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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含桃 BY 绿野千鹤 (点击:4040次)

含桃 BY 绿野千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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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桃》
仲夏之月,天子以含桃先荐寝庙——《礼记·月令》
辰子戚的理想,是当个开养鸡场的大侠,将来出门仗剑走天涯,回家烧鸡诗酒茶!
大侠当不成也就罢了,皇帝老爹还要拿他祭祀神明!
不过这个神明,好像哪里不太对?
神明:啾?
酷炫装逼幼鸟攻X睚眦必报小心眼大忽悠受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江湖恩怨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辰子戚,丹漪 ┃ 配角:很多 ┃ 其它:甜甜,1V1
第一章 鸡肠
仲夏之夜,明月高悬。飞鸟于薄云斑驳的夜幕下穿过,在宵禁的京城上空,留下一串拍打翅膀的回音。
章华台上,光滑可鉴的青石板,被月光镀上一层银霜,隐隐显露出几道浅色暗纹。自半空向下看,纹路繁杂,不甚分明。
国师穿着银线织就的云纹广袖华服,站在章华台中央,阖目吟诵。他的身后,立着七位皇子,均低着头不敢乱看。
“神明将至,诸位皇子,请。”国师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章华台后,便是章华殿,殿中供奉着这个王朝世代仰仗的神明。地上摆放着几个蒲团,皇子们鱼贯而入,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等待神迹。
传说神明降临之时,章华台亮如白昼,大半个京城都能看到。皇帝和众大臣在章华台下翘首以盼,等着神光加身的一刻。
一炷香过去,月朗星稀,风平浪静。
半个时辰过去,清风拂面,夜鸢呜啼。
一个时辰过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皇帝坐不住了,提着衣摆爬上章华台:“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沉默半晌,看了一眼寂静无声的章华殿:“皇室血脉不齐,神明不至。”就说是,神明不愿做出选择,要将流落民间的其他皇子找回来,才能显出神迹。
听得此言,皇帝的脸青红交错,吭哧了半晌:“朕叫人去寻。”
没有神迹显现,章华殿中,皇子们尴尬地面面相觑。说好听点,是血脉不齐;说难听点,就是神明看不上他们几个。
谁也没有注意,房梁上的阴影处,稳稳地立着一只圆滚滚的红毛鸡仔,耷拉着眼睛,无趣地瞧着这些皇子。
西南要塞,九如镇。
此处乃勾连各处的枢纽,常年人来人往,十分繁华。然则地处偏远,无人管辖,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大街上,算命的、卖药的、打架斗殴的,比比皆是。
“咣当当——”一连串脆响,有人从天而降,撞倒了算命的挂摊。
“兄台,当心点。”旁边一个混混模样的人立时上前,将摔倒之人扶起来。
“多谢!”那人拱手行礼,咬牙再次冲出去,跟推他的大汉打得不可开交。
混混跟算命先生对视一眼,笑着掂了掂刚刚顺来的钱袋子,冲那正打架的人撇嘴,暗骂一句傻子。两人迅速收拾了挂摊,算命先生脱掉褂子,里面穿着跟混混一样的褐色短打。
两个混混倚在街边。一个盯着对面的“红裳院”大门,跟门前那些穿着鲜亮,甩着帕子迎客的姑娘对眼嬉笑;一个不停地往街那头张望,当看到一个小小身影出现在人群中,贼溜溜的绿豆眼顿时亮了起来。
“小戚!”混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迎上那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
那孩子长得极为好看,粉唇琼鼻桃花眼,即便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也难掩精致。他住在九如镇郊外,父亲不知是谁,随母姓常,跟着舅舅一家过活。舅舅给取了“常戚”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吉利。
“小陈哥。”常戚见混混跑过来,也快走了几步,猛地跳起来,拍了一下混混的肩膀,权做打招呼。
小陈伸手接住他,拖着常戚就往巷子里走,从怀里掏出一件锦缎织成的小孩子衣服,“快换上,姓马的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龟孙,后天就成亲了,还敢玩,待小爷我去……啧,料子不错,哪儿来的?”常戚三两下套上那一身华服,雪缎梅花纹的里衬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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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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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番外一 龙凤呈祥   爷爷X武帝
云州行宫,是武帝在位的时候修建的, 丹阙只见过行宫表面, 并不知道地下还有一座地宫。长长的甬道是凿山而建的, 没有丝毫的接缝, 石壁上每隔五步便有一方烛台, 燃着儿臂粗的红烛,瞧着颇为喜庆。
红烛香罗帐,俊美少年郎。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年少时,仲夏夜祭天, 年轻的武帝跟他在一片漆黑的章华殿中玩耍。
“抓住我就给你吃樱桃。”平日里威严的帝王,也只有在信任的神明面前,才会露出贪玩的一面。
年轻的丹阙弹指,点燃了十二盏孔雀烛台,温暖的烛火将大殿映如白昼,让抱着一碗樱桃赤脚奔走的帝王无所遁形。
“等着, 我这就抓住你!”
少年人爽朗的笑声犹在耳侧,转眼间百年岁月匆匆而过,他终究没能抓住帝王的手共度这年复一年的寂寞光阴。
如今……
丹阙回握住那修长有力的手,越抓越紧,“少衍……”
“嗯?”路已经走到尽头,武帝正准备打开地宫的大门,听到丹阙叫他,动作一顿,转头瞧他。
“没事,叫叫你。”丹阙露齿一笑。
辰少衍眯起眼睛,给了他一拳。
“唔……”丹家爷爷被打得闷哼出声,弯着腰半晌没起来,被武帝拖进了地宫。
轰然打开的石门内,是一间极为奢华、宽广的宫室。地上铺着三指厚的牡丹花开遍地金绒毯,墙上嵌着三十六颗南海夜明珠,茶桌、矮几、书架、宝格,应有尽有。
正中央放着一张紫檀木大床,挂着四角攒珠青罗帐;梨花木矮几上,摆着鎏金雕龙轩辕弓。八角玲珑的香炉中,清淡宜人的梧桐香袅袅而出;白璧无瑕的玉盏里,青黄的明前龙井犹带余温。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得出,武帝在此过得很好,且一直有人伺候。
丹阙走到茶桌前,端起那杯茶水晃了晃,“这里还有别人?”
“嗯,行宫里的人。”武帝把人扔到一边,自顾自地坐到一边,开始翻看那本《箫韶九成》。
当年把龙吟神龙练至第九重的时候,他便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功法应该不止于此。于是他退了皇位在山中闭关,寻求更高境界。然而,这么多年来,出了内力提升、技巧纯属,便没有更多的进步,到了最近几年,连内力也提升到了极限,再难寸进。
武学造诣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对于一切的功法秘籍都能一眼看破。在看到丹阙递过来的这本书之时,寥寥几句便令他明白,这便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答案。
听到是行宫的下人,丹阙心情大好,仰头把剩下的半杯茶喝了一个精光,先前一路急飞,可把他给渴坏了。
“哎,那是……”武帝看到他的动作,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索性闭嘴不言,继续看书。
丹阙偷瞄了他一眼,见他在专注看书,便背着手在地宫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武帝身边,跟他挤在一张软榻上。
“龙之真元汇于灵台,是何意?”辰少衍看到其中一句不甚明白,抬头问他。
“是说修炼龙吟神功者,需将真元存于灵台之中。”丹阙温声解释。
“灵台有骨,何以存气?这不对,”武帝蹙眉,发现了这功法的问题,“若是这功法没有问题,则修炼之法定然异于常态。”
不愧是奇才武帝,丹家爷爷眼中满是赞赏,“没错,此功须得两人配合修炼。”
辰少衍点点头,他也看出这点了,但关于灵台之说还是不甚明白,便继续往后翻。整本书加起来也没有多长,很快就看到了最后。
他可不是辰子戚那种毛头小子,看一章就开始瞎练,近两百年的功力足以支撑他毫无阻滞地看懂任何武学秘籍,且不担心走火入魔。
【采龙精之阴凉,换凤血之灼灼,天地交泰,循环往复。】
越看越不对,武帝渐渐蹙眉眉头,“这到底要怎么配合?”
丹阙却不回答,反而问起了别的,“你当年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跑了?”没有跟他商量,突然退位,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毫无音信。
辰少衍翻书的手微顿,抬眼看他,嗤笑道:“朕想退位便退,作何要与你商量?”微微抬起的下巴,淡漠又不可一世的神情,衬着那长长坠地的白发,宛如九天上神,令人不敢直视。
“那之后,为何断了消息?”丹阙咂咂嘴,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说不过他。
“呵,”武帝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吧嗒一声合上书,“你儿子都出世了,新帝也登基了,朕为何还要与你通消息?”
这话说得十分绝情,仿佛他们之间只是神明与帝王的关系,帝王退位,他们之间的情谊便终结了。但作为一只老凤凰,一百九十年的竹米可不是白吃的,丹阙瞬间就听到了话里的重点,“我儿子出世你生什么气,你自己还不是三宫六院儿女成群?”
“你有脸说我?明明是你先纳了七个青族女子!”辰少衍瞪着一双寒星目。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静静地对视片刻,忽然齐齐移开了眼。
丹家爷爷的心口砰砰跳,紧张得胡子尖都卷了起来。方才那一番话是何意,他哪会听不出来,少衍是怪他纳了青族女子,才扩充后宫填了三宫六院……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武帝懊恼不已,方才一时情急,说的都是什么话!这只破鸟,每次总能轻易把他撩拨得火冒三丈。
“少衍,我……”丹阙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想说什么,却发现人已经走了,挪到床边去看书了,立时颠颠地跟过去,厚着脸皮蹭到武帝身边,“你刚才说的……”
“练功!”辰少衍面无表情地把《箫韶》呼到丹阙脸上。
“好好好。”丹阙把书拿下来,看看一脸严肃的武帝,忍不住露出个略显猥琐的笑来,好在他有长胡子挡着……等等,胡子?
想起自己还蓄着老头胡子,再看看隐隐透出嫌弃的寒星目,丹家爷爷默默捂住脸,“等我一下。”飞快跑到屏风后的浴房里,刷刷几下刮了胡子,洗干净脸,又好好梳理了一下头发,整了整衣冠,这才重新走出来。
辰少衍看到刮了胡子的老凤凰,眸光微闪。
丹阙笑眯眯地坐到床边,跟武帝挤在一起,“这功法,须得一个练丹阳神功和一个练龙吟神功的人同时修炼,且两人的功力不能相差太远。你的功法已经练到顶点,普天之下便只有我能与你合练。”
“这我知道。”辰少衍微微颔首。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练吗?”丹阙凑近了些,认真地看着他。
武帝微微挑眉,“你我一起练功数十载,怎的老了就如此婆婆妈妈的?”
丹阙抿唇轻笑,“嗯,那便开始吧。”说着,缓缓凑过去,吻住了那常常在梦境中回味的唇瓣,穿过浑厚内力造成的些微抵抗之力,两唇相触,微凉柔软的触感让人几欲落泪。
“咚!”结结实实的一拳再次砸到了丹家爷爷的胸口。
“咳咳咳……”丹阙捂着胸口呛咳出声,为防继续被打,赶紧哑着嗓子解释,“交换精气。”
辰少衍收回拳头,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不是他想歪,实在是方才这破鸟的表情太深情,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
“嗯,然后,咱俩得把外衫脱了到床上去。”丹阙拿起那本《箫韶》,一脸严肃地解释。
出于对功法的极度好奇,辰少衍便都配合着做了,两人按照功法上的指引,双手相抵,互换内力,却感觉到了筋脉中隐隐传出的疼痛,“嗯,痛……”
这一声闷哼,差点让丹阳真气走茬了道,丹阙吞了吞口水,揽着武帝的腰身把人放倒在床上,轻轻压上去,喘息着道:“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要按照图上的姿势修炼。”
说着,翻开了《箫韶》的背面,自家孙子随手乱画的无脸小人图。
“这……”武帝的脸禁不住红了一下,“好。”
于是,两人摆出了图上的动作,丹阙摸出了刚刚在多宝格上顺来的药膏。
……
“唔,这功法怎么这么像邪功啊?”
“长生不老,逆天改命,本来就很邪乎。”
“丹阙……唔……”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鸟爷爷:你干嘛老打我
武帝:这是现在流行的**方式
鸟爷爷:啥?
武帝: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鸟爷爷:你这一拳下去,我可能会死
武帝:哼哼哼,大坏鸟,打死你!
鸟爷爷:(吐血)
199 番外二 孔雀开屏   蓝山雨X蓝江雪
玉山上的孔雀一族皆为蓝姓,概因这些羽人孔雀都是蓝孔雀。孔雀一族负责孔雀翎, 每一任的楼主便是蓝氏一族的族长。
这一日, 族长蓝栩突然被叫到了朝凤殿。
“这是怎么回事?”宫主丹夙指着衣摆上奄奄一息的白色小鸟问他。
“这……”蓝氏族长一惊, 那小鸟巴掌大, 通体雪白, 翅膀上叠了几层翅羽,头顶有一小撮比周围颜色深的绒毛,一看便知是孔雀幼鸟。
“你们是人,不是鸟, 这么小的孩子,说扔就扔像什么话!”丹夙有些生气,这是侍女在后山的竹林里捡到的,明显是被人扔了。
“属下万死,一定马上查清楚是谁丢弃了孩子。”蓝栩跪在地上,双手将小白鸟接过来。
雪白的小孔雀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又缓缓闭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太过年幼,不能离开微暖的绒羽,加上长久的饥饿,若不是被宫主发现,这孩子恐怕活不过今日了。
蓝孔雀一族中,偶尔会出现通体雪白的白子。在羽人还未开化之时,认为这种白子是不吉利的。现在羽人已经开化,但还是经不住有些人愚昧,生了白色小孔雀就溺死或是扔掉。
丹夙给了蓝栩两条玉竹虫,让他给这虚弱的孩子吃。许久不吃东西,骤然吃粗糙的食物会磨坏小孔雀的胃囊,柔软鲜香的玉竹虫是最好的食物。
“宫主赏你玉竹虫了!”蓝栩的妻子看到他手里白嫩嫩的虫子,很是惊喜,伸手就要去接。玉竹虫是只有凤凰才能吃的,很少会赏给属下。
“啊哦……”一颗白色的小脑袋从衣襟里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知道虫子是孩子的食物,蓝栩的妻子也没有多言,接过虫子拿去煮了,慢慢喂给小孔雀吃。蓝栩则招来了族中的人,盘问是谁家扔了孩子。
“我家就三颗蛋,三个都是女孩子。”
“我家有六个,族长您也是知道的,昨日您还见过。”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家还会扔孩子啊?”
如今正是孔雀幼鸟出壳的季节,好几家都有孩子,孔雀一窝数只,孔雀蛋又不像凤凰蛋那么稀缺,生下来是没有人登记造册的。查无对证,谁也不承认是自己扔了小孔雀。
于是,白色的小孔雀就在族长家住了下来。
蓝栩虽然养着这个孩子,但也没认在自己名下,就当做一族之长的责任在养,名字还是请宫主给取的——蓝江雪。
小孔雀一天一天的长大,变成人形之后,肤如白瓷,很是好看。族中的人瞧见了,都会似真似假地叹息着说一句:“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只可惜是个白子。”
蓝江雪是一只雄孔雀,雄鸟都是靠艳丽的羽毛吸引雌鸟的,这一点在孔雀一族中尤甚,没有艳丽的羽毛开屏,是不可能娶到媳妇的。别的小孔雀也知道这点,大家都不肯跟他玩。
“我娘说,他以后是娶不来媳妇的,咱们离他远点,免得以后跟他一起打光棍。”
“白毛好丑啊,像是刷了白粉一样,一点都不男子汉。”
“他应该去鹅翎,跟那些大头鹅一起打架。”
“哈哈哈哈……”
小孔雀们身上长着褐色花斑,瞧着像是大一些的鹌鹑,凑在一起互相攀比谁的斑点最好看。而那只白色的小孔雀,通体雪白,与他们都不一样。
蓝江雪自然听到了那些小鸟的话,沉默地低下头,转身离开了孔雀林。不知不觉走到了溪水边,看看溪水里纯白色的小鸟头,忍不住掉眼泪。
“小家伙,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艳红色的大凤凰走过来,火红的羽毛映红了一片溪水。
蓝江雪回头,看到是宫主,立时低头行礼,“宫主。”
丹夙活了百岁,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并不说什么,只是变成人形弹了弹衣摆:“本座正要去云阁,你随本座去吧。”
小孔雀眨眨眼,也跟着变成人形,小小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雪色袍子,煞是可爱。
丹夙眼中露出些许笑意,拉起小家伙的手,径直去了云阁。云阁是归云宫藏书的地方,一座三栋广袤无比,藏有万卷书籍,阅之不尽。
宫主来这里找书看,把蓝江雪当成了书童,挑了几本让他抱着。尽职尽责的小孔雀就跟着后面摇摇晃晃地走,宫主坐下看书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安静地研墨、添茶,小小的孩子短手短脚有些笨拙,但做得非常好。
“本座每日都在此地读书,你若是无事可做,便来此处研墨吧。”
可以不跟那些小孔雀一起读书,蓝江雪求之不得,之后的每日都来云阁。云阁中的老鹦鹉会教他认字,认得多了之后,他便自己找书来看。
这一年,蓝栩有了一窝小孔雀,一窝五颗蛋,只有一只是雄孔雀。蓝栩很是高兴,抱着儿子去求宫主赐名。丹夙看看正在自己手边专心练字的蓝江雪,便说:“取个跟江雪对仗的名,就叫山雨吧。”
蓝山雨是一只非常活泼的小孔雀,刚刚能站稳便到处跑。他发现所有的小孔雀都是丑兮兮的黑黄色,自己的几个妹妹更是其丑无比,只有江雪哥哥是漂亮的纯白色。天生喜欢漂亮东西的小孔雀,就喜欢追着哥哥跑。
吃饭,要跟哥哥挤在一起;睡觉,要钻到哥哥肚皮底下。
月上中天,白色的小孔雀默默伸出爪子,把不知何时又钻到自己身下的小毛球抓出来。
“啊哦!”蓝山雨兴奋地叫了一声,伸着脑袋要跟哥哥蹭蹭。
“你莫再跟着我了。”这是从小到大,蓝江雪说得最多的话。但蓝山雨不听,依旧屁颠屁颠地跟着。
“老大,你老跟着那个丧门星做什么?”雏鸟园里的其他孩子小声问蓝山雨。
作为血统较为高贵的孔雀,在群鸟中地位是很高的,加上蓝山雨聪明又好斗,刚来的第一天就收了一帮小弟。
“他不是丧门星,他是我哥哥!他比你们任何人都漂亮!”小小的蓝孔雀炸起了毛,把乱说话的小弟狠狠啄了一顿。
“呦!本就是个不吉的白子还不许人说了!”几只稍微大些的小孔雀凑过来,笑嘻嘻地说。
蓝山雨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那群小孔雀,突然变成人形,扑过去跟他们打架。
“五打一,算什么好汉?”几只老鹰幼崽远远地瞧着,转头问身后通体漆黑的小鹰刁烈。
“路见不平,出爪相助!上!”小小的刁烈撸起袖子,带着一帮鹰仔扑过去。
越来越多的小鸟加入了大战,最终整个雏鸟园都沸腾了起来。
带着一身伤回到家,蓝山雨被父亲一巴掌扇倒:“出息了,敢在雏鸟园里打架!你知不知道,幼鸟的品行是会呈报给宫主的,你这样顽劣,将来还有什么前程!”
蓝山雨倔强地爬起来,“他们说哥哥是丧门星,就是该打。”
“你……”蓝栩抓起手边的竹条就甩过去。
“啪!”一声脆响,打在了一身白衣的孩子身上,立时甩出了一道血痕。
“江雪!”蓝山雨被突然冲过来的蓝江雪护在怀里,忍不住惊呼一声。
“他已经一身伤了,莫再打了。”蓝江雪小声抽了一口气,语调平淡道。
回到卧房,蓝江雪默不作声地给满身是伤的小孩子上药。
“江雪,我今天去见了宫主了!”蓝山雨的嘴角还在流血,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宫主给了我三根凤凰羽呢!”说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的帕子,帕子里是三根小小的红色羽毛,在阳光下泛着艳丽无比的光。
“嗯。”蓝江雪面色淡淡的,继续给他涂药。宫主每年都会换毛,除了尾羽,其他地方的羽毛是可以拿来赏给别人的。
“宫主告诉我,凤凰的传承记忆里有说,白孔雀是最接近凤凰的鸟,你把这红色的羽毛戴在身上,就是高贵的凤凰了!”蓝山雨说着,把一根艳色羽毛插在了蓝江雪的头上,咧嘴笑。
蓝江雪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个浅淡的笑来,慢慢凑过去,在那青紫的巴掌印上,落下一个轻吻。别人都说他是不详的白子,这傻子却说他是高贵的凤凰,真傻。
儿时这个清甜的吻,蓝山雨记了一辈子。待两人都变成了少年,长开了的蓝江雪美得不可方物,蓝山雨的眼中便再看不到他人。
“我不要雌孔雀,我要江雪!”已经成为孔雀翎副楼主的蓝山雨毫不退让地对父母道。
“作孽啊!”母亲哭得伤心欲绝,父亲气得要打断他的腿。
宫主说少主天纵奇才,需要自小练武,得选一名蓝氏子弟前往皇宫做国师。作为族长的蓝栩,思索良久,在纸上写下了“蓝江雪”三个字。把那孩子送走,山雨兴许就会想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戚戚:为什么白孔雀是最接近凤凰的
鸟攻:好染色呀!
鸟爹:涂上朱砂就是火凤凰
鸟爷爷:撒上金粉就是金凤凰
戚戚:原来如此
200番外三 弱水三千   帝后日常
人道痴情的上位者只宠一人,叫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如今大章的百姓就是这么评价青元帝的。
采真是刚刚调到帝王身边的宫女, 因为聪明伶俐被指派来给青元帝添茶, 刚刚到帝王身边, 还不是很熟悉, 只能低头小心地奉承着。
“呵,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年轻俊美的帝王,放下批奏折的朱笔,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一辈子那般长,若是只喝一瓢水,岂不是早晚要渴死?”
采真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接话。提拔她的大宫女警告过她,不可置喙帝后之间的事, 说什么都可能会被杀头,她只能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奏折批得差不多了,看看天色,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辰子戚站起身,唤了太监总管进来,“今晚临幸清渠宫。”
“是,”太监总管低头应下,立时指了人去清渠宫打理,转头瞧见了杵在一边装木头的采真,便道,“你去丹阳宫,告诉皇后娘娘一声,皇上今晚要去清渠宫。”
采真刚进宫不久,还不太清楚宫中的情况,但她明明听大宫女说过,这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没有其他妃嫔。莫非那只是表面的,其实那些宫室里都有人住……
思及此,小宫女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皇帝要去临幸他人,却叫她去告知皇后,若是皇后一怒之下打死了她,这冤可向谁诉去?
总管吩咐的事总要去办的,采真哆哆嗦嗦地往丹阳宫跑,颤颤巍巍地通报,由着丹阳宫的宫女引进去。
丹漪正在看孔雀翎递上来的消息,蓝山雨站在一边随时回答宫主的问题,还有几名属下等着回事。
一身艳红长袍的皇后,斜倚在宝座上,修长的指尖捻着一张薄纸,美若谪仙。听闻紫宸宫过来的宫女,缓缓抬起妖冶的凤尾目,淡淡地问道:“何事?”
采真看到了皇后的模样,愣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道:“秦公公让女婢来传话,皇上今晚要……临幸清渠宫。”
小宫女的语气太过视死如归,弄得归云宫一干属下都有些愣怔。
“皇上这是移情别恋了?”鸦翎楼主小声问身边的鹅翎楼主。
“闭上你的乌鸦嘴。”鹅翎楼主拍了他一巴掌。
丹漪微微蹙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清渠宫在哪里。那是皇宫西北角的一处宫室,宫中挖了一条小水渠,就取名叫清渠宫,其实没什么好的景致。“去回了皇上,本王今日有些繁忙,不便挪动,叫他到丹阳宫来吧,有个好东西给他瞧。”
接命令皇帝到丹阳宫来,这明目张胆的争宠真的可以吗?
“这……”采真吓得哆嗦,想要出口的疑虑,在对上皇后那双不怒自威的美目之时,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今天这脑袋是掉定了,左右也是个掉,采真忽然就不怕了,回去原话转给了皇上。
“呵……”青元帝听了,很是不悦,甩袖就往丹阳宫去,“哪有皇后点名让皇帝过来的?”
丹漪刚好处置完归云宫的事务,摆手示意属下们退去,“清渠宫是个冷宫,房舍简陋。”
高傲的凤凰非梧不栖,破旧的宫室是不愿去住的。
“我算着,也就那个宫没住过了。”辰子戚走到丹漪身边,跟他挤在一个软榻上。
丹漪伸手把人揽到怀里,将刚得到的消息条子给他看,“剑阳的新宫过两年就建好了,到那里随你临幸。”
因为京城与归云宫相去甚远,丹漪常常要两头跑。心疼自家小红鸟奔波劳碌,辰子戚登基没多久就决定要迁都,新的都城就定在剑阳。只是剑阳没有像样的宫室,要重新建皇宫还需几年的时间,且章华台一时半刻也不好搬,便在旧皇宫先凑合着。
采真看着如胶似漆的帝后,惊得下巴差点脱臼。所谓的临幸清渠宫,就真的是去住一下那间宫室的意思……么?
辰子戚看着手中的消息,北漠的匈奴有异动,经过长达几年的内斗,最终决出了六王子为新的丘林王。
“看来边境又要不太平了。”辰子戚摸摸下巴。
“他刚继位,一时半刻不会过来寻事,”丹漪把那张纸抽走,扔到一边,拉着他去用晚饭,“过几日就是春日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好啊。”辰子戚抓了一只鸡腿,大口吃起来。武帝已经化龙了,先前丹家爷爷带着自己的龙来皇宫炫耀,只给他看了一眼,便小气吧啦地挡住了。这次回去,可要仔细瞧瞧,好知道自己长大之后是什么模样。
次日,交代了近几日不上朝,寻常事务交由丞相处理,紧急大事交给鹰翎的人传信,辰子戚就变成小龙,跳上黑鹰的脊背,抱着小红鸟回归于宫去。
仲春时节的玉山,花开遍地。溪水边的草地上,开满了淡粉色的小花。
一条丈许长的青龙,悠闲地趴在水边,修长柔软的身体沿着水岸的形状蜿蜒,一只青色的大爪子搭在水里,任由清冽的溪水在爪缝间缓缓而过。温暖的阳光照在水晶石一般的鳞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斑,在溪水对岸的黑石上映出了一片璀璨星幕。
金色的大凤凰,加上尾羽跟青龙一般长,正安静地蹲在青龙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啄着龙的身体,梳理着柔软的青色鬃毛。歪头看看似乎已经睡着的龙头,用脑袋轻蹭了一下那长长的龙角,忍不住发出“咕吱咕吱”的笑声。
“哗啦!”水中的大爪子抬起,呼了乱蹭的凤凰一巴掌,青龙翻了个身,露出白嫩的肚皮,继续晒太阳。
爪子上的水把艳丽的凤凰羽冠给弄得湿哒哒,丹阙也不在意,甩甩脑袋把水珠甩出去,继续尽职尽责地给大龙梳毛。
草地上扑蝴蝶的小红鸟瞧见了爷爷的动作,迈着小短爪啾啾啾地跑过来,歪头看看那微微晃动的龙尾,张口,咬住。武爷爷瞧着比嫂子更好吃!
“臭小子,不许咬奶奶!”仗着大龙还听不懂凤凰语,丹阙肆无忌惮地瞎用称呼,把头顶绿毛的小家伙叼过来,放在脚边。
青龙睁开眼,看看蹦跳着想要爬上来的小红鸟,伸爪把小家伙放到肚皮上。
“啾啾叽!”凤二兴奋不已地在龙身上跑来跑去,寻了最凉快的一处,整只鸟摊上去。
“你倒舒服。”丹阙变成人形,盘腿坐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孙子的屁屁。
凤二挪挪身子,把屁屁藏起来,继续摊着。天气渐热,趴在龙身上是最舒服的。
天空中传来一阵鹰鸣,黑色翅膀的大雕落地,从上面蹦下来一只四根尾羽的小红鸟和一条筷子长的小龙。
“啾啾!”
“嗷呜!”
辰子戚和丹漪跟爷爷打招呼,抬眼就瞧见了正在晒太阳的大龙,欢呼一声扑过去。
小红鸟扑扇着翅膀,勉强飞到了龙肚皮上,便噗通一声跌下去,砸在了弟弟的身上。
“叽!”凤二被砸得吭叽一声,努力从兄长的屁股底下钻出头。
小龙则快速爬到龙头处,伸爪抓住长长的龙角,攀着龙角蜿蜒而上,张嘴在带着短短绒毛的角上啃了一口。
龙角也是有感觉的,大龙睁开眼,伸爪想把角上的小家伙抓下来,奈何爪子有点短,够不到角。
丹阙伸手把调皮的小龙抱下来,伸手点了点小龙额角的两个小鼓包,“呦,戚戚长角角了?”
以前那只是两个小突起,如今已经冒出的带绒毛的芽尖,已经能看出小龙角的雏形了。
辰子戚扭动着身体,不让爷爷碰自己的角,跳下去吭哧吭哧爬上龙肚皮,跟丹漪挤到一起。
“啾叽!”凤二看到嫂子抬头打招呼,张嘴,咬住小龙尾巴,立时被哥哥啄了一口。
溪水对岸的圆石头上,雪白的孔雀静静地立在顶端,长长的尾羽沿着石头垂下,宛如一道冰雪瀑布,美不胜收。一只蓝孔雀从天而降,落到石头上,亲昵地与白孔雀交颈。跟着宫主在京城两个月有余,都没有来得及在求偶季开屏给心上鸟看,蓝山雨颇为遗憾地把头埋在白孔雀的羽毛中,使劲蹭了蹭。
闹腾了半晌,直到丹夙和青筱夫人走过来,众人才纷纷变成人形。
“我俩准备继续出门游历,凤二就交给你俩了。”丹夙把正在吃竹米的小儿子塞到辰子戚手里。离开前一窝的孩子,青鸾才能再生蛋,这次说不定能生个小青鸾出来。香香软软的小女儿呀,嘿嘿嘿!
辰子戚看看毛茸茸的小叔子,刚要答应,就被丹漪一把抢走,塞到爷爷手里,“我跟戚戚在京城,不便照料,还是给爷爷看着吧。”
丹阙看看手里胖乎乎的小孙子,转头问武帝。
武帝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腰间扣着一条嵌宝石的红色腰封,暖化了本身冷硬的气势。伸手把小家伙抓过去,捏捏柔软的小肚子,冰冷的寒星目中泛起点点笑意,左右也无事,他一生什么大事都做过,就是还没带过孙子,“也好,子戚也多住几日,爷爷教你腾云。”
“啊?腾云?”辰子戚苦了脸,他角还没长出来呢,腾什么云?
不想学飞的辰子戚,跟丹漪一起开完春日宴便逃回了京城。
青元十年,大章迁都剑阳,改称玉京。
帝王入主新宫当日,空中有一龙一凤交缠起舞,百姓纷纷跪地。青元帝受上天庇佑,果真名不虚传。
一龙一凤在大殿之上徘徊,悦耳的鸣叫声响彻天际:“戚戚,凤元,来跟爷爷们学飞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戚戚:我记得武帝是我的曾祖啊
鸟攻:反正都是叫爷爷,有什么区别?
戚戚:却别大了,这差辈了呀
鸟爷爷:现在我俩成亲了,就按成亲之后的辈分来,这叫什么来着?
武帝:嫁鸡随鸡
鸟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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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番外四   孔雀开屏(二)
“江雪!”年少的蓝山雨, 追着国师的轿撵腾空而起。抬轿的是能长途飞行的大雁, 作为一只孔雀根本飞不远。
细长白皙的手掀开轿帘, 蓝江雪看着后面那只蓝色的傻孔雀,薄唇嗡动,狠狠心放下手中的软纱, 不再多看。年轻的蓝孔雀终于力竭,长鸣一声坠落下去。
那只白孔雀,终究什么也没说, 徒留下一声长叹消散在云海间。
蓝山雨从枯草堆里爬出来, 看着渐渐消失在天边的轿撵赤红了双目。
国师一任就是十年,这十年间都不会出皇宫一步, 而他作为一只飞不远的孔雀,要去一趟京城简直千难万难。
“哟呵, 在这儿捉虫呢?”一道略显粗粝的声音从树顶传来,蓝山雨抬头看去, 就见一身黑衣的刁烈正蹲在树梢,歪头看着他。
蓝山雨眯起眼睛,看着枝头那只傻鸟。据说这刁烈是鹰族这一代最出色的, 已经被送去陪少主练功了。
“刁兄, 几日不见你又威武了许多,听说下月就要接任鹰翎楼主了,可喜可贺。”蓝山雨笑眯眯地打招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刁烈原本瞧见这孔雀从空中跌下来,是想来嘲笑他一下的, 没想到这人开口就是恭维,着实让他卡壳了,只得含糊应了一句,“唔。”
蓝山雨嘿嘿一笑,伸手揽住刁烈的脖子,“听说你在陪少主练功,如何呀?”
“少主天纵奇才,不是你我能比的。”刁烈不乐意跟他离得太近,试图甩开他的手,却被蓝山雨死死缠住。
“刁兄,我这飞了大半天,没力气了,看在咱俩自小一起打架的份上,扛我一把呗?”
“……”
宫廷深院,寻常人不得入内,但少宫主过几年就要去宫里选龙,如果他能搭上少宫主的船,自然也就能见到江雪了。
只有三尺高的小孩子,穿着一身红衣,在枯枝落叶间一招一式地练着拳法,虽然生涩稚嫩,但身形步伐中暗合着丹阳神功的精妙心法,看起来颇有气势。
“见过少主。”蓝山雨跪在小小的丹漪面前。
“蓝山雨?”丹漪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汗,“你来找本座,可是为了蓝江雪入宫之事?”
蓝山雨一怔,惊讶地看向年仅四岁的丹漪。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雏鸟园里跟人打架捉虫子呢,少主竟然已经对宫中诸人了如指掌,这份心智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引荐蓝山雨过来的刁烈也是一愣,面色不善地瞪向蓝山雨。
“少主明鉴,属下的确思念家兄,然则非是为此而来,”蓝山雨收起试图骗小孩的心思,诚惶诚恐道,“属下,希望从此能效忠少主。”
效忠少主,就是凡事以少主为先,宫主都要排在后面。
丹漪负起双手,静静地看了他片刻,“你比你爹聪明。”
蓝栩作为蓝氏一族的族长,加上孔雀翎楼主的身份,如今的蓝山雨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才会眼睁睁看着蓝江雪被送走而束手无策。想要反抗父亲,首先必须有越过他的能力。
听到少主这么说,蓝山雨悄悄松了口气,这便是愿意给他机会的意思了,郑重地给丹漪行个大礼。
蓝山雨天生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骤然失去了哥哥,让他的心性一夜之间成熟起来。往常在孔雀翎中存在感极低的副楼主,开始拉拢属下,排除异己,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在孔雀翎中站稳了脚跟。
归云宫中的人再也不会说年轻的蓝山雨是仗着蓝氏少族长的身份才当上副楼主的了,提起蓝山雨,几位楼主都要赞一句“年轻有为”。
蓝栩看着一日比一日出色的儿子,老怀大慰,深觉自己后继有人了。把蓝江雪送走当真是个万分明智的做法,瞧瞧,家里太平了,儿子也出息了。在蓝氏族长傻乐呵的时候,蓝山雨已经得到了丹漪的认可,正式成为了少主的心腹。
丹漪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京城建一座孔雀翎的分楼。
“本座若是选出龙来,定会在京城停留数年,要建一座怎样的孔雀楼,你可知晓?”丹漪语调悠然地问他。
京城!蓝山雨心绪激荡,抬头看向年幼的少主,那双清澈的凤尾目中,掩藏着洞悉万物的神韵。
“属下知晓,定不负主上所望。”蓝山雨再聪明终究还是个少年,藏不住脸上的喜悦。
归云宫的羽人数量有限,每个人都有任务,像他这样的副楼主更是繁忙,孔雀又不是能长途飞行的鸟,要抽出时间偷跑去京城看江雪几乎是不可能的。蓝栩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把蓝江雪送进宫。如今他奉少主之命去京城建孔雀楼,要见蓝江雪就轻而易举了。
丹漪定然是知晓了他的心思,才会给他这样的任务。这是少主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恩赏。直到此刻,蓝山雨才真的对丹漪死心塌地。
皇城,太真宫。
蓝江雪穿着一身素白长袍,在院子里亲手种下一棵龙抓槐。他自小寡言少语,如今做了国师,皇帝、妃嫔、朝臣,各个都想来卜卦问询,让他烦不胜烦。当朝皇帝不是明君,他是半句也不想与之多言的,索性在太真宫中布一道南客迷踪阵,挡住那些不愿见的客人。
“国师,这么晚了,怎么还亲自种树啊?”皇帝没有经过通禀,直接走了进来,摆摆手挥退左右,带着一抹玩味的笑走到蓝江雪身边。
做皇帝这么多年,他自忖各色美人都见识过,但在见到蓝江雪的那一刻,还是禁不住乱了方寸。泠泠如天山雪,郎朗若云中月,冷冷清清,恍如谪仙。
蓝江雪拿出一方雪色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沾了泥土的指尖,“皇上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无事,”皇帝靠近一步,伸手抓住了蓝江雪宽大的衣袖,“月下看人美三分,古人诚不欺余。”
蓝江雪看看自己被抓住的衣袖,再看看一脸痴相却还附庸风雅的皇帝,目光倏然变冷。
皇帝只看到雪色的衣袖翻飞,如梦似幻美不胜收,而后就脖颈一疼,不省人事。蓝江雪收回还未出手的手刀,蹙眉拔下皇帝脖子后面的孔雀翎金针,抬头看向房顶。
一身蓝衣的蓝山雨一跃而下,抬脚就要踹那皇帝,被蓝江雪一把拦下。
“弄昏他还好说,若是身上留了淤青,叫我如何解释?”蓝江雪不赞成地说。
“这个登徒子,死有余辜,我杀了他,明天自会去向宫主请罪。”蓝山雨气红了眼,抬掌就要拍碎皇帝的头盖骨。
蓝江雪立时出手拦他,兄弟俩瞬间过了几十招。自小跟着宫主习武,且年长几岁,蓝江雪的内力比蓝山雨要深厚不少,很快就占了上风,一掌袭向蓝山雨的胸口。这本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动作也不快,蓝山雨竟毫无防备,就这么敞开胸襟让他打。
手掌在距离胸膛三寸处骤然停下,蓦然收回的内力让蓝江雪一阵血气翻涌,急道:“你这是作甚?”
蓝山雨本有些委屈,自己千里迢迢跑来看他,这人没一点惊喜不说,还要打他。但见他因为骤然收势而蹙眉低吟,顿时紧张起来,一把将人抱住,“我逗你玩呢,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蓝江雪推开他,“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背着爹偷跑下山的?”
“不是!”蓝山雨骄傲地挺起胸,“少主让我来京城建分楼。”
“少主?”蓝江雪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寻常,“你……”
“爹不许我见你,我便投了少主,很快他就管不着我了。”蓝山雨眼中满满的势在必得。
“……”蓝江雪垂目,重新拿起树苗开始栽种。少年的心思他明白,但他们都是雄鸟,又是名义上的兄弟,根本不可能。
“你歇着,我帮你种。”蓝山雨抢过树苗,兴高采烈地开始栽种,只要能看到这只美丽的白孔雀,让他干多少活都乐意。
京城的分楼建得飞快,蓝山雨将自己的心腹调来做分楼的层主,将此处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少主治下跟宫主一脉相承,只要办好差,并不计较属下干私活。于是,借着孔雀翎的便利,蓝山雨得以时常给江雪寻摸稀奇的吃食和小玩意儿,三不五时地入宫陪他,竟比在玉山上还要自在。
三年之后,当丹漪选中了辰子戚,决定入宫教他龙吟神功的时候,蓝山雨已经成功取代了他爹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孔雀翎楼主。
“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哈哈,只要你再成个亲,为父就没什么遗憾了。”蓝栩看着年仅十九岁武功高强、能力卓绝的儿子,老怀甚为。
蓝山雨刷拉一声打开玉骨折扇,笑眯眯道:“父亲放心,等江雪出了皇宫,儿子定把他娶回来。”
“什么?”蓝栩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二百零二章 番外五  孔雀开屏(三)
少主入宫, 蓝山雨跟着来到了京城。如今, 他已经是孔雀翎楼主, 蓝氏一族的新族长,再没有人能阻止他亲近蓝江雪了。
“轻寒,这是新得来的南海珍珠, 你瞧瞧跟东珠有甚区别。”
“轻寒,这是宫主赏的素色鲛绡,你可喜欢?”
“轻寒……”
少主在宫中的每一天, 他都可以进宫来陪着哥哥, 只要看着那张清冷的俊颜就异常满足,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才好。
蓝江雪抚琴的手一顿, 微微蹙眉,“长幼有序, 你得唤我兄长。”
“可你一个人在宫里,都没有人唤你的字, 若我不多叫几声,等你出宫了,兴许都会忘了自己叫什么。”蓝山雨躺在席上, 耍赖道。
“又胡说, ”蓝江雪不理他,推开蹭到自己膝上的大脑袋,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你回去吧。”
“我回哪儿?少主让我不许走远, 要随叫随到。”蓝山雨坐起身来,扯过蓝江雪的衣摆把玩。
雄孔雀都喜欢华丽的衣裳,江雪也不例外,自从成年之后,他就喜欢穿曳地长袍,素色鲛绡绣银色暗纹,漂亮得不得了。就像白孔雀的尾巴,美得让人心醉。
蓝江雪回头看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忧虑,“蓝山雨,你……”
“对了,我马上就要及冠,爹让我明年去溪边求偶。”蓝山雨继续把玩那柔软的衣摆,状似不经意地说。
求偶……蓝江雪一怔,想到这只俊美的蓝孔雀在溪水边开屏,引得雌孔雀争相靠近,心尖突然有些酸疼。
“是么,你是该成家了。”蓝江雪将衣摆从他手中抽走,转身欲走。
蓝山雨看着空空的手心,勾唇一笑,单掌拍地,整个人弹起来,窜到蓝江雪身边,一把将人抱起来,“我也这么觉得,不如今晚就跟哥哥成亲。”
“胡闹!”蓝江雪并指成剑,点向蓝山雨的肩窝,却被他轻巧地避开,揽着他在空中翻身,轻盈地落在软榻上。
“江雪……”蓝山雨将人压在软榻上,“你当真愿意让我与雌鸟成亲吗?”
“阴阳相合,天地伦常,你自当……唔……”话没说完,微凉的薄唇就被炙热柔软之物封堵,蓝江雪瞪大了眼睛,一时竟忘了推开他。
“啾?”清脆的凤雏声从门口传来,蓝江雪转头,看到蹲在门槛上的小红鸟,立时屈膝把身上的家伙顶开,“少主!”
因着被丹漪撞破,蓝江雪连着好几日都没有理会蓝山雨。
蓝山雨倒是毫无所觉,照旧每天都来看他。蓝江雪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只好装睡。蓝山雨就坐在软榻旁,轻轻地拨弄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两人互相梳理羽毛一样,亲密无间。等梳理得差不多,便慢慢凑过去,在那淡色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轻寒,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白孔雀是世间最美的孔雀,其他人不懂欣赏,但他懂,他要把这美丽的鸟儿藏起来,只属于他自己。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纠纠缠缠了许多年,直到十年期满。
彼时,少主已经成为了新任宫主。
但凡入宫做国师的孔雀,都会受到蓝氏一族的敬重,在他回归之时,全族都会前来相迎。如今,归云宫里所有的蓝氏族人都站在朝凤殿前的广场上,等着蓝江雪。
“也不知道蓝江雪变样了没有,小时候软绵绵的就知道哭。”年轻一辈的凑在一起小声讨论,自从那次在雏鸟园打架之后,蓝江雪就再没去过雏鸟园,也不与他们一道读书,甚少能够碰面。
雄孔雀们看不起那不祥的白子,雌孔雀们却都在好奇。
“你说,白子是不是长得很丑啊?”
“肯定了,没有艳丽的羽毛,变成人形定然也是丑的。”
蓝栩跟族老们站在一起,忧心忡忡。自家儿子现在是管不了了,只能寄希望于蓝江雪知情识趣。做过国师的孔雀,回来是要做族老的,蓝栩已经跟其他族老商议,准备让蓝江雪去东南守禁地。虽然相对于蓝江雪的才华来说,有些屈才,但有族老们压制,加上自己养父的身份,他定然会听从的。
伴随着长长的雁鸣声,一顶雪色软轿踏空而来,稳稳地落在栖台之上,而后脚下不停,直接抬到了朝凤殿前。
看到站在轿子旁的蓝山雨,蓝栩就气不打一处来,“山雨,你堂堂孔雀翎楼主,怎可亲自去接人?成何体统!”
轿帘掀开,蓝江雪跨出软轿,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地抽气声。
“好强的气势,他现在的功力该有多高?”蓝氏的男人们都有习武,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威压,差点没站稳。
“好,好美啊……”女人们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蓝江雪的脸看,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比起宫主也不遑多让,只是宫主是灼灼骄阳,蓝江雪是皎皎明月,各有各的美。她们从来不知道,白孔雀竟能生得这般美丽。
“白云使归来,做属下的亲自前去迎接,有何不妥?”蓝山雨看着族人们惊讶至极的脸,和自己老爹算盘落空的模样,笑得肠子打结。
蓝江雪没有理会神色各异的族人,径直踏上朝凤殿的阶梯,跪在丹漪面前。
“从今日起,蓝江雪便是新任白云使。”清亮的凤鸣声在归云宫中回荡。
待蓝江雪接过白云使的信物站起身来,蓝氏一族包括蓝山雨,齐齐躬身行礼,“见过白云使。”
此后,这归云宫中,除却宫主,没有任何人能越过蓝江雪去,更遑论靠族老压制他了。蓝栩颓然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这一年的求偶季,传说中羽毛最鲜亮的蓝山雨终于出现在了溪边。雌孔雀们兴奋极了,蹦蹦跳跳地想要接近他,等着他开屏。
然而那蓝孔雀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溪边踱步了许久,丝毫没有开屏的意思,弄得姑娘们心浮气躁。其他小伙儿纷纷开屏展示自身,姑娘们却瞧也不瞧,就等着看族长的英姿。
这时候,那只雪白的孔雀飞来,落在了溪水中央的石头上。长长的雪色尾羽低垂至水面上,宛如天山上的皑皑白雪,美不胜收。
因为见过蓝江雪的容颜,雌孔雀们的审美得到了极大的改观,纷纷涌向白孔雀那里,期待着他开屏。
“大人,看我!我喜欢白孔雀!”
“走开,大人是我的,我从小就喜欢他!”
“得了吧,你哥还打过人家呢。”
“闭嘴!”
雌孔雀们吵了起来,白孔雀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余光瞥了一眼在草地上踱步的蓝山雨。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来参加求偶了,先前说过除了他谁都不要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蓝江雪心中有气,索性也来了溪边。他已经多年不曾以真身示人,但他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羽毛而自卑了。
那蓝孔雀见所有雌孔雀都跑去看蓝江雪,抖抖毛,瞬间张开了尾羽。色彩斑斓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不胜收,雌孔雀们都看呆了,这绝对是蓝氏这一辈中最漂亮的尾巴了。
然而,这尾巴根本没有冲着雌孔雀,而是朝着那白孔雀展示起来,左摇右摆,极尽风骚。
蓝江雪静静地看着他,头顶的羽冠张开又合并。这家伙,竟然向他跳起了求偶之舞。张开翅膀飞到草地上,“你这是作甚?”
“求偶呀,轻寒,我们成亲吧!”蓝山雨卖力地跳着,努力向白孔雀展示自己的英姿,“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只为你开屏。”这些年,不论他说多少遍,蓝江雪都不能全然接受他的爱。今日,索性当着全族的面,用最古老的方式向他表明心意,这是孔雀的本能,做不得假。若是这般努力之下轻寒还不接受,那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开屏展示了许久,白孔雀依旧无动于衷,蓝山雨垂下头,有些难过。
就在这时,白孔雀突然站直了身体,缓缓抖开自己雪白的尾羽,朝着他开屏了!
蓝孔雀激动地鸣叫一声,越发卖力地跳起来。
雌孔雀们:“……”
一白一蓝两只雄孔雀腾空而起,在空中缠绕、交颈。
“轻寒,我们交换尾羽吧!”
“嗯。”
“嗷嗷嗷!”
“傻子……”
清朗的孔雀鸣声在山间回荡,从小小的蓝山雨钻进白色翅膀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两人要纠缠一生的命运。
第二百零三章 番外五 掉毛记
清晨的阳光透过紫宸宫的窗棱照进来, 四脚并用缠着小红鸟睡觉的小龙觉得鼻子痒痒的, “阿嚏”一声醒过来, 发现一根鸟毛飘飘忽忽地飞上天,又慢悠悠地落下来,刚好落在他的鼻子上。
“嗷呜!”辰子戚伸出一只前爪, 把鸟毛抓下去,拿毛毛扫了扫还在呼呼睡的小红鸟。
“啾?”丹漪睁开眼,轻轻啄了小龙一下, 歪头继续睡。
辰子戚看看天色, 准备起身,抓着小红鸟的后颈把鸟挪开些, 不料鸟没动,爪上却出现了一层红色小绒毛, 这是……
“嗷嗷嗷!”小青龙跳起来,捧着手里的绒毛嗷嗷叫。
丹漪无法, 变成人形把小龙抱起来,“怎么了?”
辰子戚也变成人形,举着手中的鸟毛给他看, “你掉毛了!怎么回事?”
帝王修长的掌心, 覆盖了一层细绒毛,就像是从小红鸟身上揭下一层皮,瞧着有些可怖。
这么多年来,丹漪从来没有掉过毛,那一身暖茸茸的毛毛是辰子戚冬天最喜欢的东西。如今这样大把大把的掉, 显然不正常。
丹漪立时自视内身,并未发现什么暗疾,身体康健,血脉通畅,“许是昨夜温泉泡得久了。”
剑阳新宫里有温泉,紫宸宫中的浴池就是温泉水,一天十二个时辰源源不断的活水。辰子戚很喜欢,每天都要去泡一泡。
“温泉?”辰子戚蹙眉,想起厨子杀鸡都是先拿开水烫毛,昨天丹漪在温泉池子里抓着他胡天胡地,泡了两个时辰之久,着实是能把毛烫掉的,“你看,我就说不要在那里做吧,你偏不听。”
丹漪看着他满脸担忧的模样,暗自忍笑,“这可如何是好,以后我要变成秃毛凤凰了。”
“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要是秃了,以后别抱着我睡,免得我半夜做梦把你当鸡啃。”辰子戚呲牙吓唬他。
“给你啃。”丹漪伸给他一条胳膊。
辰子戚可不是会客气的人,抓着丹漪的胳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嘶……你还真咬啊?”丹漪收回小臂,上面已经被啃出一圈牙印。
辰子戚呲牙,还没等得意一番,就被丹漪扑倒在床上,说是要咬回来,“啊,疼!”
丹漪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犹嫌不够,顺着一路咬下去。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唔……”
这一天,帝后的清晨,从互咬开始,以大战三百回合结束。辰子戚气喘吁吁地趴在床上,“今天你不是要回归云宫吗?这么折腾几时才能出门啊!”
“不着急。”丹漪从辰子戚身体里退出去,把人抱起来,大步往浴池走去。
“哎,不行不行,你不能泡温泉!”辰子戚的屁屁刚接触到水,就像鱼一样踢腾起来,话音刚落,几根长发就从丹漪头上飘下来,遇水便化作了几根火红色的小羽毛。
“呀,完了完了,这怎么头发也开始掉了!这是要秃顶啊!”辰子戚抱着丹漪的脑袋摸了摸,“赶紧收拾,得回去问问爷爷。”
凤凰老爹又带着娘亲出门游历了,剩下两只爷爷在家哄孙子。十四岁的凤二,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归云宫的寻常事务都由他处理。属下们也习惯了小事找二宫主,大事再去麻烦宫主。
小凤凰在前殿忙碌,两只爷爷就在后院下棋喝酒。
“少衍,你都想了半个时辰了,快点落子啊。”丹阙单手撑着下巴,也不看棋盘,就眼带笑意地看着对面的人。
“哪里有半个时辰?我只想了三息而已。”武帝不满地瞪他。
“五息了,”丹阙凑过去,在辰少衍微微撅起的嘴巴上啄了一口,“现在是六息。”
“你个老不修!”辰少衍抬手打他,两人就在棋盘上交起手来。
辰子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位爷爷正打得不可开交,赶紧上去阻止,“别打架,别打架!”
“哼!”武帝冷哼一声,松开了丹阙的衣领。
“咳,子戚啊,有事吗?”丹阙干咳一声,摸摸鼻子。
“爷爷,丹漪掉毛了,”辰子戚把丹阙拉到一边,着急地说,“昨夜温泉泡得太久,今天早上起来一抓一把毛,人形也开始掉头发了。”
“是么!”丹阙也跟着着急起来,“赶紧把丹漪叫来,给我瞅瞅。”
等丹漪过来,爷爷走过去一巴掌把他拍回原形,拎着小红鸟上下翻看。
“啾啾!”丹漪不满地啄爷爷手指,许多红色绒毛随着他扑棱翅膀漫天飞舞。
“哎呦,这掉毛还挺严重啊,估计过两天就秃了。”丹阙一本正经地说着,揪了揪孙子的尾巴。
“那怎么办?”辰子戚有些着急。
“索性都拔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罢,爷爷就要伸手拔毛,被辰子戚一招游龙见月给抢回来。
丹阙见猎心喜,随手又跟辰子戚比划起来。两人瞬息间过了上百招,辰少衍见丹阙打自己孙子,顿时不乐意了,出手拦截。
两位爷爷再次打了起来,从凉亭打到瀑布上面,又从瀑布打到山顶,估计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了。
辰子把棋子扫到一边,将小红鸟放在棋盘上,惆怅地看着他。闹归闹,他一点也不希望丹漪秃掉。
“啾啾!”丹漪啄了啄棋盘边的瓜子盘子,示意自己要吃瓜子。
“戚哥。”处理完事务的凤二走了过来,已经是少年人的凤二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毛球了,如今生的玉树临风,一双妖冶的凤目与父兄一般无二,只是口鼻更像母亲,看起来没有丹漪那般凌厉。
“小洌啊,来来,吃瓜子。”辰子戚想对比一下看看丹漪掉了多少毛,便抓着一把瓜子诱惑小叔子变鸟。
全家人总是老二老二的叫,凤洌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大名了,听嫂子叫他小洌还愣了一下。看到哥哥正张着嘴巴吃瓜子仁,毫不犹豫地变成小红鸟,跟哥哥挤在一起。
丹漪已经长大了不少,凤二蹲在他身边明显小了一大圈。不满弟弟过来抢食,便扭动身子把弟弟往旁边挤了挤。
凤二好脾气地任由哥哥推挤,仰着小脑袋讨瓜子吃。凤二已经长尾羽了,屁股后面竖着一根神气的长毛。因为要长硬毛,屁股上的小绒毛正在脱落,被哥哥一碰,就掉下来几根。
“咦?”辰子戚抓起凤二,仔细看了看他的小屁屁。
“啾啾啾!”丹漪尖锐地叫起来,瞬间化作人形把弟弟抢走。哪有嫂子盯着小叔子屁股看的,还当着丈夫的面,当他是死的吗?
“凤二怎么掉毛了?”辰子戚捻起桌上掉的几根毛毛。
“他长尾羽,绒毛自然就掉了。”丹漪说完,突然闭上嘴,抬头对上了辰子戚颇为危险的目光。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辰子戚上下打量着丹漪,这家伙长了三十多年还浑身绒毛,也该到换毛的年纪了。凤凰生而知之,这种事他能不知道?竟然还骗他说温泉泡多了,真是学坏了!
丹漪抿唇,低头跟弟弟对视一眼,在戚戚出手揍他之前变成了小红鸟,躲在弟弟身后。
辰子戚眯起眼,跳上桌子变成小龙,抱住小红鸟就啃。小龙的牙还没长齐,柔柔嫩嫩的嘴巴咬住小鸟头,顿时带下来一嘴毛。
“啾啾!”小红鸟迈开腿在棋盘上绕圈跑,小龙就扬起四爪开始追,跑的太快被棋子给绊倒了。丹漪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扶他,被小龙一把抓住,紧紧缠在怀里,揪毛。
凤二晃了晃头顶的绿毛,对于哥哥被揍的事表示无能为力,叼起一颗瓜子慢慢磕起来。爷爷被武帝爷爷揍,哥哥被戚哥揍,成亲看起来好辛苦,自己还是不要成亲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上发过的小番外,就不发在正文里收费了,放在这里啦
换牙记
那年丹漪八岁,在皇宫的御花园里第一次见到辰子戚,相处了一个夏天便离去,直到第二年才回转。
很久不见小伙伴,辰子戚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去,“丹漪,你回来了!”
“嗯。”丹漪抿着唇,冷淡地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辰子戚挂在丹漪背上,像个大膏药一样被丹漪拖着走。
“嗯。”丹漪点点头,加重了一点语气,但还是只有一个单音。
辰子戚有些不高兴了,跳下来跑到丹漪面前,仰着小脑袋看他,“为什么只说一个字,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
“不素……”丹漪见戚戚生气,下意识地开口解释,结果一张口,就漏了风。
“咦?”辰子戚狐疑地歪头看他,“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丹漪左右看看,他俩还站在宫道上,周围都是侍卫,顿时皱起小眉头,拉住辰子戚的手,快步往丹阳宫走去。
丹阳宫里风景依旧,挥退宫人,丹漪带着辰子戚坐到了凉亭里,捂着嘴巴一脸严肃地说:“我最近不苏胡,要扫缩话。”
“哪里不苏胡?”辰子戚觉得他这说话方式特别好玩,就跟着学。
丹漪瞪了他一眼,闭上嘴一个字都不说了。
辰子戚却不放过他,偏要逗他说话:“我瞧瞧,这口齿不清,说话漏风,是不是伤到鸡鸡了?”
“……”丹漪抿紧了嘴唇。
辰子戚坏笑着去掏他裤裆,坚称是鸡鸡有问题。丹漪只得伸手去挡,两人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滚成一团。
“哈哈……”丹漪被挠到了痒痒肉,忍不住笑起来,不小心露出了那缺了一颗的门牙。
“哇!”辰子戚眼尖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丹漪推开他坐了起来,捂着嘴不让他看。
“我知道了,你在换牙,”辰子戚挨着他坐好,一脸乖宝宝的样子,“别捂了,我不笑话你。”以前在农庄的时候,他见过对门的张大壮换牙,小仙女也跟他讲过,到了八岁以后牙齿就会一颗一颗掉下来长出新的。
丹漪没了门牙觉得太丢人,都不想来京城了,听到辰子戚这样说,心中顿时宽慰不少。
“嘿嘿,你现在没有牙,是不是就算无齿之徒了?”美人靠有些高,辰子戚坐在边上,双腿够不到地,便在空中晃来晃去。
“……胡缩。”丹漪无奈地看着他,一整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噗——”辰子戚看到他缺了一块的牙,就忍不住想笑。
刚才谁说的不笑话我?丹漪瞪他,越瞪他笑得越厉害。
“哎,你还有没有松动的牙,给我摸摸。”辰子戚好奇地凑过去,以前张大壮的牙松了,他想拽拽,那胖子死活不同意。
丹漪摇了摇头。
没有松动的牙可玩,辰子戚有些失望,羡慕地看着丹漪的豁口牙,“我什么时候才能换牙啊!”换牙以为着长大,而长大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的事。
丹漪见他这幅表情,先前的难为情顿时变成了骄傲,炫耀道:“我还有一颗大牙也掉了,伸出涩头可以舔到一个洞。”
“真的?”辰子戚趴跪起来,凑到丹漪面前,“给我看看。”
丹漪张开嘴,得意地舔了一下牙洞。
“我也想舔舔。”辰子戚眼馋地说。
“你怎么舔?”丹漪还没反应过来,那软软滑滑的小嘴就贴了上来,紧接着,一条小舌头使劲挤进来,欢快地舔了舔那空荡荡的牙洞,“唔……”
丹漪从梦中惊醒,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凤仪宫的大床上,怀里抱着一条软绵绵肥嘟嘟的小青龙。
“嗷呜?”小青龙感觉到小红鸟的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看他。
“我突然梦到了小时候的事。”丹漪化作人形,把小龙放到胸口。
小龙打了个哈欠,变成光溜溜的辰子戚,把脸埋进丹漪的颈窝里,“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哭着闹着要亲我。”丹漪一本正经地说。
“切,小时候我只会抓你鸡鸡,几时要亲你了?”辰子戚撇嘴,这小红鸟竟然学会胡编乱造了。
“你不记得了?”丹漪翻身,把人压住,“你就这样凑过来,说,给我舔舔。”
“我有那么无耻吗?”辰子戚笑起来。
“你说呢?”丹漪看着他,缓缓俯身,凑到辰子戚耳边低声说,“为夫这就给你舔舔。”
“喂!唔……”辰子戚阻止不及,身上的家伙已经缩进了被子里,身体的要害顿时被某个湿热的软物给袭击了,不由得腰间一软,“别闹,我要去上朝了,啊……”
小时候占的便宜,长大了都是要还回去的。
凤二蹲在凤仪宫的房顶上,顿悟了这么一个鸟生哲理。
“啊,轻点……嗯……”熟悉的声音从殿中传来,忧国忧民的小凤凰无奈地晃了晃头顶的小绿毛,今天的早朝看来又要泡汤了,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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