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 BY 发霉桃子 (点击：269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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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觉 BY 发霉桃子

第一幕 在乡下（上）

灯光昏暗，我定定地看著面前几乎模糊不清的人脸，脖子僵得生疼。
“您……再说一遍？”
“夫人怀孕了，”坎培尔医生答道，闭上眼睛诚挚地点了点头，“恭喜您，赫维尔先生。”同时伸出他那双苍老的枯手不由分说地抓住我，使劲握了握，我顿时觉得自己被一把松弛的老虎钳不那麽狠地夹了一下。
“噢，亨利！”躺在床上的艾丽莎激动地对我伸出手。我下意识地来到她身边，懵懵懂懂地挽住她纤细润滑的小手握入自己掌心小心抚摸──她总是这样令人满意。
“应该有两个多月了吧？”医生对艾丽莎道。我年轻的妻子兴高采烈地猛点头，二人短暂的微妙默契让不禁生出更为微薄的醋意。
我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走一盒火柴揣进裤袋，迫切地找到这屋子的唯一出口……
“亨利？！”艾丽莎朝我喊道，我回头一望，看见她那双美丽的灰色的大眼睛，无助的神情像娇弱的小动物般无助。“我……我出去抽烟！”仓惶之下，我不知如何应答，举起右手的两根指头对她比了个抽烟的动作，继而低头几乎是跌撞著走出了房门。
“看把他高兴得！”弗瑞小姐自作聪明地对留在屋子里的人解释，尖利而干涩的嗓音像最後一颗投入我思绪水面的石子儿，留下了持久的波澜。
走出房子後，我叹息著大大呼出一口气，拼命挤压肺部排出刚才在艾丽莎卧室里吸入的包含煤油和人体味的暖烘烘气体。
相比之下，室外的空气出奇地清新冷冽。西风经过苹果园，带来一股甜丝丝酸溜溜的味道，比起我在白天的时候，完全呆在果园里里闻到的要好得多。今年的苹果结得特别结实，没等收果子的工人来就扑扑簌簌落了一地，烂得不成样子──无论多麽鲜美的水果，也会腐烂，照样发出刺鼻的臭味。但到了晚上，这味道又优美起来，仿佛果子的灵魂冲破埋葬它们的泥土，在黑暗中舞动，荡漾著最後的精华和活力。
我就著湿润的夜雾抹了一把脸。正如其他人所揣测的，我实在是欣喜又彷徨，对於将要降临人世的新生命充满期待。而这期待在霎那间充斥了情绪的全部空间，一直与超过了心灵的负荷令我无暇按照正常的轨迹向旁人表达。
我才刚过二十四岁，结婚不足半年，妻子在这时怀上身孕真是再寻常不过。人们的祝福理所当然也真心实意。我在恐惧什麽呢？孩子，孩子，这东西似乎从未出现在我的期待里，但如今它实实在在的，在艾丽莎的肚子里，也许已经长成指甲盖那麽大──两个月了，坎培尔医生不就这麽说的吗？
坎培尔医生，我们亲爱的老查理&#8226;坎培尔，他已经尊称我为先生了。就在好几年前，这位赫里福德的名医是如此可望不可及。他在《柳叶刀》上发表的关於呼吸类传染病论文，当年曾令我多麽崇拜并倾心阅读、笔记──那时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医生。然而今天，名义上已经退休的他竟为了一名少妇的“身体不适”，不远十数英里从城里赶来这偏僻的乡村探视──这时的我也受著命运的玩弄，当上了这座斯普林森庄园年轻的新主人。
用我那位曾是英格兰最小一片教区穷牧师的父亲的话讲──“上帝的安排不是凡人可以揣测得到的。”即便如此，我想他应该早就知道点什麽，却因为种种原因忽视了──把这档子事从他繁琐的日常生活里过滤了出去。又或者他早已得到上帝的启示，获悉自己将无暇享受那笔巨大的财富。
父亲於一八九三年死於教堂的一次失火，这场不幸终结了他备受痛风折磨的中晚年生活，也令十八岁的我成为了地道的孤儿。母亲在我出生後不到一个月便死於突发的炎症，抚养我长大的是她的随嫁女仆汤普生小姐。就在半个月前，我还派人捎了一些斯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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