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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牙郎 BY 常叁思 (点击:861次)

牙郎 BY 常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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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杨桢是个穿越时空的……少男。
他是古代的中介牙郎,穿到现代卖房,不会做新时代生意的惨烈下场,就是坑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日后的对象。
作为炒房天团的颜值担当,权微在发家致富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有毒的中介,从此看中的楼盘,基本都没买到。
—————————
杨桢:看名站攻受,预备,起。
权微:你怎么不干脆改名叫杨纯一呢?
1月11日出生的杨桢:小微别闹。
权微冷笑着拿起了他的尖叫鸡:咯…咯……咯………
cp:尖叫鸡x算盘帝,互攻,自己站233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桢,权微 ┃ 配角:孙少宁,秦如许,黄锦,周驰…… ┃ 其它:卖房的和炒房的,法式相互嫌弃
序章1
作者有话要说:  hhh我又来了,赶个上世纪的时髦,试试穿越题材,轻松,瞎编乱造经不起考据,鞠躬~
不太看古风的菇凉可以直接跳过序章,因为是穿越背景,所以不会有F4的酱油。
这篇要是基本能日更的话可能入个V,要是不能就当我没讲orz
细辛:一味中药。
大漠荒芜,除了风吹沙响,余下多是静谧,但快马在驿道上扬起的烟尘,终究是透出了某种预兆。
乱世将至。
悬泉置是这荒漠中央的一处邮驿,方圆三十里皆是黄沙天地,蛇虫昼伏夜出,往来的人们只能夜宿于此。
只是深秋,傍晚时分逶迤沙丘上就覆上了白霜,辅以百里穿行无忌的劲风,已然有了岁暮天寒的气象。
和兴元的老行爷赵荣青查完寄放在西栈房的货物,回到南客房准备禀告,扣了六声门,才发现东家又不见了。
赵荣青袖手转身去寻,走着走着就叹了口气。世道倾颓,东家却还要做西边荒芜之地的生意,这不像他平日的谨慎作风,可谁也不知道他为的是什么。
说来也古怪。
和兴元是苦屿城里一家世袭的小牙行,靠为买卖双方说合交易并抽取佣金营生,建行至今已有300余年,因为祖上是平民出身,攀不上官家,一直都是私牙,直到今年初秋,东家走了趟北方的边塞渊岭城,回来就领了官批的牙帖。
顺带还有一桩以粮酒换皮毛的生意,以及两名脚班和一些车马夫,都是生面孔。  
车马夫就算了,还算能干活,可瞎子都看得出那两个脚班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们身形高大、步履稳健,不去卸货上垛,却对东家亦步亦趋,不知道的能以为他们是护卫,一切都很诡异,可是东家不许多问。
不问就不问,可他们一路走来,遭官府扣押、遇流寇截杀,新来的车马夫个个身手不凡,可还是在蒙山损了大半,赵荣青越发觉得此路不详,可东家仍然一言不发。
木楼“吱呀”,昭示着有人拾阶而上,赵荣青抬起头,正好看见了楼梯上攀爬的人。
“赵叔,蕴卿兄可在屋里头?”
来人名叫蒋寒,鸦青色的长袍下摆塞了一角在布腰带里,腕间和小腿上系有绑带,背着把长刀,身上有股侠气,一看就是武林中人。
蒋寒是牙行一票人经过蒙山时遇到流匪,出手相助的一个江湖人,当时东家以不易得来的百年蟒皮相赠,蒋寒百般推脱,可同行到这里,他的鞘材已然翻新,而且他似乎对鞘首爱不释手,死皮赖脸地想再求一块好皮子赠与兄弟。
蕴卿是他们东家章舒玉的表字,只有熟人才会这么叫他,蒋寒和他们相识才不久,但这人对他们有恩,赵荣青倒是不反感这股热络,笑眯眯地应道:“不在,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正要去找他。”
蒋寒扑空已经扑成了习惯,闻言笑着就往楼下走:“您别忙了,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去找。”
赵荣青站在楼上,看见蒋寒飞快地在楼下出没,然后奔向了坞墙外头。
悬泉置紧靠山口,有一挂泉水生于高台,落在地上积成一洼水潭,潭边不远处有个饮水台,台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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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你最萌了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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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提到大学生借贷那个挺真实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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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番外1 昨日不可留 [VIP]

杨桢, 现在应该是章舒玉了。

  他这一下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昏了7天、住了7天, 病房里人来人往,竟然有种亲戚如云的既视感。

  房里的病友都开他的玩笑, 说他家里亲戚之间的关系真好。

  可实际上除了权微一家三口, 其他的都只是朋友或认识的人。

  权微在病房里陪吃陪睡,权诗诗和罗家仪负责轮流送饭, 他们4个人有3个姓, 问及权诗诗又说都是她的儿子,于是病房里爱打听的人默认为这是一个离异后的重组家庭, 虽然没有血缘,但感觉却要胜过很多拥有相同DNA序列的亲人,看那弟弟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哥就能知道。

  其实权微比杨桢要大一个年头,但他长得没什么威严, 外人看他就以为他比章舒玉要小, 为了保证良好的住院环境, 权微默许了这些误会。

  章舒玉暂时多了个“小弟”, 却没福气端一端大哥的威严和架子,这具身体一年内两次头部重创, 自此留下了头疼的毛病。

  最开始醒来那几天,章舒玉整天晕得云里雾里, 看权微都是n道相互粘连的重影, 眩晕是一种不足以致命但会让人生无可恋的顽疾,他的情绪生理性低落, 相对舒服的方式还是戴着耳塞闭目养神。

  这时节天冷,病房里虽然有暖气,但离温暖还有一段距离,权微名正言顺地将左手伸进被子里,跟他的左手虚握在一处,剩下那只在被子上繁忙地戳手机。

  他以章舒玉代理人的身份,将梁丕军和利君一并告上了法庭,并且在机缘巧合之下,请到了国内在债务债权方面最具权威的聂从轻当主辩律师。

  聂从轻就是王小川上的那期法制栏目里请的律师,严格来说,他并不是权微请的,而是自愿上门的。

  #七期路翻车#事件在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就流向了网络,因为事故车辆是在警车的追逐下导致的翻车,于是大众在接受到这则交通事故的时候先入为主地为它添加了许多悬疑的色彩。

  它在网上呈辐射状发散,几个昼夜之后来到了王小川的首页,他的手臂其实还能动,只是手指没有抓握力,不过触触屏幕还是能做到。当王小川点开视频,看到被拖出来、鲜血淋漓的老同学时,视线瞬间就模糊成了一团。

  那是一种再也无法掩耳盗铃的、痛彻心扉的悔恨,上次他在栏目里说,希望杨桢能活得好好的,可王小川心里门儿清,这就是时间能给他们这种人的,唯一的结局。

  通过救护车所属的医院,王小川确认了章舒玉的住院信息,他跟权微取得了联络,再落实自己的猜测之后,毅然向权微亮出了诚意,只要章舒玉提出诉讼,不管在哪里,他都将以证人的身份出庭,证明杨桢是他引诱入贷的。

  彼时权微已经到处在请律师,王小川带来的最大助力,就是促成了聂从轻跟权微的对接。

  时隔多年,很多人证、物证都湮灭了,但王小川和翻车事件在网上带了一小波流量,聂从轻主张公众舆论能牵扯出更多的细节,于是小黄、方思远等纷纷跳出来为章舒玉发言喊冤,这阵转发在遇到当红演员钟海延之后开始井喷,这个时代论及微博的粉丝量,明星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钟海延跟章舒玉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可他们这两点在亿万人之间,直线最短地隔着钟秀和钟海涵,堂妹才转完堂哥又转了,钟海延趁做造型的功夫看了几眼八卦,没看完但还是顺手给点了。开玩笑,堂哥堂妹的爸爸妈妈都是他的大金主,而且他多兄友弟恭的一个人啊。

  接下来这个势不可挡的博文,涉案面广得将章舒玉“毛笔字大佬”和“汉服美男”的马甲都给扒掉了。

  青山市的公检法官V被艾特得差点起火,只好回应将谨慎公正地对待此案,会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聂从轻没想到舆论能上升到这个高度,觉得这个开场非常给力,他是个负责的人,虽然没给权微打包票,但他说胜诉的可能性很大。

  鉴于章舒玉的身体状况还很糟糕,而他对杨桢的过往又一无所知,因此这事就是权微全权在跑,不出去的时候,他就在病床前面24孝,一天到晚都在催章舒玉吃苹果,因为土方子遍地跑的网上说,多吃苹果对防头晕有奇效。

  不过章舒玉食欲还没开,而且不宜吃生吃冷,因此多半的苹果都进了权微的嘴,少数便宜了孙少宁。

  孙少宁是个一等闲人,过来又有地铁直达,到这儿来看情况就跟上班似的一天一趟,就是时间不固定,什么时候想起就什么时候来。

  小黄在章舒玉昏迷期间来过一次,对于杨神忽然换了个名字表示十分懵逼,不过别人正在困难期,她的八卦之力再澎湃也按下了,一同存疑的还有权微跟章舒玉的关系。

  不是说没有这么要好的朋友或是兄弟,但她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小黄自我安慰可能是bl小说看多了,已经不再相信两个颜值还可以的男性之间会有纯洁的情谊的。

  章舒玉醒来以后,她跟灼其又来过一次,两人提了个巨大的3层蛋糕,巧克力牌上写着“祝杨神早日满血复活”,因为字数超标还给烘培坊加了点钱。

  常规都是果篮或是花,再耿直一点就是直接塞钱,不过她们搞创作的点子都不爱走寻常路,蛋糕也不算猎奇,就是这个蛋糕未免也太大了,章舒玉严重怀疑小黄是一个人搬不来,措蹿灼其来当苦力。

  可惜小黄的理由一大堆,她说:“那能不大吗?这可是来自于五湖四海的祝福啊哥。”

  上次她过来,看见章舒玉双眼紧闭地躺在这里,回去之后心里越想越难受,她们虽然心态才18,但也到了不得不面临长辈亲友离世的年纪,每一次死亡从她耳畔掠过,她就会比去年更沉默。她在网上发了条丧气熏天的祝福博,结果很多暖心的可爱妹子偷偷给她发红包,6.6、8.8,都是特别圆满的数字,一来二去,就凑出了这么大一个超豪华的蛋糕钱。

  小黄用一种“不服你就要挨打”的表情说:“是不是超级赞?”

  章舒玉的嗓音嘶得一塌糊涂,可笑起来仍然温和,他重重地附和:“是的!”

  方思远来了3次,他是真的担心章舒玉,另一方面,也存了些期望碰到孙少宁的小心思,可惜除了最开始那回,他们再也没有碰到过。

  天意如此吧,方思远失落地想着,最后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杨哥,我后天的火车,去西远,到了给你寄特产。

  西远是西南的一个二线以下的城市,盛产金丝小枣,特别补血养气,适合他这种一层血皮好些年都恢复不过来的软弱份子。

  章舒玉有点舍不得他,但要走出去,只能寄托于认识更多的人了,人的一生不会只有一道缘分,只是世界太大,没机会相遇而已。

  黄锦也来过一次,作为90后生人,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大学生受引诱入贷#的话题,这个迟来的真相让他心里小半天都不复平静,一会儿觉得杨桢也是可怜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确实受害,而摆出去的那些冷脸也造成了芥蒂,他跟杨桢再也回不到中国好室友的阶段了。

  像是为了响应他这种心情似的,黄锦在医院的咨询台,并没有问到有叫“杨桢”的病人住院。

  李渔的爸爸也来过一次,他到医院附近来接单子,顺道上来看看章舒玉,说他家老爹和闺女惦记。

  权微真心感谢他家老爷子那通“罗里吧嗦”的电话,后来任凭房价起起落落,都再也没涨过李根生的租金。其实权微本来的打算是免租,可李根生一家不同意,他们虽然没有很多钱,但为人的骨气和尊严却从未抛弃。

  章舒玉像个老太爷一样,被一家人团团转地伺候了半个月,不堪重负地提早逃回了家。

  城市里不能放鞭炮,权微就在网上下了一条这样的.MP3,在杨桢进门的时候用音响放,“噼里啪啦”炸得楼下的住户差点上来报警。

  没人给章舒玉高能预警,他吓得抖了一下,本能侧着身体去挡权微,始作俑者却从后面缠住了他的脖子,没骨头一样挂在他背上感叹:“再不回家我就要累死了。”

  章舒玉一左一右拉住他挂在自己胸前的手,拖着他往屋里走,边挪边笑:“辛苦辛苦,来,现在换我伺候你了。”

  权微没敢真的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跳双人舞地跟着在走,难以苟同地说:“拉倒吧,你现在是我的祖宗,你要扫地我得在旁边端撮箕那种,老实躺着吧你。”

  章舒玉一听那个字就头大如斗,开玩笑道:“不躺了,躺了这么多天,感觉骨头缝里都被懒筋填满了,浑身都硬得很。”

  权微看他实在诚恳,勉为其难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让章舒玉坐在小马扎上给自己搓了个澡。

  这些天他俩谁都没好好洗过,衣服头发上都是医院特有的气味,两人在浴室里呆了很长时间,互相搓洗了发痒的后背,水汽厚得如同雾里看花,可谁也没动欲.念,又疲又累面临完全放松,浑身的力气便都被抽空了。

  长久不归家,落地了只觉得舒服和更加困倦,想要踏实地睡一个无梦叨扰的长觉。

  两人洗完随便对付了一锅清汤面,拉拉扯扯地回屋里亲了没两口都哈欠连天,笑得不行地搂着睡了过去。

  兜兜转转,虽然付出了受伤的代价,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彻底地摆脱高利贷了,入睡的前一秒,章舒玉想着回归太平,他也该从中介所辞职,去经营他自己的百家货老本行了。

  这一宿大雪无声,权微的工作间里,那一小盆象征着“安全感和与你同心”的矮牵牛花逆时节而生,悄然绽放出小而粉嫩的一朵。

第151章 番外2 星陨 [VIP]

丑时二刻, 悬泉置。

  算盘落地的响声将桌边上打盹的蒙面人彻底惊醒, 他抖了一下猛地坐起来, 瞥见床榻边的同伴的指背正搁在那商人的鼻翼处,登时松了口气, 他只怕人质落跑, 不怕他断气。

  毕竟这伤势大家有目共睹,并且十成都在赌这瘸子挺不过去。

  蒙面人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不以为然地说:“死了?”

  蒋寒心下一恸, 眼底瞬间聚满了杀机,他刚出师不久, 这是他正式办的第一件差事,又或者说害死的第一个无辜之人,他还远远没到能够无动于衷的境界。

  师父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比起千万人来说, 章舒玉确实只是一个“小节”, 蒋寒这样在脑中劝着自己, 冷冰冰地答道:“没气了。”

  得到答案的蒙面人有些高兴,暗自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在这冷热交替的鬼地方夜袭和沙里趴了, 立刻脚步轻快地出去报信了。

  蒋寒托着章舒玉仍然温热的后脑勺,死人的身体有种活人无论是昏迷还是深眠都无法达到的绵软, 蒋寒的手因为颤抖而有些脱力, 章舒玉的头即刻滑落,然后仰成像是被人打断了颈骨的反常姿态。

  这画面像一柄无形的尖刀, 在蒋寒心口扎了个血肉模糊的豁口,塞外的冷风像是在往他肺腑里猛灌,将他冻成了一座人形的冰雕。

  愧疚像是实体化的泰山一样将他的神智压垮了,他的手指紧握成拳,脊梁不堪重负地拜下去,额头抵在章舒玉仰起的下巴上,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压抑而绝望的呜咽。

  他亲手将朋友推进了死亡的深渊,从这一刻起,他离圣人或恶鬼,已然近了一步。

  死人的发丝杂乱地缠在蒋寒的指尖上,像一缕缕摆脱不掉的前尘。

  轻便的脚步声纷纷叩击耳膜,蒋寒迅速将章舒玉往榻上一放,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铜算盘,使得它“哗啦”一声钻到了床下,蒋寒来不及去捡,抢在门扉被推响之前像截木头似的杵在了床头。

  首领亲自进来试了章舒玉的鼻息,确定他是死透了,而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虽然应绍丘的信没能得手,但好在它也永远见不到它的收信人了。

  大漠行马不便,首领命人搜走了章舒玉的随身之物,随后将他用棉被一裹横挂在马背上,沿途抛在了无人的戈壁滩上,自有天上的秃鹫和地上的沙狼让他销声匿迹。

  蒋寒潜藏在一众黑衣人里,在飞奔远去的马蹄上回了一下头,然而黄沙漫漫,他没看见人,只瞥见了天边暗淡的勾月。

  两个时辰后,一骑快马冲向了珑溪边境的凭阑城。

  这城门就开在凭阑山脚,想要越过此门进入珑溪几乎不可能,单枪匹马的斥候很快就惊动了城头上的守备,被一根根寒光凛凛的箭尖给锁住了。

  不等对方出声拦阻,识相的斥候就举高了双手,大声吼道:“大偃靖北军平沙骑都尉王午有要事禀告必兰国主。”

  他不再前进,声嘶力竭地反复喊着这一句,接到消息赶来的巡检司在城楼上观摩了片刻,想起值此几国交战之际,这等军情大事还是得上头拿主意,连忙与这王午交谈了数句,最后从城楼上放下一筐吊篮,让他将信物呈了上来。

  筐里有一封不具名的信,和一把带着珠光的小算盘。

  随后这两样东西被连夜送往毂下云胡郡,天光未亮时竟然惊动了国主,使得他换上常服,带着一队马商打扮的卫兵飙出了边城。

  年轻的君主来得太快,大漠的朝阳还没升起,戈壁滩上的尸体还没引来分食的野兽,必兰.阿敏揭开棉被,从火光里看见裹在里头的人躺得并不体面,肢体交叠、脸朝黄沙,眉睫和发丝上都是白霜,记忆中总是带着笑的面孔上只剩下冰冷的青灰色。

  他覆住章舒玉的手,传来的温度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传言中心机深沉的必兰.阿敏眼底浮起了细碎却真实的痛苦。

  这个人的手太冷了,不是他熟悉的东家大哥。

  他这一生,被人算计、陷害、追随、仰慕,刀山火海、九死一生,可他最深刻的记忆,却是在作为阿岚的那段时光。

  他并不喜欢大偃,这个国家的君主身在福中不知福,贪婪昏庸、无甚作为;臣工的心不齐,某些人不甘居于人下,在阴影里拨弄风云;百姓懦弱窝囊,只会忍气吞声。生在珑溪穷山恶水里的必兰.阿敏很难理解,为什么这种腐朽的国家,能在神州盘踞几百年。

  带着这种疑问和妒恨,他遇到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偃人。

  那年必兰.阿敏还没满十一岁,大偃客商将珑溪的政权挑拨得四分五裂,他名义上的大哥在骑狩时忽然对他拔刀相向,必兰.阿敏在伴童的舍命相护下孤身蹿入大漠,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流浪。

  行行停停,走到若羌山下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尽,这时他远离了前半生的繁华,像个乞丐一样倒在了路边上。

  民间是传言是假的,饥饿的黑熊并不嫌弃“死人”,要不是章家的马队恰巧路过,很早之前,世上就没有必兰.阿敏这个人了。

  他第一眼看见章舒玉,是在倒退的马车上,那人从车厢里钻出来问情况,受惊的马儿不听指挥猛地欲往斜冲,章舒玉没有防备,被颠得直接从车辕上掉了下来,滚了一身的枯草叶。

  必兰.阿敏当时就绝望了,如果来的是江湖人,或许会有胆量来救他一救,可这么一群只是看见熊就吓得吱哇乱叫的队伍,他不知道该从哪里看出希望。

  然而就在丧失斗志的一瞬间,他听见了一声“快,救人!”,那声音十分年轻,不算严厉,但带着一种坚定和冷静。

  接着,无数种东西蝗虫过境一样砸了过来,有小粮袋、香料包、酥梨、大栗枣、狼头木雕、拨浪鼓和生的骆驼肉。

  獠牙都扎破了喉管的黑熊被打断进食,被浓郁的香料气味熏得狂躁不安,酥梨又砸在它脸上,迸出了它钟爱的甜味,它想吃但又怕人,在搅扰和饥饿之间徘徊的结果就是它忽然仰头咆哮了几声,忽然折身地动山摇地朝商队冲了过去。

  浑厚的嚎叫惊起无数休憩的山鸟,黑压压地掠向了天际。

  比鸟兽更惊慌的是被锁定的商队,走货的骏马嗅到了致命的危机,拉着马车和货物嘶鸣乱奔,脚夫腿上的功夫好一些,魂不附体的状况下也顾不得东家西家,拔腿就往后撤。

  那时的章舒玉还没有瘸腿,常年在外游走的身体也还算康健,他逃跑的速度中等偏上,照理说被黑熊扑倒的人不该是他。

  可黑熊在暴怒之下,竟然也没失去野兽的狡猾,它追了片刻见人作鸟兽状散开,居然又有始有终地掉转了方向,再次朝必兰.阿敏回扑过来。

  失血过多的必兰.阿敏的意识已经濒临涣散,连折回来的黑熊咬在手臂上的剧痛都察觉不到了,黑熊叼着他的左臂开始朝树林里奔跑,不断有撞击和挫伤出现在他身上,在坠入黑暗之前,必兰.阿敏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右手,黑熊威胁的低吼在耳侧徘徊,可他听见来人说了句话。

  “抓住我。”

  光明和声音尽数远去,五感迅速钝化,可必兰.阿敏却记得右手上那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温度,他生平锱铢必较,那人抓得他很痛,可他心里是感激的。

  在黑熊嘴里抢人的章舒玉激怒了它,被它一巴掌拍了个七荤八素,盛怒的黑熊对活人的兴趣更大,很快放弃必兰.阿敏,咬穿了章舒玉的左腿,拖着他往丛林里逃窜。

  章舒玉大喊着“火”,随行的脚夫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去点火,他们牙行虽小但零碎很多,有的去抱酒坛子、有的去翻菜籽油、还有的去集火折子,眨眼间就备起了家伙什,追着黑熊一股脑砸了过去,顷刻间火舌乱舔,卷上了黑熊油光水滑的皮毛。

  野兽对火都有种发自骨子里的畏惧,黑熊感觉背上升起里一种毛骨悚然的热度,甚至都顾不上张嘴松开章舒玉,就叼着他的腿就地打起了滚,章舒玉腿上血肉模糊,翻滚间衣物上也着了火,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了挂在腰带上的度量衡,在赵荣青目眦欲裂的惊恐里猛然坐起来,拼尽全力地砸在了黑熊的左眼上。

  黑熊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疼得在原地刨飞了几把土,这才肯撇下这些难啃的人类奔进了树丛里。

  再醒来的时候,必兰.阿敏就已经身在离若羌山不远的勺新城中的驿站了,衣服被人换了,伤口也敷上药膏裹上了,进来送药的小厮见他醒来,欢天喜地地奔出去禀告,少倾一名老者带着郎中进来,替他把了脉,连带一通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在对方老头并不介意他的迟钝,只是交代他好好休养。

  两日之后,吃饱喝足睡得安稳的少年恢复力惊人,傍晚多吃了些蜜瓜,夜深之后尿急却没找到夜壶,只好忍着胸口的痛楚起来去寻茅厕,然而他一拉开门,发现隔壁的客官也是无心睡眠,一个人坐在夜幕里忙活着什么。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他,那人侧过头,像是没料到他会出门似的愣了一下,然后对他笑了笑。

  “你也睡不着啊,好些了吗?”

  他的嗓音嘶哑得厉害,难以听出平常的音色,可必兰.阿敏还是一下就认出了他就是那天从车上掉下去的人,因为他腰侧挂了把鎏了金似的异形算盘。

  这就是他命里最敬重的恩人,在这个月华如水的夜晚,因为腿伤疼得受不了,意外地跟他在驿站的走廊里相逢了。

  之后牙行的大当家落下了腿疾,而背井离乡的珑溪储君,因为暂时无处而去,就成了这个民间牙行里的跑腿小厮阿岚。

  那时必兰.阿敏还没有背上家族的重任,也没有尝过权利的滋味,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来到了苦屿城东的小牙行,欠了东家大哥一条腿,就替他风里雨里东奔西跑。因为模样长得好看,很快就成了厨房刘大妈的心肝,什么好吃的都要给他留一碗。再加上拳脚功夫不比行里的镖师差,大伯大哥的见了他,也会对他抱抱老拳。

  章舒玉对他也好,为了救他折了一条腿,可从来没对他黑过脸。

  他喜欢呆在章舒玉身边,因为这人生在人间烟火里,四面八方全是鸡毛蒜皮,什么隔壁家的猪跨栏了、几户开外的狗被人偷偷宰了、谁家的老母鸡被人以觊觎鸡蛋为由囚禁了……可他身上毫无戾气。

  这人对行里的谁都不差,必兰.阿敏觉得恰恰是这种一碗水端平的态度,才是最难得的。

  不过东家大哥也有很多阿岚看不惯的做法,这人心境宽阔,不爱记仇,被人辜负了也只会反省自己不够耳聪目明,下次再遇着这些瘟神躲开就是,可恩怨分明的必兰.阿敏受不得气,他棒打过城里嫌章舒玉是瘸子的首富员外,也绑架过为了中饱私囊而克扣牙行货物那个师爷家的四姨太,为章舒玉出过很多气,也惹下了很多梁子。

  那年秋收,阿岚坐在四面放空的骡子马车上跟章舒玉去麦田里收粮,空气里清甜的麦梗香让他觉得一辈子呆在这个小牙行里当小厮也不错。

  可世事从不能如人所愿,冬天的第一场雪到来之前,他外祖父派来的探子辗转寻到了苦屿城,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他姆妈微生律的项上人头,被必兰.征以弑君的罪名下令挂在了天玑台的白塔上,七七四十九天不得撤下。

  阿岚眼前一阵发黑,后跌着撞到了挨墙的柜子才堪堪站稳,满心都是难以置信。

  他姆妈是祁连山天玑门里的祷师一脉,生性与世无争,毕生以研习和诵祷为己任,传言说她能听到天神的声音,进而向牧民传播福祉,也就是大偃人口中的神婆,这种女人怎么会弑君呢?

  从这天起,阿岚就不见了,章舒玉派人找过他一段日子,可是杳无音信,他像一只误入的迷途鸟,一头扑进了和兴元,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此后七年,一步步踏入权力中心的必兰.阿敏再也没有见过章舒玉,他的眉眼变冷了,心也变硬了,可他仍然会怀念那间挤满了老百姓的小牙行,那是他年少的一场美梦,和利益、争斗、权谋通通无关,那时对他好的人别无所求,只是因为淳朴和温厚,所以不去打扰它就是最好的保护。

  可回忆是有期限的,微生律去世后的第四年,必兰.阿敏忽然发现自己记不住她的模样了,这种悲哀让他无力,随后他甄选画师,为他母亲、外祖父和章舒玉各画了一幅画,挂在他的起居室里。

  这时的必兰阿敏并不知道,他这个留恋的做法才是让章舒玉早逝的千头万绪,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涌动着一股杀戮的恨意,他这一生中两位至亲至重的人,都死于大偃皇朝这个异心突起的烂摊子里。

  他不需要像任何人起誓证明,必兰.阿敏将穷毕生之力,一一诛杀那些将他逼成孤家寡人的奸人。

  无声的寒风拂过戈壁,浑身杀气的珑溪国主替他的东家大哥整理好仪容,然后在随从惊掉眼珠的惊愕下,面对这具无名尸磕了一百一十七个头。

  这是天玑门最高的跪拜礼,不拜父母与君主,只拜圣贤与万古长天。

  世间没有十全十美,所以人最多只能取九九,九九倒置是六六,九九八十一加六六三十六,就是人能达到的极致,寓意与天长存,不死不灭。

  就在他磕完最后一个头的时候,即将分离的昼夜里,十四颗主星上的亡神冉冉升到了半空开始大放异彩,而另一颗陨落到一半的将星,带着一条烟气似的尾巴,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已经入眠的观星师们错过了这一短暂而罕见的星像,只有戈壁尽头的绿洲里,因为战火而无人采摘的细辛花见证了这一幕。

  陌上花开,已无人归矣。

第152章 番外3 回归 [VIP]

今年的气候不太寻常, 夏天热爆冬天冷极, 冬天才过到一半, 在现代的空调屋里熏陶了半年的章舒玉已经有点适应不了了,觉得冷。

  权微更夸张, 天一冷他就跟冬眠的动物似的, 吃的少觉还多,章舒玉严重怀疑自己要是不将他刨起来对付两顿, 他能直接辟谷。

  权微就狡辩说他们野兽派都是这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头发压得乱七八糟, 跟野兽半分钱的关系都搭不上,更像一只家养的懒猫。

  过了几天章舒玉回过味来,觉得他可能是无聊了。

  楼市应季地入了冬,投资者基本都消停了, 连中介的干劲都像是霜打的白菜, 缓慢消极地混起了日子。

  难得不用债台高筑, 章舒玉也乐得夫唱夫随, 不分白天黑夜地跟着权微睡了几天。

  可能是他之前的身体透支得厉害,放松下来就好像垮了似的, 头晕的毛病还没彻底拔除,紧接着又被流感给逮了个正着, 直接烧到了39°8。

  权微这下睡不着了, 用百度将自己武装成一个奶爸,眯瞪的时候都下意识要摸他的背上有没有汗, 为了缓解鼻塞半夜爬起来找过风油精剁过蒜,他这辈子没像这样琐碎地照顾过一个人,这些耗神而不见成效的伺候其实挺烦人的,并没有因为他们感情深厚就变得美好,权微甚至还威胁他说:“再不退烧就把你丢出去降温。”

  章舒玉烧出了两坨高原红,每天光是躺着都累得很,连锤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啼笑皆非地向他保证:“马上就好。”

  “马上”了两周之后,热和炎症才偃旗息鼓,变成一个重获新生的章汉三。

  期间负责高利贷的聂律师来家里找过他几次,来了解骗贷的前因后果,然而章舒玉对穿越之前的事概不知情,这方面的短板就是王小川全权补充。

  接到章舒玉求助电话的时候,王小川在那边当场就哭了,他哽咽而结巴地说着对不起,可是章舒玉没法响应他的愧疚,只能说着“抱歉,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然后像个宽容旁观者一样轻易地原谅了他。

  王小川听着对面陌生而温柔的语气,恍惚之间感觉自己永远错过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聂律师来来去去,敏锐而隐约地察觉到了这对年轻人跟他截然不同的性取向,他是一个传统的直男,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也知道同性恋不是病,但就是感觉不舒服,不过凭着过硬的专业素质,他没评价也没打听,只是后来约见的地点就不在权微家里了。

  能默不作声地求同存异,这已经很好了。

  出院后的第18天,风里噼里啪啦地下着雪子,章舒玉起了个大早,仔细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没再穿那套一板一眼的西装,在权微的接送下回了门店,向店长正式提出了辞职。

  店长和刘组长虽然有点喜欢他,但这个世界运行的太快,并不会因为他是一个踩中彗星尾巴的穿越者而停留,章舒玉大半个月都不在职,公司早就找人替了他的岗,因此听到他要离开,大家都见怪不怪,给了些张口就来但也算真心的长远祝福。

  章舒玉笑着谢过了,然后跟店长开了个玩笑:“我以后要是带人来交易,还有提成拿吗?”

  但凡离开中介这行的,过后再回头的人非常少,因此他这话店长没当真,笑呵呵地做了个顺水人情:“那必须有,数量要是超过了公司的月任务量,我还给你发奖金你信不信。”

  章舒玉笑着离开了,几年之后店长差点为这句话下不来台,但那都是后话了。

  中介的人员流动性大,同事们“啊”、“哦”地应声表示知道了,都没觉得多惊讶,只有董如秀有些难过,专门给章舒玉打过电话。

  “杨哥,你怎么突然就辞职了?上个月你的业绩不是挺好的吗?”

  杨桢已经消失了,可他在这世上的残影还在,认识的人多半还是叫他“杨桢”或“杨神”,章舒玉都没有刻意纠正,其实他并不在意叫什么,可是有人在意,这能他觉得开心。

  并不突然,也跟业绩无关,这一行一直都是一块过渡的跳板,有一天他厘清了债务、恢复了自由,章舒玉还要回到路上去的,他是马不停蹄的牙郎,想要见识这一片交通发达的土地上的商机和市场。

  路上很苦,从来没有稳赚的利润,但攀货比价、南进北出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只是这个理由和初衷,他没法说给董如秀听,于是只好告诉他:“加班加得有点累了,想寻摸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出路。”

  董如秀只好请他苟富贵,勿相忘。

  挂掉电话之后他心里十分茫然,董如秀特别羡慕杨桢能说辞就辞,但卡里的余额每次都能让他勇气顿失,他依稀还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还算个班批的学者,时不时会思考一下人生的终极奥义,可现在他的脑子已经停摆了,被闹钟叫醒,机械的上班,再疲惫地躺下,更操蛋的是这种他根本就看不上的日子竟然也能产生恐惧,害怕某天醒来忽然被辞退。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不,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多数年轻人。

  不同于董如秀的忧郁,辞职之后,章舒玉的好运终于姗姗来迟。

  首先是车祸过后,他明显成了权诗诗的亲儿子,太后每天给他发的微信比权微一星期收到的还多,不过这锅应该由权微自己背,因为没有正事他就懒得回,不像杨桢那么不厌其烦。

  其次是高利贷的官司他大获全胜,负责开庭的法官是沈浩,他仍然误会着秦如许和章舒玉的关系,全程对章舒玉没一个好脸色,但公道没有偏颇。

  官司结束之后,章舒玉本该有一笔赔偿,但失去民事能力的梁丕军是孤家寡人,同伙又当场就一命呜呼,追回来的债权还不如之前从章舒玉手里抢去的数额。

  另一边,利君借贷已经破产,老板很江湖地摆出了态度,要钱没有,要命他随即跑了个无影无踪。章舒玉和权微也不会要他的命,于是这笔22万多的赔偿有且只能是一张纸了。

  权微不甘心就这么打水漂,觉得好歹也要回医药费才能算逑,他去利君老板的家里蹲点,却发现这些贷来贷去的王八蛋还钱不积极,搞抵押却是快如闪电,就那栋房子就套了3层抵押,大白菜一样在月前进了银行的烂账里在等待起拍。

  章舒玉虽然不至于见钱眼开,但也着实花了好一阵子来平复这次过路财神带来的心潮起伏,毕竟对他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钱,而不是一阵过眼云烟。

  不过往好处想,他终于摆脱了高利贷,甚至还意料之外地留下了将近9万的储蓄,9万在青山市的郊区租个门面都够呛,但起码有个走南闯北的路费。

  最后就是章舒玉终于接下了杂货群里一个贩年货的大哥抛来的橄榄枝,答应跟那大哥一起到西北去倒腾土特产,大哥出钱、他出力,挣了钱他们八二分,不挣他就是白干,听起来似乎只赚不赔。

  权微甚至觉得这待遇还有点好,在那群里瞟了几眼,发现他对象竟然还挺抢手,连煤老板都想喊他去帮忙,感觉跟万金油似的,既然这样那干嘛给别人做嫁衣、沟通渠道,权微说:“不然你自己开个店呗?”

  权微手头还有点钱,所有的卡加起来60万还差一点,青山市中心商圈的门面一个月就要好几万,他自己嘀咕着好像不够,可在他这个年纪,不靠父母单打独斗,能有这样的身家已经很不错了。

  更不错的是他背着几百万的房贷,活动资金说给就给自己了,章舒玉喜欢这种不留后手、不分彼此的感觉,他收了权微那张余额最多的卡,也知道所有的卡密码,只是暂时没打算用。

  沧海桑田,这里不是中原,他不懂行,哪里产什么、销量怎么样、如今掌握市场半边天的电商他都不知道,便做好了用好几年来熟悉市场的准备,这仍然是权微的钱,只是先放在他这里。

  在线上跟那大哥碰好时间和地点之后,章舒玉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他去办公,权微即使不乐意独守空房,而且时间还那么长,但克服一下也就当是距离产生美了,在家里转来转去地摸零碎,往章舒玉箱子里塞药、暖宝、U形枕、帽子、口罩、脖套、狼眼手电……

  章舒玉看他蹲在地板上见缝插针,忍到尖叫鸡被插在扣带上,关箱那一下因为东西太多发出一声长啸的时候终于笑喷了,抖着肩膀问他:“这些东西全塞我箱子里,那你带什么?”

  权微有点意外地抬起头,一下没听懂,他都留守了还能带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开始做生意了,最近章舒玉眯眼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一点点狡诈,他说:“公费带你西北游,去不去?”

  权微怀疑地说:“多了一个人的开销,你老板不搓你吗?”

  “他不敢,”章舒玉的话有点狂妄,口吻间却全是笑意。

  权微闻言也不折磨被压瘪的小黄了,手劲一松又是一声鸡叫,bgm响完以后他审问道:“这底气哪来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发财了?”

  “虽然很想说是,”章舒玉摊了下手,揶揄道,“遗憾的是真的没有,其实是老郑还带了个伙计,我一个人住一间,我就跟他说我想再带个人,吃住我们自己自费,他嫌我太见外,我就不跟他客气了,那边没问题,现在问你呢,去吗?”

  权微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带他这样的跟班有点煞风景,因为他跟很多人都处不来,可章舒玉眼底有种闪着光的期待,似乎很希望他能去,权微反正没事干,唯一的顾忌就是会耽误事,他没松口,但心里先松了:“我又不会挑东西,去了能干什么?”

  章舒玉的眉眼立刻就弯了,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不知道……”

  这时节,中原的西北还有挂成织锦一样的橘色风干柿子林,在寒风里渐渐挂上糖霜,汤碗大小的玛瑙石榴,切开了完全是剔透的深紫红色,甜度高却不上火的丝绒醒瓜、酥酒枣、荞酥、寒山泡菜、知君酒、眉弓茶、南山板画、鱼凉剪纸、三原蓼花糖、建州木雕、赫兰五色宝……

  或许没有,而是别的一些特色产品,不过不管是什么,章舒玉就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远门,想带权微一起去看一看,这里的风土和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
  腊八节快乐,天冷做好保暖措施,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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