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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楼诚]密特拉的礼物 BY 倾锋天下苏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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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楼诚】【娱乐圈AU】密特拉的礼物 BY 倾锋天下苏小青
伪装者背景演艺圈AU文,长篇轻松无虐向,私设无数,OOC可能性有,RPS不约我们不约,梗来源于作者的脑洞与平日见闻,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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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佳损友
在明楼迄今为止的三十多年人生中,徐天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个能够被他称之为朋友的人。
当然,这大概也跟他的背景与家教息息相关。明家祖上是出了名的世家大族,解放前生意就已经做出了海外,到了他跟明镜这一辈,几代红资积累下来的家产更是不可估量。在这样家境下长大的明楼,自是从小就接受着最精英的教育与熏陶,性格更是被培养的冷静自持,与其他同龄孩子也格格不入。后来虽然父母早逝,不过长姐明镜对于他的管教依旧十分尽责。尽管收养了明台,又要操持整个明氏集团,时常忙得分身乏术,不过明镜还是执意将明楼送往国外读书。而自从他以十六岁的年纪被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系破格录取后,明楼原本就完美的不像人类的生活也变得更加接近神坛,直到有一天,徐天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明楼甚至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国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刚一入校,他就以全科目满分的可怕成绩刷新了明楼的纪录,自此之后,门门考试都要压明楼一筹。到了学期终可以选择第二专业的时候,明楼在进行了仔细的斟酌权衡之后选择了与本专业相辅相成的逻辑学,而徐天则维持他一贯的霸主式学习路线,免试进入了普林斯顿最著名的核物理专业——跟经济学基本上是毫无关系。
失败会给狭隘的人带来沮丧和嫉妒,也会给广博的人带来动力与目标。当然,明楼属于后者。对于他来说,徐天无疑是一个优秀的竞争对手,还是喜欢异想天开剑走偏锋的那种。再加上他们见识学识相当,分析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相近,徐天又是个安静独立的人,方方面面都十符合明楼的胃口,所以几年下来,两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朋友,但只是淡如水的那种。不过这也不怪明楼,毕竟人无完人,他们明家人虽然样样完美,却有着十分严重的情感孤僻倾向。大姐明镜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以公司和事业为自己的毕生追求,除了两个兄弟之外,决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半步。而身为与明镜有着最亲近血缘关系的明楼也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从小到大,除了对自己必须做的事和应当实现的目标有所追求之外,明楼对于其他人和事都毫无兴趣。在普林斯顿虽然也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但往往因为对方受不了他天生冷漠的性格无疾而终。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其中一个女朋友竟然成为改变他一生的重大转折点。
明楼早已不想不起来那个法国亦或是意大利籍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那天她拿着两张歌剧魅影的演出票,央求自己陪她去看。明楼本着礼貌的原则勉为其难的进了剧院,谁知一场演出还未及半,他就已经被戏剧所表现出的巨大张力和深刻的感染力所折服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坚定不移的踏上了演员这条不归路。
由于明家家世的缘故,明镜对于两个弟弟在个人发展方面的要求还是相对较为宽松的。所以当明楼带着优异的双学位成绩和MBA证书回国之后,她并没有要求他马上接手公司的事务。而因此落得无事一身轻的明楼也马上做出了个先斩后奏的决定,甩下出国几年刻苦学习得来的成果,毅然决然的转投演艺界,并一举考入了央戏的表演系。明镜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勒令明楼摈弃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回归正道吗,谁成想,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明楼在这件事上竟意外的固执,软硬不吃,姐弟两僵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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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楼诚】过年 BY BY 倾锋天下苏小青
纯糖无虐改结局谁都没死,就想写写明家四口日常~以及有私设,明楼开了挂开了挂开了挂重要的事说三遍……然后就……再没了吧嗯……
顺便上一个关于这篇里说到的大哥衣服的配图……我把毛衣改成开襟款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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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初。
办好了工厂合营的最后一笔手续,明镜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婉拒了组织上要她留下来参加嘉奖大会的邀请,和阿香简单的收拾了一点行李,便驱车由上海赶往苏州老宅。
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几个弟弟都从天南海北赶了回来,等着跟她一起过年呢。
苏州虽不比上海繁华,不过胜在幽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而明家老宅又临着拙政园,景致更是清雅秀丽妙不可言。只不过这些年遭逢战乱,明家姐弟四人又身负报国重任,无暇他顾,宅子常年少人打理,着实荒废了一阵子。
“不过现在好了,工厂里的事情我已经全交出去了,以后啊,就让阿香他们慢慢的把家搬回来,留在苏州,也过过颐养天年的日子。”
明镜将明堂迎进门,吩咐阿香去泡茶,自己则陪这位经年未见的堂哥坐着说话。明堂虽先前就隐约知道了明镜打算将明家在上海的产业尽数上交国家,实现公私合营的事,但眼下听到明镜亲口道出这个事实,还是不免觉得唏嘘。
“可是,毕竟是操持了半辈子的事业,你这么说交出去就交出去了,我总觉得……”
“正因为是操持了半辈子,才觉得累了,倦了。毕竟我现在一把年纪啦,工厂里的事也操持不动了,倒不如就这么交出去,闲下来操心一下家事,还落得轻松。”
明镜说着拢了拢头发,又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明堂望着她年过五十却依旧保养得体的端丽容颜,不觉笑着叹了口气。
“别人都是怕说老更怕变老,你倒好,白头发还没生几根呢,自己就先念叨上了。再说了,他们弟兄三个那么争气,还有什么家事需要你这当大姐的来操心么?”
“还争气?哎呦,你可快别提了!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都大了,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怎么会!我听说明楼在法国,不是当了巴黎大学的经济学教授么?”
“是啊,为这事我两就没少争过。本来让他去那边,是想他照应明家在巴黎的产业,可他倒好,双手一甩对明家不闻不问,却是当什么教授当的津津有味,后来还又兼了个银行顾问的职,给洋鬼子打工!我每次说他,他总要摆出一番什么国家经济发展前景啊什么世界经济未来趋势的大道理来,我又听不懂,也管不了他,只好由着他。好在他身边还有个阿诚帮衬着,要不然啊,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诚?这么说,他们弟兄两个现在还在一块儿?”
“那可不。”
提起明诚,明镜的脸上才算是出现了几分笑意。
“虽然他是明楼一手带大的,但跟明楼那磨人的性子可不一样,从小就乖巧听话!当初跟着明楼一起出国念书,也学了一身的本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别说,让他来管理公司,我看是比明楼更上道!明家里外的事情他都清清楚楚,交给他我也放心。所以后来我想通啦,身在异国他乡,他们两个像这样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其实也挺好的。”
话说到这儿,明镜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不由梗了一下,偷眼去瞧明堂,那人倒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又跟她问起明台的事来。
“听说他们小两口现在在北京,家里面又添了个小的,日子过得可是红火着呢!”
“哎呦,不说孩子的事还好,这一提起来我就来气!你也知道,明台以前多懂事,可后来呢?我看啊,准是被他大哥给带坏了!”
尽管已经过去快十年,但每次想起当年的那一出,明镜还是止不住的想要抱怨。
“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就偷偷的办了!明玉都快两岁了,我才第一次见到她!还有曼丽,从小那么苦命,跟明台成了亲以后还要受委屈,结果弄的我这个当长姐的,连点聘礼都没来得及备下。这事说出去我都嫌丢人,他还不当回事呢!”
“大姑姑,谁又惹您不高兴啦?”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明堂回过头,只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路跑进来,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依在明镜身边抱住了她的胳膊。
“大姑姑,您别生气,气坏了要长皱纹的,就不好看啦!您放心,回头我跟爸爸说,让他给您好好的道个歉,要是他不听我的,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哎!乖女真是大姑姑的心肝儿,大姑姑就知道,我的明玉最懂事啦!”
明镜被明玉的这一番话哄得心花怒放,连忙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取了茶点给她吃。明玉接过点心道了谢,又跟那边的明堂问候过,这才甜甜笑起来,眼角弯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跟于曼丽如出一辙。明镜一面在心里感慨着像妈妈也好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一面温柔的摸了摸明玉的头,刚待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自己腿边蹭动。
“哎呀明珏!你怎么又钻到桌子下面去啦?跟你说了多少次,地下凉,来快起来!”
明镜弯下腰费了半天劲才将明珏从桌子底下掏出来,看着那孩子蹭了满头满脸灰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
“你别说,这孩子跟明台小时候还真像!长得也是,简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每次看见他啊,都觉得明台是不是又退回三十年前去了!”
明珏年纪尚小,听不懂明镜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明玉被搂在怀里不免生出了几分寂寞,于是也闹着要明镜抱他。
“好好好,大姑姑抱!”
明镜刚把肉丸子一样瓷实的明珏举起来,楼上却响起了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
“明珏你这个小胖墩儿,长这么快,大姑姑哪还抱得动你啊!来,上小伯父这儿来!”
“小伯父!小伯父抱!”
明珏一听到明诚的声音立马乐了,蹭的一下从明镜臂弯里钻出去,跌跌撞撞的扑进了明诚的怀里。明诚把明珏高高的举起来转了个圈,听见小家伙兴奋的尖叫了一声后才放回自己怀里抱好,跟那边的明镜和明堂笑着打招呼。
“大姐,明堂哥,早上好。”
“阿诚,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还在倒时差,多睡一会呀,没休息好可是要闹头疼的。”
“没事的大姐,我本来就觉少。再说飞机上没什么事,也早都睡够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要多陪陪您才是。”
明诚边说边从碟子里挑了块芝麻糕递给明珏,看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又掏出手帕来细心的替他擦了擦脸。明珏喜欢粘着他这位小伯父,明镜看着也觉得高兴,不过三言两语的夸奖过明诚,转头又嫌弃起明楼来。
“所以阿诚啊,不能再这么惯着你大哥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他还在赖床!不思进取!”
“大姐,您要偏心也不能这么明显啊,刚刚在阿诚那儿还是要他多休息,怎么一到了我这里就成不思进取了?”
听这动静,是明楼也从楼上下来了。明堂忙站起来想跟这位多年没见的堂弟好好寒暄一下,在看到人后却不觉一愣。因为快过年的缘故,明楼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开襟毛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高大挺拔。面相跟之前相比也没发生太大变化,倒是轮廓更锐利了些,此时没了平光眼镜的遮掩,书卷气便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
明堂看了老半天也没瞧出来明楼究竟是哪里变了,只好讪讪的问了句。
“明楼,在巴黎呆了这些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明楼一听这话就笑了,望向明堂的神情几近无奈。
“堂哥,我今年可是四十五了,又不是十四五,您说什么笑话呢。”
“哪里是长高了,是瘦了!真是糟蹋了阿诚烧菜的好手艺,在巴黎一天三顿不重样的伺候他,他还越吃越回去了!不过要我看,这样才好呢!瘦点显年轻,没准还能给你这老光棍骗个小姑娘回来当媳妇儿。”
明镜笑着打趣明楼,明玉则在一旁忙不迭的帮腔。
“哎呀大姑姑,您可别操心,我听爸爸说了,大伯父在学校里面受欢迎的很,每天都有女孩子抢着给他塞情书呢!”
“嘿?小丫头长本事了啊,拿我寻开心!”
明楼刚准备过去跟明玉理论,却被明诚一把拽住了手腕。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却见那人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指了指他的领口。
“你下来之前也不照照镜子,领子都没翻好。”
明诚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替明楼将折进去的衬衣领子翻出来。他怀里的明珏一见便来了兴致,挥舞着一双小胖手过去帮忙。明诚来不及阻止,明楼精致的羊绒衬衣上顿时多了两个油乎乎的爪子印。
“小东西,你姐姐欺负我,连你也不放过我?真不愧是明台生的啊,一个个都这么能折腾!”
明楼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明珏的鼻尖,惹得这小肉团子缩在明诚怀里咯咯直笑。明镜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本来还觉得开心,可前思后想了一下,眉头又突然一跳。
这看上去……怎么那么像一家三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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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一篇“虽然你们没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你们出柜了只是装做不知道而已”的故事噗……以及明楼的挂就是……没错我就是喜欢瘦高美男子啊!没错我就是喜欢看不出年龄的美男子啊!没错我就是要开大家年龄老不变老的挂啊!撒糖撒到底……【虽然狗已经要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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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我们回来啦!”
明镜正怔忪着,门口就传来了明台清朗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再度吸引过去。这小两口今天说是要去探望老师,早早的出了门,这会快饭点了才回来。明镜忙向明堂介绍了初次见面的于曼丽,明堂抬头一看她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暗暗乍舌。
这明台可真会挑,媳妇生的娇小玲珑容貌秀丽不说,还是一张巴掌脸,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既然已经拜会过明家四姐弟,明堂就起身准备告辞了——年关将至,家里还有不少事需要他帮忙张罗。明镜见状也不再挽留,送走明堂后招呼阿香准备开饭,顺便让明楼和明台领了两个小的下去洗手,自己则将明诚和于曼丽喊进了里屋。
“前阵子收拾明公馆里的东西,找出不少以前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喏阿诚,这些给你。”
明镜说着将一个不大的檀木匣子递给明诚,明诚打开一看,里面装了满满的一匣各类珠宝首饰,不觉失笑。
“大姐,我跟大哥在巴黎又不是做珠宝生意,拿这些也没有用啊。倒不如留下来,等将来明玉长大了,给她当嫁妆。”
“让你拿着就拿着,明玉还小,不用着急准备嫁妆。再说了,我早就想把上海的东西让你和明楼带一部分去巴黎了,这些又不比那些硬通货,交给你,比给明楼放心。”
“那好吧大姐,我就先替您收着了。”
既然明镜都已经这么说了,明诚自是不再推脱,端起匣子上楼找地方存放去了。明镜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才又转回身,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匣子交到了于曼丽手里。
“曼丽啊,不是大姐偏心,只是阿诚……他在家里时间毕竟长了,东西先给他也是无可厚非,大姐希望你能理解。”
于曼丽听着明镜的话了然的点点头,露出了一丝明媚的笑容。
“大姐,没事的,我都明白。”
午饭准备的极为丰盛,毕竟他们一家人每年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聚在一起,所以阿香也是卯足了劲儿,不仅烧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本帮菜,还替出身湖南的于曼丽做了两道湘西小炒。明家三兄弟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难得吃到地道的家乡菜,自然胃口大开,明楼还特地夸奖了阿香两句,哄得阿香高兴,便将那道清蒸鲥鱼端端的摆在了他面前。
“阿香记得大少爷最爱吃这个,既然回家来了,今天您就多吃点!”
明楼看见这道菜顿时眼前一亮,可马上又犯了难。他是极喜欢鲥鱼的鲜美,但却嫌麻烦讨厌挑刺,所以每次饭桌上的这道菜,都让他又爱又恨。当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明诚最懂他的心思,于是二话不说,伸筷夹了一大块最肥美的鱼腹肉,放在碟子里细细的挑起刺来。
这边明诚正忙着,在他身旁埋头吃饭的明珏不觉好奇起来,停下筷子一眼不眨的望着明诚,等到那人将鱼刺挑尽了只剩下白嫩的鱼肉时,也流起口水来,于是忙扯了扯明诚的袖子,央求他喂自己。
“小伯父小伯父,啊——”
明诚望了一眼大张着嘴满脸期待的明珏,又望了望那边不动声色的明楼,犹豫再三后叹了口气,搛起那块鱼肉从明珏上方越过,直接塞进了明楼碗里。然后,他眼疾手快的从另外的盘子里挑了个丸子出来,在明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塞进了他嘴里。
“来明珏,吃丸子。”
“咳嗯!”
对面的明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使劲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天可怜见,他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明楼和明诚这种旁若无人的默契感挤兑的无处容身,没想到结了婚还是难逃一劫,现在甚至连他儿子都不放过!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也真能下得去手!
明台一边扒饭一边腹诽,虽然没说出声,但那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还是一丝不漏的落进了明玉眼里。她不由得摇了摇头,站起来踮着脚尖,将自己碟子里那块已经挑好刺的鲥鱼送进了明珏碗里。
“明珏,姐姐这里还有一块,给你吃。”
“哎呀,要不怎么说女孩子都是贴心的小棉袄,你看明玉,这么懂事!”
这时候,明镜也终于发话了。先是将明玉表扬了一番,接着又没好气扫了那边的明楼和明诚一眼,毫不客气的开腔道。
“不过明玉啊,男孩子呢,还是得糙养,不能给惯坏了!你就说你大伯父吧,小时候笨手笨脚的不会挑鱼刺,我看着着急,便替他挑了,结果呢?现在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连个鱼刺都对付不了!哼,都是惯出来的一身毛病。”
明玉听着明楼字字句句的被数落偷偷笑了一下,转而又对着明镜娇声道。
“可是大姑姑,明珏还小,我当他姐姐,总得照顾他呀!”
“是啊,现在你照顾他,他离不开你,可一等到长大了,指不定这心就跑到谁身上去了呢。我说的对不对啊明楼?”
明楼只当没听懂明镜含沙射影的话,两口塞完了饭将碗往旁边一推,又朝身后摆了摆手。
“阿香的手艺已近臻境,这两年烧菜烧的都出神入化了。来阿香,再给我添一碗饭。”
“添什么饭?没了!饿着!”
“大姐,我们明家是不是要破产了!合着现在连碗添饭都不能添了啊!”
“明家破没破产你问我啊,你旁边坐着的才是现任明董事长!阿诚!不许管他!一顿吃不饱又饿不死他!”
“算了吧大姐,难得一起吃顿饭,就别再跟大哥置气了。”
眼看着那边的明镜就要火起来,明诚忙出来做和事佬劝了两句,当然也没忘把明楼的空碗塞给身后的阿香,低声吩咐道。
“还不快去给大少爷添饭。”
“是,阿诚少爷。”
“哼,早知道你跟你大哥是一条心,就好好跟我对着干吧!”
明镜嘀嘀咕咕的又抱怨了一句,望着那边明诚体贴的动作愈加气闷,索性报复似的给于曼丽布了满满一碗的菜,柔声劝道。
“来曼丽,多吃点!你看你把明珏养得跟个小肉丸子似的,自己却这么瘦,得好好补补!”
“姐,大哥该不会也是您捡回来的吧,曼丽长得瘦您让她多吃,大哥都苗条成这样了,你却不给他吃?这未免太差别待遇了!”
明台在一旁看得好笑,忍不住插腔了一句,毫不意外的惹来了明镜的白眼。
“反正他也长不胖了,吃那么多做什么?白白浪费粮食。”
“以前吃胖了是我的错,现在吃不胖也是我的错,大姐,我可真是您亲弟弟啊!”
明楼被明镜埋怨的连叹气的心都快不剩了,倒是明台一反常态,凑到明镜身边给明楼说起好话来。
“那也不见得是吃不胖啊大姐!您想啊,大哥现在在学校里当教授,闲暇时间多了,说不定每天都在跟阿诚哥做什么运动,这才胖不起来。”
话音未落,明诚已经被一口汤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死去活来。明楼对于自己这个身为人父却依旧没个正形的幼弟颇为无奈,但此刻也顾不上教训他了,帮明诚拍了半天的背才把那人的气顺过来,脸颊都憋红了,却依旧没能躲过明镜的数落。
“阿诚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吃个饭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冒冒失失,也不怕明玉明珏他们笑话你。”
明珏一听自己的名字被点到立即抬起头来,望了望身边的明诚从椅子上跳下来,掏出手帕帮明诚擦去刚才呛出来的眼泪。
“小伯父不哭,明珏不笑话你,给你擦擦。”
一桌人都给明珏的童言稚语逗笑了,明诚则将他抱进自己怀里,夹了块红烧肉喂他吃。明镜看着他两这副样子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阵,突然道。
“阿诚,既然你这么喜欢明珏,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也生一个?”
话说完,她也不等明诚回答,自顾自的又接着道。
“咱们明家一直都人丁稀薄,好在明台他们两口子争气,但你们也不能把所有担子都压在弟弟身上呀!明珏眼看着快四岁了,是时候给他再添个妹妹了。要是阿诚你能生个姑娘啊,不用说,眼睛像你肯定漂亮,手也跟了你的话,那送去学艺术弹钢琴,一准儿没错。”
“大姐。”
明诚又纠结又不敢反驳的样子让明楼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他放下筷子开口帮腔道。
“您也别太为难阿诚了,他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来嘛!”
明镜嘭的一声拍上桌子,惊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抖。
“我是让阿诚娶个媳妇回来生!又没让他给你生!你在这瞎掺和什么!闭嘴!”
此话一出,饭厅里顿时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明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约是说错话了,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又接上了后话。
“正好,我在上海认识了一个苏州老乡,说她家里的远房亲戚有一位梅小姐,知书达理,又温柔娴淑,跟咱们阿诚般配的很。我都替你约好啦,明天上午让梅小姐到家里来,你两见个面,要是合适,过完年咱们就把婚事办了!你看怎么样阿诚?”
这种时候明诚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明楼隐约觉得明镜一开始就将后手留在这里,正待开口再挣扎一下,却收到了对面明台递过来的暗示眼神,只好暂且按捺下来,心不在焉的重新拾起筷子。
“大伯父,那是我的丸子。”
明楼刚夹了一筷子菜,就听耳边传来明珏脆嫩的声音,他一转头,发现自己的筷子不知为何伸到了明珏碗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收回手,心中暗自嘀咕。
别说是不能生,就算是能!他也不想要!本来在这家里他就谁都得罪不起,后来多了明玉明珏,自己的地位更是江河日下。要是再添上一个,那还了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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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还活着的朋友们……跟我一起大声说:汪!汪!汪!【OTZ我爬开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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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那位梅小姐如约而至。一进家门,她便乖巧的同家中各人问了一遍好,又给明镜奉上了早就备好的礼物。明镜一看她这副大家闺秀的教养就止不住的欢喜,连带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而与之相对的,梅小姐对于自己所见也觉得意外的惊喜。明家在苏州乃是出了名世家大族,家产丰厚不可估量,要不是为了这一点,梅小姐恐怕怎么都不会委屈正值韶华的自己嫁给一个已经年过四十的老男人。不过这次一见面,倒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明家除了家主明镜之外共有三兄弟,大哥明楼英俊儒雅,满身书香之气,听说是在巴黎大学当教授,而小弟明台性格活泼开朗,待人十分亲善。至于将要成为她丈夫的那位二少爷明诚,更是从容有度风采不凡,身上还有种一般毛头小伙子所没有的沉稳气质,举手投足间,无不令她怦然心动。
梅小姐既是对明诚一见倾心,态度自然热络起来,人也因而变得娇艳了不少。明镜见状不觉喜不自胜,心里想着这次大概是有戏,于是愈加勤快的撮合二人,一叠声催促明诚带着梅小姐去拙政园逛逛,给二人制造独处机会。明诚按照她的吩咐领梅小姐出了门,估摸着还没走远,明台便已招招手唤来于曼丽,朗声跟明镜招呼了一句。
“大姐,曼丽来了这些天,还没有在苏州好好转过呢,我带她出去到处看看啊!”
“去吧去吧,记得中午回来吃饭啊!”
“知道了大姐!”
待明台和于曼丽也离开后,明镜望着依旧纹丝不动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的明楼,登时觉得碍眼起来。
“明楼,你这回来都多久了,成天呆在家里面像什么样子。去,学着弟弟们那样,也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不去。”
明楼说着翻过一页报纸,恹恹的丢下句话。
“反正能陪我一起活动的人都被你打发走了,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明珏,没了阿诚还过不下去了呀!好啊,既然你不出门,那么今天明玉明珏,就归你带了。”
明镜这回倒也没太为难明楼,而是将家里两个小的托付给他,自己则吩咐阿香带上东西,跟她一起拜访街邻去了。
明楼听着明镜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报纸抖了抖搭在脸上。带孩子的事并不需要过多操心,即便没有他,明玉也能将明珏照顾的很好。不过明诚那边……现在只希望,明台的计划能够奏效了。
彼时,明诚正带着梅小姐在拙政园中散步,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听说阿诚先生也留过洋?”
“是啊,年轻的时候跟大哥一起去国外读书,在巴黎大学念经济学。”
“哦,那阿诚先生一定也是很有学问的人了。不知道您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绘画和音乐,不过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阿诚先生太谦虚了,我听明夫人说,现在明家在国外的产业,全都是您一力操持的。”
“谈不上操持,只不过大哥平日里教务繁忙,顾不上公司的事,我便替他管家,仅此而已。”
对于明诚来说,比起十多年前在上海经过的波云诡谲的那一段,应付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单纯女孩子,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现在烦恼的,是该怎样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从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相亲中脱身。而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丝不一样的声响。身为一个久经考验的特工,明诚几乎是立即感觉到了危险。只见他反手猛地推开梅小姐,将身后的人一个背摔掼到了自己面前。
“明台?怎么是你!”
“哎哟哟阿诚哥,你下手也太狠了,万一把我摔坏了怎么办?”
“你还说呢,谁叫你不声不响的跑到我后面去的?”
明诚一边说着一边帮明台拍去身上的灰土,明台揉了揉被扯疼的肩膀对他一笑,又接着道。
“嘿嘿,这不是大姐让我们来的嘛!说阿诚哥你从来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怕你怠慢了人家梅小姐。对了阿诚哥,不如咱两去这附近别处吧,我让曼丽留下来,陪梅小姐说说话。”
明台不由分说的拽走了明诚,又扭头对于曼丽使了个眼色。于曼丽马上会意,上前将还跌坐在地上不明所以的梅小姐扶起来,带她到一旁坐下。
“梅小姐,对不起啊,明台没大没小的,在家里总是这么跟两个哥哥闹着玩。这次没吓到你吧?”
梅小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于曼丽望着她便又笑开了。
“那就好。毕竟都快成一家人了,这家里面的事呀,梅小姐还是要尽快习惯的。”
梅小姐再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人,于曼丽这话里的意思又十分明显,所以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一定是明家大姐对她满意,特地叫这位小少奶奶前来指点一二。于是她赶忙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认真记下于曼丽的一言一语。孰不知于曼丽那天真烂漫的笑容背后,一个接一个的连环套早就设好了。
“想必你也知道了,明家虽然弟兄有三个,但大姐才是掌权的人,家里不论什么事,都是大姐说了算的。你就好比大哥吧,年纪也不轻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其实大哥年轻的时候,也交过一个女朋友,可大姐不同意,大哥听他的,就跟那女的散了。谁知那女的不甘心,竟然丧心病狂的绑架了大姐,要挟大哥娶她。大哥一怒之下——”
于曼丽拖了个长音,眼神婉转的望着梅小姐,嘴角轻轻一勾。
“就把她乱枪打死了。”
然后,她满意的看着梅小姐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噤,吹了吹指甲接着道。
“至于明台,他可就没有大哥那么听话了。当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啊,他怕大姐不同意,就带着我在北平偷偷成了亲,后来有了孩子之后才敢回的家。结果被大姐一直念到现在呢。”
对于明家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梅小姐在来之前就是有所耳闻的。现在看着于曼丽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不觉好奇起来。
“可是我听说,明家小少爷最受明夫人宠爱了,既然小少爷那么喜欢你,又为什么会担心明夫人不同意呢。”
“因为在嫁给明台之前,我嫁过三次人,每一次丈夫都死了。明台呢,是第四个。没有孩子的时候啊,我觉得不吉利,就没敢告诉大姐。”
于曼丽轻描淡写的吐出这番话,全然不顾梅小姐已然变得青白的脸色,又跟她指了指那边的明诚。
“不过你放心好啦,阿诚哥跟他们都不一样,他又体贴又温柔,一定会对你好的。只不过嫁给阿诚哥之后,你要理解一下,他跟大哥总是出双入对的。毕竟大哥有很多事情,都需要阿诚哥帮他做。”
话都已经这样说了,梅小姐难免不会多想。再加上刚刚见识了明诚反手掼人的那一幕,又听闻了明楼亲手打死女朋友的事迹,她再怎么教养好也觉得坐不住了,起身有些僵硬的对于曼丽笑了笑。
“不好意思,天有些冷,我想回去了。”
“哎?梅小姐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看还是先回家告诉大姐一声吧,之后再让阿诚哥送送你。”
于曼丽三言两语的拦住了差点儿落荒而逃的梅小姐,这才唤来不远处的明诚和明台,然后在明台走过来的时候迎上前,自然而然的挽住他的手臂,偷偷跟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回家之后才得知,大姐跟阿香出去拜访街邻,还没有回来。碍于面子的缘故,梅小姐不得不在家中多呆了一会儿。而这时,之前一直安安静静看报纸的明楼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梅小姐面前对她意味深长的一笑。
“不知梅小姐,对我家阿诚印象如何?”
“我家”这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然而此时梅小姐也听不出个中玄机了。她满脑子转着的都是看似儒雅的明楼亲手杀了自己女朋友的事,望着明楼温柔的笑容越发觉得不寒而栗,嘴张了又张愣是没憋出半个字。好在这时候明镜进了家门,梅小姐忙如获大赦的跳了起来,一溜烟冲到门口就向明镜辞行。
“怎么,这就要走了?也是,才第一次嘛,不急。阿诚,来送送梅小姐。”
明镜一面吩咐明诚一面慈爱的摸了摸梅小姐的肩,这才发现那人似乎脸色不佳的样子,不觉疑惑道。
“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是不是方才在外面冻着了?阿诚,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围巾摘下来给梅小姐披肩上呀!”
“啊?”
明诚刚刚把围巾挂在脖子上,听到明镜的话不觉动作一滞,呐呐的道。
“可是,梅小姐穿着裙子是腿冷啊,披了围巾也没用吧。”
“是啊明夫人,不用了,阿诚先生,后会无期。”
一早上被连番的惊吓折磨到现在,梅小姐终于忍不下去了,忿忿留下一句话后就甩门而出,连明镜在身后疾声唤她也不理了。明镜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次又是无疾而终了,顿时耐不住火气,转身点着明诚的额头便埋怨起来。
“阿诚啊阿诚,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啊!亏你跟在你大哥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连怎么待人接物的都没教过你么!”
明诚被明镜的指尖戳的脑门生疼也不敢反抗,只得小声嘀咕了一句。
“待人接物大哥是教过我,可是怎么跟女孩子相处,大哥的确没教过。”
“那你就不会关心一下人家啊!平时明楼打个喷嚏你都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梅小姐这冻的脸都青了!你是瞎了还是故意看不见啊!你说说你——你们——哎!”
明镜越说越恼火,索性不再理会任何人,扭头嘭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明诚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转头朝那边的明楼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却见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报纸,嘴角的笑意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大伯父,你盯着这页报纸都快两小时了,是在练眼力吗?”
“……明玉,我知道你嘴巴厉害,但有些时候你就不能不说破吗!”
那边厢明玉和明楼又乐此不疲的斗起嘴来,明珏也滴溜溜的滚进了明诚怀里黏着他。于曼丽望着明镜紧紧闭着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挣开明台的手走了过去。
“笃笃笃。”
“……进来吧。”
“大姐,是我。”
推门进去的时候,于曼丽看到明镜坐在床边,正拿着十多年前那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发呆。于是她来到明镜身边坐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摸了摸。
“大姐,您也别生气了。其实大哥和阿诚哥的事,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都这么些年了,又何必总是为难他两呢。”
“不是我为难他们,只是有时候,我实在是觉得不甘心。”
明镜说着叹了口气,将相框放下也搂住于曼丽,跟她靠在了一起。
“当年在上海,明楼和阿诚在敌后工作,为了掩饰身份获取情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简直是一步一步从刀尖上走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解放了,本以为从此要过上太平日子,可他们,可他们却又选了一条这么不好走的路。还好现在两个人常年在国外,要不然——哎,我都不敢想。”
“我知道,他们其实就根本不在乎别的。明楼向来主意大,阿诚也是个倔脾气,认定了的事情,就算头破血流也要一条道走到黑。可我毕竟是他们的大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好好的孩子就——我总想试试,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希望他们能过得轻松一点,别再老扛着许多事了。”
明镜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些潮湿的情绪,让于曼丽听着也觉得心酸起来,她连忙定了定神,在明镜耳边柔声安慰道。
“大姐,您也别太担心了。大哥和阿诚哥,他们都是缜密的人,一定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做出的选择。当年那么艰难的日子,他们互相扶持着,不也挺过来了么。现在再怎么说,战争都结束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哎,也对。咱们明家虽是书香门第,但是一向主张思想开明,现在家里又有了明玉和明珏,不至于后继无人。再说了,阿诚是个好孩子,跟着明楼这么多年了,把明楼交给他,我倒是放心。只是你说说,这都多少年了?他两居然还装做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瞒着我!这把我当什么了?日本人还是国民党啊!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长姐的了?不像话!曼丽,今天晚上叫明玉和明珏到我屋里来睡,我倒要看看,他两这出戏还能唱到什么时候!”
“知道啦大姐。”
于曼丽望着明镜恢复精神后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觉好笑,同时在心里替明楼和明诚默哀了一下,希望今晚他们两个,能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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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掉】如何委婉的拒绝自己不喜欢的相亲对象守则【划掉】男女通用=W=感谢于老师和阿诚老师言传身教【噗!【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顶着锅盖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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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明诚端着茶杯走进卧室的时候,明楼正坐在床边看一本经济学专著。屋子里的暖炉烧得很热,所以明楼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领口也敞着。明诚将杯子放在桌上,捡起明楼换下来的外套毛衣替他叠好,扭头冲那人说了一句。
“大哥,很晚了,喝点东西早些睡吧。”
“唔。”
明楼点点头应了一声,放下书捏住鼻梁揉了揉,突然又道。
“真不知道大姐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精神头,自从日子安定下来之后,她每年都要折腾这么一出,也不嫌累的慌。”
明诚听着他的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还记得以前在上海的时候,跟汪伪和日本人人虚与委蛇,又要应付军统,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的,只有回到家里才能稍微歇一口气。可现在倒好,在外面过得是逍遥自在,反而是回到家里面要天天跟大姐演戏,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要不然……”明楼望着明诚因为躬下身而露出的一截劲瘦的腰线,犹豫了一下。
“干脆这次就跟大姐摊牌算了,豁出去一了百了。”
说完他抬起头,正对上明诚几乎称得上惊恐的眼神,忙又摆了摆手。
“算啦,毕竟我们都演了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至于大姐那边,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明楼随口一带将方才的话绕了过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马上夸张的皱起眉毛。
“牛奶?怎么,你当我是明珏啊,拿这个糊弄我。”
明诚哧的笑出了声,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又取出睡衣放在床上。
“你这么说明珏,当心他晚上过来找你。再说了,牛奶可是按照之前苏医生的吩咐,专门给你准备的。这两年你头痛的毛病才刚好些,晚上要少喝咖啡,安安神。”
“好了好了,又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你都念了多少年了。”
明楼虽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按照明诚的嘱咐将牛奶喝完,不过放下空杯子后又不满的撇了撇嘴。
“一股子奶腥味,下次好歹记得搁点糖。”
明诚简直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好笑了,明楼嗜甜的毛病从小一直伴随他到现在,尽管他心知肚明,可总还是喜欢时不时的拿出来调侃一下。
“大哥,糖也要少吃。您都一把年纪了甜的吃太多会——”
刚说到这儿,明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还没来得及改口,就被明楼猛地扑倒在床上。
“说谁一把年纪了,嗯?我到底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的?”
明楼边说边去咬明诚的耳廓,手也不安分的往他衬衣里钻。明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扭动着身体开始挣扎。
“大哥!这可还在家里面呢,我们两边住的都是人!”
“那你乖乖的别喊不就行了。”
明楼根本不听他的,只是低头用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吻封住了明诚的双唇。明诚在他的唇齿间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放弃了原本想要反抗的打算,卸下力气任由明楼索取,同时伸手扯过被子,罩在两人身上。
明楼显然对他的配合感到满意,不过手下的动作依旧毫不怠慢,三两下就把明诚身上碍事的衣物尽数除去。明诚抬了抬腰,将一双长腿搭在明楼身后,感觉到那人微凉的手指带着湿意没入自己体内。
其实说来也是好笑,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日已久,不过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几乎是日夜站在悬崖边上,根本没工夫也没心思考虑这些事。而自从生活安定下来之后,明楼也像是要把失去的日子统统补回来一样,成天欲求不满的缠着他。他一开始还觉得吃不消,可现在倒好,被明楼这么连番折腾下来,居然也觉得乐在其中了。
明诚正这样想着,耳窝冷不丁被明楼舔了一下,而紧接着,那里又传来他夹杂着轻微喘息的声音。
“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呢?不专心。”
明楼说着轻轻动了动,惹来明诚一声忍耐不住的低呼之后,又将头埋到明诚颈间,正想咬一口,就被明诚手忙脚乱的挡住了。
“别!别咬在这儿,会被大姐发现的……”
明楼嫌麻烦的轻啧了一声,转而咬上明诚的肩膀,同时身下狠狠一撞,在明诚喉咙深处的呻吟就要压制不住之前再度吻住了他,直到两人相继释放出来后才松开。
明诚全身虚软的跟明楼纠缠在一起,也懒得理会被他们蹂躏的一团糟的床单,只是闭上眼睛享受着事后温存的余韵。明楼将自己从明诚体内慢慢退了出来,近乎虔诚的亲吻着他身上留下的旧伤,半晌,才听那人有些慵懒的道了句。
“看来老宅也有老宅的好处,起码不用像在上海时那样,每天楼上楼下的,当贼一样躲着大家。”
一提起这茬,明楼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初来苏州的时候,明镜以老宅久疏打理能住的房间不多为由,将他两安排在了一间卧室里。之前他还以为只是巧合而已,不过这几天下来观察明镜的举动,他却越来越怀疑自己的这位长姐是不是早有预谋。
“你想什么呢,这种事要预谋干什么。再说了,那可是大姐,总不会害了咱们。难道说明教授卧底当多了,死性不改,怀疑事情还怀疑到自家人身上了不成?”
“没大没小。”
明楼腾出手在明诚额头上敲了一下,刚想再说些什么,卧室的门却突然嘭嘭嘭的响了起来,伴随着外面孩童特有的清脆声音。
“大伯父,小伯父,快开门呀,外面好冷!”
“明珏?”
明楼和明诚颇为讶异的对视了一眼,明楼还想着莫不是刚才一语成谶真的把明珏给招来了,明诚已经翻身下床飞快的套上了裤子,胡乱裹起睡袍就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时候果然看到明珏抱着枕头站在门口,一见明诚就对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也不管自己早已冻的鼻尖通红。明诚赶忙将他抱进屋内,搓了搓他有些冰凉的脸蛋心疼的问了句。
“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跑到我们这里来啦?”
“大姑姑说了,爸爸和妈妈晚上还有事情要忙,让我和姐姐不要打搅他们,跟她一起睡。可是她跟姐姐都是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和她们睡可不合适。所以,我就来找你们啦。”
明珏童言稚语的一番话惹得明诚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楼却有些不满的抱起了双臂。
“爸爸和妈妈有事要忙,那你知不知道大伯父和小伯父晚上也是有事要忙的?”
“大姑姑说,大伯父和小伯父年纪都不轻了,白天又很累了,晚上就不要再忙了,让我来监督你们早点睡觉。”
明珏在明诚怀里仰着头理直气壮的说着,愣是把当年舌灿莲花耍得整个伪政府团团转的明长官噎得哑口无言。而这回还没等明诚开口,明珏又将头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了口气,疑惑的问道。
“小伯父,为什么你身上全是大伯父的味道啊。”
明诚被他这一问也是猝不及防,紧接着又想起方才弄脏的床单还在床上窝着,于是也顾不上窘迫了,连忙跟明楼吩咐道。
“快把床单换了,不然这样子明珏可没法睡。”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换床单?”
明楼一脸惊讶的望着明诚,谁知那人不仅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还连声的催促起来。
“是啊快着点,不然一会明珏该被冻病了。”
“是啊是啊,快点快点!”
明珏鹦鹉学舌的将明诚的话重复了好几遍,惹来明楼的一句“你也越来越没规矩了”之后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明楼虽然无奈,却也只能认命的换好床单,然后从明诚手里接过明珏,一把塞进被子里紧紧裹住。
“好了,不许再闹。这么晚了其他人都睡觉了,你也快点睡。”
明珏从被子底下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来,眨巴眨巴的望着明楼又道。
“可是大伯父,我想听睡前故事。爸爸总是跟我说,睡前听一个故事,就不会做噩梦。”
“所以你跟你爸爸一样,也是个小麻烦精。”
明楼深深的叹了口气,随手往床头一摸,恰好捞出一本不知是什么时候在旧书店的收的德语原文版格林童话来。
“原版格林童话?大哥,这书不适合小孩子看。”
“怕什么,反正他也听不懂。没准听上两句觉得无聊了,也就早早睡了。”
明楼说着翻开书本,想了想还是挑了一篇相对比较温柔的故事,认认真真的念了起来。晦涩陌生的异国语言让明珏觉得很是茫然,但他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吵不闹。明诚将他胖乎乎的身体圈在自己怀里暖热,又抬头望了望明楼,昏暗的灯光沿着他侧脸的轮廓打出一道橙色的光晕,显得格外好看。
他突然记起三十多年前自己刚到的明家的时候,因为晚上老是做噩梦,所以明楼在他入睡之前,总会给他念一段书。那时候的明楼也才十几岁,少年心性喜欢泰戈尔,所以他在不识字的时候,就已经耳濡目染了不少飞鸟集的内容。而直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能够清晰的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段。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少年明楼尚且青涩的声音与他现在成熟沙哑的声线重叠在一起,萦绕在明诚耳边,他听着听着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到明楼读完一篇故事放下书本时,就发现明珏依旧大睁着眼睛望着自己,而他身旁的明诚已经呼吸均匀的陷入了沉睡。
“……说好了念一篇睡前故事,也不知道是在哄谁睡。”
明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帮明诚掖好被角,又摸了摸明珏的发顶,低声道。
“好了,你小伯父已经睡着了,咱们别吵他,早点睡好不好?”
“嗯。”
明珏懂事的点点头,从被窝里探出一根手指来比着自己的脸颊。
“大伯父,别忘了晚安吻。”
明楼低头在明珏额头上亲了一下,刚要关灯,却又被明珏拉住了衣袖。
“也别忘了小伯父,不然他醒了会不高兴的。”
“他才没有你那么小气呢。”
明楼笑着刮了一下明珏的鼻子,又转头望了望那边的明诚,然后伸手捂住明珏的眼睛,俯身吻上了明诚柔软的双唇。
“晚安,阿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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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懂,身为一只狗,我到底对烹饪狗肉料理有什么执念,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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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明镜刚打开门就看见明诚蹲在天井里洗床单,于是不觉好奇的问了一句。
“阿诚,怎么了这是?大清早的洗什么东西呀。”
“哎,还不是因为明珏昨晚尿了床,我跟大哥天还没亮就被他给闹醒了。我看这小东西一准是认床,在我们这里总是睡不老实。”
明诚毫无负罪感的给明珏扣了一顶黑锅,抬肘抹了抹溅在脸上的肥皂沫。明镜看着他冻的通红的手指有些不忍心,便又过去劝了一句。
“那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放着让阿香来做不就行啦。”
“没事的大姐,反正只是顺手的事。再说了,这么冷的天,阿香她一个女孩子,不好碰凉水的。”
“也是啊,以前在上海住惯了不觉得,没想到回老宅之后,还有这许多的不方便。我看等开春了,还是得找人把明公馆的洗衣机给搬过来。对了,明楼呢?”
“跟明台在外边带着明珏玩呢。”
明镜顺着明诚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明楼将自己肩上的明珏抱下来,作势就要往明台怀里丢。于是她急忙喊着“哎呀你们小心点儿别摔着孩子”,一路小跑的往那边去了。
明诚笑着摇摇头,将揉好的床单从水里拎起来,透过阳光仔细的瞧了瞧。
嗯,证据湮灭的很彻底,现在是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又过了几天,眼看着年关将至,明镜心里也越发焦躁起来。本来在那天听了于曼丽的劝慰之后,她是打定主意要等着明楼和明诚主动来找她坦白的,也明里暗里的给了他们不少提点。可无奈那两人都是谍报工作者出身,心里的想法再多面上也看不出来,演戏的水平更是炉火纯青,在明镜面前表现出的总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最后还是明镜先忍不住了,除夕当天,趁着其他人都在忙着张罗年夜饭的时候,她将明诚单独喊了出来。
“阿诚,陪我到家里的宗祠去一趟。”
“哎,好的大姐。”
明诚应了一声后乖巧的跟在了明镜的身后,心里面却犯起了嘀咕。明家从商之前乃是书香门第,族中子弟们个个恪守祖训,对于祭祀的礼数更是看的极为重要。当年明家虽然收养了他,可若不是明楼和明台的极力恳求,他怕是一辈子都没有进祠堂祭拜的资格。不过即便如此,像今天这样正式的进明家老宅的宗祠,也是头一遭。
明镜当然看得出来他的疑惑,也不做解释,只是将明诚领进祠堂里,然后点燃一把香递给他,同他吩咐道。
“来,给明家的列祖列宗进香,再给爹娘磕个头。”
明诚心中的疑惑愈盛,但他从小听话惯了,明镜又是家中长姐,于是便按照那人的吩咐将香柱在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插好,又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同故去的明锐东夫妇磕了三个头。
明镜望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旁边的小桌上示意了一下。
“从桌上的茶壶里倒杯茶,递给我。”
“……大姐?”
“倒茶。”
明诚忍不住抬头望了明镜一眼,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与平日不同的情绪。他完全弄不明白明镜究竟想干什么,只好发挥自己服从命令的本能,将手中的茶杯高举过头,递给明镜。
“大姐,茶。”
“嗯。”
明镜接过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转身望着香火缭绕下显得有些朦胧的祖宗牌位,冷不丁问道。
“阿诚啊,你到明家有多久了?”
“大姐,过了明年,就整整三十年了。”
“都三十年了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明镜一边感慨着一边走到明诚面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又叹了口气。
“明台结婚的时候,国内还在打仗,到处都不太平。后来曼丽跟他生了明玉明珏,我也想过,要带他们来这里祭拜一下先祖,好歹把礼数全了。不过他们现在在北京工作,党内也不兴同志们搞这套,所以就搁置下来了。但这事在我心里啊,一直是个结。”
“好在还有你跟明楼,既然没喝到曼丽的媳妇茶,你的也一样。反正你跟明楼的事还没正式定下来,正好我替你们做主了。”
明镜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无异于在明诚面前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惊得他登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维护明楼的话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大姐!您别怪大哥!不关他的事!”
明镜本来还想吓唬他一下,可一听明诚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而后又有些不甘心的去戳他的脑袋。
“你啊你啊,从小到大,就只知道护着你大哥!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担心上明楼了。怎么?大姐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么?你们两个小东西,还以为真的能够瞒得住我。我可告诉你,我毕竟是你们的大姐!要是不同意的话,我早就出手了,哪还会等到这时候啊。”
明镜望着明诚局促不安的表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慢悠悠的道。
“所以现在交代清楚吧,你跟明楼,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事已至此,明诚也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的跟明镜坦白道。
“当年跟大哥,一起去巴黎念书的时候。”
“什么?巴黎!这么说,都二十年了?”
“大姐不是说……早就知道了么?”
“那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啊!”
明镜啪的一声捂住额头,思来想去终归是无可奈何,唯有跟明诚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们啊!一个两个的都不叫我省心。”
明镜絮絮叨叨朝明诚多抱怨了几句,而明诚又不像明楼或是明台那样会说好话哄她开心,只是沉默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明镜本来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现在看着他这样,又回想起这些年来的往事,心里不免柔软起来。
“阿诚啊,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这么些年来,其实明家并没有给过你什么,反倒是让你跟着明楼出生入死的,受了不少罪。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两一起经过了那么多,你把命都给他了,他也早就把命交给了你,你们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所以你们啊,就顺着自己的心思去吧。我这当姐姐的,只希望你们能过得好就行了。”
“阿诚,答应大姐,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明楼。这样就算我将来——”
“大姐!过年呢,咱不说这个。”
明诚一听明镜的后话连忙阻止了她,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笃定的道。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哥的。”
“傻孩子,要是连你都不放心了,我还能找谁去啊。”
明镜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明诚的脸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好了,快起来吧,别在这总跪着了。今天毕竟是除夕,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何况一会儿,我还得带着你找明楼算总账去。竟然敢瞒我这么多年?我看他是该好好长长记性了!”
明镜说着也站起身,顺手拿起香案前的小皮鞭走了出去。明诚怕她真跟明楼动上手,赶忙跟了过去,方才走到客厅,正好碰到明楼从外面进来。
“大姐,你带着阿诚上哪儿去了啊,怎么这么久。”
明镜看着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起鞭子指着明楼喝道。
“跪下!”
“大姐,有话好好说,您这是——”
“我让你跪下!”
此话一出,当年叱咤上海滩的明大公子立马就腿软了,扑通一声乖乖的跪在了明镜面前。
“明楼啊明楼,你可真真是好样儿的!说,当初你跟阿诚在巴黎的时候,是怎么骗他的?”
“阿诚?大姐,此话怎讲啊!”
明楼一头雾水的望向明镜身边的明诚,只见那人飞快的冲他摇摇头比了个嘴型,又上前劝慰明镜道。
“大姐,过年呢,您也别太为难大哥了。”
“怎么,你心疼了?”
明镜一句话就将明诚噎得哑口无言,转而又对着明楼厉声道。
“心疼了也不许求情!否则,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他!”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明诚自是不敢再劝,低头悄悄听着明镜连珠炮似的对明楼质问。
“我问你,你当初把阿诚领回家里来,是给你领了个弟弟呢,还是童养媳?”
“大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收养阿诚,自然是要让他脱离那种生活,希望他从今往后,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那你不带着他好好读书,却对他动的什么心思?当年在巴黎,你对阿诚出手的时候他才多大?你也下得了狠心?”
“大姐,我又不是禽兽,阿诚那时候好歹是成年了的。”
“闭嘴!我没让你解释!”
“大姐,大哥没说谎,我那时候真的成年了。”
“你也闭嘴!”
明镜的怒火愈演愈烈,一家大小却也没人敢劝,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缩在那里。只有尚不懂事的明珏扯着明玉的袖子,偷偷问了一句。
“姐姐,大姑姑跟大伯父,他们为什么吵起来啊。”
明玉早慧,对于明楼和明诚的事情也早就心知肚明,难得明珏问她,便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同他解释道。
“因为大伯父把小伯父变成了大伯母,还瞒着大姑姑,所以大姑姑生气了。”
“哦……”
明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看着明镜怒气冲头就要动手,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明镜的大腿。
“大姑姑!您别生气了,别打大伯父,就算,就算小伯父不愿意当明珏的大伯母也没关系,我们还是一家人!”
“哎呀明珏!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呢!”
明镜被明珏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方才满腔的怒火也因而烟消云散,于是没好气的瞪了明楼一眼,就此作罢了。明诚赶忙过去将明楼扶起来,听着他满是惊疑的在自己耳边低声问道。
“大姐是怎么知道的?你跟她摊牌了?”
“没有啊!听大姐的意思,她好像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跟咱们挑明而已。”
“哎你们两个,别磨磨蹭蹭的,过来吃年夜饭了!”
明楼正待再问些什么,那边的明镜却又招呼起来,他只好摇了摇头,一把拉过明诚的手牵在手里,往餐桌旁走去。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先吃饭吧。”
明诚刚要挣开就想起了之前明镜的吩咐,犹豫了一下便反手回握住明楼的手指。一旁的明镜看着他们,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大年初三的时候,郭骑云带着老婆孩子来明家拜年。明镜一听他是开照相馆的顿时来了兴致,连忙招呼他帮大家拍一张全家福。郭骑云自然乐得效劳,拍完之后很快便将照片洗好送了过来,还特地放大了一张。明镜看着相片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喜欢的不行,便喊明楼帮她把照片装起来挂在墙上。
“我看以后啊,咱们每年都要拍一张全家福。”
“听大姐的。”
明楼将相框在墙上挂好,弗一转身,就看到明镜鬓边竟也微微生出了几根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没来由的觉得担忧起来,伸手帮明镜拢了拢发鬓,柔声道。
“姐,既然厂子已经交出去了,不如带着阿香跟我走吧,咱们全家搬去巴黎。这两年,国内的经济形势还不好说。西方经济发展走过的弯路,我们也无从避免。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将明家在境外的产业好好维持住,有朝一日,等到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还能再尽一份力。”
“你啊,总是这么爱操心。”
虽然这些年一直是明镜在掌管家中产业,不过她也知道,明楼向来比自己懂的更多,也看的更远,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但此时此刻,明镜只想像小时候那样,让明楼再全心全意的依赖她一次。
“厂子合营的事刚刚办好,等开年了,估计还有不少地方需要我,我总得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吧?放心好了,明家在香港的事务我早就交给阿诚打理了,等再过两年,明台他们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咱们就都去那边团聚。”
这边明镜和明楼在商量着以后的事,明台和于曼丽又去找郭骑云叙旧了,一家人都忙忙碌碌的,难免冷落了明珏。小孩子最怕孤单,所以正当他抱着玩具陷入失落的时候,嘴里冷不丁被人塞了一颗糖。
明珏抬起头,恰好看到明诚弯下腰望着自己。于是他甜甜的冲明诚笑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好半天,才用稚嫩生硬的语言对着明诚朗声道。
“Je te aime!”
明诚不觉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明珏的头发。
“小傻瓜,法语的谢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这句不是谢谢你,大伯父教我了,这句是我爱你。”
明珏毫无顾忌的用中文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望着明诚不知为什么有些泛红的脸颊,眼神亮的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尘。
“而且不仅仅是小伯父,我还爱爸爸妈妈,爱姐姐,也爱大姑姑和大伯父。大家都装在这里。”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快要装不下了,所以必须告诉你们才行。只有说出来了,大家才能跟我一样的开心快乐,才能永远跟明珏在一起。”
明诚根本想不到会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听到一番几乎令他动容的话语,几乎快要不会反应,良久,才低声问了明珏一句。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啊。”
明珏骄傲的仰起头:“是大伯父教我的!”
明诚这才转过身,正对上明楼温柔如水眼神,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他将明珏送回明台那边,自己则来到明楼身旁,同他微微一笑。
“明珏还小,现在教他这些,不觉得太早了点么?”
“不早了,他们从小就应该明白这些道理。因为他们这一代,不必再为国家的危难而担忧,只需要在幸福里好好的长大。”
“而这,不正是我们为之奋斗和努力终生的意义么?”
明楼说着,将眼神投向在院子里奔跑着的明珏,看着他的脚步所及之处,被阳光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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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忍不住卖了个爱国主义教育的鸡汤……我对自己的三观已经是无语了OTZ……好吧这篇就先这样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啊下一篇很快也会上线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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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楼诚】夜雨 BY 倾锋天下苏小青
新开一篇略逗比的正剧~也暂时调剂一下大家被肉腻住的心嘛XDD~【额不要怀疑,他的略逗比情节在后面真的-W-以及其实这篇的情节是接上一篇哲♂学文的番外……不过不看也没事啦反正不影响的!
(一)
扣动扳机的那一瞬,枪发出了一声出乎他预料的巨响。明楼顾不上想太多,眼看着子弹准确无误的穿透宫本雄一的喉咙,街上顿时乱作一团,这才转身将自己隐入一片暗影之中。
然后他低下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西装上洇上了大片的血迹。而此时,他的耳边也传来第二声枪响。当这枚子弹以同样的角度没入他腹部时,明楼终于感觉到先前已经负伤的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紧接着,门突然开了,明诚冲进来干脆利落的解决了门口开枪的人,上前一把扶住堪堪将要摔倒的他,急切而又低声的唤了句。
“大哥!”
明楼想要回答明诚,可开口时却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的张了张嘴。明诚根本不敢有半点耽搁,迅速收拾好明楼用过的枪械弹药,又接着道。
“我来的时候看过了,并没有埋伏,只有这一个人,也许不是日本那边的。但我们还是随时会有暴露的危险,宫本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大哥,我先带你离开。”
说着就要将明楼望肩上架,却被明楼一手阻止了。只见那人皱了皱眉,终于从铺天盖地的疼痛中缓过口气,勉强吐出一句话。
“把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不然就算跑了,也没有用。”
明诚立即会意,掏出手帕来飞快的抹去了从明楼地板上的几滴血痕,又用围巾紧紧的裹住了明楼的伤口,这才带着明楼离开了这间屋子。
一路上意外顺利的没有遇到任何人,想来正如明诚所猜测的那样,那个突然对明楼发起的袭击的人与他们的这次任务并无直接关系。明诚扶抱着明楼从后门出了这间宾馆,将明楼搀上早已准备好的卡车,轰轰的踩下了油门。
几天前,由于上级的任务安排,明楼和明诚接到了一份伪造的调令,要求他们两人暂且前往南京进行一段时间的工作。而为了配合这次行动,明诚一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安排,遣散了明公馆所有的仆人,封锁了明家大门,将车子也寄存在伪政府的停车场里,自己跟明楼则在众目睽睽下踏上了前往南京的火车,又于前天晚上开着这辆租赁来的卡车,偷偷返回了上海。
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行踪隐秘,但也不能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回到明公馆。更何况现在明楼又受了伤,要是被伪政府的人追究起来,恐怕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所以明诚只能按捺住焦急的情绪,沿着小路将车开往城郊,再从另一条路上返回。
天上开始飘起丝丝细雨,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明诚用力握紧方向盘,明楼在他身旁安安稳稳的坐着,并未发出一丝声音。除了眉头微皱之外,他的表情神态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明诚还是用余光瞥见了,他紧紧按着伤处的手早已被血染得鲜红。明诚不敢再想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能使劲踩下油门,驱动车子不断向前驶去。
卡车在距离明公馆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边停了下来,明诚再度伸手去搀扶明楼时,发现那人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冷。他们沿着隐秘的小路回到明家,弗一进门,明楼就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上,重重的喘息。
“大哥!你怎么样?”
明诚赶忙过去扶住明楼,明楼撑着他的手硬是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别在这里,回房。”
明诚一向拗不过他,这种时候当然更不敢违逆,只得架着明楼一步一步的挪上楼梯。血终于透过厚厚的羊绒围巾滴了下来,明诚只觉得触手之处一片湿黏。他忍不住在心中乞求明楼的伤口不要再往更严重的趋势发展,然而在安顿下来帮他检查时,却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之中。
两枚子弹均打入了明楼的右侧腹部,伤势很严重,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器官。更让人觉得棘手的是,其中一枚子弹由于受到冲击碎裂开来,弹片嵌的到处都是。
明诚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但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帮明楼简单的止了血后,返身又往门外走去。
“我去找大夫。”
“不行!”
本来已经快要陷入昏迷的明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倏地睁开眼,也不知是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拽住的明诚的手腕牢牢押在手心。
“宫本死了,现在外面肯定在大肆搜查,你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可是你受伤了!需要大夫!”
“我没事。”
明楼执意摇摇头,睁开眼睛望着明诚,从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唇边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明诚还在焦急的说些什么,可明楼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喃喃的道。
“听话,呆在家里。外面……太危险了……”
明诚呆呆的望着明楼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用力从明楼手中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尽管明楼已经晕过去了,但明诚依旧花费了一番力气。然后,他拢了拢风衣拉低帽檐,再度回到了树林边的卡车里。
卡车驶向的目的地是离明公馆最近的一间医院,广慈医院。
-------------TBC---------------
阿诚你听我说你冷静点!广慈医院有民国期间最大的死神之一田利亚蒂同学!你冷静点千万别去广慈!千!万!别!去!【好吧阿诚肯定不听我的TVT!
此时,在广慈医院的内科办公室里,秦大夫正将一张化验单给田丹递过去。
“检查结果都出来啦,一切正常。看来,要恭喜你跟徐先生啦!”
“谢谢秦大夫,那我先走啦。”
田丹将眼睛笑成了两枚弯弯的月牙儿,收起化验单小心的折起来放进口袋,回到药剂室换好了衣服,朝医院门口走去。
由于伪政府的成立,敌占区的革命同志遭到了大肆的追捕与迫害,上海的革命形势变得越发严峻起来。身为中共上海静安支部队长,徐天接受了组织的派遣,在一年前带着她和姆妈离开延安,又重新回到了同福里。虽然现在影佐已经死了,但他们的生活依旧时刻处在未知的危险当中,不过她和徐天都在努力维持着他们得来不易的幸福,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所有的艰难也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更何况现在,他们还……
田丹将手搁在腹部轻轻的揉了揉,又抬腕看了眼表,这个时间,徐天大概已经从菜场下班,回到家开始准备晚饭了吧?不如今天绕道去一趟红宝石,买个黑森林回来,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田丹又露出一丝羞涩的微笑,脚步缓缓地往前迈着,摸了摸自己微微烧红的脸颊。
不过卖蛋糕庆祝这种事情要她来做的的话,好像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
田丹刚刚走到急诊室的门口,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由分说的将她拖了进去。她被吓了一跳,正想挣扎,后背又马上被冷冰冰的枪管给抵住了。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想活命就别喊,不然我马上开枪。”
田丹立即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她是被人给挟持了。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她和徐天的身份一直隐藏的很完美,而那个人也应该不是冲着徐天来的,否则,他绝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同她讲话。
想到这里,田丹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这些年她跟徐天在一起处理过不少的突发事件,早已培养出了足够的冷静,而目前这种状况下,不反抗自然是最佳的结果。于是她顺从的点点头,抿起嘴巴,果然感觉到身后被枪抵着的力道放轻了,而那人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带上你的药箱,别出声,跟我走。”
田丹从鼻子里小小的“嗯”了一声,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过急救用的药包挎在肩上,从容不迫的走出了门。路上遇到了同样刚从内科办公室出来的秦大夫,见她身后莫名多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觉有些疑惑的问道。
“哎田丹,这位是——”
田丹犹豫了一下,很快又感觉到自己的腰上被枪顶了顶,于是她再度露出微笑,柔声解释道。
“哦,这是徐天的朋友,来接我回家的。”
“徐先生的朋友?难怪这么有风度呀。”
秦大夫隐约知道田丹的丈夫徐天交际甚广,总是认识些很有来头的大人物。而眼前的这位先生衣着考究,面相也十分和善,看上去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他放心的点点头,又朝田丹小心的问了一句。
“怎么,徐先生这么快就已经晓得啦?”
田丹被他问得又红了脸,低下头轻声道了句“还没有呢”,就和那个男人一起快步离开了医院。
“嗨,夫妻之间有了小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不用害羞成这样嘛。”
秦大夫自言自语的说着,转眼一瞥,突然发现田丹将自己的检查单遗漏在窗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走得匆忙给落下了。他赶忙追出去想要叫住田丹,可一眨眼的功夫,田丹竟然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哎,这个田丹,平时明明那么心细的一个人,这回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忘。”
秦大夫有些不解的嘀咕了一句,帮田丹将化验单收好后转身又离开了医院。而这时,明诚才带着田丹从树后的一片阴影中走了出来,跟她示意了一下停在不远处的卡车。
“上车。”
田丹听话的爬上车子坐稳,明诚也随之锁上车门,发动卡车离开了医院。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道路也因为这个缘故变得湿滑,再加上卡车年久失修,雨刮器早已不能用,车窗前的视线被雨水浇得糊成一片。所以明诚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也只能将车速稍稍放缓,不敢轰下油门猛冲。好在刚才在医院里他没有选错人,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医生意外的配合,倒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时,其实此时此刻,田丹正在极力思索从他这里脱身的办法。
卡车已经不新了,应该是几年前的老款,由于一直繁忙运输的缘故,磨损的很厉害。方向盘底下的胶皮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的电线,由此推断,刹车杆和油门应该也老化的差不多了。大雨天路这么滑,前面的雨刮器又坏了,所以那个人只能专心致志的开车,无暇顾及自己。这时候只要稍稍动一点手脚,制造一起刹车失灵而让车辆发生侧翻的意外,应该不难。
不一会儿工夫,田丹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了好几种行动方案,但每一种都不能保证万全。再说……
她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肚子,将那里小心的护住。
现在她也不是一个人了,为了徐天和这个孩子,她并不想冒险。
田丹有些惋惜的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又定了定神,转而打量起身边的这个男人来。从上车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格外的沉默,也没有说明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只管自顾自的开车。不过……
田丹的视线在明诚身上来回游移了一下,又重新收了回去。
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由此判断出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不平凡。而以他这样的身份,居然会做出闯进广慈医院挟持医生的事情,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要不然,他的袖口也不会沾着血迹。
田丹又往四周仔细看了一圈,在发现车座上也沾着血迹的同时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混杂着铁锈、硫磺和高级香水的味道。
在上海滩,消息从来都像风一样传的飞快,更何况在法租界被取缔以后,广慈医院又成了上海为数不多的中日友好医院之一。所以田丹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来华就任要职的日本官员宫本雄一今天早上被刺杀身亡,刺客好像也受了伤,但踪迹至今没有被追查到。而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次的刺杀行动,说不定就和挟持自己的这个人有关。
田丹抬头望着明诚,他的大半张脸隐在帽檐之下看不清,只有削薄的双唇和尖锐的下巴线条从阴影中露出来,应该也是个十分英俊的人。她没来由的又想起了徐天,忍不住就想叹气。日本人在上海越闹越凶,她和徐天想要好好过日子的梦想,怎么都无法实现。而每当自己觉得失落沮丧的时候,徐天总会笑着安慰她,将平日里紧紧抿着的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以前妈妈活着的时候常说,嫁人要嫁一个嘴唇宽厚的男人,因为这样的人性格老实,而薄唇的人,往往薄情寡幸。可是徐天不一样,虽然他嘴唇生得薄,也不爱说话,但对自己却是一片炽热的真心,为了她,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而眼前的这位先生,既然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医院挟持医生,想必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大概也是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吧。
想到这里,田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同情,开始考虑要不要帮助明诚渡过难关。毕竟,会刺杀日本人的人,不是她的敌人。
尽管路况十分糟糕,但车子还是在明诚预估的时间范围内回到了明公馆。他依旧把车停在树林里,将田丹带下来——这回没有用枪,倒是给了她一把伞遮雨。田丹透过重重雨幕望着眼前城堡般的建筑,不由得在心中发出惊叹。当年还跟刘唐在一起的时候,他带自己参观过几回装修精美的花园洋房,但与眼前的豪宅比起来,那些根本不值一提。看来,这家人在上海绝对是声名显赫,那又为什么会跟刺杀日本人扯上关系呢……
田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而明诚已经带着她穿过隐蔽的小路,进了明公馆。屋门一打开,田丹就嗅到了比车上更为浓重的血腥味,也让这栋本就沉郁的大宅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田丹跟在明诚身后走向正厅,于显眼处发现了一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站在最左边那位笑意十分温柔的男子,正是面前这个在医院里挟持她的人。
“上楼。”
明诚自始至终话都不多,只在必要时候指示田丹的行动。田丹小心翼翼的踩上楼梯,在上面发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更坐实了她心中的想法。看来日本人的消息没错,那名刺客不仅受了伤,还伤得不轻。身为医者的本能让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可等到了卧室里的时候,明诚却一把拦住了她,将她挡在三尺开外。
不正常,他终于开始觉得哪里不正常。从一开始,这名女医生就表现的太过淡定了,完全不像一个被挟持的人应有的反应。而且一路上,她始终无比乖顺的配合自己,举手投足之间,都表现出一种受过训练的特工才应有的良好素质。
他不由得皱起眉,对上田丹那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从中只看到了满满的疑惑和不安。他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无论是手指,站姿,动作或是神态,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受过训练的痕迹,倒是像一个医德高尚的大夫那般,有些担忧的朝自己问出一句。
“那个……不然让我先看看病人吧,感觉上,他伤得很重。”
虽然对田丹依旧持有怀疑,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更没有时间让他细细考虑。于是明诚弯腰替明楼解开了衬衫,示意田丹走到床前。
----------------TBC-----------------
我早说过那是死神田利亚蒂……你还给带到家里去……OTZ明诚你能活着是多命大!是多命大!!!以及怀疑没用人家根本没受过训练这是真的╮( ̄▽ ̄")╭ 就是个天真纯洁心思缜密杀人如麻的小姑娘嘛╮( ̄▽ ̄")╭ 另外拜托你谢谢天哥没出生的孩子救你一命OTZ……
田丹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那张全家福中站在最中间的男子,不由得微微诧异了一下。此人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也是丰神俊朗,虽然现在他满身血迹昏迷不醒,但从面容和衣饰上仍可以看出来,他平日里必定保养极佳,与这栋豪宅主人的身份倒是相得益彰。
不过,在替那人做检查时田丹却又发现,他拥有一副军人般的身板,肌肉结实有力,身上还遍布着许多枪击,刀劈,甚至是火烧留下的旧伤。看来他的真实身份,绝不仅仅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那么简单。
田丹将自己的猜测统统归拢起来藏进心底,嘴上依旧什么都没问,只是在检查完毕后抬起头对明诚接着道。
“他中了枪,伤势不轻,子弹还留在体内。现在急需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可我的药包里只有一些简单的跌打损伤药,并没有手术需要的器械。”
明诚沉默了一下,低头替明楼重新拢好衣襟,又拉起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这才领着田丹往另一间房中走去。
“跟我来。”
田丹亦步亦趋的跟着明诚来到一个五斗橱前,看见他打开橱柜从里面取出一套完整的医疗器械来,不觉讶然道。
“先生,您家里的东西可真是齐全。莫不是之前有过大夫么?”
上海滩的富豪大绅数不胜数,多半家里都会请个私人医生以备不时之需,所以田丹这么问也不奇怪,可明诚却因为她的这句话陷入了沉思。还记得大姐刚刚去世的那会儿,他和明楼心中悲戚凌乱,无暇顾及太多的身外之事。等到他们意外的发现伪政府居然没有人向他们追究那天晚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时,才得知苏医生为了掩护明楼的身份自己做出了牺牲,替他们承担了一切的罪责。
大姐,明台,苏医生,死间计划……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为了保全得来不易的革命成果,争取最后的胜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以,他绝不能功亏一篑,只要明楼能够活下来,他愿意不惜一切,哪怕是付出比之更加惨痛的代价。
“……先生?”
田丹再度出声唤回了明诚的思绪,他赶忙定了定神,将手中的医疗箱交到田丹怀里,低声说了句。
“事不宜迟,快点准备手术吧。”
田丹接过东西回到明楼的卧室,将床铺整理了一下布置成一个简易的手术台,仔细消毒过后,用刀直接划开了明楼的皮肤。
“你干什么!”
明诚被她吓了一跳,飞快的拽住田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田丹虽然被他扯得生疼,但还是耐下性子解释道。
“我刚刚看过了,这里面只有医疗器械,没有麻药,所以只能直接手术了。况且子弹嵌得很深,之前又有一枚碎在了身体里,如果不切开刀口将弹片全部挑出来的话,恐怕会更危险的。”
明诚听田丹近乎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心底冒出了阵阵寒意。在伪政府工作的这两年,他们与76号关系密切,平时也耳濡目染了不少那里面的刑讯方式。但明诚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场残忍的折磨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大哥的身上,而他不仅丝毫没有办法阻止,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明楼熬过这场酷刑。
他突然生出了几分退缩之意,扭过头去不愿再面对田丹的任何动作。而就在这时,田丹却又同他吩咐了一句。
“先生,麻烦您在我旁边,帮我压住这位先生,伤口里的弹片有些很小,万一这位先生手术途中突然醒过来了,挣扎起来将弹片的位置弄乱了,重新找起来就更难办了。”
“醒过来?他——”明诚只觉得喉咙剧痛,拼命咽下一口口水,才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你是说,他还有可能在手术途中,醒过来?”
“是呀,要是能够醒来,还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一直这么昏迷不醒下去的话……”
田丹欲言又止,不过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明诚再度犹豫了一下,又望了望此刻明楼越发惨白的脸色,终于下定决心长长的叹了口气。
“开始吧。”
田丹点点头重新将刀附上明楼的皮肤,刀尖一弯一旋,准确无误的取出了那枚最大的子弹放在一旁的托盘里。明诚再也没时间纠结田丹娴熟的手法和她惹人怀疑的身份了,只是紧紧捏着明楼的手,一眼不眨的观察他所有的反应——深深皱起的眉头,或是任何一丝不容忽视轻微抽搐。
明楼始终没有醒,只是以他微弱的呼吸昭示着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到后来,明诚甚至觉得恍惚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明楼下一刻就睁开眼睛从床上跳起来,还是盼着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睡下去,直到手术结束。
不过对于田丹来说,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明楼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由于救治及时的缘故,并没有更加恶化下去。她很快完成了手术,开始缝合伤口。细细的羊肠线在明楼的腹部织出一条平整的痕迹,可明诚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的眼前一片红一片黑,尽是暗影,而又从这些暗影中透出白森森的光,反射在手术刀上。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田丹终于再次开口。
“先生,手术很顺利,弹片已经都取出来了。不过病人现在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明诚眨了眨眼睛将那些血红色的暗影从脑海中挥开,然后飞快的从中找到抽出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记得多年以前,苏医生替他们检查身体时曾开玩笑说,他虽然是明楼收养的孩子,却跟明家人一条心,连血型都和明楼明镜的一致。倒是明台这个小没良心,平日里最受宠爱,可和大家都不一样。
想到这里,明诚连忙将衬衫的袖子挽起,头也不抬的对着田丹道。
“抽我的,我们是一个血型。”
田丹望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不安的皱了皱眉。这一下明诚又被她惹急了,忍不住冲她吼了一句。
“还愣着干什么?快一点啊!”
田丹被明诚的这句咆哮惊得身体一抖,忍住想哭的冲动咬住嘴唇,又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将本来不该说的话跟明诚尽数道出。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我看到那张全家福了。你跟他,是一家人吧?我知道你很想救他,但是亲属之间是不能互相输血的,就算血型一样,也不能用。”
听到这个说法,明诚反而松了口气,把胳膊又往田丹面前递了递,话语中透出掩饰不住的疲惫。
“不错,他是我的大哥,但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没有他,我绝对活不到现在。”
“他救过我的命,所以这一回,换我了。”
田丹望着明诚坚定的神色点点头,将针头扎进明诚的血管。明诚望着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涌入明楼的身体,开始因为失血而不受控制的颤抖,但他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先生,已经可以了。”
田丹在差不多的时候上前准备撤下导管,却被明诚一把挡开,他几乎是不管不顾的任由自己的的血液汩汩流出,却执意不肯让田丹停下。直到田丹挣脱他的阻拦,硬是将针头从他胳膊上拔了出来。
“先生!再这样下去您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田丹不由得轻声责备了他一句,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先替明楼处理好了伤口的后续工作,这才又转过头来望着明诚。
此时明诚的脸色已是惨白灰败,眼神也一片空洞。田丹尽量小心的开口唤了他一声,还是吓得他一个激灵,本来已经陷入绝望的双眼中顿时迸发出热烈的光芒。
“怎么样?我大哥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田丹看着他殷切期盼的眼神不由得心疼起来,但眼下,编造善意的谎言只能让状况变得更糟。所以她还是摇了摇头,将实话告诉了明诚。
“暂时是没事了,但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如果没有盘尼西林,伤口随时可能发炎。到时候……情况会变得很凶险。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撑得过去。”
田丹没有将话说死,反倒好心安慰了明诚一句。但明诚还是知道,没有盘尼西林,明楼依旧生死未卜。可是这种战时必备的稀缺药品连一般的医院里都找不到,更不要说他们现在还处于虽是可能被日本人发现状况下。二十四个小时,他丝毫想不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挽回明楼的生命。
明诚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脚踩在地上也虚浮得很,唯有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枪,才能找回一点微不可及的安全感。
“麻烦你,田大夫,麻烦你。”
明诚语无伦次的一连说了好几个麻烦,转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
“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我大哥,我很快就回来。”
------------TBC-------------
身为职业压力TOP10之一的医生……我觉得不是谁都有你那心理素质的田大夫,何况手术台上躺着的还是至亲至爱啊XD~所以下次麻烦别再惊吓阿诚宝宝了他今天眼看都不行了好不啦2333~由于行文需要,本文中可能会出现一点与医学常识不相符的情节,各位学医的同学请不要见怪丫鞠躬了~
【楼诚】夜雨(四)
阿诚。
明诚刚刚走到楼梯口,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明楼的声音。他仿佛看见明楼坐在办公桌后,嘴唇紧紧的抿成一线,镜片后的眼神中透出犀利的光芒。
交代你的话,你难道全都忘了?从今天起,遇事不许私自做决定,除非遭遇生死抉择。
“我没有忘大哥,我不敢忘。”
明诚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本来低弱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竟显得格外清晰。
“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诚……
明楼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一如往常安慰他时那样,在他心中轻声言道。
冷静下来,不要慌,好好的把事情想清楚了。该怎么做,我都教过你的。
“……好的大哥,我知道了。”
尽管内心依旧焦灼不安,不过回想起明楼过往的吩咐,明诚还是觉得略微平静了些。是的,明楼现在生命垂危,所以他更要保持镇静,临危不乱,才能让他们脱离眼前的困境。
于是明诚靠着扶手边缘深吸了一口气,先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窗外天光昏暗,夜幕渐渐降临,雨也越下越大。偌大的明公馆笼罩在暗影之中,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可明诚的眼前却无比清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楼总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因为一个人身处静夜的时候,这栋宅子里让他太过熟悉的一点一滴就会铺天盖地的朝他涌过来,淹得他几乎窒息。
在伏龙芝学习的那些年,明诚觉得严酷的训练早已让他变成了一个坚强的战士,不怕苦,不怕疼,甚至不怕死,但与生俱来的温柔与善良让他无法割裂心中炽热的情感,更无法放弃本就得来不易的亲缘。所以自从明镜和明台离开之后,他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革命事业里,尽他所能的帮助明楼,其实也是想借此逃避他永远无法鼓起勇气面对的过往回忆。
明楼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破。身为彼此间最亲密的战友和最信任的同志,尽管两人已经并肩作战了多年,但在明诚面前,明楼始终肩负着自己的作为兄长的责任,一切的痛苦与艰辛,他宁愿一力承担。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明诚只想深藏心底,他却咬着牙逼迫自己,将它们深深的融入骨血,成为自己无可替代的一部分,然后变得更加无坚不摧。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保护明诚,保护他仅剩下的至亲至爱。
明诚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实在太累了,累得只剩下在心里默默许愿的力气。
大姐,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没能好好的照顾大哥。如果您在天有灵,希望您能保佑大哥,保佑明家,度过这次难关。
明诚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他迷迷茫茫的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洒满了明公馆的正厅,一个不过三岁多一点的幼小男孩正绕着茶几欢快的奔跑着。
“明台,慢点儿跑,留神摔跤!”
他听见自己这么喊道,明台满不在乎的答应着,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然而很快的,他便不出预料的绊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明诚赶忙过去将他扶起来,揉着他的膝盖柔声劝哄,明台这才止了哭声,泪眼汪汪的朝他撒娇道。
“阿诚哥,我好疼。”
明诚将他搂在怀里又拍了拍他的背,这时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十五岁进的明家,明台三岁多的时候,还不认识他。
那么这时候陪在明台身边的人,到底应该是谁?
“阿诚,你还在那想什么呢,快过来吃饭了。”
明诚猛地回过头,看到明镜满脸慈爱的冲他笑着,指了指一旁的餐桌。刚刚从学校归来的明台早已举起了酒杯,一叠声的唤他。
“来阿诚哥,今晚是除夕夜,我们一起给大姐敬一杯酒,祝大姐永远年轻漂亮,好不好?”
“哎呀明台,你这孩子,就知道嘴甜!”
明镜被逗得捂着嘴直笑,末了又摇了摇头,对着他们语重心长的道。
“什么年轻漂亮,大姐都不要。大姐只希望啊,我的两个弟弟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
……两个弟弟?
明诚有些讶异,不自觉的往身旁瞥了一眼,却发现那张椅子上空空如也。
后来又下起了雨,他打着伞陪着明镜,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明台被76号关起来了,明镜得知这个消息后急得直哭,这会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是恍惚了,靠在他肩上一遍遍的问他,该怎么把明台救出来。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明镜,只好不停的劝她,要她别急,说着说着,心里的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大姐,您放心,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把明台带出来的。”
明镜蓦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的望着他,好半天才终于开口。
“阿诚,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你大哥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
“轰隆——”
耳边突然想起一个炸雷,将明诚从这个深不见底的噩梦中彻底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绷直身体,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外面的狂风夹杂着暴雨呼啸,而田丹也好像是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提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
“屋里停了电,我看床头还有盏灯,就拿来用了。”
她有些不安的跟明诚解释了一句,明诚也没说什么。在他和明楼假意前往南京之前,为了确保万全,他将明公馆的电闸也给断了,这几天就一直靠着这盏油灯度日。兴许是光线实在太过昏暗,明诚在看到田丹举着油灯站在那里时,只觉得她整个人都随着摇曳的灯火晃动起来。
田丹望着明诚异常惨白的脸色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上前轻轻碰了一下那人的脸颊,又马上缩回手来,皱起了眉头。
“先生,您好像有点儿发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明诚这才发觉自己浑身发冷,但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烫的。身体已经僵硬的没有一丝感觉了,就算有他也不想顾及,只管朝着田丹问道。
“我大哥呢?他现在怎么样?”
“目前情况还算是稳定,伤口也没有继续恶化。也许,也许没有——”
“没有也许,他需要盘尼西林,再怎么困难,我都得去碰碰运气。”
明诚挣扎着从楼梯上站起来,眼前又开始一阵一阵的泛黑,脚下更是怎样都踩不实,可他还是咬紧牙支撑着,将自己往外面的狂风暴雨里送。田丹望着他这幅固执的样子急得不行,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封信,终于下定决心喊出了那个名字。
“明先生!请等一等!”
明诚顿时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田丹已经将后面的话尽数道出。
“您现在不能出去,明公馆距离虹口宪兵司令部只有两个街区,你们杀了宫本雄一,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旦被他们追查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只要你们留在伪装成没有人的明公馆里,日本人是不会找上门来的。等到——”
田丹的话还没有说完,明诚已经一把掏出枪来,抵住了她的额头。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田丹紧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一边往后退一边冲明诚摇了摇头。
“您别误会,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普通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会知道这里是明公馆!”
“您,您先别激动,听我解释,我的爸爸和妈妈也是被日本人杀死的,我是想帮您!”
“回答我的问题!”
眼看着明诚将自己逼到了楼梯口,田丹退无可退,只得颤巍巍的从手里拿出了那封信,给明诚递过去。
“我从苏医生留下的药箱里发现了这封信,上面说明了一切。还说——明先生!小心脚下!”
田丹刚来得及喊出半句,明诚就已经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管如何,大哥都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田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短促的尖叫了一声,又马上捂住了嘴。好在外面震耳欲聋的雷声替她掩饰了一切,也让她比想象中更快的反应了过来——赶忙上前查看明诚有没有跌伤,发现那人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眼下的状况,依旧让田丹犯了难。她刚刚才从苏医生的遗书中得知了明公馆里两位主人的真实身份,都是组织里非常重要的同志,可现在他们病的病伤的伤,自己一个弱女子,就算是想要帮忙,也力有不逮。
而正在这时,明公馆中的电话突然尖锐的响了起来。田丹先是一惊,接着马上反应了过来,冲过去一把抓起话筒。
“喂?”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田丹?是你吗?”
“徐天!”
田丹捧着话筒差点没哭出来,而那边的徐天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连忙柔声安慰道。
“没事了田丹,我看到医院里你留下的信息了,知道你在这里,才打电话来的。你怎么样?一切都好吗?”
“我没事,我很好。”
田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稳定住情绪,又往身后望了一眼。
“徐天,我找到苏医生最后留下来的消息了,你尽快过来吧,这里有人受了伤,需要帮助。还有,上次没用完的盘尼西林,我叫姆妈放在五斗橱的抽屉里了。”
徐天从田丹的话里顿时明白了一切,于是点了点头笃定的应道。
“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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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稍微解释一下下,其实田丹在医院留下那张检查单的时候就已经在上面给徐天存好信息了~以及对于徐•福尔摩斯显然没我屌•天同志来说,打电话找老婆这种事……就算是宪兵司令部他照玩不误嘛╮( ̄▽ ̄")╭ 大家都知道天哥是挂神属性的【其实明楼也是【原因我完结篇解释【苏医生和天哥的关系我也完结篇解释【好吧因为懒还是没写完对不起我认错TVT
明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他仿佛回到了阿诚小时候。当时,阿诚刚刚被他从桂姨那里救出来,遍体鳞伤,也瘦得厉害,和谁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亲近,却形影不离的跟着他。晚上睡不着的觉的时候,就蜷成一团缩在他怀里哭,不出声,不说话,只是抱着他静静的掉眼泪,哭得他直心碎。
然后,这种心碎的感觉逐渐演变成了磨人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全身各处,越来越剧烈,逼得他不得不从梦中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卧室里熟悉的天花板,明楼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命是暂时保住了。他艰难的转过头,本以为会看到明诚在床边守着他,不想那里却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身形略微有点儿佝偻,见他醒来,便将削薄的双唇稍稍拉起,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你醒了?看来药果然管用,伤口的状况还不错。”
明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不觉好奇的问道。
“你是谁?”
“我叫徐天,中共上海静安支部组长。”
简简单单的十个字,却让明楼愣了足足一分多钟。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忍不住又朝徐天问了句。
“我这是……睡了多久?”
徐天抬腕看了眼表,随后一脸淡定的回答他道。
“今天是民国三十年九月十号,上午九点十八分,从昨天下午三点到现在,您睡了大约有十八个小时。”
明楼这才渐渐有点明白过来事态,看来明诚运气不错,昨天大概是在哪里碰上了这位静安支部的同志,恰巧帮了他们一把。于是他又移动了一下眼神,看到床头柜上搁着两个注射用盘尼西林的空瓶,也对徐天笑了一下。
“这盘尼西林,也是徐先生带来的了?这么稀缺珍贵的药品,想必徐先生费了不少心思吧。”
“您也太客气了,大家彼此之间都是同志,危难时刻互相帮助,本就义不容辞。再者说了,苏医生难得托付一件事,我们总得全力以赴才行。”
“苏医生?”
从徐天口中意外的听到这个名字,明楼难免觉得诧异,而徐天也从旁边拖过了一把椅子,好整以暇的在明楼床前坐了下来。
“自从淞沪会站爆发以来,上海的革命形势日益严峻,伪政府成立之后,更是举步维艰。为此,向老师特别将我从延安召回上海,希望我全权负责静安支部的重组工作,而配合我进行重组工作的同志,正是苏医生——据说是向老师在北平认识的一位姓黎的朋友推荐给他的。”
“苏医生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对上海的情况也非常熟悉。在她的帮助下,重组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而据她自己所说,她在上海有一个非常安全的掩饰身份,可以帮助她完成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至于细节方面,我也没有仔细追究。毕竟向老师的朋友,从来都值得信任。”
“不过,就在重组工作快要完成的时候,苏医生却突然牺牲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牺牲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从传递消息的人那里得知,她给我们留下了一条非常重要的讯息,就放在她随身的药箱里。”
“这一年多以来,我跟我太太找遍了所有苏医生可能出现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个药箱藏在哪里。没想到昨天在您家里,我太太居然发现了苏医生的药箱,和她留下来的那条信息。现在想来,还真是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
听到这里,明楼不由得挑了挑眉梢。尽管他已经明白了这位从未谋面的徐先生来到这里并非恶意,但长久以来的工作习惯,还是让质疑的话先脱口而出。
“我一觉醒来,发现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出现在这里不算,他还口口声声的说,明家的医生将你们的重要的讯息藏在明公馆里。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你知道,苏医生也知道,就偏偏我明家的人不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的话,徐先生所谓的巧合,也未免太有意思了些。”
徐天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明楼的言外之意。于是他整了整衣摆,将双腿自然而然的叠了起来。
“昨天的事情您并不知情,所以我也不会怪您。不过我想说的是,若非逼不得已,我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苏医生做事向来细致缜密,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既然是她想要藏起来的东西,那么必定会万无一失。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个万无一失的地点,居然是伪政府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明楼明长官的家里。”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也许这个道理,还是您教给她的呢。您说对么,眼镜蛇同志。”
听到徐天嘴中准确无误的吐出自己的代号,明楼这才反应过来,他知道的应该比自己所预想的要多得多。而以这个人的心机算计,若是稍有差池,自己恐怕早就不会活着留在这里了。
明楼不知是放心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旦松懈下来,伤口处绵密的疼痛感就再度被唤醒。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将双眼暂时合上,沉默下来。
徐天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一丝不漏的纳入眼中,良久,也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苏医生留下的那封信,放在了明楼的床头柜上。
“其实自从苏医生离开之后,由于一直未能找到她最后的讯息,我们心中始终很不安。这次有幸找到这条讯息,却发现苏医生在信中嘱托的最重要的事,是向我们说明了您和明诚先生的真实身份,并委托我们接替她的工作,帮二位做好掩护,保护你们的安全。”
“您身为汪伪政府要员,又是军统的重要人物,却一直在为党内工作做出巨大的贡献,这其中的艰辛我也许无法体会,但是能够明白。眼下,上海的工作开展的十分艰难,虽然我们身为同志,但是彼此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身处在黑暗之中。素不相识其实也是一种保护。不过既然是苏医生的委托,那么从今往后,无论如何艰辛,我们都会接替她完成工作。毕竟大家,都是在为实现同样的目标而奋斗着。”
“所以今后,还希望您多多指教了,明楼同志。”
“于情于理,我都该向你说声谢谢,徐天同志。”
徐天将情况都解释清楚后朝明楼伸出了手,看着那人也将手递过来与自己的握在一起,终于由衷的露出笑容。不过未及片刻,他又再度叹了口气道。
“不过明长官,希望下一次我们见面,不要再发生您的夫人绑架我太太这样的误会了。”
“我夫人?”
明楼因为徐天这个莫名其妙的说辞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而后失笑。
“徐先生是不是弄错了,我并没有什么夫人。”
徐天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突然就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低下头手指绞住了衣摆,犹豫片刻过后,还是接着道。
“这个词也许用得不恰当,但其实……也……差不多的吧。”
听到这儿,明楼突然也有点反应过来徐天是在说什么了,但他只当自己没有听懂,故做疑惑的道。
“徐先生又在说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您的太太,也真的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天一眼便看出来了明楼是在跟自己装傻,深深吸了口气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因为田丹昨晚的遭遇而感到不平,将所有的事都摊开摆在了明楼面前。
“明长官既然不明白,那么我倒是不介意给明长官解释清楚。”
他说着将眼神移向床头柜边放着的那盏油灯上:“由于宫本雄一,您不得不假装自己已经离开了上海,明公馆里自然也要看起来是没人居住的样子。所以您断了公馆里的电闸,只留着这一盏油灯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您跟阿诚先生毕竟是两个人,晚上出行只用一盏灯,诸多不便。除非……你们的关系已经密切到了只用一盏灯都不会不便的地步。”
“阿诚是我的贴身秘书,我们关系密切是人尽皆知的事,徐先生难道觉得哪里不对么?”
明楼一面不动声色的跟徐天周旋,一面瞥了一眼那盏油灯,暗自思附。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备一盏灯,阿诚总喜欢将灯放在他的床头,却从来不考虑自己会不会不方便。
徐天望着明楼毫无破绽的表情抿了抿嘴,又开口道。
“衣柜里的被褥只有一套,枕头却有两个。而您卧室里的睡衣,拖鞋,包括一切其他用具,都备着双份,花色款式大小也是相近。除非是两个身量相仿的人住在一起,否则绝不该是这样的布置。”
“阿诚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就算我们品味相近,也不足为奇。”
……所以家里面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阿诚置办的,这方面他倒是从来没操过心。
“还有您卧室里的这张床,床垫两边都有不同程度的塌陷,说明这张床上,是常年睡着两个人的。”
“……阿诚小时候就习惯跟我一起睡了,习惯几十年不变,也很正常啊。”
好吧,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附会,连他自己都要不信了。
徐天见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明楼却还是抵死不承认,忍不住咬了咬牙,将他最明显的一点发现,直接朝明楼丢了过去。
“昨天我到明公馆的时候,发现阿诚先生因伤晕倒,所以我就跟我太太,一起将他扶到了您隔壁的屋里。而在那过程中我发现,他脖子上有个很明显的印记,是——”
徐天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呐呐道。
“我,我也是成过亲的人,晓得那是什么的。”
明楼终于被他的最后一句噎得哑口无言,伸手抚上开始抽痛的额角揉了揉。
看来下次是得听阿诚的,亲在脖子上,果然褪不下去。
“再说了,我从来就没有提过阿诚先生跟您的关系,是您自己一定要扯上他的。”
明楼这才发觉自己完完全全的中了徐天的套,被噎得哑口无言,隔了半晌,才又低声问出一句。
“你是说阿诚他……也受了伤?”
“昨天有些发烧,我太太替他也打了针。只要好好休息一晚上,就应该就没事了。”
“……那就好。”
明楼点点头应了一句,伤口又一次抽痛起来,连带着脑袋一起,疼的他整个人都觉得有些郁结。偏生这时候,徐天又好死不死的补了一句。
“我看明长官还是多多休息吧,失血过多容易引起脑部供氧不足,难免影响思维,不是么?”
说完,他站起身掸了掸长衫下摆,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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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给了大哥一点点挂……但是他依旧因为醒来就跟天哥撕逼这个是被天哥扯掉了一层——啊不,好几层皮咳咳咳……大哥我对不起你……不仅文没写完还害你被天哥轮了【噗!等到番外篇我一定给你肉吃OTZ……好吧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完结,这篇也拖得久了点呢~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明诚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躺在明台的房间里。他一时间有些茫然,记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明台因为拉丁文不合格,拖着他帮他通宵赶作业的时候。而当他终于恢复清明想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逆流起来。
他一把抓起床头的枪冲出房间,推开明楼的房门时,那声“大哥”还生生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喊不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明楼正安然的躺在床上望着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还不错。见他进来,便自然而然的从嘴角漾起了一丝笑容。
“阿诚,来。”
明诚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在明楼床边坐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明楼已抬起左手抚上了他的额头,拇指挨着他的眉梢轻轻蹭了蹭。
“烧退了么?”
“大哥!”
明诚的眼圈刷的就红了,想要说的千言万语全都哽在了胸口,堵得厉害。明楼平素就见不得他这副委屈的样子,昨天又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心里正是柔软脆弱的时候,一看明诚这样顿时心疼的厉害,连带着呼吸间都是撕扯牵连般的难受。于是他忙在那人的手背上拍了拍,低声安慰道。
“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红眼睛。”
明诚慌乱的抬起手想去擦眼睛,却被明楼用力抓住了不放。他怕触动明楼的伤口不敢挣扎,只好将手指静静的蜷在明楼手心。
明楼顺着明诚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摸过去,仔细得好像在擦拭一件上等的青瓷。明诚有一双极为好看的手,手指笔直纤长,指甲又圆润整齐,这样的一双手,即便在杀人的时候也不失美感。可这些年来,明诚原本完美的双手也渐渐开始染上瑕疵,虎口和拇指上因为常年用枪留下了厚厚一层茧再也褪不掉,右手的指骨也略微的变形——那是一年前为了保护险些暴露的他,明诚故意撞进了76号布下的陷阱里。尽管后来洗清嫌疑躲过了一劫,但当明楼赶到的时候,明诚的一只手已经被上了夹刑,指骨全都断了。
明楼慢慢揉搓着明诚指间的旧伤,突然就觉得有些唏嘘。明诚年幼时受尽虐待,小小年纪就落得满身的伤疤,唯有一双手幸免于难,完好至他长大成人。当年他亲手将明诚从桂姨那里救出来时曾说过,会让他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没能兑现当年的诺言,反倒是将明诚也一起推到了悬崖边上,永远无法回头了。
“阿诚啊……”
明楼想要对明诚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唯有将心中所有的担忧与自责化作一声长叹。
“三年前,刺杀南田洋子你挨了一枪,流了很多血,为了掩饰还不得不硬挺着,我就怕你撑不住,可谁知你非但没倒下,伤口还好的飞快。后来,因为要瞒着大姐我们的事,你我又总是拿生病当借口,说过许多回,也是一回都没成真。可你说这次,受伤的不是你,大姐也不在,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
明诚并不说话,只是反手紧紧的握住明楼的手,闭上了眼睛。由于重伤的缘故,此刻明楼的手冰凉彻骨,但明诚始终记得,当年这双手是何等的温暖有力,带他脱离了无尽的痛苦。从小到大,明楼就像是他生命中的灯塔,他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为了实现共同的理想,义无反顾的选择成为了一个斗士,同他一起投入了黑暗的最深处。明家散了,身边一同奋斗的同志也越来越少,战争旷日持久,前线节节败退,有时候明诚甚至觉得,自己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希望。可他依旧坚定不移的沿着认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因为他明白,只要明楼还在,自己就一定不会倒下,前方就必定是一片光明。
明诚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伏在明楼床前一动也不动,好半天才闷闷的吐出一句话。
“大哥,还好你没事。”
明楼微笑着摸了摸明诚柔软的发顶,也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安宁。直到凝滞的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睁开眼,朝明诚吩咐了一句。
“对了阿诚,徐先生应该还在楼下,你去送送他吧。”
“徐先生?什么徐先生?”
明诚一头雾水的望着明楼,却发现明楼更加疑惑的回望着自己。
“怎么?难道他不是昨天跟着你一起回来的么?”
“昨天我是——请了,一个大夫。不过是个女的!她姓田。”
……看来徐天没有夸大其词,在这之前,明诚冲动起来不是没做过傻事,那位田大夫,果然是被他给绑来的。
想到这一重,明楼不觉再度头疼起来,而他此时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了,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明诚离开,又在那人转身出门之前又将他叫住。
“等等!”
“怎么了大哥?”
“广慈医院,还有那个田大夫,记住,以后都离得远一点。”
“……知道了大哥。”
明诚讪讪的答应着关上了卧室的门,走下楼梯时,果然发现客厅里坐着个穿长衫的青年男子。大约是听到了楼上的动静,他抬起头对着明诚微微一笑,主动开口道。
“明秘书长,您好。我叫徐天,是田丹的丈夫。”
明诚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徐天这话立即意识到了他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觉窘迫的低下了头。
“徐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阿诚就好了。”
徐天从善如流的应了声好,跟着明诚一路无言来到门口,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字条,给明诚递了过去。
“明长官虽然受了伤,不过阿诚先生请放心,组织上会安排好一切的,确保你们的安全。如果还有其他事需要帮忙,您可以来同福里找我。”
“那就多谢徐先生了,劳烦您费心。对了,田大夫她……没有事吧?”
“她没事,不过昨天毕竟太晚了,我就找人先把她送回家去了。”
徐天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可明诚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又跟徐天正式道了歉。
“徐先生,昨天的事真是非常抱歉,对不起,让田大夫和您受惊吓了。”
“阿诚先生不用这样,一场误会而已。何况现在明长官没事,也是皆大欢喜。”
徐天微微欠了欠身向明诚告辞,刚准备离开,明诚却再度叫住了他。
“对了,还要恭喜徐先生和田大夫了?”
“恭喜?对不起阿诚先生,我不太明白。”
“您还不知道?”
明诚闻言不觉讶然,随即又是失笑。
“昨天田小姐带着的那张检查单上不是写着嘛,恭喜您快要当父亲了,徐先生。”
“什么?当父亲?我吗?”
徐天瞬间瞪大了眼睛,望着明诚有好几秒才又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就往外冲,不料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徐先生!”
“没事,没事!多谢您了阿诚先生,改日再见!”
明诚望着徐天像个孩子似的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明公馆小树林,不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锁好门绕道厨房,帮明楼倒了一杯水。
然后他端着水杯上楼,经过客厅时冷不丁看到了那张全家福,便伸手过去抹了抹照片上的尘埃,轻声道了句。
“大姐,谢谢您,大哥已经没事了。”
窗外,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乌云洒进来,映在明镜的照片上,格外温暖。
------------------END-----------------------
阿诚出手给力,帮明楼扳回一成哦耶2333!好吧正文部分先到这里就完结啦!不过故事其实没讲完,后面还有个他们一起合作刷任务的番外不过我没准备现在写2333~明天暂时先刷个答应好的明家日常甜饼~番外估计两天后上线~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呀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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