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行系列 - 夏季无力感
清晨刚露脸的阳光映照在碧蓝色的泳池上,波光粼粼,美得让人想纵身跃入水中,化为鱼儿,一试池水清凉。
但是,在游泳之前一定得先做暖身运动。
一群报名暑假第二期游泳训练班的国小学童正聚集在游泳池边跟著教练的指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而游泳池的另一角阴凉处,有名看似贵妇要上街采购打扮的中年妇女,悠閒地歇在躺椅上用蓝芽手机讲话家常,八卦的主角当然就是正前方那位身著三角泳裤、身材勉强滑垒得上「黄金倒三角比例」、正在指挥小鬼头们做体操的游泳教练。
「对啊──我外甥阿斌又回来了,现在我们家游泳池当教练,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受了一点挫折就会打退堂鼓,喏──像现在他在泳池边追不听话的小孩……啊,滑倒了……爬起来,然後不追了,马上就放弃转头,这就是他的个性啊。」
滑倒在泳池边的游泳教练在小朋友的笑声中尴尬地站起身,拉了拉泳裤任那顽皮孩子到处乱跑,他则转头吹吹哨子叫热好身的小朋友下水。
总算把小朋友赶鸭子似地进水池里,让他们先适应水性,站在岸旁看顾的他觉得精神上的无力感又开始涌现,连带颓丧著肩,不良的姿势浪费了教练的好身材。
明明回到南部老家才一个月,重拾学生时代当成打工的游泳教练工作也才一个礼拜,为什麽马上就开始倦怠了呢?
他抬头望向豔阳,微眯著眼直视它。
「一定是因为太热的关系吧……」
「哪里热啊?今天才三十一度,夏天才刚开始咧。」戴著宽边白帽的中年妇女轻摇著凉扇走过来,「阿贵婶刚刚打电话给我,我就跟他提说你现在又回来我这边工作……」
「阿贵婶……?」教练一脸疑惑,好像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以前在我们泳池旁边卖冰的啊,你小时候来游泳她还常请你吃冰不是吗?去年他们全家搬去东部了。」
「喔──」
说到冰店他就想起来了,原来是芒果冰里没芒果、草莓冰里连个草莓籽都找不到的那家冰店啊,全家搬去後山养老了?难怪老人家常说赚钱是第一卖冰、第二才是当医生……
「她问你在北部不是工作得好好的,干嘛回来?我就把你原本快升官的,但是後来因为出了一些事,就乾脆辞职的事都说给她听了,其实也只不过是搞砸了一个小案子嘛,跟上司道个歉,还可以再继续努力啊。」
「这句话我们家两老都对我说好几次了……但我觉得我还是要对那件事负责……」
这是说给舅妈听的,他自己也知道事情没大到要需他辞职下台才能解决,不过,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怠惰,他还是解甲归田,回到南部老家。
──这种经验并不是第一次。
如果人一生所被分配到的幸运有一定的分量的话,那麽他的幸运一定是被平均分配到人生的各个阶段。
所以才会在多需要一点运气的时候,运气就用光了。
快追到小朋友的时候突然跌倒,快升官的时候突然出事,快闯过第三个红灯的时候突然被警察拦下,排队轮到自己买甜甜圈的时候,最想吃的口味店家却卖完了……诸如此类的事在他生命中层出不穷。
久而久之,在长辈眼中他便成了高不成低不就、遇到挫折就逃避的儿子。
──再继续努力一点啊。
多麽热血、有未来的一句话啊。
只是,他曾试过很多次,努力,真的不比待在原地有用。
「哎,算了,我也懒得念你了,」中年贵妇用力地摇了摇扇,「其实你回来刚好,上个教练会骂人又爱吃槟榔,我早就想把他辞了,你就好好做吧,反正我儿子他们都不打算继承这游泳池,阿斌你就做个几年,我再便宜过给你啊──」
他貌似敷衍地点头,其实心里觉得经营个游泳池好像也没什麽不好,夏天就教教小朋友游泳,冬天坐在门口收收全年无休的晨泳泳客门票,听起来还不坏。
「干教练──有人溺水了──!」
童稚的叫声让站在岸上的他们又惊又吓地急看向泳池,经营泳池可不容得发生一次意外。
「在哪?!」
「谁溺水了?」
两人张望了一会儿,却没看见任何有异状的孩子,更何况这是水高仅一尺池子,第二期训练班里都是身高超过一百四十的国小学生,溺水发生的机率应该不高。
「教练──不是在池子里面啦,是在外面──」
原来,说有人溺水的是刚刚跑给教练追的孩子,他坐在泳池边的矮墙上指著外面大声叫道。
觉得疑惑的教练基於人道还是跑过去,往墙後一看。
还真的有人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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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後方紧连著一条小路,小路旁是排水沟。
这个比中型池都还要浅的排水沟即是溺水地点,溺水的人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表情痛苦而疯狂地挣扎著,而水深才到他的腰部左右。
不过教练也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怕水,掉进水里就会开始惊慌。
身高不矮的教练轻松翻过矮墙,一把拉起少年,让他好好地站起。
「冷静点、放轻松,水不深。」
湿了半身的少年这才发现沟水只到自己的腰部左右,便很不好意思地垂著头向教练道谢。
少年过长的浏海像海带一样紧紧地黏贴在额前,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肩膀与颈子内缩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乌龟似的,惨兮兮的模样让教练有点同情他。
「……不好意思,谢谢……」
少年细若蚊蚋的说话声,使得教练只能用猜想他大概是在向自己道谢。
「不客气,我们快爬上去吧,这水沟里搞不好有什麽水蛭之类的东西……」
两人爬上岸回到马路边後,教练才发现他走到路旁牵脚踏车,心中觉得有异。
原本骑脚踏车怎麽会跌进排水沟里呢?
「你是怎麽跌进排水沟里的啊?」若是跌进水里,也是连人带车一起吧?
仍死命低头的少年用食指搓搓鼻子上下左右,这动作倒让教练想到一个很古老的卡通人物。
差点就要问「你想到什麽新点子了吗?」的教练,总算等到少年嚅嗫地开口。
「我刚刚要闪一辆车……结果放在篮子前面的牛奶滚到排水沟旁边,我本来要滑下去捡,可是用力过猛就连人一起滑到排水沟里了,结果牛奶还是没找到……」
「那、那还真倒楣……」
「哈哈,是啊……」自嘲似地轻笑了几声後,少年又搓著鼻子,红通通的鼻子让教练想到某个小朋友穿的大红色类似超人服的泳裤。
「阿斌──没事吧?」
後方传来舅妈的声音,教练往後回了一句,「噢,没事啦──人救起来了!」
刚好也走到墙边的妇人看见两个半身沾满沟水的男人与少年,惊呼道,「你们脏死了,快一起进来把臭水沟的水冲掉啊。」
少年一惊,马上谢绝对方的邀请,「不、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一下就到了。」
教练拍拍他渐渐放松的肩膀,「你就进来冲个凉吧,反正游泳池什麽没有,就是水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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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完澡还换上教练的T恤与短裤的少年表情显得开朗许多,教练心想,刚刚会畏缩果然因为怕水的缘故吧。
拿毛巾递给少年的妇人,眼尖地发现少年的手肘其实有擦伤,哎叫了一声又摇著屁股走进内房拿急救箱。
教练指示小鬼们下一个练习动作後走回到冲洗室旁,记得刚刚少年是穿著制服,便顺口问道,「暑期辅导迟到没问题吗?」
少年却歪斜著头看到,「……暑期辅导?」
「唔?猜错了吗……难不成是返校日?我看你刚刚还穿著制服……」
「今天不是返校日,我也没参加暑期辅导……」少年轻捏著自己的鼻子,「我早上是去送报当打工。」
「现在送报纸也要穿制服啊?」
少年轻摇头,「没有规定……是因为我家很穷,能穿出来的衣服只有这件学校制服。」
教练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一时为之语塞,怔然看著他,而对方却贴心地接话道,「请你别在意,我们家虽然很穷是事实,不过正常生活过日子没问题的。」
有的时候,面对陌生人更能毫无顾忌地说话。
两人小聊开了,妇人拿著急救箱回来後也加入话题。
「所以……在国小的时候我家还算小康,可是去国外谈生意的爸爸坐的班机坠毁,合伙人趁机掏空公司,那时候的妈妈不懂公司业务,因此背上一大笔债务,而我们家又有四个小孩,那时候最大的我也才四年级,所以妈妈出去工作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孩会在家里做代工……」
「哇,听起来好像我常看的八点档连续剧耶!」
面对对方的悲惨遭遇,妇人竟津津有味地说著,教练连忙推了推她,「舅妈!」
「喔喔──不好意思。」
少年苦笑道,「没关系,我有时候也觉得我们家的故事一定可以拍成电影……因为之後我们家又历经了跟会被倒、妈妈发生小车祸、弟弟验出有血癌、妹妹在学校被同学诬赖说弄坏他的东西、我当总务的时候钱被偷走、……」
面对少年述说比电视八点档剧情还悲惨的故事,妇人与教练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啊,这些都是真的发生过的事,绝对不是我胡说的,唔……该怎麽说呢,我同学总说我是个与『幸运』两字无缘的人啊。」
若说教练的幸运是被平均分配到人生的各个阶段,那麽这个高中少年的幸运一定是被遗忘在天上,没随著他的诞生而降落到他身上。
「像今天也是,那罐牛奶是跟我一起送同一条路线的送牛奶伯伯特地留给我的,结果……」
「等一下,所以,你还没吃早餐吗?早说嘛,你等等,我去拿给你!」妇人匆匆忙忙地又奔回内房,但是她跑回来的时候手上却只有半片吐司。
妇人用非常抱歉的语气道,「没想到我们家老头子今天这麽会吃,把半条吐司吃到剩半片!连牛奶也喝光了!」
教练想起舅舅通常早上都是不吃东西先游个三、五千公尺的,怎麽今天突然反常了?
还是,这也算在少年的楣运里……?
接过半片吐司的少年却心满意足地微笑道,「没关系,这样就已经够了,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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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吐司的少年并未再久留,原本妇人要请他吃午餐的,他却以待会还有打工婉拒了。
换上烘乾好的制服,原本像海带般过长的浏海也乾了,教练看著的长发心想,他搞不好连剪头发的钱也没有呢……
眼看著少年要翻过墙牵车时,教练冲动地脱口问道。
「遭遇到这麽多倒楣事,为什麽你们还能继续前进呢?」若是他的话,早就摊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总会有好事发生的嘛。」少年毫无迟疑地回道。
「总会有好事发生的?」教练机械式地重复道。
「这是我妈的口头禅……每次遇到大事她都会这麽说,再倒楣还是会触底反弹的啊,只是我也常吐槽她说,我们家的楣运像是看不到底的无底洞。」他乐观又自我解嘲地说道。
看著他骑脚踏车离去的背影,中途还因为齿轮松脱停下来修理,修理完後跨上脚踏车继续前进。
教练突然觉得,跟他比起来,自己根本就是个人渣。
因此,心中无力感又更加深了。
人在小时候若受到挫折都能很快地再站起。
虽然眼睛里可能含著泪,却还是不服输地跨出那一小步,只为赢得父母的赞赏。
然而,长大之後,有些人的这种能力好像消失似的,在哪边跌倒就乾脆得过且过、将错就错地坐在地上停滞不前。
──他就是这样的大人。
纵使被少年的悲惨遭遇刺激到内心深处,但是代表冲劲火苗却像火柴棒一样烧不了多久,想过要再回北部工作的念头也仅止於那一天晚上。
他是个跟热血与坚持打不上关系的人。不过,就像人的内心都有神秘的小花园一样,他也有自己誓死守护的信条。
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跃进蓝色水池里,这就是他的信条。
今天教练心血来潮地用蝶式游过二百公尺,气喘吁吁地攀在岸边,摘下泳镜时不经意地往後墙边一望。
突然被对到焦点的少年而全身颤栗,本来就停在原地的脚踏车还因而不平衡地晃动,稳住阵脚後少年急促地向他打招呼。
但是,少年的楣运就像跌不停的股票、没有无底深洞,举手打招呼的同时,突如其来的一阵强风把车吹歪了,车篮子里还没送完的报纸散落一地。
少年拾起最後一份报纸时,教练也小跑步到墙边。
「你送报纸都会经过这条路?」
「这段路刚好是最後一区……」他微颔首。
「这样啊……」
「你、你刚刚游泳的姿势好特别喔!」
「啊、那叫蝶泳,因为动作近似蝴蝶飞行的动作,所以叫蝶泳,是蛮累的一种游法。」就算是有游泳教练及救生员执照,每天又练上三千公尺的他,蝶泳一次也只能游个二百公尺。
「看起来真的很累,不过动作好漂亮,感觉像是在拥抱池水一样。」又开始磨擦鼻梁的少年天真地道。
「拥泡池水吗?真是有趣的说法。」而且还挺浪漫的呢,他顶多也只跟小朋友说这就像是蝴蝶在飞的游法喔,但每次都会被聪颖反应快的小鬼们吐槽说蝴蝶又不会游泳。
此时教练骤然想到他上次明明一副很怕水的模样,怎麽今天又看似很喜欢水呢?
「你想学游泳?」教练直接地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少年又退缩似地,肩膀微微向内,「没、没有啊,我很怕水的!啊,我还得去送报纸,教练再见!」
深觉奇怪的教练也没说什麽地耸肩,目送少年紧张地骑车离开後,他也准备要迎接那群令人神经耗弱的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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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几天,总看得到送报少年停在路边看教练游泳的身影。
他口是心非地说很怕水,却又每天顺道来看他游泳,并对各种姿势很感兴趣,教练内心猜想他应该是真的很想学游泳吧,只是……
「你就免费教他吧。」经营泳池妇人双手插腰大方地说。
「什麽?」
「那个送报纸的小男生啊,教他学游泳嘛,反正多收一、二个也是差不多的。」
「可是……」教练内心还有什麽顾忌似地迟疑。
「就教他吧──真的还蛮难得看懒懒散散的你『很想要』做什麽事的呢,哎呀呀──好热,我过去乘凉啦。」
经妇人一提,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好久没有过「想要做什麽」的感觉了。
上次的「想要」已经是距今三、四年前北上时的「冲动」了。
他想起少年的妈妈的口头禅,「总会有好事发生的嘛。」,教练将它转化成自己的话,「总会有想做什麽事的冲动的嘛」。
如果他的一时「冲动」可以变成他的「好事」,未尝不是功德一件呢?
於是,隔天他便向少年提起这件事,在他又惊又喜的表情下,晨班多收了一名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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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池的经营者不但大方地不收学费,只要求他要好好学,至少这个夏天要学会蛙式。她还提供新的泳裤及蛙镜给少年使用,但是怕对方会不好意思,便说那是教练用过二手货。
「其实我一直想学游泳……只是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个暑假学游泳……真是谢谢……」少年越说话头就越低,下巴都抵到胸口时,教练还以为他哭了,而下一秒他又倏地抬起头,原来只是在吸鼻涕。
「我早上起床鼻子都会过敏……」
这下总算解答了少年一直摸鼻子的原因,恍然大悟的教练马上就想到少年一大早就得起床送报,而早上通常都是鼻子过敏的发作期间,他想著他少边擦著鼻子边送报的情景,又是一阵心酸与讽刺。
不过少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会影响到学游泳吗?我、我不太懂什麽呼吸法的……」
教练如阳光灿烂地笑道,「放心,用嘴巴呼吸就可以了。」
接著,教练领著他向其它小朋友介绍这个比他们大上五、六岁的新学生。由於这是二期班的关系,所以大部分的学员至少都会蛙式,只有少年是完全的初学者,平常都是被教的份,难得有可以教人的机会,因此小朋友们对於这一个大「学弟」倒很热络。
「你没学过游泳吗?」
「教练说怕冷的话可以用水先拍拍胸口喔!」
「我第一次闭气的时候也吃到过水耶。」
小朋友一言一句地争相「授课」,看得旁边教练是忍俊不住,这群小鬼平常明明都不想上课,跑到自以为他看不到的一旁玩水,怎麽现在倒当起小老师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在小老师们的带领之下,他比一般初学者还快熟悉水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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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每天四点半起床到火车站前发报站拿报送报,一趟送完後约七点半,刚好赶上早上第一班游泳课,还可以帮忙教练把小朋友从小巴士上带下来。
二个礼拜下来,少年的泳技也渐有起色,送走小鬼们上巴士後的教练望著还坐在池畔踢水的他,内心想著搞不好下个礼拜就可以验收五十公尺来回蛙式时,少年面容却露出一丝丝落寞与困扰。
教练也当过少年,知道青春期总是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不起眼的小事困扰不已,像是喉结不明显啊、尿尿射不远啊、物理补考能不能过啊。
但是,他知道让少年心烦的事不是这些。
他走到他身旁,蹲下道,「是家里的事吗?」
「嗯──」少年抿了抿嘴後,重重点点头,「我……我实在不知道怎麽开口说这件我家的事……」
教练对不知如何启口的少年未再追问下去,望向今天也是碧蓝色的泳池,只朝他一笑。
「我们来比赛吧──你应该可以憋气到对岸了吧!赢了,我请你吃冰!」
又是他的「冲动」,给他的「好事」。
少年因为瞪大眼看教练而比他晚出发一秒,不过,最後少年还是赢得一碗上面真的有满满黄色爱文芒果的货真价实芒果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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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事情进展得真顺利」的感觉时,也是运势指数走下坡的时候,这就是教练的人生,也许可以说是命运。
日正中午,教练躲在有冷气的休息室吃泡面,打算待会来睡个午觉为下午的课程备战体力时,吃饭配电视的他却看到则让他震惊不已的新闻。
标题是「副县长梅开二度,再缔良缘」,看起来只是个没什麽新闻好播报而硬凑出的新闻,可是新闻画面里却有最近占他心中极大部分的那个人。
穿西服的少年站在看不出年纪的新娘身旁,隐约看得出两人是母子,而最让他震惊的却是副标题。
「新娘身价不凡,家产上亿。」
教练先是震惊,然後郁闷,接著愤怒。
愤恨的怒火一直延烧到隔天早上,他彻夜未眠,一早就站在矮墙旁等待。
远方踩著脚踏车还不知道等待著他的是什麽,见到教练还高兴地加快速度,在快接近对方时他跳下车改用牵的走向对方。
「教练,今天不是星期日不用上课──唔?你……」再迟顿的人也感受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高压,少年倏地停住话,不明就理地看他。
教练缓步走向他,轻蔑地道,「骗人很好玩啊,看别人被骗得团团转你很高兴嘛──」
「骗人?」
少年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脸让他更怒火攻心,大吼道,「你骗了我啊!你的事,都是假的吧!」
其实教练後来想想也觉得不太对,哪有人真的可以活得像连续剧里的好人一样楣事连连?
他一听连忙摇头,「我没有骗人啊,我说的都是──」
「不要再说了!」
事实胜於雄辩,新闻画面里新娘家的豪宅、身穿华服的他都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想再看到你。」
冷冷地丢下这句绝交的话,他转身便要走。
「教练等等──」
少年丢下脚踏车,紧追上去拉住教练外套的袖口,但他却像是沾到了什麽脏东西似的把他甩开,还因为力道过猛让少年跌倒在地。
他并没有转头看少年,若要说同情,他已经被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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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的观察力敏锐,隔天上课後没多久便发现教练的不对劲,还有缺席的那位大哥哥。
「教练,大哥哥今天怎麽没来……」穿著粉红色如芭蕾舞练习衣叫咪咪的小女孩遗憾似地道。
「他不会来了。」
「为什麽──」
小朋友最喜欢说这三个字,但是他真的没办法回答。
「反正……就不会来了,快去踢水,你看小步都踢一百下了耶。」教练知道她最喜欢跟同班的小步比较,连忙转移话题道。
没想到她他今天非常坚持地说,「管她要踢几下,为什麽──大哥哥不会来了?」
「他、他家里有事……所以请假。」
「什麽事啊?」
这孩子还真是好奇宝宝,教练无奈地道,「就是有事啊,快去踢水。」
「喔,那我再问乔乔好了。」
「乔乔?乔乔是谁?」他的学员里没有叫乔乔的小孩啊。
「乔乔是大哥哥的妹妹啊,我们是同班同学喔──他们最近从小房子换成大房子,我有去玩过喔──超漂亮的!」
「最近?最近才换房子的啊……」
「对啊,听说他们家中了乐透头奖,本来乔乔都要忙著帮忙做家庭手工,现在可以不用做了,每天跟我们出去玩喔。」
「乐、乐透头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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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他才从那群小鬼头里得知,他们家不但中了乐透头奖,头奖彩卷是二弟做资源回收捡到的,小弟的骨髓移植也很顺利,小妹对发票也可以中二百万,妈妈则是巧遇到自己的高中同学,对方是丧妻多年的副县长,两人情投意合,便很快就决定了婚事。
抱持著「总会有好事发生」的一家,一夕间像是失去的好运全部一起降临似的,触底反弹至高点。
教练苦涩地笑了,一切都是自己误会。
「不过──对他来说真是太好了。」少年先前辛苦了那麽久,这些是他应得的。
「一点也不好啊教练──你跟大哥哥不是吵架了吗!」穿著绿色游衣名叫小步的女孩大声道。
「……其实也不算吵架,是我的不对。」
每次会落得这种局面也是自己害的啊,先前的恋情也是,总是在快步上轨道的时候又出轨了,回头想,除了少了点运气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出在自己。
「不对的人就是要先道歉啊。」咪咪也一同帮腔。
教练不想再去想他的事,霍然站起身,「你们这些小鬼,快去踢水啦──」
「教练做错事情都不道歉的吗?」小步仍不死心地道,「只要道歉就能和好喔。」
「而且大哥哥为了教练一直很努力的在学游泳呢!」
「为了我?学游泳?」不是他对游泳有兴趣吗?
「对啊──大哥哥说他其实很怕水,可是不能让教练失望!所以他很拚命地练习呢──所以教练要向大哥哥道歉啦──」
教练心头一紧,还真的有想立即冲去道歉的念头,可是思及上次骂他还把他摔在地上……
──他应该不会原谅自己吧?
教练摇摇头,这样就好了,知道他曾有一些些喜欢自己、知道他现在过得幸福又幸运,那就好了。
「道歉也没用的,因为我做了很坏的事。」他叹道。
「怎麽会没用──」
「教练你是不敢去说对不起吧──」
「我们都会帮你的喔--因为我们也很喜欢大哥哥!」
围绕身旁的小鬼突然多了几只,教练不知如何是好地看著他们。
妇人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摇著扇子道,「阿斌,你总该认真地做点什麽吧?」
教练心想又来了,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啊。
──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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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大哥哥他快来了喔──」
到前方路口当前哨的男孩气喘嘘嘘地跑回来,其它小朋友听到这消息则开始鼓噪。
「教练加油!」
「教练不要输啊──!」
「教练全垒打──!」
参杂莫名其妙的加油声此起彼落,站在池畔的教练有点茫然地看著泳池,起先只是知道他仍尽职地继续送报到这个月底,而且路线不变。但是最後为什麽会变成这种道歉方法呢?
教练猛然地甩头,可不能让无力感再出现。
幸好是他多心了,看到对方从右方驶进泳池的势力范围时,他也拉下蛙镜,冲动地纵身一跳。
巨大的跳水声吸引了少年的注意,转头看向泳池时,他又惊又喜。
因为泳池上漂浮著近百片固定好的浮板,五颜六色的它们拼凑出一个简短的英文单字。
「SORRY」
蝶式泳姿优美的教练则在单字外围环绕,最後停在字尾倒立,细长的双腿像是水中芭蕾的姿势高举,并俏皮地一开一阖。
当教练憋气达到极限,重新浮出水面时,他看见少年跳过矮墙投奔向蓝水里、他的怀里。
--他像拥抱水一样拥抱著他。
365行系列 - Bad day
穿越枯朽无生气的银白森林後,骑在黑驹上的罗兰爵士双眼被白光刺激,一时之间睁不开眼,待适应光线後,罗兰爵士徐徐撑开眼睑。
彷佛是另一个世界般……
有著绿色的天空,蓝色草地的奇妙颠倒世界──
连靠近他身旁的鸟儿都倒著飞的,同时啼叫著不寻常的声音……
铃──铃──快起床──快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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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双眼睁开,他全身猛地一震,床头柜上堆放近几十本的书籍经不起地壳变动应声倒下,且全数砸在他的脸上,其中一本精装厚书的书角更是造成致命伤,在眼角边留下黑青色的痕迹,更讽刺的是,书里还有印他的名字。
灾难过後,一时间屋内静默无声,只看得到随著书籍掉落而飘起的微尘在朝晨阳光的照射下颗颗闪耀、粒粒分明。
「哇──」
他像只刚被捕上岸的鱼儿在床上翻跳不已,捂者自己的脸痛叫道,「痛──」
一人独居的他虽没惹来观众笑声,但也没有人同情而伸出援手,只有隔壁邻居拍墙叫他小声点的警告声。
他黯然瞪著灰墙的同时,也看到墙上的钟,纵有再高涨的怒火在现实的压抑下也只能平息。
他转进浴室,十分钟後走出脸上多了个OK蹦,咬了片吐司抓起公事包准备出门时,他急转弯又走回室内,从床上的书堆中翻找出一本外文书,将它塞进公事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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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踏入这个颠倒村落的罗兰爵士即感觉到除了看到的事物是颠倒的,连村民的言语、思考逻辑、价值观都与自己相反……』
电车剧烈晃动使他无法集中精神在手中的外语书上,无奈地阖上书放回公事包,他心想这份新书报告一定又无法如期交出了。
但是才看不到一百页,自己就连做梦都会梦到书的内容,可见这本书的有多吸引人,倘若不是每天工作量太大导致回家总是在床上抱著书睡著,他应该能马上看完它吧。
边想著要向总编辑请求能再延後交报告的同时,他出了车站,步向隔壁的大厦,目标是五楼的蓝文出版社。
他在此出版社担任外文翻译书的编辑。
编辑在一本书的出版过程中担任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编辑,一本书不可能出现在书店的书架上,编辑几乎可以说是掌握这本书的命运的人。不过,在这个「创作」出无限可能的出版业里,编辑不并创造任何东西。
他喜欢看一本书从格子稿件蜕变为一本本印刷精美、内容丰富有趣的书籍,所以他在大学毕业後即投入这个行业。
除了可以接触到第一手的稿件外,还可以拿到不少书籍,每年又可由公司出资至国外书展浏览新书,编辑对他来说是个再适合不过的职业。
但有时候,捧著新书的他,虽然欣喜,却又莫名地空虚。
「晴东,早……啊?你的眼角是怎麽了?」站在咖啡机旁吃早餐同事小咪关心地问道。
身为男性的他,当编辑还有个同性称羡的工作场所,因为出版业是个以女性居多的行业,目前公司里的男编辑连他在内也只有五人。
下意识用手去遮脸的他尴尬地说,「早上起来的时候被书角打到啦……」
「咦?书柜上的书吗?」
「床头柜上的,我看完书都会随手放在上面,所以常常被打到。」他苦笑道。
「我也常在睡前看书,不过我都放在床底下,结果上次大扫除的时候扫到一本绝版的书让我高兴好几天呢!」
「呵呵,我下次会记得把看完的书放在床底下。」
他与同事閒聊没几句後,即被准时来上班的总编辑拍肩。
「晴东,来我办公室一趟。」
总编辑语气冷淡严肃,不若平常一贯地开朗,让他内心种下了不安的种子。
其实他在早上被书打到的时候即有预感。
Today is not m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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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爵士隔天醒来,与穿著修道服的旅馆老板打招呼,便走到马厩想先喂过黑驹後再用早餐,虽然不知道手中这红色的牧草会不会对马产生任何影响,不过自己昨天喝下蓝色啤酒都没事了,这牧草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才对吧?但是,现在最重大的问题是──为什麽他的马变成黑色了?』
「各位旅客您好,本列车因故停靠在此,请勿下车以免危险。」
静下心看不到二、三页的他,即被电车突然停下而打断。
陆晴东拿下眼镜用食指与拇指按摩鼻梁,暗想道,今天好像还没发生什麽好事。
从早上被书打到,一到公司便又被总编抓去晓以大义。总编辑说的,他都知道,好看的书不一定好卖,可是上一期的那本书他真的很想让它出版,算是自己的小小任性吧……
待电车重新发动後,他也重新戴上眼镜,想拿起书继续阅读时,却瞥见坐在斜对角的男子正在看书,由於身为编辑的关系,只要看到车上有人看书,他总会特别注意他们在看什麽书,藉此观察市场走向。
而在这夜班车,那名青年手中拿的书籍的书名,让他很意外。
斜体英文草写字,烫金印制在厚壳的茜草红色书皮上──罗.兰。
他即翻过自己手上这本书二相比较,的确没错,他拿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书。
撞书一事不稀奇,若是当季热门的书,在同个车厢里也能看到好几本,可是这本书在上周才刚在英国出版,能在异国的此地撞书实是巧合中的巧合。
他把焦点往上移,看书的男子戴著咖啡色毛帽,染过色微卷的头发被毛帽挤压而出,盖住了他大半的脸,肩上围著一条某名牌经典格子花样的围巾,与素色的大衣成对比,整体看起来带著一股文艺又时尚的个性风。
陆晴东猜想他大概是留学英国回来的学生吧!所以手上会有那本新书也是合常理的。
他虽然很想跟对方讨论这本新书的内容,这个犹如现代唐吉诃德的罗兰爵士的有趣故事。
可惜对方好像没发现他的书跟他手中的是同一本,戴著耳机的青年迳自沈迷在书中的世界中。
他能理解,此书作者的叙事能力足以使读者坠入书中世界而不自觉。
虽然只是撞书,但却像是划下倒楣日的休止符般,看见对方因书中的内容而莞尔一笑的模样,他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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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那件事的关系,过没几天後他即把那本厚达五百六十八页的原文书看完,并写成大纲与报告书。
可是当陆晴东兴高采烈地想与总编辑报告时,却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打了回票。
「罗兰那本吗?我忘了跟你说吗?它早被石碑签走了,而且对方好像跟高地出版社正在谈约,我们就放弃吧,上次新书不是还很多吗?再从里面挑本出来吧。」
石碑是一个书籍版权代理公司的名字。说是公司其实有虚夸大,因为石碑是总员工数只有一人的版权代理公司。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它在近年迅速地从书市中窜起,一连签下好几本外语书,每本翻译出版後,一本接著一本地成为排行榜上的常客,使得他在出版业界成为市场指标,每家出版社都想买他看上的书籍。
他莫可奈何地走出总编辑办公室,无法成为这本书的编辑虽然遗憾,,不过得知连石碑都看好这本书的市场,他也有些窃喜。
英雄所见略同──这代表自己的眼光其实还是很好的。
不过,他虽然承认石碑真的很会选书,但却不太认同石碑的一些行为,他总是以某些手法炒作书籍,感觉就像把书当成赛马一样,一攫千金。
说他是个梦想家也罢,他认为出版书籍仍是要立於好东西与大家分享这份初衷上。
所以他才会坚持经手的每一本书都要仔细阅读,也常被总编再三提醒别错过了行销的黄金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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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与上一本的奇幻写实故事,这次他选了本女作家的作品,内容是半自传性地描述她在战地担任护士的故事,其实他有点後悔,但是,是善意的後悔。
因为故事内容太过感人,让他在上班的电车里不敢翻阅,深怕一不小心眼泪就会落下,所以他只敢在加班结束後的夜班电车里看这本书。
空盪的车厢里伴随著电车高速行走的声音,让他更容易经由文字的引导进入故事中。
「我用颤抖的手抚慰士兵,他说,我身上有股跟他妈妈一样的葡萄香,可是我方才才结束一场截肢手术,鲜红色的血洒满我白色的围裙……」
陆晴东倏地阖上书本,不忍再看。
此时电车刚好停站,上车的人手上也拿书,他习惯性地把目光移至他手中的书上。
竟然又撞书了,不但书一样……连人也一样。
■■■
洗完澡後的他泡了杯咖啡走到电脑前,恰好看见MSN的登入显示,那是他熟识的一名德文翻译,两人颇谈得来,但是陆晴东却没见过他几次面。
因为翻译很少出门,所以明明都在市内,但之前几次合作都是以电话、网路及快递联络交稿,连合作结束後想约他出来吃饭庆功也被对方礼貌性地拒绝了。
不过他最近看他的状态,好像情况已有所改善。
由於对方的腻称很有趣,所以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点击对话框。
East|Bad Day说:山猪?不是电玩里的山猪吧?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是真的山猪……阿里山上的。
East|Bad Day说:所以你去阿里山露营?!怎麽可能──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要我拿照片证明吗?证明我也是会走出到户外去的……
East|Bad Day说:好啊!我想看山猪的照片^^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啊……我忘了相机在我朋友那边,下次再给你看!
East|Bad Day说:要记得给我看啊……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嗯?Bad Day?怎麽了?书太多弄不完吗?可以发一些过来给我翻喔。
East|Bad Day说:^^;最近没德文书啦,歹势
East|Bad Day说:Bad Day……就看上的书被签走罗。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这常有的事嘛──有比我被山猪追还Bad吗XD
East|Bad Day说:哈哈,说得也是……
East|Bad Day说:啊,石碑你熟吗?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每次都签下热门书的那块石头吗?
East|Bad Day说:嗯嗯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不熟,不过我朋友之前跟他合作过,听说好像还蛮年轻的。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你的书被他抢走罗?
East|Bad Day说:对啊(哭泣)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那也还好啊,热门的书本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East|Bad Day说:唉──还有,今天被我前女友骂了……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前女友?为什麽?
East|Bad Day说:今天是她生日,我请花店送花过去……明明指定是她喜欢的百合,花店小弟却送成了玫瑰花,刚好是她的男朋友签收的样子……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为什麽你要送花给你的前女友啊?
East|Bad Day说:她生日啊O_O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你们……分手几年了?
East|Bad Day说:好像快五年吧,大学代交往的……哎,下次要再三确认送的花束才行。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我觉得这不是花束的问题……你若不是想与她再续前缘,就是人太迟钝了
East|Bad Day说:是……是这样吗?我没有要再续前缘啦,只是因为我还蛮会记朋友生日的,所以……我几乎都会送礼物……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哎,下次送张卡片就好啦,大情圣。
East|Bad Day说:(哭泣)It’s my Bad day
■Segelboot■第一次去露营就被山猪追 说:Tomorrow will be your lucky day~哎,我的宵夜回来了,下次再聊罗。
East|Bad Day说:嗯,bye!
关掉对话框後,他拿起书本,准备今天把书看完整理出报告。翻开书本的同时,他想起与他巧遇两次且两次都撞书的青年……
方才与翻译友人的对话中得知石碑也很年轻……
如果他就是石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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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记-
改了一下前面的部分>_<不好意思
昨晚熬夜的陆晴东提早一个小时出门,到车站附近的速食店吃早餐,即使喝下一大口冰咖啡也无法冷却他内心的激动。
夜半三点看完新书,他即从床上跳起打开笔电,像呕吐般不可自制地打下心得报告,完成後又重新翻阅书中的内容,数度落泪。
连现在边吃早餐再三确认内容时,眼眶又开始泛红。
「很感人吧。」
「嗯嗯──特别是作者也被战火波及,救治者与被救治者的角色互换这段……咦?」一迳阐述内容的他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坐在身旁的那名青年正笑咪咪地看著自己。
「先生,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青年笑开地抓下头上的毛帽,略长的卷毛垂散而下,「是啊,而且你都回答了……再问好像有点晚罗,不过你好像总是会晚人一拍嘛──」
「慢……啊!」
知道到对方在说什麽事的同时,也确认了他的身份,但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自已是同个行业的对手?
「连著两次都拿一样的书,而且印象中也在这条出版社、书店林立的街上看过你,再加上我上个月连看了十几本推理小说,自然就能推理出你大概也是在出版社工作罗,你是编辑吧?」青年接著从皮夹里拿出名片递给他,简短地作了自我介绍,「石碑,石先凡。」
他反射性地也拿出自己的名片交换道,「蓝文出版社,陆晴东……好特别的名片!这是玻璃做的吗?」
石碑递给他的名片很特别,是一张名片大小的薄玻璃,用了某种工法把名字等资讯刻在玻璃内,让人对这张名片印象深刻。
「我们这行也算是做生意嘛,名片总是要弄得特别一点,别人才记得住你的名字。」石碑有意无意地瞄他的公司统一制作的制式名片一眼,即收入自己的皮夹内,「噢,对了,我是刚刚经过的时候看到你拿的书……」
「是这本吗?」他拿起翻过封面请他过目。
「对,我是要跟你说,这本书我也签了,你又慢了一步。」
如同获得了什麽胜利般的石碑笑得灿烂,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有选书的眼光,可是……创造市场却需要另一种能力,并不是把书看完写报告就行的。」石碑重新把帽子戴上,头也不回地走出速食店。
此时他才发现,遇到他的这几天,好像都不是他的日子。
■■■
那天他的话把陆晴东的心思给打乱了,就好像去买菜时被人说「你有挑菜的眼光,没有煮菜的手艺。」似的难堪。
接下来这几天,他也没机会碰到新书,忙著支援国内书籍的出版,连著好几天走出公司时都已十一点了。
他与同事话别後转弯往捷运站走去,由於附近是闹区的关系,路上行人还不少,大多是把酒言欢应酬後要回家的人,有的走路摇摇摆摆,还有人走到大马路上去了……
「小心──!」
与他的呼叫声同时响起的是急煞车声,一台黑头车停在跑到马路中央还跌倒了的醉汉面前。倘若再晚个几秒煞车,恐怕他扶起的就不是人了……
黑头车退後几呎转向前进,停在他们身旁摇下车窗,车内的男人一脸严肃,蹙眉确认没有撞到对方後,一句话也没说便加速驶去。
他没时间顾及消失的车辆,把醉汉扶到马路边,关心地问弯腰道,「你没事吧?」
待醉汉抬起头,他才发现他并没有醉,却受了伤,脸颊红肿,嘴角还带著血丝,整个人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架般凄惨。
但他还是认得出对方。
「石……石先生?」
■■■
「擦好了,嘴巴旁边冰敷一下比较好吧。」
因为对方说不想上医院,所以好人做到底的他只好把他带回家擦药。
边收拾急救箱的他不禁想到,真的每次遇到他的那天都不是个好日子,原本预想从公司直接回家後要吃个饭好好休息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可是……又不能把他丢在路边……
陆晴东用眼角馀光瞄著他,他刚好把外套脱下,瞬间表现在脸上细微的表情让他才发现他的手上也有伤。
他自动又提著急救箱走到他身边,不发一语地处理完看似割伤的伤处後道,「你不想去医院的话,总要去警察局备案吧?」
上次与他说话还伶牙俐齿的青年,此时的石碑却像个幼儿牙牙学语般说话,「警……察……局?」
陆晴东再次收拾好急救箱,起身放回原位後,还倒了杯水给他。
「难道你不想让害你受伤的人得到应有的制裁吗?虽然也有可能抓不到,不过备个案总会有机会,啊,不过他们可能会请你去医院验伤……你真的那麽讨厌去医院吗?我也认识一个很不喜欢去医院的朋友,唔,正确来说他是不喜欢出门……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去医……」
他话才说到一半石碑却笑了,总算恢复点生气的他扬起嘴角,手指比著OK的手势,那是外国式的「三」的比法。
「有三个选择给你选,一、有人看我不爽,找我打架,二、我被抢了,三、我自己跌倒的。」
「咦……呃?难不成是三吗?」因为只有自己跌倒的才不用去警察局。
「错──答案是四喔。」他倏地站起靠近他的脸,「是、家、暴。」
「家……家暴?」
「是啊,」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後,又转身伸长脖子像在找什麽,「说故事之前,应该先吃饭吧……」
■■■
把陆晴东煮的鸡蛋面吃到见底的石碑,心满意足地道,「吃饱了!谢谢招待。」
「还要再吃吗?我碗里面还有一些。」已经饿到吃不太下的他,贴心地询问。
石碑却拖腮看著他笑道,「比起我的男朋友,你真是温柔又贴心……」
「男……朋友?」
陆晴东虽不是个老古板的人,但这却是他第一次遇到同性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他拿筷子直接夹起他碗内的面吃下,「我很了解我自己,我有选书的眼光,却没有选男人的眼光……」
「难不成你说的家暴是……」
其实他刚刚也有猜想是不是情侣打架,但是他的伤看起来不是女性所为,也有几次经验的他知道女生的话,一定会用指甲抓人。
「对啊,他出手超重的……不像你连拿筷子都轻飘飘地,要不……把他甩了跟你交往如何?」
对方像是认真又带点玩笑性质地开口,再次让他不知所措地,只好急忙回道,「我、我我有女朋友。」
虽然已经分手了,他在内心里加注,为了保护自己,撒点小谎应该无妨吧?
「哎──我就说自己没有选男人的眼光,而且……」石碑的直视著他,目光闪烁,让他冷汗直流,「……两个零号也搞不出什麽花样。」
「啊?」我、我是零号?怎麽辨定的啊?
他的内心冒出了许多问号,却不敢问出口,只希望这个话题快结束。
所幸石碑站起身,迳自欣赏起他家里的摆设,「果然是编辑、爱书人的房间呢……书架好多喔……啊,床头柜放书的话很容易被书打到喔。」
「我常常被书打醒,搞不好明天又会被打到……」
「为什麽明天又会被打到?」
「因为……遇到了你啊。」
他歪头吐舌道,「我是你的倒楣星吗?」
「别再跟我抢书就不是了……啊,不过我们最近也没时间签新书……」
「对不起。」
「耶?」面对对方的突如其来道歉,他倒傻了。
「别误会,我不是在为抢了你的书的事道歉,而是为那天跟你讲的那几句话道歉,我这个人一向毒舌,大家都说我不管是对书或是对人的批评都一样辛辣与中肯,所以有时候对人说话会太过直接,不好意思。」
辛辣与中肯……陆晴东心想,意思是,他真的没有煮菜的手艺啊。
「没关系……我没放心上,还要谢谢你提醒我那本书已经被签走了……」虽然我早把白工也做完了。
「那本啊……因为另一家出版社排了不错的出书日期与企划,我也参与给意见,一定可以卖得很好的。」一说到石碑专长的书籍买卖,他说话的速度便无自觉地加快。
陆晴东不知该不该恭喜,犹豫几秒仍挤出话道,「……那真是太好了。」
石碑又不按牌理出牌地说,「我也该走了,」
暗自松了一口气的他连忙说,「啊,你家在哪?要我帮忙叫计程车吗?」
「不用了,谢谢,我想……『他』差不多要打过来,忏悔的时间到了。」
石碑穿上外套後过没几分钟,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用「你看吧!」的表情接起电话,他迅速地用英文交代了地址後便挂断电话。
陪著他走下楼的陆晴东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两人静静地站在街口,一台疾驶向他们的计程车技术高超地急停在他们面前。
一名高大的外国人夺门口出,他红发蓝眼的五官深邃,就像陆晴东办公司隔杂男性杂志部门的时装帅哥从书中走出般。
他紧抱著石碑不放,两人叽叽喳喳地说著他不懂的话。但他毕竟也是名外文书的编辑,抓住几个字汇後,他猜想那应该是西班牙语。
在他怀中的石碑好像很无奈地跟他解释什麽,不一会儿,外国人走向他,也给他一个大大拥抱。
「Thank you!」
差点喘不过气的陆晴东到他放开手才有办法回话,两人客套了几句,一旁的石碑却一副想赶快走人的模样。
他的外国男友当然也察觉到了,赶著把他打发掉,便揽著他又亲又摸地坐进计程车里。
陆晴东才知道难怪家暴这麽难解决,因为打人的在事後总会以加倍温柔的态度挽回对方的心。
站在路边的他望向手表,凌晨三点,离上班只剩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遇到他的日子总是……「Bad Day。」
站在公司门外看向下得比猫咬狗还激烈的大雨,明明用跑的到捷运站只要五分钟,但他却因为在公司传档案多待了十分钟而遇到倾盆大雨,停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新皮鞋与新外套踌躇也虚度十五分钟。
见雨势没有停歇的前兆,他心想,办公室也都净空无人,站在这边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冲到捷运站,回家洗个热水澡後还赶得上想看的洋片。
决心要踏出第一步时,眼前路过拿著大伞的青年却转身走向他,并抬起伞眨眼笑道,「我可不会只帮你带来楣运喔。」
心想著好心果真有好报的陆晴东暂借石碑的伞下走到便利商店买把伞,恰好他也要搭车,便一同走到捷运站。
「你家也在南区啊?」他之前就猜想这条线应该也是他的通勤的路线,所以两人才会常不期而遇。
不过对方马上反驳了他的说法,拉了拉套头的衣领道,「我家在西区,不过我常去南区的书店看书,那边有间二十四小时的书店,而且气氛不错。」
「啊,是在小公园旁边的那间吗?我也常去呢,离我家很近喔。」虽然家里几乎可以算是一间小型书店了,但陆晴东还是常跑书局,爱书人总是喜欢浸渍在满满的书香中。
「嗯,对啊,就是那间。」
对方又敏感地拉了拉衣领的动作让陆晴东马上联想到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陆晴东轻咳了几声想说些什麽,视线触及对方心事重重的面容,他又默然地收回话语。
如果只消对对方说几句话便可以使他解脱的话,那他也不会这麽痛苦了。
他与石碑在他的公寓前告说再见,雨越下越大,临走前他又拉了一次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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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後,他陷在舒服的旧沙发里看洋片,往嘴里塞的爆米花索然无味,电视里猛地被殴打飞出的路人甲却使他胃痉挛。
如果不能让他解除或远离痛苦的话,那至少可以给他一个下戏後的便当吧?
所以在洋片跑出演员表的前十八分钟,他拿起雨伞及外套走出门,并庆幸那间书店是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
他在店里英美文学的书柜前找到石碑,他抱著一本特厚书籍当枕头,像只疲累的小兽般蜷息著,时而微颤的肩头却又诉说他时时刻刻的内心不安。
陆晴东带著善意把他摇醒,「迷路了吗?小朋友。」
方苏醒的他微眨眼确认来者後才回嘴道,「我满十八了,援交请直走右转。」
「唔?右转……?」
「小公园啊,」他理所当然地道,「那边有喔……如果不挑的话,虽然在书店里也可以找啦……」
「找……?」
「ONS(one night stay)啊──我如果拿粉红色书皮的书就常常被问……啊,你不喜欢这个话题吧?」知道他是「非我族类」的石碑促狭地道。
「……不,这让我了解不少……」陆晴东认真地回道。
「唔?你这麽晚来书店找书吗?赶报告?」
他苦笑并伸手将他拉起,「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再吃碗宵夜鸡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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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次一样,他静静地吃著他端出的鸡蛋面,两人边吃边聊著最近看的几本书的内容,最後石碑要回家时,陆晴东还好心地送他上搭计程车。
「你以後若在书店看书看晚了,肚子饿了……可以来找我吃宵夜。」
他好心地说完,石碑却霍然抓住他的衣领拉近自己。
陆晴东虽惊吓却没有反抗,两人在暗街上几乎脸贴著脸,像出默片,两人只用眼神交流。
石碑微微一笑,「一直吃鸡蛋面……脸会变黄的。」
「我下次会买白面……」
他突然又将他推开,仰天失笑了约莫一分钟。
「你很温柔,真的很温柔……」
陆晴东怔怔地看著他,他的前女友也曾对他这麽说过,一样是嘲弄似的语气。
石碑接著又道,「但是,你知道吗……过分的温柔是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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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是这样,匆匆地丢下一句话就一棒打翻了他原有的价值观。
可是人并不是轻易就能被一句话说服而改变自己,他觉得石碑的话就像让他看了一本带著新颖思维的书,看完後心中会有个结论而反思。
然而──尽信书不如无书,热爱书本的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Hola!」
打开门便看见一名甩著长围巾的青年,展示自己一口白牙微笑用西班牙话向他问好。
「你怎麽……」
「哎,你不是说肚子饿可以过来吃宵夜吗?」石碑没等对方回应便迳自走进房内。
陆晴东扭了扭眉仍是不解,对方则完全不在乎反驳了自己话,一派悠閒地坐在椅子上等著开饭。
尔後,一个礼拜或许会有一次、二次,他会过来这边享受他的温柔,偶尔带著伤。
■■■
陆晴东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也不是个积极的人。
不过除了压抑不下日益高涨好奇心外,也因为他上次的伤实在太重了,大块的黑色瘀血在他的脚上,让他看了都觉得疼,因此特别小心地帮他处理伤口。
原本打算等他下次来访时从旁侧击询问,今天却意外地在捷运站口看到石碑。
也许不能算是意外,因为石碑站在圆柱旁,像在等他。
「早啊。」
他先打了声招呼,对方却递给他一封牛皮纸袋。
见陆晴东一头雾水地望著他,石碑解释道,「你之前不是开玩笑说,遇到我都是Bad Day吗?那是可以拯救你……唔,至少最近不会太不幸的东西。」
「啊?」
「反正你打开就知道了,哎,别现在打开啊!」
「喔……」
「那我走了,」石碑走没几步後又转头道,「一直没跟你说,鸡蛋面很好吃,它本来就很好吃,但是又因为你的手艺而更好吃,书也是一样的。」
陆晴东坐上捷运後即拆开牛皮纸袋,一小叠A4大小的纸,纸上的文字及格式他很熟悉。
那是一本书的合约,上头贴著一张黄色便条。
Thank You, you save me from Bad Days.
■■■
罗纳穆诺,近年窜起的新锐西班牙小说家,专写历史小说及奇幻小说,短篇小说也很受欢迎,去年第一本中文版小说由石碑签下,由其临时成立之工作室出版,因为配合奇幻风潮与行销手法特殊,甫出版即热卖,之後又陆续出了三本中文版小说,都是石碑亲手企划行销、印制发行。
看著手里的资料,陆晴东一到公司即被叫到总编室。
「今天早上接到石碑的电话还以为我听错了……他竟然要把这本……喔不,这应该是个系列!竟然要把它卖给我们?晴东,合约他说在你那边,原来你们认识啊?」
「呃……最近认识的。」他有些尴尬地递交合约,那张便条纸当然早先把它拿下。
翻看合约的总编大叫,「天啊,这是什麽金额!」
他知道,要拿到那种金额,除非认识作者,不然是不可能的……
回家後他急忙把书架上罗纳穆诺的书拿下来看,如果记得没错的话……
「……没想到……」
罗纳穆诺在作者介绍上并没有放照片,连经历都只有简单二行,惟每一本中文版的书第一页都会留白,并写上,「For Ivan.」
对照於石碑名片上的一样英文名字,陆晴东席地而坐,心中有数种情绪翻腾。
原来他身上的伤是他造成的……
为什麽他要把这本书交给他们出版……
『它本来就很好吃,但是又因为你的手艺而更好吃,书也是一样的。』?他想看我怎麽出版这本书吗?
陆晴东阖上书,无论如何,他相信,至少他不会再受伤了。
■■■
深夜,虽然没有人会被打,也没有人来吃鸡蛋面,但是他们偶尔会在Msn上聊天。
陆晴东在石碑离开国内後发现有个新联络人叫Ivan,疑惑地加入清单後才发现真的是他,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在某次借用他家电脑时偷偷地记下了他的帐号。
Ivan:早安。
East|忙!:这边是半夜啦……(哭泣)
Ivan:在忙什麽?
East|忙!:还不就你前男友的那本书,找了几个翻译试译,结果只有惨不忍睹四个字可以形容……
Ivan:哈哈
East|忙!:别幸灾乐祸!可以当我你之前找的译者的联络方式吗?完全查不到他的资料耶?
Ivan:当然啊,那是我的假名^_^
East|忙!:是、是你翻的啊!
Ivan:对啊──不然谁能翻得这麽像原著?
East|忙!:Please──
Ivan:No way
East|忙!:你也在忙?
Ivan:没有啊,我在渡假之馀写点东西。
East|忙!:你还兼职作者啊?
Ivan:业馀的啦,我写的东西卖不了钱的,没出版过。
East|忙!:身为编辑的我的好奇心想看看!
Ivan:蛮意识流的,比罗兰那本更混乱喔,而且还没写完。
East|忙!:传来看看呀──
石碑把尚未完成的稿件传送给他看,旋即阅毕的陆晴东用编辑的口吻语重心长地打下对话。
East|忙!:我看完了!
Ivan:很无趣吧,呵呵,以我这个卖书人的角度看是绝对不会签这本书的。
East|忙!:你不是说过,创造市场却需要另一种能力?
Ivan:对啊。
East|忙!:我後来想到,我也许不像你这麽会打造市场,可是我有另一种能力。
Ivan:什麽?
East|忙!:编辑必备的……
Ivan:……
East|忙!:催稿能力。
Ivan:我人在土耳其耶,关掉Msn就好罗(微笑)
East|忙!:你跑那麽远做什麽?
Ivan:不想看见某人跟某人罗。
East|忙!:……
East|忙!:我的总编对某个作者说过一句话,「千万不要小看你的编辑!」
此时的石碑绝对不会相信,看起来斯文软弱无力的陆晴东其实是社内最会催稿的一名编辑,他也不会相信,明天他将带著早餐,出现在他的饭店房间门口。
[ 本帖最后由 lincut 于 2008-9-28 17:1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