,咱们在一起也有两年多了,你应该了解我。”
林放没说话,嘴角勾出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邱晔耸耸肩低头吃饭,并不在意林放的态度。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沉了下来,林放吃了几口忽然说:“邱晔,我答应送你去意大利就一定会做到,你只要乖乖的听话,别找不痛快就行。”
邱晔垂着眼睛听着,他非常清楚该用什么方法安抚住眼前的这个男人。
“最近……公司在做一笔大投资,所有的流动资金的占住了……等过了这阵子吧。”
邱晔做出乖巧的样子点点头,换来林放满意的笑。可是邱晔其实很明白,林放哪里有投资可做,照他目前的状况,公司恐怕也岌岌可危了。
两个人很快地吃完饭,林放结账时邱晔远远地看了一眼司骁骐。司骁骐还在跟对面的那个男子说着什么,手舞足蹈满脸的兴奋。倒是对面的那个人,不疾不徐地吃着眼前的饭菜,时不常答上两句,顺手给司骁骐斟杯茶或者夹筷子菜。两人亲密却不暧昧,举手投足坦然自若,仿佛在自己家里一般自在。
邱晔心里有点儿堵得慌。
这边,林放结完账拉开椅子站起身来,转身的时候目光随意地扫过餐厅的一角。
“司骁骐?”林放带着几分惊讶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什么?”邱晔一脸诧异地问,这不是他装出来的,他真的没有想到林放是认得司骁骐的。
“没什么,”林放摇摇头,“碰到一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
邱晔后退一步,笑得很乖巧:“你去吧,我去门口等你。”
林放满意地点点头,这种场合他不喜欢邱晔在场。
邱晔走到大门口,把自己的身影隐在一大丛绿植后面,透过叶子可以看到林放笑容满脸地走到司骁骐跟前。司骁骐站起身和林放握手寒暄,带着礼貌的笑容。邱晔眯起眼睛,他熟悉司骁骐,能从司骁骐的眼角眉梢看出几分不耐烦,他无比确定司骁骐现在只想让林放赶紧滚蛋,可惜林放浑然不觉地继续说着什么。
邱晔看到司骁骐曲起手指,手指无意识地刮搔着掌心,他无比确定一件事——司骁骐烦了!
为什么会这么烦呢?邱晔的目光扫向司骁骐安然坐在桌边的那个男人。非常斯文的样子,神色之间淡淡的,算不上有多么帅气好看,但是面容清俊,那副从容淡漠的气度让他看起来竟然有了那么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立正站好的压迫感。
啧啧,换口味了!
邱晔轻笑一声,他从司骁骐有意无意掠过那男子的、热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司骁骐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林放从餐厅扔出去了。
好在林放也算知趣,终于在司骁骐忍不住要开口赶人的时候告辞了。邱晔快走两步离开那一大丛绿植,拉开饭店的大门站在了路边。
“走吧,”林放说。
“啊,”邱晔作出几分惊讶的样子,“说完了?那么快!”
“人家吃饭呢,有什么好说的。”林放的口吻中满是不满,想来没在司骁骐那里讨到什么便宜。
“你客户?”邱晔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状若无意地说。
“不是。”林放拽过安全带扣上,动作有几分粗暴,显示出他现在心情极差。
邱晔点点头没有再问,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用问的。比如最近林放对自己的开销特别关注,比如林放的脾气很差,比如林放在家里接电话时有时候会破口大骂起来。邱晔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遇到生意上的难处了。林放是那种赚了就嘚瑟赔了就骂街的人,所以邱晔确信,林放这艘船即便不是倾覆在即,也是风雨飘摇。
“回家吧。”邱晔伸手拍拍林放的手背,带着几分亲昵和安慰,他知道林放喜欢这样。
果然,林放扭头看一眼邱晔,看着邱晔含笑的眼睛,他暧|昧地在邱晔的脸上抹了一把,语气中带着几分情|色气息:“想回家?”
“恩。”邱晔歪头蹭蹭林放的手。
林放满意地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车子飞速地滑开,
车子开出一段路,林放忽然冷笑一声:“眼光倒不错。”
“你说什么?”邱晔隐约听到林放说了这么一句,随口追问道。
“我说司骁骐,他那个伴儿看起来倒不错。”
邱晔心里一动,立刻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追问:“谁?那个司……什么?”
“哦,你不认识。”林放打一把方向盘,口吻中带了几分嘲讽,他说,“刚在餐厅碰到的那个人,跟咱们一类,我看他那个伴儿倒挺不错。“
邱晔一愣,但很快便做出微微不满的样子说:“你喜欢?”
林放哈哈一笑,腾出手来捏了邱晔的脸颊一下说:“吃醋了?”
“是不是啊到底。”邱晔做出焦躁的样子,这样会让林放特别高兴,好像别人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一样。
“当然不是!”林放说,“我早就听说这个姓司的有个伴儿,被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宝贝得不行,我才不去触那个霉头呢。”
“哦,”邱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问,“他那个伴儿是干嘛的?”
“好像是个医生,这俩应该算是半出柜了吧……具体不太清楚,就是隐约听到过一些传闻。”
邱晔猛地攥紧拳头,林放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梗在他的心头。司骁骐竟然会“宝贝”一个人?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宝贝”?似乎自己跟他在一起时从来就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宝贝”的感觉,邱晔把头扭向车窗,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恨恨地想,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放这个人猜疑心很重,他不会跟邱晔说生意上的事情,邱晔也从来不过问,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但是除了生意上的事,林放对邱晔还是很宽容的,也乐意跟邱晔说说八卦,邱晔没费什么劲儿就在一场欢|爱之后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司骁骐在四年前开的安捷,现在生意做得“还凑合”,也知道了目前林放正跟司骁骐“做生意”。
邱晔冷笑一声,所谓“做生意”那也是有买有卖,恐怕你就是那个“卖家”吧,而且看起来人家还不一定愿意买呢。
林放靠在床头懒洋洋地说:“那个姓司的年纪不大手段倒是不小,也不知道他背后是个什么来头,财力倒是不弱。”
林放说这话的时候,拿眼睛瞟了一下邱晔,邱晔垂着眼睛不吭声,那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林放说了什么。
“最近钱够花么?”林放显然对邱晔今晚的表现很满意,于是带着几分倨傲的口吻问道。
“够。”邱晔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仔细查看胳膊上青紫的掐痕。
“疼啊?”林放满不在乎地随口问一句。
“还行。”
“我就没使劲儿,”林放随手把烟头按熄在床头的烟灰缸里,捏紧邱晔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阴沉沉地问,“你不觉得这么玩很爽吗?”
邱晔努力克制自己甩头挣开的*,勉强扯起嘴角说:“是挺刺激的。”
“就是!”林放松开手躺回床上去,他望着天花板慢慢地说,“下次试试那个链子。”
邱晔点点头说好,可是眼神冷了下来
***
收购部分林氏的计划因为价格上谈不拢而暂时停了下来,司骁骐并不太愿意做这笔买卖,总觉得跟林氏扯上关系那就早晚能跟邱晔扯上关系,这样肯定会有很多后续麻烦。萧晨最近心情很好,他不希望有任何事破坏萧晨的这份好心情。
于是司骁骐把案子丢给乔鑫,还特地嘱咐他,“谈不成就拉倒,别跟他废话”。乔鑫拍拍胸脯说: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都打听清楚了,林氏现在是资不抵债,想要不破产就必须卖一部分线路出去,目前肯跟他谈的人不多,其他人的经济实力都不如咱们,林放早晚扛不住会点头的。”
司骁骐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拿到他们年净利润额的?”
乔鑫得意地摇摇手指头说:“山人自有妙计!”
“合法吧?”
“瞧你说的!”乔鑫哇哇叫起来,“我好歹也是有家有口的新生企业家,怎么可能干违法犯纪的事儿呢?要知道,我可是全公司唯一一个能背出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
“我就是问问,”司骁骐大笑着拍拍乔鑫的肩头,“我相信你!”
“不过大哥你可别说漏了嘴,”乔鑫嘱咐一句,“我能勾搭上他们的会计师可不容易。”
“你……勾搭人家会计师?”司骁骐问,“菲菲居然没有打断你的狗腿?”
乔鑫翻了一个白眼:“人家是个男的!”
“那不是更糟?”
“得了吧!”乔鑫冷笑一声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你还别说,”司骁骐神秘兮兮地说,“林放还真是!”
“真的?”乔鑫惊呼一声,“真看不出来啊!那大哥,你还不去使个美男计?保证手到擒来。”
“人家有伴儿了!”司骁骐想起林放墙上挂着那幅画。
“哦?”办公室门口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几分嘲讽说,“你挺遗憾的啊?”
“卧槽!”司骁骐一把把乔鑫推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赶到办公室门口,堆出非常“甜蜜”的笑容说:“萧晨,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失恋了,来看看你。”萧晨绕开谄笑着的司骁骐走进来,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对乔鑫说:“我带了点儿吃的,要吃吗?”
“要!”乔鑫高兴地说,“正好没吃早饭,晨哥你是下了夜班过来的吗?”
萧晨点点头。
司骁骐摸摸鼻子蹭过来:“宝贝儿,带什么好吃的了?”
萧晨还没来得及吭声,乔鑫就抢过话头对司骁骐说:“嫂子,你先别说吃什么,你先跟晨哥解释清楚那个美男计再说。”
司骁骐揪着乔鑫的衣服领子把人扔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之后跟萧晨说:“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心虚啊?”萧晨本来也就是开玩笑,压根不相信司骁骐真能耍个“美男计”出来,可是两句话之后就发现司骁骐的目光有点儿躲闪,笑脸都僵了。于是萧晨反倒有些迟疑了,总觉得这里恐怕不全都是玩笑话。
司骁骐看着萧晨审视的目光,狠狠地唾弃自己一顿,想当初他司骁骐死不要脸天下无敌,睁着眼睛说瞎话比闭着眼睛说的还流利,在萧晨跟前那绝对连测谎仪都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的感情日渐稳定,生活中没有了那么多激情可反倒在日复一日的轮回中更加深切地感到根本离不开眼前这个人。
似乎永远也不会腻烦,每一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笑起来,那种喜悦来的毫无缘由,但是春水一般绵延不绝。
可是……竟然会怕他啊!
而且越来越怕,只要萧晨板板脸,他就忍不住要立刻过去说:“对不起我错了”。不论自己做了什么,只要萧晨开口问,他绝对问一答十,半点不敢隐瞒。司骁骐暗搓搓地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沦为“气管炎”了?这个“妻奴”的帽子应该摘不掉了吧?
但是……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司骁骐耸耸肩膀,萧晨这人嘴硬心软,打又打不过自己,最多就是数落自己两句。实在不行就把人扑倒在床上上下啃一通就一切搞定了,完全不用担心。
于是,司骁骐看一眼紧紧关着的房门,伸手抚上萧晨的脸,自己的掌心已经非常熟悉这个弧度了,每次轻轻贴上去不用去想,每一根掌骨都会自动归位,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妥妥帖帖地把萧晨的脸捧住,不漏一丝缝隙。
“我哪里心虚了?”司骁骐凑近他,轻轻在萧晨的唇上蹭一个吻,然后认真地说,“即便是虚的,那也是为了腾出更多地方放你啊。”
“你换秘书了?”萧晨问,“这话是新秘书教你的吧?”
“宝贝儿,”司骁骐笑着说,“这是我对你爱的表达。”
“你通常表达爱的方式都是直接脱裤子耍流氓。”萧晨推开司骁骐,笑着说,“行了,赶紧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司骁骐掀开一个餐盒盖子,感慨地说:“我终于也熬到你给我送早饭的一天了。”
“那你继续努力,争取熬到我能给你送宵夜的那一天。”
“你陪我我就熬得住!”司骁骐说完掰开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子丢进嘴里,萧晨在一边看着,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有滋有味。
不过,该问还是得问:“你要跟谁去耍美男计?”
司骁骐翻个白眼:“宝贝儿,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你要不一脸心虚我就不问了,”萧晨屈指敲敲桌面,“可你那个表情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司骁骐咽下嘴里的包子,说:“最近公司新做的一个案子,对方老板也是圈儿里的,乔鑫这不是那我打岔呢么?”
司骁骐下意识地把邱晔这段历史给抹掉了,倒不是想要故意去隐瞒什么,只是这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且很有可能将来也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事情说了干嘛呢,徒增烦恼而已。
司骁骐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萧晨跟前肆无忌惮地夸赞夏子涵“蛮可爱”时萧晨的表情,也不会忘记当他知道夏子涵和萧晨的关系时,那种酸痛纠结的心情。一个跟自己全无关系的夏子涵就让萧晨难受了,他绝对不会再扯进来一个邱晔。
司骁骐想,如果有必要,他会放弃这个并购案,为那点儿钱让萧晨不高兴,实在是不值得。
***
邱晔不是个笨人,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他心里还是挺有分寸的。仅仅从林放那里听来的那些八卦毫无疑议地表明,就算自己长得再好看,此时此刻想要回头去重新勾搭司骁骐,那成功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这个圈儿里,仅靠*和金钱关系能在一起呆四、五年的,绝对是稀有物种,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既然不是那种关系,想要□□去就是实在太难了。
邱晔要的无非是一笔钱而已,让他能够舒舒服服地在意大利带上几年,等镀一层金身再回国以后,一切就可以刷新重新来过了。他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再也不能忍受林放花样百出的“情趣”。他甚至有些怀念那个卖服装的,那是他离开司骁骐后跟的第一个人,年纪有些大了,倒是真心拿自己当晚辈哄着照顾着,要不是因为他实在没什么钱,还是挺愿意跟他多过几年的,也享受享受被别人小心翼翼伺候的日子。
可后来林放出现了……
邱晔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眼里满是暴戾和厌恶:谁能想到刚认识时出手阔绰的林放竟然那么快就败了!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应该离开司骁骐!
邱晔烦躁地活动了一下已经站麻了的脚,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病历本在这里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了,根据这几天以来的跟踪和观察,他确定司骁骐会来安海医院门口接那个男人。这是最好的见面机会,只要他装作前来就诊,就可以自自然然地跟司骁骐搭上话了。
邱晔相信,只要能让他跟司骁骐说上话,他就有本事从司骁骐的口袋里掏出二三十万来!

第九十一章
司骁骐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纷纷攘攘,每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时连目光都不曾晃动一下。司骁骐摸出一只烟点燃,咬在嘴角叼着,他眯着眼睛想这么多人,每天来来往往的,一辆公交车在早高峰时都能把人挤出狂犬病来,可就在这么多人里,居然就能和他碰上,居然就贴在一起分不开了。
我操,自己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司骁骐交换一下重心脚,笑着跟从医院里走出来的一个人打了个招呼。这些年,他无冬历夏,只要时间允许就戳在医院门口充当“望夫石”,医院里的很多人都对他很熟悉了,出出进进的经常会有人跟他打声招呼。一开始大家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和嘲讽,可时间久了,大家的嘴角便有了真诚的笑意,态度也温和了起来,有几次赶上时机巧合,司骁骐和萧晨还做东请了晚饭。
司骁骐这么做让萧晨在医院里的压力小了很多,许多抱着看笑话心态的人渐渐变了想法,这世间最难的事就是“持久”,司骁骐持久不断的爱恋和照顾让很多人对萧晨的鄙视变成了羡慕。
为这事儿萧晨很感谢司骁骐,司骁骐搂萧晨,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说:“老子的老婆,我乐意天天守在医院门口当门神守着,这有什么可说的?”
萧晨笑笑说:“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回回都堵在正门口,戴副墨镜装逼装得跟特工似的,那群号贩子一直怀疑你是警|方卧|底,万一哪天再给你堵在黑胡同里打了闷棍。”
司骁骐大笑着把人搂过来吻住,很多事不用说出口,一个眼神交错间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那个爱字你不用说出口我就能懂,你也能从你我不在乎的调侃中听出无限的情意。
所以时间久了,司骁骐跟医院门口停车场的保安都混得溜熟,停车都不用花钱了。
“又等萧大夫?”保安大哥晃过来招呼一声。
“啊,”司骁骐点点头,随手丢过去一支烟,“来一根哥儿们!”
被一个开大奔的人称作“兄弟”,可想保安大哥有多么的激动,也就是因为萧晨的车是停在员工停车场的,否则他肯定天天给萧晨留最好的车位还不收钱。
“司老板今天来的还挺早。”
司骁骐点点头,今天没什么事儿,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司骁骐跟保安大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虽然司骁骐这几年因为“生意”的缘故被萧晨捯饬得人模狗样的,可是只要性子上来,一张嘴还是一副胡同串子的口吻,两人聊得倒欢实。
正说着呢,司骁骐一转眼就看到一个人正往大门这边走,他愣了一下,但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立刻脚下一旋想要转过身去。但显然他的动作慢了一步,那个人猛然站住脚,隔着往来的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跟司骁骐打了个照面:“司……司骁骐?”
司骁骐扯扯嘴角,不尴不尬地点点头:“你好。”
邱晔紧走两步过来:“我……你……你……还好么?”
司骁骐这会儿想躲都躲不开了,只得把那副满不情愿的样子收起来,站直身子点点头:“挺好的,你呢?”
邱晔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瓶药。穿一件长袖t恤衫,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他脸上戴着一副挺大的墨镜,遮了快有半张脸,要不是这副墨镜,司骁骐或许还能早点儿认出他来。
这会儿两人面对面了,司骁骐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对跟前这个人没了感觉,无论是恨还是厌恶都没有。曾经,在邱晔刚刚走的时候,他每天都能想到一百种方式在再次见面时狠狠地惩罚、羞辱他,可现在真的再见面了,他也有了羞辱他的资本,司骁骐却全然没了那种心情。现在的他,只希望眼前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以后也不再出现。
邱晔扯扯嘴角,笑得有点儿力不从心,他用拎着塑料袋的手推了推眼镜,连带着袋子哗啦啦地响起来,在司骁骐跟前晃悠了一下。他勉强地说:“我……也……好。”
这个口吻,加上那个显眼的塑料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顺嘴接一句:“来医院看病啊?”
可惜,司骁骐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嗯了一声之后竟然不说话了。事实上,司骁骐一心盼着这人赶紧走,他一点儿也不希望萧晨跟他碰上。他当然不担心萧晨会误会什么,他跟萧晨之间已经过了会互相猜忌的阶段,准确地说,他们之间从来不用猜忌,“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干事儿”是他们的相处方式,相爱相杀的戏码他们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司骁骐只是懒得跟萧晨解释,都是前尘旧事有什么可说的呢,两个人感情再好也经不起折腾,这些糟心事儿能少一件算一件。所以司骁骐打定主意闭上嘴,巴望着邱晔能有点儿机灵劲儿赶紧走人。
邱晔冷了几秒,发现司骁骐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点点头说:“那……那我先走了。”
司骁骐松口气说:“好,那你……哎哎,慢点!”
完全是下意识地,司骁骐伸手拦了一把,把脚下一软的邱晔一把扶住了。邱晔靠在司骁骐的手臂喘了一会儿才站稳,他伸出手压住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头很晕一样。
司骁骐清晰无误地看到,在邱晔的手腕上有一大圈紫黑色的瘀痕,还渗着这血丝,看起来狰狞而恐怖,应该是用粗制的绳索捆绑后的痕迹。司骁骐眯了眯眼睛,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邱晔:
“你怎么了?”
“没事儿,”邱晔摇摇头,“没走稳,绊了一下。”
“是吗?”司骁骐微微用力把人扶稳站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忽然发现邱晔折起的领口处露出一圈淡紫色的痕迹,他皱紧眉头看一眼邱晔:
“眼镜摘了我看看。”司骁骐淡淡地说。
“司……司大哥?”邱晔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称呼都变了。
“摘了。”司骁骐抬抬下巴。
邱晔慢慢地摘下大墨镜,露出青紫红肿的眼眶,左眼最厉害,肿得几乎睁不开,紫红色一大片,还挂着血丝。
“被谁打的?”司骁骐问。
“嗯……”邱晔迟疑了一下,声音忽然一些发哽,带着几分哭腔说,“没事儿的,昨天不小心在酒吧跟人打起来了。”
“真的?”
“骁骐哥你别问了,”邱晔的哭腔更重了,“真的没事儿的骁骐哥。”
司骁骐看着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大男孩,很多年前他一直叫自己“骁骐哥”,叫得百转千回的,叫得自己都当了真。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听到这三个字,司骁骐没了当初的悸动,倒有了几分世事无常的感慨。
邱晔不肯说,司骁骐自然也不会问。只是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傻,这伤怎么也不能是在酒吧跟人打架打出来的,倒像是……司骁骐在心里啧啧舌,看不出来林放还好这口。
他抬手看看表,这会儿萧晨该出来了。邱晔一如既往的聪明,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跟司骁骐告别。司骁骐坦然地跟他说“再见”,没有追问也没有空洞无聊的慰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邱晔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吧,司骁骐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果断扭过去头继续看着萧晨即将出现的方向。
如同往来而过的行人,擦肩而过也就过了。
***
但是司骁骐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没完了,过了一周,他又在安海医院门口看到了邱晔。这次邱晔的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依然带着墨镜,只是换了一副小一点儿的墨镜。
邱晔颇为尴尬地站在司骁骐跟前,迟疑了一下说:“骁骐哥。”
“又跟谁打起来了?”
“我……”邱晔欲言又止地看着司骁骐,眼睛里快要滴下泪来。
邱晔长得很帅,非常帅,正是这几年非常流行的那种精致美男,一哭起来真是我见犹怜。以前他一红眼眶司骁骐就跟着心疼,可现在一看见他红眼眶司骁骐就想狠狠抽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丫一大男人,有事说事儿哭个屁啊,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能哭得跟兔子似的,司爷我的老婆受那么大的委屈也没见他点一滴泪,你至于的么你?
邱晔很快就从司骁骐的眼角眉梢看出一丝不耐烦来,于是他清清嗓子,指指脑门上的纱布,作出坚强的样子咧咧嘴说:“没事儿,脑门被砸了一下,缝了几针。”
司骁骐说:“你这受伤的频率够高的啊。”
邱晔没说话,笑了笑,嘴角都有些抽搐。
司骁骐忍不住叹口气说:“姓林的干的?”
邱晔震惊地瞪大眼睛,这是真的惊讶,他没想到司骁骐竟然知道自己跟林放的关系。
“我,我,我……”
“我什么啊,”司骁骐说,“是不是林放?”
邱晔苦笑一下:“没关系,骁骐哥你别管,我会找到办法的……啊,我先走了。”
说完踉踉跄跄地走了。
司骁骐在他身后愣了几秒后嘟囔一句:“谁……谁想管了?”
司骁骐的确没想管这事儿,也根本管不了,说到底不过是人家的家事。不过通过这事儿司骁骐觉得林放这人人品实在有问题,跟这种人做生意就跟吃蛆虫一样,虽然能补充蛋白质但……司骁骐自觉没有贝爷那样强悍的神经和肠胃。
再者,两个人中间扯着一个邱晔,早晚是要碰头的,司骁骐不想越搅越乱。
可是生意谈到这个时候,再罢手又有点儿于心不甘,现在的安捷不是二三十个人小车队,从上到下百来人都指望这司骁骐的一个决定来垫家底。说起来有钱就任性,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站得越高,底下垫脚的人也就越多,要保全的人也就越多,司骁骐有点儿烦。
司骁骐的烦躁很快就被萧晨看了出来,这天大家都没什么事儿也就早早地回了家。晚饭后司骁骐横躺在沙发放上,枕着萧晨的大腿拿着手机打游戏,萧晨一边看新闻一边状若无事地问:“媳妇儿,最近有什么事儿么?”
“嗯?”司骁骐两只眼睛盯着屏幕,抬了抬下巴哼一声。
“说吧。”萧晨带着笑意说,可眼神告诉司骁骐,如果趁早坦白还是有从宽的机会的。
“那你听完不会把我甩了吧?”
“不甩。”
“写保证书。”
萧晨斜他一眼:“再不说我现在就把你甩了。”
“老婆,”司骁骐把手机丢到一边,向上看着萧晨,伸手摸摸他的下巴,说,“我碰到邱晔了。”
萧晨挑挑眉,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儿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你这心啊……也忒大了,”司骁骐好笑地说,“你连情敌的名字都记不得么?”
萧晨目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了,他低头盯着司骁骐的眼睛,眼睛里带着温暖的神色,他说:“那个姓邱的算是我的‘情敌’吗?你确定是他‘情敌’?”
司骁骐揪着萧晨的领子把人拽下来深深吻住,温柔得简直不像他的风格。他在开口前就知道萧晨一定会是这个反应,可真的听到那句话入耳,他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在商场混久了,习惯了“不信任”,身边有这么一个对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百般珍惜。
“老婆,”司骁骐恋恋不舍地离开萧晨的唇,慢慢地把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叹口气说,“我本来以为我挺恨他的,不过见面的时候发现……居然没什么感觉。”
萧晨说:“这不挺正常的吗?他奔着钱去的,你奔着性去的,谁也没对谁动真心,分了也就分了,有什么可恨的?他又没坑了你的公司也没卷了你的钱跑路。”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渣的。”
“没事儿,”萧晨把手指插|进司骁骐的浓发,用力撸了两下,“我不介意你渣就行。”
“那是因为你比我还渣。”司骁骐小小声嘟囔一句,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萧晨也没再追问下去,不过是两次意外重逢而已,自己跑去六百多公里以外的洛溪都能碰上前任,更何况在一个城市里呢?遇到了就遇到呗,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与其揪着那个问,不如来“聊聊”今晚要怎么过,难得两个人都那么闲!
可是萧晨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
几天后,司骁骐又一次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邱晔,简直跟中了埋伏一样。
司骁骐说:“啊,真巧啊。”
邱晔有点儿尴尬地笑笑说:“不是巧,是我故意的。我隔一天来换一次药,每次都掐这个时间点,我觉得应该能见到你。”
本来司骁骐觉得自己是中了邱晔的埋伏,可这话从邱晔自己嘴里坦坦然说出来后他反倒觉得有点儿“想多了”。
“你等我干嘛?”
“没事儿,”邱晔尴尬地笑一下,“就是想看看你,人总得吃几次亏才知道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我现在……后悔也晚了,这世界上就没有后悔药。”
“邱晔!”司骁骐有点儿不耐烦,这戏码挺眼熟,电视剧里看得太多了。
“骁骐哥,”邱晔笑一下说,“你别激动,我不是来找你重修旧好的,我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你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已经算是涵养好了。我单纯就是想看看你,反正我也得来看病不是?”
说到看病,邱晔举了举自己的胳膊,司骁骐发现他的右手掌被纱布包了好几层。
“这又是怎么了?”
“刀划的,”邱晔苦笑一声,“因为我画画忘了跟他约的时间。”
司骁骐皱皱眉问:“你为什么不走?”
“骁骐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么?”邱晔的声音里带哭意,“我申请了去意大利留学,可我身上没有钱……”
邱晔顿了一下,抬起含着眼泪的眼睛看着司骁骐,有点儿激动地说:“司骁骐你就是个冤大头,超级好骗的那种,我要什么给什么,我说原版画册几千块一本你居然就真的信……又不是镶金的书,哪儿有这么贵的。所以啊……我现在才相信一句话,‘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真的这样的。”
司骁骐听了心里有点儿堵得慌,算起来邱晔跟自己的时候还是个大学新生,现在也不过二十四、五岁,何必把这辈子过成这样呢?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邱晔自嘲地笑一笑:“有钱的时候,我觉得几千甚至几万都是过眼烟云,现在你让我让我拿两千块钱出来买机票都不可能。”
他偷眼瞥一眼司骁骐,发现司骁骐有些怀疑的眼神后,追了一句:“我看个病都是刷信用卡,这边走哪怕一块钱他那边都能知道。”
这话刚说完,邱晔就赶紧说:“不过没关系,我会画画,我自己慢慢挣点儿钱,等我挣够了就走。“
”要挣多少?“司骁骐问,”一张机票能有多少钱?“
”不是一张机票啊,“邱晔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想去意大利,总得有点儿钱……不过骁骐哥,我现在已经挣得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走了。“
司骁骐惊讶地一挑眉。
”骁骐哥,我现在我觉得你当初说的对,我记得那会儿我成天瞎混,你就劝我好好画画,你说‘技多不压身’,实在不行将来去给人画广告版都能挣钱……我现在就是这样,我最近在给人画广告,也挣了些,不过……“
他举了举自己的手,露出手上裹着的纱布:”不过得歇两天了。“
司骁骐看着邱晔坦然的笑,心里倒舒了一口气,这个人总算是懂点儿事儿了。
他刚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看到萧晨从长廊那边走过来,大概是看到司骁骐在跟人说话,便停止了脚步站在一边等着。司骁骐冲邱晔点点头:“那……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邱晔没有纠缠,干脆地走远了。
萧晨慢慢走过来:“熟人?”
“邱晔。”
“他……就是!”萧晨看着渐渐走远的那个身影,“司骁骐你可以啊,这小子真是够帅!”
“红颜即枯骨,”司骁骐贱兮兮地说,“奴家现在只爱箫爷你这款的。”
虽然萧晨什么都不说,但是司骁骐也是懂得进退的人,瓜田李下的避嫌最重要,于是他跟萧晨说这些日子就不去医院接他了,省的碰见邱晔尴尬,萧晨不置可否地笑笑说“瞧你那一脸心虚样”,言语间颇有几分不屑,可那天晚上却格外热情。

第九十二章

   本来这事儿两人聊聊也就过去了,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司骁骐管不了也不想管,邱晔那么大的人了,如果真的不想再忍下去总能有办法的,了不起报警都行。况且他最近谈生意正到关键时候,乔鑫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人家会计挖了过来,安捷每次开价都稳稳地戳了林放的心窝子,林放越来越沉不住气,脸色越来越难看。
司骁骐知道林放快沉不住气了。
事实上,林放的确快沉不住气了,他之前就怀疑自己这边有人走了消息,公司里那几十口子人都被他过了两遍了,最可疑的财务部更是翻了个底儿掉,可居然就是没发现踪迹。要说这种事儿,只要是熟悉公司业务的都有嫌疑,公司每个月跑多少活儿,多少量,一估算也能有个大概。
林放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最近更是暴躁异常,动辄对邱晔大呼小呵,邱晔闷声不响地听了几天,也算听明白了八|分。
于是这天,邱晔拨打了司骁骐的电话,这么多年,他的号码并没有变化,他哭着说:”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有几幅画能帮我卖了么?”
“卖画?”司骁骐看着手机上陌生的电话号码,听着对面哽咽的声音,分辨半晌才听出来那是邱晔。
“对,我……真的受不了了,林放他……总之,我手里还有二十幅画,你能联系人帮我卖了么,可以比市场价便宜点,但是要尽快卖掉,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多少钱?”
“五万,一共五万。”邱晔生怕司骁骐不同意,急急忙忙地说,“就要5万,实在不行4万也行。”
司骁骐想起来正好度假村那边要重新装修,有一堆装饰画要换,林放又是画油画的,倒是挺合适。于是司骁骐做主就买了他的二十幅画,实事求是地说,邱晔也没敲诈他,市场价也真的就是这么多。事实上,司骁骐还挺高兴的,这至少能说明邱晔总算是干了点儿正事儿。
司骁骐回来吃晚饭时把这事儿跟萧晨叨叨了一番,萧晨本来也没在意,听了一会儿倒有点儿迟疑了:“司骁骐,不是我多心啊,我总觉得这事儿也太巧了。”
“什么?”
“邱晔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正好是你跟林放谈生意的时候,我担心有问题。”
司骁骐想了想:“不会吧,林放并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而且我碰到他的时候生意都谈了一半了。”
“是吗,”萧晨想了想说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儿巧。你要想帮他我也不反对,不过等生意谈完了再帮比较好。”
司骁骐放下饭碗,拖着椅子坐到萧晨跟前去,眉开眼笑地问:“老婆,你吃醋就直说,没关系的,我爱听!”
“我抽你!”萧晨一把把人推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呢,”司骁骐正色道,“我给我前男友钱你都不生气的吗?”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生气啊,那怎么着?要不罚你去走廊里跪一夜赎罪?”
“别啊猫咪,”司骁骐贱兮兮的在萧晨身上蹭了蹭,“走廊里人来人往地多不好,要不……我就跪饭桌这儿好了,你顺手还能喂我把饭吃了。”
司骁骐这么说着,顺势就要往下跪,萧晨眼疾脚快,一脚踹过去:“滚起来坐好!”
“一点儿也不温柔。”司骁骐嘟嘟囔囔地坐回去。
“去找邱晔啊,他不是挺温柔吗?”
“哎!”司骁骐一拍大腿,惊呼一声,“这就对了,这口吻才像是吃醋嘛宝贝儿,这才是正常反应嘛,你刚淡定的啊……我觉得你都不爱我了。”
萧晨冷笑一声说:“你电话也接了,钱也付了,现在回来跟我说这些还嫌我反应‘淡定’,司骁骐,我知道你不要脸,可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吧。”
司骁骐立刻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贱样,他坐正身子沉默了两秒说:“对不起。”
萧晨挑挑眉。
“萧晨,我没有别的意思……算了,没什么可解释的,我错了。先斩后奏还卖乖,是挺不要脸的。”司骁骐一点儿不带开玩笑地说,神色严肃。
萧晨直直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多少年了?四年还是五年了?早已熟悉得好像是另一个自己,闭上眼睛都能知道他的每一个神态和动作,自然也知道依照司骁骐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是不会想太多的。因为在他的眼里,邱晔根本就连个“熟人”都不算,五万块钱二十幅画而已,这就是纯粹的买卖关系,最多带着点儿“救人危难”的冲动和冤大头的傻气。
可是啊,就是喜欢他,连同他的冲动和傻气一起喜欢。
“我又没说什么,你认错倒认得快。”萧晨拿过一个空碗来成了一碗汤递给司骁骐,“赶紧吃饭,吃完饭陪我去趟超市,家里的套子用完了。”
司骁骐立刻跟打了吗|啡一样亢奋起来。
***
过了两天,司骁骐跟林放的生意谈到关键阶段,十几万的差价卡在那里双方争个没完。乔鑫美滋滋地单着一沓子单据进来找司骁骐,邀功说拿到了第一手的资料。
司骁骐翻翻那堆文件,冲乔鑫一挑大拇指:“你小子简直坏得没底线了!”
乔鑫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司骁骐的夸奖。
签完协议的那天晚上,司骁骐赖在床上折腾,非要萧晨给“奖励”:“老婆,我又挣钱了呢,得给个奖励吧?”
“我昨天还做了台大手术呢,也没见你给奖励啊。”
“那不一样,你那是给别人做的,我这是给你挣的。”
萧晨听这话耳熟,似乎司骁骐以前也这么掰扯过外人、家人的,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奖励!
萧晨翻身压伤司骁骐,不留情地咬在他的肩头上,含含糊糊地说:“奖励……要么?”
“要!”司骁骐答得那叫一个果断。
萧晨灵活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探进司骁骐的裤腰,一点点往下爬去,司骁骐浑身都火都被挑起来了,正要把人揪过来吻住的时候手机滴滴滴地响起来。
“我操!”司骁骐低喝一声,对手机置之不理,执拗得往萧晨的唇上凑。
萧晨笑着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递过去:“接了吧,要不一会儿还响。”
司骁骐看都没看屏幕就怒喝到:“说话!”
那边静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男子哽咽的声音,伴着隐隐传来的车辆喇叭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回响:
“骁骐哥,我是邱晔……我……我不行了,求你救救我,求你……”
司骁骐果断地说:“报警啊,你找我有什么用,赶紧报警!”
“不不,”邱晔惊恐的声音传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死亡通知一样,“报警我就走不掉了,我不能报警……骁骐哥,求你了,你能来一趟,救救我好吗,求……你了。”
司骁骐拿着手机正要拒绝,萧晨冲他点点头,用口型说“去吧”,司骁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萧晨。
“要不然你永远都不安心。”萧晨凑近司骁骐的耳边轻声说。
司骁骐愣了一下,电话那边的邱晔哽咽了两声又说道:“林放他……打我,他说是我……把公司的……标底告诉你的,可是骁骐哥,我什么都没说过,我都不知道那个标底啊……”
司骁骐悚然一惊,乔鑫挖了林氏的会计这事儿他知道,但是涉及商业竞争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不能搬出来说的,乔鑫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那个会计到底是谁司骁骐自己都不知道。林放这笔生意做得亏了,急怒之下迁怒邱晔也是可能的,可他凭什么认为是邱晔泄露了标底呢?
“他凭什么说是你?”
“他……他查我账,发现我多了五万块,是从你的账号里转出来的。”邱晔哭着说,“那是我卖画的钱,他……他就打了我……我玩命跑出来的。”
司骁骐看一眼萧晨,萧晨已经起床把他的外出的衣服都拿到床边了:“去看看吧,出人命就不好了。”
司骁骐问了对方所在的地址后拉着萧晨的手说:“宝贝儿,你跟我一起去好吗?”
“当然!”萧晨点点头,“赶紧穿。”
***
两个人赶到江边的一个快餐店时,一眼就看到坐在窗户边的邱晔。他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简单的长袖衬衣,上面蹭了很多灰,像是在地上打过滚儿,衬衣前襟上有一些血迹,头垂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
司骁骐带着萧晨在邱晔跟前坐下,邱晔仓皇地抬头扫一眼他们又低下头。可就这么一眼,足够司骁骐看清楚他脸上的斑驳的伤了,整张脸上都有,青紫一片,整只眼眶都是肿的,眼角开裂的痕迹很明显。
“我操,”司骁骐忍不住低骂一声,“丫林放变态吧?”
“骁骐哥……”邱晔哽咽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司骁骐,炽热的目光穿透一层泪水射出来,含着无尽的委屈和哀求。
萧晨的目光闪了闪,招手叫来服务员:“一杯冰镇可乐一杯白水,给这位先生一杯橙汁。”
“谢谢……”邱晔的声音都有些破碎。
“邱晔,报警吧,”司骁骐带着怒气说,“你这个样子还不报警吗?”
“不不不,”邱晔慌张地摇头,“我不能报警,我必须马上走,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回安海了。”
“你去哪儿?”
“骁骐哥,”邱晔忽然伸手攥住司骁骐放在桌子上的手,他的手腕上有明显的捆绑的伤痕,“我从林放那里跑出来的……我不敢回去……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咬定是我泄露公司机密给你的。”
司骁骐觉得很愧疚,这事确实跟邱晔没有关系,但是他又不能出面去跟林放解释,这个误会看起来根本就没办法澄清,不但不能澄清,他还必须假装根本不认识邱晔这个人。司骁骐看着邱晔伤痕累累的脸,觉得心里真是憋气,平白让人替自己受了打,这份人情他一点儿也不想欠!
必须还给他这份人情!
司骁骐果断地说:“邱晔,你想怎么办?”
“骁骐哥……我,我什么都没带出来,我卖画攒的钱……都没了……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万?”
“啊?”司骁骐愣了一下,二十万?
“你别误会,”邱晔急忙忙地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我要去意大利留学还差五万吗,其实加上我卖画的那五万已经够了……可是……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邱晔叹口气,苦笑一声说:“骁骐哥,我……我也知道你信不过我,这也是报应吧。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身上连张身份证都没有……我也不敢回老家,林放知道我家在哪里,我只能先躲躲……求你了骁骐哥,先借我二十万行吗?”
司骁骐攥了攥拳头,今时今日,二十万对于他来说还不是什么天大的数字,他当然也拿得出来,甚至于都不用等天亮银行开门,找台atm机他就能提个二、三十万出来。他也不在意邱晔还不还这二十万,反正就当是还他人情了,毕竟人家替自己挨了一顿揍。
只是……
他看一眼萧晨,只要会让萧晨不高兴的事儿他都不想做,如果萧晨皱皱眉,这二十万他说什么也不会拿出来。
可是萧晨没皱眉也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过桌上放的餐巾盒,从里面抽出一张餐巾纸来。
“司骁骐,”萧晨叫了一声,顺手把那张餐巾纸塞进了跟前的水杯里,那是一杯矿泉水。
“什么?”司骁骐专注地看着萧晨。
“你身上有二十万吗?”萧晨把纸巾从水杯里拽出来,纸巾洗透了水,滴滴答答地沾湿了桌面。
“有是有……”司骁骐又点儿迟疑。
“嗯,有就好。”萧晨点点头,掀起眼皮看着邱晔,把手里的湿餐巾纸递过去,然后冷冷地说,“不给!”
“……什……什么?”邱晔看着那张湿成一团的纸巾,张口结舌。他听到萧晨说“有就好”的时候嘴角已经挂出了一丝笑意,可转瞬间一个“不给”就让他傻住了。
“擦擦。”萧晨的口吻里透出嘲讽的意味,目光清冷。
“擦……什么?”邱晔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但跟刚才抖的频率和节奏明显不一样。
“擦擦你那满脸的化妆品!”萧晨顺手把那团湿透了的纸扔在桌面,他一只手肘撑着桌面,一只手搭翘起的二郎腿上,整个人坐出一副闲散但又充满威胁的味道来,似乎整个局面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就连司骁骐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看着他。
“邱晔,瘀痕的形成有它特定的模式,首先会变红,那是因为大量皮下出血,一两天后会变成青紫色,然后退成青绿色,当他们愈合的时候会变成黄褐色。”萧晨说到这儿,抬手指了指邱晔的脸,“你刚挨了打,应该是红色,最多是青紫色,可你那眼睛都快成熊猫了,太黑了!”
司骁骐猛然扭过头去盯着邱晔,他看到邱晔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都抿紧了。
“还有,你的眼眶被打成那样,眼底肯定是要出血的,你知道眼底出出血的眼球是什么样子的吗?”
司骁骐看看邱晔的眼睛,黑白分明灵动异常。
“还有,新鲜的血液是鲜红色的,但是随着氧和血红蛋白的分离,凝固后的血是暗红色的,再过后是酱红色的,最后快变干时是黑的。你都在店里坐了那么久了,脸上的血迹还是鲜红色,颜料不会变色也是件挺麻烦的事儿啊。”
邱晔傻愣愣地坐在那里,眼睛越瞪越大却说不出话来。
当然,司骁骐也傻了。
“最后一点,”萧晨用下巴指指邱晔放在桌面上的手,“你的手腕有伤,可手太干净了。跟人搏斗的时候,双手是最容易受伤的部位,而且抵抗伤是非常明显的,你的手上没有伤,倒是手腕紫得不像话,对了,手腕的颜色也不对。”
邱晔仿佛被人踩住了脖子,嗓子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邱晔,”萧晨用冷淡且尖锐的口吻说,“其实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想要二十万出国留学重新开始,司骁骐是愿意借钱给你的,这事儿他跟我说过我也不反对,就当是帮你重新开始。但是,你利用司骁骐的同情心,你骗他,让他对你心怀愧疚,这我就不能忍了!说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司骁骐都不欠你的,相反是你欠他的,所以就算是要钱那也是司骁骐找你要钱才对,没理由你在这里唱作俱佳、哭天抹泪。”
说完,萧晨猛然倾过身子去凑近邱晔,在很近的距离下用雪亮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邱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我一年要看多少外伤吗?居然敢在我跟前玩花招,你还早得很呢!”
神色森冷、目光锐利,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是刀凿斧劈出来的,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随时扑向猎物的猛虎!
***
司骁骐晕乎乎地被萧晨拽回了家,直到坐在沙发上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喃喃地说:“宝贝儿?”
“嗯?”萧晨随意地哼了一声,从厨房里倒出一杯冷饮来喝,懒懒散散的样子又像是一只家养的猫咪了。他看到司骁骐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衣服也没换,耷拉着脑袋沮丧万分。
“怎么着,心疼了?”萧晨笑着说,“要不你再把钱给他。”
司骁骐摇摇头:“我就是……没想到。他以前是贪财,但……人没那么坏。”
“人总会变的,”萧晨放下手里的冷饮坐到沙发上,一把搂过司骁骐的肩头,“你都那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变了不也很正常吗?”
“可是……怎么能这么有心计?从一开始他就算计好了,先让我觉得他可怜,又让我觉得他变好了,懂得自强自立了,愿意帮他,最后又让我觉得特歉疚,对不起他……那五万块钱其实根本就是个幌子,就是因为有了那五万块钱,我才坚信他就是替我背了黑锅挨了揍!”
“对啊,”萧晨把司骁骐的大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慢慢地说,“这才是他卖画的真正原因,否则依他那种生活开销,还能被五万块钱难住?”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啊,”萧晨扳起司骁骐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下,忽然笑了,他说,“你信他是因为你善良,我喜欢你的善良。”
“真的?”司骁骐眨眨眼睛,“你不会觉得我很傻吗?”
“没关系,”萧晨把自己的双唇压过去,轻轻说,“你傻没关系,我聪明就行,我会守着你的。”

第九十三章
司骁骐晕晕乎乎地被萧晨压倒在沙发上,脑子里还能活动的脑细胞越来越少,倒是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跳了出来蹦跶,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麻酥酥地颤抖着——萧晨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把他的上衣扒了下来,滑腻的舌尖已经卷裹上了他的锁骨。
“老婆……”司骁骐无意识地低喃一声。
“嗯?”萧晨从鼻子里哼一声,其实并未指望司骁骐能说出什么来,这货大约是受了强刺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神情恍惚,本来就不太乐观的智商这会儿更是飞速下降。
“我竟然被邱晔骗了。”司骁骐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来,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愕然的语气。
萧晨从司骁骐的胸口抬起头来,往上蹭了蹭,双肘撑在司骁骐的身体两侧,微微抬起身子来。他皱着眉说:“媳妇儿,我这儿正忙乎着干你呢,你居然满脑子都是你前男友,这有点儿太渣了吧?”
“我只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司骁骐叹口气说,“我向来觉得自己挺鸡贼的,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儿,没想到这回居然让邱晔给涮了……”
萧晨凝目定神地看着司骁骐,半晌没有说话。
“老婆?”司骁骐被看毛了,完全不知道萧晨这算个什么意思。
“司骁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邱晔骗过去么?”
“我……我真不是对他旧情难了,老婆你信我啊,我就是一时大意了。”司骁骐张嘴就开始解释,这种“一切会让老婆不安心的可能性必须掐死在萌芽状态”的理念从“夏子涵事件”之后就成了司骁骐的固定思维模式,以至于他思考任何问题时,都能飞速跳过中间的推理部分,直接进入最终的解释、道歉环节。
“这我知道,”萧晨笑着说,“跟别人比不好说,要是跟邱晔比起来,我自信还是能够胜过他的,有我在你不会跟他有什么‘旧情’。”
“压根就没别人!”司骁骐斩钉截铁地说。
“媳妇儿,你会被邱晔骗不是因为你傻,是因为你……其实很善良。”萧晨放松双臂的力量,整个人都伏在司骁骐的胸口上。两个人心口相贴的感觉安稳又温暖,舒服得谁也不想动了。萧晨叹口气说,“流氓地痞的皮,二哈的心。”
司骁骐被“二哈”两个字雷得机灵灵打了个哆嗦,他叹息一声把双手圈在萧晨的腰上说,“善良吗,奸商奸商,做买卖的哪儿有良善之辈?”
“有啊,我这不正睡着一个呢吗?”萧晨把脸贴上司骁骐的胸口,听着对方沉沉的心跳说,“媳妇儿,你就踏踏实实的继续傻着,我说过我会守着你的。”
司骁骐轻轻笑了一声,忽然低声唱了起来:“眼睛瞪的象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耳朵竖得象天线,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司……司骁骐?”萧晨被这歌吓愣了,他蹭的一下从司骁骐的胸口上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简直想去摸摸他的脑门试试温度。
“让我唱完……”司骁骐抬手按住萧晨的后脑勺,把人又压回胸口上,“你磨快了尖利的爪到处巡行,你给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
“媳妇儿,”萧晨闷声笑道,“你这算是致谢么?”
“嗯,”司骁骐点点头,浑厚的嗓音震得胸腔都嗡嗡响,“这是邋遢大王向黑猫警长致谢。”
“唱个歌儿算什么致谢,”萧晨的手顺着司骁骐身体的线条往下走,指尖轻轻掠过某个部位,然后嗤笑一声,“要表达谢意就来点儿实惠的。”
“好啊,”司骁骐微微抬高腰,方便萧晨把他的裤子褪下去,他挑衅地说,“来啊!”
“来!”萧晨的手指和唇舌毫不客气地一路肆虐,在明亮的灯光下,每一个眼神都清晰都投射在对方的眼瞳里,每一个表情都明确地传达着对彼此的爱恋。司骁骐觉得萧晨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彩,萧晨觉得司骁骐的眼睛就是一个黑洞,让他完全没有挣脱的机会。
萧晨的舌尖沿着胸骨往下滑,轻轻的啃在司骁骐的侧腰上,激得司骁骐整个人都弹了一下,“媳妇儿,我……去拿东西。”萧晨喃喃地说着,可是身体却更紧地贴上了司骁骐,一条修长有力的腿也楔进了司骁骐的两腿间,用力地摩挲着某处,换来司骁骐更剧烈的抖动。
“拿……屁!”司骁骐抬起一条腿缠裹上萧晨的腰,“不准去!”
“嗯,”萧晨无意识地哼一声,埋下头去,手指已经滑了进去。
“反正……就咱俩,没……别人,要那个……干嘛!”司骁骐喘息一声,把腰抬起来更用力地撞向萧晨。
“嗯。”萧晨再哼一声,灵活的舌尖一次次裹上去,反反复复地触碰、舔舐,一层层的刺激把司骁骐送上更高一层的巅峰。
是的,我和你,就咱俩,再也没有别人。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对你全然的信任,我会保护你,我会守着你。
如同长久以来,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是我永远的退路。
萧晨顶起司骁骐的腿,把自己缓缓埋进他的体内,他俯身吻上司骁骐,轻声说:“媳妇儿,我爱你。”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两个人粗重的喘息,那声音相互呼应着,经过长久以来的磨合,和谐得如同一曲奏鸣曲,在浓重的夜色中轻轻荡起。
***
第二天,萧晨睁开眼睛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掏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坐起身来真的把耳朵竖得像天线一样听了半晌才隐约听到楼下飘来哄隆隆的抽油烟机的声音。
媳妇儿今天没上班!
萧晨美滋滋地爬起来晃悠进浴室洗澡换衣服,从二楼下来时正好看到司骁骐把一盘子梅菜扣肉端进餐厅。
“老婆,你还挺会挑时候起床,我这儿刚做完饭。”司骁骐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捏着萧晨的下巴啃了一口。
“你怎么没上班?”萧晨笑着问,“又给自己放假啊,当心小乔发飙。”
“合同都签了,没什么事儿我就懒得去了,我想给你做饭吃。”司骁骐一点儿不脸红地说,仿佛给老婆做饭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事业。
“你还是去一趟吧,”萧晨伸手从盘子里捏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昨晚闹了这么一通,我怕今天林放那边出什么问题。”
“不会,”司骁骐把萧晨沾了油污的手拽过来用自己的围裙擦了擦,说道,“合同都签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再说邱晔不可能去跟林放说什么,林放最近正为找不到那个泄密的人大动肝火呢,邱晔这会儿凑上去告状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萧晨皱着眉头看到司骁骐那条脏兮兮的围裙,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头,忍了半天还是放弃地叹口气,装作没看到围裙上的油点子。他说:“那就好,你自己当心点儿就行。”
“操心的命!”司骁骐拽着人坐在餐桌边,把一碗饭递过来,“公司的事儿你不用操那么多心,你就盯着我和账本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
“我干嘛要盯着你?”萧晨笑着说,“我要盯也是盯账本啊,账本可比你好看多了。”
“账本又不能抱着你睡觉,账本也不能给你做饭,再说……”司骁骐凑近萧晨,贱兮兮地说,“你难道要看着账本打□□?”
萧晨扒拉一口饭,无比淡定地说:“你能在莎士比亚跟前打□□,我为什么不能?”
“嗤,”司骁骐憋不住笑一声坐正了身子,板着脸说,“老婆,你越来越能说了,嘴上功夫真棒……晚上尤其棒!”
萧晨一口饭含在嘴里差点儿喷出来,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把饭咽下去,瞪着眼睛说:“司骁骐,你……”
“你什么你啊,”司骁骐快快乐乐地抄起筷子开吃,一边吃一边说,“赶紧吃饭吧,吃饭完咱们去接接糯米,答应了带她去游乐园的。”
萧晨瞪了半天终于作罢,这么多年了,在“死不要脸”这个领域他司骁骐从未被超越!
***
两人吃完饭收拾收拾东西溜达着就去乔鑫家接了糯米,小糯米已经五岁了,正是活蹦乱跳闹翻天的时候,每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菲菲天天说头疼想要去山里呆两天“静静心”。司骁骐疼糯米疼得紧,每周一定会抽出时间来陪小丫头疯,这几周赶上林放的并购案,一忙起来就把陪糯米的事儿给放下来,结果小丫头不干了,每天给司骁骐打电话,甜甜软软地咬着舌尖问:“骐爸爸,你什么时候来陪我玩啊?”
司骁骐一颗老心肝儿被萌得化成一滩糖浆水,趁着今天老婆休息,自己也旷工了,一爬起来就给菲菲打电话,嘱咐不要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他和萧晨要带着糯米去游乐园。
菲菲感恩戴德地说:“大哥,你能把这祖宗带家里去玩两天么?”
司骁骐笑着挂断了电话,回手就给乔鑫打电话:“公司没事儿吧,没事儿我明天也不去了啊。”
“大哥!”乔鑫声泪俱下地说,“你不能这样啊,这一摊子事儿呢你不能甩手不管啊。”
“我给你看孩子呢,要不我明天去上班你来看糯米?”
“那算了吧,”乔鑫飞快地说,“你后天也别来了,再陪糯米一天吧,再见!”
说完,不给司骁骐任何后悔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
于是,司骁骐做完午饭,收拾利落厨房后左手拐着老婆,右手抱着干闺女,兴高采烈地去了游乐园。
糯米喜欢司骁骐更甚于喜欢萧晨,因为萧晨会板起脸来训她,有一次小丫头在幼儿园跟小朋友抢玩具,伸手一推把小朋友给推倒了。推倒了不算,她还叉着腰指着人家说:“笨死了,你连女生都打不过还跟我抢玩具。”
小男孩呜呜的哭了半天。
那天萧晨正好下班早,顺路就去幼儿园接闺女。幼儿园的老师都知道糯米除了亲爹妈以外还有两个干爹,那个帅啊……看着就心情愉悦。所以班主任一看今天来的是萧晨,立刻走过来“告状”,一件挺简单的事儿,絮絮叨叨说了快半小时,目的就是为了能多跟帅哥说会儿话。
萧晨耐着性子听完,跟老师道谢告别后牵着小丫头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就教训了她一顿,无非是小朋友之间要谦让不能打架,更不能打完了还说风凉话。
糯米一声不吭地听着,乖巧无比。可一回到家里,便一头扑进司骁骐的怀里放声大哭:“骐爸爸,呜呜呜呜。”
萧晨目瞪口呆。
司骁骐手忙脚乱地把闺女抱起来,又是飞飞又是亲亲,好不容易才把小脸蛋上的眼泪给擦干了,心疼地问:“糯米乖,为什么哭啊。”
“今天在幼儿园,壮壮欺负我,抢我的玩具,老师批评我,晨爸爸还骂了我一路。”
萧晨翻个白眼,窦娥就是这么屈死的。
“糯米乖,”司骁骐不满地看了萧晨一眼,转过头来对糯米说,“宝贝,如果有人欺负你怎么办啊?”
“晨……爸爸说要谦让。”小丫头抽抽噎噎地说。
萧晨简直无法忍耐,转身去厨房翻冰箱,他想要一瓶冰镇饮料冷静一下。
“那不对,”司骁骐严肃地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不能害怕,就跟他打,打不过就来告诉骐爸爸。”
萧晨在厨房听到了,一口可乐喷出来,简直替自己干闺女的未来担心。
后来把糯米送回乔鑫家以后,萧晨问过司骁骐干嘛要这么教小孩子,这样会把糯米惯坏的。司骁骐听萧晨数落了一会儿后,叹口气说:“老婆,你说我娇惯她,可是……我还能娇惯几年呢?”
萧晨想起以前司骁骐也这么担心过,他走过去拍拍司骁骐的脸说:“四年前你就担心这个,怎么现在还担心?”
“越来越担心啊,上个月我去接糯米时,在门口跟糯米同学的妈妈聊了两句,她问我为什么糯米的‘干爹’没来,我就说我也是糯米的干爹,那女的眼神就怪怪的,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后来再看见我时都直接翻白眼,上周我还听到她跟他儿子说不要跟糯米玩呢。”
萧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司骁骐,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了的。”
“我无所谓,但是怕孩子受委屈。”
萧晨无声无息地伸手环住司骁骐的腰,靠在他身上。
这个世界很大,但是人心太小。
***
司骁骐揣着这么一份心思,对糯米便加倍的好,只要是糯米开口提要求鲜少有拒绝的。但是如果萧晨板起来脸教训小丫头时,司骁骐也不会制止,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用他的话说,小孩子还是要教育一下的,要不真要被我惯坏了。
萧晨苦笑不得地说:“合着恶人都让我做了,你就是□□脸的?”
司骁骐笑得很坦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愧。
所以长久以来,小糯米最喜欢的还是骐爸爸,对晨爸爸多少有点儿害怕。比如今天去游乐园,小丫头黏在司骁骐的身上死活不下来,就是不让晨爸爸抱。
“糯米,下来自己走,你骐爸爸会累的。”萧晨拍拍糯米的小屁股说。
“我不!”糯米搂着司骁骐的脖子,把脑袋枕在司骁骐的肩膀上,“我就要骐爸爸抱。”
司骁骐搂一搂孩子,笑呵呵地说,“没关系,我不累。再说了,等糯米长大了,骐爸爸想抱都抱不了了呢。”
“为什么?”糯米忽然把脑袋抬起来,认真地问,“为什么不能抱?”
“糯米长大了,变成大姑娘,骐爸爸就不能抱了啊。”
“长大就不能抱了吗?可是前天我还看到你抱晨爸爸呢,在阳台那里。”
“卧槽!”司骁骐惊呼一声,换来萧晨一个白眼,“不许在小孩子跟前说脏话!”
“糯米,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你看见什么了?”司骁骐除了喝酒从来不红的脸终于见了一丝红晕。
“那天晨爸爸在阳台晒衣服,你从后面抱晨爸爸来着,我看见了。”糯米非常认真地说,“平时爸爸也会这么抱妈妈。”
“我……”司骁骐张口结舌,傻愣愣地看了一眼萧晨。萧晨也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嘀咕一声“让你乱来”。
糯米浑然不觉地说:“骐爸爸,你怎么了?”
司骁骐咳嗽一声说:“糯米,以后这些事儿不能跟别人说懂吗。”
“懂。”糯米点点头,“爸爸也不让我跟别人说,他说这是家里人的小秘密。”
司骁骐默默翻个白眼,不知道乔鑫到底是怎么教育闺女的。萧晨看着这父女俩,忽然心里一动,他摸着糯米的头发说:“糯米,骐爸爸抱……那个,骐爸爸和我住在一起的事儿,也不能跟别人说,知道吗。”
“知道。”糯米点点头,然后又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能说?”
“这个……”萧晨看一眼司骁骐后说,“等你长大点儿再告诉你好不好?”
小糯米想了想说:“是因为你跟骐爸爸都是男的吗?”
司骁骐瞪大了眼睛看向糯米,觉得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脑子转得太快,简直咄咄逼人。
“对,”萧晨索性点点头,顺着糯米的话说,“我和你骐爸爸这样住在一起,很多人都觉得不对,所以不能说。”
“那……到底对不对呢?”糯米刨根问底地说。
“没什么不对的,”萧晨斩钉截铁地说,“只是有些人觉得不对,但其实我跟你骐爸爸都没错。”
“那为什么不能说?”糯米认真地说,“我喜欢骐爸爸,也喜欢晨爸爸,我愿意你们住在一起,可以天天陪我玩。妈妈和爸爸都跟我说过,他们说你跟骐爸爸没有小孩,以后我长大了要照顾你们,保护你们不让别人欺负。”
“啥?”司骁骐难以置信地盯着糯米,萧晨也愣住了,傻乎乎地跟着问,“啥?”
“爸爸说,好孩子要孝敬父母,你们也是我的爸爸,所以我要孝敬你们。再说……你们又没有小孩,如果有人欺负你们,我就要保护你们,我会打他们的……我打架都没输过,壮壮每次都被我打哭。”
“糯米……”司骁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小姑娘骄傲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托高一点儿,看着糯米认真的小脸,轻声说,“等你长大了,也会喜欢骐爸爸和晨爸爸吗?”
“会,”糯米点点头,“我最喜欢骐爸爸和晨爸爸了!”
司骁骐收紧手臂,把孩子紧紧抱住,萧晨看到司骁骐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过。
阳光明媚,透过树冠浓荫洒下斑斑点点的光,天很暖,司骁骐抱着孩子站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中。萧晨笑着说:“你看,当年我说我们会保护她。可是现在,小丫头这是要来保护我们呢。”
司骁骐点点头,是的,世界很大但是人心太小,小到只能放得下世间最坦荡和真诚的爱。

第九十四章
深夜。
萧晨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活动活动脖子,他在桌前坐了一个晚上,两只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盯得酸涩不已。他揉揉眼睛,觉得有泪水慢慢流出来,于是闭着眼睛站起来摸索着去够放在桌角的纸巾盒。
“给你!”司骁骐拽出一张纸巾啪叽一下贴在萧晨的脸上,嘴里气哼哼地说,“看看看,再看下去你那俩眼睛就甭要了,你看看你都近视了。”
“后天要手术……”萧晨小声说一句,扬起脸来让给司骁骐擦去脸上奔流的泪水,同时觉得眼睛更酸了。
“你哪天不手术?”司骁骐恶狠狠地说着,可手下的动作却轻柔得如同爱抚,“你说说你,最近这两年你干脆住在手术楼算了,天天抱着麻醉师去睡觉,要我干嘛?”
萧晨噗嗤乐了:“你这是在吃醋吗,嫌我忽略你了?”
“做梦去吧!”司骁骐把手里的纸巾团一团顺手扔在桌面上,两只手扣着萧晨的下颌骨把猫咪的脸抬起来,看着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他皱着眉头说:“瞧你那双兔子眼,看着就没情绪,谁稀罕你陪着,别自作多情了。”
“哦,”萧晨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就安心了,本来我还一直不敢告诉你。”
“什么?”司骁骐手下用了点儿力气,捏住萧晨的下巴磨着后槽牙说,“你又有什么鬼心思没跟我说了?”
“我下个月底要去华城出差,一个星期。”萧晨眨眨眼睛,忍着笑说,“正好让你清净清净,省得你看见我就没‘情绪’。”
“萧晨,”司骁骐揪着人的衣服领子把萧晨拖到跟前,两个人鼻尖对鼻尖地顶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皮痒了吧?”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每一个呼吸都喷到了对方的脸上,似乎眼睫的翕动都能扫过对方的眼睑。在这个距离下,萧晨可以清楚地看到司骁骐眼底的不满。
“抱歉,”萧晨抬抬下巴,在司骁骐的下巴上印上一个吻,他诚心诚意地说,“真抱歉,但是我推不掉。”
“这有什么推不掉的?”司骁骐皱紧眉头说,“这又是什么学术会或者培训之类的吧,又不是等着你去救命,你们胸外三个科,让谁去不是去?”
萧晨点点头:“本来也不是让我去的,但是那边组委会想让我去说说那个‘心内膜垫缺损矫治术二、三尖瓣成形术’……”
“闭嘴!”司骁骐恶狠狠地说,“你又说老子听不懂的话,那个什么什么蒜瓣形成术比我重要是吗?”
萧晨垂着眼睑想了想说:“你最重要!”
他抬起头,温热干燥的嘴唇覆在司骁骐的唇上,灵活的舌尖配合着指尖一路肆虐。司骁骐一把抓住萧晨的手,后退一点拉开距离,眯着眼睛说:“你那猫爪子想干嘛?手痒痒?”
“嗯,”萧晨点点头,把手从司骁骐的衬衣里抽出来,在他面前挥一挥,然后笑得特别无辜地说,“痒!”
司骁骐特别“凶残”地瞪了萧晨一会儿,下颌骨抽得死紧,露出利落的骨骼轮廓,嘴角抿得很紧,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别憋着了,”萧晨伸手挠挠司骁骐的下巴,指尖滑到对方睡衣的领口处,慢条斯理地解开一颗扣子,“你看你看憋的,想笑就笑出来吧,我怕你再憋一会儿就要憋出痔疮了。”
“噗,”司骁骐终于一口气没憋出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一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刚刚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走了形,整张脸笑得都快扭曲了。
“咪咪,你不能这样。”司骁骐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越咧越大的嘴角,绷着脸说,“每次你都用这招,咱们好好说说不行吗?”
“说什么”萧晨微微上前一步,心不在焉地说。同时手也没闲着,眨眼间就把司骁骐的衣服扣子全解开了,顺手就给扯了下来。
“说说咱们的蜜月啊,”司骁骐并不制止萧晨的动作,却一脸严肃地说,“咱们是不是早就说好了下个月底去趟普吉岛的?”
“推迟几个月也行啊。”
“你自己说下半年会很忙,已经安排了为期半年的培训的。”司骁骐控诉地说道,这事儿一想起来就心梗,年初时两个人商量着去海边度个假,结果萧晨掰着手指头数:“一月二月排不开,四月市局有检查,七月以后有培训……”,算来算去好不容易说定五月底去,结果萧晨这儿又有了变故。
“六年里你大小度了七次蜜月,怎么还没过够瘾呢?”萧晨往前蹭一小步,整个人都贴在司骁骐的身上,腰部以下尤其贴的紧,他抱着司骁骐*的腰说。
“谁规定蜜月只能度一次的,再说,去普吉岛是你早就答应了我的,咱们说好这个月我把油田的投标做完咱们就去度假。”
“哦,”萧晨低头去解自己的衣扣,一边解一边说,“你是要继续讨论蜜月还来干点儿别的?”
司骁骐眯了眯眼睛,眸色闪亮,呼吸立刻有些粗重。他咽口口水,攥着拳头说:“我要继续讨论一下咱们蜜月的事儿!”
司骁骐又不傻,现在投降只能爽一晚上,可以要是熬过这一关就能换来长达一周的蜜月,那爽的可就不是一晚上了。简直可以夜以继日通宵达旦颠三倒四翻来覆去……在私密的海滨水屋,私人泳池里、浴缸里……
司骁骐决定负隅顽强宁死不屈。
“那好吧,”萧晨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两手撑在书桌上一用力,整个人轻轻松松地就坐上了书桌。
书桌?
司骁骐又咽了一口口水,书桌后面是大大的落地窗,窗帘没有拉,后面是漆黑的夜幕。萧晨散着衣襟坐在书桌上,修长的腿交叉架着,带出腰部好看的线条,半开半合的衣襟里露出大片的肌肤,很白。在桌前小灯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光晕。
“说吧,”萧晨摊摊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说,“说说你的想法,咱们来好好谈谈。”
司骁骐捻捻指尖,摸不到那光滑的猫皮让他很不爽。于是他果断地上前一步,两手撑在书桌边上把萧晨圈进怀里,才板着脸说:“好孩子就要说话算话,重守承诺,你两个月前就答应跟我去普吉岛的。”
“嗯,”萧晨漫不经心地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司骁骐,一抹含笑的眼光从眼角飞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司骁骐的心里,“那……我要不是个好孩子……怎么办?”
“打屁股!”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上萧晨的脸,“猫咪我跟你说,你别老用这一招,没用!你以为回回我都能中招吗?太天真了,我都跟你滚了六年的床单了,对这个……哼哼。”
司骁骐说的斩钉截铁义正词严,非常的正人君子,非常的坐怀不乱,只是下半身已经蹭上了萧晨的腿。
“没兴趣么?”萧晨挪动一下腿,蹭上某个硬硬的部位。
“没有!”司骁骐坚定地摇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萧晨的脑门不敢挪动半分,他说,“猫咪,咱们先说说蜜月的事儿,你到底跟不跟我去?”
萧晨幽幽地叹口气:“六年了啊,果然是……”
那炽热的呼吸覆上司骁骐的的脸,一声婉转甜腻叹息顺着耳道一路滑进心里,司骁骐觉得浑身都紧了起来,简直克制不住要扑上去把人按到在书桌上。
但是,要忍住!
“说起来,也六年了,再过一年就七年了,”萧晨慢慢地说,“也该痒一痒了。”
“卧槽!”司骁骐被这一句“痒一痒”激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猫咪你……”
萧晨看着他不说话,衣襟在不知不觉之间全然敞开了,露出平坦的小腹和流畅的腰线,笔直的锁骨如同尖锐的刀锋一般划过司骁骐的眼睛,划得他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萧晨,三十五岁了。
这几年他玩了命一样扑在事业上,他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起步晚,他隔三差五就要把那个灰色的文件夹拿下来翻一翻,然后振作精神继续去看那一页页的原文资料和血淋淋的图片。司骁骐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个夜晚如同今夜一样,陪着萧晨在书房看书,自己挂着qq打斗地主,打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那猫还窝在电脑前。每次都是司骁骐丢下手机把萧晨从椅子上拽起来,拖到楼下饭厅,给他弄一顿简单的宵夜后再把人拖回卧室直接按在床上。
“睡觉!”司骁骐板着脸说,“今晚不看资料明天那个病人也死不了。”
“我要是病人家属就活活抽死你。”萧晨笑着说。
“我是医生家属,”司骁骐关上床头灯,把人搂进怀里,在脑门上印一个晚安吻后说,“我现在也很想抽你。”
“抽吧,”萧晨嘟囔一声,贴上司骁骐,含含糊糊地说,“下次你再熬夜做标书时我也抽你。”
于是司骁骐就不说话了,把人搂紧一起陷入沉沉的睡眠。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司骁骐越来越确定自己的老婆是奔着院士去的。对此,他非常有意见但是很少会提,在司骁骐看来拯救一百个病人都不如老婆的健康重要。可他也知道,作为一名医生,萧晨一直跟他持相反态度。他尊重萧晨的职业操守,虽然他觉得那纯粹是“较劲”。
现在,今夜。萧晨就这么坐在书桌上“色|诱”他,讨他开心,那副充满诱惑的笑脸后边是满满的歉疚——他又食言了,他经常食言,两人难得看场电影都能被一个电话叫走,每次放下电话时他总是带着这副小猫一样可怜巴巴的神色笑一笑说:“媳妇……”
司骁骐总是挥挥手说:“快滚快滚,别在爷跟前装可怜,一会儿再耽误你治病救人我罪过可就大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每次都是自己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把人送到医院。
一定要去度蜜月吗?当然不是,无非就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拖着萧晨出去散散心而已,找个海边,丢掉手机电脑,抹上一层防晒油,把人埋在沙滩里,喝着冰镇饮料,把脑子全掏空,就是单纯地晒晒太阳聊聊天,实在没得聊了,就爬起来回房间,一起挤进双人浴缸里做|爱,不做到筋疲力尽不出来。
不只是萧晨需要休息,其实司骁骐自己也需要一段时间缓冲。安捷已经运营到现在,虽然不算是什么“纵横叱咤”的霸道企业,也好歹有了百十来名员工。很多业务虽然不用自己去跑,但实际却更忙,上上下下的关系需要疏通,每开一个新的线路都需要自己亲自去跑个四五趟,每一个决策都越来越难,每一次签字都要斟酌好几天……干这行的,一年三百六十天恨不得三百天都跑在路上,风餐露宿沙石尘土,挣得都是辛苦钱。司骁骐自己吃饱喝足不是问题,可手底下百十个家庭需要养活呢。
司骁骐是个从来不亏兄弟的,当年能为大家买下一栋别墅,现在更是不在话下。都是从最低谷相互拽着、扶着一步步爬上来的,都是兄弟手足,为了他们司骁骐也不敢松懈。
他把整个客运给了乔鑫去打理,旅行社那边全权给了程子华,货运那边交托给张昊,大小都是公司管理层,每年拿的股份就不少。可是,这里面最难安置的就是赵宇新。
赵宇新这个人有点儿爱占小便宜,做事儿胆儿又小。最开始司骁骐是想把客运那边交给他的,可是他完全不敢出手去管那些老孟留下的人,弄得客运部一直在亏损,只得靠乔鑫分出手来收拾。后来司骁骐又把后勤交给他,考虑到赵宇新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对于他的一些“揩油”的行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可是时间长了他动静越来越大,弄得公司很多人都议论纷纷,司骁骐没办法只好又把他挪了几个部门,最后挪来挪去最终还是放在了车队。毕竟,开车是他最拿手的。但是司骁骐还是心里不落忍,到底多给了赵宇新一些股份,让他可以干着底层一线的活,拿着高层管理者的薪水。
即便如此,赵宇新四分之一的出车任务都被他用各种理由请假推掉了。
司骁骐有时候也会提醒提醒赵宇新,但并不太在意,只要赵宇新不捅娄子,他真的不介意养着他。
如是几年下来,司骁骐真觉得不是一般的累,他终于体会到父亲当年如将军一般的威风凛凛的必定是如将军一般浴血沙场才得来的殊荣。
同时,他也记得父亲每每忙于工作忽略了母亲,让母亲郁郁寡欢的样子。父母恩爱了一辈子,父亲在母亲面前总是有求必应,而母亲又总是不愿意“耽误”父亲的生意,一个不察一个不说,两个爱了一辈子的人却不曾享受过几天真正的“生活”。
所以,司骁骐非常清楚应该如何更好地维持一个“家”。比如,拖着老婆去度假。
可是现在,看看萧晨身边的那一摞摞资料,还有那些让他看一眼就能少吃一碗饭的图片,司骁骐到底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他伸手轻轻拂过萧晨的锁骨,指尖有点儿冷,放上去时萧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可是司骁骐没有罢手,反而把整个手掌贴上了萧晨的腰腹,看着萧晨忍不住皱起的眉头,看肩头暴起的一层寒颤,司骁骐有些解气地笑了笑:
“猫咪,你就作吧!”
萧晨伸腿环上司骁骐的腰,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我就作了,怎么着吧!”
司骁骐果断地把手掌按在萧晨的胸口,把人按到在书桌上。萧晨的棉布睡衣大敞开来,露出光裸的胸膛。司骁骐的手掌一路往下抚摸过去,轻轻握住某个部位,他磨着后槽牙说:“你今晚得赔我一个蜜月!”
***
第二天,萧晨推开郭宏办公室门的时候还觉得腰在隐隐作痛,但是身体却有种舒爽的感觉,感觉每一条肌肉都被妥帖地按摩过,每一根经络都被温存地抚慰过,轻松得几乎要飘起来。
“找我有事?”郭宏看着萧晨满面春风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他满怀希望地说,“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打算请我吃饭,对吧?”
“对,”萧晨点点头,“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多小?”
“很小,不耽误工作。”
“行,”郭宏痛快地点头,“你请我吃饭就成交。”
萧晨拽来一把椅子坐下,笑着说:“吃什么你点,不过下个月底的学术会让段世昕去吧。”
郭宏满脸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晨半晌才说:“萧晨,你,你不是认真的吧?”
“老郭,我知道你心脏不好血压不好,我不会拿这事儿耍你的。”
“萧晨!”郭宏暴跳起来,“我抽你你信不信!”
“这年头要抽我的人太多了,”萧晨笑着摇摇手说,“息怒息怒,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有脱不开身的事儿,下个月我还要申请一个倒休加年假呢。”
“不准!”
“那我只好请事假了,”萧晨耸耸肩,“年终奖没了。”
“萧晨,”郭宏磨着后槽牙说,“不要觉得你老婆是做买卖的不差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老郭,这么多年了,你看我什么时候提过这种要求?要不是真有事儿我肯定不会给你找麻烦。”
“你也知道麻烦啊?”郭宏几乎是咆哮了,“你知道这可是中华医学会主办的的学术会,你是韩老钦点的知不知道,你那台手术是要当典型案例讨论的,这是什么级别的会?你讲一次不比你在国家级期刊上发十篇文管用?你评职称这个管大用了你知道吗!”
萧晨不吭声地听着,他不会去跟郭宏解释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请这个假,但是一想到昨晚司骁骐那双失望至极的眼睛他就觉得心里满是愧疚。他知道每年的“蜜月”对司骁骐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在两个人都忙得天翻地覆时,能挤出时间来安排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不想让司骁骐失望,虽然这个会的确很重要。
但是,事业从来不等于生活,如果一定要二选一,他选生活。
郭宏气哼哼地看着萧晨,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之后到底还是愤怒地丢下一句:“这又是那个姓司的撺掇你的吧?你看着,一会儿我去医院门口堵他去,今天我非把他塞太平间里去不可!”
萧晨耸耸肩,沈鹏也一直想这么干呢,你俩可以竞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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