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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图灵密码 BY 非天夜翔 (点击:1639次)

图灵密码 BY 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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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闻天和本以为自己是要成为霸道总裁的男人。
不料最后却成为了霸道总裁的男人。
一把刀的刀锋很难越过,所以智者说,得道之路是困难的。
——毛姆《刀锋》
一把刀的刀锋很难过,刀锋没有朋友,因为无论它想拥抱谁,都会不小心把对方一刀两断。
——越·霸道总裁斯基·关 《沉默是金》
内容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天和、关越 ┃ 配角:江子蹇、佟凯、张秋、吴舜、普罗米修斯、闻天衡、闻天岳
作品简评
闻天和成为霸道总裁的第一天公司破产了,危难之际他发现了父辈留下来的ai--普罗米修斯,为了支付普罗高昂的服务器费用,天和开始改进它,事实证明,他是个天才。普罗的存在注定要掀起世界的狂潮。与此同时,天和与前男友关越再次相见,关越相信天和的才能,为他的公司担保,从这一刻起,他们注定不会成为两条平行线。我们正在快速迈入人工智能的时代,作者紧抓热点,为读者呈现出别样精彩的故事。学习着人类感情的普罗与努力装穷人的副cp承包了本文最大的笑点。全文不时穿插着天和与关越恋爱时的甜蜜场景。任性的不想离开关越一步的天和,不善言语却又深爱天和的关越,他们留在了那个美好的时光里,而此刻他们的爱情还在继续上演……
第1章
九月一号,艳阳高照,闻天和当上CEO的第一天,公司就破产了。
事情要从三个半小时前,天和在机场送走二哥闻天岳说起。
二哥双眼泛着泪光,朝弟弟诚恳道:“宝宝,哥最多一个月就回来,这段时间里,公司就交给你了。”
天和不悦道:“别在机场叫我小名!放心吧,我能行,在硅谷照顾好自己,记得帮我要张扎克伯格的签名,我挺喜欢他。”
“等我安顿好了,你飞过来,我约上小扎,一起去塞松吃个饭,顺便叫上乔布斯。”
“乔布斯已经死了。”天和面无表情道。
闻天岳马上改口道:“我是说库克,你俩一定有共同话题。”
“快去吧。”天和说:“飞机上别再喝酒了。”
通知登机了,天和隔着玻璃墙,目送兄长带着昨夜两瓶酒的醉意,摇摇晃晃地上了商务机后,自己转身出贵宾厅,上车,朝司机说:“去公司,通知主管,十点开会。”
司机从倒后镜里看了眼闻天和,放了首歌, D大调第四帕蒂塔的悠扬乐声里,车被堵在高架上,早高峰期间,堵车队伍一望无际。
“老板,您困的话就先睡会儿?”
“不困。”
天和与出发前的兄长促膝长谈了一晚,今早却很精神——只因这是他正式接管公司的大日子,他对着倒后镜拨了下头发,端详今天的自己。
闻天和,二十三岁,狮子座,180cm,18公分,18亿身家,大别墅一千八百平方,全球拥有十八套自住房,剑桥计算机系硕士研究生,Epeus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最小的儿子,喜欢穿衬衣,不喜欢打领带的长腿帅哥,GAY,零。
所以18公分并没有太大作用。
天和的眉眼继承自日耳曼裔的母亲,鼻梁与嘴唇继承自父亲,集合父母优点于一身,在剑桥念书时,白皙的皮肤与精致的五官,常为他招来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百里挑一,天和并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庸俗之辈,许多时候,反而希望自己能长得平凡一点,这样好歹教授们会更注意他编的代码,惊叹于他的才华,而不是总盯着他的脸。
司机小刘朝后座转头:“老板,主管们都已经就绪了。”
“很好。”天和优雅地拨了下自己的额发:“可以换首歌吗?现在的我需要巴赫以外的音乐。”
小刘诚恳地说:“听说巴赫能让人镇定。”
天和:“巴赫是方姨做家务的时候听的,有人说上帝负责洗涤人间,巴赫负责洗衣服,这首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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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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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短不够看啊,怪不得前段时间耽美界在讨论什么才是有钱人的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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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了。母鸡从不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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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第77章

  11月11日,风和日丽,枫丹白露高尔夫俱乐部中央大草坪,湖畔山清水秀,碧空如洗,维也纳女武神交响乐团齐齐坐在草坪上,演奏柔和优美的《Wedding Dance》。

  “好,接下来,就请证婚人致辞。”

  麦克风“砰”“噗”被拍打声。

  “喂?喂?听得见吗?”

  “各位尊敬的领导,亲爱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中午好!”

  “今天,我,轩何志,身为‘国家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暨特别野生动物保护与驱赶委员会工作小组办公室’以下简称‘驱委’的办公室副主任,非常、非常有幸,能够代表女方的挂靠工作单位,在这个盛大而奢华的婚宴上担任证婚人并发言。”

  “众所周知的,我们的新人夫妻,在经历了十来年的你追我逐之后,成功携手,步入了婚姻殿堂。还记得在我对世事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年纪,在一个漆黑的电影院里……”

  “……听到了如此振聋发聩的话,‘婚姻啊,就像一个围城,围在城外的人想冲进来,被困在城里的人,想冲出去’……”

  “今天,我们的新人站在这里,即将喜结伉俪,白头偕老,两个人,围出了一座城,爱情,就是这座城堡的基石!金钱与财富,将是这座城堡坚不可摧的长墙!才华横溢的智慧,将是这座碉堡上,登高望远的了望塔!让我们再次好好看看,站在我背后,坚定携手的新人,来,两位,请站到前面来……”

  台下,宾客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议论纷纷:

  “这致辞到底谁写的?不是说好了,这种场合,不让轩何志发言的吗?”

  “为什么选双十一当天结婚?为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多人,刷了大半夜淘宝,一个两个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的……”

  “秋姐和闻天岳的生辰八字合完,今天最合适,光棍节就光棍节吧有什么办法……”

  “而且人男方那边,都不过双十一……哎?你不是伴娘吗?怎么还在这里?”

  “快上去!”众人催促伴娘,将她赶了上去。

  “陈主任,我强烈建议以后还是你自己上台发言……”

  天和与关越站在草地上,看着花拱门前的新郎、新娘,伴郎与刚赶到的伴娘,耳畔传来隔壁“女方宾客”们小声而尴尬的交谈,天和摆手,示意没关系。

  “张秋女士,一生醉心于学术与工作,多次获得‘妇女先进工作者’的荣誉,更是我单位‘三八红旗手’,微信跳一跳大赛总冠军。而这位闻天衡先生……”

  “闻天岳!新郎叫闻天岳!”

  台上台下,伴郎、男方宾客人等同时五雷轰顶,各种口型、手势,同时提醒。

  身为伴郎的江子蹇马上朝证婚人低声澄清,千万别再说错名字了,台上台下,鸦雀无声,闻天岳一脸僵硬,张秋戴着头纱,满头黑线。

  “……是我们杰出的青年金融家,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小提琴“费加罗婚礼”声中,轩何志拿着麦克风,声情并茂,张秋则不耐烦地用小手指掏耳朵,不时提一提礼服的胸襦,闻天岳则面露不安,眼睛四处瞥来瞥去。

  闻天衡戴着顶软沿圆帽,走到婚礼场地前的点心长桌旁,低头倒酒,背对一众宾客。

  “闻天衡,你是否愿意……”

  “闻天岳!”江子蹇赶紧提醒证婚人,“别再说错了!”

  轩何志:“没关系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江子蹇与闻天岳同时炸了,“没关系这话也不该你说吧!”

  “我愿意!”闻天衡举杯,在人群背后的阳光下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天和发出一阵尴尬的笑声,于是众人便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一时婚礼会场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女方宾客纷纷朝闻天衡招手,闻天衡便加入了他们,大伙儿勾肩搭背,就像几辈子前认识的好兄弟。

  关越侧头,看了眼远处的闻天衡,天和抬起手,拈着关越下巴,让他强行转到注视婚礼现场的角度上,并做了个手势,示意关越还是赶紧上去救下场。

  关越则拇指拈着食中二指搓了下,意思是讨要奖励,天和一手扶额,用力推了下关越,示意给我快点去!

  关越只得上台,天和按着耳机低声说:“普罗,把那个领导暂时闭麦一下。”

  “两方都是我的家人,”关越的声音道,“我就代表天和,长话短说了。诚如领导所言,恭喜二哥与秋姐,步入婚姻的围城。”

  众人纷纷鼓掌。

  “让我们一起,为这座城堡献上最真挚的祝福,但愿它永远牢不可摧。”

  “……不要再有人进去,也不要有人出来,”关越朝张秋与闻天岳客气地一点头,“在永恒的时光里固若金汤,成为我们后人瞻仰的伟大城池,成为一座丰碑。”

  众人又是大笑,纷纷跟着鼓掌。关越把麦递回给轩何志,天和转身,走过点心桌前,听见背后传来开香槟的“砰”一声响,与众人的欢呼声。

  “扔花球啦扔花球啦!”伴娘开心地喊道,“说好给我的!秋姐!”

  张秋拿着花球跃跃欲试,伴娘将裙摆一掀,扎在裤腰带里,侧身现出美腿,开始热身。

  “没人和你抢!”女方宾客纷纷道,“这儿就你们仨女生!”

  一个蒙着眼睛的女孩忙道:“我不结婚,给宛媛姐吧!别管我!”

  “去吧!”张秋花球出手,唰一声如同训狗的飞盘,将花球直抛出去,伴娘翻身上桌,飞身追着花球而去,化作一道迅捷的闪电。

  关越:“……”

  天和:“……”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天和一瞥大哥闻天衡,眼里带着笑意。

  闻天衡随意而轻松地倒了点香槟给天和,与他碰杯,说:“过来取点小东西。”

  江子蹇:“来来来,大家请移步,吃酒席啦!”

  关越拿着香槟,正想与女方宾客、亲友们寒暄几句,没想到众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就散了个干干净净。草坪婚礼结束后,大伙儿移步到江曼酒店,开始接下来的婚宴。

  一大排改装豪车,浩浩荡荡出发,闻家与关家这场婚礼,当真是轰轰烈烈,天和万万没想到,张秋的工作单位居然来了这么一大伙人,全是隐形超级富豪,实在也太……算了,反正是张秋的婚礼,她没意见就行。

  江曼酒店整个辉煌大厅布置成了闻天岳与张秋的婚宴厅,关越带着天和,依次与客人们寒暄。

  天和:“办一次婚礼实在太折腾了。”

  普罗:“今天的婚礼会场,弥漫着一股奇怪而尴尬的气氛。”

  天和一边与客人握手,一边点头亲切微笑,不时低声朝耳麦里说:“我现在对秋姐单位的那些亲友比较好奇。”

  江子蹇去接待本地名流,关越则负责陪做金融的老板们,剩下天和看他们实在忙不过来,便准备去朝传统文化研究办公室与野生动物保护什么的寒暄几句。天和简单查了下,发现这个单位主旨是保护考古现场,偶尔处理下保护动物,但整个风格也非常的奇怪。

  天和:“整个看上去就是一群没事干的富二代与官二代。”

  普罗:“确切地说,官二代只有两个,一个是你正看着的陈真,他的父亲曾经是部级干部。”

  天和望向宴会厅一侧,吴舜正在与一名三十来岁的文雅男人笑着闲聊。那名叫陈真的男人眉眼清秀,却带着一股英气,虽然时常笑着,半点不端架子,却隐约透出些许威严。天和早在草坪婚礼上就注意到了,轩何志只是他们的官方发言人,陈真才是他们的头。

  “伴娘叫周宛媛。”普罗说,“看来她对你大哥有一定的好感。”

  天和观察另一侧,说:“长得很漂亮,另外那位……”

  伴娘是个长发大美人,正靠在栏杆前,闲适地与闻天衡不时小声交谈,聊着聊着,闻天衡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她一起转身走了。

  “……蒙眼女孩叫方宜兰,”普罗在耳机里说,“根据搜查所得资料显示,是一位钟鼓文专家。”

  普罗又说:“另外两位,在吃零食的,一个叫迟小多,另一位叫陈朗。使用手语交流的陈朗,是陈真的弟弟。迟小多看上去平易近人,却有一个惊人的靠山……”

  天和再看栏杆下角落前的沙发上,坐着两名看似不大的少年,那个叫迟小多的,与陈朗用手语交流,显然两人也在好奇地观察宴会厅里的客人们。两名少年注意到了天和,便朝他一笑。

  普罗:“靠山的名字,叫瓦波利切拉,他们是恋人关系,建议夫人公关,从迟小多开始。”

  天和:“那确实……有必要套下近乎。”

  天和知道自己不能总是戴着耳机自言自语,于是正准备摘下耳机过去寒暄几句时,关越应酬完毕,过来牵起天和的手。

  “待会儿我带你去见一见全场最有钱的人。”关越低声道。

  “我以为我已经认识了。”天和有点诧异地说。

  关越:“老实说,我还差得很远……小多?”

  迟小多笑道:“嗨!关叔叔!”

  迟小多长得眉清目秀,穿了身休闲西服,见关越与天和过来,陈朗简单打过招呼以后便回去找兄长,关越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迟小多请到贵宾室里。迟小多好奇地看着天和,天和能感觉到,这少年本来就有与自己亲近之意,只是觉得自己看上去不太平易近人,便一直没过来打招呼。

  贵宾室里,闻天衡正与周宛媛,以及一名高个子男人打台球。

  “Valpolicella。”关越说。

  天和:“……”

  那男人吹了声口哨,笑着过来与关越拥抱了下,又双手与天和握手。

  天和:“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叫我项诚。”那男人笑道,“Valpolicella是艺名。”

  天和看到这人时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项诚长得很英俊,却不像关越犹如刀锋一般,相对而言更内敛一些,五官棱角与眉眼的气势也不如关越冷漠而凌人,却让天和觉得,这家伙是个……是个……

  如果用第一眼来评价一个人的感觉,天和对项诚的猜测,那气质,就像个什么小国家的国王或王储。

  项诚在上一次关、闻联手对付Andy时,提供了极大的帮助,目前也是他们最大的主顾之一,这是关越为数不多的朋友,天和自然也要朝他道谢,于是闻天衡与那名叫周宛媛的女孩打着台球,沙发上,迟小多与项诚,关越与天和,各坐一边。

  大家互相握过手,忽然冷场了,项诚只询问了几句早上的草坪婚礼,众人忙一致点头说办得很好很成功,谁也没有提他们家那位不合时宜的主任。

  普罗:“冷场了怎么办呢?还是让我来吧。”

  天和:“……”

  关越做了个手势,示意普罗不要胡说八道,平时关越与项诚的沟通,大多是谈资产配置与慈善基金之类的话题,项诚对怎么赚钱不太上心,对关越花钱的本领倒是很崇拜。毕竟关越知道许多花钱的门道,可以让项诚变着花样讨小男朋友开心,做做公益一类的事。

  “项总最近忙什么?”关越显然在没话找话。

  项诚客气地笑道:“到处游手好闲地乱逛,关总呢?”

  迟小多:“他肯定很忙啊!人家要工作的,还用得着问?”

  “对哦——”众人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又冷场了。

  天和深吸一口气,心想这种社交场面,实在太……艰难了。看得出来对方对这种上流社会风格也有点不太自在,大家都努力地想变得融洽点。

  普罗:“还是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吧。”

  三秒后,天和友好地朝迟小多奉承了一句:

  “你老公好有钱。”

  迟小多:“哪里哪里,你老公才叫有钱,我们是死暴发户来的。”

  天和谦虚道:“我们其实也是的。”

  天和与迟小多一起爆笑,项诚与关越顿时额头上三条黑线,天和说:“总算看见传说中的瓦波利切拉瓦总了。”

  迟小多笑得瘫在沙发上,片刻后正色道:“外头还有个格根托如勒可达,格总,我俩不算病得厉害的,格总病得不轻,走,咱们交个朋友去。秋姐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大伙儿一定会是好朋友。”

  天和起身道:“我也有两位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好兄弟,想介绍给你认识。”

  迟小多便起身,与天和自来熟地走了。

  项诚剪了雪茄,分给关越一根,两人开始闲聊,大多是前段时间关越在期货市场上让Andy赔了个底朝天的事。

  “你叫天和,”迟小多比天和还大了几岁,气质却感觉比天和更小,他好奇地问道,“天岳是你二哥?”

  天和点点头,说:“天衡是大哥。”

  “啊,也就是秋姐的……”迟小多会意道,“懂了。”

  天和与迟小多穿过宴会厅,在吧台前坐下,迟小多点了两杯鸡尾酒,天和正在四处寻找江子蹇与佟凯的下落。迟小多手指弹了弹酒杯,说:“实不相瞒,闻天衡大哥我们也认识,他帮过我的朋友陈朗一个小忙,家里有个盲文翻译打印机,就是他设计的。”

  “哦?”天和想起大哥离家的那段时间,但他做了什么、认识什么人,仍是保密的,不过大哥偶尔认识个把当官的,也不算太奇怪。

  “很让人抓狂。”迟小多笑道。

  “确实。”天和有点烦恼,点头道,“希望今天过后,大伙儿都能翻篇。实话说,我不太希望大哥今天来参加这个婚礼。”

  两人短暂沉默片刻,就在这一瞬间,天和感觉到自己与迟小多有着某种共同的默契。

  “他是来找我们要这件东西。”迟小多掏出一个小盒子。

  天和:“?”

  迟小多:“这是他上回订制的。”

  天和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胶囊,好奇道:“这是什么?”

  迟小多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在研究的一个新项目的试用成果,无色无味,居家旅行,方便携带,叫作……”

  天和:“……含笑半步癫。”

  迟小多:“不对,叫‘一忘皆空胶囊’。”

  天和只是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了,顿时惊讶道:“还有这种东西?”

  迟小多也惊讶道:“你果然很聪明啊,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的。”

  天和难以置信地看着盒子里那两枚胶囊,说:“我大哥要的?”

  “嗯!”迟小多认真地说,“胶囊里,是好几种植物花粉混合成的中成药药剂,会让大脑对应分泌恋爱多巴胺的区域麻痹上一段时间,具体效用因人而异。有些人呢,这部分的习惯性功能将受到暂时的抑制,从而对爱情变得不太敏感……”

  “……感情过于执着、观念过于根深蒂固的人,则还可能会对前任彻底忘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失忆。但是呢,千万不能涉足和前任的性,因为性方面实在不好说,虽然也没几个人会在决定忘掉前任以后,还会碰到机会上床就是了。具体服下去会怎么样,实在是不好说。”

  天和:“这不可能!太不科学了!有相关的报告吗?”

  迟小多摊手:“不好意思,我们是经验主义,在网上经常被黑的那种。不过据说临床实验过几次,都没有出太大状况,最严重的一次,是志愿者忘掉了自己的前任。实验证明,这胶囊和酒一起服用,效果是最好的,因为喝醉以后,大脑皮层关于爱情的部分,都会相当活跃,正好药力扩散之后,能够有效地抑制住……”

  天和果断把盒子盖上,说:“我不能让大哥吃这个。”

  “这是他要求的。”迟小多无奈地道,“你是他的亲人,所以……我觉得也需要征求下你的意见,闻天和。”

  天和:“为什么还有两颗?”

  迟小多:“另一颗也许是给秋姐的。”

  天和:“可是秋姐和我二哥结婚了,她爱的是我二哥啊,服了这药不就把我二哥给忘了吗?”

  迟小多:“那我就不知道了。万一闻天衡怕秋姐还喜欢他呢?女人心,海底针嘛。”

  天和一手扶额,迟小多顺势把盒子推给他,说:“反正交给你了。”

  天和看得出迟小多也很犹豫,不好把胶囊直接交给闻天衡,便绕了个弯子,递到了自己手里,这样一来,决定权就在他了。

  宴会厅里通知开饭,摆了二十来桌中式宴席,张秋换了一身大红礼服,与穿着西装的闻天岳出来见客人了。

  天和与关越被安排与项诚、迟小多以及一名身材魁梧的帅哥一桌,那帅哥与佟凯正聊得眉飞色舞的。不片刻,闻天衡也坐过来了,拍了拍陈朗的肩膀,笑道:“哟,眼睛治好啦?”

  陈朗笑着比画手语,项诚知道关越得去应酬,便道:“你们先忙。”

  闻天衡喝了点酒,朝迟小多说:“东西呢?”

  “在我这儿。”天和说。

  闻天衡摊手,天和起身离席,闻天衡便跟了过来,到了乐队后的水吧前。

  天和说:“你确定要吃这种药?”

  闻天衡只笑了笑,不答话,看着天和,天和无奈,只得把盒子拿了出来。

  “还有一枚呢?”天和说,“你想给秋姐?”

  “当然不。”闻天衡莫名其妙,说,“我怕一枚剂量不够。”

  天和说:“我不能让你……”

  “拿来吧。”闻天衡说,“宝宝,我只想让一切重新开始,如果能成功,我甚至想回到认识你秋姐之前的那一天。”

  佟凯:“哈哈哈哈——你们兄弟俩在聊什么?”

  佟凯与江子蹇勾肩搭背地过来了,像两个伴郎一般,兄弟二人都没理会他们。

  闻天衡始终摊开手掌,最后,天和只得把盒子交给大哥。

  “祝你成功。”天和最后说。

  “别人有解药的,”闻天衡说,“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说着,闻天衡使劲揉揉天和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你觉得周宛媛怎么样?”临走时,闻天衡又问了句。

  “只要你喜欢的,我就喜欢。”天和温柔地说。

  闻天衡喊道:“小江!过来,陪哥哥去敬酒!”

  天和注视兄长的背影,叹了口气。

  “你老公好有钱哦。”那英俊的壮汉过来了,“自我介绍下,罗密欧·可达。你可以叫我‘罗总’。”

  “哪里哪里。”天和只得收拾心情,强颜欢笑道,“你老公比较有钱。”

  可达说:“我没老公。”

  天和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啊,我很抱歉。”

  可达:“你抱歉什么!我是攻!”

  天和:“……”

  “来来来,”可达说,“小兄弟,咱们喝酒去!”说着把天和一搂,走了,说:“你这漂亮程度,可以和我媳妇朱丽叶·离稍微PK一下……”

  天和没办法,只得被他抓去喝酒了。

  宴会另一边,关越安顿完朋友们,四处看看,张秋正在与关家派来的代表喝酒。当然,关越与张秋的父母都没来。

  闻天衡拿了两个小酒杯,在里头倒满了伏特加,将两枚胶囊一扔,胶囊入酒即化。

  江子蹇:“???”

  闻天衡:“喏,帮我拿着,两杯都是我的,你可别喝。”

  江子蹇“嗯”了声,与闻天衡穿过宴席,去找两名新人。

  闻天衡拿着小杯子,来到二弟闻天岳面前,到得一张空桌前,远处众人看着四人。

  “大哥。”闻天岳也有点醉了。

  闻天衡:“今天真是你人生里最帅的一天,看了你这模样,连大哥都想嫁你了。”

  张秋欲言又止,闻天衡却抬手,说:“来来来,一个一个来,秋,哥哥待会儿再和你喝。我们自己家兄弟,先喝一杯。天岳,我有话……跟你说。”

  席间一片安静,周宛媛起身,说:“秋姐。”并做了个补妆的动作,张秋会意,跟着周宛媛走了。

  “大哥,”闻天岳说,“我其实,也有话想和你说。”

  闻天衡给闻天岳倒酒,塞到他手中,两兄弟相顾无言。

  关越倒了一小杯伏特加,也端着来到餐桌前。

  闻天衡突然笑了起来:“纵有千言万语,忽然一下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老三呢?”

  关越说:“我替他吧。”

  “不不……”闻天岳朝关越说,“关越,你呢……”

  “哎!”闻天衡说,“别岔开话题!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闻天衡放下酒杯,腾出手,拍拍天岳的肩膀,最后,长声一叹,说:“好好对秋,我就这么一句。”

  闻天岳笑道:“不用你提醒我也……”

  关越生怕两兄弟喝醉了,一说多几句,要在婚宴上打起来,果断截断了话头,说:“二哥!我姐姐就托付给你了,干了!”

  说着,关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闻天衡于是也拿起酒杯,忽然察觉不对,侧头一看,一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闻天岳却潇洒地一亮杯底,干了。

  闻天衡只得也干了。

  张秋被周宛媛陪着,回来了。

  “喝完了?”张秋说,“咱俩也来一杯吧,天衡,我敬你。”

  闻天岳转身,过去搭着关越的肩膀走了,剩下闻天衡、张秋与江子蹇三人。

  张秋直接拿起伏特加的瓶子,看那样子要对瓶吹,江子蹇马上道:“等等等!秋姐!这不是闹着玩的……”

  张秋:“这就小半瓶伏特加怎么了?”

  闻天衡哈哈大笑,感慨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少一点吧。”

  江子蹇说:“别别,对对,一小杯,一小杯。”

  这婚礼是江家出的场地,待会儿两兄弟闹起来也就算了,万一新娘喝高了更难收拾。江子蹇忙把手里闻天衡交代的那杯酒放到餐桌上,拿起酒瓶,给张秋倒酒。

  “嘿——嘿——”佟凯唱着歌来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佟凯唱着《康康舞曲》,吴舜还在一旁给他打节拍,两人喝得脸上发红。

  “张秋!”佟凯说,“我们来个‘杯酒释冰嫌’如何?”

  “你俩别添乱……”闻天衡说,“我先来的!排队!排队!”

  闻天衡菜也没吃,先是喝了一下午闷酒,再连着一杯伏特加,混着一喝就上头了,手里发着抖,红着眼眶,酒瓶不住叮叮当当地碰张秋手里的杯子,佟凯说:“大家一起敬你一杯,张秋!”

  江子蹇:“小凯你下去休息一下……”

  闻天衡:“你非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添乱是啵?”

  佟凯:“咱俩谁跟谁啊……”

  张秋:“你们有完没完?拿着!”

  张秋把满满一杯酒递给江子蹇,两人推来推去,放在桌上,拿了伏特加酒瓶,佟凯拈起先前江子蹇放在餐桌上的一杯酒,江子蹇还没来得及看,转眼就见张秋已经开始吹伏特加瓶子,他上前要抢,佟凯却大喝一声“好!”紧接着一仰脖,把原本闻天衡的酒一饮而尽。

  闻天衡怔怔地看着张秋,张秋喝掉四分之一瓶伏特加,朝佟凯道:“对不起了,国王陛下,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朝你赔个不是了!”

  佟凯马上举手投降。

  张秋晃晃剩下的酒,示意闻天衡来,闻天衡看了眼餐桌,拿起酒杯,倏然就清醒了些,与张秋一碰,酒杯发出清脆声响。

  “对不起,天衡。”张秋最后道,与闻天衡互一鞠躬,将残酒与杯中酒各一饮而尽。

  天和终于从罗密欧·可达那里脱身,快步过来,扶住大哥,把他放在椅子上,给他顺了两下背,张秋掏出手帕,递给天和,温柔一笑,转身离开。

  “散了吧。”闻天衡闭着眼睛,说,“我也走了,曲终人散。”

  佟凯与江子蹇也走了,天和在闻天衡身边坐下,端详他脸色。

  “全吃下去了?”天和问。

  “唔。”闻天衡闭着双眼,严肃地点了点头,说,“睡一觉起来,就重获新生了。”

  天和摸摸大哥的头,拉着他的手,陪伴在他身边,让闻天衡枕在自己肩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着满宴会厅嘈杂的来宾。

  曲终人散,双方宾客纷纷过来告辞,果不其然,新人都喝倒了,剩下关越与江子蹇、吴舜撑到最后,关越酒量好,江子蹇几乎没怎么喝,吴舜则陪着众人。

  闻天衡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宴会厅。

  “你去哪儿?”天和皱眉道。

  “不用你担心,”闻天衡头也不回,抬手一指,“管你自个儿家的去。”

  江子蹇吩咐人备车,送闻天衡去机场,之前两人说好的,让闻天衡搭飞机离开。天和本想把闻天衡留下来观察几天,但既然江子蹇会派人陪着,便让他随时联系,把他放走了。

  佟凯坐在沙发上直喘气,朝江子蹇道:“宝贝过来。”

  “你又喝了多少?”天和道,旋即一想,佟凯多半是帮关越一起敬酒去了,江子蹇便过去,抱着佟凯,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关越坐在角落里的地上,长腿分开,垂着两手,埋着头,一语不发。

  天和过去检查关越,让人准备醒酒药,关越却一把搂住了天和,不让他离开,低声说:“宝宝。”

  项诚与迟小多过来,朝两人告别,迟小多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示意有事随时联系自己。

  “送你和关总的。”迟小多递给天和一个盒子。

  天和完全没想到,初次见面,项家居然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忙道:“我都没有准备。”

  迟小多道:“有啊,关总送了我们一片竹林呢。”

  天和充满感激地点头与他们告别。

  辉煌大厅里,侍应没敢来收桌子,四人与吴舜就这么静静坐着。

  关越喝得两眼发红,稍稍抬眼看天和。

  “喝这么多。”天和皱眉,虽然他也喝了不少,但先前安排他负责陪驱委那几桌,大伙儿倒不怎么喝酒,反而关越负责应酬的宾客喝得多。

  关越既代表男方家,又代表家里嫁姐姐,自然推不掉。

  “来。”关越只说了一个字,意思让天和坐到自己怀里,轻轻抱着他。

  天和笑了起来,关越很少喝醉,酒品从来也很好,偶尔喝醉以后,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发呆,也不说话。

  “想什么呢?”天和坐在关越腿间。

  “我真幸福。”关越小声地自言自语,“那一年里,你没跟人跑了……否则后悔,也……”

  天和简直哭笑不得,捏住关越嘴唇,让他不要再说傻话,关越便顺势低头下来,整个人埋到天和怀里,半身压在他身上。

  “你……记得……咱们刚认识那天么?”关越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注视天和,小声说,“记得那天……”

  “记得。”天和笑了起来,“回家去说,别在这儿说傻话。”

  “把床抬进来!”佟凯躺在江子蹇怀里,大喊道,“少奶奶要睡觉了!”

  吴舜:“没我的事儿,我就先回了。”

  江子蹇送走吴舜,佟凯喝醉以后却很兴奋,一直大喊让人把床抬进来,江子蹇也跟着喊把床抬过来,于是领班便让人上去把总统套房的大床直接抬到了辉煌大厅中间,把桌子搬开,放好。

  天和:“……”

  “扶我……上去!”佟凯说。

  江子蹇把佟凯抱上床,天和炸了。

  天和:“你们在这儿干嘛?”

  江子蹇:“把关越也搬上来吧,让他在这儿休息会儿。”

  天和只得与江子蹇合力,将关越也搬了上去,四人睡在一张床上,江子蹇和佟凯睡一边,关越与天和睡另一边。

  “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啊?”佟凯说。

  “求啊。”江子蹇说。

  天和:“……”

  佟凯转身,抱住关越,说:“嫁给我吧……”

  “错了,”天和说,“那边。”

  关越醉得人事不省,却还能凭本能把佟凯脑袋推到另一边去,于是佟凯便抱住了江子蹇。

  “关灯!”江子蹇说。

  侍应们关上主灯,辉煌大厅一片黑暗。

  天和:“普罗,来点音乐,Wedding Dance。”

  柔和的音乐在大厅里响起,婚宴上余下的暗淡灯光照在大厅中间高高低低的水晶吊饰上,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泽,如同一道横空而过的星河。

  “天和,你看,像不像银河?”江子蹇有感而发。

  天和“嗯”了声,关越与佟凯睡在中间,一身酒气。

  天和心想,还挺浪漫,要是江子蹇与佟凯不在这床上就好了。

  江子蹇心想,还挺浪漫,要是关越与天和不在这床上就好了。

  天和闭上眼,转身抱住关越,亲吻了他的脸颊,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音乐停。

  天和回过神,说:“得走了,回家睡去,哥哥?醒醒!”

  天和拉着关越,让他坐起来,关越一身西服还没换,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孩,紧闭着眼,坐在床边上。

  江子蹇与佟凯已经睡熟了,天和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扛起关越手臂,让他搭在自己肩上,带着他往外走。

  “咱们……在这里……听……音乐会,楼上……吃平安夜晚饭……”

  “是是是。”天和心想,你这喝醉了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带着关越进了电梯。

  关越:“这个电梯……我有……心理阴影了。”

  天和忍不住地笑,电梯下到一层,关越又说:“哥哥……带你……逛街去,给你买东西……宝宝……”

  天和:“店都关门了!明天再来!”

  天和把关越塞进车里,吩咐小刘开车,回家。

  是夜十二点,天和背着关越,进了家门。

  普罗:“我建议可以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天和:“算了!方姨老胳膊老腿,你要她来抬关越,闪了腰不是玩的……我们关总,怎么能让人碰到他如希腊男神般……完美无缺的……”

  普罗:“你需要背着他爬上二楼。”

  天和咬牙切齿:“我可以!”

  “关山难越……谁背喝醉之人……”天和艰难地、摇摇晃晃地把关越背上楼去,撞进房间,扔在床上,脱他的外套、西服马甲背心,解开衬衣扣子,露出漂亮的胸膛。

  “现在可以了。”天和气喘吁吁,把关越的皮带解开,说,“普罗,我记得你说过,在什么地方施加电压,可以造成什么效果来着?”

  普罗:“鉴于你对他的身体非常熟悉,我觉得目前来说不太需要电击。”

  “那……”天和打量这衣衫凌乱的高个子,关越摊开手脚,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普罗又问:“你想趁机反攻么?或者你可以让他翻身趴着。”

  天和:“行了,请你暂时关机。”

  房间的灯光转为柔和,CD机开始自动播放音乐,普罗关机,耳机上,光点消失。

  “宝宝。”关越还在喃喃道,“来……”

  天和看着关越,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心想真诱人……事实上这家伙喝醉任凭自己折腾的机会很少,从认识他那天起,也就富士山下那天稍稍喝多了一点,但那次已经是放得相当开了。

  中途两人分手期,关越被天和带回家时,天和恪守规矩,过后便再没有这种机会。

  不得不承认,关越喝醉以后,脸上带着红晕,意识半清醒半模糊的情况下,任凭天和摆布的感觉,激起了天和内心深处的某种征服欲,这让他相当有新奇与刺激感。

  “先给你擦下。”天和说,“实话说,你们不该喝伏特加。”

  第78章

  足足一小时后,关越模模糊糊地又说了几句话,天和没听清那是什么,轻轻推了下他,让他拔出来,孰料关越却抱得更紧了。天和哭笑不得,只得作罢,反正一会儿睡着了,自己也会出来。

  “关灯。”天和说,“哦忘了,普罗没开机……”

  他艰难地拿起闹钟,扔了出去,砸中柔灯开关,房里顿时一片漆黑,他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关越仍紧抱着他,天和温柔地梳理了下关越乱糟糟的头发。

  “你真帅。”天和抱着关越,低声说。

  辉煌大厅中,江子蹇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佟凯亲了几下,醒了,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进了总统套房。

  江子蹇看看自己身上,再看佟凯身上。

  江子蹇:“……”

  佟凯看着江子蹇,笑了起来,英俊的笑容里居然带着些许邪气。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佟凯得意地眉头一扬。

  江子蹇索性一掀被子,分开两腿,两手朝自己招了招,说:“来,上来,还是老规矩?”

  佟凯怒吼道:“我今天要报仇!”

  “报三分钟的仇吗?”江子蹇哈哈大笑。

  佟凯深吸一口气,江子蹇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忙道:“慢慢慢……慢点!”

  继上次佟凯做足准备,却被江子蹇一个照面KO之后,佟凯带着他第二次出鞘的神器,气势汹汹地来了!

  佟凯对江子蹇发起了第一轮攻击,江子蹇累积肾上腺素点数+10。

  攻击暂停,江子蹇防御结束,佟凯却触发连击奖励,成功十连击,江子蹇被破防,肾上腺素点数双倍叠加。

  江子蹇反击,胸膛杀,镇定扬眉,Combo。

  佟凯尝试继续连击,不料却被江子蹇反向捕猎,专注亲吻时,遭到江子蹇熟练度7000的接吻技能控制,攻击频率迟滞化。

  江子蹇意犹未尽舔嘴唇,自摸腹肌杀,佟凯努力挣扎,未能挣脱,石化效果,江子蹇抓住机会,催动佟凯肾上腺素飙升,突破400。

  佟凯深呼吸,CD冷却后,对江子蹇发动二十连击。

  江子蹇肾上腺素六倍叠加。

  十分钟后……

  佟凯开启撞击音效辅助,调整到最大,配合攻击节奏,穷追不舍,对江子蹇发起了无情攻击。

  江子蹇争夺音效控制权,低沉声线打乱佟凯节奏。

  二十分钟后……

  佟凯抱起江子蹇,将江子蹇放到转椅上,江子蹇在佟凯腿部与肩背施加特殊技能,上敏感点数debuff,佟凯防御归零。

  佟凯连击时,每一下令自身肾上腺素+120。

  江子蹇的肾上腺素逼近临界点。

  佟凯的肾上腺素逼近临界点,暂时停顿,双方调整,降低激动值。

  三十分钟……

  江子蹇停止所有技能并转阶段,放弃所有反杀机会,将所余无几的斗气值转化为防守,佟凯转阶段,放弃肾上腺素控制,以十倍肾上腺素增加值为代价攻击江子蹇。

  江子蹇防御盾不断减少,百位数,十位数,个位数……

  佟凯把江子蹇抱到了床上,柔软被褥与床单质感、腰下垫枕头形成有利地形加成。

  佟凯肾上腺素再次逼近临界点。

  江子蹇被佟凯成功破防!

  失去防御盾后,肾上腺素以百倍数值飙升,江子蹇开始报警,双眼失神,佟凯剧烈喘息,双方肾上腺素几乎同时抵达峰值。

  叮!佟凯交大招,江子蹇肾上腺素仅以10点之差,守住最后一关。

  佟凯获得CD冷却期间特别效果“大贤者光环”:无敌十分钟。

  十分钟后,该特效将随所有技能冷却结束而消失。

  佟凯:“……”

  江子蹇:“……”

  江子蹇满脸通红,疯狂喘气,抹了把脸,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狼狈,只差一点点……佟凯却笑了起来,亲了下江子蹇侧脸,抱住了他。

  江子蹇:“有进步……”

  佟凯心有不甘:“下回老子一定要攻得你哭出来。”

  江子蹇:“可是你还是失败了,啊哈哈哈!快出来!轮到我了!”

  佟凯无可奈何,坐在地上,先给江子蹇清理,脸上带着红晕。

  “洗澡去吧。”佟凯说,抓住江子蹇的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江子蹇开了浴室里的沐浴与水疗按钮,热带雨林的十二个喷头哗啦啦地开始流淌。

  两人站在淋浴室里,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映在玻璃墙上,江子蹇侧头,与佟凯又吻了会儿。

  “轮到我了!”江子蹇高兴地说。

  佟凯哭笑不得:“知道了!你让我休息下……我还没……等等啊!痛!痛!”

  “你明明很喜欢。”江子蹇低沉的声音在佟凯耳畔撩拨道。

  佟凯的脸刹那间就红到耳根,江子蹇却趁他不备,直接展开了攻击。

  “现在没感觉……”佟凯的大贤者光环尚未结束,奈何他与江子蹇的“规矩”就是谁先在担任主动时,在不用手的前提下,只靠技术,催动被动方成功释放一次,从此谁就是攻的角色!江子蹇每次都大度地让佟凯先来,上次佟凯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却在结束一次后的buff加持下,守了近三个小时。当然那近乎禁欲的坚持,也让江子蹇最后迷恋得不行。

  “今天一定要分出胜负。”江子蹇笑着说,“接下来还有许多花样玩呢。”

  佟凯:“……”

  这一定是疯了!这家伙是泰迪吗?佟凯只想让江子蹇别每次都这么久,到了最后已经不是“哔——”的问题了,持续好几个小时,一旦意识失控,人真会失禁的,上一次佟凯就差点……

  而江子蹇还准备了各种足球装、马术装、盟军军服等制服play,只等攻受定位明确,分出胜负之后,就要与佟凯好好地“玩一玩”。至于为什么没有西服play,理由很简单,佟凯自己就是西装男。

  糟了,有感觉了……佟凯咬牙忍耐着,但在江子蹇的技巧里,进入状态却非常快,只用了短短的十分钟就彻底沦陷。江子蹇力气还很大,从浴室里出来,轻松地把他抱到落地窗边,按着佟凯,在窗外的夜景里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地开始侵略。

  佟凯在这之前根本想不到,江子蹇总是这么人畜无害的,一旦到了这种时候,却能掌握完全的主动权,不容他有丝毫反抗。

  当然,他也无法反抗。

  佟凯红着脸,努力地用技巧来配合江子蹇,说不定……可以争取让他快一点……

  但以江子蹇这副游刃有余的神态,明显可能性很小。

  佟凯被按在落地窗前,江子蹇欣赏着他的表情,听着他急促的喘息,眼里带着明亮而温柔的笑意,还不忘扳过他的头,与他又亲又吻,一手仍在他胸膛上游走。

  佟凯这一刻脑袋里的念头是:算了,受就受吧……今天估计要交待了。

  一个小时后,战场从窗边转移到写字台前,再转移到沙发上,其间江子蹇还把佟凯抱着,站在房间中央近十分钟,最后转移到床上时,两人抱在一起,沉沦在亲吻里。

  江子蹇:“……”

  佟凯总算守住了,但江子蹇的持续时间怎么变短了?

  佟凯:“哈哈哈!就一小时?这就结束啦?哎呀,我都做好准备到天亮了!”

  江子蹇带着笑,没说话,从佟凯身上起来,摸摸他的脸,说:“因为更爱你了,不行吗?”

  佟凯听到这话时,顿时满脸通红,仍陷在余韵里,不住喘息。

  江子蹇裹上浴袍,拿了饮料,递给佟凯,佟凯推开江子蹇的手,江子蹇便喝了点,又爬上床来喂他。

  “轮到你了。”江子蹇说,“下一回合?”

  “不不。”佟凯筋疲力尽,“我快吐了。”

  江子蹇躺到佟凯身边,大方地伸出手臂让他枕,佟凯也伸出手臂让江子蹇枕,两人拆了几下招,拦过来拦过去的,最后江子蹇让了佟凯一回合,让佟凯抱着,舒服地睡了。

  翌日,闻家。

  天和醒来时,转了个身,被窝里没有关越,却仍余留着他的体温。天和头有点疼,昨天婚礼上的酒后劲有点大,两人的衣服散落在地上,略一回忆,想起发生了什么,抱着被子坐起来时,普罗的声音忽然响起。

  “天和,事情有点严重,你最好快点起床,到客厅里看看。”

  天和:“?”

  普罗虽然总是不靠谱,却很少在严重的事情上吓唬他,天和马上穿了睡衣起身,快步下楼,看见关越站在落地窗前。

  “发生什么事了?”天和皱眉道。

  关越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还是大哥闻天衡的,这套衣服天和记得是挂在隔壁房里的,怎么回事?

  关越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确实让天和觉得有点严重,毕竟只有发生大事时,关越才会以这样的方式独处。

  普罗:“他今天在房子里走了不少地方,一件一件地观察了家里的装潢与摆设。天和,我想他也许有点不太清醒。”

  关越转过身,疑惑地注视天和。

  天和:“……”

  天和看到那眼神时,本能地就开始觉得不对了,这眼神有点熟悉,却不像平时所见的关越,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有点像关越在与陌生人说话时,警惕疑惑打量人的神情。

  普罗:“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昨天婚礼上……”

  天和马上抬手,示意普罗不要说话。

  “关越?”天和说。

  “闻天和?”关越心慌意乱地说,“弟弟?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你家?”

  天和顿时脑子里轰隆一声,犹如五雷轰顶,关越失忆了!

  电话铃声响起,两人都没有去接,铃声打破了关越与天和之间凝固的气氛。

  关越的眼中难得地流露出温情,天和想起来了!那陌生而克制、尽力表现出亲近的神态,正是许多年前,他们还在小时候,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见面的一幕!

  “你……”天和说,“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还记得多少?”

  关越眉头深锁,显然思绪十分混乱,天和没有慌张,马上道:“别担心,能想起来,坐下慢慢说……等下,这电话……”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天和只得上前接了,刚想挂掉,那边却是江子蹇。

  “天和,”江子蹇的声音发着抖,“这下事情大条了!佟凯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昨晚没喝假酒啊!”

  江曼酒店,总统套房外,佟凯穿着江子蹇的内裤,站在走廊里,露出标准男神型、肤色白皙的身材,一脸震惊,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子蹇穿着浴袍,头发凌乱,整个楼层的经理全部出动,守着电梯门,不让佟凯离开,佟凯吼道:“把衣服还给我!”

  “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江子蹇道,“凯!”

  佟凯:“你趁我喝醉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进的这个淫窝?!”

  江子蹇两手扶额,佟凯又道:“而且你是谁?这是犯法的!等着吃官司吧!”

  江子蹇:“这是江曼酒店!你昨晚喝断篇了!凯!是我!我驴啊!快跟我进去……”

  “我不!”佟凯抓着窗帘,意图遮挡身体,喊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畜生!”

  江子蹇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么骂,还是这一生中最爱的人!顿时双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流浪者之歌》的前奏,连着四下轰鸣,抑扬顿挫地在走廊里轰然响起,聚光灯全部转过来,打在走廊里,犹如舞台中央,一时令聚光灯下的江子蹇摇摇欲坠,险些当场跪倒。

  “你说什么?!”江子蹇难以置信道,“你再说一次?!”

  “畜生!”佟凯大吼道,“你趁我没防备,把我骗到这里来灌醉了让我上你?!”

  江子蹇神色一变,吼道:“不要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明明是我上你!”

  众人:“……”

  佟凯:“把衣服还给我!”

  《流浪者之歌》中,小提琴悲伤的声音在走廊里持续回响,江子蹇忽然察觉到不对,说:“等等,谁在放歌?普罗?这种时候你配什么BGM啊!”

  普罗的声音道:“天和与关越也遭遇了相似的问题,我建议你们可以先镇定下来,沟通清楚。”

  江子蹇马上道:“你一定是吃错了什么不该吃的!凯!相信我!冷静!”

  “冷静个屁啊!”佟凯吼道,“你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冷静给我看看?快把衣服还我!”

  佟凯一睡醒,江子蹇便抱着他亲,结果被佟凯一脚踹飞下床,接着便上演了这一幕。江子蹇喊道:“快把我电话找来!随便谁的电话!”

  经理们赶紧掏电话,接着,一群记者从安全通道里冲上了三十六楼,所有人开始大喘气,马上拿相机狂拍,摄影师扛着机器,主持人拿着话筒。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们正在江曼酒店总统套房楼层的现场,江曼太子爷江子蹇,今天终于坐实了……”

  “别拍了!”经理们赶紧上前拦着记者。

  “谁通知的记者?有内鬼!”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佟凯手足无措,多年清誉,竟在此处毁之一旦,心想完了……然而接下来,江子蹇却做了一个让他万万意料不到的举动。

  只见江子蹇一步上前,脱下自己的浴袍,给佟凯穿上。

  佟凯虽然刚起床,却好歹穿着条内裤,江子蹇里面可是什么都没穿!就这么光溜溜地站在走廊里,给天和家打电话。

  对面记者们赶紧举起相机,一顿闪光灯,开始拍江子蹇,所有人不要命地冲上前去。

  佟凯:“算了算了,还是你穿上吧。”

  江子蹇眉头深锁,十分烦躁,朝经理们喊道:“每人一百万!把记者全部打发走!”

  记者们纷纷放下相机,顿时开始在一百万与江子蹇的照片上来回徘徊,江子蹇又说:“大家想看我的裸照,买14年剑桥大学骑兵马术队慈善公益日历去!这有什么好拍的?别拍了!”

  这么一说,反而没人拍了,江子蹇终于拨通了电话,一手牵着佟凯,没事人一样走回房间,示意佟凯稍等,朝电话里说:

  “天和,这下事情大条了……”

  一个小时后,闻家。

  “所以你什么都没忘?”天和朝开了免提的电话里说。

  闻天衡:“我就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闻天衡一觉起来,已经在冰岛了,参与了一个地热能项目能源研究的他,将在冰岛待上至少一年。

  闻天岳和张秋则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度蜜月,看来也指望不上。

  “好的,我知道了。”天和一脸麻木地说。

  闻天衡:“怎么了?”

  天和:“没什么,挂了。”

  挂了电话后,天和近乎绝望地看着客厅里的其他三人。关越与佟凯无辜地坐在一张沙发上的两边,彼此对视,天和与江子蹇坐在茶几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江子蹇疑神疑鬼地看着两人,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是说,他俩吃错药了。”江子蹇朝天和说。

  佟凯:“你说谁吃错药了?!”

  关越却一副痛心的表情看着天和,天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下的局面,这完全无法收拾啊!本来该是大哥喝的酒,却被这俩家伙阴错阳差地喝了,刚好就把他和江子蹇忘了?!

  “得给迟小多打电话,”天和说,“我记得大哥说过,他们有解药。”

  普罗:“大家镇定一下,先看下监控,调出来了。”

  天和于是将监控投到屏幕上,出现了昨夜婚宴上的一幕,首先是闻天衡拿着酒,递了一杯给江子蹇,普罗把两杯伏特加高亮显示,开始追踪,到关越放下杯,再拿起杯时,成功地喝下了第一杯。

  天和:“果然。”

  江子蹇本来就知道不用看了,但仍抱着不死心的精神再次确认了下,第二次佟凯过来,喝掉了第二杯。

  佟凯与关越的眉头就一直没舒开过。

  佟凯:“什么意思?”

  天和示意稍后再给你们解释,看了眼江子蹇,江子蹇已经彻底懵了,说:“那怎么办?我们不会就这样,彻底忘了彼此吧?!我……我下半辈子怎么过?!”

  佟凯警惕地看着江子蹇,嘴角抽搐。

  关越却什么也没说,天和对著名片,开始打迟小多的电话,那边显然非常热闹,仿佛正在开party,说:“喂?闻总,怎么啦?来我家玩吗?”

  天和把情况一说,那边也傻了,顿时换了个安静的地方,答道:“怎么会?吃错药了?”

  天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吃错药了!有解药吗?”

  “这……”迟小多说,“理论上是有的……”

  天和与江子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有解决方法就好,孰料迟小多又说:“可是操作很复杂。”

  两人又一下坐直,江子蹇说:“有多复杂?需要我们出力吗?”

  迟小多:“那倒不至于,这个情况有点严重了。哎,我先问问去,你们等等啊,虽然还在试验阶段,研发方还是很靠谱的。”

  天和与江子蹇又松了口气,迟小多又道:“不过问一次要三天。”

  江子蹇终于道:“能不能别说话大喘气?”

  天和赶紧示意他别着急,迟小多解释道:“那个研发的主任说话很慢,是乌龟啊。”

  “不要骂人……”天和说,“行吧,等你回复,三天就三天。”

  那边传来项诚的声音,问清楚后,项诚接了电话,说:“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好好安抚下关总。”

  天和挂了电话,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佟凯说:“问完了?可以解释了?”

  天和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答道:“江子蹇,你的人,你自己领回去吧。”

  佟凯:“我才不是他的人!闻天和,你给我说清楚……”

  天和:“你记得我是谁吗?”

  佟凯:“记得啊。”

  天和:“那咱俩怎么认识的?”

  佟凯一脸疑惑,想来想去,再看关越,与关越对视,两人都有点呆滞,佟凯说:“你是关越。”

  关越:“佟凯。”

  佟凯思来想去,江子蹇那表情从期待到无奈,本以为说不定佟凯靠自己就能想起来,这下是没戏了。

  天和这下也无奈了,同时给两个人解释实在太麻烦,便道:“你跟子蹇走吧,他会朝你解释清楚。”

  佟凯:“我……”

  “他不会趁机让你把他那个的!”天和说,“快走吧!我要疯了!”

  江子蹇:“我保证不动你不该动的地方,除非你自愿!”

  佟凯只得起身,一脸戒备地跟着江子蹇走了。

  第79章

  方姨把奶茶放在关越面前,关越客气地说:“谢谢。”

  方姨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但天和没给家里人解释。客厅里,剩下两人静静对坐着。

  天和还在想要怎么给关越解释,现在的自己对他来说,就像个陌生人,关越能如此冷静,一言不发,等待他开口,已经很不容易了。换了天和自己,说不定会非常紧张,甚至慌慌张张,夺门而出。

  关越向来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不过天和猜测,也许他现在内心真正的想法是:有点恐慌,只是努力不表现出来。

  怎么说呢?

  客厅里,冬天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洒在两人身前。

  “我忘记了很多事。”关越忽然说。

  天和有点意外,点头道:“对。”

  关越说:“可我记得你。”

  天和:“……”

  “你是闻叔叔最小的儿子,闻天和。”关越说。

  天和:“!!!”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关越没有忘!

  天和笑了起来,关越却没有笑,说:“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天和只得点头说:“对,那本该是给我大哥的药……你和佟凯都吃错药了。”

  关越皱眉思考片刻,说:“现在我的思绪很混乱,只能说……我也需要时间,梳理一下。”

  天和说:“我们一起来吧,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朝你解释这一切。”

  天和只觉得这个场面十分荒诞而滑稽,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摊上这种事呢?

  天和:“你为什么……”

  关越:“我为什么……”

  天和想问关越为什么就会喝下那杯酒呢?关越却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煎熬,天和便示意关越先说,看关越那模样,简直内疚得不行,他强忍不安地问道:“我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天和顿时无言以对,竭力深呼吸,平静心情,想了想,说:“是,就是你想的那样,咱俩上床了。”

  关越:“!!!”

  天和一手扶额,不忍再看关越的模样,关越那表情,当真是受到了十万点的暴击。

  《流浪者之歌》前奏再次抑扬顿挫,连着四声响起。

  天和马上道:“普罗!不要在这种时候配BGM!”

  “我……我……”关越从天和的口中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求证,顿时掉进了人生的深渊,蓦然起身,眉眼间带着痛心,难以置信道,“你为什么不抵抗?”

  “我为什么要抵抗?”天和茫然道,“我很幸福好吗?我爱你!我爱你啊!”

  关越抬起手,抽了自己响亮的一耳光,痛苦地说:“我就是个畜生!我怎么能对你做这种事?你是我弟弟!”

  天和赶紧上前阻止关越,关越却避开天和,开始自责:“我对不起闻叔叔!我……我对不起闻大哥,我……我对不起你,天和。”

  “等等等,”天和忙道,“事实不是你想的这样,这完全是我自愿的!普罗!把BGM给我关了!现在!马上!不对,关越,你……真的爱我吗?”

  天和开始意识到不对了,按迟小多的解释,服下胶囊的人,对“爱情”的回忆将会遭受到抑制,表现为像佟凯一般,将恋人忘得一干二净。但关越却似乎还记得不少,这开始令天和觉得不对了,幸而就在他来不及细想之际,普罗已恰到好处地给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解释。

  “他忘记了作为爱人的你,”普罗说,“却仍然铭记着拥有‘弟弟’这个身份的你。”

  天和懂了,虽然关越的模样十分好笑,却让他心酸无比,关越脸上还带着自己打出来的手指印,消沉地坐在沙发上。天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单膝跪在他的身前,说:“哥哥,你不知道咱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反正我半点也没有后悔,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事情了……你去哪里?”

  “回家。”关越说,“我需要冷静几天。”

  “这里就是你的家!”天和追在关越身后,说,“你回家就是回太原了!”

  关越:“……”

  关越有点茫然,天和上前去抱他,关越却手足无措地推开天和,普罗说:“他现在非常混乱,而且有罪恶感,建议你最好不要进行任何亲密接触,给他一点消化的空间……”

  天和追到哪里,关越就避到哪里,始终不敢与天和身体接触。天和跟着关越出了大门,关越看见“关府”的木牌,终于冷静下来,天和只得说:“好!好!你继续住在这儿,我保证不碰你!”

  唯今之计,只得祈祷迟小多那边尽快把解药给送过来了。

  另一边,“天造地设博物馆”。

  “这是什么地方?”佟凯疑神疑鬼,“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要回家!回家!”

  江子蹇走在前,佟凯走在后,进入了一家装修得金碧辉煌、位于市区的纪念馆陈列室里。

  展馆分为ABCDE五个区,全信息智能化管理,江子蹇潇洒地一按大厅里的中枢控制软件,整个纪念馆犹如进入了未来时代,唰地散出了无数悬空飞舞的屏幕。

  普罗低沉而具有磁性的声音介绍道:“欢迎您进入江佟的爱情人生纪念馆,首先请容我向您介绍,这座博物馆之所以存在的意义……”

  “……公元……年……江子蹇在一家星巴克里浪漫邂逅了他的爱人——佟凯,这段令人难以忘怀的人生之路,于是得以展开……”

  佟凯:“……”

  江子蹇真挚地说:“这就是我们的过去。”

  佟凯:“过去个鬼啊!你征得我的同意了吗?就拿我来建博物馆?!”

  江子蹇说:“你看完再说嘛,这座博物馆是我辛辛苦苦建起来,准备送给你当结婚礼物用的!”

  佟凯:“这是浪费社会资源,这种纪念馆有人来吗?大少爷……”

  普罗:“本馆分为数个展区,首先进入的两个区,分别是‘金色年华’与‘青春旋律’展馆,内里陈列了大量本故事主人公的生平,请各位戴好您的语音导览,跟随脚下的‘金光镶钻大道’往前走……这条金光大道,以汉白玉贴24K金箔制成,并在两侧镶嵌了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颗碎钻,从地面蔓延到天花板……”

  佟凯:“把这个智障导览程序关了!问你话!”

  江子蹇:“怎么没有?我自己出钱建的,我公司的员工都很期待来这儿呢!”

  佟凯炸了:“你还把咱俩的事情给你公司员工参观?!”

  江子蹇:“现在单身的,找不到对象的太多了,大家都想要学习学习我对爱情永不放弃的精神。等博物馆剪彩正式运营后,他们来一次,就能拿两百块钱,还送江曼的餐券,多好?为什么不来?现在发愁的是,要不要开放给市民参观,就怕博物馆到时都要被挤塌了!实在是太令人烦恼了。”

  普罗:“……这里陈列的照片,向我们展现了故事主人公之一,江子蹇幸福的童年与青少年时代。众所周知的是,江子蹇是个纯洁而单一的人……”

  佟凯倒是有点好奇,心想你纯洁单一个鬼,纯洁单一的人会把我带到总统套房去开房?!但他不由自主地驻足照片墙前,开始观看。

  江子蹇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这座博物馆是他原本想做给佟凯当结婚礼物用,本来没想这么快让他知道,奈何现在佟凯失忆,为了找回他的记忆,只得提前亮相了。

  “B馆里,是另一位主人公佟凯的生平。”

  “快把这些给我撤下来!”佟凯如五雷轰顶,看见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被陈列在B馆里,里头还有五岁时和姐姐站在荷兰皇宫前的合影,差点崩溃了。

  江子蹇说:“没关系,你要真的这么介意,到时候在你眼睛上贴个黑条,或者面部马赛克处理一下。”

  佟凯要上前去摘照片,奈何陈列柜全是防弹玻璃,实在无奈,他恶狠狠地看着江子蹇,江子蹇却没事人一般,说:“来这里,看。”

  “走过了金光镶钻大道,迎面而来的是我们的第一件展品,正中央玻璃柜里摆放着的,是一本2014年出版、在长乐路地铁站地下隧道出土的《阿弥陀佛么么哒》。这本书,也是我们的主人公结缘的开始……”

  一个单独陈列柜,四面八方打下了聚光灯,照在书籍封面上,与侧旁另一个主柜中的《青年文摘》交相辉映。

  佟凯嘴角抽搐。

  “这不可能是我做得出来的事。”佟凯看完C展厅以后,冷峻而理智地推了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漠然道,“你们就编吧,这么离谱的事,编出来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呵呵!”

  江子蹇:“呵呵。”

  闻家。

  天和坐在桌前处理公司事务,一下午他都在时不时地观察关越。关越则沉默地坐在茶几前,认真地看天和整理出来、代表他们过往的东西,来往的书信,买给天和的礼物等,而手机上的视频,则一直没有点开。

  天和在普罗的协助下,帮关越回复邮箱里的工作信息,千头万绪,简直一团乱,天和完全不知道关越平时是如何面对这么繁重的工作,从前看他每天回复一小时邮件,效率简直飞快,结束以后还有闲暇陪他。现在看来,关越的工作能力简直是超人级的!

  天和面对一个收购案,实在束手无策,普罗说:“这需要关越自己进行判断,我的能力始终有欠缺。”

  天和只得批复了吴舜一句“你看着办”,便暂时把它搁置,心想关越现在一定也没有心情工作。

  普罗在耳机里说:“根据现在的判断,我认为他丢失的部分记忆,应当是从英国开始……”

  天和低声说:“所以他将我视作‘弟弟’的过去没有忘记,而与我开始谈恋爱以后,大部分的事情都忘了。”

  关越看完了东西,仿佛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过去做了这么多事。

  天和:“你对我最后的印象是在什么时候?”

  关越沉默不语,末了,在午后的阳光下答道:“再见面的那天。”

  “哪一天?”天和说,“在青松?”

  “英国,伦敦。”关越眉头深锁,仿佛伴随着有关天和记忆的消失,就连他研究生那段时间里的专业知识也随之变得朦胧不清。

  “这么早吗?”天和难以置信道。

  普罗:“也许在你们重逢的那一天,关越便对你开始动心了。只是他当时并未确认自己的心意,现在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

  “不用你解释了!”天和说,“我懂得很!”

  关越忽然问:“那个声音是什么?”

  天和道:“一个专门为你补充内心独白的画外音,你完全可以不理会它。”

  普罗:“哦,你大可不必这么小看我,天和。我正在暂时扮演关总处理他的公司问题呢,你应该也不想公司就这么破产了吧?”

  关越起身道:“你在做什么?”

  双方都暂时搁置了关越对两人关系的震惊与不安——反正等解药送过来以后,他自然会恢复的,就当是暂时感冒了脑子不清楚吧。

  “帮你当老板。”天和说,“连着一周都在忙婚礼,公司事务耽误太多了。”

  天岳与张秋结婚的一周前,关越也计划着自己与天和的婚礼,然而看完这场闹剧之后,天和果断决定,一切从简为上,友情联谊已经在二哥的婚宴上完成,自己与关越就不必再这么铺张浪费了!选择了旅行结婚后,两人商量很久,准备等天岳完婚,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后就动身启程。

  其间还要参加一个亚太信息商务战略合作会议,这是目前最棘手的难题。

  现在看来,也只好往后延了。

  “我来吧。”关越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责任,就坐到电脑前,说,“咱俩合伙,开了一家公司?”

  “是你收购了我的公司。”天和面无表情道。

  关越打开邮箱,看了一眼,努力思考着自己的工作,天和心里咯噔一响,他不会连专业知识也忘了吧?

  “需要回复这些邮件,”天和小心翼翼地说,“关越,你能看懂吗?”

  “能……”关越略一迟疑,而后说,“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些事,却记不太清楚了。”

  “你还是休息会儿吧,”天和说,“忙不完先放着。”

  关越盯着邮箱界面看了很久,试着批复一封商务合作的信函,天和稍稍放心下来,紧张地看着他工作,不注意挨得近了点,关越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自在地转头,看着天和。

  天和稍稍离开些许。

  普罗:“在关越的意识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两名成年男性在非恋人前提下,一旦距离过于靠近,相当于雄性之间的互相挑衅,天和,你需要小心一点。”

  关越:“我……平时都做这些工作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熟悉,”说着又皱起眉头:“但许多事却理不清了。”

  天和马上道:“没关系,按直觉来吧,我去给你倒杯茶,你慢慢看。”

  天和起身到厨房里去,接了开水,正思考时,普罗说:“他正在用本科的知识,配合直觉来回复邮件,以及判断工作的详细内容。”

  天和顿时仿佛被一道闪电劈过:“怎么可能?”

  普罗:“很有可能。根据我的猜测,在你们重逢之后,他的学业与人生,其中最主要的动力,就是你。根据记忆的联想与黏连原理,这部分功能在大脑皮层里也会遭受到抑制。”

  天和心里五味杂陈,却知道这时不能被关越看出来,他慢慢地走回餐桌前,注视着屏幕。关于商务与投资、公司战略构架等问题,这些远远超出了天和的知识体系范围,但从关越工作的态度上看来,天和也察觉有点不对劲了——关越回邮件回得很详细,从前他统统只回答“是”“同意”“投”“去做”等简单意见,现在则给投资经理们写了好几行字,还详细解释了一番自己的决策。

  普罗:“虽然大致也是对的,但非常不像他的作风。”

  天和:“他的工作习惯回到了十八岁。我的天啊!怎么办?”

  普罗:“你应该高兴才对,这意味着你一旦在他的人生里缺席,关越就变成了一个十八岁、毫无自主能力的青年人。”

  天和:“可是接下来还有亚太信息商务战略合作会议啊!”

  天和焦虑得只想挠头,关越却努力地工作着,原本只要一个小时的工作,被关越折腾了足足一下午,直到开晚饭。天和颇有点惴惴不安,而关越失忆后一反常态,以客人的态度,在闻家用过晚饭,之后似乎因为一整天的殚精竭虑,他的表情里带着些许不清醒。

  “早点睡吧。”天和明天还得去公司一趟,心想说不定睡醒以后,关越忽然就会恢复正常。

  普罗:“你在设想说不定明天早上,关越就恢复了吗?这可能性不大,我们要科学地看待问题。”

  天和:“闭嘴,普罗。”

  天和让关越睡客房,亲自把他的枕头抱过去,关越洗过澡,换过睡衣,始终静静地看着天和,天和说:“那……晚安。”

  天和想过去亲吻下他,但关越现在似乎对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有点排斥,他只得克制自己。

  “我们平时就是这么一起生活的吗?”关越忽然问。

  天和:“大部分时候……是的。”

  关越便点了点头,说:“晚安,天和。”

  天和关了灯,回到房间,简直筋疲力尽。

  “我猜今天早上关越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两人光溜溜地抱着,睡在被窝里那一幕,把他给吓着了。”天和说。

  普罗:“是的,据我的观察,他非常震惊,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你。当然,认出你之后他显得更不安了。”

  天和:“迟小多,求求你快一点吧。”

  第80章

  当夜,江家。

  江潮生、温依凌、江子蹇、佟凯四人共进晚餐。佟凯自从与江子蹇在一起后,就把管家与一众执事全给打发走了,搬到江家住着,反正在家也是被执事们欺负,不如来江家享受一把当真正少爷的感觉。

  这就导致了佟凯在失忆之后无处可去,被江子蹇带着遛了一整天,最后还是跟他回了家。经过这一整天的相处,佟凯忽然发现江子蹇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像个性格豁达的小孩,更开得起玩笑,虽然“恋人”这个身份让佟凯实在接受不了,但江子蹇也答应,在他恢复记忆前,不会强迫佟凯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今天一整天的举动也发乎情、止乎礼,这又让佟凯对他平添了不少好感。

  哪怕不是恋人,当成朋友或哥们儿,一定也能相处得很快乐,佟凯不由得有点遗憾,自己这些年里,为什么就从来没有结识过像江子蹇这样的好哥们儿呢?

  当然江子蹇这种奇葩,也不是随便能遇上的,佟凯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除此之外,江子蹇的爸妈对他也非常亲切与关爱,家里有说有笑,令他感觉到久违的家庭温情。饭桌上的菜全是他爱吃的,江子蹇还尝试着喂他吃饭,当然,被佟凯拒绝了。

  自从三岁学会自己吃饭以后,佟凯就再也没有被人喂过饭了,江子蹇的这个提议忽然让他有点小感动。

  “你爸妈很爱你。”夜里,佟凯跟着江子蹇回了房。

  江子蹇说:“更爱你。”

  江子蹇本来想告诉父母佟凯失忆的事,却被佟凯极力阻止了,生怕江潮生大惊小怪地给他请医生。

  “你先洗我先洗?”江子蹇看了他一眼,就像平时一般,替佟凯把睡衣都准备好了。

  佟凯:“我说,你们家这么大,就连个客房都找不到吗?”

  江子蹇:“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和我睡一起让你觉得很难受吗?”

  佟凯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江子蹇那张帅脸,气又顿时消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性取向,认识江子蹇的第一天,居然就这么隐隐约约的,对江子蹇有点动心了。

  “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佟凯只得去洗过澡,然后与江子蹇各自坐在床上,盖着一张被子,江子蹇拿着手柄,玩了会儿射击游戏。

  佟凯:“你就不用赚钱吗?成天跟个小孩儿似的。”

  江子蹇茫然道:“赚钱?那是你的事啊,之前说好你帮我打理家业的。”

  佟凯:“……”

  江子蹇关了游戏,接天和那边,想问问关越的情况,普罗答道:“天和已经睡了。”

  江子蹇只得约了明天公司见,然后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上,一本正经道:“你是不是很期待我待会儿会对你动手动脚?”

  “滚!”佟凯扯过被子,抬脚踹江子蹇,江子蹇却笑着说:“我猜你这才一天,就又开始喜欢我了。”

  佟凯:“你一直都对自己这么盲目自信吗?”

  江子蹇把被子整理好,说:“因为咱俩最初就是一见钟情。”

  佟凯忽然不说话了,江子蹇关灯,躺下。佟凯辗转反侧,一时无法入眠,江子蹇说:“抱着睡?”

  佟凯说:“我还是去客房吧。”

  佟凯是个谨慎而稳重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江子蹇时,简直就是毫无招架之力。

  “来吧——”江子蹇说,“就抱着。”

  于是江子蹇转过来,抱着佟凯,佟凯推了两下推不开,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黑暗里,他终于伸出手臂,让江子蹇枕着,抱住了他。

  翌日清晨,天和被电话吵醒了,接起来后,那边响起了迟小多的声音,睡眼惺忪的天和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迟小多:“我们连续二十个小时,加班加点地盘问那只乌龟,终于有解决办法了,只不过呢,这办法非常麻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关越现在连专业技术都被回档了。”天和戴着耳机,火速换衣服准备去上班,一边朝迟小多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迟小多无奈道:“没办法,像你们这样的夫夫,毕竟还是很少啊。项诚的专业也不是为了我才学习的……”

  “他专业是什么?”天和看见关越已经起来了,显然昨晚也没睡好,便朝他打了个手势,说,“早饭你自己吃,我去公司一趟。”

  毕竟越和总不能没人照看,就先让关越在家里适应下吧。

  “呃……他专业在家里陪我玩。”迟小多那边自相矛盾地解释道,“总而言之呢,你也许要花一点时间,药已经让人给你们带过去了,但一定、一定不要忙着吃!必须先做一件事。”

  “哎!等等!”天和说,“这个药不是抑制爱情用的吗?既然是这样,我还怎么去……”

  迟小多:“抑制归抑制,本能还是不会忘记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解决完这件事以后,你就可以让他服药了。”

  天和把车开出来,朝家里看了一眼,只见关越一身睡衣,还站在落地窗前发呆。普罗说:“我想他现在已经大概清楚状况了。”

  “昨天晚上关越的心理活动一定很频繁。”天和哭笑不得,把车开上高架,今天他必须速战速决,早上把事情全部处理完,尽快回家守着关越,以免出状况。

  普罗说:“需要通过性这个手段来刺激大脑皮层,再服下解药,这个操作听起来有逻辑问题。”

  天和说:“我明白小多的意思,这个行动,能唤醒他的激素辨认功能。”

  普罗:“这是个艰巨无比的任务。”

  天和:“不,当然不。”

  天和撩了下头发,漫不经心地说:“关越能理解的。”

  普罗:“你对你们之间的感情有种盲目的信心。”

  “当然。”天和随意地说,“偶尔也要学学小驴同学,这世上有谁不爱我?”说着打方向盘,停在公司门口。

  周一上午,越和员工基本到齐,佟凯与江子蹇也来了,闻天岳请了度蜜月假,工作暂时由吴舜接手。

  “……关总正在面对人生中一个艰难的抉择。”天和说,“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暂时无法来公司,需要在家里思考这个重大问题。好了,大家如果没有什么事,暂时就……”

  “有。”吴舜沉默数秒,而后道,“很严重的事,关越什么时候能来?”

  天和:“……”

  这是吴舜第一次用到“很严重”来形容某件事,天和马上预感到事情不会简单。

  天和:“不要吓我。”

  吴舜眉头深锁,解释道:“这次的亚太信息商务战略合作会议,我们遭到了一点……不太好解决的问题,青松的美国总部,显然仍在穷追不舍,以知识产权的问题,要求我们付一个高额罚款。罚款也就算了,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本公司的名誉,引发欧美市场全面禁入的问题。”

  吴舜打开投影,显然高管们在天和抵达前,已经商量了整整一上午,谁也没有解决方案。天和家里的事情还没结束,众人便给他扔了这么一个大难题,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在普罗于硅谷华丽登场的两个多月后,亚太信息商务战略合作会议将在三亚市召开。在这个合作会议上,Epeus的目标是签订进入欧美市场,与多家大公司共享技术,进行共同开发的议程。但青松就在一个礼拜前,朝Epeus提出了正式起诉,理由是侵犯知识产权。

  这很明显是商业竞争中的打压手段,对方指控关越在离职时,窃走了青松旗下一家科技公司的人工智能研发成果,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别说关越看不懂代码与技术报告,总部的科研报告也绝不可能落到中国分部的CEO手里。

  这种事说大不大,天和也知道,青松的官司不可能打赢,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对方名唤Blex的负责人还孜孜不倦地四处唱衰关越与天和。在接下来的战略合作会议上更不知道准备搞什么手段。初时关越得到这个消息,只简单地说:“冲着我来的,由我解决,你们不必操心。”

  关越相当清楚青松的行事风格,按他的习惯,届时将在论坛上直面挑战并进行化解,当可反杀Blex。但麻烦就麻烦在,突然间出了关越失忆这件事,距离商务战略合作会议,只剩下两天了!后天大伙儿就要启程参会,而Blex见越和这边毫无回应,反而肆无忌惮地越闹越大,更在美国的预备会展望上,公然发表演讲,要追究到底。

  现在许多家公司都纷纷对Epeus表达了疑虑,或致函或致电,询问越和将如何处理这个争端。

  “首先,如何回函?”吴舜说,“其次,届时在论坛上,要怎么应对?我们要如何配合?提交什么演示材料?这些都需要准备,我们只剩下两天了,敲定之后,今晚还要加班。”

  天和一手扶额,正在烦恼时,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了普罗的声音:“没有这个必要,大伙儿交给我,当成去团建玩玩。”

  “玩你个头啊!”江子蹇说,“我再也不信你了,普罗!”

  听到普罗的声音时,天和忽然就灵机一动。

  当天午后,天和问了方姨,得知关越今日一整天都在看家里的东西,其间又在书房中待了一个多小时,查看之前天和与关越签订的合同。

  “关越?”天和说,“吃午饭了。”

  “再等等。”关越的声音说。

  关越正在渐渐找回状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确实让他一时混乱无比,仿佛从在伦敦生活的某一天里,等待十四岁的天和过来上学,自己去机场接他,开车回家的那个时刻,直接就跳到了十几年后的现在。

  其间种种,犹如一场浮生大梦,依稀记得许多碎片化的信息,仔细一想,却想不起来了。

  关越早上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相当苦恼,却什么也想不起来。面对天和时,起初更有种陌生与畏惧,印象里小小的天和,居然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而且还变得不一样了!自己醒来时,更在床上抱着浑身赤裸的他……这一幕给关越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让他头晕目眩。

  我居然把视作弟弟的天和给……关越想到这里,差点就硬……不对,差点就崩溃了。但幸而天和没有对他们的关系说太多,反而十分自然,关越不知道自己先前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只能努力地想办法忘掉它。奈何这个景象的冲击太大,越是努力不去想,脑海中就越是容易回忆起天和肌肤的触感,枕在他肩前毫无保留,仿佛把整个人都交给了他,任凭他处置的温顺态度,关越越想越无法控制,全身血液沸腾不休,让他口干舌燥。

  关越看完了公司的初创合同,以及资产管理与股权置换等协议,不禁惊讶于他与天和之间的感情羁绊在这些年间竟然变得如此之深,但仔细一想,也是情理之中,哪怕换了失忆的现在,但凡天和要求,关越也不会拒绝他,反而很愿意都给他。

  只是在性上面……关越实在想不通,自己当初是如何克服这种罪恶感的。

  “今天在家做什么了?”天和在餐桌前问。

  关越慢慢地走到餐桌前,充满了疑虑,想了想,说:“回忆。”

  天和倒是很轻松,递给他饭碗,问:“想起来了?”

  “没有。”关越说,“但大致知道了咱俩这些年是怎么相处的。”

  天和笑道:“怎么相处的?”他其实很想听听关越对他们这些年来生活的评价,自从在一起后,关越就从来没与他讨论过这种问题。

  关越失落地叹了口气,拿筷子,本来不打算说,最后却忍不住道:“你就是个不省心的小孩。”

  “我哪有?”天和说,“今天公司里头乱成一锅粥,还不是我去处理的?”

  关越:“为什么不叫我去?”

  天和哭笑不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人都认不全,去了有用吗?”

  关越:“那你让我在家里做什么?”

  “想事情啊,”天和说,“反省,思考。”

  两人正吃着饭,不料却吵起来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伦敦刚见面时。关越询问公司情况,天和不敢详细告诉他,免得徒惹烦恼,他对待关越倒是和从前一样,习以为常,顺其自然。唯独关越的言行有点别扭,一时不知该将天和摆在什么位置上对待。

  关越:“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反省的,你简直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天和:“反省你对我的爱,怎么就突然这样没了。”

  关越:“我……”

  普罗在耳机里说:“所以你要重来一次曾经对他无理取闹的路线吗?”

  天和:“是的。关越,你必须尽快接受这一切,否则接下来会有很严重的问题。”

  关越:“什么问题?”

  天和:“至于会发生什么,现在不能告诉你。”

  关越:“……”

  普罗:“连把难题扔回去让对方烦恼,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行为也一模一样。”

  天和谦虚地说:“过奖了,这种话又是从哪里学回来的?”

  门铃声响,外头来了那个婚宴上见过面的格根托如勒·罗密欧,穿着一身运动服,牵着一条狗,狗脖子上挂着个牌子,上书一行字:项大王御犬。狗嘴里咬着一个小药盒,是迟小多答应给天和的解药,速度倒是很快。

  罗密欧朝天和说:“服药过程可能对中枢神经有一点抑制,最好在服药之后,给他为期一到两天的休息时间。”

  天和打开药盒一看,里头只有两枚药丸,上面贴着:一忘皆空胶囊解药。简单粗暴。

  天和:“等等,做完以后,直接服药?”

  罗密欧邪魅一笑:“是的,让大脑皮层对应区域处于活跃状态下,然后服下药,睡一觉就好了。小多说你一定能成功,加油!”

  那条狗拼命地挠,拖着罗密欧,罗密欧只好转身走了。

  说了等于没说……天和只得取出一枚药,让人送去给江子蹇,自己收着另一枚。他回到客厅里,心想今天一定要把问题解决,否则明天就要出发去参加会议了,到时这个神志不清的关越,一旦出现在论坛上,绝对会上报纸头条的!

  “谈谈吧,天和。”关越想了想,说,“通过昨天一晚上,我大概想清楚了。”

  天和坐到关越身边,认真地打量他。

  关越说:“也许……我觉得这次失忆,确实是一个契机,好好审视一下我们双方在这段关系里的位置……你要做什么?!”

  天和半点不客气,凑上前去,抱着关越的脖子,朝他唇上亲了上去,关越顿时手忙脚乱,要推开天和,动作却不敢太用力,生怕伤着他。天和根本不在意,直接骑在了关越身上,把他按在沙发上,低头就吻,那动作十分直接,唇分时,天和看着关越,关越下意识地已经忘了反抗,睁大眼睛,看着天和。

  天和又侧头,听关越的心跳,说:“跳得很快,好,我想可以服药了。”

  普罗:“我建议你还是再确认一下。”

  关越马上推开天和,坐到另一旁,说:“不要这样!天和!”

  关越那表情是既自责,又窝火,甚至不敢看天和。

  “我这么做是不对的!”关越说,“当初你就应该拒绝我!”

  “我们刚结婚好吗!”天和说,“这简直是天经地义!”

  关越刹那间更茫然了,说:“什么……什么?结婚了?”

  天和:“前天就是咱俩的婚礼!”

  说到此处,关越蓦然想起,前天似乎确实是婚礼,依稀还记得敬酒、喝酒,以及与天和一起招待宾客的细节。可是仔细想来,又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天和:“我还等着洞房呢!你到底负不负责任了?”

  天和忍着笑,觉得失忆的关越很可爱,皱眉说:“是你朝我求的婚,喏,你看,戒指都在这儿,你现在打算反悔了么?”

  关越回想起监控视频上,自己一身西装,确实仿佛在以新郎的身份应酬。

  关越:“你就这样答应我了?”

  关越一瞥天和,天和说:“那些在我回忆里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都让我觉得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我为什么要拒绝你?”

  接着,天和开始朝关越讲述他们的曾经过往,直到日暮西山。关越只是沉默地听着,夕阳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到天和说完关越朝自己告白的那一天时,他漫不经心地打开先前迟小多提前送给他们作为结婚礼物的盒子。

  盒子里是两条闪烁着光芒的脚链,在暮色里隐约亮着莹光,里面有张卡片,上面写着:“这两条月光石制造的纪念品,是我们曾经的留念,现在送给你们,祝关越、闻天和天长地久。”

  “你看,”天和拿着脚链,笑道,“结婚礼物,连老板们都祝咱们天长地久呢,不结婚对得起礼物吗?”

  关越忽然道:“告白完那天的后来呢?”

  天和想了想,说:“后来……告白结束以后,我们就回家了。”

  关越沉默不语,天和开始回忆,那一天过后的情形。

  事实上那一天,天和接受了关越的告白之后,两人反而进入了新的尴尬期。天和满脸通红,从船上一直到回到家,却没有进屋里去,在花园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关越来到他的身边,不易察觉地轻轻碰了下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天和心想,这下我终于可以真正随心所欲地提我的要求了。

  关越脸上发红,但就算确定关系了,他也不太敢,或者说无法想象,自己与天和做那件事时是怎么样的。

  那天下午,天和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不时瞥关越,双方都在等夜晚的到来,但天和想到这个问题,就十分紧张,晚上他们该睡在一起吗?要如何自然而然地,让那件事水到渠成地发生?

  整个下午的时光过得无比地漫长,天和紧张得晚饭只吃了很少一点,入夜后,两人各自仿佛若无其事,一直等到十点。

  “睡觉吧。”最后是关越提议。

  天和:“我……好吧。”

  关越沉默良久,提出了邀请:“我去你房间睡?”

  天和笑了起来,说:“好,我去洗澡。”

  回到现实里,关越颇有点不好意思再听下去,显得坐立不安,说:“所以当夜我就……天和,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和你再……”

  天和说:“还没做呢,你就知道了?!话说回头,我以为那天晚上是初夜,不过咱俩都没有准备好,所以什么都没发生,或者说……没有发生想象里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些事的。”

  这不是天和第一次与关越一同睡觉,但这天夜晚,他可以放心地朝关越做从前不敢做的事情。以前和关越躺在床上,天和总要小心避开某些敏感部位,既不能碰到关越的,也尽量不被关越碰到自己的,免得被探测到反应会尴尬。

  而今天……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关越平躺着,搂着天和,两人身上都带着洗澡后的清新香味。

  天和枕在关越手臂上,侧身就着月光看他,说:“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关越敏捷地伸手,抓住天和的手背,不让他乱摸,说:“别玩了,越玩越睡不着。”

  天和亲了关越一下,关越便侧头看他,也亲了他一下。天和亲过来,关越亲过去,两人亲来亲去,最后终于不由自主地抱在了一起。

  天和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他一直以来想摸的,接着,他马上打消了今晚的那个念头,一定会很痛的!

  关越:“……”

  十分钟后,关越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说:“别玩了,玩你自己的。”

  关越转过身,把天和压着,抽出他的手,不让他乱来,两人抱在一起,天和则舒服地隔着衣服,在关越身上不住地蹭。

  闻家客厅里。

  “停!”关越终于听下不去了,匆忙起身,天和却明显不打算放过他,跟着他到了花园里,不依不饶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男性在这件事上,本来就很敏感!”关越说,“尤其是对一个一直禁欲的男人而言。”

  天和:“正视你的内心吧,哥哥,这就是你的宿命。”

  关越根本无法应对天和的穷追猛打,说:“我们还是来谈谈工作。”

  “没有什么工作,”天和说,“我们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接下来才能好好工作……”

  江子蹇的电话来了,天和只得暂时放走了关越,心情复杂地开始接电话。

  江子蹇抛着那枚药丸,站在客厅里看花园,佟凯正在花园里喂江家的孔雀。

  “真的有用吗?”江子蹇说,“你让关越先试下?”

  天和:“我正抓着他要试呢,谁来教教我,要怎么样才能成功啊!”

  江子蹇:“那我先拿佟凯试下吧。”

  天和:“祝你好运,我去专心对付关越了,今天一定要生米煮成熟饭,否则赶不上开会了!”

  普罗忽然在电话里说:“等等,两位,我有一个主意。鉴于关越与佟凯都是负责任的人,所以我想可以从某种契约上,来想想办法……”

  第81章

  江子蹇挂了电话,寻思着今天要如何把佟凯给骗上自己的贼床,说不定可以参考下天和的计划。

  晚饭时,江家依旧一家子人同桌吃饭。佟凯自从小时候父母离异,跟着姐姐过日子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大家庭的感觉,住在江子蹇家里,他对这种生活还是很满意的。况且闲聊时,江潮生明显把佟凯当作了家人,席间谈到酒店开新分店的问题,佟凯知道这一段日子的休息结束,也得开始忙活了。

  “虽然是新婚,”江潮生说,“不过也只能辛苦你了。”

  “好的好的……等等,新婚?”佟凯回过神,一脸震惊地看着江子蹇,心想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江子蹇:“他知道的。”

  于是众人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佟凯有点懵了,晚饭后在房里难以置信地道:“新婚?咱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前天就是咱俩的婚礼啊!”江子蹇说,“你失忆了,全都忘了!”

  佟凯:“不可能!咱俩这就结婚了?!”

  江子蹇一脸无辜地说:“我还等着洞房呢!”

  与此同时,闻家。

  关越刚洗过澡,心思忐忑地坐在床边,说:“能不能不要在今天,我还没准备好……”

  天和:“天啊!那什么时候才能洞房?我都等了好久了!”

  关越:“我……天和,你……我们那天晚上,不是……”

  天和:“那怎么能算?”

  江家。

  江子蹇:“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

  佟凯:“不可能!我醒来的时候明明就在总统套房里!”

  江子蹇正儿八经道:“那是因为你太累了,我只是抱着你睡了一晚上,现在你心理准备做足了,总算可以了吧?”

  佟凯:“不!这不可能!”

  佟凯已经完全混乱了,他依稀记得那天自己穿了一身西服,似乎确实参加了一个婚礼,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那是自己的婚礼。

  闻家。

  “那天晚上,我们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啊。”天和郁闷地说,“我等你足足等了多少年,你知道吗?现在终于等到结婚了,然后你告诉我,你失忆了。”

  关越:“等等,有话好说,不要激动……”

  天和说:“我不管,今天一定要洞房。”

  江家。

  “我不管!今天一定要洞房!”江子蹇朝佟凯说,“我都等多久了!”

  佟凯忽然想起来了,需要确认!这需要确认!忙道:“等等,结婚证呢?有证据吗?”

  江子蹇顿时卡壳了。

  闻家。

  关越:“我们在哪里领的证?”

  三秒后,闻家与江家的打印机同时开动,“叽歪”——“叽歪”——地开始彩印,各打出一张纸来。

  “你看。”天和马上到书房里去,拿着普罗临时赶制的结婚证,朝关越出示。拉斯维加斯,小白教堂,证婚人某神父。

  江家。

  江子蹇:“现在信了?”

  佟凯:“我信你个头啊!这明明是刚刚才打出来的,你别以为我没听见隔壁房间打印机在响!”

  闻家。

  “现在相信了?”天和认真地注视关越双目。

  关越:“一定要今……”一句话未完,已被天和骑在腿间,按在了床上,封住了唇。

  唇分时,两人看着彼此,天和低声说:“迟早都要来的,有区别吗?”他知道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关越的内心却仍是个实实在在的处男——毕竟有关爱情的,记忆的断层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天。

  关越平静心绪,喘息道:“天和。”

  天和认真地说:“上一次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后果,都由你来负责。这一次,这句话换我来说,无论发生什么,这责任都是我的。”

  关越已经有了明显的反应,这时候想分辨亦无从分辨,精神上的记忆与汹涌的情感虽被抑制,身体与中枢神经的本能却无法欺骗自己。天和再次吻了下来,关越内心简直矛盾无比,既受那禁忌感所刺激,又瞬间沉沦在了天和的温柔里。

  我一定是疯了……关越脑子里想着,一手却不由自主地配合起了天和。

  江家,三分钟后。

  佟凯赤着身体,坐在床边抽雪茄,回头看江子蹇。

  “我会对你负责的,”佟凯说,“虽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你在一起了,不过……”

  江子蹇说:“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别闹!”佟凯认真道,“听我说完。”

  江子蹇怀疑地看着佟凯。

  佟凯想了想,答道:“有人说,碰上了对的人,只需要一秒钟。爱不上呢,相处再久也没用。你这个人吧,也许真是我命中注定的……”

  江子蹇跳下床来,穿了浴袍,去倒水,并给佟凯找药。

  佟凯仍在唏嘘:“……你也是占了我性取向的便宜。我要是直男,说不定还喜欢不上你。”

  江子蹇灿烂地笑道:“谢谢夸奖!”

  佟凯:“……”

  江子蹇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连直男也是通吃的。”

  佟凯:“你……”

  江子蹇差点说漏嘴了自己斩过多少直男的光辉成就,赶紧改口道:“难得听到一次你说真心话。”

  佟凯注视江子蹇,想了很久,说:“我喜欢你,虽然只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

  江子蹇答道:“两天够多了,三分钟都无所谓,为什么要在乎两天呢?”

  “别提了!”佟凯暴躁地说,“我这是第一次!下一次一定要给你好看。”

  江子蹇把药递给佟凯,佟凯有点茫然地看着江子蹇,江子蹇说:“没有副作用,吃吧,再来大战三百回合,证明你的实力。”

  佟凯充满怀疑地把药吃了下去,三秒后,整个人一歪,倒在了床下。

  江子蹇:“……”

  闻家。

  天和接到江子蹇的电话,看着躺在床上的关越,一时也颇有点手足无措。关越很快就睡着了,听江子蹇那边的描述,似乎和佟凯一样。

  “小多说了,解药对中枢神经确实有点抑制。”天和说,“等明天早上看看情况,我会通知他们。”

  天和回想起方才的整个过程,一如重温了许多年前他们的第一次,浪漫而美好。令他大为意外的是,这一次,关越居然会在他的耳畔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来。看来身体对熟悉的人的记忆,显然比大脑更为牢固。

  关越吃过药以后也睡熟了,天和摸了下他的额头,普罗说:“这几天他应该很累。”

  “你居然没关机?”天和说。

  普罗:“你又没有吩咐我关机。”

  天和:“快把这段给我删了!”

  翌日上午。

  关越半躺在沙发上,双眼稍稍失神,吴舜、江子蹇、佟凯轮流上前,抬手在关越面前稍晃。

  “关总?”吴舜小心翼翼道。

  天和:“你快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和抓着迟小多,想死的心都有了,迟小多马上道:“冷静!先冷静!”

  迟小多上前,拿着一个头盔,给关越戴在头上,调试设备,接入天和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出现了关越的脑电波图,思考速度非常活跃。

  天和:“……”

  “这是马上风了?”江子蹇说。

  迟小多:“不是马上风!不要慌张!大家冷静下来!关总他,正在恢复,我以我所余无几的人格担保,这是正常的!”

  普罗说:“是的,天和,冷静点,从脑电波分析图上看,显而易见,关越正在不断地回想起记忆,大脑皮层各个区域逐一被激活。”

  迟小多:“你看,他会说话了!”

  “这不是他!”众人异口同声道。

  迟小多:“???”

  迟小多明明听到关越的声音,却是从电脑里发出来的,一瞬间还以为闹鬼了,脸色发白。天和说:“要多久?”

  普罗开始计算时间,答道:“大约需要十七个小时,也许更多,但理论上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迟小多解释道:“他的这一生与你的羁绊太深,包括说话、行动,甚至许多行为,都和与你相处时一点一滴的记忆有关。这非常好解释,他的性格与说话办事的方式,都因你而做出了改变,现在记忆再次被激活的过程里,会产生一定的混乱,需要由他自己做出协调。”

  “……也就是说,他太爱你了,如果把你从他的人生里完全抽离,”迟小多说,“就是这么一个半身不遂的结果。不过你也许会因祸得福呢,你看,他的左手神经部位遭受了损伤,现在也一起被修补完整了,等恢复以后,应该就不会得这个病了?”

  天和:“你发誓。”

  迟小多:“我发誓,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好了,我得回家了。”

  天和不想放迟小多回去,但迟小多灵机一动,示意佟凯,说:“你看,他就完全恢复了啊,所以解药是完全正常的。”

  天和只得作罢,放走了迟小多,余下公司众高管坐着,吴舜拉起关越一手,放开,关越那手便无力地垂落在沙发上。

  “你能说话吗,关越?”佟凯怀疑地看着关越帅气的脸。

  关越眼神似乎恢复了点,却不能说话,冷漠而霸气地瘫坐在沙发上。

  吴舜:“待会儿就得出发了,下午有个见面会,晚上有聚餐,明天下午还有论坛,怎么办?”

  江子蹇:“要么天和你在家里照顾他?”

  天和简直一筹莫展,这个会议第一天是最重要的,毕竟各家合作商都会到场,过完第二天傍晚,欧洲那边的代表便要撤了,等到明天关越恢复,根本来不及。何况一缺席,就是天和与关越一起缺席,总不能把关越一个人扔在家里。

  “等等,”天和说,“一定有办法的,关越?”

  关越表情冷漠地注视着这群人。

  佟凯说:“要么再找一次上回那个假扮他的家伙……”

  天和忽然灵机一动,示意稍等,让众人回避。

  片刻后,天和给关越换好了一身西服,穿上牛津鞋、雪白衬衣,打好领带,戴上手表,让他坐在一张轮椅上,从更衣室推了出来。

  关越冷漠.jpg,坐在轮椅上,如同神只一般,傲慢地审视着人间的众生。

  天和把便携式计算器与数字键盘组装在轮椅扶手上,把关越的左手放上扶手,搁在键盘上,用一个小带扣扣好。

  “这不是一个带阅读屏幕的计算器吗?”吴舜说。

  天和:“大家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的!好了,就这样吧!别按!”

  佟凯试着按了下固定在轮椅扶手上的便携式计算器上的数字键盘,扩音器里发出熟悉的声音:“归零、归零、归归归……”

  天和挡开佟凯的手,说:“别乱按!普罗,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普罗:“扩音设备初始化完成,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次我会在峰会上好好表现一番。”

  众人:“……”

  冬日阳光灿烂,天和给关越戴上围巾,亲自推着轮椅,戴上墨镜,一路进了机场,朝安检员点头致意。

  “你们好。”轮椅上的扩音器发出声音。

  江子蹇:“这太扯了,别人问起来怎么办?”

  吴舜礼貌地朝飞机机长与乘务员解释道:“关总正在接受乌克兰研发出的一种基因端粒的青春维护技术,改善身体机能,需要短时间降低身体的新陈代谢。”

  “你看?”天和说,“产品总监的回答很符合逻辑。”

  天和把关越一路推上飞机,固定好轮椅,不禁想起了关越的爷爷。提前体验下老来彼此照顾的感觉,也是不错的。

  “要吃午饭吗?”天和说。

  关越:“……”

  天和试着喂饭,关越还是可以咀嚼的,于是天和便喂他吃了点飞机餐,关越眼睛转动,注视牛排,普罗便在扩音器里提示道:“给我吃点牛肉。”

  天和说:“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他要吃牛肉。”

  关越可以眨眼睛,可以咀嚼,显然他的中枢神经稍微恢复了些,身体的各项机能正在逐一解冻。天和把牛肉切成小块,喂给关越,待他吃完饭以后,便在一旁看报纸。

  关越朝天和看了一眼。

  普罗:“喝水,水。”

  天和只得放下报纸,看关越,说:“他不想喝水。”

  普罗:“我觉得他想喝水,我对他的行为预测是很准确的。”

  天和:“根本不是,我猜他想吃点冰淇淋。”

  普罗:“你知道他不喜欢吃冰淇淋,你只是想捉弄他。”

  关越眼睛转了下,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天和说:“我知道了,餐巾没有拿走。”

  于是天和收拾了一番,江子蹇观察关越,说:“我猜他想上厕所。”

  天和:“我看不是。”

  佟凯:“你给关越包了尿布吗?”

  众人:“……”

  天和:“他要上洗手间会说的,我能解决。好了,不要说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三亚了。”

  第82章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很快落地,天和推着关越进机场洗手间,顺便给他换了身沙滩衬衣与短裤拖鞋,大伙儿已清一色换上沙滩装人字拖,戴好墨镜。来度假的司徒静正等在机场外,一见关越,顿时面部抽搐。

  “你们又在玩什么?”司徒静说。

  吴舜说:“关总正在蓄力,大家上车吧!”

  数辆加长轿车等在机场外,众人纷纷上车,佟凯在车上看吴舜整理出的稿子。

  普罗:“那个椰青给我喝一点。”

  天和忍无可忍:“你又尝不到椰青的味道!”

  普罗:“这是关越内心的真实诉求。”

  天和只得拿着个椰青,插了吸管给关越喝椰青水。

  “待会儿直接就在见面会地址外面停了,”吴舜说,“大伙儿一定要配合好,这个下午茶会是非正式的,但也非常重要。”

  天和说:“行吧,普罗,千万不要乱发挥。”

  普罗:“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关越了,你们与我说话,需要有员工与下属的态度。”

  佟凯低声说:“普罗,等明天关越恢复了,可能会揍你的,你最好还是识趣点。”

  阳光大酒店外,海风吹过棕榈树树梢,大伙儿下车,径直进了信息渠道合作峰会的下午茶会场。

  “嗨!”马上就有人发现了他们,过来打招呼,“闻天和!”

  “Hermes!”果不其然,老朋友Johnny又出现了。天和亲自推着轮椅,把关越推上前去,朝Johnny打招呼,笑道:“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这个……关总?”众人一看坐在轮椅上的关越,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了。

  一名身穿西服的美国人过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他们,这西装男在一众沙滩游客装扮的宾客里显得尤其突兀,天和不用人提醒就知道是Blex了。

  “久仰了。”天和笑道,“官司文件准备好了吗?”

  事实上就在越和众人抵达前,Blex正在高谈阔论地发表演说,大意是Epeus如何无耻下流地窃取公司商业机密,而自身根本没有任何技术研发能力,所谓的程序员全是摆设,公司也正是为了骗钱而开办的。

  客人们听得将信将疑,及至天和等人一来,顿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而关越居然坐在了轮椅上,这景象马上让所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Blex:“关!你该不会是被气得中风了吧?”

  天和笑了起来,用英文说:“关总的身体一直很好,您猜错了。”

  普罗用关越的声音接了话头:“这是本公司正在开发的一项全新技术。”

  普罗一开口,众人就知道完蛋,奈何已经无法打断他了,只见关越严肃的表情,注视轮椅上的发声装置,配合着普罗刻意降频后使用的关越声线,解释道:“……脑电波转化与发声、控制软件,我没有问题,我很好,只是暂时成为了这项全新技术的试用者,并携带它,在峰会上亲自亮相。”

  这一下顿时非同小可,整个下午茶会场都轰动了,大家纷纷过来观摩Epeus所研发的全新技术。这意味着什么?使用脑电波直接控制软件程序?也就是说,在不久的未来,连声控、手控等途径都将成为历史,程序与思维的互联,将极大地提升信息传输效率!

  瞬间宾客们纷纷围聚过来,将他们围成一圈。

  “大家看到的这个装置,”普罗说,“就是信息转化终端。脑电波分析器,则藏在我的轮椅下面,小巧,轻便。通过脑电波的发射,激活主芯片,并捕捉主要信息,来完成功能的互相转化。”

  下午茶会的客人们顿时一阵惊叹!

  普罗:“在不久的未来,我们将把这个设备投入量产……归零,归……请不要乱动这个设备。”

  一名客人马上把手从计算器的键盘上拿开。

  普罗:“本设备可以随时通过1与0两个按钮,来实现二进制临时编程、修改功能,毕竟还在试用阶段。”

  天和于是单膝跪在轮椅旁,认真地朝众人演示,按了几下计算器键盘上的1和0,扩音器里发出声音:“一、零、一一一一一、零、零。归归归、归零。”

  “就是这样。”天和说。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关越居然还会编程!Blex的谣言于是不攻自破。

  “我想吃点蛋糕,”普罗说,“推我到餐台前去。”

  天和便礼貌地朝大家点头,说:“成果会在明天下午的论坛上发布,届时关总会亲自朝大家进行解说,敬请期待。”

  餐桌前,所有人咬牙切齿道:“解说你个头啊!”

  天和在听到“全新技术”的时候就两眼一黑,这种黑科技根本就不可能被研发出来吧!吴舜说:“没关系,反正开信息产业交流会,就是互相吹牛画饼,打击下Blex,挺好的。”

  “给我吃一点椰汁糕。”普罗的声音说。

  天和:“……”

  天和只得喂关越吃椰汁糕,普罗又说:“嘴角帮我擦一下,谢谢。”

  天和又给关越擦嘴角,说:“普罗,你去监听下,Blex明天要说什么,这里不用你照看了,谢谢。”

  佟凯、江子蹇与吴舜商量好,大伙儿先散了各自去应酬,天和把轮椅推到下午茶会的角落里、无边游泳池下面的沙滩前。

  侍应摆上桌子,端来鸡尾酒,打开折叠椅,请天和坐下。

  关越的手已经可以动了,指头稍稍动弹,天和并不想知道他要表达的意图,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看海,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记得在挪威翻车那次后,也是天和照顾了关越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的关越克制而谨慎,生怕给天和添太多麻烦。

  如今关越则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天和想想不禁觉得好笑,朝关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后还指不定谁使唤谁呢。”

  关越的手指放在天和手背上,轻轻敲了敲,两人便牵着手。

  当夜吴舜带队去参加了聚餐,天和回到酒店,早早地把关越抱到床上休息,免得他参加晚宴露馅。

  “需要什么额外服务吗,老板?”天和不怀好意地打量关越。

  关越手指朝天和勾了勾,仍不能说话,天和便笑着关了灯,躺在他身边睡下。

  翌日清晨时,天和是被关越折腾醒的,关越的手臂恢复了一点,正在艰难地撑着,要把自己挪下床。

  “上洗手间么?”天和睡眼惺忪地起来,亲了下关越,把他抱到轮椅上,推进洗手间里,满脸没睡醒的表情给他刷牙洗脸,伺候他上洗手间与洗澡。说也奇怪,天和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觉得照顾关越就像照顾小孩子一般,说不出地好玩。

  天和按着关越脑袋,一手拿着牙刷,给他刷牙,然后在他脸上涂剃须泡沫,注视他的双眼,小心地给他刮胡子,两人面部距离挨得很近,彼此呼吸都有点急促。

  “要小心不能把总统的脸挠破了……”天和低声说,“完美。”

  大浴缸里放好水,天和抱着关越进去,一起洗澡。

  关越:“……”

  天和:“……”

  “都不能动了,”天和笑着说,“还这么不老实。”

  普罗:“我准备好了,你们呢?”

  天和:“今天论坛上,你注意给关越留点发挥的空间,他快要能说话了。”

  普罗:“没问题,昨天晚上,我入侵了宴会厅的监听设置,窃取了他们今天即将发难的议题。”

  天和给关越换上西服,推着他进了电梯,Epeus众人等在酒店大堂里,佟凯有点焦虑地说:“还没恢复啊。”

  吴舜现在是代理商务总监的职位,显然非常紧张,还在低头看稿子。

  天和算了下时间,应该是恰好到论坛结束后,今夜关越能恢复正常,便轻松地说:“今天我尽量不说话,交给你了,吴舜。”

  佟凯说:“他没问题的。”

  吴舜说:“要么还是佟总上吧。”

  江子蹇道:“你最合适!”

  “对对!”众人一致道,“只有你了!”

  大伙儿纷纷拍吴舜的肩膀,吴舜忙摆手示意别逗他玩,他紧张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天和倒是不担心今天吴舜会发挥失常,毕竟以前在政府部门时,吴舜因为形象实在太好,还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发言人。但以前归以前,在政府部门打打官腔就过了,记者也不敢太刁难一个副处长。Epeus毕竟是自己的事业,吴舜非常重视,导致整个人都绷得非常紧。

  作为产品总监以及代理商务总监,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吴舜都是参加今天论坛最合适的人选。

  普罗说:“来点音乐,可以缓解紧张情绪。”

  天和:“那是的,大家一起听听如何?”

  普罗:“交给我,出场的背景音乐我已经准备好了。”

  早上九点四十五,主会场中,环形LED大屏幕上呈现出上午的论坛主题:AI与人类光荣未来。会场座无虚席,只能容纳四百人的大会议厅挤进了上千人,或三两人挤一张椅子,没位置的便席地而坐,摄影机已就绪,预备直播。

  电视节目主持人:“今天是Epeus在硅谷发布会后,第一次正式亮相国内的产业峰会。在为期两个小时的论坛里,三家机构与研发专家,将与越和创始人对他们最新发布的人工智能产品,普罗米修斯4.0,展开一场思维的碰撞,带给我们智慧的火花,让我们拭目以待……”

  突然间,门德尔松《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响起,会场大门砰然打开,天和推着轮椅,吴舜跟在后面,走进了会场。

  所有来宾齐齐转头,望向红毯上坐轮椅的关越、一脸茫然四处张望的吴舜,以及濒临崩溃边缘、按着耳机咬牙切齿的天和。

  “快给我换一首!”天和说,“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格式化的!”

  江子蹇:“普罗!不要放这种歌!我们成为全场焦点了!”

  普罗:“事实证明,这个办法非常有效,吴舜的紧张情绪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天和:“快!现在!给我换歌!”

  音乐一转,“Who cares”版的《拉德斯基进行曲》响起,天和一手扶额,中央大屏幕开始循环播放Andy配音的“Whowhowho……who、who cares”,刹那间全场哄笑,关越的神操作登上了那天的金融时报头条,时隔半年多,大家自然尚未忘记此事。

  Blex作为Andy的合伙人,犹如被当众掴了一耳光,当场脸色涨得青紫。

  天和把关越推到后台,音乐终于换成正常的背景音了,主持人惊讶道:“关总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天和道:“没关系,他会使用这个扩音器来进行交流。”

  普罗的声音在轮椅上的扩音器里说:“没关系,我会使用这个扩音器来进行交流。”

  天和:“一切如常就行。”

  普罗:“一切如常就行。”

  主持人与后台众参与者怀疑地看着关越,关越勉强抬起手,做了个无意义的手势,大伙儿便放心了些。

  Blex嘴角抽搐,已经计划好今日如何咄咄逼人,要怎么让关越与天和下不了台。他幸灾乐祸地说:“我看这是个复读机。”

  天和礼貌一笑,点头。

  吴舜朝天和低声说:“Blex身边的那几位,就是今天参与论坛的另外两家。其中一家是德国的科研中心负责人,他们也在研究AI的自主意识交流,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只是被咱们抢先发布了。”

  普罗:“他们的产品是另一个方向,一定程度上对应生物神经网络,希望从草履虫的应激反应开始,最终模拟到人类的行为。”

  “哦?”天和问,“有什么进展了?”

  普罗:“研发项目已经进行到海参阶段了,预计再过两年,他们的AI将可以完美地模拟出软体动物的行为,距离最终目标预估还有一亿四千万年左右的开发进度。”

  “另一位,则是业界知名的伦理学与社会学学者。”吴舜低声说。

  天和:“啊,那个我知道,就是呼吁国家增设福利,给三千万光棍男分配老婆的。”

  吴舜:“昨天Blex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待会儿他会负责攻击你们的性取向。”

  天和:“我突然觉得秋姐没有参加这个论坛真是可惜了,她对付起这种人应该得心应手。”

  普罗:“我可以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把他强行闭麦,需要吗?”

  天和轻松地说:“看情况好了,今天是个国际会议,我觉得他应该不敢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主持人从前台下来:“稍后就请各位按顺序上去,在我的右手边,按顺序依次就座。坐好以后,礼宾小姐会给各位发话筒,请不要拍,也不要倒过来拿,全程拿在手里或放在沙发扶手上就好了。”

  众人纷纷点头,互相看了一会儿,都颇有点互相之间的敌意。

  “至于关越老师……”主持人有点为难。

  天和:“撤掉一张沙发,他坐轮椅就行。”

  普罗:“撤掉一张沙发,我坐轮椅就行。”

  主持人额头上三条黑线,连连点头,上去吩咐撤沙发,众人听见舞台正中央传来声音:

  “好……现在有请,今天第一场论坛的各位嘉宾,首先是郎光耀老师!”

  那五十来岁的学者走上台去了。

  “接着是德国先驱者信息技术研究室的Eric主任!”

  那德国人也上台去了,Blex转头看了天和与关越一眼,天和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掌声中,主持人又说:“以及青松资本亚太地区的督查委员、硅谷信息技术投资中心高级总监,布莱克斯先生!”

  Blex上台,主持人又说:“以及,不久前在硅谷召开过发布会的越和公司董事长,关越先生!Epeus创始家族中的一员、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的创造者之一,闻天和先生!及Epeus产品总监,吴舜先生!”

  “不要再放音乐了,”吴舜说,“尤其不要放进行曲,给我留条活路,普罗,我家里人都在看直播呢。”

  天和顺手摸摸关越的脸:“你坐C位哦,是不是很开心?”

  普罗:“我坐C位哦,确实很开心。”

  天和:“普罗是头猪。”

  普罗:“关越是头猪。”

  吴舜:“……”

  掌声中,天和把关越的轮椅推上台,来到正中央,放在Blex的隔壁,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接过话筒。吴舜坐在了左手边最后一个位置上,拿着话筒,朝台下笑了笑。

  一时台下吹口哨的吹口哨,议论的议论,议论的大多围绕着关越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半身不遂的样子,是不是被打了。吹口哨的则是因为吴舜实在太亮眼了,虽然抢不过天和与关越的镜,却也光芒夺目,犹如在现场请了一名男演员。

  不少记者开始在网上搜吴舜的照片了。

  “快快快,”江子蹇打手势,说,“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佟凯赶紧打开包,拿出灯牌,点亮“吴(爱心)舜”,与江子蹇开始摇,下面开始有人尖叫。

  吴舜:“……”

  第83章

  主持人再次介绍了与会嘉宾,会场熄灯,开始播放数月前Epeus的硅谷发布会。天和转头,顺便把轮椅调了个方向,大伙纷纷望向背后的大屏幕。简单地介绍了下情况,会场再亮灯,台上台下一起鼓掌。

  “……好了,闲话少说。”主持人道,“Epeus两个月前的发布会,在国内国外都引起了不少声音,各行各业都提出了有关第三次产业升级的猜测……”

  天和有点走神,吴舜则负责与主持人开始对答,谈话非常得体,而且脑子转得飞快,换了天和铁定要调侃几句,但吴舜没有,而且透露出极大的信息量,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所以这次的技术,完全是越和投资下的Epeus独立研发成果?”主持人说。

  “那是当然,”吴舜笑道,“我们想山寨也没地方山寨去。”

  众人便笑了起来,天和听到这话,就知道Blex要发难了,毕竟今天Blex的主要目的,就是颠倒黑白,污蔑Epeus有侵权行为。

  果然,Blex就像排练好了一般,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怀疑,这个人工智能,该不会是你们在后台安排了几十名接线员客服吧。”

  天和正要回答时,吴舜却已接过话头:“那么我们的可研究技术就更惊世骇俗了,毕竟一模一样的语气与性格不是闹着玩的,复制人技术将指日可待。”

  台下哄笑,天和点头道:“不排除以后会进入这一行的可能,只要不引起伦理危机。”

  Blex:“实话说,THC公司的研究方向,与Epeus不谋而合,他们有更新的计算机分析与架构技术,以及神经网络研究专利,如果不是Epeus抢先发布了成果,谁率先引起产业变革,还真的不好说。”

  “研究方向?什么方向?人类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复杂的。”普罗突然发出声音,台上台下,都以为是关越在用轮椅说话,一时纷纷看着关越。

  “请原谅今天用这样的方式来参加论坛。”

  关越稍稍一扬眉,他开始能够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冷峻的表情配合普罗的谈话,简直天衣无缝。

  “我正在进行一个公司内部的测试,”普罗又说,“具体的结果,相信很快就能与大家见面。”

  Epeus所有高层同时心想,求求你千万别又吹什么脑电波控制技术,到时拿不出来真的要完蛋了!

  幸而普罗没有再借题发挥下去,接入了后台扩音设备。

  “综合运算能力。”Eric回答道,“THC与我们有着非常紧密的合作,从自主学习的速度来看,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许能比普罗米修斯更快投入新一轮的研发。”

  天和放下话筒,看着关越,关越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普罗又说:“性能与信息分析技术领域,一直不是我们的主攻方向,我想,我们双方的产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冲突。”

  台下又开始小声议论,Eric与Blex的潜台词相当清楚——他们也在研发人工智能,而且技术比起Epeus更占优势。天和心想,那你倒是发布出来看看啊。

  “那你倒是发布出来看看?”普罗毫不客气,把所有人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台下顿时哄笑,Blex只是简单笑笑,笑而不语。

  “人,一直是我们研究的对象,研究AI,也是研究我们人本身。古往今来,有关人的诸多情绪,关于爱、友情与羁绊、责任,始终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是的。”主持人笑道,“关总这段话非常有意思。”

  “事实上,我们的研究方向完全不同。”关越稍稍抬手,做了个手势,普罗在旁给关越配音,“Epeus研究的是‘人’,而THC研究的是AI,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

  说着,关越侧头一瞥Blex与其后的众人,普罗配音随即跟上,冷淡地说:“你们对人理解清楚了吗?”

  Blex笑了起来,答道:“不错,THC做出来的产品,确实只能算得上是一个聪明的人工智能程序,这个程序,它没有人的感情,没有人的喜好,但也正因为这样,它,不可怕。”

  天和听到这句时,知道Blex终于开底牌了——这就是他筹划已久,今天预备一举抹黑、唱衰Epeus的重点所在。普罗发布后,确实引起了一场全球范围内的讨论热潮,说恐慌不太恰当,但或多或少,人类对太过智能的东西,总是抱着一股警惕感。

  关越无辜地望向台下,普罗的声音马上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您怕您会爱上一个AI吗?这也许能为您空虚的感情生活找到一个归宿。”

  “能不能达到这个程度咱们先不谈,”郎光耀也开口了,“人类如果都去和人工智能程序谈恋爱,不就像同性恋一样,断绝了婚配的机会,令我们这个族群绝种了吗?”

  台下顿时哗然,郎光耀在一个国际化的大会上居然张口就来,公然抨击LGBT,看来他确实完全不怕挨骂,说不定还在力求语惊四座的效果,越骂越红,骂得越厉害越好。但天和没有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也没有在同性问题上纠缠,直接予以回击。

  “那么我想,人类拥有如此多的天然优势,常常强调自己是万物之灵,可一旦谈起恋爱来,却连个AI都比不过的话,”天和遗憾地说,“当事人确实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吴舜笑道:“我也相信这是个别案例,不是普遍情况。”

  郎光耀穷追不舍道:“可你不能否认,确实会有这样的一部分人存在,青少年人太容易沉迷,就像我儿子一样,尤其在青春期无法分辨爱情的前提下,天天和一个AI说话,那还得了?”

  关越礼貌地朝郎光耀一扬眉,普罗说:“那您该反省下家庭氛围了,为什么您的儿子宁愿把话对一个AI倾诉,也不愿意对父母说呢?”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郎光耀习惯了在公众场合里高谈阔论,基本没什么人与他一般见识,若换了天和,必然也不会与他针锋相对,关越自己甚至连话都不会说,顶多嘲讽一笑,没想到普罗亲自上阵,终于把他给怼炸了。

  郎光耀正要再说,普罗又以“关越”的身份朝全场解释道:“诚然,天和所言就是这一切的前提,恋爱也好,家庭关系也罢,如果各位将AI当作一个竞争者,我想所有人,都理应重新思考并调整对恋人、对亲人的态度。有竞争,才有优质服务,这不是很好吗?”

  台下开始鼓掌,郎光耀意识到在家长这个问题上他不是关越的对手,只得改口道:“中国男性已经压力很大了,既要负担经济责任,又要哄配偶,现在你们的AI如果被当作虚拟恋人开发,将会造成非常严重的社会伦理以及道德问题,种群不就无法繁衍了吗?”

  “我还是那句话,”天和淡定地说,“如果一个男人会被AI抢走女朋友的话,那他最好还是不要抱着繁衍的希望了。不过我一直不认为爱情的终极目的就是繁衍,这话只是顺着您的逻辑来推断出的结果。”

  “普罗米修斯会毁灭人类!”郎光耀的牌打完了,只得朝台下众人慷慨激昂地说,“它将造成无数人失去工作,更远的未来,试想想你们看过的科幻电影,人类终有一天,会被AI支配与屠杀!”

  关越以茫然的表情,面朝向台下,双簧选手普罗气定神闲地说:“号称将毁灭人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得不说,从掌握与使用火伊始,轮子、战车与铁矿充当冷兵器时代的主导,火药帮助欧洲殖民全球。煤炭与钢,石油与铝,及至蒸汽机到电能的使用,再到核能技术的问世以及核武器的研发,人类在历史的长河中,每当产业变革,这一焦点都掀起过不下一次的恐慌……”

  “但我看人类至少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又是一阵哄笑,连天和也笑了起来,这是佟凯昨天晚上写的词,却非常符合关越这个操心人类文明发展的有理想资本家身份。

  Blex看了眼Eric,Eric便开口道:“Epeus的技术,只是建立在基础信息处理上的开发升级,但如今的全球社会,我想远远还未到需要这种程度的人工智能的境地,人类并不孤独。”

  吴舜轻松地说:“那么我想,这个选择权需要交回到每个人的手里,如果市场拒绝普罗米修斯,我们自然也会破产,没有人能与经济规律抗衡,这点大家还是心中有数的。”

  Eric冷笑一声道:“你们将着眼点放在了如何将一个AI装扮得‘像人’上,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归根结底,普罗米修斯,仍然是为人类而服务的。”

  “不好意思,”天和笑道,“他不是。归根结底,这就是我们双方在研发方向上最大的区别。”

  这句话里蕴含了实在太多的信息量,令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天和:“这就是为什么,Epeus会成为第一家研发出类人智慧程序的公司。只有将普罗米修斯当作人来理解,我们才能明白人类的未来将走向何方……”说着,天和回头看显示屏上的大字:“AI与人类光荣未来”。

  “为什么来参加这个会议?”天和认真地说,“理由很明确。”

  关越手指轻轻叩击轮椅扶手,普罗的声音道:“AI的未来,也即是我们的未来,信息技术行业,需要重新去定义,研究AI,也就是研究我们自己。”

  这是在出发前,关越就已经提前拟好的第一句开场白,不出意料,台下开始稀稀落落地鼓掌,继而全场掌声越来越大,佟凯开始笑着吹口哨。

  Blex的脸色不现喜怒,Eric等到掌声停下,才道:“那么,今天我们也带来了本公司研究出的人工智能程序‘哈德斯’,用你们中国话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就在现场,一较高下吧。”

  全场哗然,天和心道他们居然还真有?Blex旗下的公司能提交什么成果,他倒是想看看,只是没想到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场面顿时变得白热化起来,坐着听论战,虽然双方针锋相对,却终究不免让大家乏味,及至Eric提出比试时,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期待着比试将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展开。

  “这是两家公司所研发的一个新型程序,”Blex朝大家说,“当然,它不像普罗米修斯般智能,却能忠实地执行各位交给它的任何工作,绝不聒噪,更不会趁着你上班的时候,追求你的家人。”

  台下哄堂大笑,天和看了眼吴舜,显然对方有备而来,怎么办?

  吴舜开始思考,只用了短短两秒,便打了个“抓方向盘”的手势。

  天和:“普罗米修斯,你在吗?”

  “很高兴为各位服务。”普罗恢复了一贯以来的声线,说,“看来我需要重新定位一下自己。”

  “你看,有人嫌你的话太多了。”天和笑道,“各位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比试呢?我还真没准备。”

  Eric做了个“请”的动作:“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是我们唐突了,那具体的方式,就请您来选择如何?”

  天和稍微一想,便知道Blex这伙人的算盘打得实在太精了,把自己一方的产品拖到论坛上来发布,既蹭了普罗的热度,又完成了与他们对抗的目的。这样一来,哪怕他们的人工智能输了,也能让与会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赢了,说不定还能取而代之。

  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们所研发的这个AI,到了什么程度。既然没有当众开启图灵测试,想必在智商与情感上,还远远比不过普罗。

  “借一张电动轮椅,”天和想了想,说,“这样显得更公平。”

  大会工作人员一会儿便抬上一张轮椅,放在看台上,天和调整了下动力,这种设备基本上是常备的,规格也没有多大不同。

  “Blex总,您请坐。”天和把Blex请到轮椅上,系上安全带。

  Blex:“???”

  天和看了眼轮椅,说:“计速面板投出来,普罗。”

  中央大屏幕上,出现了计速面板,天和朝Eric认真地说:“自动驾驶模式开始,限速八公里每小时,绕会场两周,看谁先抵达大会舞台,三、二、一,出发!”

  关越:“……”

  关越的轮椅已率先转向舞台一侧,沿着轮椅道下了后台,“唰”一声开得没影了。

  Blex:“……”

  所有人:“……”

  “正在为您计划最优路线,路径两公里,时长,十五分钟……”

  Blex:“快走啊!”

  台下万万没想到,这场AI的比试居然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展开,Blex眼看关越已经坐在电动轮椅上风驰电掣地跑了,自己这个还在倒车,两手赶紧摇轮。台下又是一场哄笑,紧接着,哈德斯催动轮椅,载着Blex也走了。

  “无人机升空,”天和说,“把比赛场面转回现场,麻烦你了,普罗。”

  “哈哈哈哈——”台下已经笑抽了。

  数辆载着摄像头的会场小无人机展示品纷纷自动升空,跟在一前一后的关越与Blex身后,开始直播赛况。天和示意主持人作现场解说,主持人便忍着笑,解释道:“今天论坛的双方,以AI的自动驾驶这一功能,为我们展示了一场非常有趣的比试……”

  Eric用德语低声朝耳机里说了一句,天和听到了,那话是“规划最优路线,不必沿着路走”。

  “好了,我们看到,关越已经驾驶着他的轮椅,以最高速度离开了会场;布莱克斯先生才刚刚离开会场大门……”

  “咚”一声,轮椅跑得太快,自动门还来不及打开,带着Blex直接撞在了玻璃门上,幸好没翻车。

  “关越已经绕过绿化带了!”主持人说,“今天三亚的天气相当好,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将穿过一个花园与绿地,然后进入停车场,再从停车场东边……等等,布莱克斯先生呢?他去哪里了?”

  会场屏幕上,无人机传回来的影像中,Blex的轮椅正载着他,拐上了绿地草坪,台下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然而草坪正在自动浇水,顿时将Blex淋成个落汤鸡。

  “Blex驾驶着他的轮椅,弯道超车了!他从花园另一侧,浑身湿透地赶了过来,现在超前关越大约五十米的距离……关越的轮椅停下了!他开始转弯,从东侧的会馆穿了过去……”

  一排自动门纷纷打开,关越直接离开花园,穿过东会馆,台下已经沸腾了,紧接着关越从东会馆内穿出来。

  主持人:“再次领先!关越再次领先!这是一个相当科学的路径,两台轮椅一先一后,进入了停车场!追风而行,两位老总追上了刚起步从停车场里出来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司机:“?”

  “呼”一声,关越的轮椅超车,越过了劳斯莱斯,Blex坐的轮椅则在劳斯莱斯后面以“之”字形左右拐弯,死活过不去。紧接着,关越的轮椅直接上了喷水池外栏,顺着一米来宽的外石栏,绕了半圈,进入会场大门。

  掌声雷动。

  “关越回来了!”主持人大声道,“让我们看看布莱克斯先生,哦不好!布莱克斯先生掉进去了!”

  Blex也想学着关越通过喷水池,轮子却一打滑,带着他掉进了喷水池里,开始疯狂空转。

  “尝试打捞工序。”哈德斯的声音说。

  普罗:“需要帮忙么?”

  哈德斯:“打捞工序启动,建议报警处理。”

  普罗:“用不着报警,还是我来吧。”

  普罗从场外开来了一辆挖掘机,开到花园旁边,Blex解开安全带,狼狈不堪地从喷水池中出来了,还踹了轮椅一脚。于是普罗在满堂大笑声里,用挖掘机把轮椅捞了出来,放好,轮椅慢慢地驰进会场。

  关越回到大舞台上,看着众人。

  普罗用关越的声音道:“承让,一辆轮椅,开出了劳斯莱斯的效果。”

  Eric无可奈何,只得作罢。主持人看了眼表,说:“今天的论坛实在是相当精彩,布莱克斯先生正在后台换衣服,我们等他换完衣服,请他上来发表几句感言如何?首先我们要问问越和……关总站起来了!”

  “关总站起来了!”主持人震惊了。

  只见关越从轮椅上直接站了起来,那一刻,所有人发出惊呼,仿佛见证了奇迹的降临。天和心想谢天谢地,你这家伙,终于恢复了。

  关越打了个响指,示意话筒,主持人便将话筒递过去。

  “现在才是我今天说的第一句话,”关越朝台下客气地解释道,“从进入会场的第一刻起,都是普罗在替我发言。轮椅竞技,作为一个即兴节目,希望能给各位提供一点乐趣。”

  台下肃静,数秒后,疯狂地鼓起掌来,天和、吴舜、江子蹇与佟凯也笑着,一起鼓掌。

  主持人笑着说:“即兴节目这也是你们的新技术之一。”

  关越点头,主持人说:“非常有人文关怀的感觉。”

  关越:“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与痛苦,有不能行动的痛苦,也有内心封闭的痛苦,我想,普罗的存在,其中一个目标,也正是为了治愈我们人的这些痛苦。”

  掌声再启,关越又说:“Blex还没上台,说到恐惧,我觉得大可不必。”他环顾全场,说:“刚才普罗代替我在说话的时候,各位有感觉到惧怕吗?我想,没有。方才我观察过与会各位,在场的所有人,都把这个声音视作一个自然人在亲切地交谈,普罗,就用这个机会,与大家交个朋友吧。”

  中央大屏幕上,现出普罗的身影,面孔依旧模糊不清,轮廓却比在硅谷亮相时更完整了一点,与关越差不多身材,向台下众人稍稍行礼。

  众人再次致以掌声,关越拿着话筒,走到天和身旁,转向台下,又说:“我知道各位在担心与害怕什么,此时此地,我们向各位做出承诺。”

  “……越和与Epeus,在研发普罗米修斯时,仍然留下了一个紧急制动的保险栓,”关越说,“虽然我相信这个保险栓永远不会被启动,但至少各位可以对普罗放心。”

  主持人笑着说:“这也许就是关总今天前来参加峰会论坛,想朝大家交代的最重要目的。”

  关越看了天和一眼,天和便点点头,众人又一起看着普罗。

  普罗说:“就让时间来证明我们的友谊吧。”

  掌声之中,大会第一场论坛完美谢幕,Blex在后台扔了两个话筒,怒而离席。

  “终于……”天和坐车离开会场,回到酒店,开始找关越麻烦了。

  关越则给项诚那边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问题已经解决,然后进洗手间换上沙滩服,对着镜子看了看,说:“胡子比我自己刮得干净。”

  天和:“之前谁说这是一个契机来着,啊?”

  关越笑了起来,抱着天和进去换衣服,天和并不打算放过他,揪着他的沙滩衬衣,浑身上下被关越脱了个光。

  “我错了……我错了!”关越说。

  “我要罚你!”天和话音刚落,却被关越封上了唇。

  唇分时,关越在天和耳畔低声说:“我、错了。罚我今晚陪你,一晚上。”

  天和:“一……一晚上?”

  关越:“补过结婚夜,从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满意吗?”

  天和:“十二个小时!这是罚你还是罚我?!不行!而且我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呢!”

  关越笑着把天和抱起来,放在床上,给他换上白衬衣、黑短裤,找出拖鞋让他穿上,给两人分别戴上迟小多送的月光石脚链,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酒店。彩色绚烂的马车正等在楼下,关越给天和戴了顶渔夫帽,自己戴上墨镜,车夫驾车,带着他们前往海边,开始度假。

  天和:“你失忆以后的表现真是太糟糕了。”

  关越说:“感谢这次失忆,我把所有的过去都忘了,却发现还是放不下你。”

  “是吗?”天和怀疑地说,“你明明……”

  关越抬起手,示意天和来自己身上摸,胯间还朝他挺了下,天和满脸通红,注意到滨海道上,只有他们俩的马车。

  “在外面呢!”天和说。

  关越:“接着又把曾经的点滴回忆了一次,相当美好。”

  天和:“是啊,只是我就不那么美好了。”

  关越笑了起来,凑到天和侧脸上,低头亲了下,把他搂在怀里。

  关越:“普罗,来首歌?”

  《卡农》的前奏响起,天和本以为又是这首,接着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嗓音,那是关越给天和录的《Beautiful in White》。

  “Not sure if you know this,But when we first met……”

  关越的纯正伦敦腔英语,在《卡农》结束后响起,实在太性感了!天和简直听得脸上发红,这是从小到大,关越第一次给他唱歌!

  “So as long as I live,I‘ll love you……”

  “Will have and hold you——”

  关越:“本来想在婚礼上放,提前给你听听效果。”

  滨海大道上,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午后棕榈树在风里轻摇,路边望出去就是沙滩,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金粼万道,辉光闪烁。

  “今天的阳光真好。”天和说。

  “嗯。”关越低头看天和,说,“和咱们在伦敦再见面的那天一样好。”

  “You look so beautiful in white……”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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