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新话题

[现代] [VIP]夜色深处 BY 淮上 (点击:3985次)

[VIP]夜色深处 BY 淮上

←点击可下载保存txt~扣除钞票1

引用:
                 

                                欢迎来到☆地狱十九层☆=\(^o^)/


由于还木有注册到地狱,所以只能阅读部份内容哟,请注册或者登录,谢谢^-^


地狱小说文库立志推好文~不文荒~欢迎爱看BL的你加入哦>_<~



+部分预览+


书名:夜色深处
作者:淮上
【文案】
我用了这么多年,才再次站到你面前
其实只想说一句,我很想你
你呢
都市现耽狗血俗套酸爽小白文,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又不爱我了强取豪夺相爱相杀虐身虐心豪门恩怨俗套HE
立志做一本优秀的厕所读物
补充说明:虽然早已写明过本文无恋童、无未成年H情节,但还是屡屡被断章取义歪曲成恋童文,现说明如下,本文攻受皆周岁24+,有一炮灰攻周岁46+,女配24+,男配30+,管家60+,无人是儿童,目前无其他出场人物。谢谢!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远,方谨 ┃ 配角:顾名宗 ┃ 其它:HE~
编辑金牌推荐:四年前,顾远和父亲夺权失败被发配,与此同时,残酷的真相也让方谨从此从他生命中狼狈退场。四年后,顾远带着得力手下,站在父亲的灵堂前,在众人的瞩目中,回来了。方谨以为他是回来抢回顾家,却不想顾远站在他的面前只是想说一句:我很想你,你呢?
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每一次说想你,财阀世家长大长大的顾远虽然面冷却着一颗十分柔软善良的心,不被现实的残酷蒙蔽双眼,对方谨的爱意无须掩饰且长情的令人动容,人物塑造的封面而情深。乍一看,这是一篇我爱你你到底爱不爱我的狗血豪门文,但故事的发展却每每出乎预料,吸引着读者都在猜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引人入胜。
==================
第1章 痛苦为他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的诱惑力
G市,顾家别墅。
天幕阴霾,云层低垂。雕着铁花的庄园大门缓缓打开,一队黑车顺着白色车道依次停在别墅大门前。
紧接着为首那辆车门开了,顾远探身出来,全身黑衬衣黑西装,墨镜下透出冷峻的面部轮廓,只有胸前口袋里露出一折名贵的白丝帕边。
在他身后,手下纷纷下车。
“四年了……”顾远抬头望向天空下苍灰色的建筑,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感慨。
不远处别墅大门前挂着白幡,几个迎宾接待投来震愕的目光,最前面那个还腿软向后退了半步。
顾远眯起深邃的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来吧,”他一整衣襟,稳步走上前去。
与此同时,别墅内灵堂。
礼堂前方垂落挽联,墙上挂着白幡,黑色大理石地板冰冷犹如镜面。佩戴白花的宾客排队穿过礼堂,在最上方的灵位前点香致敬,再同主持握手告别。
灵位前的青色软垫上跪着一个年轻人,正举起一炷香,深深伏地。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全身装束一色清黑,衬得脸色愈发雪白。烟雾袅袅中他侧脸朦胧而沉静,因为面色透明,下颔和侧颈上淡青色的血管便透出来,明显到甚至有点惊心动魄的地步。
有的宾客转身后忍不住议论:“顾总一生也算得上叱咤风云,临走就这姓方的一个人守在灵前……”
“嘘,据说大半家业都传给他了。要是能让顾家江山顺利易主,这会儿在灵前守两天算得了什么?”
“那顾总两个儿子呢,就这么干坐看着?”
“老二已经被收拾了,老大不知道在哪儿。” 另一个宾客压低声音,悄悄道:“也别说——姓方的好歹掌过好几年权,顾总正经的未亡人,搞不好过两天他家就得改姓方……”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穿过灵堂走到年轻人身后,俯在他耳边急切道:“方副总,不好,顾大少来了!”
方谨微微一顿。
“前门说他带了不少人,看着来意不善,迎宾要挡也没挡住!……”
“没事。”方谨垂下眼睫,淡淡道:“他是顾总大儿子,来吊唁父亲是正常的。”
管家满脸掩饰不住的焦虑之色,刚想再说什么,突然灵堂大门“哐当!”被重重打开了。这一声在静默的礼堂中格外响亮,所有人同时愕然回头。
只见约莫十几个人出现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TOP

期待番外,挺好的文,这个作者的文质量有保证!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暇秽                          -----《功德经》

TOP

番外呢
无欲则刚

TOP

补后续(作者所谓的术后恢复及婚后没羞没躁的甜蜜生活,笑死我了)

Chapter 66

    这事发生在方谨做完手术,在无菌仓待满28天,转入普通病房之后。

    其实正常情况下28天出仓后就可以回家了,但方谨回输后情况并不稳定,医生同意再留院观察一周。顾远于是继续天天跑医院,送汤送水送点心,所有轮班护士都连带享受到了顾家厨师精湛的手艺。

    顾远本身其实是有很多工作的——他还年轻,还在上升期,没有到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策于千里之外,没事出门跟一帮老头钓个鱼打个高尔夫,就能说定一项千万项目的年纪。再加上他刚接手顾家很多已经抽空资金的项目空壳,正准备以此为套来洗白在东南亚时期积累的大批财富,其繁忙的程度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但他仍然雷打不动地来医院陪护,每天两趟,中午陪饭,晚上陪床。

    那天顾远堵车去晚了,他提着猪骨鲜菇汤面、搭配一个个小玻璃盒子分开装的五六样点心,一进病房便看见方谨倚在枕头上,眼皮不停打架,已经朦朦胧胧快睡着了。

    顾远放下纸袋,俯身在他头发上亲了亲,小声问:“饿吗?”

    方谨勉强抬眼看看他。

    “先吃饭再睡?”

    方谨闭上眼睛,迷迷糊糊摇了摇头。

    顾远轻手轻脚打开保温盒盖,把汤面端在他鼻子底下,勾人垂涎的温暖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十几秒后方谨醒过来了,木然睁眼半晌才对准聚焦。

    “要……要一点……”

    顾远立刻殷勤答应,脱了西装外套,卷起衬衣袖口,盛上小半碗撒了青翠葱花的汤面配笋干溏心蛋,那架势小心翼翼如伺候皇上,哄着方助理一口口猫吃食似的吃完了。然后又盛汤看着他喝进去好几口,才心满意足道:“快睡吧。”

    方谨砸了咂嘴,含混道:“……你做的汤好咸。”

    “……”

    “不好喝。”

    顾远:“?!”

    方谨眼一闭,咣当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顾远维持着那个端碗的姿势,表情龟裂,一脸震惊。

    ……既然知道是老子亲手做的还敢说不好喝?

    惯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顾大少的内心os如野马脱缰,从“当面教子背后训妻”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到“霸道总裁刁助理”整个来回无数遍,才忍住了没把方谨拽起来,摇晃着肩膀问他哪里不好喝,到底哪里不好喝,你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家伙!

    顾远放下碗,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突然内心咯噔一下。

    为什么方谨会觉得咸?

    难道是胃不对劲?排异反应?先兆症状?

    方谨回输完情况不好,医生千叮嘱万嘱咐,让家属千万小心照顾,任何不对劲都有可能是先兆排异反应,要立刻找医生检查。当时医生眼镜片如刀锋般冰冷的光在顾远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至今一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这么一想可不得了,顾大少立刻亲自动身,去把医生叫来病床前,满脸如临大敌问:“如果味觉有异变,是不是食道排异的先期症状?”

    医生扶扶眼镜:“有可能,怎么啦?”

    “他喝汤觉着咸!以前从来没有过,可能是味觉出了问题!”

    “……”

    医生定定望着那碗汤,观察半晌后伸手舀了一勺,尝了尝。

    他起身望向顾远,认真道:“因为真的很咸,一点也不好喝。”

    四目相对,镜片后医生的目光写满了真诚。

    顾远怀疑地眯起眼睛,终于自己也低头尝了一口,奇道:“跟我平时做的没什么区别啊?”

    “那应该是你平时做饭就不好吃,而他爱你所以他不说。”医生诚恳道:“今天用药里有镇静成分,病人一时恍惚就说漏嘴了吧。”

    这一刀捅得比出仓时“病人家属可得好好照顾啊,不好好照顾会死的啊哈哈哈——”还要狠,顾远只觉内心瞬间鲜血淋漓,半晌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

    “……明白了。”

    “不好好照顾会死的啊!”医生语重心长恐吓,然后白袍摇曳,神仙般飘走了。

    医院是公立的,不像顾大少长期赞助的私立医院那么好说话,连陪夜那张床都是他找了关系才能批下来。因此顾远不敢跟医生顶嘴,只得瞪着人家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竖了个中指了事。

    方谨已经睡熟了,他这两天睡眠安稳,精神比在无菌仓时好很多,脸色甚至有了微微的红润。那长相真是天生带来的财富,才停止喷酒精几天,干裂的皮肤和嘴唇就差不多愈合了,在每天只能用清水擦擦、医生给开点儿基本润肤药霜的情况下,竟然还泛出细微瓷白的光泽。

    顾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不满都忘了,起身去拧了把热毛巾过来,仔仔细细给他擦脸擦手。睡梦中方谨还会追着他的气息,模模糊糊地反手要去拉他,被顾远在脸上亲了好几下。

    “现在又这么听话了,当初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的是谁?”

    顾远揉揉他鼻尖,揉得鼻子都红了才作罢。又看他这样鼻头红红的很有趣,一时兴起,就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挑个了角度最好的设置成背景屏。

    他守在床边自顾自欣赏了半天,突然“咦”了一声,心想方谨会不会也拍我的照片?

    有可能啊,他不是从很早以前就偷偷勾引我、暗恋我的吗?

    顾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起身从病房柜子里找出方谨的行李包,翻出他手机——早就没电了。顾远问隔壁病房借了个充电器来,开机后捏着方谨的手指解了锁,从头到尾都完全没有任何窥人*的心虚,完全是逛自家后花园的心态。

    他觉得自己的就是方谨的,那方谨的当然也是自己的了——想当然耳,方谨当了他那么长时间的助理,别说手机解锁密码,就连银行账户密码和内裤尺寸都一清二楚啊。

    顾远于是抱着如此坦荡的心理,点开图库一看,果不其然。

    方谨虽然偶尔拗造型,但真不是经常拍照的人,后来生病又出走,就更没心情玩什么文艺了。他图库最近的照片都是好几个月以前的,大多是对各色各样的药瓶说明书拍照,内容有中文有英文,甚至还有德文,想必是当时病急乱投医的缘故。

    再往前便是顾远。

    那是顾远刚从东南亚回到顾家的时候,对方谨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有满心仇视和憎恨,另一方面又有从灰烬中再一次燃起的爱和希冀。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作用下,他对方谨的态度就很不好,经常冷言厉色,在床上也经常故意弄得他很痛苦。

    因此方谨没机会拍他白天的模样,都是睡着了以后偷偷拍的。有几张角度歪斜对焦模糊,还有几张大概是偷偷用了夜间模式的缘故,拍出来人像惨白,很不上相。

    顾远先是微微自得,心说就知道你,拍得我这么难看都不舍得删。随即又有种微妙的酸涩从内心渗透出来。

    方谨是为什么,在受到了百般的羞辱和折磨之后,还对自己这么信赖的呢?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自己偷偷按下快门的?

    顾远坐在病床边,俯身在方谨嘴唇上亲了一口,又充满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

    再往下就是更早以前的照片了,他们同居时方谨做的菜,种的花,还有早上起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羊毛地毯上的光影。那大概是方谨最喜欢拗造型的时候,连新买了成对的机器猫拖鞋,都要头对头的放在一起拍照,而且竟然还丧心病狂地给拖鞋打柔光。

    顾远看着笑了起来,突然想起那天把拖鞋买回家的时候,方谨想叫他跟自己一道穿上,然后面对面站在一起,从上往下俯拍两人脚尖相抵的照片。然而当时顾远觉得太傻,简直肉麻得掉出一地鸡皮疙瘩,就抱着沙发抵死不干,最后还逃进厕所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方谨大概实在无奈,只得拍了空拖鞋。

    “你这文艺小青年,”顾远喃喃着道,捏了捏方谨的手指。

    他手指下滑,早先他们还没表白同居的时候,方助理有得天独厚的距离优势,偷拍老板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有好多张连顾远自己都不太记得,不知在哪里演讲时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姿态,被大学女生献花时风度翩翩的致意,酒会上和人聊天时漫不经心的表情……那些细微的神态如此生动清晰,顾远几乎想象不出,方谨为了抓到那一瞬间的快门,究竟默默注视了他多久。

    摄影者的爱是真能从镜头里看出来的。

    顾远滑动屏幕的手指倏而停住,随即点开了一张大图。

    那是远洋航运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大概是中午,顾远俯在电脑桌前睡着了。方谨可能过来给他披毯子,披完了却没走,而是站在座椅边,把头挨在他熟睡的脸侧边,笑眯眯来了张自拍。

    当时他们还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关系,顾远甚至完全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然而屏幕上方谨气色是那么好,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明亮笑容满足,那瞳孔深处的快乐隔着手机都能满溢出来。

    ……他爱我,顾远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一定很爱我。

    微麻带电的热流涌过神经,让顾远整个心脏都酸软成一团。他放下手机,揉着方谨的脸蹭他,吻他,轻轻咬他冰凉的耳垂;就像抱着一件心肝宝贝似的,把他从眉梢到嘴角都亲了个遍。

    “不好好干活、整天想着勾引老板的方助理,”顾远笑着贴在他耳边说:“老板也喜欢你呀。”

    睡梦中方谨神智无知,呢喃着缩了缩头。

    顾远兴致大发,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然后把头贴在熟睡的方谨脸边。他对着镜头调整了半天表情,终于模仿那张照片上方谨笑嘻嘻的神态,龇出了雪白的八颗牙,然后——咔擦!

    一张和方谨偷拍的一模一样,只是人物掉了个个儿的图片便定格在了屏幕上。

    顾远兴致勃勃,立刻把照片发给方谨的手机,设置成开机解锁图;又把方谨那张从他手机上发给自己,也同样设置了开机解锁。

    然后他把两个手机放在面前,一个顾远睡着方谨偷拍,一个方谨睡着顾远偷拍;虽然背景不同,穿着也有了很大改变,但拍摄角度和人物神态却是那样相似,甚至连彼此眼中洋溢的爱意都满满当当,无法掩藏。

    “叫你还敢跟我藏,还装得那么纯情。”顾远捏捏方谨的鼻尖权当惩罚,满怀恶意地把两个手机都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拔电源还人家去了。

    醒来一定会发现吧?会怎样恼羞成怒呢?

    顾远开开心心琢磨着,满脑子都是方谨发现秘密被曝光时恼羞成怒、气哭出来的美妙想象。

Chapter 67

    方谨出院那天所有护士都很舍不得——舍不得顾远。主要是顾远每天踏进医院都墨镜风衣,英俊逼人,走哪儿哪儿变电影拍摄片场;另外还经常带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分给大家,有时是上好港式早茶,有时是精装进口巧克力,有时是高档蛋糕店里最新出炉的各色点心,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金光闪闪。

    金光闪闪的顾总裁亲手把方助理抱出病房,走廊上恰好遇见主治医生。医生上下打量两人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回家好好照顾哦,不好好照顾就会……”

    顾远立刻高声打断:“哎哟医生您上哪儿去了!刚才还转了一圈想跟您告别呢!这段时间辛苦您了,回头一定请您吃饭!”

    方谨双手合十,一个劲对医生作抱歉状。

    “不用,不用,”医生慢条斯理道,“你做的饭太咸,吃了对身体不好。”

    然后他望着顾远,雪亮的镜片后视线缓缓下移:

    “……主要是对肾不好。”

    顾远:“……”

    医生对方谨露出一个谜之亲切微笑,转身飘然远去。

    顾远嘴巴张开合上,张开合上,半晌怒道:“我的肾一点问题也没有!”

    方谨:“我知道我知道……”

    “总有一天我要去投诉他!”

    “好的好的……”

    顾远抱着方谨下楼,穿过停车场走到路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刚才说好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互相对视,方谨在他怀里,目光茫然而又无辜:“……就是安慰你的意思啊。”

    “安慰我什么?你快点恢复健康不就不用回这医院了吗?不回医院怎么再见到这个医生啊?不再见这医生怎么投诉他啊?所以为了安慰我你就可以诅咒自己回医院了吗?!”

    “……”方谨被这强盗逻辑惊得目瞪口呆。

    但顾远就这么近距离逼视着他,面孔英俊张扬,连紧皱的眉峰都那——么的帅。片刻后方谨憋屈地咽下了满心吐槽,低声下气说:“我错了。”

    顾远这才满意,抱着方谨上了车。

    结果回到顾家,车还没停稳,别墅大门口就扑来一道粉红色的香风:“顾——大——少——!”

    顾远立刻抵住车门:“你谁?你谁?!”

    迟秋双手抵膝,笑眯眯歪了歪头:“不要这样嘛顾大少,人家好歹是你名堂正道的未婚妻,有那么惊讶么?”说着她不怀好意地转向方谨,“噫——这就是一直以来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的那只狐狸精吗?”

    方谨笑着摆手示意饶了我吧,迟秋却温柔地逼上前,仔细打量了他好几圈:“啧啧,看这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气色不错嘛。就是我看你瘦了点哦,你这样没法儿伺候好大少也不能给顾家开枝散叶,养你有什么用呢?”

    迟秋从第一次见面骗顾远录音承认她好开始,就一直有点儿天生的表演才能,这两年来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方谨被逗得乐不可支,问:“开枝散叶不该是你的职责吗,大少奶奶?”

    迟秋“嘁——”的一声:“本大少奶奶不稀罕,这就是来和离的。当初找了这男人,原以为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谁知道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趁着我年纪轻轻如花似玉,赶紧离了他投身花花世界,也好过整日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方谨大笑问:“真的中看不中用?”

    顾远立刻阻止:“别捧哏!”

    可惜已经晚了,迟秋立刻眉飞色舞:“可不是!——嗨,这么多年独守空闺真苦煞我也!我跟你说啊,当初订婚前……”

    顾远怒道:“你有完没完?!”

    然而迟秋已经很自然地搭过手,把方谨扶出车门,两人一边往别墅走一边头挨着头叽叽咕咕:“当初订婚前,顾大少整天愁眉苦脸跟欠了五百万高利贷似的,我就知道他不愿意……后来快订婚了,有天他突然跑过来找我,一脸沉重跟我说他其实不能跟我结婚,因为……”

    顾远飞奔过来扛起方谨,头也不回蹿上台阶,犹如百米赛跑般冲进大厅,一叠声命令等候欢迎他的佣人:“快快快!把门关上!当心蚊子进来了!”

    穿着粉红大衣喷着香奈儿五号的蚊子嗡嗡嗡追进来,方谨从顾远肩膀上伸出头,急切问:“因为什么?”

    “因为他——阳——痿——!”迟秋双手放嘴边握成喇叭状:“他说他阳痿——!”

    方谨差点从顾远怀里摔出去。

    半个小时后,顾家餐厅长桌前,迟秋望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肴,表情十分满意:“不愧是我一手督办出来的接风宴,搬去白金汉宫当酒席都够了——方副总快吃,这碗枸杞山参鸽子汤是我特地吩咐给你准备的呢。”

    方谨很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大笑了,当时没喘过气来咳了一场,整张脸颊还残存着红潮。顾远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满面柔情,鼓励道:“是呀快吃,吃完了我们好把迟小姐打包赶出去,快吃。”

    方谨忍笑问:“你就不能好好找个理由么?非要说阳……嗯?”

    顾远怒道:“我这不是为你守身如玉,怕她睡我吗?”

    迟秋立刻嘲讽:“滚蛋!你就差拉出黄瓜用马克笔写上方谨专用了,真以为全世界女人都觊觎你的美色不成?!”

    “至少我还有美色可以被人觊觎!”

    方谨几乎不行了,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捂着眼睛,肩膀不断剧烈耸动。

    顾远顺口吼完那句之后餐厅一片静寂,他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对,憋了半天,灵机一动道:“我先去厨房拿个东西!”说着起身落荒而逃。

    迟秋如得胜的将军,趾高气扬目送顾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谢……谢谢你安慰我,”方谨终于勉强止住笑,抬起头望向迟秋:“我知道你俩当初是基于家族合作才订的婚,真没关系,其实我早就能料到……”

    迟秋夹起一筷玉笋,正色道:“你俩好好过日子吧,我主要是怕你多想,顾大少这几年过得可惨了。有一次我代表迟家去缅甸给他送东西,他蹲在矿井上半拉砖墙下,捧着个大搪瓷缸子喝茶;见了我就说:这个土茶是当地产的,喝着又清又甜,以后带回去给方谨尝尝……”

    “我说方谨喝茶吗?他就安静了一会,说也对,方谨现在要什么没有,算了吧。”

    方谨沉默下来,眼底微微闪着光。

    “现在局势终于平定,权力交接完成,你俩也终于有几天好日子可以过了。”迟秋长长吐了口气,满脸老怀大慰的神情:“终于啊——你都不知道我担惊受怕了多久!之前又是顾家动荡,又是你被绑架,夹在家族中间我也很难做人的好嘛!我终于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

    方谨望着她,目光感激而关切:“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迟家虽然倒了,但看在我的情分上,我养父母都还能安度晚年。”迟秋略带自嘲地笑了笑:“本来收养我也是为了像姑姑一样,以后好联姻,好保家族稳固;现在虽然没联姻成,但目的也算变相达到了。”

    方谨心里明白这话不假。姓迟的能起来是因为出了个迟婉如,延续富贵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已经走通的道路再走一次。再者迟秋被收养时据说都五六岁了,想必美人胚子已经出来,升值空间一目了然。

    但他面上没表现出来,迟秋说:“你们的事情结束,我心里最后这块大石头就放下来了。接下来几年我打算去环游世界,拍摄影集,办个人展——要是路上遇见好男人就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遇不见的话自己过也挺潇洒。我又不缺钱,不缺事业,也不缺兴趣爱好,一个人也能把生活享受得很精彩。”

    方谨微微有些怅惘,半晌叹了口气说:“我应该学习你这种心态。”

    迟秋笑他:“你心态还不够坚强啊方副总?我怀疑你以后要是状态回来了,分分钟就能抢班□□,把顾远的江山全盘吞下,然后把他一文不名地养在家里当小白脸!”

    两人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谨边笑边摇头:“少给我戴高帽子,我现在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可能以后只躲在家里当米虫也说不定,跟你可没法儿比。”

    “谁当米虫?”顾远从厨房探出头,皱眉道:“老公养家不是天经地义吗,谁说你是米虫?”

    顾远端着一壶鲜榨桃汁走回餐桌前,依次给迟秋、方谨和自己都倒上,一边用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他本来就眉骨高挺眼窝深邃,普通人面对这样锋利的目光可能都被镇住了;但另外两个人都不吃这一套,迟秋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从她的香奈儿手包里抽出一张纸:

    “哪,我今天来主要就为了这个,赶紧签了字我好走人。”

    顾远接过来打开,方谨偏头一看,只见是一则报纸通告的草稿。

    ——是宣告全港顾家大少同迟秋小姐解除婚约的通稿。

    “哎哟,完全忘了这一茬。”顾远似乎也有点感慨,接过迟秋递来的散发着香水气息的金笔,一边旋开笔盖一边叹息:“那天在海滩上办婚礼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但怎么都想不起到底哪不对……原来我差点就犯重婚罪了,幸好幸好。”

    顾远于是开开心心签了通告,满脸庆幸的表情;而迟秋明显是强忍着,才没给他翻个大白眼。

    方谨从医院回家的第一顿接风宴就吃得热热闹闹无比喜庆,逗得他连汤都多喝了半碗。饭后迟秋又叽叽咕咕地八卦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拎包告辞,顾远和方谨一直把她送出别墅大门,马路边她那辆法拉利大红跑车溜光铮亮,鲜艳夺目。

    顾远如老朋友般拍了拍车顶盖,感慨万千道:“哥们,论理说其实你应该姓顾……”

    迟秋非要凑过去跟方谨临别拥抱一下,听了这话立刻柳眉倒竖:“你俩真不怕我把当初为什么买这辆车的经过再讲一遍?”

    方谨满面疑惑,顾远则立刻掩了半边嘴装什么都没说。迟秋不客气道:“你俩忘记当初订婚礼后,在香港柯家,几个话事人召集全家族长辈商量顾远异姓兼祧的事了?那个时候柯荣跳出来反对,顾远准备好了要翻脸,临动手前先派人把方副总你护送去了事先安排好的安全室……”

    方谨:“?”

    “没人管我啊!”迟秋悲愤道:“你们谁能想起来,我一个弱女子还待在现场啊!”

    顾远:“……”

    方谨:“……”

    “枪声响起时我吓尿了好吗?怎么没人告诉我剧本是这么演的!一言不合就开始枪战了!我说你们少点套路多点真诚行不行,没事能不能坐下来喝口茶心平气和讲道理吗?非要干一票大的才够逼格是不是?”

    方谨心虚问:“后来你是怎么……”

    “多亏我当机立断,躲到保险柜后面才捡回了一条命。”迟秋充满怨念道:“事后为了纪念我差点被打成筛子眼儿的难忘经历,我就随便买了点东西,衣服啊珠宝啊啥的,这辆车也包括在其中——刷的是顾远的卡……”

    顾远表情微微有些痛苦,想必对收到账单那一刻的强烈冲击还记忆犹新。

    方谨倒真心诚意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当初确实没顾上你,我也被反锁在安全室里了……”

    迟秋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计较,女王般拾级而下,走马路边打开了这辆红色法拉利的门。

    “回去吧,别送我了。我今晚八点的飞机去香港,然后从香港飞西班牙再游历整个欧洲;等我回来办摄影展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会来找你们的!”

    顾远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示意她赶紧走,方谨站在台阶上大力挥手:“一路顺风!有什么缺钱的地方记得打电话来说——!”

    “我会的!”迟秋摇下车窗,正色道:“我也要去找个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保护我的男人,拜拜了您二位!”

    红色跑车发出轰鸣,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别墅区马路的尽头。

    方谨还眺望着汽车尾烟逝去的方向,顾远则如释重负,立刻上来拉了他就往回走。

    “呼——终于二人世界了,前女友这种生物就是麻烦。”顾远牵着方谨的手叨逼叨,喋喋不休地教育他:“你看连迟秋刚才都承认我英俊潇洒,忠贞不二,遇到危险还知道第一时间保护你……这小妞有时候看人眼光还是很准的。只是想要找个跟我一样好的男人估计就难了,这年头连达到我高尚人品百分之八十的备选都没有,所以你千万要珍惜老公……”

    方谨一边听一边点头,那温柔的目光让顾远更有倾诉欲,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就算有各方面综合素质比得上我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也未必有我这样挣钱养家的经济实力。仅仅遇到危险站出来是不够的,日常生活中还要做到卡随便刷,现金随便用,不动产随便登记,违背以上任何一点的都不能算是……”

    突然顾远站住了,眉梢微微抽搐,脸色变得有点奇怪。

    方谨好奇道:“——怎么了?”

    顾远缓缓转向别墅门口法拉利消失的方向,下一秒突然放开方谨的手,闪电般追了上去!

    “喂!你——”

    “等等我!”顾远愤怒的声音迅速远去:“又忘记问她要回我那张信用卡了——!”

Chapter 68

    方谨在回输后第三十天,终于开始了急性排异。深夜里他开始发低烧,被每隔三个小时规律性醒来一次给他量体温的顾远发现,立刻打电话通知了私家医生;第二天早上他关节胀疼,移植肾剧痛,血压迅速升高,被顾远和私家医生火速送回了血液医院。

    因为发现及时,处理也得当,这次排异有惊无险,静脉滴注加住院观察两周后情况就平复了。

    然而顾远却因此受惊不小,不顾方谨的反对,执意把办公室搬回了家。

    回输后百分之六十的病人都会排异,只是来势有急有慢,有的肾脏在手术台上就不行了。方谨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非常顺利,他有住家医生妥善看护,有专业营养师精心照顾,还有一个虽然经常高高在上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爱叨逼叨、但脸却非常帅的男朋友,因此恢复得非常迅速。

    六个月后他再去复查时,医生说他的各种指标都是同期出院患者中最好的,还史无前例地表扬了顾远。

    顾远颇有点受宠若惊,内心的仇恨顿时烟消云散,临走还感激地跟医生握了好半天手。结果这边他拉着方谨刚出血液科,那边医生突然急匆匆追出门,隔着半条走廊喊道:“顾先生!”

    顾远脸上感动未消,一回头。

    “饮食要注意,不可重糖重盐!”医生高声叮嘱:“年纪轻轻要注意,男人的肾很重要!”

    顾远:“……”

    医生瞬间凌波微步退回办公室,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放开我!老子今天跟丫没完!……”顾远拼命试图挣脱方谨,最终在路人充满内涵的目光中宣告退败,悻悻地挟起方谨溜之大吉。

    方谨身体稍好一些后,觉得每天被关在家很闷,便偶尔跟顾远一起去上班。顾远最近经常去原集团总公司坐镇,但当他得知方谨想过来之后,就立刻让人把顾名宗原来用过的总裁办公室封了,自己连人带桌子搬去了楼下经理层。

    方谨没察觉他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方谨每星期去公司两三次,每次也就待半天,不参与任何决策过程,开会时只坐在长桌边旁听,保持对集团风向最基本的了解。这对他的精神康复其实有好处,只是顾远怕他累着,经常找茬缩短会议上的口水仗,用“你们这报告怎么做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图也模模糊糊回去重做十八次再拿回来给我88哟”为借口把人堵回去。

    那个捐献造血干细胞的小姑娘——芳名张小萌,二十二岁,当地某著名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顾远下了聘书请来当个人助理。

    个人助理和工作助理不同,很多时候只是个领工资的虚职,连班都不用来上的。顾远对她也没有任何要求,公司爱来不来,打卡爱打不打,淘宝游戏看漫画随便;要是有空去隔壁办公室跟方谨聊天卖萌就更好了,正好分散下方谨专注于工作的注意力。

    然而张小萌是个自强上进、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爱的小妹子。这样的妹子,是绝对不会满足于在大公司里混吃等死,年纪轻轻就拿高薪养老的。

    于是小萌姑娘积极履行自己身为助理的职责,第一天就抢着帮顾远煮咖啡,订机票,买零碎文具和小玩意儿——其他任务完成得都还好,只是早上咖啡端上桌的时候,顾远喝一口就吐了,差点没把肺从喉咙里喷出来。

    顾远深深后悔自己之前老嫌弃女助理给他煮的咖啡“口味略逊于工业甲醇”,顺便认清了自己年轻时是多么冷酷、多么毒舌、多么难以伺候的老板。

    他漱了个口,把咖啡全倒了,端着空壶走出办公室,对满脸期待的小萌助理感动道:

    “太好喝了!谢谢你!”

    小萌助理大受鼓舞,从此天天早上提前来公司抢着煮咖啡。

    其他不提,方谨对小萌助理的到来还是很开心的。他自己就是做助理出身,对“如何哄骗你的龟毛老板让他温驯满意如吃饱了的大猫”这件事深有心得,其经验足以写成一本百万字长篇巨著。然而不幸的是,当副总以后他一身本领就无用武之地了,小萌助理是个白纸一样的好学生,充分满足了他好为人师的心理。

    在方谨的倾情指导下,张小萌很快掌握了身为个人助理的基本技能,每天穿着通勤装和低跟鞋忙前忙后,发文件递合同端茶倒水整理办公室,反而让顾大少十分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张小萌的感情天平也在不断往方谨那边倾斜,有一天方谨临时来公司,走到办公室门口经过茶水间,突然看见她缩头缩脑地躲在窗口下,见他过来立刻招手,又拼命作“嘘”手势示意他噤声。

    方谨好奇地过去一看。

    茶水间里面还有个小小的休息室,供高管午餐休息之用,但因为高管的午餐不是要应酬就是要开会,所以正常情况下都空着。

    现在休息室的圆桌边却坐着两个人,一个顾远,一个年轻貌美长发披肩的姑娘——看着娇娇弱弱,怀里搂着个巨大的香奈儿包,包里还蹲着一只懒洋洋的波斯猫。

    张小萌一把将方谨拉到窗台下,小声说:“刚才上来要见顾总的,说提前有约……顾总还叫我做了杯咖啡进去给她,叫我不要告诉你……”

    方谨心说叫你做咖啡给她,那应该是想毒死她的意思吧。

    张小萌一脸愤愤:“那女的说话都快凑到顾总脸上去了,还一个劲往前靠!看着就不是好东西!方副总别怕,我替你盯着,他们刚刚才进去聊了五分钟不到,还没有脱衣服的迹象……”

    方谨探出脑袋,仔细打量片刻,发现这姑娘眼熟,似乎是……

    方谨灵光一闪,是顾远以前包过的艺校女生!

    顾远一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好金主,给钱到位,不玩花样,充分尊重对方女生的兴趣爱好及业余生活。更令人称道的是他通常一段时间内只包一个对象,交往期间出手大方,结束关系好聚好散,因此在上流社会口碑甚佳(……)。

    这样年轻英俊的一流金主,却在两三年前退出了市场,当时还让很多艺校女生及十八线小明星们扼腕叹息了一番。

    ——那其实是他开始跟方谨同居的时候。而这位艺校女生,就是他最后一任包养的对象。

    方谨眼睛眨巴眨巴。不得不说他那浓密纤长的眼睫眨起来实在要人命,小萌助理心跳顿时快了两下,随即只见他从窗台下站起身,动作十分小心翼翼,把推拉窗小心打开了一条缝。

    张小萌捂着嘴巴,又紧张又刺激又好奇,连忙探出头听窗户缝里飘出的谈话声,跟方谨脑袋挤在一起。

    “……电视剧题材不错,作为新人这个机会很难得了。上映档期不是问题,帮你打声招呼就行……”

    银铃般悦耳的女声感激道:“太谢谢您了顾大少!”

    顾远沉默片刻,说:“不过另外一件事就算了。”

    一阵难堪的沉寂,张小萌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觉得女生神情有些酸涩:“为什么?您对我没有一点兴趣了吗?”

    “是的,没有。”顾远诚恳道,摊开手示意她看无名指上的婚戒:“而且我结婚了。”

    张小萌顿时双手捧心蹲到地上,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肥皂泡泡。太帅了!太苏了!怎么可以这样帅这样苏!啊啊啊果然这世上的好男人不是结了婚就是gay,或者是结了婚的gay吗!

    方谨疑惑地望着她,没明白这个双手捂脸同时脑袋180°左右摇晃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非常抱歉,是我唐突了……”

    休息室里艺校女生站起身,最后和顾远握了握手,真心诚意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您成婚的消息,也是我不够好。无论是谁做您的夫人都是太幸运了,她一定非常幸福吧?”

    谁知顾远面色沉郁,摇了摇头:“……也未必。”

    女生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顾远叹了口气,对她笑笑:“幸运是未必幸运的,幸福不幸福要看以后了。”

    女生有点感触,又寒暄了几句,最终邀请顾远去她电视剧投资商的一个饭局。顾远当然是婉拒了,女生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便不再纠缠,就此起身告辞。

    顾远率先走向门口——就在这一瞬间,女生把包背到肩上,因为动作幅度略大的缘故,稍微碰到了顾远。

    那本来只是个非常轻微的碰撞,然而包里的波斯猫骤然一睁眼,喵呜大叫,闪电般扑了出去!

    女生脱口而出:“娇娇!”

    顾远下意识抬手格挡,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肯定来不及了建造精灵城市。只见白影当空而至,顾远脖颈一凉又一热,紧接着波斯猫尖叫:“喵喵喵——!”

    顾远向后踉跄而去,女生冲上前抱住猫,大惊失色:“顾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那猫相当凶,回到主人怀里还龇牙炸毛的,被女生手忙脚乱强行塞进了包里。顾远抽着凉气一摸脖子,出血倒很少,但皮肯定抓破了,火辣辣地疼。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送您去医院吧?娇娇剪过指甲打过疫苗它真没问题的,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远摸出手机一看,脖颈下靠近侧颊的位置上清清楚楚三道抓痕,虽然伤口很浅,但泛出的一片红色却很明显。

    “……”

    顾远嘴角微微抽搐,实在没想到自己天降横灾,竟然能背运成这样。但那只猫又是无辜的,此刻正窝在香奈儿包里冲他发出威胁的呼呼声,时刻准备再扑过来给他一下。

    艺校女生简直快哭了:“对不起顾大少,我怕娇娇一只猫在家里会孤单所以才把它带出来的,它平时一直很乖从来不咬人……对不起要不我送您上医院吧,娇娇真不是故意的……”

    废话,它能蓄意伤人它就是猫精了!

    而且你送我上医院才更说不清好吗,是个人都会以为我是跟你妖精打架时被抓的好吗!

    顾远只觉满心槽点无处可吐,感觉如同日了动物园。半晌他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下次不要带这么大的猫出门了……你走吧,我去找个创口贴挡挡,下午去医院打个针就行。”

    “娇娇真没狂犬病的,”女生可怜巴巴:“它很乖的从来不咬人,还是我送您——”

    “我说没事就没事!”顾远怒道:“快走吧,待会我老婆来公司看见怎么办?!”

    女生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梨花带雨弯腰告辞。

    与此同时,窗外,方副总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突然一把拉起小萌助理,快步退出茶水间。

    “她就是故意的!为毛那猫突然出来伤人,为毛她一定要送顾总去医院?!……”小萌助理还在那愤愤不平,就只见方谨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非常狡黠。

    “哎?您这是——”

    小萌助理疑惑地看着他,却见方谨的目光转向走廊外——他们躲在拐角一盆高大的室内景观树后,只见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紧接着顾远和艺校女生走了出来。

    那女生紧紧捂着包,低眉顺眼不敢多话;而顾远捂着脖子,眉头紧皱,明显心里正憋着一股火。

    张小萌看着方谨,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就感觉方谨忍笑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躲着别动。

    然后他整整袖口,咳了一声,抬头走了出去。

    “……!”

    来了!大房打(前)小三情节!

    张小萌瞬间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八卦的肾上腺素井喷般爆发,当即瞪圆了眼睛闲唐。只见方谨在走廊上快走几步,离背对着他的两人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突然开口好奇问:“——顾远?怎么了?”

    顾远背影刹那间一僵。

    他缓缓回头,一只手还按着颈侧,脸上表情如同刚刚吞下了一整瓶敌敌畏:

    “方……方谨……”

    方谨一身黑西装白衬衣,戴着金边眼镜,模样俊秀风度翩翩,眼神中完全是纯然的关切:“你的脖子怎么了?”

    “不不不没什么,我只是——”

    “到底怎么搞的,你受伤了?!”

    “我我我没有——”

    方谨快步上前按住顾远,轻轻把他的手掰开,往脖颈上的伤口看了一眼,神情立刻风云突变:“这是怎么回事?谁抓的?!”

    一个谁字用得极为巧妙,顾远百口莫辩,顿时有种黄泥巴掉进裤裆里的冤屈感。可怕的是那艺校女生这时还颤颤巍巍发言了,举起手说:“你……你好,顾总他刚才……”

    方谨的目光立刻转向女生,几秒钟后似乎突然认出了她是谁,眼底渐渐浮上震惊、失望、难以相信等多种情绪,紧接着骤然转向顾远,缓缓摇头退后。

    “……”顾远魂飞魄散:“是猫抓的!”

    方谨捂着耳朵,摇头不听。

    “真是猫抓的!你看你看,这猫它就在——”

    方谨还是捂着耳朵,满脸伤心欲绝。

    “方谨你听我说!我真的啥都没做,真的是猫啊我是无辜的!”

    顾远快步上前,然而这急切的态度仿佛一下把方谨逼崩溃了,他当即绝望地向后退两大步,随即猛一转身:

    “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的顾远,我……我都明白了!”

    ——你特么明白什么了啊!

    顾远只觉头顶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只听方谨发出一声强行压抑过的哽咽,随即以连周润发都自愧不如的演技、草泥马都望尘莫及的速度,箭一样地穿过走廊跑了。

    顾远:“……”

    艺校女生:“……”

    走廊上一片死寂,顾远的身体寸寸石化,碎裂,满脸呆滞风中凌乱。

    他的嘴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却愣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仿佛三十年的生命在此刻天崩地裂,整个世界观被残忍刷新。

    “……方谨……”他颤抖道,紧接着突然转身,夺过艺校女生的包,一把拎出受惊大叫张牙舞爪的波斯猫,拔腿就追了上去:“你等等我方谨!是猫,真的是猫!你过来看看确实是这只猫啊啊啊——”

Chapter 69

   方谨表示自己受了严重的心伤。

    他不听解释,不听告饶,不听不听就不听。

    他一心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小世界里,不愿意跟外界产生任何的接触。

    ——方副总是如此的痛苦和自闭,以至于顺利逃过了每天都会被逼喝的加热蔬菜汁、胡萝卜口味营养糊糊、以及晚饭前那盅没油没盐没滋味的鱼汤;他每天早上醒来都拒绝早安吻,因此顾远也就没机会把他按倒,强行在衬衣外给他套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厚衣服了。

    方谨神清气爽,一身轻松,初秋时节自由自在的穿着衬衣晃荡了好几天,某天晚上终于:“阿——嚏!!!”

    方谨的好日子就此宣告结束。

    下一秒他被呼啸而来的顾远按在地毯上,灌蔬菜汁灌营养糊灌鲫鱼汤,然后里里外外裹成了个粽子。

    粽子方谨坐在暖气充足的办公室里,上半张脸清清楚楚写着郁闷,下半张脸埋在厚厚的大围巾里,声音瓮声瓮气:“……你再笑的话,我真会把你赶出去的。”

    小萌助理:“哈哈哈哈哈哈——!”

    小萌助理扶着门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方谨的手一个劲儿发抖。

    在男性统一西装革履、女性统一高级套裙、每一寸地砖缝都无时不刻散发着浓浓装逼气息的顾家财阀总公司里,位高权重的方副总坐在红木大办公桌后,上身是一件土黄色厚毛衣,下身浅灰色垫绒长裤,裤腿还被塞在一双和毛衣颜色上下呼应的ugg雪地靴里。

    而他脖子上那条鲜亮的大红围巾堪称华点,把方副总整个人衬托得可怜可爱,娇艳动人,如同邻村十八岁的小芳姑娘。

    “哈哈哈方副总你今天看上去好年轻啊比我们老家村花还好看呢哈哈哈哈哈哈——”

    方谨冷冷道:“谢谢夸奖,顾总今早出门前花了半个小时才挑中这条围巾,你待会记得去隔壁办公室拍他一记马屁,他会高兴的。”

    小萌助理兴高采烈去了。

    办公室门一关,方谨立刻摘下围巾,脱下毛衣,从抽屉里扒拉出一件白t恤穿上,长长舒了口气。

    结果他还没自在五分钟,被小萌助理马屁拍得心花怒放的顾大少突然推门而入,得意道:“怎么样?你还说我直男审美,你看连张小萌都……”

    紧接着他目光落在方谨身上,瞬间风云色变。

    方谨二话没说,跳起来蹿到衣架边,三下五除二把毛衣套上围巾裹上。一系列动作如云流水一气呵成,十秒钟后他整张脸被围巾埋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含水的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地望向顾大少。

    “……”顾远冷冷道:“再让我发现一次,今晚就不带你出去吃东西了!”

    方谨只觉内心无数神兽奔过□□大草原,半晌他拉下围巾,露出嘴巴,同样冷冷道:“没关系,带你小情儿和猫出去吃就行!”

    顾远立刻砰地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结果到下班时间,方谨刚收拾好东西一抬头,就只见顾大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英俊的面孔冷漠倨傲,如同一只无声无息逼近的大型猫科猛兽,居高临下的眼底闪烁着利光。

    “……”方谨强行按捺住扑通乱跳的心,别开目光问:“你来干什么?”

    “出去吃饭,”顾远说,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看老公对你多好!

    虽然方谨这个阶段不能感冒是真的,但顾远就像全天下爱操心的父母一样,深深觉得方谨无时不刻都在受凉,连一阵微风吹来他都觉得是马上要入冬的征兆。

    除了这一点外,他还得了一种叫做“外面的东西都不能吃吃了不干净会生病”的病——以前顾远没事就玩个情调,预约五星级酒店厨师送一桌法式外卖,动不动在家烛光晚餐;然而自从方谨那次突发排异紧急送院后,现在连家里厨师洗个青菜他都要抽查,要不是管家拼命拦着,他能把所有食材都搬到消毒柜里去。

    方谨被蔬菜汁、胡萝卜、白煮鱼肉折磨得眼泪汪汪,连男朋友英俊无匹的脸都无法抚平他心中的伤痛。这次谜之抓痕事件终于让他逮到机会,可着劲儿作了半个月,顾远总算勉为其难松了口,答应带他出去吃大餐。

    结果跟人家米其林三星级酒店订座时,顾远问:“你们牛排是怎么做的?”

    顾家在这家酒店有投资,对方经理很重视,毕恭毕敬道:“是这样的顾总。我们使用顶级的a4或a5等级日本雪花和牛,现行切割后立刻浸入高级橄榄油,浸泡二十四小时后再上架熏烤……”

    顾远敏感地发现了不妥:“切割后立刻浸泡?”

    “是的。”

    “你们不洗肉?!”

    经理立刻大力夸奖:“您太懂行了顾总!为了保持牛肉的纯正风味我们是不会用水洗它的,清水渗进牛肉纤维,会影响烤制过程中的油花口感……”

    “必须洗肉,”顾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郑重道:“必须保证食品卫生。”

    “不不顾总,清水渗进牛肉纤维,会严重影响高级和牛的口感……”

    “不然我去食品卫生局告你们。”

    经理:“………………”

    经理拿着电话,僵立当场,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不要以为你家有我的投资,我就不敢怎么样。牛肉不洗谁知道干不干净?谁保证你们家牛宰杀过程中没沾上泥、运送过程中没沾上灰、砧板刀具就全是高温消毒过的?万一方副总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怎么办?”

    “……”□□大草原上那群神兽终于从方谨心里轰隆隆奔到了餐厅经理心里。

    “好的,”石化半晌后经理终于屈服在了万恶的资本之下,憋屈道:“给方副总的那块牛排我们一定洗。”

    方谨身着土黄色厚毛衣和鲜红色围巾坐在餐厅靠窗vip座上,拒绝迎接周围人的目光,只盯着面前的餐盘专心等吃。

    顾远则挑剔地翻着烫金餐牌:“牛排,鹅肝酱配面包,蒜蓉虾来三只,焗烤生蚝各来半打……”

    鸵鸟方谨突然抬起头:“要生的!”

    顾远皱眉道:“你现在免疫力弱不能吃生的。”

    “这家店生的好吃!”

    “不行,不能吃。”

    “我就要吃生的!”

    “没门。”

    顾远扬起下巴,那棱角分明轮廓深邃的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轻蔑。

    方谨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连日来被迫穿厚衣服、吃白水煮鱼、偷喝咖啡被按在床上对着屁股打、一边大哭一边被撬开牙关灌下煮蔬菜汁……的种种仇恨瞬间涌上脑海。

    “哦,是吗。”他面无表情说,“但你上次带艺校女生过来,吃的就是新鲜生蚝呀。”

    顾远:“……”

    方谨:“吃完饭她想尝尝八二年的拉菲,还是你打电话叫我特地送来的呢,呵呵呵。”

    顾远:“…………”

    气压急速降低,空气寸寸凝固。

    边上侍应生的表情如八点档韩剧一般丰富又多彩。

    “……再来个新鲜生蚝,”半晌后顾远合上菜单,憋屈道:“来一打。”

    方谨大获全胜,趾高气昂,洋洋得意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

    然而顾远坐在他对面,整个人如同笼罩在黑暗中的大魔王,周身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怨念。

    过一会儿生蚝来了,侍应生端盘没落桌,顾远和方谨同时不甘落后地伸出手——方谨觉得反正这一身土黄鲜红的也没啥形象了,遂彻底自我放弃,用小勺子迅速挖了一个又一个;顾远则是真怕他多吃,也就跟着一个个的抢,将十二只生蚝飞快卷走了大半。

    方谨不干了,嘴里塞着东西还来不及吞咽,就一边伸手按住最后两个生蚝一边瞪向顾远。

    “……不是不让你吃,是真对身体不好。”顾远低声下气解释:“要不今晚回家再给你补点儿零食?用芹菜黄瓜胡萝卜打蔬菜汁喝怎么样?然后我再给你加半勺蜂蜜……”

    方谨冷冷道:“来的时候堵车,你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会影响酒温。”

    顾远:“………………”

    顾远把最后两只生蚝淋上柠檬汁,卑躬屈膝亲手放在了方谨的盘子里。

    这顿饭吃得方谨心满意足,一边小小地打着饱嗝儿,一边感叹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空盘撤下后侍应生送来餐后甜点单,顾远还没来得及开口,方谨抢先接过来看了一圈,随即指着餐牌:“草莓酒心蛋糕,谢谢。”

    “等等,你不能碰酒精!”顾远顿时失色:“服务生过来,给我们来点水果就行了,还有记得我们不要冰的,送上来之前加热一下……”

    “草莓酒心蛋糕,”方谨坚持道,“酒心要八二年的拉菲,注意酒温。”

    顾远瞬间又消音了,侍应生用充满谴责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开心领命而去。

    方谨握着小银叉等吃,眼底闪烁着幸福的光。

    他脸上那道疤已经完全愈合了,虽然很细,但因为长,还是留着清晰的痕迹。所幸是竖划在鬓发边,正面看并不明显,出院时医生说如果做手术还是很有希望能祛除的。

    除此之外他还是缎子一样的白,头发揉了油似的柔黑,眼神明澈发亮;也得亏是这么优厚的外貌条件,否则这身色彩搭配再加个ugg雪地靴,换个人来就是彻底的乡村少女风。

    顾远看着看着心就软了,想反正已经忌口半年多,要不就给他吃一次酒心蛋糕吧,权当放风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开了口:“亲爱的……”

    方谨立刻警惕一耸:“步行街上那家百利蛋糕店里的酒心巧克力也很好吃。”

    “啊?”

    “你叫我顺路捎过,给那艺校女生,还嫌我动作慢。”

    “……”

    顾远久久地瞪着他,方谨傲然回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噼里啪啦,半晌顾远终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现在就把方谨拎起来,然后按在桌上用各种办法玩哭出来的冲动。

    “亲爱的,”他睁开眼睛郑重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澄清。”

    方谨万分谨慎地眯起眼睛。

    顾远说:“首先,我发誓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没有之一;其次,那天你把酒心巧克力买回来以后正巧我开完会肚子饿,就拿过来全吃了,一个都没剩。”

    方谨告诉自己要保持警惕,但他的表情还是瞬间缓和了下。

    “我不想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辩解,尽管那确实是喜欢上你之前的事;我也不想为种种刁难道歉,尽管你做的每一件事都牢牢铭刻在我的心上。”顾远顿了顿,深情道:“我想说的是,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愿意天天带你尝尽天下美食,也愿意开车穿越下班高峰期的城市给你送酒喝,更愿意陪你一起去做手工酒心巧克力——然而,我最希望的还是看到你健康平安,为了达到这一点,我甚至愿意陪你一起忌口!”

    顾远起身拉住方谨的手,目光中充满坚决:“如果你希望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哪怕出去应酬我都会单点一份白水煮蛋;从此你不能吃的东西我碰都不碰,你不能沾的烟酒咖啡我一概戒除,你受过的罪我全都一一体验过来,怎么样?”

    方谨张了张口,勉强抑制住扑腾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也……其实也不用这样……”

    “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才是我共度一生的人,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顾远指指自己脖颈上已经结痂愈合,只剩下浅浅三道红印的伤疤,诚恳道:“就像这个——虽然真的是猫抓的,但我不该背着你跟她见面,所以是我的错。以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再也不会见以前的任何人,也不会牵涉到任何跟异性有关的事情中去;过去就已经是过去了,我的未来只有你。”

    顾远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感情:“所以亲爱的,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方谨别开脸,看得出他在竭力控制了,但脸颊还是泛出微微的潮红。

    顾远几乎能透过那浓密的头发,看穿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什么;半晌果然只见他视线飘忽回来,佯装没听见问话一样,别扭道:“……那我还可以吃那个酒心蛋糕么?”

    顾远内心大石落地,立刻慷慨表示:“吃吧亲爱的!从今晚回家开始我陪你一起喝煮蔬菜汁!”

    于是方谨大松一口气,继续满怀希望等吃;顾远也大松一口气,知道这场持续了半个月的陈年老醋风波终于是过去了。

    ——唉,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纯粹是方谨多心嘛。不过从侧面说明他其实还是蛮在意我的,那么久以前的异性路人甲都记着,连脖子上多个抓痕都吃醋那么久,指不定晚上偷偷爬起来气哭过多少次吧……

    顾远又是内疚又是自得,翻来覆去惦念半晌,突然感到一阵内急,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结果他这边刚走,那边侍应生就端着蛋糕上来了——米其林三星果然名不虚传,雪白的磁盘上一块粉红圆形蛋糕精致绝伦,清新的果香和浓郁的酒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果酱淋在奶油上形成了一朵惟妙惟肖的玫瑰花。

    方谨已经被禁止吃甜食太久,见状登时食指大动,正要拿叉子,突然边上传来一声惊喜的:“方助理?”

    方谨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戴墨镜的少年正大步走来,瞧着身形竟然有点熟悉。

    “是我啊方助理!”少年走到近前,压低声音把墨镜一摘:“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呀,小姚!”

    方谨奇道:“是你?”

    小姚立刻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由分说紧紧抱住方谨:“太好了方助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喔!”

    方谨不太关心演艺圈,只知道后来小姚所属的乐队出了张大卖专辑,恍惚在年轻人中相当流行了一段时间。后来乐队解散成员单飞,方谨手头有无数重要急迫的事情去做,就没再关注这个缺根筋的美少年。

    现在这么一看,小姚这身穿戴、气质都跟以前大不相同,手表配饰都上了好几层台阶,想必脸也有微整过,看着更有明星相了。

    方谨笑起来:“我中间生了场病,现在已经好了。你怎么样?”

    小姚立刻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向方谨介绍:乐队解散后娱乐公司看他有发展潜力,就安排他出了张个人专辑,一举获得了某某唱片奖;随后因为他青春靓丽外形好,又接到了某著名真人秀和电视剧片约,收视率都相当不错,更多商业合作和代言和雪片般纷沓而来;现在由他担当男二的第二部电视剧已经排上档期,最近就要上映了……

    方谨边听边笑,小姚既兴奋又羞涩地介绍完,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哎等等,方助理你的脸怎么了?”

    方谨下意识把脸一侧,淡淡道:“没事,这几年出了些意外。”

    小姚虽然天生脑子缺根弦,但好歹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基本情商还是有的,知道方谨这种人很多事情他不能打听,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心疼地连瞅了好几眼:“还好还好,这么浅一点儿也注意不到——您还是很好看!比那个xxx好看多了!”

    他口中说的xxx是另外一个当红一线,方谨便不当真,只一哂而过。

    小姚却突然扭捏起来:“对、对了方助理,有件事是这样的——当年我有难时幸亏你出手搭救,还提点我,这些恩情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这几年来经常想上门拜访,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能再见你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他手指头扭来扭去,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勇敢抬头直视方谨:“是这么回事:下个月我就要回g市开演唱会了,您能赏光来看一看吗?”

    方谨:“啊?”

    “如果您能来的话我给您留最好的贵宾票!哪怕稍微坐坐就走都没关系!”小姚上前一步,满脸忐忑和激动:“对不起我知道您贵人事多,也未必感兴趣,但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开个唱,真的很希望看到您出现在台下武侠英雄大集结!请答应我吧好吗?”

    方谨:“……哎?”

    方谨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就只听他们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去喽,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呢?放心吧小同学,到时候我和方谨都去,一起支持你!”

    两人同时一回头,只见那赫然是顾远。

    顾远拿着白毛巾擦手,一边盯着他俩若笑非笑,那神情让人看了心里直打哆嗦。方谨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姚立刻吓尿了:“对对对不起顾大少!不知道您在这儿,抱抱抱歉打扰您了,我我我这就走!”

    顾远说:“别走啊,你还没给票呢。怎么,请我去看演唱会还得我自己买票不成?”

    “我我我回去就给您寄票……”

    “那你可记着别忘了,”顾远慢悠悠道:“你要是忘了的话,我就只能打电话问你们公司要喽。”

    要说刚才还是直打哆嗦的话,现在那简直就是毛骨悚然了。小姚本来就怕顾远,闻言几乎整个人化身颠筛,慌忙颤颤巍巍应了几声,赶紧贴着墙根跑了,只恨自己不够透明。

    方谨目瞪口呆目送他远去,然后转回头,正撞上顾远森寒如铁一般的目光。

    “……顾、顾远……”

    “不用解释。”

    方谨刚涌上嘴边的话被一口堵回了喉咙里,噎得他只想翻白眼。然而顾远却毫无察觉一般,缓缓摇头退后,眼底充满了震惊、失望、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悲痛欲绝。

    “不用解释,”他沙哑道:“我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方谨没来得及讲道理,就只见顾远紧紧按住心脏,再次退后半步;就在摇摇欲坠前一瞬间,突然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上前夺过桌上的蛋糕盘,在方谨震愕的目光中抄起叉子三下五除二把蛋糕塞进了嘴里!

    那一系列动作堪比闪电,方谨还没反应过来盘子就已经空了,只见顾远满嘴包的都是蛋糕,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事实胜于雄辩,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所以你不用解释,我已经全都明白了!”

    ……所以说你到底都明白什么了啊!

    方谨简直五雷轰顶,还没来得及最后挽救下盘子里的蛋糕渣,就只听顾远发出一声包含痛苦和指责的叹息,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头刷地跑了出去!

    “顾远!”

    方谨霍然起身,但那么短短几秒工夫就来不及了,顾远已经冲出了餐厅大门——他只来得及徒劳地追上两步,就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酒店大厅外。

    方谨一手捂脸,无比郁闷,深深觉得自己日了动物园:“你起码先把账付了吧,顾远!”

Chapter 70

    顾大少表示自己受了严重的心伤。

    为了让始作俑者切身感受到这种伤痛,他强迫方谨连吃了三天的白水煮鱼,吃得方谨现在一看到水里游的就头晕眼花,恨不能把胃里的东西全翻出来。

    结果顾远还嘲笑他,狠狠把他抵在浴室大理石梳洗台上,一边用裤裆里那块坚硬火热的东西磨蹭他臀部,一边不怀好意地俯在他耳边问:“怎么,想吐?我就说你早该怀了,吞了我那么多东西,怎么到现在才有动静?”

    方谨被他顶得又爽又窘迫,刚要挣扎就被顾远抓住手腕,重重抵在冰凉的镜面上。

    方谨小声哀求:“明天我真的不想吃那个鱼了……”

    顾远紧紧压着不让他乱动,一边三下五除二扒下他柔软的睡裤,一边嘴里乱七八糟地哄:“不吃就不吃哈,吃了这个就不逼你吃别的了……”说着手指塞进去胡乱扩张几下,就把自己重重抵了进去。

    方谨被滚烫的冲击逼得啊了一声,眼角瞬间通红。

    顾远从镜子里看到他羞愧又情|欲难耐的脸,雄性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感顿时呼啸而上,连一秒钟都忍不得,就又快又狠地抽|插了起来。

    方谨恢复得虽然不错,但毕竟回输没满一年,顾远最多只敢亲亲蹭蹭咬两口,然后逼着方谨给他用手撸一发……更多的情况是撸好几发。但那是方谨最不喜欢干的活儿,因为第一时间长手酸,第二是顾远还好叨逼叨,第三最重点的,撸完还不给吃顿好的,纯属做义务劳动。

    结果某次方谨就拒绝干活了,还发脾气,表示如果明天不给吃麻辣香锅,今晚就去睡书房!

    顾远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皆不管用。被惹毛了的顾恶霸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关了卧室门,把方谨扛起来往床上一扔,噼噼啪啪就是一顿日。

    方谨老实了。

    转天早上醒来顾远心惊胆战,用毛毯把方谨呼噜一卷,火速带去私人医院做血检。幸好报告出来一切正常,医生委婉表示,啪啪啪可以有,但要节制,万一年纪轻轻就搞得肾虚多不好?

    顾远觉得自己的肾是没问题的,方谨就未必了。于是从那之后他给自己定了个计划表,从每个月日一顿到每两周一顿再到每周日一顿,连次数和时间都严格按表控制,坚决走长期可持续发展道路。

    方谨看了那张表,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他们现在已经进行到了(顾远认为)可以每周日一顿的阶段,对这一次享受夫妻生活的机会顾远十分珍惜,具体表现就是他会无限制拖延射|精,直到方谨哭得意识不清攀着他的胳膊不停求他为止。

    事后方谨赤身裸|体蜷缩在凌乱的大床上,顾远忙着喂水喂药连哄带骗,赌咒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玩这个这个跟那个那个……正当他说得连自己都忍不住还想再来一发的时候,突然方谨抽抽噎噎来了一句:

    “我……我我我还是想吃麻辣香锅……”

    顾远脸一变:“不行。”

    方谨从枕头里抬起脸,眼底水光粼粼可怜无比:“……但我真的想吃。”

    “不行。”

    暖橙色的床头灯下,方谨眼角水汽迅速增多摇摇欲坠,从顾远内心不由升起一丝恻隐:“亲爱的不是我不给你吃,外面的东西都不健康,麻辣重口味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要不我明天再给你换一种鱼吧,上次医生推荐的那个深海大鱼据说特别珍贵稀少而且蛋白含量特别高……”

    方谨迅速恢复面无表情,把被子枕头一卷,蠕动着爬起来去书房了。

    顾远:“……”

    日完不给好吃的!岂有此理!

    方谨出离愤怒,睡了一整晚书房,顾远光着精悍的上身追到书房外,跳脚拍门求饶了大半个晚上都没用。

    第二天早上顾远有个重要会议不得不去参加,于是一大清早就来到书房门口依依惜别,隔着门板诉了半个小时的衷肠,从自己从小养尊处优不懂得关心他人到长大后肆意妄为飙车出事,从以前包养艺人挥金如土再到后来对方谨不够好,没送过房没送过车,连包包都没买几个……说到动情处,不由声带哽咽,一副恨不得把全副身家拱手送上的架势。

    方谨听得也很感动,刚想打开门说我不爱你的钱我只爱你的人,就只听顾远动情道:

    “亲爱的,强迫你吃白水煮鱼是我不对,医生也说你现在饮食上可以稍微放松点了。这样吧,我会告诉厨师从今天起在鱼汤里多加点盐,记住我爱你!”

    方谨砰地把枕头砸到门板上,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你给我走——!”

    顾远忙不迭跑了。

    方谨生气得不行,在书房里闷头转了两圈,只听外面传来别墅大门开启的声音,忙偷偷摸摸挑起窗帘角往外一看,只见顾远的车正缓缓驶离了庄园。

    他立刻打开门从书房跑出去,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车库,叫来司机说:“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呀方副总,”司机也很为难:“顾大少今天出门的时候把车库大钥匙带走了,说如果您要出门的话,待会他亲自回来接,去哪儿都得先打招呼!”

    wtf,人身拘禁?

    方谨简直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无言半晌,突然灵光一闪。

    他一边掉头往外走一边摸出手机:“喂,的士公司?请来xx路xx号接我一下……”

    结果方谨徒步走到庄园门口,只见管家——现在已经换成顾远的心腹了,是个中年人——正毕恭毕敬守在那里,一见方谨便笑容可掬道:

    “方副总您早?顾总临走前说今天您身体不适,必须在家里多休息,如果要出门的话不管去哪我都得先跟他电话请示,您看——”

    方谨:“……”

    方谨把手机狠狠一摔,大怒:“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下一秒管家飞身而上,稳稳把手机接住,双手高举奉回了方副总面前。

    方副总气得差点哭晕在厕所,然而却无计可施,只能悻悻然走回别墅,结果一进大厅就看见窝在沙发上跟越南美眉网聊的阿肯。

    阿肯在红礁岛上遭绑架后,虽然没太受皮肉之苦,但据说被顾远亲手教训了一番,之后每每见到顾大少都有点发憷。后来方谨配型成功进无菌仓,顾远曾经想借这个机会把越南雇佣兵打发回老家去,但又顾及到方谨回来后肯定会跟他要人,因此只好作罢。

    虽然阿肯老实安分,不吵不闹,只偶尔出去喝个小酒约个小炮,但众所周知他是顾大少的眼中钉肉中刺——至于顾远为什么总是看越南雇佣兵不顺眼,这就是个难解的谜了。所幸顾远许过方谨手下的人一概不动的诺言,因此他们至今还没翻脸,维持着表面上虚伪又脆弱的和平。

    方谨一看阿肯,立刻精神了:“来来来,交给你个重要任务去办。”

    阿肯刚从越南度长假回来,晒得一张嘴只有牙齿是白的,莫名其妙问:“什么任务啊老板?”

    方谨从钱夹里抽出两张毛爷爷,不由分说塞到阿肯手里:“市中心商业街xx美食广场顶层有个小龙虾店,老板娘风情万种又成熟美貌……”

    阿肯:“???”

    方谨语重心长道:“帮我买个麻辣香锅外卖回来。”

    阿肯:“……”

    阿肯一个三百万出场费的顶级雇佣兵头子,枪林弹雨,刀口舐血,翻过广西十万大山无人区的原始丛林,走过缅甸金三角步步惊心的鸦片走私通道,脑袋踢在裤腰带上,踏着血路闯了半辈子。

    现在要去xx美食广场买麻辣烫。

    阿肯莫名其妙地走了,临行前方谨吓唬他:“要是外卖带回来的时候被人发现,这个月津贴就没你的份了!”

    虽然阿肯现在其实没什么事情做,整天不过消消停停过日子而已,但方谨对那些当初和他一起支撑顾家的人是很大方的,除了早就划归到阿肯名下的不动产之外,每个月也有相当丰厚的补贴,偶尔去赌场输了也帮忙兜着。

    因此尽管内心充满弹幕,阿肯还是兢兢业业地照做了。

    出门他打了辆车到市区商业街,下了车直奔美食广场,找到小龙虾店进去一看,老板娘站在门口吆喝:“来让一让让一让!不要挤不要挤,下单一个个来——!”

    老板娘卷着袖口,甩着抹布,声如洪钟,曲线突出的体态也颇像一口大座钟;年轻二十岁再减二十公斤的话确实称得上风情万种。

    阿肯嘴角微微抽搐,心说老板你至于这么骗我吗,为了吃个麻辣香锅也太拼了……

    “小龙虾锅牛蛙锅牛肉百叶锅鸭血粉丝锅要哪种?”

    服务员指着菜单点来点去,阿肯眯起眼睛思忖半晌,琢磨按方谨的口味应该是喜欢吃小龙虾的,然而刚要开口点单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龙虾锅,一点辣味都不要。”

    阿肯大惊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柜台前,赫然是顾远!

    他还来不及想顾大少怎么会跑这种地方来,就只听服务员为难道:“小龙虾就是辣子炒出来的,怎么可能不辣,要不我跟厨房说少放点辣子?”

    顾远却坚持道:“一点辣味都不行,要鸡汤底。”

    “不不不我们没法卖这个……”

    “可以的,把红汤底换成清汤,龙虾用香料炒就行。”

    服务员争论几句无果,只得无奈地去找老板娘。然而老板娘过来一看顾远,本来气势汹汹的态度立刻软了,赔着笑道:“这位先森,本店的特色就四香辣,没有香辣还怎么吃呢?本店的小龙虾保管你一吃就上瘾,美味又健康,吃了还想吃……”

    顾远不做声,从钱夹中抽出一叠钞票,缓缓按在收银台上:

    “一份龙虾锅外卖,不要辣。”

    老板娘看着那沓钞票的厚度,眼神微微发直。

    半晌她突然一抬头,绽放出灿烂到炫目的笑容:“行行行,不放辣子更健康!客人请您上座稍等,十分钟就给您打包送来!”

    老板娘喜滋滋进厨房去了,阿肯心惊胆战看着顾远的背影,合起菜单塞回给服务员,然后悄悄向后退了半步,又半步。

    然而正当他快要退出店门的时候,突然顾远头也不回,冷冷道:“——站住。”

    阿肯瞬间僵硬在原地。

    顾远转过身,英俊的面孔若笑非笑,看起来有些锋利冰冷的意味:“你过来买什么?”

    阿肯第一反应是露馅了,但千钧一发之际他那无数次在绝境中起死回生的应变能力拯救了他:

    “没什么顾大少,我顺路过来吃个饭——您怎么也在这里?”

    顾远淡淡道:“单身一人吃饭?”

    阿肯脑子一打结,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不不,其实是人家介绍我过来相亲。”

    “在这种地方相亲?”

    “对对,相老板娘。”

    顾远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怪异,而阿肯则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老板娘忙去了,你可能得稍微等会儿。”

    阿肯连忙道:“没事没事,我明天过来相也一样,您先忙您先忙。”说着提脚就往店外溜。

    然而顾远突然走来,一把勾住阿肯的肩,用一种在外人看来是哥俩好、实则力量却非常不容抗拒的姿势把他推出店外,一直到商场过道才松开手。

    阿肯骤然停住脚步,两人面对面站在那,只见顾远眼底带着一言不发的沉重和犀利。

    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苛刻,吃饭穿衣服这种小事都要控制你老板,甚至连麻辣烫都不给他吃?”

    “……”阿肯心说果然露馅了!妈的我就知道!这姓顾的鼻子比鲨鱼还灵!

    他不自在地退后一点拉开距离,然后直视着顾远的眼睛,诚恳道:“不不不顾大少,您和我老板之间怎样完全是您两位的事,我只管我老板人身安全就行……”

    “正是因为要维护他的安全,我才连吃饭穿衣这种小事都要插手。”顾远打断他道,眼神里写满了坦然和真诚:“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多担心他突发排异出任何风险吗?”

    阿肯:“呃……”

    “我们很小就认识了,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连性别都没认清,但他一直鲜明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伴随我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了种种误会,当那天在海上他带着你转身离开时,我真以为那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他了,简直绝望到极点,觉得自己不如立刻跳海的好。”

    阿肯略微动容:“其实那天在海面上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我知道。但至今回想起来我都能记起那种绝望,就像我刚知道你老板得了绝症,然后配型一次次失败,希望一次次破灭,那种铭心刻骨的痛苦和无奈——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阿肯眨巴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所以,”顾远沉声道,“我现在严格控制他的饮食,就是为了百分之一百杜绝任何排异和感染的可能。我难道不知道他想吃什么吗?我难道不知道,我这样严厉控制压迫他,对自己来说不仅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会引起他的反感甚至厌恶吗?”

    “顾大少……”

    “但有些事是你宁愿被所爱的人厌恶也一定要去做的,尽管我比方谨更想让他过得好,尽管我心里的感觉比他更难受,也不得不咬牙迫使自己去做。”顾远在阿肯感动的目光中平静道:“这才是爱啊。”

    阿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平生头次觉得顾远的形象是那么高大。

    这时正好小龙虾锅外卖出来了,顾远道了谢,接过来打开盒盖,一股鲜香顿时飘了出来。

    “你看,虽然没有麻辣味了,但鸡汤煮出来的也不错是不是?”

    阿肯立刻点头称是——其实这已经不能叫麻辣香锅了,但顾远熬的那锅鸡汤早就从饭盒里灌到了他心里,在他眼中看来那就是满满的一盒爱啊。

    “哦对了,”这时顾远突然抬手看看表,随即转向阿肯,目光极其恳切:“我今天下午还有个会急着去开,恐怕没时间把外卖带回去。正好你在这里,你老板又在家等吃,要不你帮我把这盒外卖送回去,可以吗?”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阿肯本来就要带外卖回家,闻言当即满口答应。

    顾远感激道:“真是太谢谢你了,本来你也不算我的手下……”

    “没关系,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阿肯拍胸脯表示:“本来我就要回去的,待会一定打电话向您汇报老板的饮食情况!”

    顾远微笑致谢,亲手把外卖盒交给阿肯,表情无比真挚。

    结果方谨在家左等右等,终于等到阿肯回来,立刻喜出望外地扑上去扒开外卖盒往里一看。

    “……”方谨有点儿懵:“这是什么?”

    阿肯理所应当道:“小龙虾香锅呀。”

    方谨嘴角微微抽搐,只见饭盒里一排微红色小龙虾浸泡在鸡汤里,汤汁完全清白,一丝红油不见,整个就是满盒子煮虾仁,跟传统意义上的麻辣香锅差了一百碗白米饭那么远的距离。

    方谨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指着饭盒问:“这是你们越南人的麻辣香锅吗?!”

    “不是啊。”

    “那你这……”

    “为了百分之一百避免排异和感染的风险,这都是必须的,就算您不情愿也必须要这么做!”阿肯一掌把外卖盒拍在餐桌上,十分感动道:“我知道您也许会对顾大少不满,但那都是为了您好,那种失去的风险决不能冒第二次了!这不仅是对您自己负责,也是对周围的人负责,更是对关心您爱护您严格控制您饮食的顾大少负责!……”

    方谨额角直跳,面无表情把饭盒盖拢拿起来。

    “万一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造成肠道排异怎么办?万一感冒发烧引起肺部感染怎么办?我觉得顾大少在这点上并没有错,他……”

    方谨卯足了劲,把外卖盒咣当摔到阿肯脸上:“你给我走——!”

    阿肯瞬间被砸满脸鸡汤,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他赶紧手忙脚乱抱住外卖袋,刚十分委屈想争辩什么,结果一看方谨身后漫天黑气万丈雷光,瞬间胆子一怯。

    “这个月别想拿一分钱!”方谨的咆哮直上云霄:“找你家顾大少领工资去吧——!”

    阿肯连滚带爬跑了。

    “方副总史无前例的愤怒,差点把阿肯一脚踹下楼去,还说连下个月工资都要全扣光。后来阿肯怕待在方副总视线范围内会引火烧身,就赶紧把包袱收拾收拾,溜回越南度假去了……”

    顾远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听手机那头的管家汇报完,笑了笑:

    “工资别少他的,钱照样打账上,告诉他想放多久假就放多久,免得方副总看到他又气着。”

    管家恭敬称是。

    “所以我说,最后还是要靠熬鸡汤……”顾远微微笑道,玻璃墙上映出他深刻英俊的脸,随即漫不经心地挂断了电话。

Chapter 71

    方谨整整吃了一年缺滋少味的营养餐,各种海鱼轮番上,吃得他都快变成猫了。

    终于一年生存期过去,顾远再带他去医院检查,抽完血后方谨坐在楼下花园长椅上等候结果,眼见一只黑猫叼着小鱼干路过,突然停下瞅着他。

    方谨眨眨眼睛,一人一猫互相打量半晌。

    片刻后黑猫说:“喵?”

    黑猫用一种向准同类打招呼的友好态度,搔搔自己的耳朵,然后叼起小鱼干走了。

    方谨:“………………”

    方谨转向满脸惊奇的顾远,突然悲从中来:“……早跟你说过吃太多鱼会基因突变!”

    结果检查结果出来后指标一切正常,远远超过很多同期病人,新来那年轻医生把顾远夸得心花怒放。

    “咦,上次那高高瘦瘦戴眼镜,一脸全世界都欠了他八百万的医生呢?”顾远环顾办公室一周,幸灾乐祸问:“被投诉撤职了吗?看大门去了吗?终于被医闹打了吗?”

    方谨立刻用力把他往门口拽,同时作赔笑状指指顾远,又指指太阳穴,示意这人脑子有坑请不要介意。

    “哦,这倒没有。”年轻医生愣愣道:“前辈说这年头行医风险大,没点护身的功夫不行,就停薪留职去少林寺进修了半年,回来升主任医师了。”

    “………………”顾远表示:“我服。”

    虽然术后五年不复发才能代表完全治愈,但一年生存期是个重要指标,说明方谨基本算移植成功了。

    换言之,终于可以吃好吃的了。

    为了庆祝这个,顾远特地把张小萌助理请出来吃了顿饭,和方谨两人双双敬她酒。张小萌助理表示虽然顶级日料吃得很开心,被敬酒也很有成就感,但全程围观顾总和方副总你侬我侬实在是太虐狗了,于是吃完饭立刻头也不回告辞而去,临走前还愤愤幻想了一下把这俩捆起来架到火上烧。

    顾远停车的位置离日料店有相当一段距离,两人便手拉手散着步,慢慢地走过去。街道上车水马龙华灯初上,温暖的晚风从发间掠过,十分的舒爽惬意;走着走着方谨手机突然叮咚一响。

    顾远问:“怎么?”

    “几个当初同期做手术的病友都是最近去复查,在群里说复查结果。”方谨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叹了口气。

    “情况不好?”

    “都还行。我只是想起去年几个没熬过排异期的病友……转眼都快一年了。”

    顾远安慰道:“排异这种事很难讲的,都是各人天命,不能强求,别太伤感了。”

    方谨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能不能找到配型骨髓是各人天命,但术后排异也有一部分要看保养和照顾情况……如果不是你,也许我现在未必能站在这里。”

    他顿了顿,突然又笑道:“不,如果不是你,也许我好几年前就已经疯了。”

    他很少说自己以前的事情,顾远也不会去问,总能感觉到方谨心里是有个结在那的。

    但现在听这话的语气,又非常的释然,似乎那些疯狂扭曲的往事已经随着时光渐渐淡化,虽然不会完全消失,但偶尔触碰也不会再感到疼痛了。

    “如果没有你我也早就死了,或者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提线傀儡,浑浑噩噩过大半辈子,所以现在说这些有啥意义。”顾远耳朵尖有点发红,不自在地动了动:“再说我哪有那么好。”

    方谨望着他一笑。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他俩手拉手穿过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身侧涌过。

    “对了,”顾远突然勾勾小手指,笑问:“咱俩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顾远对结婚纪念日简直有种谜之追求:早先他想把第一次求婚当做结婚纪念日,对此方谨虽然感觉怪怪的,但也不想反对,就回答说可以没问题;但紧接着顾远以“我觉得你语气太随便说明你对这个问题不上心你果然不够在乎我们的关系”为借口追着他吵了半天。于是方谨妥协了,他郑重表示亲爱的我觉得有点怪,不如我们把海滩婚礼那天定为正式的结婚纪念日吧!然后顾远又以“哦买嘎你果然不把我的第一次求婚当回事你简直残忍无情太冷血了”为借口狠狠日了他一顿。

    方谨只能无语凝噎,表示自己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一切请老公做主。

    于是被马屁拍开心了的顾远舔舔爪子,慈悲之心大发,说:“那么就海滩婚礼那天吧……第一次求婚没成功,确实不该算。”

    虽然是第一次结婚纪念日,但要不是顾远突然提出来,方谨确实没什么感觉——他感觉跟顾远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每天都像纪念日。

    但这话不能说,一说顾远尾巴立刻翘上天,待会就该拉他去车里嗨了。

    “说啊,想要什么礼物?”顾远不满催促:“快说,托你的旺夫运,老公今年赚了不少钱,要什么包包裙子随便开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方谨嘴角微微抽搐,突然想起顾远某次沉痛表示自己没送过车没送过房,连包包都没给媳妇买几个,真不是个好老公,就反问:“你想送什么礼物?”

    “哦,你选不出来。”顾远爱怜道,“要不我明天带你去香奈儿店里随便买吧,晚上再把老公精健强壮的*送给你,我看就差不多了。”

    方谨立刻感激道:“我真是太爱你了亲爱的,要不咱们来点有新意的:明天我带你去爱马仕包包裙子随便买,晚上再把我的那啥……黄瓜送给你,你看怎么样?”

    顾远:“……”

    顾远如同被碰了菊花的大猫,立刻气势汹汹瞪视方谨,方谨不甘示弱回视。

    两人在大街上一路走一路瞪,走到停车场门口,顾远突然灵机一动,得意洋洋威胁:“晚上想吃全鱼宴吗?”

    方谨立刻闭嘴乖了。

    结果两人一直没就纪念日礼物达成共识,最终只能约定各准备各的,最后互相给对方来个惊喜。

    张小萌助理对此评价:“你们好烦。”

    到纪念日前一天,顾远晚上下班收到方谨一封邮件,打开只有简短一句话,说去市中心某某公寓搬东西,叫他过来帮忙——顾远往隔壁办公室伸头一看,方副总果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早退的。

    那个市中心公寓,就是他们最早同居时住的,已经空置很久了。

    正巧顾远今天推掉了所有应酬和商业活动,就没叫司机,自己一个人拿了钥匙开车过去。从电梯上去一层只有两户人家,顾远一进楼道,就闻到浓浓的食物香气迎面而来。

    他打开门,骤然一个怔愣。

    因为长久空闲而蒙在家具上的白布都敞开了,城市温柔璀璨的夜色从落地窗外一涌而入,客厅被温暖的烛光映亮,餐桌正中摆放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和闪闪发光的银质餐具。方谨正站在桌边,手持一只滋啦作响的生铁锅,小心翼翼把心形牛排倒进餐盘里去。

    他抬头对顾远一笑,温柔地弯起眼睛:

    “回来了吗,快洗手吃饭吧。”

    刹那间记忆闪过脑海,一模一样的对话和场景从时光中逆流而来。

    顾远内心被一股奇怪的温热和酸甜涨满了,他走到餐桌前,果然桌面上摆放着和那天晚上完全相同的前菜——焗大虾,香槟浸生蚝,红酒烩牛舌,甚至连烛台和玫瑰花都和记忆中别无二致。

    所有细节都和第一次求婚的那个夜晚完美重合,只是他们两人的位置交换,这一次微笑站在烛光之下的,是无名指上带着婚戒的方谨。

    “你……”

    顾远只说出一个字就发不出声音了,他揉了揉鼻子。

    “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方谨解下围裙,剪裁合体的黑衬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打开软木塞,俯身给顾远面前的水晶高脚杯浅浅斟上一层酒,笑道:“那个时候我想冲上来吻你的心,并不比你现在少半分呢。”

    顾远什么话都没说,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两人隔着餐桌紧紧接吻。

    柔软唇舌纠缠,烛光轻微的噼啪都被湮没在暧昧的声息中。许久后他们才轻轻分开,顾远凝视着方谨明亮的眼睛,温柔道:“我不仅想亲你,还想把你的屁股按住揍一顿,嗯?”

    方谨笑着眨眨眼睛:“来呀。”

    顾远差点就控制不住扑上前,但紧接着方谨坐回去,狡黠道:“不过牛排不趁热吃的话肉质就老了……你该不会想让我辛辛苦苦的成果被扔进垃圾箱吧。”

    事实上方谨的手艺很好,牛排鲜嫩多汁,顾远甚至觉得跟米其林星级餐厅没什么不同。他用银质刀叉将牛肉切成小块,放进口里,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所有离乱和悲伤的时光从未流走过,他们还置身于记忆中那个暧昧又朦胧的夜晚;而准备求婚的深蓝色天鹅绒戒指盒,应该也还稳稳放在贴着心口的位置,等着他捧在掌心单膝下跪,问方谨,你愿意和我缔结这种一生的关系吗?

    “那个时候我真想答应你。我当时对你说,只要维持以前那种无名无分不确定的状态就好了,其实我心里想的却是把戒指从你手里抢过来,立刻给自己戴上。”

    方谨微微一笑,眼神充满悠远的怅惘:“但恩怨情仇,聚散离合,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渴求的总不在它该来的时候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它还是来了,”顾远伸手在雪白的桌布上抓住方谨的手,说:“我在这里。”

    方谨轻轻道:“是呀,只有你会一直去找我。”

    他双手拉起顾远的手,放在唇边,认真吻了吻顾远的指尖。

    “我以前总觉得上天对我特别不公平,为什么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偏偏我的血型跟你一样?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阳光下好好正常地生活着,我却要战战兢兢活在恐惧和死亡的威胁中?我曾经特别憎恨和愤怒过,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出事了,要大输血,我就趁人不注意逃出去跳楼,我的冤魂会永远盘旋在顾家,诅咒这个家族慢慢衰败到消亡的那一天。”

    方谨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但一年前在海滩上,当我们一起走过你亲手扎的那个花门,去签那个结婚证的时候……我就在想,幸亏普天之下芸芸众生,我的血型跟你一样。如果不一样的话,也许我早就死了,也许我们根本不会相遇;那今天跟你一起坐在这里的,又会是谁呢?”

    顾远想了想,认真道:“那应该没人了吧,我想象不出我真心实意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

    方谨凝视着他。

    “其实我也想象不出,”他面颊微微有点发红,说:“你以前也挺……那什么的第一男神。”

    ——他的意思是顾远以前也没固定女朋友,随大流包个小艺人捧个小明星,纯粹金钱交易而已。其实现在提起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但顾远突然想到,方谨当时眼睁睁看自己一个接一个换着明星捧,也不知道暗地里是什么滋味,便有些愧疚和后悔涌上心头:“其实我当时只是……”

    “无所谓了,当时你只是我老板,”方谨微笑道,“再说你作为老板也还算是不错的……啊。”

    顾远看看他,似乎想分辨出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纯粹滤镜太厚,情人眼里出西施。

    “所以我那天想应该给你什么纪念日礼物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方谨对铺着烛光和鲜花的桌面扬了扬下巴,说:“那个晚上对你和对我来说都是缺憾,虽然时光已经过去回不来了,但我想至少,有个什么办法,让不圆满的剧情继续走下去,走出一个稍微温暖一点的结局。”

    他们两人在烛光下静静对视,顾远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在方谨掌心,掌纹相贴亲密无间,甚至连彼此的气息都随着体温,深深浸透进对方的脉搏。

    某些横贯在记忆深处的阴影,似乎都在这天长地久的安静凝视中,倏然灰飞烟灭了。

    “我已经忘记了……”顾远轻轻道。

    “我现在已经忘记那天晚上的事,等我以后老了,再想起第一次向你求婚,应该只能记起今天晚上的一切吧……”

    方谨笑了起来。

    “那你一定要记得,求婚时我答应了你。”

    那天晚上他们没回顾家,就在公寓里睡了。方谨亲手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黑暗中还带着阳光的干燥和温暖,就像软绵绵的云朵一样包裹着他们。

    顾远一条胳膊环抱着方谨,感觉到他把头埋在自己肩窝里,打着小小的鼾。

    赤|裸肌肤大片摩擦让人感到很舒服,他闭上眼睛,想象外面世道一片凄风苦雨,而公寓就像一艘安全封闭的小船,带着他们载沉载浮,行驶在虽然以往风浪艰险,但未来终将云破日出的海面上。

    只有他们两个。

    只有他愿意用尽一切,为此刻怀里的这个人,遮挡所有的狂风巨浪。

    顾远转头亲亲方谨的头发,将他更紧地拥在怀里,很快便依偎着睡着了。

    第二天顾远醒来得很早,睁开眼睛时天还灰蒙蒙的,怀里余温尚存,但方谨不见了。

    他倏而起身,却只见卧室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半开,方谨披着一件毛线外套,正趴在雕花铁艺栏杆边。

    顾远翻身下床,也不穿衣服,就这么光着上身套一条睡裤走上露台:“醒了?”

    方谨回头对他一笑:“嗯。”

    “看什么呢?”

    g市还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小区、街道和楼房,都笼罩在青灰色薄纱般的雾霭中。顾远走到方谨身后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只听他笑道:“看日出……”又顿了顿道:“一周年纪念日快乐!。”

    顾远还有点睡眼惺忪,顺口亲亲他:“你也快乐。”

    公寓楼层极高,可以越过大半个市区,看见远方海平线上鱼肚白正渐渐穿透灰暗的云层。微风穿过高楼大厦,从城市的另一端席卷而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新鲜和湿润拂过脸颊,温柔带起他们紧挨在一起的鬓发。

    方谨揶揄道:“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随便买买买吗?”

    顾远说:“那你也得等人家商店开门呀。”

    “该不会是故意找理由拖延吧。”

    “没有,给你的礼物早准备好了。”

    方谨侧过脸,疑惑地盯着顾远,却只见他满面无辜地挑了挑眉。

    这个神情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异常性感,刹那间方谨甚至有点不争气的想,如果这就算是礼物那也值了。但紧接着顾远走回卧室,不多时拿着一本文件回来。

    “给你的,”他翻开递给方谨:“喜欢就签了。”

    方谨接过来翻了几页,突然明白过来,那竟然是将他指定为远方慈善信托基金及其名下骨髓库负责人的法律文件!

    “你以前一直想实际做点事,但当时一年指标没出来,我不敢冒任何风险。上次检查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稍微出去工作也没关系了,我就想给你找点儿事做。”

    顾远用手指戳了戳文件,又不满道:“其实我是希望你待在家里的,没事跟老公撒个娇卖个萌多好?但你看上去很迫切想实现自身价值的样子,所以我就……反正骨髓库的运行已经踏上正轨了,你没事跟着去玩玩,正好也满足下为社会做贡献的虚荣心。”

    方谨望向顾远,眼底的光芒微微闪动。

    “信托基金主席的工作繁重,所以你是肯定要请人来帮忙分担的。没关系人我已经帮你找好了,连同所有秘书和助理都选好了,虽然你可能会觉得他们长得歪瓜裂枣但请相信我的眼光,男人嘛最重要的还是工作能力,助理长得太平头正脸了就容易跟上司发展出不对劲的关系……”

    方谨突然拥抱住顾远,用力把他勒了勒。

    “谢谢,”他微笑道,声音中带着奇异的颤抖和沙哑。

    “这是……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天际黎明乍现,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最后一层青灰色的夜幕轻轻抹去。

    晨光从海平线迤逦而来,洒向鳞次栉比的高楼和错综复杂的街道。码头,树木,楼房,电线杆……巨大都市的每个角落都渐渐苏醒,焕发出明亮的,生机勃勃的色彩。

    顾远微微低头与方谨面颊摩挲,低声说:“你也是我此生最好的礼物。”

    那夜色深处所湮没的一切,都随着黎明破晓的天光,向遥远虚空奔涌退去,再不回头。

    而清晨的信风从天穹呼啸而至,掠过高高的公寓露台,遥远的城市正从他们脚下缓缓醒来。

[ 本帖最后由 lingyangxin 于 2016-5-30 15:54 编辑 ]

TOP

受圣母
Rhab血型既然是几万分之一的几率,这篇文里就出现了六个!作者一会说父母两人都是Rhab才能遗传,一会又是单方父母就能遗传,要真这么算这几大家族何止六个人,这还叫熊猫血!
我看文好较真呀。。

TOP

很吸引人的故事,一下子就看进去了,不错

TOP

狗血是狗血了点,不过还真是停不下来啊!

TOP

发新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