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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伦] [夜之帝国系列之玄冥卷]靡靡之音(父子) 上部 上 BY 夜残 (点击:514次)

[夜之帝国系列之玄冥卷]靡靡之音(父子) 上部 上 BY 夜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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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靡之音
作者:夜残
简介:我真的只是消遣用才写的,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所以这文肯定烂到极点。
我自己是写过的章节都懒得看,所以有毛病也没法改。
想看思路严谨文辞华丽情节紧凑万事如意的文的各位大人可以绕行了。
以上,官方发言。
前世在睡梦中终结,结束了不能大悲大喜的人生。黑道只是个幌子,为了生活不得已。
楚然变成了夜靡音。可是性子养成了,平淡就是平淡。
有着过于出众外貌的自己,到底怎么才能继续平淡下去?
上一世看到的黑暗太多,沾染的血腥太多。能不能逃开了?
夜靡音闭上眼睛。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违禁书籍请删除 低俗作品请删除 穿越时空
主角:夜靡音,无觞 ┃ 配角:流云,帝千岁,卫,骁等 ┃ 其它:父子。其他未定。

1章
楚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不对。高高的天棚上面有木质的横梁,而且比自己的房间高了很多。空气中弥漫着中药的气味,自己的手脚不能动弹,这里不是自己的房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头很疼,可是却不能动。他晃了晃手脚,发现自己被绑着。难道是……绑架?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小,好像只是6,7岁的孩子时,他才知道,自己离开了原来的身体。
借尸还魂?
若说死法,大概也只有那么一个。楚然成为孤儿的原因是先天的心脏病。虽然长大了以后病情被控制,但是必须每周去医院复诊。医生每次都告诫他要小心,因为这种病很可能在半夜发作。楚然记得自己亲吻了还在睡梦中的洛小米,就早早躺在她身边睡觉了。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死了,在睡梦中没有任何痛苦的死了。心力衰竭。听起来真是好听,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终于折磨死自己了。
楚然觉得有点安心。从小就不能激动,不能大笑或者大哭,不能跑跳运动的生活让他一直不甘,却不得不保持十分淡漠的性格。一点点激动都很可能带走他的生命,想不淡漠都不行。孤儿院没办法为他换心脏,院长很为难,那里的经费很紧张,完全都是靠一些财团和基金的支持。楚然听到这个解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早就想到了,反正挣扎也没有用。没有钱什么都没有。
为了让自己能继续活下去,楚然只能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支付自己每周的复诊和医药的费用。不知道情况的人都说,虽然是不能见光的钱,可是楚然已经足够有钱了。他对钱是不是过于执着了。楚然还是淡淡的笑,他活他的,要别人管什么?能活着多不容易,别人不会懂。他们能呼吸,能去健身房,能享受生活。而自己,生活被降低为生存,有再多的钱也只是不断的投进医院。无底洞。如果不是走入黑道,是不是早就没办法支撑了?那种空虚的感觉总是不停的折磨着楚然,直到他遇到洛小米。
开始时,楚然是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找女朋友的。先不说自己的病,单是无法说出口的职业,也让楚然犹豫不决。可是洛小米这个顽皮的女生带着唯一一道七彩的阳光闯进了楚然的生活。虽然她已经知道楚然的病,但是仍然红着眼睛说要照顾楚然。刚结婚不到两年,没想到,自己就死了。本来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心脏,不过月余就能做移植手术了。
洛小米应该很难过。不知道现在她醒了没有,看到自己安详的停止呼吸,这个善良的女生会不会马上大哭一场。楚然暗暗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陪她到老。
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了……还是想想自己在哪吧。为什么要把这么小的孩子绑在这里那?楚然转头向旁边看看,除去自己的状况不说,这房间也真是……汗颜……怎么是排戏吗?古代?房间中央还摆着一个冒着雾气的香炉,闻起来好像是沉香,算是上等。尽管浓郁的味道弥漫在周围,可是药味还是不停刺激着楚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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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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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觞还是不说话,靡音也就闭口不问了。虽然自己还没办法抓到那些暗卫的具体方位,但是已经能知道究竟有几个人在看着自己,看着不算大的静雪阁。
无觞当然知道昨夜那个家伙走之前,扔下了四颗内丹和一年不再联系的承诺,却也留下了好像监视又好像帮手的两个黑影。与自己的暗卫同在关注着,彼此还带有昨夜纠缠的敌视,但见主子没有发话,也就静观其变。无觞放下手里的茶碗,心底的火气就无端端的冒了上来。上不上、下不下的。茶碗轻扣木桌,响动不大,但是靡音还是抬眼。
今天无觞不对劲。刚才问他为何多了两人他也没有回答。难道不是他的人?可是也不是敌人吧,否则他一早就把那两个丢出去了。越接触无觞,越发觉原来在自己心里的父皇根本是个精心描绘层层刻画的角色。他会在朝堂上发火动怒,会在嫔妃面前温柔,会在皇子面前开怀,甚至偶尔被貌似无法解决的事情弄得神情疲惫。可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他表演出来的。一旦他成为了无觞,就失去了那些看似平常人的情感波动,一张无法形容的完美脸庞居然找不到一点情绪的痕迹。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中,让人觉得就算他有闪失也不过是故意泻露的弱点,被他狠狠嘲笑再反过来戏弄。想来当年夜都兵变,他的轻描淡写一部分是保护自己,一部分是本来就没有担忧的必要,因为就算有变也不过是他蹙眉间的无聊消遣。像今天这样的不平静,靡音没有见过。无觞,也并不想说。
已经是老皇帝驾崩的第三天了。可是宫里除了多了些守卫外,根本毫无动静。不想承认,但是寂辰的手腕绝对是硬的,他一面压制了所有怀疑老皇帝死因的声音,紧锣密鼓的加紧建立自己的势力,一面稳稳当当做他的孝子,安排后宫的变化。除了他的母亲外,所有的妃子都会被遣散或进入冷宫,不走运的准备与皇帝同葬。只在那日宴会见过其他皇子,如今大概也不敢做声。寂辰的背后是暗藏在他势力之下的兵权,没人敢动,没人有这个胆子公然反抗已经踏上顶点的帝王。如今最容易的就是明哲保身,否则这个暗杀皇帝的罪名大概就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扣在自己头上。风卷残云。最后皇宫上下竟然安静的一片祥和。新君清明。一个国家还有什么比平静最新的动荡更让民众心安的吗?没有。所以寂辰的皇位,怎么看都稳若泰山。
到了第四天,也该发丧出殡。原本压抑在改朝换代似的蠢蠢不安终于在一片更加不安的氛围中落下帷幕。只是还不知背后到底怎样的事情。铺天盖地的白布已经闯进静雪阁的地方,各种繁花都盖上了白色的绸缎,树梢绑满了白绫,一副要齐齐上吊的模样。按理说所有人都要白衣素食斋戒,靡音对素食斋戒没有反对,白衣当然更没有问题。初次见无觞他就是一身白衣,天降谪仙,现在看来,还是这样。这男人既然有二哥那么大的皇子,起码也有四十了吧……怎么一张脸还是嫩的要出水似的?真的该问问他有什么保养方法。其实问他和问小母妃一样,小母妃还不是已经那个岁数还顶着一张狐媚子脸,若不说还真跟自己姐姐差不多……
无觞看靡音盯着自己出神,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可是那双没了焦点的眼神还是没有恢复,就知道这孩子又神游天外了:“想什么那?”
靡音有点恍惚的说:“想母亲怎么青春不老。”
无觞说:“她是我的人,自然不能老。”
靡音把这句话理解为:无上门有众多骇人听闻的丹药,自然有很多办法让人留住时间。所以了然的点头:“很神奇。没想到还有这个效果。”
无觞说:“你要是肯让我抱,我想也有这个效果。”
啊?
开始还认真的揣度着吃进多少汤药才能换来这副容貌,却听到如菜刀挥下一般的喀嚓声下,小念头这块漂亮的鱼肉终于被他不经意的询问跺得细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靡音觉得再说一句都会多余,干脆闭紧嘴巴干脆得当一块鱼肉。
可惜刀俎哪肯:“怎么样?考虑一下。”
靡音这才从闷头喝水的杯子中抬头,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会用这种不入流的办法了。太……让我吃惊了。”所以我无语了。而且……你就算哄小孩也该找个好理由,怎么用这么黄色的段子?
无觞挑着眉角,说:“你以为我说着玩的?”语气竟然认真了起来。
靡音抬头,看着他。表面上还是淡漠得很,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怀疑了。不会是真的吧?真有这么好?天哪?要是让他当牛郎不是赚翻了……久久没有动起得赚钱脑筋忽然被无觞用十分不正经的方法刺激了起来。可是转念就呸了半天,又不缺钱。
无觞眉眼间都是笑的,但是嘴角也不过稍稍动了动:“我还真是说着玩的。你的反应和你母亲一样……真可爱。”
鱼肉就这么被刀俎跺碎了。
新帝正式登基的大典被大丧折磨得有气没力,锣鼓吹得撕心裂肺。静雪阁比其他地方都安静,除了新帝王每日固定的邀请。
靡音快厌倦看那张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脸了。在笑容这件事上,寂辰明显还要跟桃花眼好好学习一下。起码在看了多次以后,仍然能让自己觉得新鲜。他每天叫自己到溢霞殿,只是听琴。
你有空就去陪陪你那堆哀怨的妃子,别霸着我的时间不说还得糟人嫉恨。
              50章
“怎么?给朕奏琴,你还有什么不满吗?”寂辰坐在上面没有一点皇上得样子,翘着腿,喝着茶水磕着瓜子。说自己是朕,却没有一点威严,活脱脱就是醉红楼调戏小倌的浪荡公子。应该说寂辰没有变,他只是把周围的环境改变了。
靡音抬眼看座上的男人,说:“局势已定,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让我出宫。”手指停在琴弦上,云染的合拍好像连弦锋都在纠缠皮肤,盈盈绕绕。
寂辰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踱到靡音身边,说:“我许你这一生不离不弃。留香,你留在这里陪我吧。”若留香真是青楼出身,恐怕此刻一定感恩戴德,怅然涕下。可惜他不是,所以别说眼泪,连口水都没流。
靡音摇头说:“帝王的不离不弃,只许给他的国家。”
寂辰微微一愣,然后就是加深的笑容:“你越睿智,我越不可能放手。你越表现冷淡,我就越要把你捏在手里,不让你逃走。留香,你在醉红楼也有半月,应该知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是件很难收场的事情。”
靡音说:“那我顺从了你,难道就会脱身?”轻灵的目光有直视人心的效果,答案不言而喻。他起身,将云染递给身旁的吉赛,然后说:“已经晚了,我回静雪阁了。”
寂辰拉住他的手臂,说:“今晚你就住在溢霞殿吧。”
靡音微愣,说:“不行。”这么明显的邀约,不拒绝只会更给他留下能够挽回的机会。
寂辰说:“现在的皇宫里没有人能对我说不。”寂辰的目光一下从狼变成了龙。区别在于是不是有魄力和权势。靡音知道他说得没错,虽然自己身边还跟着暗卫,但是不到绝对危险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随意现身。武功再高也不能跟整个皇城皇宫的侍卫纠缠,那是傻子。
靡音点头,对吉赛说:“你回去吧。”
吉赛一点意外都没有,捧着云染就走了。脾气依然很怪,平日在静雪阁几乎忘记有这么个人,但是好像和云染一体似的。琴到人到。不就是醉红楼清雪之的东西吗?宝贝的生怕别人弄丢了。待吉赛离开,靡音才淡淡的说:“你执意让我留下,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他绝对不是要自己陪他睡觉这么无聊的事情才用皇帝的口吻压人,若是那样靡音也可以立刻离开,毕竟只要无觞想走,月国就没有能留住他的。
寂辰拉他一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新帝登基以后的第一件事,我想你能明白。”
靡音点头。新帝登基,第一件事自然是各国使臣的拜礼和窥探。就算原来的三皇子在各国如何声明远播,这个时候也必须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盯着看着猜着念着。不知道新帝王会不会耳朵发红。他这样问自己,是看出自己的身份还是在惦记着别的?只要回答常人知道的答案,就不会有问题。“大典已过,宴会不断。”
寂辰说:“没错。所以你有很大用处。”
大有用处?靡音说:“只会弹几首曲子,算什么用处。”
寂辰说:“几日前夜国三皇子,也就是齐王夜摩雅得了来进献的差事。可是昨日刚到名离就进了醉红楼。我想,对上月最有名的头牌应该不会没有兴趣。”
夜摩雅?他哪里是昨日才到的?看来是借着这次老皇帝驾崩的机会给自己在月国出现的事找个好借口而已。他往醉红楼去当然是跟清雪之的关系,跟自己也只有一次见面而已。但是眼下,寂辰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去探夜摩雅的真实意图,恐怕也是对他的忽然出现有些怀疑。靡音飞快的想完,说:“你让我当密探?”
寂辰说:“你毕竟不是小倌,又这样聪颖。不想上我的床,总要为我做些事情。不然我怎么好心甘情愿的放你离开。”一句话给这次的事情定了性:这是你离开的条件。你做也要做,不做就得被我做。
只是寂辰,不得不说,你找错人了。
就算桃花眼他老眼昏花认不出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但就靡音的身份也不可能去当月国的探子。夜国和月国交好多年,就算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也不会杀了新帝王,就算要杀新帝王,靡音得知了也不会告诉他。所以这个时候,靡音选择了暂时沉默。并不是不能回答,只是要考虑怎么才能瞒过夜摩雅。
寂辰见他的沉默当作为难,便说:“你不用担心身份问题。我会给你另外安排一个……可以放在他眼皮底下让他查的身份。”
靡音说:“可以。但是,我要掩盖我的脸。”你要答应,这件事我就做。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试探我的把戏。有了掩饰的身份和脸孔,如果将戏演的完美一点,或许真能看到有意思的事情。更重要的,能轻松的离开这里。
寂辰也明白,如果日后真放了他出去,那么这张超然绝世的脸也必定是个大麻烦。虽然他心里念的并不是要放他离开,只是赌一次,自己是不是能用另一种办法留下一个人。不是权势,不是威严。至于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赌之后,大概会明白他的身份;如果不能,起码知道夜国急于派夜摩雅前来的目的。这个买卖,不算吃亏。因此他笑着,只是多了一点点忐忑。只有一点点。然后说:“两日后大宴,留香要拿出你最好的曲子。”
靡音说:“自然。”不用点心思,夜摩雅大概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虽然和三哥的接触不如小七那么多,但是也知道那双桃花眼盯的都是桃花。清雪之已经妖孽一般的脸才能被他纠缠纠缠,换了相貌的自己要怎么描绘这张面具才能让他不得不和自己说话哪?
寂辰把正事谈完,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可是这人偏叫来一堆夜宵糕点,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吃吃喝喝。吃到三更,靡音眼皮大战三百回合以后,寂辰才把他拖到内室。
再困也得把寂辰扔出去才能睡觉。这点小“常识”总还是有的。只是靡音没办法扔他出去,只能继续瞪着已经剩下一半开合眼皮的眸子看他。
寂辰无奈,平日看来拒人千里,也是淡漠而已,怎么临睡之时就好像野猫伸出了爪子,连碰他一下都会被瞪的要凭空出两个窟窿似的。不过,要是个没有理智的男人,看着那不知道到底是睡眼朦胧还是意乱情迷的表情,八成就得扑上去了。
至于结果,当然是被外面的暗卫千刀万剐了。
怎么也不肯让自己再近身,索性退了出去。就算不是内室,这溢霞殿依然有可以小憩得场所,眼看就要泛白的天际,略微闭眼就到早朝。
靡音看寂辰离开,也就抱着被子滚到床榻里面去了。
好撑……吃不下了。
第二日竟睡到正午。起身的时候已经有宫娥跪在地上说:“公子,请更衣。”托着的是崭新的绛红色华服,看那个繁琐就觉得热。低头看身上的素袍,已经滚在床单里飞的到处都是。起身,更衣,洗脸,重新束发。
晚睡的后果绝对是惊人的。因为最佳的身体排毒时候就是午夜,所以没有排除毒素的身体就会异常沉重,这是多少睡眠都无法弥补的。站在铜镜前面,人也萎靡不振了。这世上有很多人必须朝气蓬勃才看起来有些丰茂,而靡音,却绝对是越见慵懒越让人想呵护备至的那类害人精。看他那副模样,连宫娥都忍不住脸红。难怪皇帝都舍不得叫他起来,这样的可人的确让人舍不得违逆他的意思。后宫有多少妃子都比不上这般容颜,天上有地下无的。只是心里还记得皇帝的吩咐,所以未曾失态。
“里面的人对朕很重要,你们要尽心服侍。”这话,从不曾听这位说过,就算他以前是三皇子,那些得宠的侍妾都没有过夜宿溢霞殿。也更不可能,在陛下醒来以后还在床上躺到日上三竿。今日的皇宫,就这样出现了各种传闻。
当然靡音这会儿还不知道,他觉得既然起了就该回静雪阁。没想到刚刚走出殿门,外面的太监宫娥就跪了一地,说陛下让他住在这里,等他回来。
大眼瞪小眼半天,奴婢奴才该死求饶的喊了一通。靡音觉得没辙。
他对下人一向不错,知道完不成任务的奴才主子绝对不会容。何况还是个随时都在笑着杀人的主子。想到那个小太监的下场,靡音就留下了。
偌大的溢霞殿,空荡荡的。靡音看了看棚顶,说:“有人吗?”
暗卫一定还在。但是却没有人回答。他们是无觞的人,自然没有回答他的必要。
靡音也不在意,说:“我要见无觞。让他来。”
不到一刻,无觞就闪进房里,距离很远就停了脚步,打量着他。靡音说:“你敢笑我就把你牙都拔了。”几乎忘了无觞这个时候很少有表情。
无觞落座在华丽的包金檀木椅上,优雅的身姿怎么看都觉得君子如玉。他伸手,手掌向上,递向靡音。靡音走过去,被他一把拉住抱在怀里,然后放在腿上。动作和那时朝堂一样,只是靡音不再年幼,而且也没有睡觉。
“新帝有了新欢,倾城容貌,恩宠一身。这是刚才开始,在宫里的流言。”无觞的语气不知是算平静还是算假装平静。靡音吃惊的样子很有趣,慵懒之气也一扫而光,怎么看都是个孩子。不过马上闭口,低头说:“我没和他睡。”
无觞捏了捏他的腰,说:“我知道。不然又要换皇帝了。”说得太轻易了,可是让人不得不信。寂辰应该也懂武功,但是绝对比不上无觞。无觞那武功修为,跟个仙儿似的。
“他不让我出去。”所以只能让你上这里来了。
无觞挑起他一缕头发,绕在指尖说:“我听暗卫说了。是夜摩雅的事情。”
靡音不用费口舌跟他再说一次,于是略微打起点精神。有暗卫在附近,自己又吩咐别人不许进来,偷听的疑虑暂时打消。于是道:“你让他出使?”
无觞说:“被清雪之玩的团团转,也该为国家做点事情。不是吗?”
本来就该想到他的处境,可是无觞还是落井下石了。这也算物尽其用,毕竟再调派另一个人出使,也是车马劳顿。至于夜摩雅,要是摆不平清雪之,他还真的在这里多呆几天了。靡音说:“我要怎样,才能不被他认出?”
无觞说:“寻常易容,只能在他三尺之外。你要近身,一点即破。”
靡音觉得自己有点狗腿,说:“书上记载,有种丹药能变人容貌。无觞,你肯定有吧。”
无觞说:“有。三月可制得,变化容颜可以接近完美,而且能保持一月。”
靡音念叨着三月才能制成,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还没开口,无觞就继续说:“不过无上门现在还有一颗,本来制成打算卖给别人的。既然是音儿要,当然要给你。”钱算什么?就算跟买药的人反目成仇,无上门也不会惧怕。
靡音露出笑颜,日破乌云。无觞说:“有个条件,和你交换。”靡音又平静了下来。无觞说:“你变脸快过翻书。要个亲吻,不过分吧?”
堂堂夜国君主,无上门门主,居然亲个人都得婆婆妈妈说半天话还外带送颗丹药当作讨好。暗卫听到这个要求差点从梁上掉下来。全天下也就坐在他怀里那位有这个本事和资格了。靡音倒是干脆,伸手捧着无上的脸就亲了上去。每日亲来亲去,早就习惯了。害他还以为多大件事情让无觞说得这么认真。比蚊子咬一下还轻。只是无觞哪里看不透他的想法,伸手按着他的头不让柔软的唇瓣离开。一时间风情万丈,旖旎无边。气息不稳,捧着脸颊的手已经垂到肩膀处才能撑着身体,靡音被吻的昏头转向立刻又好像刚起床那时萎靡不振,无觞却是心情大好,心满意足。
“我这就让人去取。两日可到。”
暗卫这次又是差点摔下来。
无上崖离这里多久?上次清雪之来回也有几日了,如今两日就要往返?马肯定不行了。只能靠轻功。轻功疾驰,无觞能做到,暗卫还不行。他们要拼了命往返,最少也要三天。
不过他们白担心了。他们做不到,那夜里偷袭的两人可以。无觞离开溢霞殿时,靡音有回到床上补眠去了。
静雪阁安静,清脆的嗓音一出,黑影就落在地上。
无觞说:“两日不到,你们就滚回他身边。”
连个回答都没有,两人就没影了。
抖了抖衣摆,总算出了口气。
              51章
两日飞快而逝。靡音觉得自己不是在练练琴就是在睡睡觉,偶尔抵抗着寂辰的骚扰,不得不陪他吃吃夜宵。还好只有两天,不然宫内就要大乱了。无觞说外面传出靡音是个花妖,专门摄男人魂魄的流言,听得人一头雾水。
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隔天下午寂莞又跑来找靡音。
公主一直开门见山:“你不是说不会留下吗?怎么还住在我皇兄的殿里?”
靡音坐在一大块冰面前,抬眼皮看看她,说:“那你让他赶紧把我放出去吧。我在这里早就烦了。”两个宫娥走进来,站在他对面给靡音扇凉气,这样才不至于热到中暑。
看靡音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有多难受,穿再厚的衣服都不会出汗,结果闷着闷着就晕眩。寂莞闯进来的之前无觞也在。不过再回头就不见了。大概还在附近,只是没有露面。
寂莞说:“你……你马上跟皇兄请辞,我去跟他说。”转身对两个宫娥说:“皇兄在哪?”
宫娥行礼,说:“陛下说,楚公子不得出溢霞殿。还吩咐,如果公主前来就告诉您这是他的命令。”靡音了然。寂辰早就知道就算其他人不说,这位性子直率又被纵容惯了的公主也一定会来搅事。虽然和洛小米的样子很相似,但是性格却还是不同。
寂莞有些生气:“你只要告诉我,我皇兄在哪!”
宫娥连忙跪下,低头顺目:“回公主,陛下现在正在荣华殿议事。”
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又风风火火的闯了出去。靡音佩服寂莞,这种热天气里居然还这么有精神。靡音让宫娥离开,自己靠近冰面。
无觞从背后揽住他,将一颗丹药递到靡音面前:“拿到了。你可以吃了。”虽然没有惩罚到那两个人,不过总算溜了溜。两日往返,的确够辛苦了。现在大概还腿脚发软的躲在暗处咬牙切齿。谁让他们主子把人丢给无觞,死活都是无觞说了算了。
靡音说:“能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吗?”
无觞说:“买药的人有要求,希望能易容得好看一些。所以炼药的时候加了很多相应的草药。虽然,我不希望你变得更惹眼……”挑起靡音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
靡音说:“已经长成这样了,再惹眼能惹眼到什么程度?”
无觞说:“这药还有个好处,能改变你的身体外形和声音。毕竟易容不单单是外表不同。”
靡音觉得虽然是古代,但是这些“整容医生”还真是专业。不知道那个药的配方如何,放在现代肯定能赚大钱。从旁边拿来清水,把不怎么好吃的药丸一下子吞了进去。
药的副作用,就是骨头在改变的过程中被拉得生疼,而相连的皮肉又痒的要命。活生生改变原来的骨骼形貌实在是件很神奇的事情。靡音从书上看到这种丹药的时候,也曾看到旁边的注释,说练这种易容的丹药,四国中只有无上门。具体原因没说,大概是无上门的“专利”。靡音已经料想到这种痛苦,所以早早的回到榻上等待。骨头缝里都好像有蚂蚁在撕咬,无论任何翻滚和动作都只会加剧痛苦。更让靡音无法忍耐反而是皮肤的痒,血管都要冲破皮肤,细细碎碎的都是令人无法忍耐的躁动。靡音用手指抓着床单,竭力不去触碰自己的皮肤。无觞坐在他旁边,轻轻按住他的手腕。
靡音把自己的牙齿咬的吱吱作响,紧紧的闭眼。真的很痛啊……如果是原来那个不算健康的身体,这个时候的痛苦足以让心脏麻痹直接猝死了吧。牙床疼的不行,所以只能咬自己的嘴唇。无觞拖他起来,抱在怀里:“音儿,别咬自己。要是难受,咬我肩膀。”
靡音搂着他,熟悉的味道让身体略微放松。只是疼痛还是在不停的让他紧张神经。张口咬上他的肩膀,却有不想那么用力。无觞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不停的用手抚着他的后背,等药力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剧痛的感觉才缓慢消失,一丝一丝的恢复力气。因为没办法出汗,反而折磨的格外虚弱。原本就白皙的脸更是失去了血色。发髻折腾散了,连带把无觞整齐的衣服和发带也折腾乱了。无觞看他平静,略微松开:“好了?”
靡音点了点头,手臂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只是搭在他肩膀上。虽然没有看到衣服里面的样子,但是应该会留下很深的痕迹。就算再怎么不想咬伤他,也不可避免的用上了力气。靡音说:“真没想到,能有这么疼。”都没有力气看看镜子里,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伸出手掌放在自己眼前,觉得似乎有点长高了。骨骼的确有变长的驱使,但是肉没长多少,所以看起来比原来还要瘦。原来要买药的人该不会是个圆球吧?怎么要求这么帮人“纤长”的药?不过无觞仔细端详了他一会,最后竟然挑眉。靡音开始担心,是不是变得很奇怪。
靡音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隔着两层幕帘,所以光线不够明亮。无觞的眸子反射不出他的身影,只能问他:“很奇怪吗?”开口以后……声音倒是略微有些变化,不过更不像个男人了。原本的清脆被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也就是更诱人了。
无觞说:“不。我只是怀疑是不是拿错了药……”
靡音差点张嘴吐出舌头。拿错药?你是门主难道还分不出这药是不是那个易容的?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马上打算下床,走到镜子那里看看。
镜中的人……这不是还是自己吗?靡音盯着无觞,心想:你的无上门居然卖假药?只是比原来更挺拔一些,如果非要说是什么模样,大概就是完全成年版本的夜靡音。身高腿长,虽然有点纤弱但是脸还是基本一样的……眼角和嘴唇再挑动一些,脸型再尖一点,眉毛淡淡的可是睫毛又长了一截。美轮美奂?很像小母妃?更像无觞了?无奈。这算什么易容啊?反复看了看,最后还是看向无觞。
无觞说:“看来我的音儿已经足够美了。”说得没皮没脸,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靡音说:“怎么办?”
无觞说:“还得易容。”
说了和没说是一样的。靡音暗暗的翻白眼:那我忍了那么久的疼痛为了什么?就为了长高点?或者看看自己长大的样子?按照无觞的意思,找个易容高手,将面皮做的更精妙。加上身高和声音的变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靡音以为这个易容高手是无觞,哪知他说:“这点事情,让别人做就好。”
靡音说:“明天就是宴会。”
无觞说:“连夜赶制。”他说的很轻松,看着靡音的表情与靡音看到了桂花酥是一样的。谁知道这个“连夜”又要让谁彻夜不眠,暗卫还是谁的,都和自己无关了。
新面具改变了整个脸的轮廓,让靡音看起来去除了妩媚增加了点清秀。可以说,其实是变平凡了点。可是靡音长大后的样子,漂亮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就算盖上面具,依然算是一代佳人……还是雌雄莫辨的佳人。
佳人配上三层绛红轻纱单衣,青丝松松的挽了发髻还配了玲珑翡翠椽子,宫娥一面描眉画目一面脸红心跳的折磨了半天以后,靡音活脱脱又成了一个一笑天下醉的祸害。丝带把腰肢都衬托了出来,宽大的飞袖垂着密实的流苏。宫娥一口一个公子的,好像看到了偶像明星。把所有宫娥都赶了出去,远处的荣华殿又响起了熟悉的奏乐声。无觞落地,拉起散在背后的发丝:“音儿还真有点要出阁的意思。”
靡音说:“我就算要成亲,也不该是出阁吧……”
无觞说:“你跟了我,不出阁就是待字闺中。”
这话题怎么说都不妥,索性不管他的话。靡音说:“想想有点吃亏,我在夜国还没有这样出场过。”就算参加了仅有的几次宴会,也都是很随意的就去了,一律素衣紫袍,懒洋洋的。谁知来月国了,反而每一次都得悉心准备,被女人包围了一两个时辰,闻胭脂水粉到恶心以后才能隆重登场。
无觞说:“再告诉你件事,免得等会你要惊讶。”
靡音说:“什么?”
无觞说:“出使的当然是夜摩雅,陪他一同来得,还有你们的先生苏冉。”
靡音说:“他怎么会来?先生不是不出宫的吗?”那个真正算的上温润如玉的人,有莫明奇妙的手茧。几年间,甚至连他的房子都没有出过。没想到他第一次出来,居然出访月国。难道真如寂辰所说,夜摩雅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单纯的送礼?
无觞说:“苏冉是月国人。来这里,算是探亲。我已经恩准,所以把他加入使团内。”
月国人?怎么听都是阴谋。可是就算问了,也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无觞的提醒,不过是让自己更加小心罢了。与夜摩雅相比,或许苏冉更容易认出自己。因为几年的书房读下来,每日都有接触当然更熟悉一些。
宫娥跪在殿外,说:“楚公子,时辰到了。”
靡音回答了一句知道了,转身问无觞:“等会儿,你会在哪里?”略微长高的身体勉强可以平视无觞的眼睛,紫色的眸子含着笑意。
无觞拉过靡音亲了一下:“我会在殿上听你奏琴。所以,音儿要当作为我所弹。”
要加入感情的演奏吗?轻轻点头,然后在无觞消失后推开门向荣华殿走去。
不知怎地,竟然还是上次的那个小太监。看来他是专职领路的。虽然对于这位楚公子的容貌身量都有变化这点有些疑惑,但是却更加恭谦。谁不知道这位已经是陛下面前最得宠的人,几乎每日都在溢霞殿,最好的吃穿用度,连皇宫的冰窖都为了他搬了个底朝天。虽然有人暗暗咒骂,可是自己不过是个奴才,上次的事情能侥幸活命都该感谢眼前这位活菩萨了。“您……楚公子……这边请……”
靡音不说话,只是慢步跟上。吉赛已经在荣华殿外等候,见到靡音走来就跟在他后面。进殿,走到龙座的右手边,然后找了个末席坐下。
他一进门,又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太监的通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是那个楚留香,传言虽多也比不过一见。每人都觉得今日的人和当日见得人并不是同一个,可是非要说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这就是易容高手的玄妙之处,让你觉得并不是一个人,但是细看看又没有太多改动似的。靡音看到对面首席就是夜摩雅,他的左侧就是苏冉。两人没有交流,只是刚坐下的时候,靡音和夜摩雅的视线相对了。
这种状况根本轻而易举,只是轻轻的颔首,然后就移开视线。虽然夜摩雅的桃花眼还是留在自己身上,不过又不是没被看过,让他看就好了。苏冉则正襟危坐,一副学堂上的样子,根本不像来参加宴会的。
又等了一会,无觞到了。他仿佛有很强的气场一样,明明是倍受瞩目的人,却没人敢多看他一眼。他直直的走向夜摩雅对面的席位,坐了下来。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靡音。完全是陌生人一样。这是寂辰的要求,因为如果表现出靡音另有所属,或许会让夜摩雅退避三舍。可是他真的漠视了自己时,靡音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在无觞心中真的就目空一切。隐隐的恐慌在明知道是演戏的此刻仍然不安分的从心底跃起,刹那就让思绪一片混乱。表面上的淡然只是心里苦笑的掩盖,竟然会依赖他到这种程度,连一刻的忽略都忍耐不了了吗?
很明显,夜摩雅对无觞这个在醉红楼曾经巧遇的人更感兴趣,所以视线也随之转了过去。盯了无觞一会,就摇着扇子跟苏冉说起了悄悄话。眉毛挑动的样子活象一只大狐狸。
皇帝到场自然又是跪来跪去的时候到了。夜摩雅是使臣,低头算是行礼就行。除了他以外,没有跪的人想都不用想,当然是无觞和靡音。寂辰没有理会跪着的行礼的站着的,单单走到靡音身边:“你怎么坐在这里?”
靡音说:“那我应该坐哪里?”
寂辰眉眼带笑:“当然和朕坐在一起。或者你愿意坐在朕怀里,朕也不介意。”
跪着的人看不到表情,无觞根本没有表情。只有夜摩雅,笑得好像看到了葡萄。
没错。他的确看到了葡萄。
              52章
靡音说:“等会儿我还要奏琴,坐在这里比较方便。”
寂辰说:“那好。等演奏完了,再坐到朕这里。”说完就用浩浩荡荡的架势,带着后面好像要组队踢球一般人数的侍卫宫娥太监入场。
夜摩雅不是初入皇宫的笨蛋,当然不会贸贸然的询问新帝王能让他这样说话的人是谁。靡音改变的声音和已经略有不同的外貌并没有被夜摩雅发现。因为这种场合,靡音只是陪衬,他需要观察的是寂辰。今日晚宴是专门给夜国使者举办的,因为各种见不得人的理由,夜摩雅比其他使臣更早到达月国,而让寂辰有了个好理由能够单独见见他。
靡音盯着这两个人,同是三皇子,又同是用亲切无敌的笑容掩饰背后真正的性格。若真是正面交锋,一定很有趣。只是现在夜摩雅身份还差一级,所以这恭谦就成了表面上的平静。一派祥和。他日若真的是夜摩雅登上皇位,一定是龙争虎斗……当然这是往好听了说;如果说难听点,就是狗咬狗。
“齐王此次来访,想必已将我国都城巡游一番,不知有何感想?”寂辰看似无意的提问,却在探询夜摩雅的去向。
“名离名不虚传,虽然摩雅第一次来访,不过依然为它倾倒。若不是还要回去复命,还真想在这里住下不走那。”好像没有听出寂辰的夜摩雅,一脸陶醉的样子。
靡音心想,果然是两只狐狸。一个问对醉红楼的感想,一个干脆直接回答那里的好处,还顺便威胁一下月国皇帝:小样儿的,小爷我就是喜欢逛窑子,要是喜欢就常住不走了!
“难得齐王中意,有什么喜爱之物,朕可以送你。”寂辰倒是大方,明明肚子里乾坤八卦都转了个遍。“作为回礼的一部分,只是齐王不要告诉你父皇才好。”
夜摩雅笑着说:“那感谢陛下的深情厚意了。”笑得恨不得连寂辰一起勾引了回去。
你那个父皇就在你对面坐着,你还贪污受贿?话题被礼单和最近的国家大事牵了过去,一时间场面有点严肃。夜摩雅颇有点周游列国的游说家的范儿,坐在那笑意盈盈又暗藏杀机;寂辰则绕着弯子的从夜摩雅那里套话,说得不冷不热,不阴不晴让人摸不着头脑。靡音靠在椅子的扶手,简直就要睡着了。微微侧身能看到无觞,他喝酒的速度一向跟喝水差不多,目光却很冷淡,而且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这些话题的兴趣,整个场面简直和他无关。
这才是猎人……两只狐狸转来转去都没逃出他的手心!其实那些事情,无觞最应该感兴趣,也最该明白。可是偏偏他做的比所有人都自然。他还是目不斜视,有时候看看夜摩雅,也分不清那是什么神色。寂辰看着无觞,不动声色的开始他的“调戏”。
“听说齐王和清雪之交情非浅,不知道有没有听说他店里上个月的红人那?”
夜摩雅轻轻抿了一口酒水,然后不经意的抬头:“陛下是说现在的名离还在传说的花魂楚留香?”显然来了点兴趣的样子,眼角都能看到闪光。
从他嘴里说出楚留香这个名字,怎么觉得这么恶俗那?靡音想。
寂辰仿佛听到了靡音的想法,用余光看了坐在席尾的身影一眼,说:“花魂自然不该在那些地方多停留,不然不是污了花魂的名字?”
夜摩雅说:“听陛下的意思,他就在皇宫了?不知摩雅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一睹芳容那?”
……芳容?桃花眼说话真是难得的……恶心。
寂辰支着脑袋:“当然,作为给齐王礼物的一部分,朕可是把自己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宝贝?这家伙真是跟桃花眼天生一对。
太监抬上轻便的桌子,吉赛走过去将云染放在当中,把椅子放好,然后才站在一边。终于到了,要是再等下去都会饿死了。越是弹奏云染越是明白它的脾气。这张琴喜欢别人沐浴后用洁净的手指弹奏,这时方会奏出属于云染的音乐。而如果靡音的手指沾过什么,食物或者其他东西,云染就会发脾气。它的脾气会让音色变得粗糙,恨不得是噪音一般。无觞说本来云染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因为跟随了靡音,连脾气都换了。以前它在紫莲手中,想闹脾气也是紫莲在闹。现在在靡音这里,云染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靡音走到殿前,连个示意都没有就坐在椅子上。手指停在弦边,巧妙地好像一只蝴蝶。只是翩翩就足以倾心陶醉,向上看去,绛红的绚丽轻纱浮在身上,白似初雪的皮肤和漂亮的脸都能让人屏住呼吸。可是今晚的曲目却不是如那晚一般“柔情蜜意”了。靡音弹起了《十面埋伏》,一连串汹涌澎湃的音符之后,满堂的杀气都兀地突出。虽然是宫内,但是殿上一半都是武将,这种曲子很容易激起他们的共鸣,紧迫和斗争都在流动的乐声中得到体现。靡音甚至没有时间顾及满堂人的反应,因为这曲子最锤炼琴技,没有一刻能停顿下来顾及周围。不需要任何解释,也没有点头的称赞,就算他已经奏完也是满堂的寂静。琴弦还在颤抖,狠狠的厮咬手指,几乎让指尖都磨破了一般。云染大概很生气,因为它很少被用来弹这么尖锐的曲目,还是这种不要命的弹法。
虽然是这样,靡音却觉得舒服多了。虽然在醉红楼只能弹奏那些,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这类能宣泄一下心情的曲子的。停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无觞,他并没有惊讶似的。只是手指在花瓷碟子上轻轻的磕着,不知什么感想。
夜摩雅说:“能得到这种宝物,是陛下的福气。这样的人的确不该在醉红楼。”虽然说得是赞许,可是眼神却在不停的打量靡音,笑容也不再温和。
寂辰已经脱去了刚才的漫不经心,被乐声震的正襟危坐的样子,直到夜摩雅说话,他才又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不知道齐王觉得,留香如何?”被审视得好像一件商品,可惜现在靡音扮演得正是这件商品。
夜摩雅的扇子摇开,遮着嘴只露出两只眼睛:“样貌身姿琴技魄力都是极品。”
靡音起身说:“谢齐王夸奖。”然后淡淡的走回座位。
寂辰眯着眼睛看他,然后转过去问夜摩雅:“送给齐王如何?”
靡音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还不算他的东西那,就能随便许诺出去?吉赛收好琴,站回自己身后。
夜摩雅说:“这等佳人能见一面已经足以……摩雅不敢夺人所好。”靡音想,他就是怕清雪之不高兴而已。话是这么说,但是目光却一直似有似无的看向靡音,摆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寂辰语气还略带惋惜说:“看来留香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夜摩雅说:“摩雅停留这几日,如有机会,还请陛下不要吝啬。”
寂辰说:“当然。”举杯,和夜摩雅一饮而尽,微笑。动作一气呵成,但是靡音却知道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苏冉的表情很淡,即使在这种地方依然好像坐在自己的书屋中,对着香炉古琴一派清明。寂辰也注意到他的态度,所以对他很有些关注。不过因为这种情况,靡音不用陪着寂辰坐在上面,心里也宽慰一些。
身旁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总是忍不住转过来看靡音。
“我脸上,有什么吗?”他看得次数太多,靡音终于开口询问。因为寂辰,所以这殿内的人基本上是不敢跟他说话的。
“那……不是……不是的。”磕磕巴巴的说话,根本看不出原来也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怎么看起来英武硬朗的人也婆婆妈妈起来?
“哦。既然这样,你就不要看我了。”终于开始吃东西了,心情也略微好了一些。
“那……你弹的琴……真好……”哼唧了半天,总算憋出几个字来。
靡音转头看他,说:“谢谢。”
“……”沉默能让人抓心挠肝,尤其是有话说不出的时候。“楚公子……”
靡音心想,他怎么这么麻烦?有话就说……索性直直的看着他。
可是坐在上面的寂辰显然并不满意靡音的目光看着别人,他轻抿一口酒,然后将玉杯放在桌上,故意惊起一点清脆的碰撞:“李将军可是对我的人有什么异议?”
异议?让他这样一说,就连看着靡音的人都没有了,齐齐收了视线开始观望自己手中的酒杯。被点名的将军连忙起身抱拳:“臣不敢。”
寂辰靠在扶手上,眯着眼睛说:“那就好。留香怕生,你们不要吓到他。”靡音觉得他这个理由实在有点荒唐,自己都在醉红楼当头牌了,还会怕生?
可是那个李将军还是慌张的称是,然后灰溜溜的回到座位,再也不敢看靡音一眼。
男人的独占欲很可怕。但是明明不属于他,他还表现成这样就让人更觉得可怕了。对于这一点,靡音很明白无觞的意图。他会对自己说,让自己只看着他,但是又会让自己去醉红楼当头牌——什么红莲花瓣其实对他来说根本不那么困难才对。他到底是独占还是如何?竟然完全不懂。可是转眼看寂辰,却已经把自己纳入他的势力范围所有,好像在山林出没的野兽,对任何向他猎物动手的人都会伸出厉爪。到目前为止,无觞是唯一全身而退的,因为对于寂辰来说,无觞是个不知道势力范围在哪里有多大的更奇怪的野兽;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仍然对靡音抱有莫明的期待,也许是难得碰到对他没有任何兴趣,既不敬奉,又不害怕。
一顿酒宴很快就意兴阑珊。明月当空,也就散了。寂辰嘱咐让夜摩雅住在离皇宫最近的驿馆,原因自然是和他赏识的“花魂”多多亲近。而靡音,被寂辰带回了溢霞殿。无觞整个宴会都在装哑巴,走得时候也是飘飘忽忽,让人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来干吗?不过靡音刻意询问的表情都被无觞忽视了。
进了溢霞殿,寂辰挥手,所有侍卫宫娥太监匆匆褪去。虽然寂辰刚刚在宴会上依然笑意盈盈,但是在走回这里的路上,谁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年轻的帝王在发怒,而且能让周围立刻降低了温度。这一点,就是他和桃花眼的不同。
虽然平静的喝茶,好像在冲淡酒水的味道,但是却透着剑拔弩张的氛围。靡音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等着他说话。
“你弹的是什么?”他终于开口。
靡音斜眼:“《十面埋伏》。”
“你是希望我国和夜国发生战争?”
“不是。”
“不是你弹那个做什么?”瞪着靡音的眼有些不解,靡音心里暗暗发笑。
“这首最练琴技。”靡音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云染也真不留情,脆生生的琴弦竟将手指咬的生疼,还留下血红的痕迹。
寂辰停了半晌,说:“虽然夜摩雅对你没有太多关注,但是他身边的副使……看着到有些眼熟。”说着似乎在回忆一般,喃喃的说:“是叫苏冉……他对你倒是多看了很多。”
靡音不知道寂辰到底对夜国了解多少,又对身为月国人的苏冉了解多少,再或者,这句话根本纯粹就是来试探自己的。靡音说:“那人格格不入,我没有太注意。”
寂辰略有狐疑。夜摩雅的态度先不说,苏冉的模样气度明明更特别,留香却说没有太注意?只是一时很难找到留香和苏冉的交集,索性暂且作罢。
寂辰说:“既然我们有了约定,我希望你能为我做到我希望的事情。”
靡音说:“那是自然。我的命,不就在你手上捏着吗?”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讥讽还是暗嘲。寂辰脸色没有变,起身走到靡音身边,用手指挑起已经改变了容貌的脸:“我倒是希望如此。”眼神中一时闪现的阴骘簇一声掠过靡音的视线,他看出了寂辰心头浮现的狠绝。若是逼他到绝境,必定是拼得鱼死网破。
握在手中的脸孔依然可以看出绝代风华的淡漠,向下一寸就会捏到脆弱的颈项,只是那么轻轻一握。其实想想,这是个不错的结局,因为他死了就完全属于自己了。他墨色的眼眸中就只剩下自己的身影,细碎的呢喃也只会进入自己的耳朵。依稀可见的,是从重叠的轻纱中露出的红痕,几日过去依然可见,皮肤的白皙可见一斑。可是真要杀了他吗?
寂辰松开了手,离开了溢霞殿。
靡音端起旁边的茶碗,叹了口气。
寂辰,你终究还是不忍吧。
              53章
第二日,寂辰大宴和国、乌国使者,当然为了一视同仁,夜摩雅又到了。无觞没有出现,靡音却不得不极度郁闷的坐在了寂辰的身边。
和前一夜的龙椅不同,今日改了一张足以躺在上面的软榻。只是没人敢多说什么。大臣将军今日不再,反倒是寂莞着华服出席了宴会。坐在寂辰的右手边,透着皇室的亲和。
只是那些都是假象,曾经在宴会上出言讥讽的皇子,早已不再这皇宫中。至于是外封为王,还是身首异处已经没人知晓,也没人敢谈论。新帝王的笑意后面满满的都是杀机,稍不小心就会被株连,唯一还留在皇宫中的,只有亲生妹妹寂莞公主一人而已。
寂莞着水蓝色的裙衫,头上的首饰不多,每件却都是精品。珍珠都是硕大圆润,恨不得夺了全屋子的光彩,唯一挂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也是精雕细刻,活活盘了一条龙和一只凤。寂莞和洛小米相似的容貌,在这些装饰下,又显得不那么熟悉。只是偶尔发现靡音在看她时,会露出一点幼稚的孩子气——做鬼脸。还是洛小米。这个样子和表情,靡音只能低头沉思。
“怎么?看上我妹妹了?”寂辰的声音低低的传来,他揽着靡音同坐在上,下面的歌舞喧嚣都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寂辰注意到他的目光,所以才问。
靡音摇头:“寂莞公主的性子……和我以前见过的女子不同。”备受宠爱的皇家公主,可以让皇上等待的掌上明珠,连寻常人家的淑女气质都少了几分。虽然叼蛮了一些,但是也确实有些可爱。虽然她对靡音总是有些芥蒂,但是对靡音来说不过是些误会。反不着跟她一般见识罢了。
寂辰看了下面的几人,说:“留香,夜摩雅的目光,和你一样停在寂莞身上。”
靡音懒懒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你想说什么?”
寂辰笑着附在他耳边说:“他在考虑如果娶了寂莞,会不会对他更有利一些。”
的确。联姻是对皇室很重要的事情,自古如此。如果娶到是有势力的妻子,这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夜摩雅还未娶亲,太子之位也迟迟未定。如果夜摩雅真的娶到了月国皇帝唯一的妹妹,当然会有个更可靠的背景和靠山。日后为了考虑和月国的关系,也不会让夜摩雅有半分危险。这些,那只狐狸自然早就看透了。而身边这只,也在盘算着利害关系。
靡音还是懒懒的回答:“那你打算将公主嫁给他吗?”
寂辰说:“虽然齐王现在的势力地位都不弱,但是我更想看看被夜国皇帝看护得最好的五皇子。人说他才是未来的太子,虽然到现在都没有从皇宫露面。”一脸兴趣十足,可惜他这么希望看到的人还不是已经在他手里,还以极为暧昧的姿势搂着,从远处看去,就是相依相偎的模样。靡音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五皇子,你要看就看,手别摸来摸去的。
寂莞倒是从刚才开始就看靡音一眼,看夜摩雅两眼,看歌舞三眼的循环往复状态。只是态度也没有初见寂辰揽着他时那么僵硬。一脸愁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靡音眯着的眼睛瞥见苏冉似乎和夜摩雅说了什么,然后飘然离席。心底立刻有了思量。在寂辰怀里动了动,寂辰仿佛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松开手臂让他离开。
从荣华殿的侧门离开,一路上侍卫众多。三国使者来访,如果一点差池都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靡音身上的串珠镩子玲珑多响,走路都无法安静。所以还未靠近苏冉,就已经让这男人回头。看向靡音的脸,隐隐皱起了眉头。
靡音点头:“苏大人。”面对使者,这是一般的称呼。声音身高都被改变,脸上的容貌也无法分辨,靡音的态度也无可挑剔。
苏冉只是点头,说:“公子好琴技。”
靡音说:“苏大人过奖了。只是熟悉罢了。”作为探子,自己的态度的确算不上殷勤。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本来就是遭人怀疑的,所以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想必苏大人也是觉得殿内有些闷,才来透气。留香就不打扰了。”说完就移步,向苏冉身后的镜湖走去。
路过苏冉身边的时候,听见他说:“危机四伏,步步为营。公子的意思,我已明白。”
靡音侧头,驻足:“《十面埋伏》只是留香喜爱的曲子,也是最能展现琴技的曲子。苏大人的话,倒是让留香不明白了。还望大人指教一二。”
苏冉了然:“不知道公子是否愿意和苏冉切磋琴艺?”
靡音点头微笑:“自然。明日叨扰。”
在外面绕了一圈,再回到荣华殿中时,殿内已经气氛高涨了。前几日国丧的悲恸一扫而光,寂辰也似乎有些醉意,看靡音回来就笑意盈盈。“如何?”
靡音懒懒的依在软垫上:“还好。”
寂辰拉过靡音的手臂,另一只手顺便环上了他的腰肢:“留香这般乖巧,让朕怎么舍得放手?”听不出真情假意,总之,他的语气只有调戏。
靡音支着身体不让自己彻底依靠上去,说:“昨日你不是还要将我送与别人?”
“你不高兴?”
“只是让你别做那些春秋大梦。”说完就推开寂辰,靠在另一边。软榻很大,只要各执一边就会距离甚远。上面的情况丝毫没有影响下面的祥和,夜摩雅瞥见这个小小的异变,却也没有做声。狐狸眼藏在衣袖后面,喝下最后一口酒。
回到溢霞殿,果然见到无觞。足有一日未见,却好像已经月余。他就算只是躺在榻上也是风流雅致,身后流出的墨色发丝简直如泓泉一般。
“音儿见到苏冉了。”语气肯定,根本不容回答。
靡音说:“嗯。明日去找他。”虽然当时没有察觉,现在想来,恐怕无觞是自己就跟在身边,否则自己绝对不会察觉不出暗卫所在。
无觞睁开眸子,却看不到里面的情绪,冰冻的好像三尺寒潭正在经历酷暑严寒。
靡音知道他在生气,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多的压迫感。可是就好像心里牵扯着无觞的心情一样,他的情绪总能让自己最直观的感受到。不知道是血缘关系还是“父子”情深。靡音说:“我没办法而已。你不必生气。”
无觞正了正身子,说:“音儿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靡音说:“你不高兴我靠着寂辰坐。”这男人,还能气什么?只是他自己都不出现,难道靡音还能在群臣使者面前驳了寂辰的面子?让人看笑话?说到这,就想起昨天他假装看不到自己的样子。难道自己心里也是有气的,所以才放松了戒备?心里摇了摇头,还真是孩子气的想法。抓到了温暖就舍不得放手,只是些许寒冷就不停的难过。难道就忘了自己曾经根本得不到这些吗?靡音看着无觞,这男人就是让自己陷入了这种自我厌恶中,还不得不承认这种状况。
没想到,无觞只是冷冷的说:“再想。”
无语了。靡音觉得自己这么久了还是没办法搞明白无觞的脑袋,正如当年他对自己溜出皇宫也只说了一句“以后实话对朕说”而已。本来就烦躁,如今更是没办法压抑了。虽然表面上并没有变化,可是靡音感到自己的心都在猛跳,手指也蜷了起来不停的颤抖。克斯还是狠狠的握住了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医生说过,不能激动,若是觉得无法忍耐就深吸气。当时楚然问医生,如果是不能深吸气的场合,又能怎么办?医生看了他一眼,说那就小小的吸气、吐气,然后让自己平静。
无声的气氛让溢霞殿有些落寞,本已经沉睡的皇宫更是增添了几分冰冷。明明正是盛夏,头顶到脚底却都是凉意。无觞说:“音儿,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自己想明白。”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然后起身:“比如,你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舍得让你站在别人身边。”
无觞的轻功在这种时候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恨不得让人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可是靡音愣愣的望着他的离开,竟然忘记了呼吸。
什么啊……
虽然被他说中了心中的想法有些不安,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些地方确实不够精明。说不够精明已经是谦虚了,靡音根本就是有些迟钝。连洛小米都不是他追来而是自己送上门的,何况是现在。无觞说得对,靡音对他的意图根本不明白,而且也不打算去想。因为那是无觞的事情。只是现在,似乎已经不单单是可以丢到无觞身上的事了。靡音觉得他很厉害,甚至可怕,能让自己不得不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生生变成两个人的事。莫不是他下了罂粟之毒,情殇之药,让人没办法挣脱。只能如吸食了毒品一样,上瘾难抑,反复折磨。无觞并不是要丢弃自己,只是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谈何容易。
如果自己真能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会困扰了许久还非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想明白的样子。虽然无觞离开,不过在桌上,却放了该吃的药。已经又到了该吃药的时候吗?
第二日,换了素雅一些的衣服,整理好易容就带着吉赛离开了皇宫。有了寂辰的授意,自然畅通无阻。只是马车来自皇宫,也就是说监视必不可少。驿馆果然离皇宫很近,放了皇旗,站了侍卫,明晃晃的招牌恨不得别人来刺杀。只是四国使者都在,虽然不是同一个驿馆,可是相距不远。
靡音的马车还没到驿馆的范围内,就被侍卫拦下。马车上没有标志,只是略微豪华了些。侍卫的声音也没有那么骇人,只是普通讯问。“车上何人?”
吉赛从车里走了出去,只是看了一眼侍卫,就马上伸手对着车内。侍卫还没来得及发怒,就看到一只白的晃眼的手搭在吉赛的手臂上,连指甲都是淡粉色的,几乎看得到骨头。虽然没染豆蔻,可是侍卫马上认定这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靡音的脸,倒是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几乎是满天的光彩都凝聚在一人身上,只要出现就是万物寂静,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眼睛只是垂着,却让人觉得不盼望它真正开启,因为一旦开启就再也不会移开眼。纤长的身体裹在并不厚重的素衣中,几个轻巧的动作后,靡音站在侍卫面前。气质是浑然天成,只是辜负了别人的希望,他还是个男人。
开口是玲珑剔透的嗓音,三月的融水般清澈:“我找苏冉大人。”
可惜,侍卫还没回神,所以靡音只能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身后的另一个侍卫才赶紧跑进去通报,不久,大门再开。苏冉已经站在门口,挺直了身体做出邀请的手势:“楚公子,请进。”靡音点头,才移步。
驿馆不及皇宫奢华,却每处都雅致的很,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不缺,唯独多了点戒备。苏冉带靡音向里走去,在正厅坐下,端了茶水。
气氛温润,处事不惊才是使臣的傲骨。靡音品了品,竟是靡音宫常用的茶,有点吃惊。
苏冉开口:“茶是我从夜国带来的,不知道楚公子喝得惯吗?”
靡音微笑,然后才开口:“很好喝。”看了一圈周围,又问:“齐王殿下不在吗?”笑得同时不说话是无觞的规矩,所以靡音都尽量避免这两项同步进行。
苏冉说:“殿下四处游玩去了,可能要日落才归。”靡音心里明白,夜摩雅这时候肯定在醉红楼,苏冉的解释在护短。不知道苏先生教授的弟子居然流连小倌馆,他有何感想。靡音不语,只是淡淡的品茶。自己对它没有多大喜爱,但是小母妃喜欢,所以每年宫内的供奉全都拨给了靡音宫。现在尝到,熟悉又怀念。
苏冉说:“那曲子……是叫《十面埋伏》吗?果然惊心动魄,虽然殿内的将军们表面上没说,但是却被挑出了杀意。”苏冉的笑容似乎在鼓励,又似乎在赞扬,靡音知道他的重点并不在此。可是除了交流一些琴技,苏冉竟然没有说其他事情。这点让靡音有些奇怪,吉赛留在厅外,并不靠近。所以靡音转口说:“听说苏大人是月国人?”
听到这句话,苏冉托着茶碗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54章
只是稍稍的抖动,又马上回复了平静。眉眼间的笑意似乎淡了几分,然后苏冉才说:“是。苏冉是月国人。背井离乡而已。”又是沉默。他真会回避话锋,既不问靡音是如何得知,又不反击。反而让靡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在尴尬的时候,救星回来了。
外面一阵车马喧哗,然后就是略带轻盈的脚步声。只是那人走到厅前才停住了脚步,侧脸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苏冉和旁边的靡音。转头过来,轻松的坐在靡音对面,摇着扇子眼角都是笑意。夜摩雅当真就是个桃花眼。
“这不是‘花魂’留香公子吗?怎么今儿有时间来驿馆?”虽然听着乐和,其实满腹狐疑。认谁这个时候都不会相信靡音是毫无目的的前来,还恰巧在自己离开的时候。
靡音说:“和苏大人切磋琴艺而已,若是不便,那留香就告辞了。”说着起身要走。
苏冉却不许,说:“齐王,你先去别处。我和楚公子有话说。”
夜摩雅的眉毛挑起来的幅度很大,灵活的好像有了骨头肌肉般,不过倒是洒脱。三皇子一直风流倜傥,当然不能小家子气:“既然先生喜欢和留香公子说话,那我先回房了。”说完就慢悠悠的走了,走到房门边上,还不忘笑眯眯的带上了门。靡音满脸黑线。虽然早知道他那幅德行,可是只是传闻很难得见,毕竟夜摩雅平时在靡音面前还是爱护弟弟的好兄长,没有夜释修那么严厉。
靡音只得坐了回去,等着苏冉说话。
谁知苏冉又是沉默,自己又不好离开。
久了,大概足有燃烧过两束香的时间,苏冉才轻声说:“难得你心里辗转,却还能等待这么长时间。”座边的茶水早就凉透了。靡音没想到他这么说,也没有想到他看出自己脑海中的一片混乱。从昨天无觞离开开始,脑袋就没清明过,恨不得绕上几个弯去猜无觞的意思。本想先来打探一下消息,结果还什么都没有进展。
转念,靡音说:“苏大人,你认为人心可测吗?”
苏冉说:“人心不可测,反复探询得到的也未必是最准确的答案。”
靡音又说:“既然不可测,又费那些心神做什么?”
苏冉笑道:“因为不可测,所以能得真心才珍贵非常。”顿了顿,才说:“楚公子还有他事,不久留了。再过一日我们也会返回夜国了。”语气平淡,但是却分明透露出靡音早就想知道的东西。苏冉这人看似平淡,却还是隐着心计。这点不难看出,否则他手指不会带着薄薄得茧子。无觞将一个月国人留在身边意欲何谓……还是不可测。
靡音起身,苏冉开门对外面的小厮说:“把我要得东西拿来。”
小厮从里屋拿来一只瓷罐,红布封口,金线缠绕封得严严实实。靡音有些不解,苏冉说:“罐中放的是新茶,送给公子了表心意。”
好像捧着个炸药包一样,根本不是件礼物。登了马车,却见苏冉仍在门口,看着这边。合了帘子,说:“走吧。”吉赛这是抱着那个罐子,不语。
靡音回到溢霞殿,觉得闷热无比。虽然苏冉的沉默让他略微安静一点,但是还是未能彻底消除心里的疑惑。不可测,劳神费事。宫娥按照往常的时辰,送上来大块的寒冰给靡音降暑。正好让靡音对着一堆冰块发呆。
发呆总是让时间很快溜走,等靡音再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时候。
寂辰不出意料的来了,他基本上每天的晚膳都在溢霞殿用过了,才又离开。有时候闲着,还和靡音说些没用的,就好像在醉红楼一样。看到靡音身旁的罐子,不动声色。
不久,太监抬上案子,宫娥放上菜肴。摆了玉碟瓷杯,还有些甜品糕点。靡音精神涣散,菜倒都是寂辰夹给他的。头几次晚膳是宫娥按照宫里的规矩,分别夹给皇帝和靡音,可是一看靡音皱眉,寂辰就让她们都退了去。靡音不喜欢好像残疾人一样的吃饭,所以在靡音宫也从没让人这么服侍过。今天注意力不集中,所以才没注意碗里的菜到底从哪来的。
寂辰说:“见到副使大人,可有收获?”
靡音放下筷子,说:“一罐茶叶而已。”眼睛瞥到那个瓷罐上,又收回来。
寂辰说:“哦?没有别的吗?”虽然目光没有放在他身上,却暗地揣测靡音的反应。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太多可回避的,让他去做也不过抱着其他目的,所以究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阴谋,反而不在意了。
靡音说:“后日就走的人,在这里能掀起什么风波吗?何况你在驿馆加了两倍的守卫,插翅难飞。”坐着并不端正,甚至按照礼仪来说是大大的不敬,但是这样的动作让靡音做出来就没法指责。人都说三辈才出一个贵族,可是靡音的心气秉性都淡漠之极,事事看透之后,反而带了骨子里的风雅之气。只是越是这样,寂辰越不会放手。
寂辰的酒杯被宫娥填满,他转了转杯子,说:“夜摩雅日日出没醉红楼。我想,就算副使离开,他也未必随行。或许,真有机会住下不走那?”
靡音心里知道不妙,却没有任何表情。如果夜摩雅真的不离开,自己要走也是顾虑。日日出没醉红楼,或许哪天就注意到抹茶的踪迹。抹茶的样子,就算从八十里以外都能被认出来,夜摩雅心思细腻,又怎会不知?得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烦乱的心思已经按耐不住,从身体上表现出来。寂辰也注意到靡音今日身体乏力,面色潮红。以为他有些异样,便要宣太医进殿候着。靡音皱了皱眉头,说不习惯,这事就被搪塞过去了。寂辰感慨着,整个皇宫也就靡音能让自己的金口玉言成为无用之话。靡音不耐烦的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哪知寂辰抓住他无力反抗的机会,揽着他的腰肢狠狠的抱住,还在颈项边上咬出了红色的血痕。不得不说,看着怀里的人雪白的皮肤印上属于自己的痕迹时,那种自豪和高兴是油然而生的,比三伏天抱着一块冰还开心。不同于平日皮笑肉不笑的臭脸,今日的帝王是带着由衷的笑意离开的。
等他走后,靡音对着镜子一看,精神更萎靡不振了。咬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让人接受不了。取了湿帕子用力的擦了很久,只让皮肤越来越红,面积也扩大了几倍。
累了。自己走到浴室准备洗澡睡觉。脚刚沾了水,就觉得一阵热气从脚底传来。今儿的池子怎么热了?,靡音拢起内衫,出去叫宫娥。
“公子。”跪在地上谦和顺目。听到靡音要用更凉的水,连忙说:“不可。虽然天气热,可是要用冷水会得风寒的。公子小心身体。”先不说这公子怎么谦和,全然没有架子,单凭陛下的吩咐,也不敢让他有一丝闪失。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就今天心情不好,靡音坐在椅子上,说:“别让我说第二次。”
淡淡的威慑随着天籁一般的嗓音扩散开来,跪在下面的宫娥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个冷漠却并不严厉的公子。可是靡音的嗓音却着实带着不容反驳的震撼,她连忙起身,匆匆忙忙的去换水。靡音在外面等着,缓慢的摇着扇子。藏骨描金线的扇子上绘了莲花,是白莲出水,带了几个骨朵,娉婷旖旎。
“楚留香!”外面响起的声音还真让靡音的心情更进一步荡进谷底。是寂莞公主。她很会挑时间,不是在洗澡之前,就是在沐浴之后。只是她声音很急迫,甚至还没有经过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
看到靡音的时候,寂莞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因为靡音还穿着内衫,坐得也并不端正,甚至可以算是轻佻。如果除去他得身份不说,寂莞觉得他的风采足以遮盖任何贵族王公的公子,他们的莽撞和跋扈自然无法和靡音好像锤炼过的纯净气质相比。
靡音只想赶紧打发她走,所以连礼节都没有顾及,只是略微坐正,说:“寂莞公主,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估计不是好事。她昨晚在宴会上一直愁容不展。寂莞大概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却还没有出嫁。一是因为老皇帝的宠爱,二就是这驸马的人选迟迟无法确定。寂辰的说法,大概这位公主要出去和亲了。这对她来说,算是难得的难事了。
寂莞说:“有件事问你。”
靡音点头,示意请说。
寂莞犹豫了半天,才说:“我听说你今天去了夜国使者的驿馆。”
靡音不知她问这件事做什么,说:“是。和苏大人探讨琴技。”
寂莞说:“你有没有听皇兄说起什么?嗯……或者,听那个齐王说起什么?”
靡音了然。果然是和亲的事情吗?只是他不过是个外人,这种他国皇宫秘闻还是少沾为妙。所以摇头:“不曾。公主如有疑问,还是请去问问你皇兄好了。”
寂莞一脸泄气:“就是他不说我才来问你的!皇兄都躲了我一天了!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才来问你的。结果你还不知道。”用手指绞着腰带的流苏金丝坠子,一副嗔怒得样子。
靡音说:“他要做什么自然是有道理的,公主应该相信,他不会拿你的姻缘取闹。”
寂莞的眼睛眨了眨,说不出的灵动:“你还是知道什么吧!我都没说是我的婚事,你就知道了。”表情活象个坏事得逞的小老鼠。
靡音觉得她真是被保护的很完美的那种公主,大概因为她的哥哥是寂辰才能保持本来的纯洁。而且,和她说了两句,看到那张脸就说不出的高兴。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而且显然,寂莞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立刻板了脸孔,说:“怎么?本公主的事情就那么可笑吗?”
靡音说:“只是觉得公主和你皇兄比起来,真的不像是兄妹。”当然是你比你皇兄好太多了。初次见面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不过要是自己尊敬的哥哥也带着小倌出现,估计自己也不会对那人有什么好脸色。寂莞不过是用了最正常的反应面对这件事。所以靡音根本没把那些嘲笑和小小的“恐吓”放在心上,反而羡慕起寂辰来。
寂莞叹了口气:“我知道皇兄对我很好,但是对他来说,国家和荣耀更重要。”
靡音撇眼,看来这个公主还并不是什么都不知,她的开朗有一半实在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挣扎。可惜在沉默再次降临之前,宫娥回来了。见到寂莞,马上跪下:“公主。”
寂莞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着说:“虽然你的身份不太讨喜,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的。要是……你要离开了,一定要告诉我。”说完没头没尾的就跑了出去。
宫娥说:“公子,按您的吩咐,水已经准备好了。”
靡音点头:“下去吧。”目光自然还在寂莞离开的背影上。
离开吗?真是个好词汇。可惜离开这里又去哪里?寂莞大概也想离开吧。靡音泡在已经近乎凉水的池子里,身体的热度才舒缓开来。这种身体还要经历六年,想到这个数字还有希望,想到每年十二次的折腾就又觉得还真是种折磨。就好像曾经的心脏,每年都给自己欣喜和无休止的麻烦。
水的温度随着和空气的接触开始温热,靡音只能靠在池边的玉石上攫取寒意。手指被池水泡得发胀褶皱,却还是不想上去。就算在床榻上,即使几个时辰也不会睡去。因为闷热的感觉袭击全身,每个骨头都会叫嚣。吃了那个易容的丹药也是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骨质被毁坏了?
被强大的力量拉了出去,靡音闭着眼睛没有反抗。
无觞的声音响起,却好像压制了巨大的愤怒,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音儿?”
靡音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一丝力气也用不出来,只能动动嘴唇轻喃:“我记得。”
无觞说:“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自己?”
靡音不再说话,笑着抬起手臂指了指内室,就仿若昏迷过去一样。
              55章
翌日。整个溢霞殿竟然都喧嚣的好像菜市一样,数不尽的药材补品川流不息,皇室太医跪守榻前,丝毫不敢动。榻上的人被层层轻纱遮挡着,却从露在外面的手腕看出绝非平庸之色。虽然皮肤已经有些惨白,但是露出的血管青蓝相间,散发诡异妖娆。
寂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茶水,难得没有微笑的脸凝重的可怕。单是这样,整个皇宫就已经好像要崩溃了一般,静静的消亡。
“怎么,太医们,还没有个解决的法子吗?”寂辰难得突出几个字却把老头们吓了个半死。谁不知道床上的正是最近得宠的楚公子,可是百般的照料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大的毛病?结果现在倒好,溢霞殿的宫娥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该轮到太医了。
脉象真的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病入膏肓的状态。一般来说这个样子的人已经忍不住哼起来,或者满头大汗的打滚。但是床上的人似乎很习惯了这种折磨,依然在酷暑之中保持着清爽和自制。从幕帘后面透过的视线惊心动魄。
“回陛下……楚公子……中了剧毒。”
又是毒吗?看来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靡音闭着的眼睛忽的动了动,但是最终没有睁开。有了这样身体,才能换来交谈的砝码。无论是寂辰还是无觞都是。
“什么?”巨大的碰撞声,随后就是破碎的瓷器和翻滚的圆椅。“救不活他你们就跟着他陪葬。”寂辰的声音真是说不出的愤怒。
听听。多像暴君说得话。只是自己又不是褒姒也不是妲己,至于吗?
虽然还想再躺一会,不过想着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就还是勉强着起来了。拉开床边的帘子:“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
敢这样跟皇帝说话的,不是不要命了,就是要不了命了。靡音可能是第二种,前提是他的毒解不了了。寂辰见他出来,让跪在前面碍事的太医都退到一边,然后自己坐在了床头:“你怎么样了?”
靡音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说:“你让他们……都下去。”
寂辰挥手,所有的人都好像看了火灾要逃跑一样的速度,恨不得马上就溜出去。刹那就安静了,靡音有点佩服他。但是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靡音说:“我的病我知道。你跟他们发火没有一点用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不断攀升的体温造成的。
寂辰说:“病?那帮老家伙都说了,你中的是剧毒。”
少见多怪。靡音睁眼却看着上方,说:“他们治不好。你觉得连无觞都治不好的毒,他们有办法做到吗?”不算说谎。因为就算是无觞也不过每个月给他丹药让他压制罢了。
寂辰似乎知道了结局一样,叹息不可闻:“我不想让你离开。”事情已经摆在这儿了,根本不是宫娥太监的照顾不好,只是靡音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而已。什么毒,什么病都只是借口。如果可以,他肯定已经好了,拖着这个看起来衰弱憔悴的身体不过是等着自己的同情和怜惜,不过寂辰难免怀疑,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剧毒,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吃了下去?还是笃定了无觞会救他,又或者相信自己必然会放他走?寂辰心里划了不知多少个圈,每耽搁一会,就会让眼前的人失了几分神采。可是怎么也不想就这样放开他,明明知道无觞就在这里,却还是不想放手。
越是知道他不属于自己,越是忍不住要伸出手去。
是男人都有的想法,却必须因为怜惜收了爪牙。寂辰的不忍和犹豫看在无觞眼里,不过是嘲笑的勾眉。时间静静的流逝,屋子里的薰香也重新弥漫,寂辰终下了决定:“你既在这里,就带他走吧。”
说完,就离开了溢霞殿。
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到,或者是自己得呼吸的确已经沉重了起来。
无觞飘然落地,抱起靡音,让他舒服得靠在自己怀里。靡音的眼皮沉重,无觞动了动嘴唇,才轻声说:“不肯吃药,就只为了这个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只能再撑一个时辰?”
靡音感到无觞用嘴唇带起抱住他的手,将遏止自己发作的丹药送进嘴里。虽然很苦涩,但是混合了无觞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皱起的眉毛过了好久才舒展,靡音嘴角带着柔软的笑意:“你希望我用自己的力量离开别人。我做到了。无觞。”
无觞无奈:“可是这个代价,却并不是我想看到的。音儿,你让我担心了。”手中的人瘦的快能摸到骨头了,抱着没有太多的重量。虽然吃下了药,可是因为拖延时间太长,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好转。
昨天无觞一直没有看着靡音,可是依然派了暗卫跟着他。回禀的消息没有不同,除了寂辰突如其来的袭击。可是听到靡音的反应,无觞还是略微安心了些。他的音儿自然不会喜欢别人的亲吻,就算只是沾到皮肤,也会使劲的擦去。这些倒是还不错,可是让宫娥去换沐浴的池水,无觞立刻就想到了,他恐怕是没有吃药强撑了一天。
当时暗卫犹豫了半晌,说:“主上。小主子,应该是吃了药的。”
无觞抬眼:“你亲眼看他吃的?”
暗卫说:“看他把药放进嘴里,也看他喝了水。”
无觞沉默,再抬眼:“自己回无上门领罚。”说完已经不见了踪影。靡音竟然骗了暗卫,虽然可以隐约知道他的想法,但现在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单就是靡音可能遇到的危险就让无觞乱了心神。从水池把他捞上来的时候,无觞的怒气简直到了顶点,裸露的皮肤已经在凉水中泡了不知多久,却依然泛着桃红。接触到的滑腻带了比常人高出很多的温度,可是靡音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问他还记得约定吗?得到的也是肯定的答案。
想要喂他吃药,却被拒绝了。生病的征兆竟然也被用来当作武器:“如果我病了,就可以要求离开。”他这样说,坚定的让无觞后悔。
靡音明白无觞的意思了。就在水池里泡着的时候,忽然明白,将曾经无觞的要求串起来,竟然是希望自己享受宠溺的同时,又有独立的资本和骄傲。就算站在别人身侧,也要有拒绝的能力和方法。以前的自己,的确是太懒,也是太害怕揣测人心。怕得到和自己想法不同的答案,所以迟迟不肯迈出关键的一步。听了苏冉的话,却开始明白,无觞已经打开了门,自己不过是被门槛挡住就以为无法进入那个领地。愚笨的,还是自己。
靡音让寂辰放手的同时,也试探了无觞的用意。他不会丢下自己,这已经肯定。但是,靡音不知道怎样才能向他表示和好。孤儿院没人教过他。什么是撒娇,什么是邀宠,那只是词汇而已。让他能再次看着自己,就能明白自己的用意了。靡音的想法很简单。
“无觞。如果我已经在看着你了,你能一直看着我吗?”
无觞微微一愣,竟然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下一刻就将温热的身体抱在怀里,恨不得揉烂了塞进骨头里。无觞说:“会。一直看着你。”不让你再有机会伤害自己。
靡音身子瘫软,只能微微用力把手搭在无觞身上,说:“无觞。别生气。我不想你生气。”
“我只能宠你,不会跟你生气。”要气也是气自己,再晚一点都会失去手中的人,就因为自己没有亲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用这种办法,就为了离开?与其这样,还不如把他护在身下,反正就算他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任何关系。一时间思绪就这么乱了。
反倒是靡音,虽然病着,思绪还清醒:“可是我知道,你着急了。你能告诉我你在着急什么吗?”这句话从那天晚上的变故开始就一直想问出口,可是无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所以靡音也沉默。借着机会,靡音才说,还是窝在无觞怀里的姿势,这样看不到他的脸也就不会有点尴尬了。毕竟这是隐私,是秘密,也是无觞不想说的。
无觞只是叹了口气,说:“一年。我只有一年时间。也可以说你只有一年时间。”
靡音不明白,可是无觞松开他,显然不想告诉他具体的事情:“音儿。你先休息吧,出宫的事我去安排。”无觞托着他的肩膀,慢慢把他放下。
靡音扯着他的袖子:“就一会儿……”
无觞点头。解了头上束发的带子,翻身搂着他躺下。
无觞的皮肤有些凉,起码比靡音低了好几度。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依然让人清爽。靡音的手指顺着他宽大的袖口伸了进去,只要攀着他的手臂都会觉得好了许多。无觞略微抬身,空出一只手把自己的外衫脱去,只留下雪一般的内袍。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的皮肤,甚至比靡音的还要再白上三分。没有了外衫的阻碍,袍袖就更容易滑落到肩膀的位置。无觞解开靡音的衣带,从里衣的背后将手探了进去,触摸到的,自然是干爽的后背,没有一点被汗湿透的滑腻,只有凝如玉脂。虽然有点别扭,不过这个时候靡音就觉得挺舒服,不自觉的往下窜了窜身子,整个人都赖在无觞身上,露出猫一般慵懒的表情。
无觞挑起手指,顺着脊背的中骨滑动,第一个骨节,第二个骨节,第三个……靡音蹭了蹭:“怎么……”话没出口就被无觞吻住,急促的探进舌尖,挑动靡音的舌头翻滚,掠过每一个角落,揪着狠狠的吮吸,连气息都被吞了。冷艳的香气几乎是喷薄而出,从床帘到幔帐都艳香猎猎。可是靡音好像忘了怎么亲吻换气,原来就粉红的脸更是憋得通红,手脚更软了,只能予取予求。散开的发丝也纠缠不断,衣摆也抖动开始凌乱。可惜这身下的人还不知自己做出怎样的反应,让人慌了神又动了心。迟钝真是个好借口。无觞的霸道只要从亲吻就能感觉到,意识都必须放在他身上,直到眼神都涣散了。靡音本来就攀着他的手臂,现下略微用力,留下红色的指痕来表达不满。
无觞笑着松开他,沉着声音说:“怎么了音儿?忘了呼气还怪我吗?”
无觞的笑脸是魔障,是罂粟,是饮鸩止渴的欢愉,让人觉得就算这样死了也不浪费。一笑倾城,却绝对不会让人希望他继续笑下去。巴不得把那笑脸占为己有,千金不换。
靡音摇头,不肯说话。无觞低头细细的亲吻着,从额头到嘴角,滑过鼻尖和下颚,终于到了被寂辰咬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不小心……“靡音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抬眼看他,顺便一个略为心虚的解释。疏忽防范是我不对,谁让我昨天精神不济那?但是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吧……无觞还是笑,不知道今天他是怎么了,不会是被刺激了吧?
“本来能在宝贝音儿身上,留下痕迹的只有我。既然现在又有了别人,我看我得再找个办法来让你归我所有了。”
“无觞……”听他的意思,要往下一步继续了?开什么玩笑?虽然脑袋还有点昏,不过耽搁了一会也开始略微好转了一些。想到这个可能性,靡音立刻睁大了眼睛。无觞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这一点更让靡音很受打击。略带请求的声音,希望阻止他一下也好。
无觞漂亮的眉毛皱了一下,又马上舒展开:“不然音儿怎么能记得下次不要伤害自己,还让人借机轻薄了那?”纤长的手指只是轻轻一挑,系在里衣身侧的带子就滑落了。纤细得要断掉的肋骨包裹着匀称的肉,轻轻按上去都会出现阵阵潮红。手被压在床榻上,仰视的男人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的邪魅完美。
“……不会吧?”靡音小小的挣扎了一下,轻声的说。又成砧板上的肉了?靡音还是不由得咽了口水。
56章
“看音儿这样子,还真让人下不了手。”无觞说是这么说,手指还是顺着颈项滑下,抿着线条动了动。靡音登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像在弹琴,又好像在捻花,转来转去还在皮肤上流连,惊了一泓春水。靡音扭动,却又没使劲挣脱。卸了面具又是这张雌雄莫辨还染了桃红的脸,印在深紫色的瞳孔里就只能算是妖娆妩媚了。靡音有时候很佩服无觞的耐性,他当真是看了几十年自己的脸,所以有了免疫啊……换了第二个人,八成这个时候早就把自己吃下肚子了。不得不说他糊涂的时候脑袋的确是有些问题。不过靡音真的在考虑这些。无觞的手指已经滑到肚脐了……绕着漩涡的涌动,身体好像要变成一张琴,每个弦都绷的紧紧,却在他的手指到了下面时生生绷断了一根。“啊……”轻轻的呻吟哼出,靡音睁开的眼就看到无觞的笑意。这男人居然挑动自己的欲望……我才十五岁不到吧……虽然在这个时候也快成人,也可娶妻生子了,可是放现代就是个孩子!可是这些还只能在脑袋里转,因为身体的反应却是让靡音不得不分神去顾忌的。要怎么保持平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无觞不知他这时候还有这些计较,对靡音的反应看来是很满意。靡音和无觞一样,很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能对他这样的,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人。不然,恐怕也就可以看到玉石俱焚了。昨天那事本来没有那么严重,说生气和惩罚都是逗弄他的玩笑罢了。靡音还没恢复,如果当真让他泄了,估计活不到晚上。想到这里,也就收了心思,说:“你今天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这帐我记下,改日再跟你讨。”说完就合了他的衣襟,揽住躺下。
靡音看了半天,最后就咕哝了一句:“小气。”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竟然已经回到了醉红楼。青罗幔帐,绫络红袖,当真是夜夜笙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温度也降了下去。外面的夜色弥漫了一点动荡,但是眼下都无足轻重。靡音起身,屋子里没有一点声息。
“屏着气也能闻到你的桃花香,还是点了烛火自己出来吧。”靡音对着角落说。那人当真嘻笑开来,从袖筒抽了火折,点了桌上的蜡烛。有点昏暗,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清雪之那张妖艳无边的脸。只是他笑得有点吓人了一些。
“在我这里做什么?”翻身坐了起来,不知道睡了多久,但是再不活动一下恐怕就要肌肉萎缩了。
“我只是担心你啊~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无觞吃、干、抹、净。”最后四个字一个一个的蹦出来,偷笑都已经做不到了,居然明目张胆起来。
靡音揉了揉额头,这人真是为恐天下不乱,而且还格外的,八卦。“雪之……”
“呵呵……知道知道。你这身子哪受得了那老妖的折腾,他又护你护得紧。连我进这屋都费了好大口舌。”清雪之倒是爽快,放了话柄。不过绕了半天,就是没说他自己费了这么大事,跑进来做什么。
靡音说:“我回来几日了?”
清雪之说:“不过一日。”
一日,那么,苏冉已经返回夜国了?转身看看,果然那只白瓷罐子不见了。可能是忘在宫里了。清雪之坐过来,难的正经得说:“你身份我当然知道。那么,你也知道你家兄长在我这里盘桓已经很久了。”语气耿直,竟然让靡音不由得也严肃起来。
兄长?夜摩雅吧。靡音点头。
清雪之说:“如果你要走了,就拜托你,赶紧把他带走吧……”说到这里,竟然拉着靡音的手,一副求饶的样子。清雪之本来比靡音还高一些,不过吃了易容的丹药,靡音已经成人的模样,就还比清雪之修长一些。他指根的蝴蝶飘啊飘的。靡音想:桃花眼怎么做到让这只妖精都受不了了那?
“他怎么了?”明知故问。
“狼子野心!居然还想勾引我弟弟!我呸,清雪之是那么容易让他得逞的吗?”义愤填膺,言词凿凿。露出两只明晃晃的白藕似的胳膊,挥来挥去。
“当日,是你强将他留下的。”还说不还了债不许走的。而且,怎么不是清雪之?靡音一直以为夜摩雅看上的必然是清雪之……现在看来,真是糊涂债。
“冤枉啊,你也知道他赖在这里不走,还打了我的剑。”
我说当时怎么打的那么快那,原来不是他弟弟。清之学也是师从高人,按理说就算比夜摩雅差一点也不至于让他废了宝剑。不过清雪之的武艺,就只是了了而已。
“哦。”
“留香……”清雪之赖在靡音身上,充分发挥了他头牌的本质和本领,“拜托你了。”
“……你也说我是留香,怎么带他走?”靡音苦笑,看着他的手臂,不动声色的拉下去,不让他碰着。别说带他走,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都是轩然大波。回到宫里还指不定让他说成什么样子那,那双桃花眼翻来翻去,就不用活了。
谁知清雪之的手臂还没脱离攻击范围,就再次扑上来拦腰抱住靡音,蹭来蹭去的样子还真是很会撒娇:“楚然……你去拜托无觞吧……他肯定有办法。”
靡音看了看窗边:“我觉得他不会帮你。”悄声把他的手臂移下,然后躲到无觞那边。翻了桌上的杯子,喝水为上。喉咙里还有些干渴,刚醒来就被他缠住也是麻烦事一件。还好无觞及时回来了,不过想到他的手指,还有溢霞殿他的话,靡音“面壁”的脸又是热了。
“清雪之,你这醉红楼是不想开了吗?”无觞的声音还是连温度都没有,他翘着腿坐在那,连个声都没有就飘了进来简直跟魔术似的。
清雪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方才的恳求都是演技,换了对手就连台词都换了。他说:“我又没办法。难道求你?还不定被你拿走什么东西那?还不如求楚然,他说话你一准听,而且他不贪心……”生意人就是要有这个架势,不然怎么赚钱?靡音听了,也没觉得他说得不对。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
无觞说:“可惜被我撞见了。”手指轻轻的敲在桌子上,咚咚作响。
清雪之慌了神似的:“你要做什么?”
无觞说:“你说那?”
清雪之抱着自己的衣襟:“小爷不卖身!”
无觞说:“谁希罕?”
清雪之说:“我弟弟也不卖!”
横竖都是一个人,无觞的眉头皱了:“卖身也是一个。”
清雪之松了口气:“除了这两个,醉红楼随便你拿。”
无觞说:“琉璃蛲。没商量。”
清雪之伏在床上大哭:“没人性……我好不容易才从莲一那骗了……今日就被你要了……不干,我不同意……”真假莫辨。不过哭得还真是有点梨花带雨的娇柔啊。
无觞起身,抖了抖衣摆说:“那你就让他折磨吧,我回无上崖了。”
清雪之立刻也爬了起来,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连发丝都没乱。靡音抽搐,这人当真是演技派,变脸变得比天都快。“等等。成交。”清雪之想,小爷豁出去了。为了之学的贞操……
当然他身体里的清之学,也是忍不住抽搐了。
好不容易清雪之走了,无觞叫了吃的。靡音睡了很久,早就饿了。边吃边说:“苏先生走了?”当真是要了清雪之的命,看桌上的每样菜肴,虽然都是清淡平常,但是却用了最好的材料,连粥都是熬了几个时辰的。入口都是绵绵的滑腻。
“他昨日已经离开月国。不过夜摩雅还没走。”
也难怪寂辰暗自揣度,他国王爷在名离呆了这么久,还不肯离开。单说为了个小倌?谁信啊。桃花眼长的就好像暗藏阴谋诡计,不提防也不行。靡音想了想,说:“苏先生,显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听听他怎么说,就知道夜摩雅到底在想什么。
无觞点头,说:“我知道。不过他没有告诉夜摩雅。”
这么说夜摩雅还不知?那真是有点奇怪,不过没准是无觞不想让他知道那?夜摩雅是只狐狸,不过心机太重又顾虑太多,或许反而不如苏冉看的分明。苏冉拿出靡音宫的茶叶,显然是试探加上确认。靡音的反应多少也证明了苏冉的猜测,毕竟头一天的宴会他同意了苏冉的邀请。但是,那茶叶是每年都全数拨给靡音宫的,苏冉那里的也是靡音送过去的。这人怎么会随身带着靡音宫里才会有的茶叶出师那?怪异。
无觞不提这个,大概还有计较。靡音任务完成,一切顺利,心情也终于放松下来。至于无觞怎么让夜摩雅离开这里,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不过清雪之并不知道无觞在皇宫的身份,就有把握他能做到,真不知道在别人眼中的无觞是什么样子。该不会三头六臂,天神下凡,无所不能,天下无敌吧。三头六臂的无觞……恶寒。
靡音说:“那我们回夜国吗?”
无觞靠近:“音儿不好好听我说话……我记得我刚才说是要回无上崖。”
有吗?刚才他和清雪之说话时,靡音光顾着脸红了。靡音点头。无觞说:“你现在的样子回去会让宫里的人怀疑,等药效过了再说。”
不提差点忘了,要等一个月后,易容失了效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这段日子,还是得在外面呆着。无上崖是个神秘的地方,虽然它属于无觞,不过还没有去过。没了负担,全当作旅游了。
靡音说:“何时启程?”
“明天。”说完从旁边的柜子里把苏冉的白瓷罐子递给靡音:“可还要?”
靡音点头。顺手接过来,然后打开。什么茶叶啊……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字条:“婵娟偷欢,风舞云乱。容颜一夕变,还应记疏离。”
靡音轻笑,递给无觞看:“苏先生真是过虑了。”分明是在提醒靡音身在敌营,切莫多加留恋。免得日后多生事端。不过这偷欢二字,实在让人无奈。也怪自己靠在寂辰身上,苏冉必是担心。
无觞目光始终在靡音脸上:“他担心的也有道理,音儿不记得还欠我笔帐吗?”
靡音语塞。还以为他忘了那。
无觞见他低头,转笑:“不急。无上崖风光秀丽,你我有的是时间。”
再见抹茶,才觉得已经过了半月。酷暑时时逼近,到处都是蝉鸣鸟叫。越是这样,越希望早点到无上崖。那崖远离平地,据称一派悠然,自然是没有燥热尾随。抹茶见了靡音显然很高兴,靠近他蹭了蹭,然后又踢了踢。靡音拍了拍它,它才安静。靡音转头,笑意漫漫,说:“骑马吗?”
无觞说:“骑马虽走的快,不过日头也紧。”当真还是个孩子吗?无觞反而更担心靡音的身体。再颠簸中暑,恐怕就不容易恢复。再折腾折腾,等不到二十就是一身病痛,要毁了自己容易,要重新造了可就难上加难。
靡音说:“没事。早晚走,晌午休息就好了。”说完就翻身上马。身子轻盈多了,昨晚无觞趁他熟睡又输了点内力给他,阴柔的气息可以压住毒性,所以今日已经转好。抹茶的高兴不下于靡音,总关在马厩里早就恨不得飞出去了。
无觞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纯白马匹,也跟了上去。保持一点距离,虽然胯下的也是良驹,不过还是远远看着让他尽兴。清雪之的琉璃蛲已经到了手里,其余的东西另外找人送到无上崖即可。两手空空,真不像出门的。
“主上,沿路是否需要属下安排……”暗卫传声,却未见人影。当日的暗卫已经回去受罚,这两个,是新人。加上那人留下的,还是四人尾随。诡秘莫测,根本找不到踪影。他训出的手下,竟然比自己的暗卫要技高一筹。想到就觉得有点不甘心。那时是在皇宫,自然不需太过注意。眼下出了门就还得小心。没拿到易容丹的客人还扬言要挑了无上门那。
无觞拍了拍马的鬃毛:“你们随着,不用安排。”
“江湖最近,不甚太平。”
“我知。让暗影也跟着,不许再有纰漏。”
这次连声都没有了,无觞眼眸转了转,再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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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章
靡音想了很久,总觉得忘了件什么事情。可是一时有记不得该是什么。
无觞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眼看就要到晌午才在一家酒楼落座。
“无觞,离无上崖是不是还有很远。”靡音想起那日清雪之竟要提前十日就走,大概是有些距离。马上奔波,若是躲了日头最烈的时候,恐怕走到那里就要十几日了。
无觞给他盛汤,然后说:“我们走另一条路,应该三日可到。”三日是配合了靡音的身体,还有他想要游览风光的念头,不然抱着他施了轻功,半日就回去了。江湖最近不太平,那么,是不是有人也和暗卫一样眼盯着自己那?偶尔回去一次,就伸手打扫了那些恼人的虫子好了。
靡音听了,就安心吃饭。三日也好,看看无上崖,呆了几天就可以回夜国了。虽然不是很喜欢皇都的拘谨,但是有些惦念小母妃。她以前一日不见自己都叨念,恨不得每日把靡音搂在怀里,如今不得已让孩子出宫,竟还是一去不归。没准这次回去,被她抱在怀里一个月都不放那。前世没有母亲,本来也没想将月妃当母亲一般,可是几年相处,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母亲就该她那个样子。时时维护,事事关心。恨不得把最好的都塞给自己。看到自己笑一次,那人就能笑一整天,恨不得把杜鹃都羞得谢了。
无觞抬眼:“想什么?笑成这样?”从刚才他开始咧嘴,周围的人就全都不吃饭只看人了。看他的样子,想起有意思的事情了?
靡音收了笑容,放低了声音:“想起母亲,这次出来想给她带点东西才好。”
无觞说:“你当我跟清雪之要了琉璃蛲是给谁?你留着送她就是了。”
琉璃蛲通体从红到青,握在手里盈盈可握,一只宛若狮子一样的动物趴的顺服。看过描绘奇珍异宝的书,这琉璃蛲合并其他六宝都是一神家的宝物,传说是带了灵性和神力的。清雪之能要到一只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缠功。怎知轻易被无觞要了来,还已经留作打算。
靡音说:“那我替母亲先谢你了。”
无觞说:“谢我?”语气夸张了一点,又有些不明意味的东西浸在里面。靡音抬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母妃本来就是他的人,就算借他的手送件东西又有什么需要谢的那?虽然他说了母妃对他的感情并不如自己想象,可是母妃看似有些天真实际却是玲珑心思的人,又怎么能猜得透?
外面晴朗的跟妖一般张牙,内心灰暗的跟魔一般疯狂。靡音喝着并没有多大滋味的茶水,不知说什么才好。
无觞却轻佻暗笑:“音儿要谢我,就要用个我喜欢的办法不是?”
靡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这边惭愧悔恨阴暗了半天,他就想那些不正经的事情。
吃过午饭又稍微休息了一会,靡音是午睡了,无觞又不知去向。睁眼看到琉璃蛲,随手放好,跟麒麟珠和破邪放在一起。看到麒麟珠,忽然想到,虽然带了它出来,却还没有用过一次。无觞莫不是就为了给流云才让拿了它?有无觞在,怕是很难再见那个人了。
睡了一会,无觞就闪了进来。靡音睡得轻,他走到床前时,靡音已经幽幽转醒。
“怎么不多睡会儿?你身子还弱。”无觞揽他起身,递了个丸药给他。
靡音问也没问,直接吃了下去:“天气太热,我睡不稳。”
无觞说:“你刚吃的丹药是门里新制得清心丸,应该能震一震你体内的燥气。”眼见着靡音要拒绝的眼神,“不算麻烦的药,每日让他们制好了送来而已。无上门是我的就是你的。日后时机成熟,你就替我接了这差事吧。”
靡音想,有个无上门真是了不起,没事就制制丹药已经拿了天下一半。只是你都当它劳神费力,却想给我?“你管得正好,我不想接。”
无觞却说:“如果不是你还未出宫建府,这无上门我早就给了你。这次你上崖,就当熟悉一下它。我教你一些内功,暗卫也交给你。”
好好的无上崖半月游一下子就成了继位之前的领导视察。不过无上门是何等门派,无觞那样的自然驾驭得轻车熟路,自己不过还是个毛孩子,就算交到手中,恐怕也是碍着人家得面子。不知道还在暗地里得那几个暗卫听到这句有何感想。
靡音抬头:“白若清的武功,也是江湖中习得吧。”那位皇子师傅,年纪不大,武功确实惊人。如果无觞那类不像人得抛去不算,他应该也是高手了。
无觞说:“白若清这人,秘密还不少。只是他没有反心,武功吗,也就和暗卫相差无几。”顿了顿,又说:“最小的暗卫。”
你直接说最差的就得了。不过无上门本来就是诡秘莫测,门主武功又高,门下当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无觞从衣襟拿出一本书,递给靡音:“这是我修得内功心法,和你现在所有得不会相冲。我时时提点,不到半月便可精进。”
眼看日头开始滑落,吃了清心丸也解了些燥热。启程,策马。抹茶跑的开心,它步子飞快却也很平稳。无觞的马叫“醉”。只一个字,却让人觉得和那马简直是绝配。抹茶是甩不开醉的,但是醉要甩开抹茶也不那么容易。路上的人都被两人两骑风采所蒙眼,竟有迟迟不走的行人了。
“那两人……莫不是神族?”楼上有人见到下面过骑,慢慢的说。
“属下不知。”旁边的人诚实的说。
“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说完,抖了抖一身轻尘起身,手中的酒杯捏了捏就成了粉末:“你们去探,不过要小心。那两人的功夫不浅,若是被擒就不用回来了。”很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男人的嘴角抿出一点笑意。江湖还是太平和,没有风没有浪怎么算是江算是湖。虽然从未在江湖上看到这样的人,不过,自己挑动一下会不会很有意思。
身旁的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得领命。
转眼,已经到了无上崖崖下。碧绿青翠,盈盈绕绕到了山腰竟然还有些未谢的花朵,再向上就是仙境一般的云雾,怎么也看不到头。无上崖就在云雾中,想要轻易攀上就得有不错的轻功。仙境里呆的都是仙人,老百姓有这样的认识在,所以这无上崖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来往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世外高人,江湖中无名小卒就连看一眼都觉得颤抖。江湖秘闻,想要攻下无上门,未到山腰就死一半。
可惜不是每天都有人吃饱了没事做跑去攻山,所以今天的无上崖也就跟平时没有不同,有几个小门派来求药,有几个大门派叫嚷着怎么不给他们药,还有些王公贵族不知道带了什么身份的贵人来求助。
无觞的身份还不为人知,他把马匹留在山下,自己和靡音轻步而上。靡音觉得这山真如瑶池仙境,越向上越是神仙洞府。山腰的花朵竟然真的是桃花,朵朵芳菲枝枝妩媚。
到了无上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一片略显荒芜悬崖,退一步都会掉落崖底,不过亭台楼阁还是依据山势此起彼伏,从外面隐约可以窥见青竹蔓草,闻到馥郁香气。混合了青草,花朵的味道,竟然盖得住硫磺草药。
堵在门口的人还是很多,熙熙攘攘的坐了一地。有些贵族乘了轿子上山,如今也缩在里面不露面。无上门不随便接待客人,所以他们只能等待。等待着哪天忽然人家心底泛出一点慈悲之心,给自己扔颗绝世丹药。
也算是到了自家,可是无觞还是扣门。门外的几人已经端看好戏一样目光丢了过来,等着无觞被拒绝。靡音跟在他身后,都听得到那些人心里念着:别以为自己好看就能求得丹药,老子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
门里有人应声,开门的居然是个老头。看那胡子头发一片银白,怎么也得有七八十岁的样子。就这样的人守门居然还让武林高手不敢轻举妄动,那么这老头也是恐怖的很吧。
“主上。”见到无觞,老头一下子跪在地上,虔诚的很。
旁边的人眉毛都快挑到头顶上去了,因为这情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无觞推开刚刚开了一条缝的门,说:“起来吧。”
老头灵活的很,马上抬身:“主上。多年未见主上,一时间有些激动。望主上原谅。”说完,眼睛飘到靡音身上。审视的看了半天。这小公子应该是主上带来的人,就算没见那容貌气度,但是他身上微微散发出的香气就能知道。一半是主上的味道,一半是清心丸的香气。原来无上门拼了半月做出一颗药丸就让他吃了?心里一横,有些不爽快。不过主上面前,岂能放肆。所以也就当没看见罢了。
无觞回头:“音儿。”说完伸出手来。靡音顺势搭上,两只指尖都通透非常,在阳光下看得到里面冰肌玉骨。无觞稍稍使力,靡音就落在他手臂里。无觞揽着他进去,老头惊的差点连眼珠子都滚出来。
主上,什么时候有这喜好了?以前有门人侍者不知他的习惯,摸到他衣摆都会领罚,碰到他的都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眼见他带回一人,不知道娈童还是男宠,竟让主上亲手揽着,还用那种宠溺的语气。老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太阳定是从西边升起的……
靡音随着无觞进园,里面到处种的都是奇花异草。四国的草药齐齐出现,也就是这山间灵地,才能长出稀世奇葩。门里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偌大的院子只有自己和无觞,还有后面的老头。
老头说:“请主上进正厅吧。我马上去备茶。”
无觞点头,携了靡音往最大的房子走去。
靡音说:“这地方没有人?”
无觞说:“非但不是没有人,而是都在暗地。”也是,无觞喜欢清净,在外面当然比不了,自己家里怎么还能如外面一般喧闹。
靡音说:“外面的人就让他们候着吗?”
无觞说:“有人管他们,暗影会查他们的底细,决定是不是要赐药。”言外之意,若是没有用的人,根本不会去救。无上门不是医家,治病救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种技能和出世的办法,根本不会有救死扶伤的高尚情操。
进了正厅,无觞坐在正座,却将靡音拉了过去让他坐在腿上。靡音个子已经见长,不像以前那样坐在那里还能觉得正常的很,如今靠在无觞怀里就委实有几分情色的感觉了。无觞抱着他一脸轻松:“音儿不喜欢我抱着你吗?”说完还拉过他的脸,在唇瓣上狠狠的啄了一口,如血涌动,樱花变做红梅,嘴唇登时红了。
反正爬山爬得一身疲乏,要是坐在硬板凳上确实不舒服。靡音决定就让他抱着,软一点也好。干脆闭了眼睛,懒洋洋的一靠,无觞也顺了他的动作。远远看去真是如鸳鸯般恩爱。老头送茶进来都没敢打扰,心里把主上怀里的人骂了几遍,脸上还面无表情。
“主上,各堂堂主都在附近,现正急急赶回。”老头轻声说。
无觞说:“半个时辰。”
“是。”主上的意思是半个时辰内让他们都跪在堂下。可是远一点的暗影堂主还不知在哪那,这会儿夜鹰送信到了没有?半个时辰哪能赶回来?不过主上发话,只能照办。赶紧退了出去,叫出暗影:“你们堂主到底去了哪里?主上要半个时辰见人。”
暗影急急的回:“堂主已经失踪两日,派出夜鹰均未回复。您看……这……”
老头瞪着眼睛说:“老朽管不了他,要是你们寻不见人,就等着见尸吧。”
暗影答是,马上晃了出去。不一会,无上门飞出数只夜鹰飞往各个方向。
老头捏着胡子:“怎么有不好的预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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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章
老头端上来的是上好的药草茶,里面含着消暑的药材,混合了薄荷的清爽,喝下去浑身舒泰。靡音窝坐在无觞怀里,听他说无上门的构造。
无上门整个就是一座“暗”门,每个机构的名字都是含着暗这个字的。
暗影是专门负责暗杀的。虽然不明白无上门要暗杀这个职能的部门有什么用,不过联想起无觞的身份,大概也是很有必要的。总不能让大内高手去做暗杀的工作吧。
暗卫是时时保护的,每天跟着无觞到处走,也负责为无觞和无上门之间传递消息。基本上就是半个跟班。不过也是最能亲近门主的职位,所以应该会抢的很厉害。
暗骁是刚才所说专门打探来求药各个势力的底细的,扩展开来就是探听整个江湖秘闻和各国情报的组织。情报最重要,还需要时时应对无觞的询问。
暗冥的身份,就是专门负责炼制丹药的门人了。靡音记得无上门除了各种千百年流传的丹药以外,还会再创造一些新功效的药剂。比如自己吃下不久的清心丸,应该就是根据自己的毒特别配置的。暗冥简直就是科学家和药剂师的混合,又要炼药,又要科研开发。想来也十分有趣。
暗符的作用分两种,一种是天符,专门负责与其他门派和势力的沟通,毕竟还是需要有人去和他们谈事情,需要有人参加什么武林大会,需要有人抛头露面;另一种是地符,负责的是无上门内部的各堂联系,还有在无觞不在的时候,管理这里。
刚才开门的老头,就是地符一员,但还不是暗符堂主。各堂堂主都以单字命名,取得是暗字之后的那个,分别是影、卫、骁、冥和符,能得这几个字是骄傲,所以舍弃了本来的名字也荣耀非常。无上门虽然分得细致,但是大权依然掌握在无觞手中。靡音刚听到这些堂主作用的时候还在考虑,万一离开时间很长,他们会不会“谋权篡位”。后来一想,暗符和暗卫都会跟无觞直接联系,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打回原形。暗影暗骁也是根据无觞的调动,离开无上门就只是普通人,暗影怎么可能杀的了无觞,恐怕那些武功都是他传的。而暗冥,据说是世外高人不假,却很少有人会武功。无觞的绝艳才才,就算对付天下四国依然易如反掌,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无上门。
无觞说了半个时辰,于是不过半个时辰厅内就跪着几人。数来数去,只有四个。也就是还有一堂堂主未到。无觞看似毫不在意,只是一手揽着靡音让他靠的更舒服,另一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动,垂着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跪着的人不敢动,因为无觞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那老头也说,他久未上山,大概也是有事才回来的。
忽的睁眼,时辰到了。无觞手指的动作一停,下面的人都咽了口口水。
无觞说:“影那?”靡音这才知道原来暗影堂主未到。
老头站在一边,端茶倒水,这时也不得不弯腰:“暗影堂主他……至今还未联系到。”心里把那小子骂了几回,什么时候不在都行,偏偏门主回来了,他不在。暗影那边已经鸡飞狗跳,生怕主上一个怪罪,全体受罚。
无觞说:“算了。不等他。”语气倒是温和,下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无觞却紧接着给了他们一个震撼:“通知全部暗影,三天内谁能取了他们堂主的暗影令来见我,我就让他当下任堂主。无论是谁。”
这话一出,下面都有点愣了。暗影令就是堂主的象征,不死不会离身。现在主上的意思就是要废了他,反正暗影负责的就是暗杀,谁的暗杀伎俩好,就可以当下任暗影堂主。还好自己还在这附近,要是如影那么倒霉就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无觞说:“我这次回来,要做几件事情。”下面还是寂静,都等着他吩咐。靡音观察了四人,三个是男人,另一个确实是女人。生得百媚千娇,玲珑剔透,一双凤眼含情脉脉。不知道是哪堂堂主。另外三个,一个看起来是朗朗书生,一身青袍清秀俊逸;一个面带三分邪气,脸如刀斧削成的很硬朗;最后一个竟也是个老头,而且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没有看门的那老儿挺立,跪在地上都让人觉得摇摇欲坠。
“骁,无上门门前,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人?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还是找不到他们的弱点?”无觞说着,靡音开始注意,他发现是那个看起来很有些邪气的男人回神抬头,就明白那人就是骁。
骁什么解释都没有,刚抬了头就低了下去:“属下知错。”
“符。”无觞端着杯子送到靡音嘴边,让他把刚呈上的新茶喝下。
“属下在。”居然是那个女人,她自己承担了天符和地符的工作?看起来还真让人不敢相信。不过那女人波光流动,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穿着锦绣花裙,纤细柔弱,却好似在袖口也藏了暗器,如果细细闻来,周身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
无觞放下茶杯的手指又开始敲了,说:“十二个时辰之后如果山腰以上还是这么多人,你和骁就各领三十鞭。施刑者按门规。”
“是。”两人异口同声,但是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比起那个半个时辰赶到,还是十二个时辰让那些没用的人都消失更容易一点。
“冥。”听了无觞的喊声,那老头才颤巍巍的抬头。无觞说:“让我知道你再做那些没有用的丹药,你就把自己扔进炼丹炉子里。”
老头慌忙低头:“主上……”
无觞挥了挥手:“别犯了错才知道叫我。看了你就烦。”
说了半天,就那个书生一样的人没有被点名。他就是卫了。应该也是无觞最亲近的堂主。那人虽然跪在下面,却一点没有屈尊的意思,腰杆仍然直直的,笑起来也是如沐春风。那三人领了命令就赶紧离开,生怕再揪住错处,只留下卫。
卫笑着抬头:“主上,还有吩咐?”
无觞说:“以后暗卫,都归他管。你认识一下,免得日后认错了主。音儿,见见影卫堂主,卫。”说着就让靡音起身。卫随着无觞的动作,也跟着起身。他刚才就看到一直稳稳坐在无觞身上的人,却始终不敢问究竟是谁。虽然暗卫每日都有几人跟着主上,但是对于他的生活,无上门是没人敢过问的。暗卫也都知道这个道理,绝对不会吐出一字。上次有暗卫回来说要领罚,可是原因还是死死咬住。本以为天下再不会有和主上一样脱尘绝色的人物了,谁知他带回的人竟然可以和他一争高下,同时入眼竟也分不出谁更美。若说还有谁能配的上无觞,也就这个人莫数。
靡音走到卫跟前,毫不犹豫的审视他。刚才在远处不过看了个大概,如今看到卫的眼里,也有和他同样的揣测。靡音揣测的是他的性格,而卫在考虑他到底有没有资格作自己的主人。主上的手段非同寻常,可是和他一样漂亮的人却不一定有和他一样的能力。不过看向靡音的目光,都被他牢牢的擒住,卫就转而一笑:有意思,他根本不怕我,还在挑衅。主上的意思,应该也有让自己选择的权利,如果不愿跟随,主上绝对不会勉强吧。
卫转向无觞:“属下明白。”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令主上高看一眼。
无觞知他想法,觉得还是另外再嘱咐一下才好。便说:“你要知道,音儿不单是你暗卫之主,日后也是这无上门之主。该怎么做,卫,你不用我多说。”
卫一惊,但是表面上仍然未露分毫。竟然是这般重要吗?如果只是暗卫之主,那么只需要时时听他调遣,这个职务并不一定门主所属。但是如果他是未来无上门之主,也就是在保护主上的同时,也要有人保护这位公子。
卫再次低头:“属下明白。这位……”
无觞说:“楚然。”刚才还听着叫音儿那,原来大名叫楚然。卫说:“楚然公子怎样安排?主上您是否亲赐武功?”
无觞说:“自然。但,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他人。”
等他们都离开,那看门老头又回来了:“主上,茯苓小驻已经收拾出来了,这位公子是否……”看主上宝贝的样子,索性找了个最靠近无上阁的院落给他。茯苓小驻是门内数一数二的园子,四季花开美不胜收。
无觞说:“他随我一起住无上阁。吃穿用度都随我。”说罢,就带着靡音回了后院。
一句话把老头的满腔热血塞了回去。
无上阁自然是门主所住,居高临下,与其他院落相距很远。阁内有山涧清泉引入,又有百花相伴。无觞久未回来也清洁一新,看样子时时清扫。无觞说那些花朵是经过精心挑选,只是住在这里,长年累月都可功力大增。
入了内室,无觞才说:“怎样?”
靡音知他问的是无上门,便道:“自然是不错。可惜未看到暗影堂主。”
无觞说:“三日后你就可以看到新的。”
靡音说:“暗卫堂主居然不知我身份?难道他从未跟随你过?”想到书生模样却用了略带杀气的眼神看着自己,就觉得滑稽可笑。
无觞说:“卫平时吟诗作画,很少出无上崖。他不喜欢跟着我的差事,但尽力教别人来做。多年未出差错。”
“原来如此。不过那个符,当真是有些手段。”
“哦?音儿怎么晓得?”无觞搂他,刚才在厅内见他眯着眼睛到处张望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看人。索性不打扰他,只交代部分任务让他看个清楚。
“她浑身的血腥气……几乎盖住了胭脂水粉。”那味道很像以前的手下,平时看起来瘦弱的不行,拿起枪来能连发两百发不会颤抖。隐隐传来的味道,只有经历过修罗地狱才能体会其中的残酷。虽然眼眸间秋水伊人,不过男人到她手里也只有乖乖听话吧。想到这里,靡音觉得有点累,怎么走来走去还是离不开杀戮那?
无觞眼看他皱眉,心里已经明白。虽然靡音对这些事情能够看透,觉得习以为常但始终放不下一些事情。那也是他一直希望靡音自己说出的。他的灵魂到底从何处来,经历的是怎样的生活,为什么总是那样淡然。还有,为什么总是害怕被丢下,甚至忍不住拿自己做赌注。给他一切,他都不希罕,渴求的温暖又时时害怕逃走。让无觞没办法开口探究,只能等他说,然后才能知道他到底希望什么。
靡音沉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无觞的手臂已经越收越紧。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抓住他,不然他离开。给他暗卫,更多的是希望给他一个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借口。靡音对责任是有逃避,但是一旦给了他责任又绝对会义无反顾。这在月国已经让无觞看透。而且,在这里,无上崖,没有了干扰,就把这个身体变成自己的。靡音的困惑和责任一样,不过是逃避。只要把这个关系丢给他,他就一定会接下来。无觞对这个还是有信心的。
十二时辰,无上崖确实恢复了平静。骁和符送了一口气,如果挨了那三十鞭子,肯定要养上一个月才能动弹。无上门的鞭子是勾刺倒挂,沾了特制的药,打上去不但会勾下一条皮肉,还会痒痛难抑。符说过,对待背叛无上门的人,只要十鞭子就可以了。主上这次也明白他们肯定能做到,所以才下了这么个数吧。
骁刚从外面赶回来,就看到卫站在茯苓小驻院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喂。”声音一出,卫马上回头:“嘘。”
“怎么了?”虽然还有些劳累,但卫的举动确实让他很好奇。这书呆子不在自己房间写字画画,居然跑来这里?
卫轻声说:“主上和楚公子在那。你要是太大声,他们会听到。”
骁说:“你居然偷看主上?”
卫挑着眉毛说:“我在护驾。”一脸得意。
骁看过去,果然看到透过层层竹林倒影,无上阁中的两人正坐在一起。无觞侧坐在亭台的栏杆边,而靡音背靠着他。两人的脸靠的很近,只是靡音一个小小的侧头就能亲吻上的距离。无觞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缠着他的舌头不放。靡音刚开始是顺从,后来竟开始躲,只是没有刻意,反而更好像嬉戏一样,灵活的闪避。越是逃,越有勾引的味道。无觞的手从他身后探进衣襟,抚着凝脂逗弄。靡音动了动,衣襟就顺着不算丰盈的身体滑落,一派春光能迷晃了所有人的眼。当无觞的手终于从后面的衣摆直直穿过,捏到靡音的下巴,就向自己的放下按了下来让他不能动弹,惩罚似的含着他的舌尖。细碎的光芒从紫色的瞳孔流出,靡音闭眼,不让他诱惑自己。
无觞知道卫和骁就在那里看,不过还是没有制止。靡音就是他的人,一两个吻到是更能坐实他们的关系,也让卫能安心的保护。何况隔着这么远,音儿脸上的美是不会被看到的。靡音已经忘了周围,那就让他再沉下去,再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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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章
“你说那个人……是主上什么人?”骁不让卫继续看下去,拉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卫不乐意,却不得不跟上他。不然他吵起来,非把全无上门都惊动了。“天机不可泻露。”说得神秘,其实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是主上说他是以后暗卫的主人,就只有这个身份对卫来说有意义。何况主上特意吩咐不许说出去。骁满肚子疑惑,反而让卫看得高兴。
“主上明明知道我们在看,还这么不在乎。难道真如符所说,是主上娈童。”昨天离开正厅以后,符得意的笑脸现在骁还记得,那女人的小手指涂的血红,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肯定是这个。”骁以为能让主上抱在怀里的,应该不是普通的男宠。那人洁癖的很,对风华绝色一般的可人儿如此纵容,必然是宝贝至极,不肯随便拿出来。
卫手中描金无骨扇摇得正好:“他无论什么身份都是主上的人,莫不是你动了念头?骁,我敢说,就算他只是娈童,但是你动了主上还能留个全尸,动了他就死无全尸。不信,你就去试试,我等着看好戏。”说完回房去练他的大字了。
第二日,一袭黑影落在无觞面前,手捧着一枚赤红色令牌。无觞只是点点头:“以后,你就是暗影堂主。”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就是暗影令。
那人摘下蒙面的黑布,露出原本的面目。眉目如星,抿起的嘴角有着不自觉的紧迫感。他目光未离开过无觞,似乎对无觞的肯定十分在意。除了堂主,暗影、暗卫都很少用真面目见人,哪怕是主上。所以能摘下蒙面的黑布,让无觞所识也就证明,自己的名字已经改为“影”。“谢主上。”
“留全尸了吗?”无觞缓缓开口,询问已死的堂主。
影说:“留了。属下已经带回。”
无觞说:“葬了。”
“是。”说完就离开厅内。他刚刚离开,骁就走了进来。不过他进来后,先看的是一边安坐的靡音,然后才把视线挪回到无觞身上。
“主上。前任暗影堂主死于无上崖之下,身中剧毒,后被焚烧。这一任的影,可是很残忍。”骁的语气很轻松。就好像他和卫或者符的关系,也是同等。前一任影和他并不过节,甚至可以说是执行任务的朋友。但是一旦主上下了命令,就算让骁亲自动手,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卫也一样,喝酒说话可以,针锋相对也可以。没准哪一天就会刀剑相向。主上让他去查前任影的死法,得到了消息,除了惋惜也没有什么了。
无觞说:“他做的不错。希望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骁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说:“这是今日的清心丸。”
靡音走过去接过来,近距离注视骁。并不是符那种血腥之气,反而是一种淡淡的草香,总觉得和他邪气的容貌并不相配。无觞挥手,说:“行了。下去吧。”
无觞说:“怎么样?”
靡音说:“那个影……很古怪。”他还记得那人刚拿下黑布的时候,从背后来得阳光让他的鼻翼和颧骨拢成一片阴影,虽然也是神采奕奕,却有了点不知名的灰暗。他身上的味道是硫磺和烈火,还有一些令人恐惧的杀气。只是后来骁的话,让靡音明白了。
无觞支着头,笑着拉他落座,才说:“你猜的不错。他就是原来的那个影。”
真是典型的移花接木,用不知谁的尸体代替自己,烧成不能辨认的模样。这个时代没有DNA检验,所以死无对证。无觞大概早就想到那人会用这个办法,所以才让骁去探了一下。只是那人应该不会用假面皮易容,是不是又是易容丹那?
靡音说:“他以前的脸怎么样?”
无觞说:“跟现在完全不同。骁说得没错,他很残忍。以后的日子都要靠丹药撑过去。”
靡音说:“那你怎么还不拆穿他?”
无觞冷笑,说:“每个月都得忍耐分筋错骨的痛苦,也不需要我再给他什么惩罚了。更何况,他每日都要担心会不会被我得知……”
无觞没有说,他要是想让那人死,就不会留他到现在。靡音知道,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混合起来,就远比让他直接死去更残酷。他既然选择了生,就必须经历这些。就和自己一样,如果在无法治愈心脏病的时候就选择自杀,也就不用为了钱挣扎还要每月承受检查的痛苦,时时担心一命呜呼。当然更残忍的是无觞,虽然靡音从不觉得他具备那些无聊的仁慈之心。
靡音歪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就想起一句形容他的话:天使的脸孔,恶魔的心。
后来又想想,也没什么。纵使他有万般不是千份罪恶,也没有一份残忍是对自己的。前世直接间接死在手里的人,恐怕也有不少。虽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但是终究是满身罪恶。靡音打开瓷瓶,将当天的清心丸倒了出来。这小丸子半月才可做出一颗,而且据说只有当日出炉的才有效果。所以没办法做出很多存着。恐怕为了靡音每日都吃上,暗冥那里已经是手忙脚乱了。
靡音刚要吃下,一个闪影却把他手里的药夺了过去。靡音扭头,无觞就站在他跟前,两只手指捏着药丸,眉头略微皱起好像春水被石子惊的涟漪。
“怎么了?”靡音有点疑惑,不是给他吃的吗?难道暗冥还敢下毒吗?
无觞闻了闻,嘴角却咧开一点笑意:“冥居然在里面放了鞣花?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靡音说:“鞣花是什么?”
无觞说:“本来只有养颜的用途。不过和清心丸里的其他药性混了,就有点春药的用途了。他知道这药是给你的,所以才来讨好我而已。”
靡音觉得那老头真是无聊,居然下了这种东西。要说也是个老不休。靡音轻笑:“那怎么办?”把瓷瓶递给无觞,让他处置。
无觞把药塞回去,然后说:“你去找他,跟他换。”
靡音挥了挥又扔回自己手里的瓶子说:“他能准备第二颗?”
无觞弯腰,亲他的嘴角,然后笑着说:“换不回来,今晚音儿就来给我侍寝吧。”说完慢慢悠悠的往后院走了。靡音眨了眨眼,心想,事关重大,死都得换回来了。只是不知道那叫冥得老头是怎么一个人。
出了正厅就看到那看门老头,靡音问他:“暗冥堂怎么走?”
那老头好像防贼一样看他,眼睛转的比陀螺还快:“你找暗冥堂干吗?”
靡音看他觉得好笑,他真是对无觞很崇拜,估计在这老头心里,自己就是染指了无觞得那个灰尘,死不足惜吧。“我去换药。”他拿出瓷瓶,对着老头晃了晃。
老头才点点头,指了指西南方向:“绕过扶桑园就是。”说完抱着自己的钥匙就走了,走两步还回头看看。不知道谁是贼。
靡音向西南走去,扶桑园如它的名字一样,满满的都是扶桑花。只是那院子是空的,没有人住,门也是锁着的。无上门真是奇怪,平时看不到一个人在外面,可是只要注意到处都是人的气息。刚路过园门,就听见有人喊:“谁?来暗冥做什么?”
靡音朗声说道:“我找暗冥堂堂主。”
“你是哪个堂的?”那人没见过靡音,所以盘查的很仔细。说了半天也是只闻声不见影。要不是知道他的方位,还真觉得到了鬼宅。
靡音想了想,说:“暗卫堂。”
真是大谎话,虽然的确应该算是暗卫的主人,但是真正的暗卫堂除了那个卫,都是蒙面的人。靡音索性不再听他查询,继续前进。那暗处的人恐怕也是暗卫一员,因为他肯定会武功。无觞说过,暗冥堂很少有会武功的,所以为了防止丹药被窃或监守自盗,都会让暗卫保护。
终于绕过了扶桑园,就闻到了炉火和硫磺的味道。看来扶桑园不住人,也是因为这个。日日熏着,提早衰老。扶桑有辟除怪气的作用,若不是有它隔着,现在无上门都是一个火葬场了。没有什么牌匾路牌,看到一座相对破落的院子就是暗冥堂。
走到前面,就看冥那老头站在门口恭腰:“楚公子。”
靡音想,你还知道我会来找你吗?嘴上却说:“暗冥堂主,这些天来,麻烦你了。”
冥笑呵呵的样子很有些老神仙的感觉。手指中间有些薄薄的茧,还有炉灰一样的痕迹。“哪里。主上的吩咐,属下自然照办。”
靡音拿出那瓶子:“可是今天的药,堂主是否放错了药草?”
冥捏着胡子,笑了笑:“怎么可能?属下对着草药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这一点主上也十分放心。”虽然他眯着眼睛,不过靡音还是可以看到他偷笑一半的瞥着,然后又迅速的闪了回去。
靡音说:“本来我也是十分放心的。但是无觞却说里面加了鞣花。”该说的就到这里,这老头要是明白,就该想想,到底是无觞对还是他对。
“啊?属下耳朵不好……听不清楚。楚公子再说一次?”
……靡音很想干脆不管他拿药走人,可是一想到侍寝……就还是决定忍耐一下:“无觞说里面放了鞣花,影响药性。不知道堂主是否能换另一颗给我。”
冥笑得满脸褶子:“楚公子啊,你知道炼一颗清心丸要用多少药草吗?”
靡音摇头:“不知。请堂主指教。”这意思就是要共话革命家史,展望未来道路了?
冥说:“来来来,让属下给你说说。”他牵引着靡音走进堂内,里面的桌子都掉了油漆,和周围的院子都不同。“清心丸是专门给公子所配,光是尝试着制出来,就废了暗冥一个山头的草药。眼下虽然已经有了把握,但是每次也要用半亩的奇珍。”
靡音点头:“那确实不易。”
冥说:“每日只需一颗,又这般金贵。为了不浪费更多的草药,我都是亲自炼制。”
靡音点头:“有劳堂主。”他这是想说什么?
冥摆了摆手:“客气。属下想说,这清心丸费时费力,所以我每次都只炼一颗。”
靡音笑了笑,说:“不能换?”
冥点头,还是捋自己的胡子:“不能换。也没得换。”笑得老奸巨猾。
靡音说:“那不知我可否要另外一味药?”
冥有点惊讶,他已经准备送客了:“哦?公子要什么?只要暗冥堂中还有,属下不吝。”
靡音转了转,说:“克制鞣花春药药性的那味……相信冥堂主一定知道。”
“果然是主上的人。”冥倒是痛快,从袖口拿出一颗药丸。小小的,不知道他放在哪里。“这颗就是你要的。”
“不知,还有要求吗?”
冥说:“不用。给你就是。属下这马屁没有拍正,看来主上待你倒是认真。”说完就一个甩手把药丸丢给靡音。靡音结果,抱拳谢过。就离开了暗冥堂。
靡音再返回无上阁时,无觞已经不再。有一小厮打扮的人走过来行礼:“楚公子,主上说让您在内室修炼。旁人不会打扰。”
靡音点头。等他走后,取了药吃下,专心修炼。
无觞给的内功心法没有名字,只是薄薄的一册。不过看起来简直就是天书,能读着顺畅都困难,想背下来得费一番脑筋。不过按照其修习,体内的热气的确有缓解的感觉。靡音问过他怎么早不拿出来,无觞的解释是:“这么多年你的内功修为无法提升,并不是你不努力,而是身子弱。如果当时你就先修我的内功,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吐血而亡。”接下来的一句是:“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快就从我身边逃走吗?”
一旦进入修习,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旁边都变成了真空一般,就算海啸地震大概都会安坐到底。只是今天不知怎么,却没有这样的入定感。异于往常。靡音动了动体内的气,居然窜的无法遏制,甚至比不上刚才没有吃药的时候。难道那药还没发挥作用?
靡音再次引导它们,归入丹田。
失败了。不但失败了,而且还让气窜的更加凌乱,如洪水猛兽一样,在七经八脉转来转去。难以遏制的热火也随着这些气息乱转,最后汇成一股欲念冲进脑海。
滚落在地上,靡音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已经隐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冥把自己算计了。
不知过了多久,情欲的感觉越来越明晰,靡音想压制都不行。无法出汗也无法缓解,所以闷在体内更加严重。
无觞。他该回来了吧……
正想着,就好像他听到了自己的想法,白色的身影急匆匆的进来,把他抱起。
无觞只是闻了闻靡音的味道,就知道他吃了什么。清心丸加了鞣花,还有另一种味道,是瑶草。加了鞣花只是有些药性,再混了瑶草就会把药性提升几倍,来势凶猛。靡音的眼睛已经开始有如深潭,恨不得把全部欲望都喷出,也将所有情绪都吸进去。“无觞……”他喉咙已经有些黯哑,深吸了两口气才将呻吟吞了下去。
无觞叹了口气,说:“冥这老头,玩的有些过了。”
……不行了……靡音狠狠咬着嘴唇,想。莫不是真的得侍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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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章
无觞抱起靡音,身体已经冒出不寻常的热度。知他无法出汗,所以格外难忍。
无觞说:“都撤出去。”暗卫听到无觞的声音,就远离了内院。这个时候多停留一秒都会粉身碎骨。
靡音开始头昏,四肢不断的颤抖。无觞的身体有着冰寒的凉意,可是他的手却好像带了魔法,隔着衣服也能引燃火种。温热是淬火,是摧毁一切的利器,有了接触才有厮磨,才有席卷一切的疯狂。口舌的干渴被无觞的清润所塞,顿时掀起更难以割舍的欲念,舒缓的香津怎么攫取都不够,唇齿的纠缠只是另一场磨难。
被放在床榻中,层层衣袍裹着的是早已是桃红颜色的肌肤,仔细看去,一条条细细的红色血管都能窥到,却好像泼了淡墨染了朱砂。剪水双眸,汪泉如画,沁着湿意和动容。靡音性子冷,能把他折磨得开始呻吟,冥的药下的还不轻。只是因为常年吃那纠魂之药,无法出汗的身体只能更加敏感,刚刚的触碰已经让靡音的欲望达到顶点,下腹的挺立无法掩盖。无觞刚要离开靡音,褪去衣袍,却被靡音紧紧抓住。他蜷缩着身体,牙齿咬的用力,听起来吱吱作响。
靡音的衣服已经堆在一边,无觞自己的衣服却是用更加粗暴的力气瞬间化为了碎片。覆上热度攀升的身躯,身下的人却又开始逃避。靡音是不喜欢这个的,或者该是有所恐惧。毕竟男人和男人的做爱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知道这次逃不过了,却因为面前的人是无觞而安下心来。还好是他,还好是他。若不是他,靡音绝不会展开身体,也不会张开手臂,牢牢的抱着能拯救自己却也是在占有自己的人。
一路的亲吻,越过玲珑起伏,从颈项到胸前。手指则是从肚脐边小小的漩涡到身下的昂扬,开始溢出液体的分身还是处子的洁净,只比皮肤略微深一点的艳粉色被无觞的手指包住,就开始抖动。无觞的眼看过去,有了一丝笑意。靡音下意识的去拉他的下颌,不许他看,可是无觞的手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用更激烈的动作打破了靡音的坚守,破碎的呻吟用原本清澈的嗓音泻出,带了尘世的情欲却只是无比诱人。
这样的身体怎么能让人看到?这样的声音又如何能让人倾听?无觞将他抓着床单的手指牵到自己身上,宁可他抓着自己的皮肤。指尖脸颊已经全是潮红,他的声音从低转高,渐渐濒临高潮。在无觞的撩拨逗弄下靡音早已溃不成军,却又被他的手指困住,不许发泄。
靡音的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只能死死忍耐在眼眶转了又转:“无……觞……”
无觞的眉头皱了皱,说:“音儿,现在还不行。”
靡音不明白,他明明也在忍耐,因为腿间早已感到他火热的坚硬。可是无觞显然并不着急,这个时候还要逗弄自己吗?索性放弃想法,不带犹豫的把嘴唇凑上去,亲吻薄凉的美好唇型。无觞和他亲吻,也是缓慢缠绵,没有刚才的激荡,磨的靡音身体一阵阵的发痒。已经这样,就连口中腔壁都是敏感的种子,破土萌芽,瞬间开花。一朵朵占据心思,想得到解脱,只是无法动弹,唯能扭动身子。无觞的眼眸已经沉如墨色,惟有偶尔瞥见的闪光才是幽幽浓紫。靡音的下意识磨蹭当然不可能不让他动情,身下的人一心求欢,能控制着自己不动已经费尽心力。
把靡音的双手牢牢按在头顶,不让他再挣扎,才说:“药会持续一个时辰,但是你的身子泻过三次就会有损精原。现在刚刚开始……音儿,你再忍耐一会儿。”无觞的声音也低了几度,显然也是在忍耐着。靡音紧紧的闭眼,不让自己把心思全放在身体上,可是就连这样也只是挺了一会。还有多久?还不行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觞的亲吻才重新落了下来。好像得到了许可,靡音的抖动也更加剧烈,高潮伴随着手指的律动迅速袭击了凌乱的大脑,闪过脑海的白光让靡音喊出了声音。略带乳白的液体喷在无觞的身上,让靡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可是还没有机会做出反应,身体的热度就卷土重来。他说的没错,起码要折腾一个时辰才能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欢爱。是不是欢爱靡音已经不知道了,大概对自己对无觞都是场磨难也说不一定。
有了第一次的发泄,靡音的身体已经不会无法遏制的颤抖,却还是蜷着腿,躬着身子靠近无觞的身体。美食就放在跟前,不吃下去就是白痴。无觞的手从床边的小柜子里抽出一个小盒,从里面挑出一点凝膏,探向靡音身下,虽然微微发涩,但是还算顺利。恍惚间感到一抹清凉进入后穴,靡音被侵入的感觉弄醒,一时僵硬。
“无觞……那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其实也任命了。但是不挣扎一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靡音还有心思想这些,也就证明他的药力已经退去一半。
无觞轻笑,冷香袭来:“音儿忘了我的话吗?要是换不回来就给我侍寝?”说着,另一只手指也塞了进去,这一次有点困难。虽然盒中的凝膏已经算是极品,却还是无法彻底打开僵硬的身体。无觞的气息吐在靡音的耳垂:“音儿……放松。不然你会受伤。”
刚才的亲吻已经让靡音的敏感彻底暴露在无觞的视线里,哪个地方能让他松懈,哪个地方能让他呻吟都可以再一次证实。很快,靡音的身子如一泓春水,冻不上,皱不得,只能乖乖的瘫软。再沾一些凝膏送入,总算到了足以承受无觞的程度。他才挺身而入。靡音下意识的后仰,优美的脖径被暴露在外,喉咙间可以瞥见樱花一样的艳丽柔粉,眼角朦胧的水气让无觞觉得头脑中最后的那根弦蹙一下崩断了。
靡音的呜咽被吻遮盖,从未受过的异物感也在一次一次缓慢的碰撞中开始忽略。无觞总是略微退出一些才又一次深深进入,恨不得直接穿破身体,而他的手还带着靡音的分身,伴随撞击不停的给予刺激。靡音要顺着摧枯拉朽的气力向上挪动,却被无觞拉了回来,束着他的腿,狠狠顶入。
“音儿……你要逃到哪儿去?”魔魅的声音传来,身上男人的脸孔绝艳绮靡,耸拉在身上的黑发滑若清泉。他的脸,他的声,他的一切都是魔咒,红尘万丈终于收纳了自己,在他羽翼之下翻云覆雨。靡音的第二次高潮也随着到来,这一次已经好像风浪中的小船,飘摇无助。呢喃无法吐出,靡音的无力让无觞缓了动作。他不急,因为时辰还未到,他要等靡音的体力恢复才能和他继续。忍耐是刺在心肉上的刀,确实辛苦,却还是值得的。靡音的心虽然还有些距离,但是他的身体自己已经收下,就绝对放手。甜美如此,想吞下他每一寸皮肤,一点点舔舐殆尽,一分一毫都落不到别人眼中。就如同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一点都不想错过。原以为只要抱在怀里,占了他的身体,这些执着就会烟消云散。怎知不过是另一场贪婪的开端,无觞觉得自己竟如貔貅一般贪得无厌。食髓知味,如果他逃了,无底的贪欲又谁能弥补?
靡音缓缓开眼:“……继续吧……”
主动的邀约,手指的拨弄好像悠悠琴音,唤回了无觞的思绪。靡音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无觞才能让自己有了不同以往的感情。所以温柔之极也只给他,而这青涩芳香的身体只能开满属于自己的妖娆红印。将自己的欲望全数撒在他体内,那身体已经柔软的任人采撷。双腿柔韧开启,就算再大的动作也没有疼痛的痕迹。靡音在第三次高潮之后,终于失去了意识。算算已过一个时辰。无觞抱他去沐浴,后穴虽然有些红肿却丝毫没有撕裂的痕迹。春药虽然有些过分,但是也让他的身体更容易接纳了。暗冥的药,着实是有效的。
氤氲的气息和从山涧引来的泉水洗去靡音身上的白浊,无觞又揽着他换上内袍。靡音始终未醒。气力耗尽,一直陷入沉沉的昏睡。就连这般静美,都透着无比旖旎诱惑。无觞抱他回去,换了另一间屋子。刚才那间,床榻上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无觞叫回暗卫看守已经平静的靡音,自己去了正厅。
暗冥堂主已经等在那里,坐在侧座上喝着芳香扑鼻的花茶。看无觞走了进来,连忙起身:“主上……”偷偷抬眼瞄了瞄无觞的脸色,那身水样的气息可以得知他刚刚沐浴回来。这样看来,那孩子确实吃了?心里偷笑了几百次,还是面不改色。
无觞坐到正座,然后翘起了腿。手指的皮肤还能略微感到一些那人脊背滑腻的触感,所以两手交叠着,细细的揉搓。
“冥……”淡淡的开口,波澜不惊。
“是。属下在……”不会被罚吧……好像主上还挺高兴的吧!
“你做的不错。”无觞眯着眼睛,看冥的眼神倒是挺和悦的。
“多谢主上夸奖。”眼珠转了转,更是得意。
无觞说:“想要什么奖赏那?冥。暗冥堂还想再要些地界?还是盘算着把我手里的宝贝要去一件那?”小厮送上来温茶,是煮沸的香草再放入冷泉泡着,等它到合适的温度才端给主上的。冥继续谦虚:“属下什么都不要。这都是应该做的。”要奖赏?那就是老虎拔牙。就算老虎让你拔,也要小心不要没了头。
“这样吧……”无觞放下茶杯,正色道:“这么好的药丸,只拿来给我有些可惜。”
冥觉得后脑勺一滴汗滑落。
“你去让骁和卫试试,回来告诉我结果。我再决定以后无上门要不要卖春药。”
喀喳。冥的脑袋简直就是像被砍了一样低了下去。让骁和卫试试?到时候肯定天下大乱!主上真是……明明是惩罚还非要用一种非常“婉转”的赞扬口气说出来,让冥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看来那楚公子当真是主上心头肉啊,一点委屈都受不得。明明主上也该得意的,偏偏让心疼的心思占了上风,给自己一个万分困难的任务。让楚公子吃下还算容易。可是……让骁吃?哼哼,暗冥堂非让他翻过来。让卫吃?那自己就等着接下来几十年不得安生。那两人要是联合起来,打击报复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到时候别说得到什么结果,就是自断心脉都来不及了。可是无觞的眼睛还钉在自己身上,所以冥只能称是,然后灰溜溜的退出了正厅。
一直等到近深夜,靡音才幽幽转醒。他睁眼,就回忆起刚才的事情。身上的清爽证明已经被人料理过了,一想到和无觞做了一个时辰,就觉得这个时候他不在跟前真好。不然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做都做了,也没什么,但是第一句话很难开口。
可惜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他正想着,无觞就开门进来。靡音挺尸一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说话。无觞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怎么?音儿害羞了?”
靡音自暴自弃,索性又闭上了眼睛,哼哼了一声:“死了。”
无觞轻声笑:“死了也无所谓,无上门能留你身体千年不坏。到时候日日仍在我身下辗转承欢,我也高兴。”
……他压根就是个变态吧……靡音恨恨的想,还是有恋尸癖的变态。
无觞眼见他脸色红了青,青了白,就继续笑道:“说笑而已。真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你活过来。可惜后果和刚才那个一样。”他的笑容真是如初生海棠,怒放杜鹃,几分妖娆带着几分高绝,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可是说得却极其无赖。
一句话,这次死活都是他的人了。
靡音眨了眨眼,看着他问了另一个问题:“那老头死了没?”
无觞摇头:“活着永远比死更难。”给他丢个难题,自生自灭就是了。用这种办法,不是无觞的意愿。冥自作主张,靡音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靡音莞尔一笑:“也对。不然我玩什么。”那个冥,有机会不报仇,他就不是夜靡音。不过以无觞的为人,恐怕那老头暂时也好不了。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他放松了戒备,才能更容易上当。所以靡音打算先不理会那老头,他的命还在,就有的是时间了。动了动胳膊,想支撑着起身,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腰腿一溜下去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酸软的要命,更郁闷的是身后的那处,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一样,不自在的很。无觞叫人送来晚饭,皆是药膳,却做的色香味俱全。靡音正饿,吃得开心。
无觞看着他吃完,却说:“音儿着急恢复,莫不是还想要我抱你?”
靡音赶紧躺下,示弱事小,保命事大。
无觞给他盖好被子说:“这才对。你好好修养几日。”
靡音点头。无觞继续说:“养胖一些才好,现在这样要是再做,我都怕把你撞散了。”
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嫌咯手别做啊!靡音继续转过去睡觉,不理他。
1
61章
三日后,靡音才在许可下出了房间。无觞以他身体太虚弱为理由,简直就是囚禁了靡音,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总闷在屋子里是件让人精神崩溃的事情。
暗卫堂西面有一片莲花池,此时又正是莲花绽放的季节。山间少雨,却因为一层氤氲的薄雾水汽让白色花瓣上滚落一滴一滴的露珠,煞是好看。无觞还有其他事情,于是让卫教授靡音无上门常用的轻功。卫说无上门的轻功是武林第一,靡音当然相信。毕竟连流云在面对无觞时都要向他借麒麟珠,无觞的轻功如果都不是第一,那就简直是用神仙一样的标准来衡量了。卫又说他过这片莲花池根本不用沾水,扇子挡着尖尖的下巴,眉飞色舞。
靡音扭头看他:“那你过去,要沾水吗?”
卫的脚尖轻点,身形在空中展开如鸟翼,衣摆轻曳。只一跳就跃到了莲花池中间那朵最青翠的碧叶中心,远远可见莲叶露珠突地汇成一汪清水,再弹起时卫已经离开了那里滑到对岸。一缕青衣缥缈,笑意绵延。
果然是高手,虽然无觞说他只是写字画画度日,不过能做得暗卫堂堂主,还是有过人之处吧。靡音粗略得估计了一下,这片莲花池起码四十米见方,靡音得轻功虽然不弱,但是要过这个池子还有些困难。卫轻巧而过,气息未乱。
再抬头,卫已经回到身边。还是春风一般得笑容,看不出一点尘染:“怎么样?楚公子……我这套是‘移影’,也是主上传授的暗卫专用轻功。无影无踪,无去无从。”
靡音说:“其他堂还有其他的轻功?”
卫点头,细细数着:“各堂均有主上分别传授的武功身法内功修行,各有不同。比如暗冥就没有太多武功,只重内功修为。所以只要看对方的身手,我们就能分辨是不是自己人,还有他是哪个堂的属下。”
既然无觞能分别教会他们,也就是各堂的武功都在他心里?他就不怕走火入魔?卫还在那里罗嗦:“当然主上的轻功是出神入化,以至于骁到现在也没有参晤其中的奥妙。人道轻功总要借力,不是物,就是人,哪怕是水面也该留有痕迹。可是他的轻功大概就是乘风载尘,所以才令人匪夷所思。”仰望天际,仿若膜拜神祗。不过他衣带飘飘,站在水畔,更像屈原,准备投江。
靡音说:“他若带了麒麟珠,八成会飞到天际。”
卫侧眼,有些惊讶:“你竟知麒麟珠?我还是最近才从书中得知那宝贝的存在。”
靡音更惊讶,转念想,才知自己宫里的书都是无觞送来的,当然是极尽天下最丰富的见闻。自己不以为然的东西,他人都求之不得。想到这里靡音反而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让他教自己“移影”。暗卫最重轻功,毕竟随时跟在他人身边,总不能打扰别人的正常生活。所以“移影”是五堂中的轻功之最。如果不是可以现身的场合,基本上就是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卫还笑着说:“若能熟练的掌握,恐怕掌上之舞也非难事。楚公子本来身子就轻盈,相信到这种程度更是容易,你可要努力。”
掌上舞?他当真以为自己会跳那个东西给无觞看?靡音拢了拢衣领,总觉得那里的红痕还在。早上观镜,觉得颜色已经浅了一些。不过刚才见到卫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盯着自己的脖子看,反而尴尬了很多。
卫伏在他耳边说出口诀,也像故意亲近。口诀还是晦涩。上古奇书总是很有些难度,大概是神族所传,用了梵语后被人翻译而成,所以不能完全通晓。卫叫出两个暗卫,一个携着藤椅,一个拿出果盘。靡音练的热火朝天,他风雅的池边柳下开始赏莲自娱。
“那个位置还不行,再往前一点。”他塞进嘴里一个桃子。
“再远一些,你脚下的莲叶吃水太多!”他又塞进嘴里一个桃子。
“速度要快,步伐要准。”这次塞进嘴里的是一个李子。
“楚公子,小心啊……你掉进水里我可不会游泳啊……”两个杏子没了。
靡音想,你怎么边说边吃还没噎死自己?没想到卫这般风雅公子模样的人,居然是个话痨。以前聒噪的时候好像不多啊?估计是因为那时候身边有无觞在。主上喜静,属下当然不敢造次。可惜自己现在还不算他的主子,所以他也就还能放肆两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就这样被能吃能说的未来属下给破坏了,好在“移影”已经略有小成,卫还喜笑颜开:“主上必定传了他的内功给你,相辅相成才能进步神速。”
靡音想起那本没名的书,说:“他传你的内功叫什么?”
卫丢掉已经吃空的果盘,甩了甩手说:“堂内机密,楚公子还不算我堂主子,恕卫不能相告。”当日主上虽说暗卫随了新主,但是并没有逼迫卫。在靡音学习武功的日子里,也给了互相一个接纳的时间。卫很警觉,他虽然对于主上选人的眼光十分信任,但并不是任何主子都能被他真心的崇拜着。何况无觞是望尘莫及,所以只能仰视;这位楚然公子,恐怕未必。卫一直等的,是他崭露头角的时机。或者是能让自己心悦诚服的动机。一日接触下来,觉得楚然虽然同样沉默,但是却没有主上那种凌驾于尘世之上的锋芒。这对暗卫来说,到底是好是坏那?卫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这边想着,那边靡音却丝毫没有介意。因为远处有人影飘至,跨越莲花池的动作也是惊鸿翩翩,但是步履较小,一看便是女子。来得是符,桃花人面,国色天香。
“呦,卫你真小气。居然不告诉楚公子……呵呵,你就不怕主上处罚?”翘起兰花指,十指浅浅涂满妖娆豆蔻,却丝毫不觉的扭捏造作。她身上的血腥气息依然如当日所感,今日靠近只能越加弥重。一时间令靡音窒息。
卫说:“无上门的规矩,我想暗符堂堂主比我更清楚。我若随意泻露,恐怕现在你的龙骨九尺鞭已经甩了出来。我还想留着手画我的荷塘,绘我的梅蕊那。”这女人来得真是时候,还好刚才什么都没说,不然就又是祸端了。暗符堂有权利处罚不受规矩的门人,甚至可以先斩后奏。等无觞知道了,恐怕已经被她去了半条命了。
符的笑容艳丽如血,总让人觉得有丝寒意:“对了,不知道两位在这里是赏莲那?还是幽会那?”眉眼上挑,千种风情都在眼底流动。
卫连忙收了扇子:“你这张嘴,我看再说两句就真是没舌头都不知道哪漏风了。”
符说:“你做了还不许我说?卫爱美人,平日看到主上已经魂不守舍,难道你会放过新来的?啧啧,楚公子可是和主上不相上下哦?”说罢,还走到靡音面前。她比靡音略矮,平视只能看到金银椽子,叮当作响。“楚公子,莫怪我说,要是卫轻薄了你,你可一定要告诉主上。不然,他必定得寸进尺。”说完掩面而笑。
靡音也轻笑,然后说:“没有。他只是在传我轻功。”顿了顿,说:“而已。”
符敛了花容:“必是主上所命,不然这人死都不肯将他的‘移影’送给别人。我窥视几次,他都宁可用走得,也不用飞的。”真是一张巧嘴,说得卫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哼了一声,立在一旁。脸色都有些发青,刚才的笑容也一并青了。
靡音说:“不知道暗符堂主的轻功,所名为何?”
符说:“主上赐名‘松风’,取‘松之隙,风之流’的意思。虽然也够巧妙,但是还是不如‘移影’啊……不然骁怎么会几次被欺都抓不到他?”
卫正色:“我哪里欺辱过他?”
符摇了摇头:“你那伎俩也就算个欺负。欺辱?我没说过。”
卫说:“他耍剑劈了我的梅花,舞鞭折断我的青竹。我都未跟他计较,不过和他切磋一下。怎么,他还托你来抱屈?那就当我欺负了他这懦夫,又怎样?”
符的眸子乱转,入了斜晖发出琥珀一般的光。她说:“你不过厌恶他那皮相,当我不知?”
卫咧嘴一笑,眯着眼睛说:“你刚才还说我爱美人。骁可是俊朗无双,你不也是芳心暗许已久吗?”揭人疮疤难,诽谤栽赃还不容易?只要挑对方最不喜欢听的说就行。
靡音已经准备离开,这两人说下去就是一部无上门暗情秘史,又不是八卦周刊的人,对这些知道太多就会后患无穷。可是刚抬脚,就被卫拉了回来:“你别走,我不想跟这女人单独说话。”
符却故意侧着身子靠了上去:“怎么,暗卫堂主怕不能做怀不乱,才不敢让我亲近吗?”
卫一手拽住靡音的袖子,眼睛还瞪的溜圆,说:“我怕你把我拨皮拆骨,囫囵吞肚!”
符还是继续逼近,居然露出略微痛苦的表情,手指也开始颤抖:“你真不知我多年都是心仪于你?还是你对骁太过在意,才无动于衷?今日我定要你说个明白。”
卫更加惊讶,甚至慌乱。若不是靡音在,恐怕他马上使出拿手轻功逃之夭夭了。靡音被他扯住,虽不至于暗暗叫苦,但是毕竟不想参与别人隐私,索性专心背起轻功心法的口诀,还输导真气运行。
卫说:“你要比试就直说!”
符拿出手绢开始抹泪:“红颜薄命,离人最伤。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卫的冷汗直流:“哪个是红颜?你夺命鞭挥下去,就是木人也是处处红颜。哪个落花?你踩过枝头,便是朵朵落花!”
符撤了泪颜,说:“你当真不理?”
卫摆头:“宁死不屈。”
符莞尔一笑:“果然对骁用情甚深。既然如此,我便收了心意,让你们双宿双栖。”
卫不知她怎么得到这么个结论,但一听就急了:“你胡说!”手中的扇子已经握紧,恨不得立刻出手撕了她的伶牙俐齿。
符说:“你心中所想,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你看,主上尚且带回了楚公子,想来他对男男之事并不介意。你还是早点承认,免得我日日挂心。”
卫说:“卫之心,可昭日月。”信誓旦旦的样子着实认真,连靡音听到他日月一说,也转过头来看他。符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靡音没法猜测,毕竟和这两人相处时间短的可怜。不过符步步进逼,恐怕卫今日要有灾祸了。
果然,符从袖中拿出一只玉壶,道:“壶中为离人。你喝下,再和我说话我便信。”
离人就是她刚才说得那“离人最伤”中的“离人”。书上说,这酒极醇,就算人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其实也已经醉得彻底。所以这时候所说皆是实话,待到醒来才知其伤。非伤身,而是伤心。卫气的不行,但还是有所警觉:“你今日反复提这件事,必有阴谋。”
符不以为然:“你平日避我如鼠蚁蛇蝎,我不得不找楚公子在场跟你说话。你不喝,我就去告诉骁。看他怎么说?哎?莫不是你就想知道他的想法?”
卫猛地夺过那玉壶,还打开壶盖闻了一闻。其实并不需要那么远,即使在靡音的位置也可以被离人萃取过的精纯气息所染,几乎刚入鼻腔就已经觉得无比兴奋。那是微醉,却让人头脑清醒。这酒,竟然变成测慌的工具了吗?
没有异味,卫甚至轻舔一些来尝试。虽然知道她不至于下毒,可还是有些担心。无上门中,避开门主的内斗是死罪,所以除非无计可施,否则绝对不会有同门厮杀的情况发生。在确认这酒无异之后,卫才将并不很多的酒水一饮而尽。
符笑道:“这才是男人。”
卫丢掉玉壶,落地而碎毫不在意。“符。你问,我知无不言。”
符说:“我已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卫,你莫要怪我,反正,有骁陪你。你不算吃亏。”说着,就施展“松风”呼啸而过。身影堪比倩女幽魂。
卫眨了眨眼,转过来问靡音:“你知她说什么?”
靡音微笑说:“你不是清醒着吗?”
卫说:“我是醒着的。可是我不懂她说什么。这酒里不可能有毒,我识天下毒药。就算冥也不能骗过我的舌头。”他刚才特意试了酒,才喝了下去。符虽然狡猾,但是和冥的关系实在一般,按理说就算有了新制的毒药,也不该给了符啊?这事竟这般蹊跷?
听到这里,靡音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虽然不知道符是怎么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但是的确是无觞的意思吧。靡音心想要赶紧离开,否则那药效起来,怕是走不开了。
靡音说:“我要回去了。你去找骁问问便知。”说着,就挣开他的手,施展了刚刚学的“移影”,回了无上阁。进入正厅,巧看到冥那老头正在无觞面前一脸对笑。见靡音进来,也给了一个笑容。当然是讨好。靡音还记着他的“好”,只是暂不发作而已。
无觞揽他坐在自己身边,说:“你的‘移影’看来已经不错。”
靡音说:“符那玉壶……”
那女人好像曹操,刚说她,她就到。而且人还没影,声音已经落地:“冥老贼,我可是做到了。你的紫金炉归我了。”
无觞吻着靡音嘴角,慢声说:“药如何?”
冥低头:“回主上。属下略改药性,让它效力来得更快。恐怕卫已经……”
符倚在门口,绕着青丝:“楚公子竟是妙人,引了他去骁那里。”
无觞笑,连符都低头,两颊红晕。无觞说:“今晚无上门皆食红豆饭,给两位堂主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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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章
靡音第一次知道无觞还有这种冷幽默的细胞……
冥和符都喜笑颜开,连忙称是就退了出去。靡音说:“这算……借刀杀人?”想也明白了,无觞肯定是让冥老头给卫和骁下药。至于结果……卫和骁不毁了他的暗冥堂绝不会罢休。看来日后无上门还又得闹,尤其是不许公开比武内斗时,便看谁更阴险了。
无觞说:“你身体还没好,冥就对你下药。他既然这么对自己的药这么有信心,我总要给他个机会表现一下。不然,无上门的药怎么会越来越贵重?”
靡音充分认识到:创新是一个门派发展的不竭动力。
无上门在月国和夜国交接边境的山中,所以基本上是三不管地带。武林门派只要是有点见识的,都不会贸然和无上门为敌。那日酒楼之上的男人,听说策马而过的人进了无上门,脸上浮现莫明的笑容。世人都传无上门门主风华绝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想起偶然瞥到的绝世容貌,想来其中一个应该是无上门门主无觞了。
他身旁的人还在念搜集到的关于无上门的消息,包括最近,可能是最被武林人士关注的,有人扬言要攻下无上门。这个消息成功的引起了那人的兴趣,本来看着外面的眼移了回来,说:“没想到有人比我还不甘寂寞啊……”
“爷,您看……我们要不要去无上门看看?”好像明白那人的心思,就大着胆子提了这个建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主子对那两人这么有兴趣,不过还是有些好奇无上门。就算只是去转转,都会有些收获吧。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要是落在后面,可能肠子都会悔青了。不过和无上门结仇的是逍遥山庄,如果按照这几年的交情,也算是朋友的地方。这种时候去无上门,逍遥山庄必定会以为自己是去相助的。“虹桥。你说会不会有人趁火打劫那?”
“属下未得到消息。”抬头看到主子的兴奋,就觉得肯定又是一场混乱。就算没有别人打劫,主子也会趁机捞点好处。只要是任何可以凑热闹的事情,他都一定会参加。如果几个月没有热闹出现,就会自己暗中策划场有趣的争斗。在武林中也算交际甚广,可是对主子来说,没有明确的敌人和朋友,只要他想,昨日还一同喝酒的同伴第二日就能刀剑相向。
“那就推迟几日再出发。反正无上崖,已经不远了。”逍遥山庄?我看对上无上门也只剩下灭庄之灾了。不过他现在有兴趣的,不是龙争虎斗,而是那个门主还有他身边的人。那两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可是若是细细回忆,又觉得他们有些相似。无上门主神秘莫测,从未听说有兄弟,也很少与人同行。这一点,比什么都有趣,也更值得探究了。
“逍遥山庄那里……”虹桥手里还有逍遥山庄送来的请贴,要求一起讨伐无上门。
“不必管他们。死了更好。”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
……爷说得也太狠了。逍遥山庄的少主可是和爷称兄道弟的啊!还是搞不明白。
红豆饭很好吃,起码颜色看起来不错。冥和符把无觞的命令贯彻的充分,所以当晚的确整个无上门都吃到了祝贺的饭。不过卫和骁迟迟不见,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凭空消失了还是躲起来了。无觞说:“他们想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
第二天,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暗卫把无上门翻了个底朝天,暗骁利用各种方法将消息放了出去,希望江湖上有点回音。可是,泥牛入海,了无声息。
第三天,靡音已经放弃去关注他们两个了。“移影”基本练成,绝妙的很。它是日间就可休息的轻功,走路也可稍微使用,步伐轻快且丝毫不费力气。再次来到莲花池,觉得那池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么恐怖。只是抬脚,两个轻点就跨了过去。白衣炔炔,发丝飞扬。纵然没有卫的熟练,但是已经是进步神速。
无觞点头:“出了无上门,你的轻功也算独步江湖。”
靡音折回,落地稳当。脚上连一滴水都没有沾。他说:“逃跑会很方便。”
无觞轻笑,揽着他说:“再过三日,你的内功也会有些成就。到时候就不用逃跑了。”
人家练内功都是三十年五十年的计算,到无觞这里都是三天五天的计算。因为他的指点的确是难得的催化剂,再加上他以前给自己导气的时候已经将一部分功力输了进来。有了地基,建楼也就不难。借由这些力量,后几年的夏日也不会还难耐得很。
远远有黑影落地。自从回到无上门,似乎暗卫就不如以前亦步亦趋跟的那么紧了,每次注意到的都是远远的身影。这次亦是,几乎离了十几米的距离。“主上……暗骁回报……”
无觞阻止了他的话:“找骁。这种事不用问我。”
这暗卫真可怜,要是能找到骁,还用直接找无觞吗?可是无觞还推的一干二净。
暗卫还要继续:“可是暗骁堂堂主……”
无觞说:“没听到我的话吗?”
“不敢。”说完暗卫马上逃离了视线,比刚才又远了一些。
靡音说:“要是找不到骁,他会怎么做?” 按照一般的理解,这种时候暗卫得回复暗骁,然后让他们去找自己的堂主。再找不到,就只能去找暗符。毕竟消息得到以后,怎么处理是暗符的事情。可是怎么会越过暗符堂主而直接送到无觞这里那?
无觞说:“他要是能找到,骁这个堂主也不用做了。”这个回答,算是回避了靡音的问题。因为靡音其实是要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暗卫这么慌张,而无觞却无动于衷。可能无觞显然不想让靡音知道。只是看他的态度,这件事已经是在他意料之中。靡音想了想近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能得到答案,怕是那易容丹惹得祸。平白无故撕毁“和约”,谁都会生气。无觞胸有成竹,自己也没有必要再费心。
第四天,符出现在无上阁外厅,无觞面前。一扫之前的笑意,面色有些凝重:“主上。”
无觞正搂着靡音,软玉温香情意漫漫。根本一眼都没有看过去,就摆手:“出去。”
“可是……下面已经……”符垂着头,上面就快上演活春宫图了,再看估计眼睛都会没了。要不是情形紧迫,符才不会在这个关头跑进来。被无觞瞪一眼,连寿命都会短几年。
靡音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符,可是却被无觞擒住了下巴,扭了回去。
“音儿,在我怀里还这么不专心那?”温柔的能让冬日绽花,寒天融水。紫色的眸子掠过一丝笑意,随后就是缠绵亲吻。无觞一向旁若无人,何况靡音背对着符,什么表情都泄不出去。所以他更肆无忌惮。
外面兵临城下,王还在夜夜笙歌。靡音虽然只是假装的红颜祸水,但是倒不辜负他那容貌。何况在无觞心中,他有比这个更高的价值。别说一个无上门,就算他日真的亡国,恐怕这男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过了很久,久到靡音的外袍都快被脱下去了,无觞才抬眼:“符,你还没走吗?”
符干脆跪在地上:“主上……”
无觞横抱起靡音,说:“你喜欢就跪在这里。”说完就向内室走去。
符大概会一直跪着,起码在无觞出去之前。
靡音被稳稳放在榻上,靠着软垫。他略有担心,说:“不要紧吗?”
无觞侧坐在他身旁,说:“虫子到处都是,要清理得归到一处。”
靡音想了想,说:“所以你让冥牵住了卫和骁的手脚,特意让他们攻上来?”若是那两位堂主还在,绝对不会让符有机会这么慌乱。这个时候,卫和骁不在,一定是无觞刻意为之。他想自己解决,所以卫和骁才会“消失”。
无觞说:“没错。反正他们现在只要考虑怎么报复冥就行了。”
这样看来,那年夜都兵变,恐怕也是无觞调开了城防守卫,或者是让城门假意失陷,才引出了所有对皇上不满的罪臣。他们叛乱,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改朝换代,却不知一步一步都在无觞的棋盘中。所以一旦失败,争先恐后自己窜出来的敌人就被一网打尽。
靡音说:“来的是什么人?”
无觞说:“逍遥山庄为首,其余的,都是附和之徒,乌合之众。这几年逍遥山庄在武林招摇已久,所以才敢来我门前叫嚣。”
靡音说:“你想让各股势力平衡,才要杀杀他们的锐气?”
无觞说:“起码,让已经忘记无上门规矩的人记得,得罪无上门的人就会变成历史。”无上门的历史,就是让江湖更加平和的历史。这当然和某人的想法正好相左。但无觞的意思已经明确,逍遥山庄就算不会消失,起码它的声望也会不见。做到什么程度,也在无觞一念之间。
“音儿,过一会你就出去,看看符是不是还在。如果她缠着你不放,就听听她说什么。无上门,暂时交给你。”无觞说完,随手拿出一块玄色令牌给他,就从后面离开。
无上令。和另外五块令牌长得一样,只是颜色各有不同。只是无上令代表门主之位,责任重大。靡音把它收进衣襟,等待时机。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靡音起来。摘了束发的带子任乌发垂到腰际,把外袍披上才走了出去,步步缱绻,寸寸艳丽。无觞料想的一点都没错,符还在外室跪着。
“楚公子……主上他……”符不知该不该对靡音说起,只能提起无觞。
靡音站在她身侧,说:“你该回去了。”
符知道无觞不会见他,便起身道:“那我只能劳楚公子告诉主上了。”这一点无觞也说对了,符这人的个性,必定会缠住靡音。她不会单独做出决定,所以才能被无觞放在可谓是最重要的位置上。
“暗符堂主请讲。”
“逍遥山庄带了所谓武林同道攻上无上崖。刚才我禀报之时,他们应该已经在山腰。如今距离无上门,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时间的确是紧。如果卫和骁还在,怕是根本到不了山腰就已经折损大半。因为失去了领导,无觞又表现的丝毫没有动静,所以路上几乎很少阻拦,才让他们顺利到达。或许那些人现在还沾沾自喜,以为无上门也不过如此。
靡音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还用转告?他早就知道了……
符无奈,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身上的杀气已经汹涌而至,看来就算无觞不出手,这女人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半个时辰确实有些短,不知道无觞有了什么计划。
无上门还是安静的很,一丝警戒的味道都没有。靡音想,山腰的桃花恐怕已经是落英片片了。刚要转回内室,就听到另一道身影落地。
“楚公子。”声音低沉。靡音看去,竟是暗影堂主。他这个时候来,又是为了什么?
“是。不知暗影堂主有何事?”
“你应该请主上下令。暗影当为主上分忧。”影的目光初次见还觉得如惊雷一般,如今却好像恶狼。如果天色已晚,或许都会发出绿色的光芒吧。他的杀气甚至感觉不到,和符相比更是遥不可及。暗影从事的是暗杀,如果先被自己的杀气暴露反而容易坏事。没想到他是好战分子,居然想马上就去灭了逍遥山庄,还拜托靡音怂恿无觞。
靡音想了想,朗声道:“我只能告诉他你的要求,却无法替他做出决定。”
影诡秘一笑,说:“主上已经离开无上门。楚公子就不必瞒我了。”他走过来,靡音还要仰视他。影说:“主上必定将无上令给了你。”他的意思是靡音有资格下令了。目光进逼,竟让靡音觉得周身寒冷。对自己都能残酷的人,对别人更是无所畏惧。
可惜他面对的是靡音,就算枪已经对准了脑袋也不会乱了呼吸。靡音直视他的眼睛,气势也陡然提高,说:“那我更不可能如你所愿。”这男人到底从哪里知道的?难道无觞离开的时候被发现了?
两人对视许久,影才退开一步:“属下逾越了。”然后就闪身出门,瞬间无影。
此时,逍遥山庄逼近。而另外两人还悠闲的在山腰打转。
“这桃树定是山泉滋养,否则这花怎么还未凋谢。”
“爷,逍遥山庄已经快到崖上了。”虹桥的声音很大,可是周围连个人都没有。路上随处可见的,只有尸体。逍遥山庄也算聪明,如果自己独力挑战,恐怕死伤都要自己承担。但是拉了其他门派,就会减少自己的伤亡。
“呵呵,有点意思。”随从的紧张和主子的悠然显然不成比例,那男人还折了一枝桃花把玩。明显就是习武的手指有些微薄茧,和那桃花一点都不相称。
“爷,无上门是不是被夸大了?怎么让他们这么容易就登了上去?”
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这个无觞倒是不简单,赶了个好时候回来……不过,要不是这样,我也看不得这场好戏了。走吧,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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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章
不多时候,逍遥山庄已经来到无上门门前。叫嚣的厉害。看门老头这时候倒是沉着,打开正门站在众人面前:“不知各位来无上门有何贵干?是来求药还是谢恩?”
那些人个个手里都是刀枪剑戟,怎么看也不是来谢恩吧。靡音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阁楼上,心想这老头虽然有些顽固,倒是还挺有意思的。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气度风韵和卫比都差了许多,还偏偏把自己打扮成风流公子的模样,腰带是流苏带子看起来很飘逸,白色衣摆和领口都是满满的兰花刺绣。当真是家产颇丰,不然也不会用金线刺绣,富贵之极。他手中的剑还未出鞘,只是走上前抱拳:“听说无上门门主近日已归,不知我等有没有可能……见他一面?”笑容可掬,把报仇一事抛在脑后。看来这人就是逍遥山庄的少主方之瑶,人称逍遥公子。不过他要易容丹有何用?是真逍遥去了还是故作逍遥?
看门老头捋了捋胡子:“主上不见客。各位有何事,可另找我门堂主。”就是不让你们见门主。而且堂主也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是你们能看到的。
方之瑶说:“可是我等有要事要见门主,如果老人家还要阻拦,恐怕我等只能不敬了。”
看门老头说:“你等等。”然后就关门了。靡音见他去找暗符堂主,就悉心观察起外面的人。除了几个同样一身素白的人外,其他的都各有“特色”,多数都是髯须大汗,手拿大刀。没什么文化的样子……
“方之瑶,你跟他们那么客气做什么?干脆冲进去杀光了他们就完了。”
“就是。一个老头你也怕?”
叫嚷一片。靡音想,那老头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不过走起路来能悄然无声可见脚下功夫了得。是暗符堂的一员,又能在无上门看门多年,怎么会是普通的老头?连这些表面的事情都看不到,那些人也真的只能算是小虫子了。
方之瑶阻止他们:“无上门在江湖立足多年,却很少有武林同道进去走一走。我们贸然闯进去,恐怕会中了埋伏。”
“公子说得对,那老头必是高手。我们不能贸然行动。”方之瑶身边的一人附和。
“妈的。还要老子等到什么时候啊?”一人丢下大刀,席地而坐。好在无上崖天气还算凉爽不过他们从山下杀了上来,也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知道无觞一路上跟踪他们,会不会被这群人的对话逗笑。
大概两盏茶的时间,符还是未到。更多的人开始不耐烦,连那方之瑶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许多。无上门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看似寂静的地方更让人恐惧。不然诸葛亮也不用唱空城计了。这个时候如果带着云染,靡音还真有兴趣配合这个气氛弹奏一曲。
“逍遥公子,我们也等了很久了!那老头根本就没去通报!干脆杀进去算了。”有人这样提议。方之瑶显然也考虑了很久,少安毋躁四个字就在嘴边,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等,要等到哪年哪月?无上门不开难道就停在这里?
方之瑶想罢,说:“那我们就进去。”
席地而坐的人纷纷拿了兵器起来,方之瑶身边的那个人一脚踢开无上门的大门,却迟疑了一下才敢走进去。无上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无处不在的奇花异草。靡音远远站在一边,观察他们的动静。身后又有人到,还是影。靡音轻声说:“逍遥公子的武功如何?”
影离靡音很近,好像是为了不让声音外传一样,他说:“方之瑶的武功在他那一辈的武林人士中,算是中上。”
只算年轻一辈的中上也敢来闯无上门?难道他手里还有凭依。靡音注意看着他身边的几人,每个人的步伐动作都能透露他们的武功水准。其中一个跟在那群人之后,虽然故意放沉了动作,却还是让人能窥见一些细节,甚至还易了容。身上是湛蓝的袍子,没有带刀剑,反而捏着一枝桃花。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却和逍遥公子的那种笑不同,说不上是讥讽还是嘲弄。跟在后面的样子,反而更像个游客。只是,有赶在这种时候来旅游的游客吗?
又是怪人一个。
经过最前面的院落,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最大的房子,大概是认准了到那里可以找到无觞,所以朝着那边走去。到底是自诩名门正派,走过之处倒是丝毫没有破坏的迹象。靡音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但是也注意到身后的目光也在注视着自己。
“我有什么可看的吗?”靡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询问。
影说:“楚公子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这种时候放弃说属下这个词,似乎表明了立场。
靡音说:“要是不注意身后,万一被杀了怎么办?”
影说:“我站在楚公子身后,又怎么会让你被杀?”他的声音靠的很近,几乎连呼吸都吐在耳边的皮肤上。没有束起的头发随着微弱的气流轻摆,靡音蜷了蜷手指,几乎想马上离开。似乎察觉到靡音的动作,影又靠后,达到靡音能接受的距离。
靡音说:“我还不想把我的身后交给你。你不是暗卫。”
影说:“是吗?那我只能说遗憾了。”
下面的其他人并没有看到靡音,还在继续向前走。但是那个手拿桃花的“旅行者”却似乎察觉到靡音的视线,这也是他内功高于别人的证明。那人寻着视线而来,第一眼看到靡音,似乎惊讶了一点。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有些轻佻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举起手上的桃枝挥了挥,算是招呼。靡音一直没有表情,身后的影也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瞬间消失。他和靡音对视几秒,就马上转了回去。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继续跟着众人前行。靡音也更相信,这个人和别人来这里的目的不同。
开始时还战战兢兢,后来见无人就加快了脚步。甚至有些人看出身边种的都是草药中的极品,还大胆的采了几枝放进怀里。可惜刚刚把手从衣摆中抽了出来,就发现手已经没了,鲜血直流。一时无法反应的人,死盯着自己只有手腕的残肢好一会儿,才大叫出声。震耳欲聋,但是好像杀猪一样难听。
“啧啧,想从无上门偷东西,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符的声音飘飘而出,可是身影还没有出现。
慌乱的人连忙帮同伴包扎伤口,心底的恐惧显而易见。毕竟很少有人看到符出手。她速度太快,伤口又狰狞可怕。听起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手段也算狠毒了。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出手伤人?”
符一身嫣红的衣裙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两条绫络就绕在手臂上,飘逸得好像九天玄女。可惜谁都知道暗符堂主擅使夺命鞭,那两条带子,恐怕就是断人手足得利器。符掩面轻笑:“出手伤人?你们擅闯我无上门之地,采我门内草药,难道我还不能惩几个小贼吗?”
方之瑶连忙退后一步,说:“这位一定是无上门暗符堂堂主了。”
符媚眼如斯,一副挑逗得表情看着逍遥公子:“不错。我就是暗符堂主。不知道逍遥公子今日到此,有何贵干?”好似在无意之间,衣襟被松开了一些。符有惯用这伎俩,所以除了那几个断手的人还对她怒视相向外,其他人都不知不觉的放缓了动作。
方之瑶显然没见过符这样的女人,清了清嗓子,说:“久闻无上门门主之名,特来拜会。”
符说:“主上不在。而且……逍遥公子与我门确实有些交情,而你身边这些人……到让我有些纳闷了。不知道无上门和你们有何干系?”
方之瑶抱拳:“他们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就能踢坏我们的门,采我们的花吗?”符的声音几乎是娇嗔,有些惺惺作态。靡音看得有趣,也不去管她。四处看了看,还是未见无觞踪迹。
方之瑶说:“踢门,实在是迫不得已。至于那些花草……实在是我等不知。请不要见怪。”还没等跟无上门算帐那,人家先摆出了账本。如果因为几朵花草一个大门把正事耽误了,这次就算白来了。方之瑶转了转眼珠,说:“既然门主不在,这件事我只能跟堂主说了。”暗符堂主主理无上门与其他各派之间的关系,所有药都是竟有暗符堂发出的。就算看不到无觞,也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了。
符在上面一点都没有礼貌相待的意思,只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说:“说吧。”
方之瑶说:“我庄曾向无上门求一易容丹。当时也是托暗符堂转达。堂主当时同意炼药,并保证定会按时送到我庄上。但是半月前,暗符堂又有人通传,说丹药改送他人。不知道堂主可知此事?”
符点了点头:“我知道。”
方之瑶继续说:“我这次来只是想问个明白,是我庄上给予的报酬还不够,还是有其他原因?无上门就是这般不讲信用?竟然临时改了送药人选。难道那人的名声势力更大?”看来这位逍遥公子将自己的逍遥山庄看得很强,觉得无上门此举就是在折辱它。这少主意气风发,连目睹了符的武功还未有所畏惧,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后生可畏?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面对质问,符依然笑得比满园的花朵更娇艳,她摆了摆手指:“那人的名声?必不如你逍遥公子。但是他找了我们无法抗拒的人,所以我们只能毁了和你的约定。要说不讲信用……我们无上门一向率性处事。如果真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怕也不会让你带了这么多人来这里了。”
方之瑶说:“可是我们与无上门也是数年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人的临时起意?”
符心想,这逍遥山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要不是无上门明里暗里的支持,它们根本走不到今天。现在略有声势就跑来撒泼,当真是可恶。不过先打发了再说,毕竟卫和骁不见踪影。影又是新人。难道要靠那个冥老贼?似水美瞳转了转,一脸为难,连语气都带了几分凄凉。她说:“逍遥山庄固然重要,但是怎么也比不上我们门主的面子大。他老人家亲自说话要了那易容丹,公子要我一个小小的堂主怎么办?”
方之瑶显然相信了,因为虽然她用的态度有些夸张,但说得就是事实。一时间,又不好对一个女子发作,愣愣的站在地上。外交人员的演技,都这么好吗?靡音轻笑,却被远远注意到这里的符狠狠的瞪了一眼。
“方之瑶,你别听她乱说。八成是无上门的推脱罢了!”和怜香惜玉的逍遥公子不同,那些男人可不愿心疼能含笑杀人的女人,纷纷摆出要对阵的姿态。符刚才还抹着眼泪的双手猛然一摆,就跃起,直奔靡音而来。就算靡音心叫不好,也已经晚了。
符立在靡音身前,一下跪在地上:“主上!您可回来了。”
忍不住青筋满头,这女人看无觞不出现靡音不帮忙,居然就一起算计了进去。这样一叫,别说无觞会不会插手,就算是自己也没办法全身而退了。那帮人的注意力就轻轻松松的被吸引了过来。
符还没有等靡音反应,就立刻起身,轻声说:“主上不帮忙,我一个小女子可对付不了他们这么多人。”竟然瞎掰!她要是算小女子,那和尚都能拍洗发水广告了!可惜符根本不管靡音的想法,拉着他就向那边“飞”去。
靡音的“移影”有了些效果,起码符在途中还要靠树叶借力才能到达的地方,他只是轻轻提气就掠了过去。不知道无觞觉得这动作怎么样,不过靡音自己觉得,连头发都没有束好,只是随意的穿着白袍的自己还是挺像一女鬼的。
下面的人瞠目结舌,谁都没有想到自己找了半天的门主一直都在,还真如传说一样,绝美脱俗,宛如谪仙。他很美,比刚才艳如桃李的暗符堂堂主还要夺目。身材纤细,似乘风而落,若出水白莲。即使并未扎起一头清丝,也让人没有办法贬低他的清丽。符需要笑,方能令人心跳不已;而他只要还在视线中,就已经夺了人的魂魄。遥遥看去,舍不得移开视线。方之瑶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他设想了千百次见到无上门主的时候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禁怀疑世人的流传,一个男人如何风华绝代?结果当真看到了,却觉得那四个字根本还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人。
还在流血的人也忘了自己的伤,直勾勾看着靡音。还有人沉默了半天,说:“你到底是男是女?”唯一算是没有失态的,反而是拿桃枝的男人,似乎早已料定他的身份。只是将桃花放在鼻前,嗅了一嗅,又了然一笑。这动作明显就是对着靡音的,还带了些挑逗。
靡音看到却没有管他,只是轻轻开口,便又是让人一震。只能说他的声音站在了男女中间,让人稍微觉得他是个男人而已。灵动如冬水初融,转音处也如夜昙轻放:“你若是连男女都分不清,也就该死了。”好像是配合他的声音,刚才问话男人的颈部竟不知何时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极深,致命。鲜血如注。他按着自己的脖子,慢慢瘫软下去。
靡音俯视众人,说:“还有人有疑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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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章
方之瑶愣愣的看着靡音,他甚至还没有注意到这人是怎么动作的……武林中人只传说这无上门门主的相貌和轻功都是世间绝无仅有,可是却并不知他的武功到何种程度。而且这人在江湖传闻了二十几年,就算一朝成名,也该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吧,怎么会还这样年轻。一时间百感交集,无法言语。
被那场景惊呆的众人,也不敢妄动。倒是拿着桃枝的男人,眼角闪过一道精光,玩味的很。他身边的那人似乎和他同行,眼睛瞪得要掉出来一样,用手心死死得捂住自己的嘴才努力不发出声音。手脚似乎都在颤抖,没有见过这种阵势。
符在一旁谄媚的笑:“主上,果真还是您厉害。我怎么都比不上那~~”肯定是影做的,楚公子才不会有那么快的身手。符心想,新任的影怎么会愿意跟随楚然,这倒是件有趣的事。不知道主上同意了没有。
靡音说:“既然没有要问的了,各位是不是可以离开无上门了那?”
方之瑶觉得自己来这里真是大错一件,根本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以为凭借逍遥山庄的名声,起码可以和对方对等。但是这样武功修为,根本不是可以对等的吧。他想马上离开,可是这个时候还怎么迈开步子?身后跟自己前来讨要说法的人或死或伤,逍遥山庄如果就这么逃了,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在江湖立足?前进不是,撤退不是。手指蜷着,扣的剑鞘吱吱作响。
符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甩了甩绫络说:“主上,你看逍遥公子都为难了。他带了这么多人来,就算撞了我们的门,采了我们的草药,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吧。看看能不能帮帮他那?”好像是在为他开脱,却还是狠狠的嘲笑了一把。
方之瑶脸色变了变,又强撑起笑容说:“逍遥山庄还希望继续和无上门合作,当然,易容丹我们还是需要的。不知道门主可否另赐?”方之瑶还想要易容丹,有些迟了也比没有好。更何况给了台阶就要下,还要下的漂亮。
靡音看了符一眼,那女人还是笑意盈盈,不过身上的杀气却越来越重。她说:“只要多余的人死去,我想公子就不会为难了。”她说得公子,既包括靡音,也包括方之瑶。迅速腾空跃起,两只绫络猛地伸长,直直攻向方之瑶身边的人。巨响轰然而出,方之瑶只能小心的顾及自己。靡音站在上方,能看到暗符堂主以最快的速度杀了方之瑶的随从,而后又展开了手中的长鞭,只是一甩就夺了后面四五个人的性命。等她借着即将倒下的尸体跳起时,除了被奇怪的游客护住的那个捂嘴的人,游客本人,还有逍遥公子外,其他的人已经全都死去了。尸体七扭八歪的倒了一地,颈项处有红色的淤痕,好像蛟龙缠绕过,还能看到一些鳞片的痕迹。
符回到靡音身边,气息未乱:“逍遥公子,这下你就不用为难了。只要说他们都被无上门杀了,也就没有人传你的闲言闲语了。”刻意站在靡音身后,显得格外谦和。
靡音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不杀了除了方之瑶以外的两人,但这时并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方之瑶看了看周围,眉毛皱了起来坏了他刻意的风流。
“堂主确实好武功。但是我若独自离开,那些闲言闲语不是会更加令人难堪?不知道为什么堂主未曾将我一起杀死?”
“因为你还有用处罢了。你以为看你长得好吗?”这次回答的反而是那个笑意更明显的男人。他手背在后面,看着方之瑶好像他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方之瑶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身后的人,听声音很熟悉,却并不是熟悉的面容。直到他看到那人身边的人,才忽然喊出:“虹桥!”然后看了看那人,试探性的问:“梅兄?”
虹桥咽了咽口水,刚刚从杀人现场的惨烈中恢复,咧了咧嘴:“方公子……”
被叫做梅兄的人笑着说:“之瑶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靡音想,叫得这么亲密,看来是熟人。符大概是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了?回头看符,那女人还是眯着眼睛掩面而笑,丝毫不打算透露。她熟知各大门派的人,大概这个和方之瑶称兄道弟的人,也是个对无上门有些用处的人。只是听到虹桥这个名字,忽地皱眉。
方之瑶的放松显而易见,他绷的紧紧的肩膀也泄了下来:“梅兄怎么会在这里?来了也该跟我说一声啊?”以你梅宫宫主梅易初的实力,你要是站出来帮我说句话,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了……这句话当然被方之瑶噎了回去,没敢说出来。
梅易初说:“我只是来看看热闹,不想管你的事。不过,我还得感谢之瑶给我能进的了无上门的机会。而且……”他的视线滑过方之瑶的肩膀,落到上面的靡音身上:“能得见所谓的无上门门主,也是三生有幸。”这人就是自己当日在楼上所见的其中一人。那时他策马而过已经吸引了所有视线。但是以他所见,这人其实并不是无上门门主。因为和另一人相比,他身上的冷峻还达不到冷酷的程度。就算站在眼前,也好像随时会离开的缥缈,怎么会喜欢留在江湖中那?恐怕早就归隐山林了。
不过靡音不理会他故意挑衅的眼神说:“不敢。”这人确实很厉害,能知道自己并不是无上门门主。要是无觞,会不会直接杀了他灭口?他的话只让靡音和符有一点惊讶,方之瑶则完全没有反应。他也看着靡音,说:“虽然手段有些骇人,不过其他的,的确如传闻一般。”
靡音轻笑,然后说:“手段?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方之瑶横眉:“没做?虽然其他的人都是暗符堂主所杀,但是第一人的确是你亲手……”
符说:“哎?我都不知道主上出手了那~逍遥公子真是好眼力。”虽然和方之瑶的年龄相差无几,不过在符眼中,逗弄这个家伙确实挺有意思。起码比骁和卫有趣。
靡音说:“逍遥公子可曾听过无上门有暗影堂?”
梅易初代替方之瑶点头:“和杀人有关的事,都是暗影堂的营生。难道刚才是暗影堂的人所谓。果然是高绝的杀人伎俩。”
符努嘴,说:“我们无上门的秘密竟都被主上泻露了。”
梅易初说:“依我看来,你们门主的相貌就是无上门最大的秘密了,堂主可要仔细谨慎,切不要被登图浪子窃玉偷香喽。”说着,居然跳上屋顶,将手中桃枝递给靡音。
靡音看他,不知何意。易容后的脸很平凡,身材比靡音高大一些。不过笑意遮盖了那些平淡,开怀便有运筹帷幄的感觉。
梅易初说:“桃花依旧,人面春风。”他伸着手,丝毫不觉得尴尬。
符在旁边偷笑:“原来窃玉偷香的登图浪子就是梅宫主。小女子领教了。”这下楚公子死定了,居然惹了梅易初?要是主上知道,肯定会天下大乱。有意思有意思,能看到比较像个人类的主上,楚公子真是功不可没。
梅宫?同样是非正非邪的一派,只不过宫主梅易初最近结交的都是正派子弟,所以看起来平静的很。梅宫的强大在于它的财力,似乎有专门的人在经营商贾,所以传说富可敌国。无觞说过梅易初这人,语气不置可否。靡音说:“那谢谢梅宫主了。”说罢,伸手要接那桃花,可是梅易初的手又猛然缩了回去。靡音睫毛颤了颤,当真是不明白这人了。
梅易初晃了晃桃枝,说:“无上门门主回来了,我看要得到他的同意你才能接了。”
那道同样白色的身影在阳光下看有些晃眼,他落下时,几乎遮盖了天地的芳华。符马上跪地,原来嘻笑的表情一扫而光。方之瑶好像被抽到了一样,瞠目结舌。视觉冲击太大,两个同样可以称为绝色的人都在自己面前,就算要比较也会花了眼。何况其中一个还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他要不是身体僵硬,没准会被无觞的瞥眼吓得马上和符一起跪地。
梅易初倒只是在一旁感慨美貌x2的巨大诱惑力了,然后说:“无觞门主不出现,是想看看我能不能猜出来吗?不过你这朋友倒是也担的上你在江湖的传闻。”
无觞说:“梅宫主不是要赠花吗?”符听出了暴走的前兆,所以跪在地上又开始偷笑起来。靡音低头,看她抖动着肩膀,一头黑线。
只这一句,梅易初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不过他向来不计较这些,大大方方的把桃枝又递了过去。靡音伸手接它,却被梅易初捏住了手指,轻轻一按才退了回来。
无觞对方之瑶说:“逍遥公子,你要的易容丹待暗冥做好自会奉上。你现在可以离开了。”逐客令下的既有速度又有威严。
方之瑶看了看梅易初,说:“梅兄……你是否和我同行?”梅宫距离逍遥山庄不算很近,但是方向相同。
回答他的还是无觞:“梅宫主留在无上门做客,不知是否方便?”
梅易初背手而笑,轻轻点头。虹桥的嘴同时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他做梦没想到会真的见到无上门门主,还被留在江湖传奇的地方做客。
方之瑶还想多呆一会,可是又没有什么理由,只得悻悻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无觞和靡音,心想这两人还好不出江湖招摇,否则还不成了偷心大盗?说到底梅宫声势还是甚于逍遥山庄,不然今日留下做客的就是自己了。梅易初虽然心思难测,最近几年有意结交也算有些功效。等他离开无上门,再另外盘问吧。
无觞说:“符,你退下吧。”
符离开,顺便找地方安顿虹桥。他是梅易初的随从,这个时候还留在那就只会碍眼了。无觞携靡音用“移影”回到正厅,梅易初也连忙跟上。不过前后一眨眼的时间,梅易初已经判断出自己的轻功在那两人之下。
看门老头适时送上清茶,靡音坐在梅易初对面,把桃枝放在一边。
无觞说:“梅宫和无上门并无恩怨,不知宫主前来,有何事?”按照暗骁的回报和他自己查的事情,梅宫虽然算作江湖一派,但是梅易初这人却并不将所有心思放在武林中。商铺众多似乎也没有花费他太多精力,武功修为比方之瑶还略胜一筹却很少表现,经常流连赌坊青楼之地,也并不沉迷。要说他真的喜欢什么,也就是到处吃吃喝喝,外加看看热闹。可是到现在暗骁也没有查出,这人到底有什么弱点。这才是梅易初最可怕的地方。
梅易初坐在座位上的姿势并不算端正,基本上近乎斜靠在那里。可是语气却立刻转换,连自称都改了:“本宫刚才已经说过了,只是来这里看看而已。并没有打算支持逍遥山庄,门主可以放心。”
无觞说:“逍遥公子还很依仗你。”
“他愿意依仗我只是他自己的事,若是门主要杀他,也不需要通知我。梅宫和逍遥山庄,没有一点关系。”方之瑶的确还是个孩子,会跑来攻打无上门就是个证明。这是第一次接触无觞,所以梅易初表面上意兴阑珊,实际上却还是打了十二分的警觉。
无觞说:“对梅宫主来说,究竟什么是重要的那?”眼神似乎不经意的飘向了靡音,然后又转眼看梅易初。
梅易初眨了眨眼,反问了一句:“那对门主来说,什么是重要的那?”
无觞抬手,指向靡音:“那就是我最重要的。”绝决凛然。
没有意外吗……这男人真是很直白。梅易初笑了笑:“美人如玉,的确让人羡慕。别说本宫没有这等福气,就是有,也没有门主的自信,能守护得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这弱点就不能向别人说了。”
无觞说:“梅宫主交友广泛,被各门派奉为上宾,就连我暗符堂主都对你另眼相看。又怎么会是没有自信的人。宫主谦虚了。”
很少见到无觞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这么多话,看来梅易初的确有些名堂。不知道他易容之下是张怎样的脸。声音听来带了点低沉,不过按照洛小米的评价,这种嗓音比较有磁性。靡音观察他,他也在观察靡音。看起来和无觞的脸有些相似,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眼角的挑势和嘴唇的形状几乎是相同。无觞看不出年龄,他也一样。所以也分不出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无觞是喜欢这人的,而且还宝贝的很。
梅易初心里有了思量,说:“无上崖风光秀丽。不知本宫可否在这里多逗留几日?”
无觞抬眼:“当然可以。梅宫主可以留到你想走的时候。”
梅易初起身,笑道:“多谢门主。”他随看门老头去了符安排的地方,正是当日要靡音住的茯苓小驻。靡音捻了一片花瓣,说:“他留在这里,想干什么?”
无觞知道靡音对那人防备很深,应该说他对任何人防备都会很深。递送桃枝之时,轻按的一瞬,靡音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这个效果,倒是让无觞满意。他喝了口茶,然后才起身走过来,说:“音儿应该会比我更先知道。没准,真的是窃玉偷香那。”
什么啊……靡音没来得及想,就被抱起。不解的看着无觞。
无觞说:“音儿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梅易初为什么对你这么有兴趣那?”
……
“还有,你怎么会当真接了那桃枝?”
……
“衣冠不整,莫不是想勾引谁?”
……
“嗯,剩下的,到床上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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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章
无觞的身上除了依然令人安心的冷香外,似乎还隐约有一丝血腥的气息。微弱但也足以让靡音察觉,他抬头看无觞,想要开口。
无觞说:“来这里的,自然不止方之瑶一路人马。解决他们,也不算费力气。”轻描淡写的口气将隐藏在这件事后面的杀戮贬低得一无是处。他素衣回来,滴血不沾。除却这些味道,马脚都被他藏的很好,一点没有露出。他所谓的小虫子,大概也因为这次的事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难怪他一直让自己带着那幅面具,虽然和无觞还有相似,但是并不是自己原来的脸。说到底是为了安全吧。毕竟靡音不是江湖上的人,露面之后就有无尽的麻烦。
靡音说:“那明天,卫和骁就会出现了?”
无觞说:“他们两个再不出现,怕是下次只能看到尸体了。”
靡音说:“你把他们关到哪里去了?”无上门太大,几乎可以和玄冥宫相比。就算只是无上阁只是其中一角也已经是寻常百姓的全部活动范围了。靡音到现在连暗骁堂和暗卫堂的门都没摸清。
无觞低头看他:“这是转移我的注意吗?没用的,音儿。”被他格外“温柔”的声音一唤,就什么额外的想法都没有了。满眼都是染了夜色的紫目,幽冷的暗香掩盖了淡淡的血腥成为唯一的记忆。无觞的冷淡好像是个远古的玩笑,反倒被他的微笑困进梦境无法醒来。靡音隐隐的不安似乎也随着律动被甩进记忆的角落,只是醉到漩涡深处,一点一点沉溺。
“一大早就赏花……公子好兴致。”靡音坐在无上阁的亭台边,看一早盛开的藤蔓花朵。无觞醒得早,靡音也就没了睡意。但是又好像没有完全清醒,身体有些酸痛,只是迷茫着眼,看花从骨朵到全盛。生命很神奇,花开如此,人死如此。早上第二个见到的人是梅易初就更是如此。他的茯苓小驻正好在亭台之外,而且碰巧,这人起的也很早。
靡音点了点头:“难得早起,所以到处看看。”梅易初看起来是习惯了早起,一身清爽。
梅易初说:“我以为今日都不能见到你了。所以刚才见你,觉得有些惊奇。”他轻轻一跃,跳到靡音所在的亭子中。一身湛蓝的衣袍和轻快的身手让平凡的脸也显得俊俏。
靡音说:“我还要在这里留一个月左右,不会那么早离开。”
梅易初大笑,震的花朵上的露水都掉了下去,碎成八瓣:“我是说我没想到门主会这么早放开你。”他眨了眨眼:“昨晚本应颠鸾倒凤,销魂至极。”
靡音忍不住白眼,就算是真的,也不用你说!这人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看来这梅易初确实和世人不同。就算再豪放之人,也不该对别人房内之事这么关心。
梅易初不顾靡音的短暂沉默,继续说:“公子不用担心,我对这事并没偏见。男子,当然有和女子不同的韵味。何况你和门主关系非浅,有此情意也难免。”
靡音歪了歪头,说:“我和无觞,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哪?”他目光敏锐,和他说话又不会无聊。似乎只是在陈述他的观点,却每个对话都有引人注意的观点,所以让人不自觉的透露给他需要的信息。靡音想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又明白多少。
梅易初撩起衣摆,动作豪迈,坐在靡音身边细细看他。目光从额头开始,撩过眼角,鼻翼,到嘴唇轮廓。然后才笑:“公子还带着人皮面具,我可看不清。”
靡音也笑,眼角弯弯如月,让梅易初凝了神。靡音又很快敛了笑容:“梅宫主也带了面具。我不带,不是很不合适?”
梅易初说:“我只是不想惹麻烦,所以才戴了面具上山。本来的脸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横竖就是付皮囊,哪像公子如玉如月?”好话都喜欢听,他说的明知道只是恭维奉承,却还是很受用。大概是语气自嘲,降低了身份的原因。
靡音说:“你怎知我本来的就不是付臭皮囊?我吃过易容丹,所以就算不带面具也不是本来的面目。”其实吃了那东西根本没有用,只是长高了一点,眼角再挑一点而已。但是这些不会让别人知道。
梅易初说:“原来之瑶那枚易容丹被你吃了?难怪暗符堂堂主一副无奈的样子。但是公子可知,美人这种东西,并不需要看脸。”靡音想那女人哪里无奈?而且美人怎么是种东西?他把人当物品吗?
靡音显出一些兴趣,向后靠在亭柱上,说:“哦?愿闻其详。”
梅易初说:“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怎么和清雪之一样的论调?就见他俯身折了一朵菖蒲,放在手里碾着,继续说:“其实缺一样,都算不上美人。公子之姿,就算不看如花容貌,但就声音、韵神、姿态、肌骨,都已经足以令万物蒙羞,那么这脸,当然不会比区区这些俗艳之花要差了。”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他有这张嘴,就算没长脸都能骗去一堆女人男人了……靡音瞥了瞥旁边,四下无闲人,就伸手揭了脸上的面具,说:“如何?”跟在身边的暗卫还是以前的人,受了罚又折回身边,所以就算见了自己的真面目也没有关系。靡音并不在乎让梅易初看到,反倒想趁机试探他一下。无觞说梅易初对自己有些企图,只是还没有办法查到。那么就让自己来试试看。
梅易初甩掉手中的花,拍了拍手,说:“美人这词,根本不够形容。”这张脸,和无觞更加相似,甚至可以马上联想起他。如果说以前还是猜测,那么现在则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和无觞,必有血缘关系。
靡音说:“现在梅宫主能说,我和无觞是什么关系了吗?”
梅易初捋了捋鬓角的发丝,说:“不是兄弟,便是父子。看门主的态度,恐怕是后者了。”无觞对靡音的关注实在超过了兄弟的感觉,宠溺也是恨不得含进嘴里似的。所以应该是父子。眼角的精光被靡音看得分明,很明显在别人心中禁忌的存在在他那里根本不值一提。这男人和无觞大概会很谈得来,起码都同样都不顾别人的目光。
靡音说:“梅宫主眼力不错。”平淡的承认了他的猜测。
梅易初说:“公子叫我易初就行了,梅宫主梅宫主的,听起来真像个女人。”
还不是你自己非把自己的地方叫做宫?还本宫本宫的叫。听起来就想起皇后……靡音说:“叫我楚然,公子听起来也很别扭。”
梅易初笑:“楚然……无觞的儿子叫楚然?那姓又怎么算那?”他翘着腿,闭起眼睛,认真思考的样子。嘴角的那抹微笑依然,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到底飞去哪里。
靡音没有说话。梅易初突兀睁眼,然后把手伸到自己脸边:“既然楚然已经让我看到的你的脸,那我也不能失礼。”他解开面具,那下面是一张比骁还要邪气的脸,平凡的面具搭配那抹笑容都略感讽刺,现在看来简直是天生就要嘲弄别人一样。轮廓深邃,气质也飞扬跋扈。似乎更加戏谑,所以周围的氛围也立刻改变。
靡音说:“这张脸,送枝桃花倒算理所应当。”
梅易初说:“可惜来得匆忙只折了那枝山桃,早知道会见到楚然,我定把梅宫最好的宝贝都带了来送你。”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表情也陡然而变。不知道为何,他竟像是在说件事实。梅宫也算富霸一方,人常说梅宫有数不尽的金银,算不清的珠宝。梅易初可不是为了欲望就这么不冷静的人,何况他的风流不羁是骨子里的,与那方之瑶云泥之别,必不会缺少床伴。
靡音垂眼,重新戴好自己的面具,抚平道:“你也说桃花依旧,人面春风。最好的宝贝当然是春风吹满树,万里带飘香。又怎么算是薄礼?”
“呀呀呀,楚公子这是感怀身世还是暗自怀伤?一早就和别人亲亲我我,也不怕主上生气吗?”听着文绉绉的词酸溜溜的声,就知道是卫。他摇着那破扇子,一副悠然模样。
靡音起身说:“无觞要我来探听一下梅宫主的意图而已,既然你来了,那就交给你吧?”刚被放出来就这么悠闲,看来他是没什么大事了。也不知道骁怎么样,卫这么高兴,难道骁是一脸丧气样?
谁知提到无觞,卫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我哪敢干涉主上的决定!您还是赶紧忙吧,我先回暗卫堂看看。”说完脚底抹油,施展“移影”迅速离开。
梅易初笑:“暗卫堂堂主也是一表人才。”他看出那人的轻功和楚然如出一辙,心想无上门能立足江湖多年不倒当然不是吹出来的。无觞的实力根本就不可测,其他堂主也是各有本领。看来梅宫日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和无上门为敌了。可是对楚然,还不想这样就放弃了。梅易初的念头沉在心里,没有露出一丝痕迹。饶是靡音试探,也根本无动于衷。
一表人才这词听起来很奇怪,好像找女婿一样。靡音对卫说得那句,其实是自己的本来意图,他特意说出来不过是看梅易初的反应。可是这人却丝毫不介意,反而坐实了无觞的想法。这男人的意图……不会真的和我有关?靡音说:“前几日他未归,所以才让那逍遥公子有机会靠近无上门而已。”
逍遥山庄还有些势力,无觞八成也是不希望当初的扶持毁于一旦才特意留下方之瑶,看他日后的表现。到底无上门掌握了多少江湖消息,又有多少门派间接被他控制?梅易初也没有分寸,他转了转眼睛,说:“之瑶年轻,容易被人教唆。楚然和门主能原谅他,也算他有些运气。要是我,或许就毁了他的武功,砍断手脚丢下悬崖了。”
靡音晃了晃头,轻笑道:“他现在一定很不甘心,因为易初不但不肯帮他,还落井下石。”
梅易初说:“我从未说过要助他。他逍遥山庄要仰仗我梅宫的财力,我则借助他的声势。不过一个交易、一个买卖。当真为了这种交情同生共死?”他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
靡音说:“那你游历江湖,广交朋友为了什么?”
梅易初说:“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家父既然非把梅宫交给我,那怎么折腾都得由我。就算我成了败家子,他总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骂我。”
这态度,真是足以让他爸爸气死再气活的了。估计这人一向玩乐为先,不肯平添烦恼。而那老头却是死活非得让他接下梅宫重担。当然梅易初确实是有些本事,起码梅宫是在他手中发展壮大、显赫一时的。
梅易初说:“楚然当真是要探我底细了。我可是俱实相告,足以显示我的诚意了。”
靡音心想,他是做惯了生意,一点亏都不肯吃,凡事都讲究个交换。靡音说:“易初有问题,我也会俱实相告。”他说话圆滑,必然不会问些不该问的。
梅易初一点都不客气,说:“我想知道门主的真实身份,可是楚然绝不可能告诉我。就算你确实知道,也会推说不知。我能把你怎么样?”
靡音看了看天,霞光万丈。他眯着眼睛说:“你就只能换个问题了。”
梅易初说:“那我就问一个你能回答的问题,你对梅易初这人,怎么看?”说得就好像他并不是梅易初一样。但这个问题,确实不值得隐瞒。
靡音想了想,说他风流可以,说他邪气可以,说他毫无弱点可以,说他一身铜臭整一个小人也可以,但是靡音却只说:“感觉很熟悉。”举手投足,语速腔调,为人处事都可以预料一般。所以,万千感慨归到一起,也只是这个词:熟悉。
“没了?”梅易初挑了挑眉,目光闪闪。天色已经晴朗,弥漫在山涧的雾气消散殆尽。
“没了。不然你还以为我要说什么?”
梅易初皱着眉说:“我以为你会说你真是个泼皮无赖那。”
靡音笑,再不说话。
这时虹桥寻来,隔着墙壁上绽满的花朵喊:“爷,您去练功怎么去那么久?该吃早饭了。”
“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倒是新奇。”靡音指的是虹桥。梅易初居然有这么聒噪的小厮?和他性格真是不符。可是梅易初却说:“勾心斗角多了,身边的人还是好猜一些得好。”
虹桥在下面,不知道自家主子和那人在说什么,又不敢打扰,在下面团团转。
梅易初说:“我先回去了。”说完就又跳到茯苓小驻。可是刚落地,还转了回来,对靡音说:“他日有空闲,楚然来我梅宫一游吧。”
靡音点头。
大好的早晨,粥却是混了草药的。不是活血的就是舒筋的。靡音看着看门老头一脸严肃,就觉得这人八成不单单是暗符堂的人,还是暗冥堂的奸细。外面忽的喧哗,打破了无上门的宁静。靡音说:“怎么了?”
无觞说:“大概是骁在拆暗冥堂的屋顶。”
过了一会,又是一声巨响。
无觞不等靡音问,直接说:“可能卫把暗冥堂的草药田给毁了。”
……
冥那老头,会不会老泪纵横?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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