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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 [VIP]过门 附番外(15.10.14更) BY priest (点击:6161次)

[VIP]过门 附番外(15.10.14更) BY 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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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过门
作者:priest

文案:

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马太福音

CP详见主角栏,这回是俩字攻。

HE,小心逆=w=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西临,窦寻

晋江编辑评价:

当徐西临是个货真价实的熊孩子的时候,窦寻也是个充满仇恨的中二转校生。
十三年前,在那次和窦寻第一次正面接触的课堂上,在窦寻挑选课桌之际,本打算伸出乐于助人之手的他,遭到的是明显的厌恶和敬而远之,按照当时两个人的状态,徐西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在他人生里会是什么位置。
作者语言娴熟流畅,行文大气中不失诙谐幽默。将两个学生时代相识的主角,从相互仇视到相互了解,再到互为羁绊的过程表现的真实自然,刻画人物和场景生动深刻,文章中除牵动人心感情互动外,字里行间也让读者感受到浓厚质朴的生活气息。

楔子

第1章 重逢

临近年关,细雪徐徐,匆匆回家的人都被堵在半路上。
车里单曲循环着一首颤颤巍巍的民谣,没人吭声,气氛有点尴尬。
徐西临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前看了一眼,只见排成一列的车屁股好像已经绵延到了地平线,刹车灯此起彼伏的亮,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杀出重围;他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窦寻先生一只手撑着头,正在发呆,多年不见,窦寻没有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
徐西临暗自叹了口气,突然车技高超地借着路边的小空隙调转车头,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
窦寻终于被惊动,偏头看了他一眼。
徐西临余光一直瞄着他,立刻说:“走小路大概能快一点,我想……”
窦寻冷笑着接话说:“尽快摆脱我?”
徐西临:“……顺路买点花。”
上面那句话俩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徐西临皱了一下眉,似乎是想发作,然而又忍住了。
“还是那德行,跟他生什么气?”徐西临想着,专心致志地钻过鸡零狗碎的小胡同。
西北风和狗叫声相映成辉,民谣歌手唱腔虚弱,行将断气。
徐西临把车停在一家名叫“姥爷”的花店门口,摸出手机拨了个号:“喂,是我。我在你家店门口,给我搬几盆金桔蝴蝶兰什么的,过节送人用。”
电话那头有个大嗓门,声音穿透听筒,霸气侧漏地充满了逼仄的驾驶室:“小临子,你还有心思买花啊!我夜观天象,给你丫算了一卦,你就要大难临头了!”
徐西临:“……”
花店临街的窗户应声打开,钻出了一个留小胡子的非主流青年,只见这脑残店主放下手机,气沉丹田,用更高一筹的声调吼出来:“窦寻回来了,你听说了吗!”
徐西临恨不能胳膊能再长两丈,将此人一巴掌拍进窗户框里。
正对花店的副驾驶那边车窗缓缓落下,窦寻露了脸:“听说了。”
店主的面部表情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野鸡。
然后噤若寒蝉的花店店主和面沉似水的窦寻一起,帮徐西临把几盆花搬到了车后备箱里,临走,花店店主抓耳挠腮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拉住徐西临:“那什么,下礼拜咱们班有个聚会,你去吗?”
徐西临现在就想赶紧摆脱这些尴尬的人,掀了掀眼皮,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再说吧。”
店主:“去吧,这么多年你就没露过面。”
徐西临看他就来气,没回答,摆摆手,开车走了。
半个小时以后,徐西临总算把窦寻送回了他落脚的酒店,窦寻一言不发地下了车,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徐西临暗地里松了口气:“那行,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窦寻先是点点头,随即摸了摸大衣兜,摸到的烟盒已经空了,他下意识地叫住旁边的人:“哎……”
徐西临把溜了半米的车刹住:“嗯?”
窦寻把“有烟吗”仨字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想起来,徐西临不抽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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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蓝蓝天 钞票 +20 感谢贴文哦~~~(づ ̄ 3 ̄)づ 2015-10-1 00:36
  • 蓝蓝天 美型度 +2 感谢贴文哦~~~(づ ̄ 3 ̄)づ 2015-10-1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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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完结了?!P大这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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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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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好看!P大的文笔已经要登峰造极了,超级简洁幽默,爱死了她那些随手拈来的风趣比喻,生动形象的很,难得看她写这种题材的文,没有冒险不再热血,可给人的触动很大,很多细节都很能感同身受,心情随着剧情跌宕起伏,为里面的人物或哭或笑。
P大塑造的CP基本都是强强,很容易逆CP,像我这种不雷反攻的,倒觉得如果他们互攻的话就更完美了~\(≧▽≦)/~团座受是那种典型的成绩好人缘好活动丰富的阳光男生,外加一个调皮叛逆熊孩子的壳子,温柔又强势,张扬但有底线,是众多女生心中的初恋,豆馅儿攻则是孤僻不善言辞我行我素的学霸,因家庭原因个性冷淡,内心有种不切实际的天真,骨子里有股执拗劲。两人在一起后,豆馅那种疯狂的占有欲和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简直萌到爆,团座则一味惯着他哄着他,当然也会撒个娇,这一对真心是绝配!
可惜在一起的时机不成熟,幸好这是个现实童话,分开七八年,再重逢时依然有情,一直单身,两人都小心翼翼试探,终是撕破面具坦然面对内心感情,这次再在一起,他们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一切障碍都不存在,内心也早已做好准备,这次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了,豆馅也明确表示若团座有个万一,他直接带着鸟儿子跟着他去了= =
配角都太生动鲜活太立体了!超喜欢徐妈,想到那个爸爸徐进妈妈徐晓惠鼻子就会酸,还有徐外婆,可惜两人都去了,就只剩下色厉内荏的灰鹦鹉了,所以说P大文里的攻受一般都缺少父母缘,细思恐及呀!其他文里好多一出场就是父母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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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1、番外一 戒指

以前,徐总不但自己热爱工作热爱事业,还善于瞎忽悠、画大饼以及鼓动群众,让一干小弟和他一起热爱工作热爱事业,每天晚上九点之前,他们公司里的人都不好意思下班。
然而自从和窦寻这个祸害在一起,徐总染上了一系列亡国之君的毛病——周一综合征,节假日综合征,死拖延症,早起综合征等等,每天就惦记迟到早退,没事去检阅一下自己的财产情况,越看越没有上进心。
从灰鹦鹉的角度来看,以前,它每天都是被它爸爸的脚步声叫醒,在晨曦中伸个懒腰,吼两嗓子跑调民歌,低头就有新鲜的鸟食和清水,是完美又幸福的清晨。
现在呢……它都饿得快斑秃了,那见鬼的「爸爸」还无耻地在床上滚!
窗外略微下着一点小雨,正是拉着窗帘蒙头睡觉的好天气,徐西临半死不活地赖在床上哼唧:「让小的们篡位□□去吧,朕不想早朝!」
窦寻正在安抚顶着一脑门起床气的灰鹦鹉。
徐西临继续嚎:「前半辈子每天干活,就是为了后半辈子玩玩玩,我靠收房租和分红都能过小资产阶级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劳动!」
窦寻靠在门口看着他:「起不起?」
徐西临抱着被子在枕头上翻滚:「不……我不想上班……」
平心而论,徐西临并不是真想什么都不干,只是在医院来回折腾了小半年之后,身体一直有点虚,起床变得困难了好多,另外也是没事撒个娇,只要窦寻过来顺个毛,他就能获得「辛勤劳动养家糊口」的动力。
不料窦寻想了想,挽起袖子扑上来,隔着被子按住他,痛快地说:「不想去就不去,正好我也不想去,咱们干点别的。」
徐西临被这位……不知是佞臣还是奸妃的做派惊呆了,气焰顿消,肝颤肺摇地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准备滚去上班。
窦寻掰了一小块面包给他压惊,徐西临一边系领带一边就着他的手吃了,又被押着喝了一碗熬烂的小米粥,轻而易举地就被哄好了,哼着歌换鞋:「打雷要下雨……」
灰鹦鹉立刻精神地支起脖子:「雷欧!」
窦寻一边整理自己的材料一边嘱咐:「拿伞。」
徐西临:「我车里有——下雨要打伞——」
灰鹦鹉很陶醉:「雷欧!」
窦寻:「你车里那把坏……」
徐西临嫌麻烦,假装没听见:「天冷穿棉袄——」
灰鹦鹉引颈长嚎:「雷欧雷诶欧!」
然后他在鹦鹉绕梁的余音中跑了。
窦寻:「……」
等徐西临没影了,他才叹了口气,溜达过去,打开玄关挂的折叠伞,取下一个拴在伞架上的小戒指盒。
徐西临生日在七月,马上就到了,窦寻很想送他点什么。
那回经徐西临提醒,他才想起有送戒指这么回事。
窦寻其实知道徐西临是开玩笑的,戒指这玩意就是个仪式,他们俩之间没有仪式,只有十几年的光阴。不过因为天生缺乏浪漫细胞,他也实在想不出要送别的什么,还是偷偷买了。
买完窦寻又后悔,因为听人说当面给会很尴尬,他设想了一下那场景,感觉确实有点搞笑,于是绞尽脑汁地想给这玩意琢磨个出人意料的出场方式,最好让徐西临反应不过来,没机会嘲笑他。
挂在伞上这个馊主意,还是头天晚上他特意查好了天气预报,半夜做的手脚。
结果第一次尝试就失败了。
窦寻回头瞪了一眼架子上愚蠢的鸟类:「添乱。」
灰鹦鹉头晃尾巴摇:「科学就是——这么简单!」
当天,窦寻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用手机上网问了一下,有人建议说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很久了,走温馨路线最好,可以采用常见的「家常风格」,例如把戒指包饺子里。
窦寻考虑了一下,感觉可行,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窦博士不具备独立准备一顿面点的能力。
然而凡事最怕认真钻研,在信息爆炸的年代,生活中的任何小困难都可以用攻略解决,窦寻晚上下班回家,耐心地开始揣摩菜谱。
徐西临走进来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顺手掰开半个桃递给他:「想吃什么跟我说,鼓捣这玩意干什么?」
窦寻装没听见,接过桃刚要咬,又皱皱眉,低头从里面捏出一条活蹦乱跳的肉虫子:「又有虫子,这回买的桃怎么回事?」
徐西临头也没抬:「说明是有机食品——话说怎么都让你赶上了,我吃好几个了,没吃出来啊。」
窦寻:「我吃七八个了,每个桃里都有虫子。」
徐西临:「……」
两个人仿佛从这对话里推导出了什么诡异的事实,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徐西临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把手里啃了一会的桃抬到灯下,仔细寻觅了片刻,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半条葬身在他铁齿铜牙下的虫子。
徐西临:「……」
窦寻冲他招招手,捏起他的下巴,手指在他嘴唇缝隙里轻轻擦了一下,好奇地问:「……好吃吗?」
徐西临惊悚地冲出去了。
窦寻深思熟虑了片刻,把菜谱关了,因为就以这货吃东西的马虎劲,有一半的可能会无知无觉地把馅里的异物直接吞了。
于是第二个计划被他自己否决了。
那怎么办呢?
晚上趁徐西临洗澡的时候,窦寻把他准备的小盒子拿出来看了一眼,抬头对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灰鹦鹉说:「要不然挂你身上,让你去送?」
灰鹦鹉歪着头,用一张无辜又惊奇的表情看着他。
窦寻捏了捏眉心:「算了,蠢货,赶紧滚出去跪安吧。」
灰鹦鹉很没有眼色,赖着不肯走,被窦寻果断捉起来扔了出去,然后他板着一张思虑深沉的正人君子面孔,直接进了主卧连着的卫生间里,打算给自己一天的殚精竭虑收点「操心补助」。
转眼蹉跎到了周末,窦寻的礼物还是没给出去。
老成请他们俩去店里玩,顺便给「姥爷」花店的金主徐总过生日,于是周末的时候,两个人踩着余晖去了早早打烊的花店。
由于窦寻的资金支持,花店把隔壁的小店合并过来了,宽敞了好多,老成每天穿得像个神棍一样在店里游荡,没事给小姑娘们算命,把干花做成胸针,当本月的「本命花」卖给她们。
他们四个非主流青年吃饱喝足,还瓜分了一个大蛋糕,老成神神叨叨地拿出了一根摇签筒,筒外面附了一层灰,寥寥几根签子细脚伶仃地窝在里面,落魄得像是久无人问津。
「客人们一般喜欢抽塔罗牌或者看星盘,」老成说,「老蔡平时不让我把这个拿出来,嫌它档次太低,不洋气,今天咱们玩土办法,寿星摇一根,明年顺顺当当,无灾无病。」
徐西临对老成的乌鸦嘴记忆犹新,闻言只是冷笑:「没灾没病的抽完也变成有病了,不来。」
「哎呀你放心吧。」老成强行把筒塞进他手里,「早都让我换成上签了,图个彩头,不然天天让客人抽下签,那不是找抽吗?」
徐西临认为他「好的不灵坏的灵」,可有可无地接过来,用力晃了两下——没一根签掉出来。
几根细签子乱蹦了一会,结结实实地待在了原地,仿佛筒子底下有个「吸签石」似的。
徐西临又稍微用了点力气晃——还是没有掉出来的。
蔡敬默默地捂住脸,老成尴尬得不行,连窦寻都无语了。
有那么一瞬间,无神论者如徐西临,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怀疑,莫非他真是天生没好命,只能摇到下签,老成把签一换,就干脆一根都出不来了?
徐西临也不想摇了,直接把签筒倒转过来,这回「咣当」一下,掉出了一个重物。
只见所有的签子违抗了万有引力,诡异地吊在签筒上,再一看,签底下都用细线给栓在筒底了,摇的时候会蹦,但绝对不会往外掉,只有一根签是自由的,落在桌子上——底下栓了东西。
这么沉,怪不得摇半天摇不出来。
徐西临拿起那根掉出来的签,只见上面刻着「千里有缘千里会」,下面缀的「重物」是个绒面的小盒,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有什么。
徐西临抬头去看窦寻。
太尴尬了——窦寻就知道听老成的没好下场,干咳了一声,目光游移。
其他两个电灯泡也安静下来,紧张地等着徐西临发表感言。
然而徐西临居然没笑。
他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小盒子,只是把它收起来握在了手心里。
徐西临细细地捋过签上的字,半晌,百感交集地说:「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在姥爷手里抽到上上签。」
千里有缘。
他无声地微笑起来。
「团座,快打开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不给看!」
「抠门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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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后来我每天又都有了新的焦虑,比如自己年过三旬而不能立,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一闭上眼,数不出过去的成就,也看不见来日有什么前途。”
“我常常或是妄想自己今年明年有机会一夜暴富,或是妄想周遭种种是一场颠倒大梦,一觉醒来,自己还是那个十六七岁的穷小子。总之,可能是现实中不如意的地方颇多吧。”
“不过焦虑当下也算是一种忙碌,比无所事事强。我现在因为有了这许多焦虑,只有偶尔夜深人静失眠时,才会想起那些事——诸如旁边的男生怠慢地把女孩子的信夹在草稿纸中,诸如面孔模糊的不良少年堵在夜深的回家路上,还有空了的铁盒子、那把西瓜刀……这些事就好像卡在我的‘意识’和‘潜意识’中间,我时常觉得自己把它们都忘了,却又总是如鲠在喉。”
这时,窦寻听见门响,忙把手里打印的小册子丢在一边,去门口接人。
小册子是用A4纸打的,题目叫《肮脏的苦行者》,作者是蔡敬——借着秋天本市旅游旺季的东风,姥爷花店火了一把,连带着蔡敬那本自费的胡诌故事书也跟着刷出了点人气,很快有书商找来,要给他出版这本半自传性质的新书。
蔡敬交稿前自己打了一本修改校对,被窦寻顺手借来提前拜读。
至此,窦寻作为一个局外人,才从那些遮遮掩掩的字里行间,隐约弄明白了当年蔡敬杀人的来龙去脉。
他接过徐西临从超市买的一堆日用品,问:“把你爸他们安置在哪了?”
徐西临:“西边的喜来登。”
郑硕不知是哪根筋搭错,带着全家回国旅游,他后来娶了个外国女人,还生了个混血的小丫头,小丫头是个美人胚子,就是一路叽叽喳喳,吵得徐西临有点头疼。
他趁窦寻手被东西占着,犯了坏,猝不及防地把冰凉的爪子塞进了窦寻的领子里:“给你老公捂捂手。”
窦寻决定今天要跟他一般见识一回,把整理了一半的超市塑料袋往桌上一扔。
徐西临发现不妙,见烟就卷,“嗷”一嗓子:“大王我错了!”
可惜没来得及撤退,他就被窦寻拦腰一抱,连打再闹地按在了沙发上。
窦寻一个膝盖抵在他身侧,胳膊肘压住了他两只手:“你想让我用哪给你捂手?”
徐西临:“……”
窦寻冷笑:“干什么?你又想办卡了是吗?”
小时候比较活泼的徐西临,早就把自己对“打球”的爱换到了“看球”上,渐渐成了个闲暇时候就爱在家躺着的都市人,平时涉足的最大活动量就是打高尔——基本步骤是先铲一锹屎,然后跟一群三高的叔叔大爷们一起小步溜达到下一个铲屎地点,太阳大了他们还要坐车,一天下来顶多溜达一万来步,就这样,回家还要嗷嗷叫。
反而是小时候比较安静的窦寻,是个很有长性的人,养成的习惯会一直保持,喜欢的东西也会一直喜欢,他以前在月半弯门口被小混混堵过一次,阴差阳错地开始在拳馆锻炼,这么多年居然坚持下来了,至今,卧室里还挂着他两套道服。
功夫没有用武之地,拦路打劫也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窦寻的本领全用在欺负徐西临上了。
每次徐西临都咬牙切齿地预备要“报仇”,然后第二天他就会出门办健身卡,可惜庸人常立志,平均一张卡去不了一次——后来都给窦寻当书签用了。
徐西临:“窦博士,人和人之间要靠友好协商——简称讲道理来解决问题,动不动就诉诸暴力是非常野蛮的行径。”
窦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什么时候对你诉诸暴力过?我从来只诉诸肉体。”
徐西临想了想,中途不小心想歪了,耳根上蹿起一层不怎么明显的薄红。

他一时语塞,继而游移的目光引发了连锁反应——窦寻不幸跟着他一起想歪了。
灰鹦鹉在旁边学舌起哄:“诉诸肉体!”
徐西临:“滚!”
窦寻:“滚!”
灰鹦鹉十分委屈地叫唤了一声。
隔壁卧室传来奇怪的声音的时候,这鹦鹉常常哼唧《恭喜发财》给自己壮胆——尽管以它的脑容量已经不记得为啥要唱这首歌,但是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此时,灰鹦鹉看着俩人的姿势,忽然福至心灵,张口就是一句:“恭喜……”
窦寻尴尬地从徐西临身上下来:“我迟早炖了它!”
徐西临笑得起不来。
窦寻在他小腹上拍了一下,突然毫无征兆地问:“对了,罗冰给你写过情书吗?”
徐西临笑到一半,猝不及防地遭到盘问,一口气顿时卡在嗓子里没上来,咳了个死去活来。
“哪跟哪……罗冰?”他艰难地爬起来,“罗冰结婚时候给的那红包不还是你包的吗?”
窦寻:“我是说高中时候,写过吗?”
徐西临挑了一下眉,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把手肘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信口开河:“像我这么英俊的少年,给我写过情书的姑娘有一个加强排,那谁记得?”
窦寻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不过以此人丢散落四的记忆,恐怕真有可能已经把少年情怀抛诸脑后了,没好气地问:“你能记得什么?”
徐西临毫不迟疑:“你。”
窦寻一瞬间卡了壳,嘴里磕磕绊绊地“我”了一次,“你”了两次,最后没能成句,窘迫得心口都着了起来,火苗团成一团窝在他胸口里,烫得心肝脾胃一起缱绻。
徐西临这个大祸害!
好在这时候电话来了,拯救了面红耳赤的窦博士。
郑硕打过来跟徐西临道谢。
窦寻一边整理方才被他扔在一边的超市袋,一边听见徐西临跟那边客客气气地说:“嗯……我们明天上午过去,您要想一起来的话,到时候我去接您一趟……没有,不麻烦,谢谢您。”
第二天是徐进女士的忌日。
一年多以前,窦寻偷偷打车跟着徐西临混入墓园,不尴不尬地看外婆。
现在,他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坐徐西临的副驾驶,趁他停车的时候去买花,还能替他招待郑硕一家人。
郑硕比窦俊梁讲究得多,到墓园来特意换了衣服,对窦寻的态度很客气,自己也买了个花篮:“聊表心意。”
混血的小女孩不怎么会说中国话,吊在她妈手里原地转圈,好奇地看着冒着寒凉水汽的菊花。
郑硕把花篮提高了一点,不让她揪:“想过以后没有孩子怎么过吗?”
“宋哥说以后要是再生二胎就给我们养,嫂子没说什么,不过徐西临没同意。”窦寻领着郑硕他们往墓园里走,“别人的孩子哪是那么好带的?”
其实徐西临的原话是“家里有只猫还有只鸟就够我受的了,再来个熊孩子,我活不活了”。
“再说时代也不一样了,旧家族式的生活以后很难重现了。”窦寻回头看了一眼外国女人领着的小女孩,冲她笑了一下,“小孩长大了总是独立离开,到时候还是剩俩人大眼瞪小眼,有没有孩子结果都是一样的,差别是过程,不过两个人在一起,虽然做不了这个,也不是没有别的事,您说是不是?”
郑硕居然有点无言以对。
五个人在徐进墓前逗留了片刻,并排站在一起,很是不伦不类,郑硕几次三番想开口,终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徐进活着的时候他都够呛说得出来,别说人已经没了这么多年,最后只是放了束花,又到外婆那里鞠了个躬,意思都尽到了,也就告别自行离开了。
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徐西临才恍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有个将来很可能长成大美人的妹妹……还是亲的?”
不怪他反应迟钝,而是他很难把郑硕代入到自己家人的角色里,他的女儿,在他看来也都和“熟人家的孩子”差不多,总是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血缘关系。
窦寻一声不吭地把徐进的墓碑擦了一遍,半蹲在地上,又往两篮鲜花上喷了点水,问他:“还有话说吗?”
徐西临默默地摇摇头,活人心里装的东西太满,也就不必跟死人抱怨了。
窦寻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那阿姨我们走了。”
徐西临脚钉在地上,不肯动。
窦寻先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他,继而在片刻后,莫名地看懂了他的眼色。
窦寻又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地重新说了一遍:“妈,我们走了。”
墓碑上徐进的照片冲他笑得意味深长。



番外三

“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已经是上市公司老板了。”徐西临审完公司最新季度的报表和营业报告,签好字塞进文件夹里,回头突然有感而发,招惹了正认真对着电脑干活的窦寻一下。
他往后一靠,椅子一双前脚就跟着翘了起来,他用脚尖左摇右晃地撑住了平衡,伸了个懒腰。
窦寻的目光透过防辐射眼镜,飞快地在他毛马甲下的腰线上扫描了一遍:“上市以后叫‘ST乡里’?不太好听。”
徐西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窦寻把电脑一合,食指敲了敲桌子:“一个小时到了,去换件衣服,走。”
这是窦寻定的规矩,因为徐西临不肯花时间锻炼,所以要求他除极端天气外,每天晚饭后一个小时必须出门溜达一圈。
徐西临翘起来的椅子“啪嗒”一下落下去了,他死狗似的往书桌上一趴,例行耍赖:“啊,我阵亡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窦寻平均要遭到三百六十天类似的抵制,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直接动手。
徐西临一边被连着椅子一起从写字台前拖走,一边捂着胸口念台词:“回去告诉我老婆,让他改嫁……以后到了别人家,不要再任性,也不要把你男人当行李箱拖!”
“拖”字嗷了好长,窦寻把他从椅子里拽出来扔在旁边,把便于行动的运动裤往他身上一砸:“快点!”
徐西临没骨头似的拎着裤子往旁边一歪。
窦寻把上衣脱下来换运动的长袖T恤,徐西临就津津有味地在一边欣赏美男子的裸背:“今天有球,我要看球……”
美男子穿上衣服,冷酷无情地说:“看个球。”
最后,姓徐的“行李箱”被扒皮打包完毕,一脸沉痛地给窦寻拉走了。
灰鹦鹉乖巧地站在窗边恭送:“陛下慢走。”
窦寻路过的时候摸了一把它的头:“乖。”
灰鹦鹉哆嗦了一下,没敢反抗。过了一会,它探头窗边往下看,只见小区花园里,有遛拉布拉多的,遛金毛的,遛吉娃娃的……以及一个遛徐西临的。
品种多样,不一而足,真是个居住氛围良好的小区。
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
乡里又开了一个分部,但没能上市,别说“世界五百强”,连“中国五百强”也不是。
窦博士升了个职称,从一个项目转到了另一个项目,拿了个“最受欢迎青年教师奖”,并没有什么卵用,发的奖金不够吃顿饭的,距离诺奖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蔡敬闲暇时笔耕不辍,已经出了两本书,花店的客人都管他叫“作家”,然而“作家”的稿费依然养不活自己,至今,他的主业还是花店收银员,打算考个会计证。
老成梳起了满头小辫,彻底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大龄非主流,先后谈过俩背包客姑娘,俩姑娘一个个比他还不靠谱,过客似的来了又走,连露水姻缘都算不上。老成一度消沉,想把店扔给蔡敬照顾,自己出去“浪迹天涯”,闻讯,三姑六婆们齐齐震惊,先后上门苦口婆心,不求别的,只要他踏踏实实的,别一把年纪了整天想着出门浪就行,卖花卖报卖烤串随便了……从此,“姥爷”鲜花店终于曲线救国地取得了家族的支持。
要说起来,所谓“离经叛道”的日子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每天上班下班,晚上回来一起散个步,温存片刻,周末有时候一起去看个电影,有时候去老成的花店里吃烤串——当初的烤串店虽然开黄了,但老板的好手艺依然在。
要说起四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灰鹦鹉的记忆存储定期清理,早忘了管窦寻叫“情敌”叫“后妈”的“陈年旧事”,它明智地认识到了家里谁说了算的事实真相,牢牢地抱住了老大的腿,从此走上了谄媚奸佞的康庄大道。
等窦寻遛完徐西临回来,灰鹦鹉又很长眼色地恭迎到门口,学着不知道哪个动画片里日本翻译腔的台词:“主人,您回来了。”
窦寻给它抓了一把坚果,灰鹦鹉就埋头苦吃不理徐西临了,徐西临想摸摸它,它屌屌地叼着开心果飞了……全然忘了当年是谁跟它相依为命,谁带着它浪迹江湖的。
“小白眼狼,”徐西临愤愤地说,“明天悠悠来,看你得意。”
灰鹦鹉听懂了“悠悠”俩字,吓得毛炸起三尺高。
悠悠全名宋悠悠,是宋连元的小闺女,被她妈教育得不错,算是同龄熊孩子里比较乖巧的,唯一的缺点是热爱小动物。
灰鹦鹉这种大鸟对小孩来说有一定攻击性,怕它咬孩子,每次悠悠来玩,他们俩都会留一个人看着鹦鹉,按着鸟脖子逼它给小孩摸,听那孩子倾诉衷肠。
宋悠悠小朋友性情温和,没有拔鸟毛,戳鸟屁股的恶习,只是话唠。
从她上回来连续对着一只鸟叨逼叨三个多小时不停嘴,把很能坐得住的窦寻叔叔念叨得撑着头睡过去这件事来看,这孩子将来说不定是个人物。
第二天是周末,宋连元一家回老家,两口子正好有事,把孩子托付给了他们俩。
宋悠悠说话比别的小孩利索,小脑却不太发达,跨个门槛差点摔了,瞪着眼说:“哎呀,帅帅,吓死我了!”
“帅帅”是她单方面给灰鹦鹉起的名字,那鸟死都不肯认。
灰鹦鹉缩着脖子,鹌鹑似的站在架子上,脚上栓了链子,也是一副“吓死爸爸了”的怂样。
宋连元把孩子放下就走了,宋悠悠声音清脆地请示:“窦叔叔,我可以跟帅帅玩一会吗?”
窦寻牙疼地干笑了一声:“可以啊。”
窦寻觉得自己再也没法直视上课睡觉的学生了,听见宋悠悠小朋友那熟悉的长篇大论开场白“唉,帅帅啊……”,他就开始疯狂地瞪徐西临。
徐西临在旁边笑够了,走过来打断了宋悠悠的魔音穿耳:“窦叔叔一会还要上班,他们班上有事,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宋悠悠恋恋不舍地摸着鸟翅膀不吭声。
徐西临使出杀手锏:“带你去看小狗。”
窦寻赶紧嘱咐:“看看就行了,别买回来,回头高岚跟你急。”
女主人爱干净,大多不愿意养个熊孩子的同时再伺候个宠物。
徐西临:“知道。”
徐西临把小祸害领走了,窦寻和灰鹦鹉同时松了口气,各自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背,窦寻如蒙大赦地换上衣服去学校了,灰鹦鹉在架子上展开歌喉恭送圣上:“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这天学校有个学科研讨会,来了好多其他学校的同行,窦寻忙了一天,傍晚时分,才接到徐西临来接他的电话。
他跟几个同行一起往外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徐西临一手抱着个小女孩,一手拎着个狗包,里头还有一只小奶狗不时露个头。
窦寻:“……”
他就知道得是这个结果,嘱咐完也不管用!
徐西临知道自己出尔反尔,笑得很讨好。窦寻当着外人和孩子的面没好说什么,只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结果包里的小奶狗翘着尾巴探出头来,颤颤巍巍地闻了闻他的手指,还舔了一下。
窦寻:“……”
徐西临:“嫂子要是不肯带回去,咱俩留下养呗,你看这小眼神,不买都犯罪。”
窦寻感觉他是忘了自己跟上一条狗掐架的前车之鉴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小徐。”
窦寻回头一看,只见是个脖子上挂着参会牌子的男人,他有点印象,因为这个人在一大群中老年人中帅得十分鹤立鸡群,一直在低头做笔记,没吭过声。
徐西临一愣,即使挂着一身的小累赘,他也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些:“魏先生?”
正是当年那位大金主。
大金主宣布辞职的时候,还给他们这些合作伙伴发过邮件,当时徐西临还脑补过一连串的阴谋争斗,感觉是个篡位□□的故事,不料时隔几年再见,这位没有一点“亡国之君”的意思,气质平和了不少,似乎脸色也好多了……倒像是和平退位的太上皇。
徐西临:“您怎么……”
“生意做腻了,换个活法。”魏先生冲窦寻点了个头,态度随和地和徐西临聊了几句。
末了,魏先生伸手摸了一把小狗的头,目光从窦寻和徐西临之间扫过,仿佛将他们两人之间牵连得看不见的线拉出来参观了一遍,然后似笑非笑地道别:“好好的,有前途。”
徐西临:“……”
还是觉得不像好话。
校门口有人开车等着魏先生,徐西临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司机有点像大金主家新的当家人,远远地冲他们点了个头,那两人就走了。
一帮临时征来负责会务会场服务的学生最后出来,纷纷跟窦寻打招呼,“窦老师长窦老师短”的,窦寻淡定地站在原地,一边让小奶狗把鼻子往他袖子里拱,一边矜持地跟学生点头。
宋悠悠啃着自己的手指跟着学舌:“窦老师。”
徐西临:“差点变成窦销售。”
“削什么?”宋悠悠没听懂,自发联系了一个自己词汇量之内的事物,“削苹果皮……”
徐西临乐不可支:“差不多,你窦叔叔那张嘴出去当销售,现在一定已经被人削成扁豆了。”
窦寻:“……去死。”
徐西临有生之年竟也能翻出过去的旧账来倒小茬,窦寻总算相信此人这么多年就记住自己了。
徐西临的车停得有点远,窦寻抖掉了袖子里的狗毛,把宋悠悠接过来,循着余晖往外走去,忽然有种“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很多年”的错觉。
而以后……大概还将再过很多年吧。

番外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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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有青春有热血有挫折有机遇,过了这个门就是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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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好看!
三观早已随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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