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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VIP]从龙 BY 七茭白 (点击:3119次)

[VIP]从龙 BY 七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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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 BY 七茭白
文案

如果你从龙——
被他威严外表下掩盖的温柔狠狠灼伤
被他冷淡眼神中隐藏的孤独轻轻牵动
难测他的喜怒
放弃自己的未来
永远顺服,永远敬畏,永远仰望,永远等待被安排——
直到有一天
明白了他的喜爱
你还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去尝那一点点甜
剧情梗概:
运筹帷幄冷酷无情孤独苦逼的皇帝看上了身边的小影卫
影卫武力值暴高,又温柔又沉静,可是他很害羞!
双向暗恋,他们俩谁都不相信
你居然爱我

1 黑衣
容胤眯起眼睛,十多年来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把他的影卫打量了一遍。
这是个瘦削挺拔的年轻人。眉目清隽,肩膀宽阔。他肌肤露出衣服外面的部分,总是显出一种异样的白皙,此时受伤大量失血,连双唇都失了血色,在山洞中明亮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得脆弱苍白,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来。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缄默平和,毫无侵略性。光看外表,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名强悍的武者,曾经无数次拔剑挡在他的身前,救下他的性命。
也包括刚才那一次。他在猛虎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以身为盾,替自己挡下了狠厉的一抓。
解决那只老虎花费了影卫们很长时间。每个人多少都带了点伤,而他的这个影卫是受伤最严重的,整个后背被老虎狠抓了一把,留下了深深的四条血印子。
就是这一抓,让容胤开始注意这个影卫——他身边常年有二十多位影卫轮换,很多人见着虽然脸熟,实际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一直很注意与影卫保持距离,眼前这位虽然已经跟在身边很多年了,他却从未像今日这样,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这位影卫身上。
只因为这位侍卫后背的衣服被老虎撕开,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里衣。
这就让他搞不懂了。
他穿越到这个古老的琉王朝已经十多年。风土人情,习俗礼仪都掌握得七七八八。琉朝尚玄,黑色是皇族专用色,寻常臣子哪怕用黑色镶个滚边都算僭越。全天下能这样把纯黑色当里衣穿身上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位,那就是他自己。
为什么他的影卫会把黑色穿在身上,而他自己居然不知道?更奇怪的是,除了他,所有人见到了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玄色是正色,连他这个皇帝都只会在隆重的大典上才内外皆穿黑,何况是身边的近卫?为什么这人会堂而皇之的把玄色穿在里面,而且……看着还挺坦然的样子?
——当然也不能算是真坦然。他一发现衣服被撕开就慌了,护着伤处半天都没有动,直到有人递给他一件衣服披在外面才起身。可是,就没人过来给他解释一下吗?
容胤满腹疑团,把自己的影卫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他穿着侍卫的服色,外面又多套了件外衣,遮盖了后背的伤处。此时他低敛着眉目,正小心翼翼的把软褥抖开,厚厚的铺了一层,又把锦被搭在一旁。安置妥当后,就膝行退下,在山洞口跪侍。这种进山游猎的活动,按例是不可以带宫人伺候的,一向都由影卫照顾起居饮食。亲近帝王机会难得,这一路过来他能随侍,说明身份地位不低。
容胤默默的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对这个影卫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身边总是跟着一队影卫的,这些御前影卫大部分出身贫寒,又先天根骨悟性绝佳适合习武,因为家里无力支付庞大的习武费用,才送到宫中,由朝廷统一培养。一旦通过遴选侍奉御前,就要立誓对君王效忠十年。效忠期满卸任后可以自行选择为各大世家效力,或者从军领将带兵。这些人近身随侍天子,得帝王亲自教导栽培,因此退宫后无论从军从政,晋升都比其它人要快很多。琉朝几百年来都是论品选官,朝廷里的勋贵权臣全是出身世家,代表着家族利益与皇权博弈。唯有御前影卫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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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弄臣
文案
一场科举舞弊案,拉开了琉朝十年党争的序幕。两虎相争,始作俑者稳坐钓鱼台,任各家唱罢又登场,袖里翻乾坤。
他窃柄盗权,当朝秉政。
他恃宠上位,为君子不齿。
他是佞幸,是弄臣。
是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唯一不变的人
1
早春的寒风依旧凛冽,夹杂着晶莹剔透的雪粒扑打在窗棂上,发出一阵细碎声响。
容胤蓦地沉下脸,心里泛起了一阵难以抑止的焦躁。
暖阁里烧着地龙,煨得桌椅都暖,他端坐在软榻上,被旁边炭炉里四溢的香气熏得心浮气躁。他把脾气压了又压,才抬起眼来,稳稳当当的问:“太后刚才说什么?”
太后眉眼不动,把手里的绣活举起来左右打量,很温和地说:“皇帝下了例朝,已经很久没来广慈宫了,不要因一时之气,坏了宫里规矩。”
容胤又是一阵怒火攻心,冷冷道:“天冷,等暖和了再来。”
太后微微一摇头,道:“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皇帝垂范天下——”
还不等她说完,容胤就粗暴的打断:“知道了。”
两人相对无言,只听得外面雪下得一阵比一阵细密。隔着半合的明瓦窗,能看到主殿阶下有人大礼跪伏,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容胤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压着满腔的愤怒和烦躁,把手里的折子翻得乱七八糟。
已经五年了。
太后协掌六宫,泓在内廷记过档,就得照规矩定期来慈宁宫问安。他怕泓身份尴尬,便安排他跟着自己下了大朝后一起来。可自打第一次泓在阶下大礼拜见,太后就没叫起过。
主位不免礼,泓就得一直在阶下跪着。他以承恩身份退宫入朝已经违了祖制,不能再落个恃宠上位,藐视内廷的罪名。每次下了大朝众臣都散,他却得来广慈宫跪上一个时辰。中宫虚悬,内廷便由太后执掌,她若坚决不肯接纳泓,容胤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明里暗里的和太后较劲好几年,终于没了耐心,索性废掉下朝问安的例,拉着泓几个月不来广慈宫。
武者承恩算得上惊世骇俗,两人虽然尽量低调,仍压不住朝中流言四起。泓若不得内廷接纳,便永远是婉媚事君的佞幸弄臣,有心人随便掀一场风波,就能把他牵连进去。容胤越想越心烦,见太后一脸慈爱,装模作样地还在那里给他做衣裳,怒火就一阵一阵往脑袋里冲。他把手里折子往桌案上一扣,冷冷道:“顾家入仕的名单朕看过了,太后安排得妥当,就这么办吧。”
太后手上顿了顿,问:“两江怎么安排呢?小辈不懂事,发过去历练历练吧。”
容胤带了一点点恶意,漫不经心地说:“朝中名额已满,那几个位置,是给科举留着的。漓江百废待兴,差事辛苦,朕母家怎么能往那种地方去?不要失了身份。太后若想让子侄历练,不妨下放到自家郡望里,就近照看也放心。”
放到自家郡望里,就是赤`裸裸的黜免了。太后被噎得无言以对,低头又去绣丝衣上的金龙,道:“科场舞弊一事,朝议还没争出个黑白来。陛下先料理干净了,再安排两江吧。”
所谓科场舞弊,指的是头年秋闱后捅出来的授官瞒报案。眼下科举兴盛,容胤便留了一批进士在皇城。可这些人留朝就抢了世家子弟的位置,科举授官的谕旨发下去,好多官职都是表面上空着,其实早已被世家内定。实办的官员不敢得罪世家,更不敢抗旨,只得焦头烂额地和稀泥,一头留着空缺,一头遍搜朝野,逮着空子就把人往里面塞。这样一来科举授官就成了笔烂帐,明面上某人在此任职,实际上早不知道给打发到了哪里。如此年年敷衍,终于被人捅了出来。朝廷上下顿时群情激愤,皆称科举祸乱朝政。舆情汹汹,尚书台刘盈摆明了乐见其成,容胤不好直接压制,只得到广慈宫来,要太后替他发声。此时太后主动提起,他便直接道:“朕要叫他们闭嘴。”
太后微微一摇头,低声道:“顾刘两家,既是陛下喉舌,也是臂膀。从来没有左胳膊打右胳膊的道理。顾家早站在陛下`身后了,皇帝不妨去劝劝刘大人。”
她这样说便是替娘家表态,虽然不会出面和刘盈打对台,却也不会反对皇帝决定。容胤勉强满意,也懒得和太后母慈子孝,当即抬屁股走人,反倒是太后起身送了出来。两人在宫人的簇拥下出得暖阁,殿门一开,风雪便呼地倒灌进来。只见得外头天地皆白,泓跪在殿阶下,脊背挺得笔直,膝下积雪已经寸深。他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待,听得众人脚步声,便双掌按雪,再次大礼拜倒。
容胤沉下了脸。
太后视若无睹,回头埋怨宫人:“这么冷,怎么不给陛下带个手炉?”
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炉给容胤递过去,满脸挤出来的心疼,道:“先拿着这个,赶紧回去吧,一会儿雪又大了。”
容胤置若罔闻,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下了殿阶。他走到泓身前,伸了手道:“给我。”
泓抬头扫了太后和众宫人一眼,犹豫了一下。
容胤很不耐烦,又说了一遍:“给我。”
泓无比尴尬,只得慢吞吞从怀中掏出个镏金雕龙的手炉来,递到容胤手里。
手炉已凉。容胤拿到手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就上了御辇。泓便默默地大礼再拜,然后起身拢好了车帘,示意司辇官起驾。
太后平静如昔,高高地站在殿阶上,目送容胤一行人离去。直到帝王驾辇拐上了夹道,她才慢慢转过身,轻叹了一声。
随侍的司礼官连忙扶她进了大殿,一边走,一边低声劝:“不过是个娈宠,陛下心意已决,太后早晚都得认下,何必非较这个劲?您越逼迫,陛下越上心,到最后母子不合,白叫刘家捡便宜。”
太后摇头叹道:“就是因为皇帝上心,哀家才不能认。树欲大而风必摧之,他抓着科举,已经风光无限,招得满朝嫉恨,我若再让他在内廷里舒舒服服的,这满朝文武,怕是就要清君侧了。他在我这里跪一跪,朝臣们知道还有人能辖制他,心里头就舒服点。”
司礼官大为意外,怔了怔问:“太后这是准了?”
太后冷冷道:“哀家已经和皇帝绑在了一条船上,还有什么准不准?帝王何等尊贵,为着他,能去跳湖,我敢不准吗?”
当年落水之事,容胤只说是失足,唯太后看得明白,气得背地里和司礼官抱怨了好几回。她旧事重提,司礼官不敢妄议,只得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太后叹了一声,让司礼官扶着慢慢坐下,道:“这几年你我没少挫磨,本想叫他知难而退。岂料这孩子心性坚韧,世所罕见,倒也不枉皇帝看重他。”
以往她提到泓,都是十足的鄙薄厌恶,如今口风大变,司礼官便知道她已妥协,忙跟着赞道:“泓大人确实难得。外朝内廷这么层层压着,凡有一点气性,现在早被碾死了。偏他懂得顺着来,心气虽高,姿态却软,踩泥里也不碰脏东西。”
太后微微笑了笑:“朝臣早看科举不顺眼,这回借机生事,哀家不想替皇帝挡刀。且看着吧,泓大人若能在朝中站得住,哀家就不做那个恶人。日子长着,何必把人逼出患难真感情?二丫头还在宫里,留一线余地,将来还指望皇帝给顾氏赐个龙种呢。”
司礼官道:“太后想得长远。”
两人好半天都不再说话,一同看着窗外出神。
风停了,雪还在无声无息地下。
从广慈宫到无赫殿有一段距离,夹道里雪还没来得及清扫,辇舆走得很慢。容胤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见泓只在下面跟着走,便掀起轩窗上的帷幔,怒问:“你上不上来?”
泓犹豫一下,说:“我身上凉……”
他话还没说完,容胤已经啪地放下了帘子。泓只得上了辇舆,一进车里,先俯身拿鼻尖在容胤脸侧蹭了蹭,说:“看,有这么凉。”
容胤一边抓着他的手往车板上按,一边不耐烦道:“我哪有这么容易受寒?越不敢冻,越容易生病。”
御辇下面有隔层,冬天烘着炭,触手滚热。泓摸到车板,先激灵灵打了两个冷战,索性在容胤脚边坐下来煨暖。他探进皇帝的袍底,隔着衣服去捏容胤的小腿,摸到结实的肌肉满蕴力量,就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容胤微笑。
容胤皱眉问:“笑什么?”
泓说:“不要生气。”
容胤哼了一声,转脸掀了帘子去看雪,泓便道:“宫里没有先例,太后也很为难。被她压一压,也是好事。刘大人早看我不顺眼,若不是太后在先,他就要自己动手了。”
容胤悻悻道:“他是没抓到你错处,不肯落人口实。那老家伙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泓轻声说:“陛下打通了漓江,又借科举授官的名义广派兵马,已经掐了好几家商路。刘大人如此威逼,不过是怕科举威胁到自家。”
容胤想了想,叹口气道:“是这个道理。除了你,我也找不出第二人敢担这个差事。他们若能拿掉你,科举就废了一半。”
泓又忍不住微笑,低声说:“我也不敢,陛下要多给鼓励。”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坐到座位上,把容胤往怀里拉。容胤万分疑惑,问:“你总笑什么呢?”
泓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来,长久地把嘴唇贴到皇帝的耳朵上。
他看到那个已经变凉的镏金手炉,被容胤随意扔在旁边,忍不住又微笑。
刚才在广慈宫,他突然醒悟。
陛下当着众人的面,要他把这个御用的手炉掏出来,是在向太后施压。告诉太后他们二人一体,再让他跪下去,就是折辱皇帝。
这是陛下惯用的手段。怀怒不发,满含威慑,威严而冷峻,天底下无人不忌惮。
可是陛下在他面前,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一面。
非常任性。会乱发脾气。喜欢肌肤相亲,很容易就能哄高兴。喜欢皮影戏,看的时候无比认真。喜欢辛辣味道,喜欢马。
见血心悸。然后允许他抚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地,在他面前展露了真性情。
陛下喜欢他,对他好,给他精致衣食和锦绣前程。他们身份有若云泥,陛下居高临下,看他清清楚楚。可他看陛下,却很难,非常难。他看不清就只能去摸,不怕烫手,铁了心一遍遍摸索,有时候以为抓到了,皇帝却塞一把权势搪塞他。能给的东西太多,多到陛下自己也不知道哪些是情意,他只得咬着牙照单全收,每一样都稳稳接住,终于换得陛下信任,敢把手伸过来。
他就想要这个。
泓紧贴着容胤的耳朵,看皇帝无知无觉,只偏着头往车外看雪,忍不住再次微笑。

容胤感觉到了,非常不满,问:“神神秘秘的,到底笑什么呢?”
泓微笑道:“不说。”
容胤就把他推远了一点道:“不说就不准笑。”
他板着脸说完,自己憋不住先笑了,本想再逼问,马车已到无赫殿前,只得先拉着泓下车。今年秋天有巡猎,泓说要秘密安排出几天空闲,两人到山里打野猪。容胤无比期待,一开年就叫加了武课练骑射。今天这么大雪,马不能骑了,两人便站在檐下往园子里射箭。他们把靶子高高地架在柿子树上,两人你一箭我一箭地往上面射。泓有心哄容胤高兴,每一箭都瞄着容胤的箭,在靶子上一对一对射在一起。两人你追我赶地玩了一会儿,容胤就故意往狭窄的地方射让泓挤不进去,可是他箭术不好,连射几次都脱了靶,不由十分烦恼。
两人没一会儿就射满了一只靶,容胤便换了硬弓来练准头。这种弓劲数大,射速高,配合短小的无翎箭,可以射中天上大雁的眼睛。容胤上手还不习惯,连续射偏了好几次,泓便用手搭着他腰身,教他用背肌发力。两人手把手的练了一会儿,容胤出手就准了,一箭射出,柿子树上的积雪跟着簌簌扑落。他很得意,转头问泓:“怎么样?”
泓微笑道:“瞄了半天才射中不算,要拉弓就射,出弦即中才算练好了。”
容胤不吭声,当即拉满了弓,嗖地射了一箭出去。靶子上画了只大雁,他对着眼睛射,却射到了雁脖子上。他不甘心,又射了一箭,射中了雁脑袋。泓便鼓励他:“准多了。”
两人正说话,忽听得御前影卫来报,说六合大将军请见。容胤还未及传召,只听得一阵爽朗大笑,一位身材魁梧,年过花甲的武者绕过大殿遮挡的屏风,大步走了进来。他满面尘霜,穿了一身鳞甲,密实的甲片黯淡无光,一直防护到手臂。这位六合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主掌天下兵马,当年两宫争权时曾倾力支持,帮容胤坐稳了江山。这次回皇城述职,还是容胤亲自去辅都接回来的。容胤对他素来敬重,见对方行至身前要行大礼,忙伸手去扶。岂料手上一抬,大将军却巍然不动,硬是单膝跪地,端端正正行了武者的大礼,才起身笑道:“听说陛下勤勉,武课至今未废,老臣亲眼见到,可以安心见先皇了。”
容胤微微一笑,道:“朕还指望大将军封疆,大将军自己倒急着偷懒了。”
大将军哈哈一笑,道:“不行了,老啦!指望后来人吧!今年退宫分到我那里去的几位御前影卫,身手真是了得,老臣已经打不过了。”
他嘴上说不行,手上却拿了弓拉满就射。只听得一声凌厉尖啸,无翎箭正中雁眼,扎入靶心三寸。御前兵器不敢锋利,那无翎箭是个半钝头,能扎这么深,足见臂力惊人。容胤见他有心炫武,一时半会也摸不清他什么意思,便赞道:“将军好箭法。在皇城若有闲暇,不妨常来无赫殿,朕正愁无人教导。”
大将军又是哈哈一笑,放了弓一转身,见到泓腰间短剑紫绶金徽,便抬手招泓到身前,笑道:“这位也是一等出身?难得。”
话音刚落,他突然出手如电,直袭泓胸口。泓斜身避过,两人迅速过了几招,大将军收手赞道:“底子果然不错。陛下若舍得放他跟老臣历练上几年,回来又是位顶梁将军。”
容胤道:“朝廷里哪一天不历练?朕身边得留个功夫靠得住的人。”
大将军笑了笑,将泓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陛下既然如此信任,老臣可得亲手验上一验。”
他说着,便转头让宫人推兵器来。这位大将军是三朝老臣,他主动要考较身边人武艺,连容胤也不好十分推拒,只得示意泓上前。泓知道这位将军惯使重刃,不宜以力打力,便主动先挑了把长枪,背到身后,向将军行礼。
大将军笑道:“小孩子聪明,把老家伙摸透了。”
他果然拎了把阔背厚脊的劈刀出来,皱眉空挥了两下。两人顶着雪站到园子中,泓便再次抚肩施礼,示意将军先开局。
大将军哈哈一笑,上前两步,反握着大刀,在身前虚虚一挥。大刀锋刃虽钝,但刀口紧紧上翘,刀光空旋,劲气直逼面门。泓蓦地有了感应,在将军毫无笑意的眼中看到冰冷凛然的杀心。他还没明白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地反应,双手一架,将长枪回胸抵挡。只听得“咔”一声脆响,阔刀上的力量排山倒海,把他手中长枪震得粉碎。
大将军用了内劲!
殿前较量非关生死,对招不得带内力。大将军隐藏得极好,握刀空挥,内劲才提。泓毫无防备,只觉得一股大力逼面压来,登时血气直冲,满喉的腥甜。眨眼间刀锋就劈近眉心,凌厉的劲气仿佛实体,刺得他视野里一片血红。
这是要杀了他!
泓惊出一身冷汗,刀锋压额,在他面前划过一片浑厚的阴影。他猛地侧仰,在刀光中和大将军相隔仅有一发,两人堪堪相错,他狼狈摔倒在地。那重刀在大将军手中轻若无物,一击不成,刀锋微微一旋,斜刀即斩。劲气摧拉枯朽,如巨石坍塌,当头把泓笼罩。
事发突然,御前影卫们飞身扑进园子,却已来不及阻挡。
大将军发力下劈。他身上铁甲撞击的声音尖利刺耳,刀光映在他苍老的眼睛里,比冰雪更冷漠。
“咻!”
突然间一声尖啸,短箭疾如流星,猛地扎进将军手腕。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将军手上一偏,重刀贴着泓脸侧斩下,激起一片冰凉的雪雾。
鲜血蜿蜒成一线,至大将军手腕缓缓滴落。
“陛下!”
泓猛地回头,见到容胤面沉似水,正慢慢把弓推满。他站在殿阶上,居高临下,将黢黑的箭镞对准了大将军的额心。
“别碰他。”
他声音暗哑,刚毅的下巴紧绷着,手臂上青筋暴突。那把硬弓全张开差不多要三石,他没有内劲,巨大的张力全凭手臂支撑,却稳稳地没有一丝颤抖。
“陛下……”泓怔住了。
护驾的无赫殿教习和御前影卫迅速把大将军围了起来。
大将军见无法得手,便将大刀一扔,抱拳沉声道:“陛下三思!如今朝野未平,军中尚有觊觎,陛下把这种人留在御前,就是给世人留把柄!将来若有家族借此清君侧,连老臣都没立场征伐!老臣护国半百,不能看着九邦大好山河毁在这等弄臣手上!陛下!”
容胤一言不发。他反折弓臂,将牛筋的弓弦紧紧拉至脸侧。张满的硬弓上箭镞寒光四射,正对着将军额头。众人见帝王大怒,连忙把将军带走,他跟着调整角度,一直拿箭稳稳地瞄着。众人身影消失在殿外,他却毫不松懈,紧紧咬着牙,对着空无一人的殿门张弓引箭,好像对面敌人不可战胜,而他正与之宣战。
雪花无声无息,落满他肩头。
怪雪光太亮。怪情意只能深藏。怪吻中的苦,怪苦里的蜜糖。怪他的陛下诸多磨难,才让他悲伤难抑,夺眶而出。
泓站在园子里,怔怔看着容胤的背影。他的陛下紧握武器,挡在他前面,好像所有的艰难都不能将之摧毁。他在爱人怒张的羽翼之下如熬如煎,却只能咽下泪意,缓步上前。
他走过去,握住皇帝控弦的手。那只手抽搐扭曲着,冷得像冰。他一点一点掰开僵硬痉挛的手指,拿下了那张弓。他颤动双唇,说不出想说的话,最后只是轻声道:“陛下……练得一手好箭法。”
他收拢双臂,使出很大的力气,把皇帝从后面抱紧。两人紧紧相贴,他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怜惜和哀伤,就紧握着皇帝的手,让他隔着衣袖去摸自己护腕里的刀锋。
“答应过你……不会死。陛下不愿见血,我只是…… 我只是……犹豫。”
他拉着容胤的手,让他一一摸过自己袖中的匕首,怀中的短剑,和小腿侧藏着的刀刃。
“御前不可带刀。大将军毫无防备,我本可以伤他自保,只是不想让陛下见血。”
容胤反复摸着泓袖间匕首,才觉得稍稍放下心。他清了清嗓子,说:“嗯。”
他缓过神来,手臂肌肉一放松,便抖得几乎举不起来。泓半抱着他,帮他拿着弓,低声问:“回去吗?”
容胤哑声说:“不想认输。练。”
大雪满园,已经遮盖了刚才打斗的痕迹。泓半抱着容胤,握他的手。两人用同一把弓,把箭壶里的箭一支一支全射进了雪里。

他们一直呆到傍晚才回去休息。容胤满心的愠怒和憋屈,沉着脸闷不吭声,一进寝殿就绕到后面浴房,衣服也不脱就泡进了池子里。池里水热,他下水先抖了半天,就没精打采地往池边一趴,只觉得从后背到指尖,无一不酸痛。
泓在他身边蹲下来,帮他摘了头冠,又用五指把头发理顺,一遍一遍揉按他后脑和颈肩。他手劲温厚,沉沉实实地像个怀抱,容胤被他按舒服了,终于平了心气,在水里慢慢挪到泓身前,很配合地让泓给他脱衣服,一边叹口气道:“大将军闹得没道理,一定又是刘盈居中调拨。他借题发挥,闹大了舞弊授官的案子,本来是要废科举,结果被我硬压下来,只得先动到你头上。”
泓一手扶着容胤,一手解着衣带,简单地“嗯”了一声。
他低垂着脸,很认真地把皇帝换下的衣服一件件拧干,摆在浴池边上。容胤看着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比温馨的错觉,好像他们是居家过日子的两个人,一个做做家务,一个在旁边抱怨受了外人欺负。他不知不觉呼吸都缓了,像沉在一出戏里,拿手指勾着衣服的一角,轻声道:“这件攥一下就行,拧干了会留褶子。”
御用的衣服日日换新,这几件拿出去就处理掉了,拧一下只是为了不滴水。 泓见容胤郑重其事地还想着穿第二回,忍不住笑了,他也不点破,照容胤说的松松一攥,把一件丝衣沥干了水叠好,又扯过湿淋淋的外袍来,问:“这件呢?”
容胤很不确定,说:“拧一下没事吧。”
泓便下狠劲拧干了,递给容胤叠好。两人默不作声一个拧水一个叠,没一会儿就把湿衣服收拾好,整整齐齐摆在浴池边上。容胤意犹未尽,抬手要去解泓的腰带,说:“你也把湿衣服脱了。”
泓腰间还带着刀,怕伤到容胤,便退一步出了浴池,先一样一样把短剑匕首卸了,再把领口一扯道:“刘大人若一心想撬掉我,总会找机会动手。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陛下不用再压制,不如就借这次做个了断。”
容胤怔了怔,半天才明白过来,道:“你要想清楚。”
泓低声道:“朝议太凶,把授官都搁置了。再这么拖下去,今年一榜的进士就全耽误了。总得有个人出来收场。”
他半跪在池边,侧身去解身后的腰带,一边和声细语,对朝中局势作了一番分析。他低垂的侧脸平和沉静,好像那些逼压和威迫都是些体力活,只需要他们两个人等天亮出去稍作打理。容胤就在旁边呆呆地瞅着,等泓说完,他驴唇不对马嘴地接了一句,道:“今年有秋狩。”
“今年。还有五个月。”
他心中突然一酸,从水中伸出双手来,搭在泓膝盖上,说:“这事若是放开了查,最后一定把你牵连进去。要是进刑狱过审,光走过场就得三五个月……秋狩都没了。我不想一个人去。”
他说完,满腔的茫然无助突然都翻了上来,觉得泓简直是他的尾巴,又粗又长又显眼。所有人都想砍他尾巴,他偏偏没法藏好也没法收,被碰一下还疼得要命。大将军当他面就敢杀泓,谁知道在刑狱里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就算没人敢放肆,一番折辱也是免不了的。这样一想,他憋屈得无可形容,闷声道:“你根基尚浅,朝中众口铄金,哪有人敢为你说话?老实伏着,什么都不要管。等着万事俱备,自有你一飞冲天的时候。”
泓微笑了一下,道:“江湖不等人,哪有万事俱备的时候?”
他趴在浴池边上,伸手把容胤连人带水一起搂到怀里,哄孩子似的在皇帝脸上亲了一口,保证道:“不会进刑狱过审的,我只想探探刘大人的意思。我……”
他话说了一半,声音转低,咽下了万千未尽之意,轻声道:“陛下政务繁忙,这种小事交给臣就好。”
容胤皱眉道:“你要怎么办?”
泓似笑非笑,说:“那要看陛下给臣放多少权了。”
他性子虽然温和,偶尔拿定了主意却是谁都拧不过。容胤素来招架不住他这个似笑非笑的神态,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没作声。
泓忍不住笑了一笑,放开容胤,转而伸长了手臂,想从旁边架子上拽一件衣服披着。他赤`裸的身体骨肉亭匀,竭力伸展时满身都是利落线条,脊梁骨挺得笔直像是把细窄的剑,偏在后腰处突然温柔,凹陷了两个小小的腰窝,噙了薄薄两汪水。容胤一眼见着,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心满眼的就想在那上头咬一口。他兴致勃勃地往前一扑,按住了泓的腰臀就往下拽,泓早生警惕,立即捂着后腰说:“不许咬。”
容胤一嘴扑空,心里痒得不行,就势搂着泓的腰把他抱下水,掌心按在他后腰,就在那两处小窝上反复的摩挲。泓后腰无比敏感,才摸了几下就软了,从脊背到腰臀连成一片地哆嗦。他最受不了这样没完没了的搓`揉,挣了好几次容胤都不肯放,只得搂住了对方的脖子想讨一点饶,在容胤嘴巴里毫无章法的吸`吮舔弄。
他们在浴池里缠绵地长吻,牙齿磕着牙齿,舌头追着舌头,粘腻柔软地亲作一块。泓歪着头一心一意亲得嘴唇都麻了,便往后退了退,却见容胤微翘着嘴巴立即追了过来,闭着眼睛,别有一番茫然的情态。
泓的心中霎时涌起了无穷无尽的怜惜和柔情。他抬手捂上容胤眼睛,一边亲着,一边慢慢把皇帝推坐在浴池里。他自己随即也坐了上去,蜷着腿靠腰发力,一点点往下侵吞。他目不转睛,看着陛下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被柔软包裹,舒服得发出长长的叹息。他觉得快乐极了。
他们蹭蹭挨挨抱在一起,晃那一池水。

等到了第二天,御前参政又呈奏本,众臣统一口径,皆参科举舞弊渎职等事。容胤这回松了口,御笔朱批,令底下查证后再报。泓在御前得力,父亲又是帝王的侍剑人,众臣拿捏着分寸,先不往他身上多牵扯,只是参奏署理科举授官的提调并几位授官进士欺君。朝中风向微变,隶察司分管科举的提调官沈一舟便坐不住了,慌忙递贴入侍郎府,要与泓私谈。他进得二门,见侍郎大人在正堂危坐,当即趋步上前,一声不吭大礼跪倒。
泓低垂着眼,足足过了半盏茶功夫,才低声道:“沈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是沈一舟的主考官,又管着沈一舟的差事,两人平日常有来往,见面只称他表字。这一声“沈大人”,便是见了外。沈一舟心中一沉,连忙拜倒,悲声道:“座主,学生对不住你。”
泓“嗯”了一声,却不接话。沈一舟等了半晌,见他眉目淡漠,一脸平静,不由心中愧悔,扎扎实实大礼拜了又拜,抬起头来,才见座主一直看着自己,神情温和,平静如昔。
两人四目相对,沈一舟突地眼眶一红,想起当年初见,他殿试得中,便是这位主考官亲自召见,进行了一番考教。又温言鼓励,举荐他御前点墨,得了帝王破例提拔。后来他意气风发,言语骄狂,也是对方委婉责备,令他谨慎。这几年他仕途通达,众人都来逢迎,他心气高了,见着两人年岁相仿,官位也不差几级,便不愿意在人前对座主躬身,慢慢疏远了对方。本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岂料一跤跌落,众人避之不及,到头来依旧只有这个堂上人,愿守灯相待,听他倾诉委屈。他满腔苦楚翻涌上来,低声道:“座主,学生这回完了——一念之差,错本不应在我。”
泓冷冷道:“你错。大错特错。事有两难,你就不该瞒我。”
沈一舟叩首再拜,泣声道:“是学生骄狂,不愿示弱于人前,想要办得两面光彩。圣上降恩,授的官职却早被世家内定。我不敢抗命,又不敢得罪那些大族,想着不过是些吏员部属,稍加掩饰,也不会有人追究。众进士出身寒微,我平级调动,也没有亏待。这种事要是坦诚,岂不是陷座主于两难?所以才一直隐瞒至今。学生实在有苦处,才想出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啊。”
泓皱眉道:“你欺上瞒下,做出这种没法见光的事来,就叫办法了?做人要堂正,在官场里,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你稍歪上一步,被人拿住把柄,就再也站不稳了。于情,我是你座师;于理,我是你上峰。你看不清路,就应该先来问我!”
沈一舟低眉顺眼,听着座主拿大道理教训,心里微有不服,轻声问:“若是座主来说,学生该怎么办呢?”
泓道:“谁家内定了官职,你就应该去找谁家管事人,把难处说一说。他们自然会体谅。”
沈一舟万没想到座主在朝中办差多年,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天真迂腐的话来,一时目瞪口呆,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们……若是不体谅呢?”
泓怒道:“他们傻吗?不过几个微末官吏,又不是委任尚书台,有什么不体谅?”
他顿了顿,见沈一舟尚未明白,索性把话说得更透彻些,道:“他们若是不体谅,你回头再把这移花接木的事办了,而且要过了明路,大大方方的办,到时候捅出来,你一扯一大片,涉事家族全都拉下水,谁敢不保你?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你走到这一步,自然都懂得退让。眼下你偷偷摸摸做了,两边都不知情,错就是你一人担着。”
他三言两语,做了个局出来,更难得的是这一招虽然是要挟,姿态却漂亮,也不得罪人。沈一舟默默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其中妙处,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学生惭愧。”
泓淡淡道:“看多了,你自然懂得。”
他看着沈一舟笨拙懵懂,却又锋芒毕露而不自知,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起来,坐下吧。不疼到自己身上,人是学不会教训的。这种错若再犯第二回,你就不要叫我座主了。”
沈一舟慌忙答应,起身在下首坐下,只听得座主又道:“科举大兴,抢了太多人的位置,这一次怕是不会善了。陛下也有意借此事重振朝局,你心里有个准备。”
沈一舟一惊,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半天说不出话来。圣上有雷霆之威,这次若欲借机生事,第一个惩治的,必然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他心中本存了几分侥幸,想着最多降职,熬上几年又是条好汉,可若是卷入朝争里,怕是就要做坑底第一人了。他怔了半天,颤声问:“消息可准?”
座主父亲在宫里,是圣上的侍剑人,传出来的消息自然绝无虚假。沈一舟满心慌乱,问了也不等泓回答,自言自语:“我家里还有妻儿。”
泓扯着唇角笑了笑,道:“轮不着你。”
他将桌上托盘一推,把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送至沈一舟面前,道:“这个你放好。到时候,要让他们搜出来。”
那锦盒上封着蜡印,沈一舟拿到手里,下意识就要拆开。泓连忙伸手拦阻,沉声道:“他们意不在你。里头的东西让别人看了,能给你条活路。若你自己看了,却只能做成个死局。要不要拆,你自己掂量。”
沈一舟手一抖,便只在蜡封上摸了摸,低声问:“座主有什么打算呢?”
泓有些疲倦,揉着额角说:“满朝抱成铁板,科举不好钻空子。得让他们自己斗起来。你现在就去安排,等上头查起来,所有罪责都认下,只管往我身上推,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沈一舟大惊失色,慌忙拜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学生万万不敢牵连座主!”
泓冷冷道:“去做。”
沈一舟拜了几拜,劝道:“座主三思!那几家参奏的罪名,桩桩都是欺君。若真一口认下,是要进刑狱的!国法在上,就算座主能澄清罪名,进去后也免不了二十脊杖,何况那里头暗无天日,消息不通,若有人想做点手脚,座主连个照应都没有!”
他苦苦相劝,把那道听途说来的可怕刑罚一件件拿出来添油加醋,百般恐吓,只求泓改主意。泓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说:“你坊间话本看过不少。”
沈一舟一呆,想起座主是御前影卫出身,掌的就是刑司,去刑狱怕是比自家后院还熟。他顿时尴尬,嗫嚅道:“就……就算传言为假,进去一趟也得遭罪,哪有人自己求着要进刑狱的?”
泓静静道:“我不是要进刑狱,我是要犯大案。只有大案,才能轮得到尚书台主持查办,我才有机会和刘大人正面交锋。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
沈一舟劝道:“座主若想求见刘大人,不如让学生想办法?我也结交了几位世家子弟,到时候办上一桌酒席把人请来,座主不妨和他们敷衍一番,攀上关系后,再找人引荐。”
泓闻言冷了脸,盯了沈一舟一眼。这一眼颇为严厉,沈一舟慌忙辩解,道:“学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多结交几个人,办事容易些。座主势单力孤,若是多几个学生广结人脉,出了差错也能有家族荫护。”
泓默默想了一会儿,字斟句酌,慢慢道:“我不是拦你与人结交。只是你现在根基尚浅,贸然下水易被人利用。那些酒桌上的朋友,都是些过眼云烟,靠不住的。要不,你就找一个真正的大族依傍,要不,你就不党不私,尽忠于圣上。这两条路才是正途。”
沈一舟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问:“眼下要说大族,莫如刘,云,顾三家。可人家又怎么看得上我呢。”
泓垂下眼睛,叹了口气道:“好好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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