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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穿成落魄少爷后我发财了 BY 惗肆 (点击:242次)

穿成落魄少爷后我发财了 BY 惗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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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第1章
  柳城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连日落了几场大雪,银装素裹的美景下是刺骨的寒意。市内最大的殡仪馆里,一场丧礼祭奠刚刚到了尾声。
  前来吊唁的宾客大都是柳城的商业人士,正借着这个时机相互寒暄。馆内的一处角落,三位中年男子正聚着窃窃私语。
  “我听说,喻氏物流转型投资失败,已经濒临破产了?”
  “要我说,喻总年轻时就不该一意孤行脱离本家!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白手起家……到头来要事业没事业,现在倒好,连命都熬没了。”
  “唉,别提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喻少爷还真没什么出息,居然连自己父母的葬礼都操持不了?就以他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子,喻氏破产是早晚的事情。”
  “喻总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怕是连死都合不上眼睛!”
  “现在人没了也好!否则以后把公司交给那不成器的儿子,说不定喻氏夫妇得活生生被气死。”
  不着调的议论持续了好一会儿。
  忽然间,一道冷硬的声线从三人的背后传来,“你们说够了吗?”
  三名中年男子吓了一大跳,纷纷侧过身来。后方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穿葬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正盯着他们,眸色晦暗冰冷。
  好巧不巧,这人就是他们口中议论的喻少爷,喻怀宁。
  三人没想到对方就待在身后的休息隔间,一时间有些尴尬,“……喻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喻怀宁将他们的心虚收入眼中,出口提醒,“有些话总得分场合说,几位叔叔年纪都不小了,这个道理总该懂。”
  这话的语气不重,可落在这三人的耳朵里总归有些指责的意味。
  最右侧的中年男子咽了咽紧张的口水,下意识地往葬礼灵牌上瞄了一眼。忽然间,他想到青年此刻的处境,莫名有了些底气。他回过头打量着喻怀宁,故作严肃斥责,“喻少爷,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讲话呢?也太不懂礼数了!”
  另外两人顿时领悟了同伴的意思,这是在故意反咬一口!
  这喻少爷‘嘴贱、没脑子’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只要旁人轻轻一激,他就能分分钟爆炸。这葬礼上人来人往的,但凡他的言行举止有一点儿的失态,众人就会将质疑的目光对准他。到时候,谁还会去管他们三人议论了什么?
  喻怀宁将帘子彻底掀开,冷笑着睨了过去,“偷听?我只是正好从休息室里出来。见三位讲得开心,不好意思打扰。”
  对方一反常态的镇定气场,让三位中年男子都有些吃惊。
  喻怀宁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低声逼问,“还有三位叔叔说反了吧?在葬礼上肆意评判死者,难道你们就懂礼数了?”
  刚才的对话,青年果然都听到了!
  “我、我们什么时候评判死者了?”中年男子被他刺中心虚,出口的话都有些不顺溜。他停顿了一瞬,恰好对上青年似笑非笑的神态,越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嘴硬道,“喻怀宁,你可别仗着一张嘴撒谎,现在可没人能护住你!”
  话音刚落,站在他身侧的那名中年男子就紧跟着斥责,“好呀,我们三人特意来祭奠喻总和喻夫人!你倒好!不仅偷听我们的商业机密!还有心思血口喷人!”
  动静闹得大了,自然有人注意了过来。
  “怎么回事?”
  “喻少爷不会在父母葬礼还和人吵架吧?”
  “以他平日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
  喻怀宁看着周围投来的视线,眸色微冷。
  贼喊捉贼!
  对方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故意高声问责惹来旁人注意。这葬礼上人来人往,只要自己被激怒到‘出言不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给淹死。
  中年男子见喻怀宁站着不说话,底气十足地嗤笑。他环视一圈,乘胜追击向围观的众人 ...
................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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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接

第78章
  孪生哥哥?
  喻怀宁听见这个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面色不由紧绷。短暂的沉默间,他早已经将这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时铮暗中掌权的帮派和日月帮是死对头, 甚至几次争执都到了火拼的程度。而日月帮的首领瑞森,就是眼前的时彻!
  换句话来说,兄弟两人反目成仇, 甚至敌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为什么?
  一个疑惑落下,又一个疑惑升起。
  时彻就像是读心专家, 立刻将他的疑问抛出,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两人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
  喻怀宁沉默不语, 敛起面色不让对方再看穿更多。
  时彻掀开毛毯,忽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双腿,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看见了吗?一点都不痛。”
  喻怀宁的眼睑微微下垂,看见他微露的脚踝, 青白色皮肤和脉络是说不出的萎缩感, 一般性剪裁的西装裤此刻显得空落落的。
  “怎么会一点都不痛!”时彻咬牙切齿, 直接从轮椅边侧抽出了一把尖刀。
  “瑞森先生!”私人助理看出他的意图, 一把钳住他的手臂,“冷静些!”
  时彻凝了一瞬,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他玩转着尖刀, 眼中的赤红慢慢褪去,不过数十秒,就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变-态的冷静感, “你看看,我这双腿就是时铮的杰作。”
  喻怀宁闭口不言,在局势还没明朗前开口,只会说多错多。而且,时彻的性子明显带着不正常的偏执和疯狂,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时彻完全不把青年静默的自我保护看在眼里,他将尖刀丢在助理的手上,继续开口,“八年前,一场人为意外把我的双腿变成了这样。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暗帮’这个新成立的组织策划的。”
  暗帮的发展势头很猛,短短几年时间,它的实力就已经能和日月帮匹敌。
  这八年来,时彻看着自己日渐萎缩的双腿,心里的恨就多上一层!他曾试图抓出暗帮的掌权人,可屡屡无果。
  前几年,有过两次火拼,日月帮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带领暗帮的组织者。可一经审问才知道,那些组织者都是被临时提上来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幕后掌权人。
  暗帮掌权者的身份,成了一个秘。
  “可现在我知道了!让我恨到夜不能寐的暗帮掌权者,就是时铮!”念到这最后的名字时,时彻的恨意几乎是扑面而来,“和我暗中对峙多年的人,竟然是我的那位孪生弟弟!”
  “说来也巧,多亏了山口大辅提供的情报,不然我现在还被瞒在鼓里。”
  喻怀宁听见耳熟的名字,眸色终于有所晃动,“……你和山口大辅什么关系?”
  云城和N国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警方虽然抓获了大批量的走-私文物和非法人员。可作为那次事件的主犯古曼和山口大辅依然在逃。
  “总算有点反应了。”时彻冷笑,递给旁侧的助理一道视线。
  后者飞速领会,开口说道,“时铮当初派去保护你的人,领头保镖叫奥贝尔。他是暗帮的人,向来只听从于暗帮掌权者做事,山口大辅早些年和他交过手。”
  喻怀宁听见这话,瞬间领悟——奥贝尔在N国边界听命于时铮的吩咐,正好被逃窜中的山口大辅撞见。没想到当初自己提出‘派人保护’的要求,居然会害得时铮暴-露了另层身份!
  想到这点,喻怀宁呼吸微重,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了,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时彻欣赏着青年微妙变化的神色,沉声开口。私人助理很懂他的心思,上前一把将跌坐在地上喻怀宁提扯了上去。
  下一秒,时彻就伸手掐住青年的脖子,面无表情地收紧了力度。
  “时铮甘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救你,柳城也好、A国也罢,他都和你形影不离……你说说,你们这算什么关系?”
  喻怀宁的双手被死死捆住,动弹不得。窒息感一点一滴地传来,染得他俊逸的面容上显出异常的红,甚至连额角都爆出了青筋。
  时彻很满意自己看到了画面,了然报出答案,“我要是杀了你,时铮会不会痛不欲生?”
  “时彻,你、你以为!话只说一半……咳!就、就能掩盖你自己的恶行了吗!”喻怀宁咬牙,答非所问。
  青年明明难受得濒死,可灿若辰星的眼眸反倒越显光亮,是毫不掩饰地嘲讽。
  时彻盯着他的眼眸,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他面色涌出一缕短暂的恍惚,猝不及防地松开了手。
  喻怀宁无力瘫坐在地上,猛烈咳嗽。
  “你说说,我能掩盖什么恶行?”时彻盯着他看,冷硬的语气中杂了一丝丝复杂。
  “时铮在孤儿院挣扎的时候,你这个孪生哥哥在哪里?你敢说,他身上那些致命的伤疤和你没关系?”喻怀宁抬眸,视线只落在他的脚踝处,犀利道,“害他几次在鬼门关徘徊,差点丢了性命的人,不就是你吗?”
  在罗伊斯州的酒店里,时铮曾无意透露了一句话。
  ——没有至亲,全死了。
  短短七字,同样裹着真实的恨意。
  时铮看似冷酷无情,但喻怀宁看得出来,在这层伪装下是至情至性。
  贺铭夫人将他带离孤儿院,给了他一个算不得完整的家。单念着这一点,成年后的时铮就包容了她一切疯狂的行径,还替对方不断善后。
  就连曾经视如亲人、却又狠心背叛的孟雪,时铮也肯冷淡地稍微提上一句。
  可原本应该是最血脉至亲的孪生兄长,时铮连提都不愿意提!
  这能说明什么?
  时彻对他造成的伤害已经深入骨髓,完完全全取代了那层血缘的羁绊!
  喻怀宁一想到对方曾经可能给恋人带来致命的伤害,怒气就止不住地往心尖上冒。他抬眸怒视着时彻,尖锐追问,“怎么?不敢承认了?你和他之间,你才是那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敢这么对瑞森先生说话,你是不要命了吗!”时彻的私人助理恶声吼道,甚至还把尖刀架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富尔,我让你动手了吗?”时彻不悦命令。
  擅作主张的助理闻言发怵,不得不收回威胁。
  时彻转动轮椅,后撤了几步。他细细打量着喻怀宁的眉眼,又想起对方刚刚不顾自我安危、替男人争辩的模样。
  ——你才是那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时彻,原来我认识的你,是个彻头彻底的冷血怪物?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年的质问和记忆中心寒的质问叠加在一块。
  终于,时彻死寂的眸潭中泛起一抹细碎的涟漪,“你懂什么?你们又懂什么?”
  说罢,他就径直转身离开。
  私人助理见到这一幕,当即跟了上去,诧异询问,“瑞森先生!这人怎么办?不解决了吗?”
  他看得出来,男人对青年是有杀意的。可就在后者的冷声嘲讽后,这股杀意就突然消失了……为什么?
  “先关着,迟两天再处理。”时彻毫无波澜的声线传来。
  “是!”
  助理回头看了青年一眼,露出轻蔑神色。
  这里是他们最新的地下监狱,暗帮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追查不到这里。况且人在孤立无援的黑暗中,又能坚持多久呢?
  嘣!
  啪!
  大门和顶灯相继被关上,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喻怀宁听见时彻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松懈了紧绷的心弦。他无力倒在地上,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感让他近乎晕厥。
  周围压抑的阴寒感立刻传遍的四肢百骸,仔细分辨时,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血味。黑暗、血腥、无时间观念,人最容易在这种环境下迷失了自己,从昏厥再到死亡。
  好在喻怀宁还有系统傍身,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他不得不强撑着清醒,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几点了?我们在哪里?
  【晚上八点十分,还在A国境内。宿主,我已擅自将你的定位发送给时铮先生。另检测到你的身体数值异常,请注意休息!】
  ——做得好。
  喻怀宁听见这话,略微松了口气。
  系统的富豪属性很明确,所有的技能点都是围绕‘赚钱’。更何况,它只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智能,再强大也会有限制。在无关任务的突发情况下,它能自发意识到替喻怀宁发出定位,已然节省压缩了很多救援时间。
  喻怀宁深呼吸了几回,勉强压下了突突发疼的不适感。他将身子蜷缩在了一块,试图去够捆绑双脚的绳索。
  系统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提示道。
  【——叮!特定技能点[金蝉脱壳]已掉落,请问宿主是否解锁?】
  正在挣扎的喻怀宁愣了一瞬,想也不想就应下了。原本勒紧的绳索突然一松,轻易就能让人钻出空来。
  喻怀宁有些惊讶,转瞬就听见了系统的解释,【怕宿主太有钱被绑架,为了保护人身财产安全,特意准备的特殊技能点。】
  要是被绑架勒索赎金,也是人身、钱财损失的一种。
  虽然这会儿的困境和绑架的性质有些区别,但是技能点还是能用则用。
  喻怀宁刚准备从宽松的绳索中挣脱出来,就听见了铁门被拉动的声音。他立刻停下了动作,佯装被捆、保持着倒地的姿势。
  哒、哒、哒。
  脚步声很轻缓,夹带着一股迷迭香由远至近的传来。
  顶灯再度被人打开,带着几分刺目的不适感。喻怀宁小幅度地眯了眯眼,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说道,“都下去吧!”
  “雪姐,这恐怕不妥吧!我们瞒着彻爷把你放进来,万一这人逃了……”
  “我说了下去!”孟雪原本娇柔的语气携带了不悦。陪同进来的人面面相觑,在几秒的无声对峙后,终于是屈服离开。
  铁门再度被拉上,喻怀宁依旧倒在地上,他怕起身的幅度太大会导致捆绳掉落,被人察觉出端倪。
  孟雪垂眸打量着地上人的侧脸,眼底立刻爆发出微妙的妒意,语气中叠上了一层尖酸,“原来真的是你!”
  时铮的软肋居然真的是他!
  “……孟雪,你想做什么?”长时间的头疼让他嗓音沾染了沙哑,听上去还有几分虚弱感。
  “你认识我?”孟雪情绪难辨。
  她蹲下身子,蛮横地掰过青年的身子,使劲打量着他的全貌。脑海里,昨天时铮看见青年后细微的反应被一点一点地放大,是呼之欲出的反常。
  “说!”嫉妒在心中腾发,孟雪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进了皮衣兜里,“你和时铮是什么关系!”
  “用得着你管?”喻怀宁想起孟雪对恋人的所作所为,心里厌恶分明。他捕捉住女人眼中的占有欲,嗤笑道,“怎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孟雪,你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孟雪攥紧口袋中的利器,刮来的眼刀像是淬了毒的,“你说什么?”
  “当初你背叛伤了时铮,投靠时彻。现在又借着替后者打探消息的名义,实际上想要来挽回时铮?你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响亮!”
  喻怀宁对这女人的心理了如指掌——自以为魅力非凡,可以两头兼顾。但到头来,分明什么都没得到。
  想来时彻是不爱孟雪的,否则绝不会让她‘以身试险’去探敌人的消息。至于时铮,那就更不用说了。
  喻怀宁哼笑,一语点破让女人惶恐的事实,“你知道他们兄弟两人最大的共同处是什么吗?是他们的心里都没有你。”
  “你给我闭嘴!我不得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孟雪的面色完全扭曲,藏在兜中的军事刀终于亮了出来,光斑折射到了青年的眼中。
  平日里的娇柔不复存在,只见她尖锐又毒辣道,“他们爱的人都必须去死!”
  喻怀宁早已有所意料,迅速翻身一转躲过尖刀。
  孟雪眼中的杀意没有就此停下,又是往前一刺。她不曾想到的是,捆在青年身上的绳子早已掉落。
  喻怀宁的行动力不再受阻,反手捏住女人纤细的手腕,蛮力夺过军刀。
  孟雪惊恐地瞪大眼睛,往后一退,“救命!”
  喻怀宁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连番的不适遭遇已经让他的戾气抵达了顶点。这会儿,莽撞前来的孟雪正好撞在枪口上。
  喻怀宁想起男人背上的疤痕之一,又听见孟雪出口的呼声,瞬间眸色一沉。他直接提刀追赶而上,刺向了女人的后背。
  “——啊!”
  “——砰!”
  孟雪的尖叫声被外面的枪声所掩盖,紧接着铁门应声而开,一群人背光冲了进来。
  喻怀宁心弦一紧,来不及看清人影就咬牙朝后跑去。结果没退几步路,他的手臂被人强有力地拉住,“怀宁!”
  喻怀宁刚想要持刀反击,一个拥抱就让他彻底瓦解了戒备。
  “……是我!”时铮一手搂住他,轻声引导他松开伤人的刀具,“丢了它,别怕,我来了。”
  喻怀宁鼻尖莫名一酸,微微颤抖着丢开了沾血的军刀。他再也止不住头部濒死的剧痛感,抵在男人的肩膀上,虚弱道,“时铮。”
  宿醉在前、迷药在后,他能在疼痛的侵蚀下撑到现在,已经耗尽了力气。原本独身一人的顽强,在沾染上男人的气息后,就变得极其脆弱。
  “时铮。”
  “我在。”时铮看清恋人惨白如纸的面色,恨不得一枪毙了几个小时前的自己。说什么回国!简直是大错特错!把青年留在自己的身侧,才是最安全的保护!
  “时总!我们得撤了!”郑容和奥贝尔相继赶来,“瑞森刚离开不久,万一加派人手,事情就要闹大了。”
  “通知下去!撤!”时铮一把横抱起怀中的恋人,不忘温声耳语,“我带你回去。”
  哪知刚走了两步,他的小腿就被人死死抱住了。
  “时铮!时铮……”孟雪神色痛苦地趴在地上,她的背部被刺伤,黑色皮衣上满是血迹。她瞳孔颤抖着,固执着赖着男人呼救,“你救救我,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以前在孤儿院,你从来……从来不会丢下我的!”说到这一句话时,孟雪从心里深处发出了悲痛。
  喻怀宁脑中嗡嗡作响,听见女人的讲话声后更是难受蹙眉。他缩在男人怀中,极为不安稳地闷哼。
  时铮圈紧恋人,唇侧低着对方微微发烫的额头,浅声道,“别怕,回去就看医生。”
  “不!你不能丢下我!”孟雪还在哀求不停,看见男人对喻怀宁的贴心担忧,眼中爆发出丑陋的嫉妒。
  “滚远点!”时铮当机立断地踹开了孟雪,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再吝啬。
  直到一行人的身影远离,孟雪还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当年,孤儿院里的所有食物都得靠争抢。
  时铮是带伤进入了孤儿院,起初行动不便,只能缩在床上里一声不吭扛饿。
  孤儿院里都是异国面孔的孩子,所以孟雪看见时铮后,对他很有亲近感。那时还心存善良的她,每天都会想方设法换取多一份的面包,送给了后者垫肚子。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让沉默寡言的时铮记在了心里。
  时铮背后的枪伤痊愈后,每日抢到的食物里永远有她的一份,院里组织义工活动得到的糖果永远都是她的专属。
  孟雪还记得,当时孤儿院里有太多女孩羡慕她。就连她自己,也为了时铮的特殊对待而感到沾沾自喜。
  可对她来说,好景不长。
  两年后,时铮被偶遇的贺铭领走,但他还是会时常回到孤儿院,将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带给孟雪。
  孟雪在孤儿院待到了十六岁,这才在院长的允许下离开。她始终和时铮保持着联系,对方会给她找住宿、找工作……
  一切都很好。
  只可惜,孟雪对这位非亲非故的‘弟弟’产生了感情,而时铮从来只是把她当成家人看待。孟雪曾不止一次试过告白,也死皮赖脸地大哭大闹过。严重时,还故意给时铮下了药,最后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撵了出去!
  男人完全没将她的感情放在眼里,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生疏!
  孟雪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恨意伴随着爱意而生!就在这个时候,时彻出现了——男人那双分外相似的面容,刻意做出的温柔举动,让孟雪轻易就转移了目光。
  可直到后来,孟雪才发现,时彻所做出的一切都是假象,他也根本不爱她!
  凭什么?凭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毁灭好了!她得不到的男人,那任何人都不该得到!
  孟雪陷入自己的臆想中,失控大哭又大笑,终于筋疲力尽地昏死了过去。
  ……
  一片朦胧的痛楚传来,喻怀宁置身在冰火两重天的梦境中,只能任由意识混沌沉迷。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模糊才逐渐褪去,连带着脑内的剧痛也被卸了个干净。喻怀宁睁开眼,努力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呜。”
  “怀宁?你醒了!”焦灼到沙哑的呼声传来,入目便是时铮。
  喻怀宁刚欲伸手去探,就被男人给按住了,“还在挂点滴,不要动,乖些。”
  “时铮,我想喝水。”
  “好,我去给你倒。”男人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喻怀宁趁着他倒水的间隙,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是装修简约的私人卧室,大概是在男人的住处。
  “我扶你起来喝水。”时铮走了回来,坐在床侧。
  “好。”
  等到一杯温水下肚,喻怀宁的神智才彻底回笼。他从不是会故作虚弱的人,趁着疼痛过去的劲头,他又往男人身边移了移,浅声问话,“没事了吗?”
  “那边暂时没有动静,我已经布人二十小时防护监控了。”时铮圈住他,心有余悸地回应,“幸好你没出大事。”
  得知青年没上飞机、就连电话也拨打不通的恐慌感,他不敢在尝试第二边了。
  “那不是你的错。”喻怀宁听出他暗藏的自责,回应。毕竟已经过了机场安检,哪里能料到时彻居然还能提早把人安排进去?
  “时铮,和我说说吧。”喻怀宁打量着男人的脸色,小心提及。
  “嗯?”
  “你和时彻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卡!过往真相揭秘倒计时!(本章评论抽取红包w)
  --
  【感谢】Senna*1、猫子萤*1的地雷;林梓蓥、Meatball*10、Senna*10、钱包委屈了*5、如何一见如故人*3、有钱才能买摩托bjyxsz*1的营养液,啾咪!


第79章
  时铮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 眼中再现厉色,忽然间, 他的掌心被人合住。
  喻怀宁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时铮的掌心,像是了无声息的安抚,轻易撞入了男人的心底,遣散了他的仇恨情绪。
  “怀宁?”
  “我想了解你的过往, 无论好坏。”喻怀宁看近他的眼底,勾唇发问,“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
  时铮唇侧泛起一个极淡的、释然的笑意,他把被子往恋人身上扯了扯, 云淡风轻地开启了往事, “我的外祖父母很早从华国移民到了J国, 所以我母亲出生后一直在J国长大……”
  时莉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名J国传统舞技的学习者, 更在各种比赛场合中获奖无数。她长相艳丽, 舞技出众,无论在何处,她都是枚轻易发光的璀璨钻石。
  这样优秀的女人,永远缺少不了爱慕者,可时莉带着点自命不凡的骄纵性子,向来不沾染她口中这些‘臭男人’。
  可凡事总有意外,缘分这事无人说得准。
  三十二年的深冬,时莉回乡下老家休整时, 竟然遇见了一个伤到在雪地里的中年男人。后者腹部划伤了一个大口,血色几乎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
  “那个受伤的男人是……”喻怀宁听到这儿,当即就有了猜想。
  时铮不愿意将那两个字喊出口,只平静颔首,“他是日月帮的上任首领,希尔顿·时,他比我母亲大了整整十九岁。”
  希尔顿是A国人,可从来没有人知晓真实姓名,也没人知晓他的过往经历。那日会倒在血泊中,正是他看重的一次跨国交易被敌对帮派打断。他带伤逃到乡野雪地藏匿,一时体力不慎才昏了过去。
  时莉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看见男人的伤口和样貌,直觉事情不简单。她没有贸贸然地报警,怕万一惹祸上身,而是将昏迷的男人带回乡下房子安置,还请了医生包扎伤口。
  大概三四天后,希尔顿才从昏迷中醒来。
  他腹部的伤口实际上枪伤,因为怕自己支撑不住昏迷、旁人看见后会惹出麻烦,所以才狠心用刀尖自己剔除。
  常年处在危险场合,让清晰的他立刻对周围的一切都带上了警惕和杀意,包括毫不知情前来送药的时莉。
  “我母亲送药时,被他给吓住了。”时铮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不难想象两人第一次清醒见面的场景。
  以希尔顿的真实身份和狠决性格,他肯定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又或是泄露自己的行踪。而当初的时莉再骄纵坚韧,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那后来呢?”喻怀宁听出点兴味,忍不住追问。
  “她从来不和我们细说这中间的遭遇。可我大概能猜到,母亲在这儿过程中对这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而后者对她根本没感情,他只是要借地方疗伤、避风头。”
  希尔顿是创立了日月帮,把它扩成了A国第一大帮派,道上都说他冷血无情、杀伐果断,这样的枭雄恐怕根本不会流连于风花雪月。
  喻怀宁听出男人转沉的语气,抑制不住地跟着压了思绪,“从始至终都是时莉的一厢情愿?”
  时铮望了恋人一眼,眼中的情绪是彼此都了然的答案,“有一天早上,希尔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告别、更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回忆的信物,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来过。时莉魂不守舍了好久,直到一个消息把她打回了现实。
  她怀了身孕,而且还是双胞胎!
  时铮的外祖父还带着华国老一辈的思想,未出嫁的女儿突然有了身孕,就连孩子的父亲也找不到,这根本是自毁前程!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勃然大怒,甚至要还要拉着女儿去打胎。
  “母亲趁两位老人不注意离家出走,躲进了同样练舞的好友家。她原本想要请个长假,偷偷生下我们,再返回去工作。可那位‘好友’却趁着她怀孕请假,顶替了她领舞的位置,甚至把她怀孕的事情传了出去。”
  舞团得知了真相,直接将时莉辞退。没有了收入,没有人陪伴,怀着双胞胎孕期的种种辛苦,或许只有时莉自己才清楚。
  “后来,我的外祖父母还是软了心,将母亲接回了回去。我、我和时彻出生后,就一直和他们三人生活在乡下。”
  时莉希望兄弟两人优秀,早早地教他们读书写字,还教他们A国语。而闲暇时,也会带着他们在玩乐。
  “整整七年,我过得很开心。”
  藏在这句话里的强烈眷恋,让喻怀宁忽然有些心尖发酸。
  ——山里的星空是不是很漂亮?
  ——J国乡下的星空,比这儿更好看。
  这段对话是他们两人在陶溪坳说过的,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这其中的深邃含义。何止是J国的星空,而是连带着那一片记忆,是男人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关于童年的美好。
  喻怀宁轻叹,小心翼翼地追问,“后来呢?你们怎么会跑到A国?”
  “大概是在鱼龙混杂的夜总会听说了什么吧。”时铮垂下眼睑,低声略过这段。时莉在他们兄弟两人出生后,就背着家人找了一份高薪水的工作,卖-弄舞姿、陪-酒都是常态。
  “记不清是具体日子了,有天吃过晚餐后,她突然要我和时彻好好休息,说明天带我们去找父亲。那个晚上,母亲和外祖父母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她还是收拾好东西、拿走了一大笔积蓄,带着我们走了。”
  母子三人到了A国,人生地不熟,就连积蓄也被人意外骗走了一大半。三个人挤在恶臭的地下休息室,每次到晚上都能听见那些恶俗不堪的叫声、怒骂声。
  ——妈妈会有办法的,你们兄弟两人乖乖的,再忍忍。等父亲来接我们了,小彻和小铮就都能有新衣服、都能上学了。
  这是时莉常说的话,是给两位儿子的憧憬,也是给自己的安慰哄骗。
  “半个月后,母亲换了漂亮的新裙子、化了精致的妆。她说要去找父亲,让我们在住处好好等。临走前,她还给我们留了一点零花钱,可这一走就是三天!家里的面包吃完了,我们两人又很饿。时、时彻作为哥哥,自告奋勇地说要去买面包。”
  曾经的他们,确实是兄弟至亲,出生早了几分钟的时彻还十分照顾弟弟时铮。
  “时彻离开没多久,母亲就衣不蔽体、满身是伤地闯了回来。”时铮顿住未出口,和恋人紧扣的手掌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
  喻怀宁察觉到男人渐渐变得痛苦的气息,面露不安地看向了他,“时铮?”
  “……她像疯了一样,眼眶通红、失控地砸着家里的东西。”
  原本就狭小的地下休息室,短短瞬时,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那时的时铮年纪虽然还小,可心智比一般孩子都要早熟。他看见母亲破碎的衣服,立刻扯出一件外套跑到她的身侧想要安慰。
  “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
  “什么?”喻怀宁心间一颤。
  时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地叙述——
  被称为‘母亲’的女人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是恨意、是杀意,她理智全无地喊道,“我一开始就不该生下你们!都怪你们!我这一辈子都毁了!彻底毁了!你们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一个还不满八岁的小孩,力气又怎么抵得过一个失控的成年人?
  年幼的时铮被摔在地上,时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找来了一把剪刀,狠狠扎向了小儿子的后背,享受快感般地划了下去。
  “够了!时铮,你不要再说了!”喻怀宁忍不住轻呼出声,心情沉重得可怕。一字一句的描述,让他一个旁听者都近乎绝望,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一切的男人?
  时铮看见怀中人从未有过的悲痛脸色,心底积压的阴云忽然就散了。他轻笑着吻了吻恋人的唇,“是你要听的,怎么又不让我说了?”
  对方的感同身受,是给予他最大的救赎和安慰。
  喻怀宁见他还笑得出来,哼声嘟囔道,“你知道明明为什么。”
  因为心疼男人,所以不想让他再继续回忆沉痛的过往。
  时铮圈紧他,再度陷入回忆。
  “我醒来时,已经住在了医院里,听说是周围休息中的邻居被吵醒,不满前来查看。结果进门的时机凑巧,救了我一命。”
  时莉已经从混沌的疯狂中回过神,她呆坐在病床前,看见伤痕累累的儿子心如刀割。时铮醒来后,就听见她一味的道歉、再道歉。
  “她一手抱着时彻,一手握着我,再三保证,等我痊愈了就带我们回J国。”
  兄弟两人始终没追问关于父亲的一点一滴,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能让母亲流泪、疯狂到这般田地的人,只有从未谋面的父亲。
  “我原以为等伤好出院后,一切痛苦就都结束了,我们还可以回到熟悉的乡下,继续沿着从前的轨迹生活。可就在出院的前夕,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闯进了病房。”
  那两个男人和时莉说,希尔顿要带走两个孩子。时莉听见这话,立刻死灰复燃,她眼中带着固执的希翼,不停追问。
  外出打饭的时彻不知道来了陌生人,兴致冲冲地跑进病房,莽撞地撞上了其中一个男人。后者很不悦,一个掌刀就把他劈晕了过去。
  时莉看见这一幕后慌了神,她抱住昏迷的时彻,退到了床边。
  两个男人把病房门给挡上,先夺走了时莉怀中的时彻,把他丢在冷冰冰的地上,又把受伤未愈的时铮从床上拉下来,一并丢在地上。
  “我身上的伤口裂开了,从疼痛中回神后,就发现那两个男人把母亲压在床上,不停撕扯着她的衣服。”
  ——我们只负责把那两个孩子带回去,至于你就让我们好好玩玩吧!反正前段时间,你不是已经被一群人上过了吗?臭-婊-子。
  恶臭的话语不断地钻入耳中,时莉的挣扎、再挣扎。时铮跑上前去,又被人不知轻重地踹了回来。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就连呼救声也显得微乎其微。
  “半昏半醒间,我看着床侧的吊瓶被失手砸下,在地上碎了一片。”时铮脸色阴沉,双目仿佛浸染了无穷无尽的恨意,“男人的作乐声和我母亲逐渐沙哑的惨叫声混成一团,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那种恶心的味道。没有人来救我们,从来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时铮。”喻怀宁只能主动圈紧他,无声安慰。他终于明白了!男人之所以这么讨厌进医院,所有的根源都在于此。
  那两人玩弄后,时莉失力掉下床,碎裂的吊瓶片扎入她的皮肤,可激不起她一丝一毫的叫唤。
  “那两个男人在穿裤子,可我看见母亲拿起了一片玻璃碎片。我猜到了她的意图,用尽全力朝她爬了过去,可还是没赶上!”
  “……又怎么可能赶得上?”
  时莉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那两个男人发现这一幕后,没有丝毫悔过,反倒臭骂了几句‘婊-子’,不停说着‘今天真倒霉’等字眼。
  空气中,止不住的鲜血味彻底刺激了年幼的时铮,让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
  “时铮,别说了,真的别说了。”喻怀宁眼尾染红,腾升的自责感让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要是知道男人过往的经历如此惨烈,他就不该多嘴一问!
  时铮似乎彻底陷入了过往的恶魇中,回忆一幕接一幕地浮现了出来,“你不想知道时彻和我是怎么回事吗?”
  “算了,我……”
  喻怀宁眉眼染上浓重的担忧。
  时铮从仇恨中微微抽离,吻了吻两人相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叹息道,“有些浓疮,彻底挖出来,才能彻底治愈。”
  喻怀宁听懂这句话的深意,迟疑半晌才顺着男人的意思追问,“后来呢?”
  “我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醒来,时彻比我醒得早,就一直呆坐在床角……”
  年幼的时铮回想起了一切,他看着陌生的环境,忍痛爬到了兄长的边上。只可惜还没等两人说上话,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就是希尔顿,助理把我和时彻拖到他的面前。”
  已经迈入中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许久,才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居然还真有女人给我留了种?”
  他靠近一步,伸出冰冷粗糙的手掌依此拂过兄弟两人的脸颊,毫无感情地发问,“你们想跟我回去吗?”
  时彻不回答,时铮更是不言语。
  希尔顿被他们如出一辙的反应逗得轻哼,“不和我回家,那就丢到墓地陪你们死去的妈妈。”
  “想,我们想跟你回去。”时彻拉过弟弟的手臂,率先回答。
  “可怎么办呢?我不需要那么多儿子。”希尔顿丢出这句无情的话,落座在一侧,“养大儿子,就没了父亲。”
  希尔顿是个没有感情的黑洞,他不允许自己的世界里存在任何威胁,就算是年幼的亲儿子也不行。
  “你放我们回家,我们也不认你。”
  时铮刚说完这话,就被时彻拉住衣角制止。
  希尔顿看着兄弟两人的反应,忽地生出一丝残忍的趣味。他解下腰间的枪,上膛丢在了兄弟两人的面前,用命令般的口吻,“我改主意了,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人跟我走,一人死在这儿,你们兄弟两人自己选吧。”
  “对了,可别试图把枪-口对准我,否则你们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
  喻怀宁听见这一段,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打死都没想到,希尔顿居然会毫无人性到这个地步!身为一个亲生父亲,居然让两个年幼的儿子自相残杀?
  “我还记得房门是敞开的。我靠近时彻用J国语偷偷和他说,等数到三声,我们就跑出去。即便跑不出去,也好过那种有悖人性亲情的选择。”
  时铮自嘲叹息,为当时幼稚而可笑的念头。
  “我想着一起逃,可时彻选择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了枪,对准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时总:在小狐狸面前可以适当卖惨(→其实是真惨!!)
  鱼鱼: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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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背后的枪伤就是这么来的?”喻怀宁联想到事实, 心脏猛然抽痛。
  先遭遇了母亲的伤害,又亲眼经历了对方的自杀, 结果还被同胞兄长举枪相对?那时尚且年幼的时铮,身心遭受到的伤害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时铮微微颔首,叹息着将那段残忍的回忆讲完——
  时彻举枪的双手微微颤抖,一张脸紧张到惨白, 而时铮同样也被兄长的举动惊到在地。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希尔顿却笑眯眯地拍上了前者的肩。
  “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做得很好,现在你只需要按下去,砰!”听似温沉的教导,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就能跟我回家, 而且从此以后, 除了我,任何人都不会和你争夺。”
  时彻咽了咽口水, 僵着脸色盯着近处双眼通红的弟弟。
  “……哥哥?”时铮喊道, 眼中充满了不相信。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分明几个小时前,他们兄弟两人都还嬉闹在一块。
  “你这个当哥哥的下不了手?那好……”
  希尔顿又摸了摸时彻的脑袋,用眼神示意手下。后者将自己的配-枪上了膛,丢在了时铮的脚后跟。
  “捡起来,你也有机会杀了你哥哥。”希尔顿笑着交代时铮,紧接着又对身侧的小孩说道,“时彻?你再不动手,死的人就可能是你了。”
  希尔顿后撤了两步, 就像是游荡在人间的恶魔,冷眼旁观着这场生死抉择。时彻和时铮僵持了短短几秒,希尔顿的语气就带上了不悦,“连杀人都不敢,又怎么配做我的继承人?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跟他进屋的下属同样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一幕——让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自相残杀,多有趣啊!
  时铮恨死了这个无情教唆挑拨的男人,他侧脸垂眸,盯着黑幽幽的枪口,心里涌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真该死的人,是眼前这个恶魔!
  他握了握拳头,侧身弯腰捡起枪-支,就在他将要起身的下一秒——砰!深入骨髓的痛感瞬间将他击倒在地。
  血色渐在他的侧脸、流入他的脖子,是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温热。
  时铮费力偏过头,死死盯着那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
  对方丢下手中的武器,满脸泪痕地无声哭泣。希尔顿一反常态地将时彻抱起,眼中是带着冷色的、赞许的笑意,“好。人生第一枚子弹就击倒了自己的亲弟弟,有出息!”
  时铮的脑袋嗡嗡作响,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他早已经无力去挣扎。
  有人用脏乱的鞋尖踢了踢他的脸颊,嗤笑道,“老大,这小孩还没死透,要不要我再补上一枪?”
  “……不要。”是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少爷说了不要,那就不要吧。”希尔顿难得顺着一个孩子的意思。他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时铮,声线中没有半点怜惜,“丢在巷口的垃圾堆里,由着他自生自灭吧。”
  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等血流尽了,也就活不下去了。
  手下想到这点,干脆点了点头。他提起即将陷入昏迷的时铮,就像是在拖一件随手可丢的垃圾。
  “……不要。”痛苦不堪的时铮张了张口,最终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消散、昏沉。
  ……
  喻怀宁蹙紧眉头,双眸里带上了一层轻薄的水雾。
  时铮发觉这点,用指腹轻柔地抚走了这片湿润,勾唇反向安慰,“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后来呢?”喻怀宁被他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带回现实。他不自觉地握紧男人温热的手,沉重的思绪终于有所释然。
  “或许是命不该绝,往常无人进出的小巷子那天居然来了人。”时铮慢悠悠地说道,“后来听贺姨说,她那天难得有心情去拜访旧友,结果认错了路,意外在一片垃圾堆里发现了我。”
  “求生的本能让我残存着一份意识,她听见我一直在呼救,于是就替我报警送医。临走前,还给我垫付了一大笔的医药费用。”
  时铮一直觉得自己命大,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侥幸活下来。彻底恢复意识后,警察特意来医院询问过几次,他的姓名住址、家人联系方式,甚至还包括他肩后的枪伤……
  “我怕擅自说出实情会惹上麻烦,所以面对警方的提问都只摇头。”
  如今想来,当初的做法无比正确。希尔顿的日月帮势力达到警方都觉得棘手,如果时铮贸贸然地用小孩子思想‘抓坏人’,恐怕刚捡回来的小命又得丢。
  “小时铮这点倒是挺聪明的。”喻怀宁哼笑着揉捏男人的指尖,心情总算好点。
  时铮轻笑,继续说道,“A国的医院不是福利院,不养没钱的人,所以没多久,我就被转送到福利院,又被转送到了更偏僻的孤儿院。”
  喻怀宁听见这个词汇,突然在意发问,“你和孟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嗯。”时铮并不隐瞒,可温柔语气顷刻就冷淡了不少,“我那时受伤未愈,又是新进院的孩子,在那个同样弱肉强食的小社会根本抢不赢。”
  要是为了抢食物闹得伤口开裂复发,是绝对不划算的。
  时铮按照事实陈述,“孟雪小时候长得娇小可爱,的确有些讨人欢心的本事,时常都能从别的男孩子那边拿到一两片面包。”
  再人小鬼大的成熟性子,也始终改变不了是小孩子的事实。对于别人的好意给予,时铮自然自然记在心里。两年的时间里,他们的确相处的不错。
  即便时铮重遇贺铭、被资助领养出院,他也愿意把孟雪当成家人看待,给她带去几分力所能及的帮助。
  可坏就坏在,一个无心,一个有意。
  孟雪后来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时铮能忍让的限度,更别说是她反向倒戈后那致命的一刀,彻底斩断了两人间所有的联系。
  喻怀宁想起孟雪的背叛,完全是基于时彻的诱-导,挑眉发问,“对了,你和时彻后来又是怎么相遇的?”
  “日月帮划分了好几个支部,涉略的业务很多。老琼斯先生在世时,就频繁地受到了他们的威胁骚-扰,包括我救下他的那一次,其实也是日月帮的人动的手。”
  “后来,老琼斯先生去世前把财阀交给了我,有家族成员眼红、暗中花重金买通了日月帮。大概是我的命太值钱,惊动了那时刚刚继任日月帮的时彻……”
  对方这些年不知遭遇了什么,再次相遇时性格已然大变。他自然是能认出时铮,可同样的,他也没有顾及旧情,反而策划了一系列的动乱,痛下杀手。
  “我差点死在那场动乱里,躺在医院里的那一个月,除了郑容和诺亚知晓我的真实情况,其余人一概不知。所幸,我又挺过了一劫。”
  “没有人能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原谅,我也是。”
  时铮终于彻底收起了自己温和的一面,将满身的锋利棱角露了出来。
  他先把琼斯家族里欲图不轨的人全部扫下台,再‘金蝉脱壳’留下一个小股值的原公司让那其余人争来斗去。
  解决了事业上的麻烦,他又联系上了警方,将那场动乱里、所有关于日月帮的线索全部送了出去。
  “你知道的,A国一直纷乱不停,而警方在大众的眼中象征着正义的一面。有很多黑暗的事情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地涉足,所以这就是暗帮成立、并且发展迅速的原因。”
  “你们有官方的支持?”喻怀宁惊讶不已。
  “算是吧。”除了必要的争斗出现的牺牲,暗帮都不会无辜去做恶事。如果有违背者,惩罚是很严厉的。
  “但我从不认为我是个正义的好人,太多时候我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时铮对自己剖析得很清楚。
  喻怀宁闻言颔首,补上赞同的一句话,“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非黑即白的,只要是个人总会有私心。”
  “时彻的事故确实是我设计,他对我的两次杀意,换他一双腿残废,我觉得不过分。”时铮垂眸观察着喻怀宁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的紧张,他正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最黑暗的一面展露给恋人看,“不仅如此……在那场事故的三年后,他当时的恋人找上了我。”
  “什么?他的恋人?”喻怀宁眸色微闪,显然被这个说辞给吓到了。
  “对,是一个举止很温柔的女人,她突然找到我,向我询问时彻的过去。”时铮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圈紧了怀中人。他将头抵在恋人的肩膀上,语气复杂地说道,“我没有刻意隐瞒,把关于时彻的一切线索都说了。”
  那些由时彻亲手造下的恶意不堪的罪孽,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
  “我看着她脸色苍白的离开。”
  时铮忽然止住了话题,喻怀宁似乎感知到男人不安的心绪,主动侧脸吻了吻他的下巴,“那个女人呢?”
  时铮眼底晃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死了,被一场自己制造的大火,彻底吞噬了性命。”
  “或许,她来找我得知的真相就是□□。”
  “……”
  喻怀宁沉默了许久,了然道,“无论哪个女人为何而死,时彻始终把这一切都怪在了你的头上?所以,这也是他企图对我下杀手的原因?”
  时铮沉默颔首,这是他唯一觉得‘自责’的事。
  喻怀宁想起那日自己濒临死亡时对时彻脱口而出的质问,以及后者猛然松手失怔的神色,心里忽地确认了一点。
  恐怕那个女人的离世,对时彻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
  他回过神,察觉到男人异样的安静,忍不住睨去视线,“时铮,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会怎么看待我?”时铮轻声发问,“我的所作所为,过分吗?”
  喻怀宁挑眉,忽地拍了拍他紧圈在腰间的手臂,“你松开点。”
  时铮眸色瞬间凝结,神色变得苦涩不安,慢半拍地松开了怀中的青年,“……怀宁?”
  “怎么了?你搂了老半天,还不允许我换个姿势了?”喻怀宁猜到男人所想,抑制不住地笑出声,“这会儿知道患得患失,之前我们当炮-友的时候,你时总不是对我挺洒脱的?”
  喻怀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倒在男人的怀抱中。他记起以往的旧账,玩笑学起男人的语调,“小少爷是想要逾规吗?别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只当炮-友,不谈感情。”
  时铮听见这话,面色不自然了一瞬,很快就转化成了无奈的宠溺,“小少爷这么记仇?”
  “当然,我可是一笔笔都记着呢!时总。”喻怀宁有意转移话题,刚刚谈论了一切都太沉重了,他不想让男人一直沉浸在过往痛苦的回忆里。
  结果却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猛然动了正挂着吊瓶的手。尖锐的针头被扯动,惹得他轻呼一声,“嘶。”
  时铮迅速转移视线,脱离的针头带出几滴血珠,看得他直蹙眉。
  喻怀宁莫名有些做错事的心虚,他见药水打得差不多了,干脆扯下束缚压住针口,抢先发话,“没事,已经打完了。”
  “胡闹!”时铮小心握住他的手掌,仔细查看了一番。
  向来冷硬的男人为了这点小事认真担忧,喻怀宁看在眼里,心防被悄然触动。他发出一声轻巧,瞬间就勾住了男人的臂膀,将他拉近了自己,温声喃喃,“时铮。”
  “嗯?”时铮配合地抵住他的鼻尖,摩挲了一下。
  喻怀宁脸侧攀上一层难以言诉的灼热,突然有些不敢直视男人深情的双眸。他侧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我很喜欢你。”
  两人昨夜挑明关系的情况太过特殊,醉酒晕眩中的喻怀宁还没来得及将这句心意宣之于口。
  时铮怔了几秒,发出一声真切畅快的轻笑。他吻了吻恋人的耳垂,郑重道,“可我很爱你。”
  五个字带着巨大的份量砸了下来,不是夸大其词,不是随口一说。
  他以往的遭遇,导致了他如今‘生人勿近’的冷漠性格。可现在,他依然愿意毫无保留地对青年说出爱字。
  喻怀宁比谁都清楚这点,眼眶竟然发烫,克制着叹息一声。没多久,他就重获直视男人的勇气,“不行,那这样比较起来,我就太吝啬了。”
  “什么?”
  喻怀宁主动吻上男人的唇,几秒后才微微撤开,他眼尾潋滟的波光,远比月光星辰更迷人,“我也很爱你。”
  时铮听见这话,瞬间伸手扣住恋人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亲吻。唇齿纠缠间,喻怀宁更加将自己贴近了男人。
  他知道,两人在这方面的观念是一致的。要么不交付真心,既然交付,就该毫无保留。
  气氛渐渐升温,相互坦白爱意的两人就快沉溺。
  “唔嗯……时、时铮!等一下……”
  暧昧的低呼还没来得及铺整个房间,房门就不设防地被人敲响了,“时总,医院那边来了电话,老夫人执意要见你。”
  又是郑容的声音。
  时铮蹙眉停了下来,一向冷静的眼眸中破天荒地显出情-欲不得缓的懊恼。他看着微微张口喘气的恋人,不自主地又低头啃了啃他的唇,“你说得对,我是该找个时间给郑容好好放个假。”
  喻怀宁被男人的正色逗笑出声,趁机推开起身。他才从不适中缓解过来,原本只是一个亲吻,没想到差点情难自拔到擦枪走火。
  时铮理了理自己的的衣服,对着门口应道,“知道了。”
  喻怀宁端起床侧的水杯抿了一口,直到干渴的嗓子有所恢复,才开口询问,“前段时间不是说贺夫人突遇了意外?现在怎么样了?人没什么大事吧?”
  “她没什么事,可有件事更糟糕。”时铮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不悦。
  “怎么了?”喻怀宁追问。
  “迟点和你说。”时铮微不可察地苦笑一声,关切发问,“你好点了吗?你跟我一起去医院。”
  喻怀宁想起男人对医院不安的记忆,立刻颔首,“好,我陪你一起去!”
  --
  半小时后,利亚医院。
  喻怀宁跟在男人的身侧,乘坐电梯径直到了位于十八楼的VIP病房层。
  时铮轻车熟路地来到走廊尽头的病房,还没等他们步入病房,里面的殷切声就传了出来,“小枫,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再留院多观察几天?”
  喻怀宁辨别出这道声线,正是贺铭老夫人的。
  她在和谁说话?语气里居然都是藏不住的关切和热忱。
  “贺姨,我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小枫,我……”还是贺铭的声音。
  小枫?是谁?
  喻怀宁瞥见恋人霎时复杂的神色,忍不住上前一步,朝病房里面探去。
  贺铭正对着他们,但热切灼灼的目光全部都停留在她对面的男人身上,丝毫没有察觉病房门口的他们。
  那个男人收拾完东西,转身露出面貌。
  视线相撞了一瞬,喻怀宁就露出极度诧异的神色——
  像!太像了!这个男人的眉眼之处,比喻家的任何一人都更像喻老爷子!
  贺铭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人,她看见突然出现的喻怀宁,眼色微变,“小铮,你怎么带着他来了?”
  喻怀宁察觉出她语气里的轻微不善,只能侧头看向自己的恋人,用眼神无声询问。
  时铮第一时间就响应了青年的疑惑,他附在后者的耳畔,短暂解释,“记得那个坠海死去的孩子吗?”
  “……这男人就是当年的喻卫黎。”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实都是同一波~)
  阿肆:存在即合理!别问为什么二十多年前坠海,现在还能生还出现!我就是有办法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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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什么?”
  喻怀宁显然被这句话给惊到了, 即便他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的眉眼很像喻老爷子,但也没想过这么荒谬的可能。
  二十多年坠海‘死去’的那个孩子,现在居然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
  怎么可能?!
  四个大字砸在喻怀宁的心头,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回到了对面男人的身上,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男人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能主动上前一步, “请问你是?”
  “小枫啊, 你别理他,他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贺铭迅速跟了上来, 打断了两人还没成型的交谈。话落, 她看向喻怀宁的目光更加不友善了,“小铮,你带他来做什么?”
  对她来说,青年是喻仁德那丧心病狂老家伙的亲孙子,是喻家血脉的一份子。她可不希望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再和喻家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所以,她连以往‘喻卫黎’的这个名字也改口不喊了。
  时铮眸色微变,试图平静解释,“贺姨,怀宁他身体不舒服, 我正好带他来看看。”
  “我可不想见到他。”贺铭再度出口的话算得上直白,她看向喻怀宁,“我们一家人要关起门来说话,请你先出去!”
  时铮听见这话,瞬间紧蹙眉梢。他本能地握住青年微凉的手掌, 打算直接挑明两人的关系,“贺姨……”
  “贺老夫人。”
  喻怀宁和恋人同时开口,却又抢先将话给说完,“你们先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怀宁?”
  “没事,我去外面等你们。”喻怀宁用小拇指微妙地勾了勾男人的手掌侧,冲他微微一笑,“郑大哥也在外面,我不会有事的。”
  他能感知到贺老夫人对他的‘敌意’,却更明白男人对前者的感恩心态。既然他们已经成了恋人,自然要相互理解对方的难处。
  “小铮。”贺铭看见两人相握的手,眼中隐约泛出不痛快。
  时铮看了老人一眼,实在不想把气氛弄得尴尬。他听从恋人的意思,暂时松开对方的手,不放心地嘱咐,“别乱跑。”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喻怀宁勾唇,爽快地转身出门,还不忘将病房门给带上。
  “小少爷。”郑容一直站在外侧,自然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他除了在打架防身时有些灵活度,其余时间都老实惯了,这会儿不知该说什么话来缓和气氛,“……你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预约医生?”
  喻怀宁轻笑,挑眉用眼神示意对方跟上,低声道,“有事要问你。”
  两人走到另侧的走廊尽头,喻怀宁便压低声音切入正事,“说说吧,那个‘小枫’,也就是‘死而复生’的喻卫黎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容一直跟在时铮的身侧,肯定对这事有所了解。
  郑容听见提问,不由朝紧闭的房门探了一眼,这才老老实实地从头交代,“老夫人这些年精神受创,偶尔发病就会把一切眉眼相似的人,认成她当年死去的孩子喻卫黎。三个月前,她又一次再街上犯病,等清醒后又固执地让时总去调查。”
  “要调查的人就是病房里的杨枫?”喻怀宁了然。
  郑容点头,继续陈述。
  起初,时铮听说杨枫可能和日月帮有牵连,便敷衍推脱了过去。哪知贺铭不死心,居然试图擅自跟踪、闯入日月帮的基地,差点就要被人抓住枪击。得亏时铮派去暗中保护的人及时赶到,再加上有诺亚从中调解,才将老夫人从‘死神’手中救下。
  可贺铭没意识到这里面的复杂情况,还是不依不饶。时铮拿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派人去暗中调查——
  这位叫做杨枫的男人,原本是日月帮分支的一个小成员。一个多月前,他才被调到了总部做事。
  “五天前,暗帮的几处基地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就连老夫人的住处也遭到了攻击。”郑容停顿了一秒,回忆起那事后,眼中显出未消的惊讶,“最意想不到的是,那支攻击老夫人的小队队长就是杨枫。”
  喻怀宁听见这个巧合,眼尾溢出一丝暗芒,“难不成杨枫临时不忍心,所以救了老夫人?”
  “对,就是这样!小少爷,你怎么猜到的?”郑容不由为青年的分析能力感到惊讶。
  喻怀宁沉默摇了摇头,眉心少有的拧成一团。
  太巧了。
  巧到一切都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
  郑容瞧见青年不算轻松的神色,口头迟疑,“小少爷,我还要继续说吗?”
  “继续。”
  “杨枫击退了跟着前来的队员,自己也受了伤。老夫人从害怕中勉强回神,把他送到了医院救治。时总从罗伊斯州赶回来的时候,老夫人根本顾不上他,一心一意照顾着杨枫。”
  “后来我们才了解到,老夫人偷偷摸摸给杨枫做了DNA报告……事实证明,他就是当年坠海消失的那个孩子。”
  喻怀宁心里仍然存着疑团,“亲子鉴定也会有作假的时候。”
  郑容听见青年和自家老板如出一辙的话,忙不迭地补充道,“时总和你有一样的怀疑,所以我们暗中采样,又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结果呢?”喻怀宁点点头,这的确是男人的办事作风。
  “正好撞见小少爷这边出了点事,时总注意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了,哪里还有功夫去问什么检查报告?”郑容这句吐槽说得很顺溜。
  喻怀宁忍不住轻笑一声,转而又追问起来,“对了,杨枫那边怎么说?”
  “他说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受损,家人都是偷-渡入的A国。这些年一直在临加州的贫民区长大,后来亲人相继去世,他为了混口饭吃,才投身入了日月帮。”
  喻怀宁听完了事情的大概,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紧闭的病房门,只能将心里的疑虑暂时压下,“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们等时铮出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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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内,一股无形中的尴尬正在蔓延。
  杨枫只是咳嗽了两声,时铭就紧张得对他嘘寒问暖,完全把赶来的时铮抛之脑后。后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晃过一抹晦暗的光。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几次受伤,是险些丢了性命的严重。而那时的贺铭沉浸在‘疯狂’寻人的假象里,对他的关心可以算得上是微乎其微。
  哪里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关切?
  总归是区别的。
  “贺姨,我没事。”杨枫瞥见时铮的注视,有些尴尬的制止。他正视时铮,冲他点了点头,“……时总。”
  “喊什么时总?太见外了!”贺铭终于将视线落回了时铮的身上,带着久违的温暖笑意,“小铮,你说是吧?”
  时铮顺着她的意思,淡淡颔首。
  “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谈?我先回避一下。”当了多年的帮派小弟,让杨枫惯会察言观色。他知道贺老夫人对他百般关切的原因,但他还没适应自己的真实身份。
  时铮的气场太过强大,不讲话时完全能把人冻到凝固。虽然他们年纪相仿,但杨枫自觉难以与之抗衡,还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去隔壁休息室,你们先聊。”杨枫用余光偷看了贺铭一瞬,忽地朝时铮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避开离去。
  时铮面不改色,站得笔直的身形给人极大的震慑力。
  贺铭瞧见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态,细眉微蹙。等到休息室的门一关上,她就忍不住出声呵责道,“小铮,我知道你在外人面前强势习惯了。可在我们面前,你能不能放下你的架势?小枫在你面前卑微得像个员工一样,这像什么话?”
  时铮听见这不分青红皂白的问责,眼色又沉了一度。他压制住自己起伏的心绪,尽量温声,“贺姨,你执意要在医院见我,是有什么急事?”
  即便有恋人的陪伴,时铮还是条件反射性地对周围的环境感到不适。
  贺铭闻言,稍微放了放严肃的神色。她走到双人桌椅边上,给时铮倒了杯温水,“坐下说。”
  “……好。”
  时铮走近,猜到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了。
  “我让你给杨枫找的房子,你安排好了吗?”
  “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好了,等他痊愈出院就可以直接入住。”时铮语气浅淡,让秘书花点钱就能办好的事情,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向紧闭的休息室投去一眼,开门见山地问话,“杨枫决定留下来了?”
  “我自然会想办法说服他的,反正那个随时会‘吃人’的地方,他也不能回去了!”贺铭言之凿凿。她想起杨枫这些年受到的苦楚,心中像针扎般地泛疼。
  贺铭抹去眼眶里的水雾,观察着时铮还算平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小铮,你看啊,小枫已经回到我身边了,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时铮听见‘唯一’两字,默不作声地敲了敲杯壁。
  贺铭被他无声散发的凌厉气场惊着,连忙改口道,“你知道的,他是我亲生的孩子。贺姨疼你,同样也疼他啊!”
  明明指尖触及到地是温暖的杯壁,可时铮莫名地感到了一股悲凉的寒意,“贺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小枫虽说和你差不多大,可他这些年平白受了这么多苦,没有事业、没有积蓄的。”贺铭的身子微微前倾,看似关切热络地拢住时铮的手掌。
  后者垂下眼睑,任由对方把话说完。
  “小铮,前些年我不是给了你一些积蓄吗?你看你现在事业也已经发达了,能不能把那笔钱分给小枫一些?”
  时铮眼色微凝,他抽回自己的手,无力哑声,“好。你给我的一千万,我这些年一分没花,迟点就全部还给你。”
  说完,时铮就从椅子上起身。
  贺铭意识到时铮的情绪突变,急忙忙地跟着起身,拉扯着他的手臂,“小铮,不、不需要这么多!贺姨给你的钱,哪有都收回来的道理?”
  “不必了,杨枫刚刚回到你身边,用钱的地方肯定多。”时铮语气还算缓和,替双方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贺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贺铭迟疑了片刻,下意识地用疏离的全名喊住他,“时铮!等等!看在早些年我资助你的份上!你再帮我两件事情!”
  时铮步伐骤停,眼底的光亮终于彻底散去。当他视为珍贵的善意亲情,成了对方可以换取利益的筹码,哪里还有什么温情可言?
  时铮合了合眼眸,声线不带一丝温度起伏,“你说吧,什么事?”
  贺铭看见他从未有过的冷漠情绪,心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眉眼中再度生出犹豫。忽然间,休息室有了两声轻微的咳嗽,是杨枫传来的。
  贺铭想起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瞬间做出抉择,“我听小枫说,任何叛逃日月帮的人都会被抓回去处死?小枫为了救我,已经击伤了不少人,我怕、我怕有人会找他麻烦!”
  “小铮啊,你多派些人来保护我们!”她紧紧拽着对方的衣服,越发过分地要求,“最好你能直接和日月帮谈判,把这件事情给直接摆平了!”
  时铮嘴角泛起一丝短促的冷意,轻而易举地松开了贺铭的拉扯,“贺姨,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日月帮在A国的势力很大,我强行插手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到公司,以及那些忠心耿耿待在我身侧的手下。”
  “可、可你掌握着整个环亚财阀,怎么可能会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呢?”贺铭摇了摇头,不死心地追问。
  时铮想起时彻对自己日益加深的仇恨,抛出一个假设,“如果我强行插手日月帮和杨枫的事情,会导致我自己有性命危险。贺姨,你还会让我去做吗?”
  “不!你有办法的!”贺铭再次拽住他,避开这个正面回问,“小铮,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时铮看着她逐渐陷入执迷的双眸,掐断念想,“我没有办法,所以这个忙我也帮不了。”
  “小枫就是我的命!如果他出事了!我也活不了!”贺铭渐渐显露癫狂的一面,不管不顾地大喊,“时铮!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
  “即便我为这事丢了性命,你也觉得没有关系,是吗?”时铮强硬反问,下压的字尾沾满了怒气。
  贺铭瞬间被他给吓住了。
  “贺姨,我一直都感激你的资助和照顾,今天这番对话之前,我也愿意把你当成母亲照顾。可很显然,杨枫的出现已经完全顶替了我在你心里的那点位置。”
  时铮一针见血地戳破贺铭的心理,又冷漠拒绝道,“在此之前,我可以用尽全力保护你,可我从来没有义务去保护杨枫一个陌生人。”
  贺铭深吸一口气,失语到气急败坏,“他怎么会是陌生人!他是我的儿子!时铮,你连这事都不愿意帮我?!原来这么多年以来,我是把一头白眼狼领回家了!”
  ——砰!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喻怀宁听见争吵声,一脸阴沉地赶了进来。他二话不说站到了恋人的身前,替他辩护,“贺老夫人,白眼狼这三个字,可和时铮没有半点关系。他这些年可没有亏待你,反倒是你时不时地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喻怀宁嗤笑一声,犀利反问,“你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你自己保护去!凭什么要道德绑架时铮?”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和你那个死去的混账爷爷一样,尽讨人嫌!”贺铭看见他这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恍然大悟,“我算是看明白了!时铮完完全全就是被你蛊惑了!”
  时铮看出贺铭的犯病状态,眉间掠过一丝不耐。他刚欲开口,就听见青年笑吟吟地承认,“是啊,不仅如此,我还被他蛊惑了呢!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
  喻怀宁嬉笑的态度,越发激起了贺铭的羞恼。前者根本不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心只关注身后的男人,“时铮在医院待久了不舒服,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他就主动和男人十指紧扣,拉着对方朝外走去。
  后方的郑容早就得到了吩咐,一把上前将‘犯病发狂’的贺铭拦住,等到喻怀宁和时铮彻底离开病房后,他才松手快速撤离。
  ……
  轿车平稳朝住处驶去。
  时铮揉了揉自己的发胀的太阳穴,脸色算不上好看。在他放手的下一秒,身侧的恋人就接替帮他按压起来。
  喻怀宁观察着男人的神色,试图安慰,“时铮,别想了。贺老夫人‘病’了这么些年,她护子的心态是不会改变的。”
  刚才病房里的对话,他只听见了后半段,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时铮握住恋人的手,抵在唇侧吻了吻。原本沉重的心情因为有了对方的存在而轻松了不少,“我知道。只是想到了你刚刚护着我的样子……”
  “很帅气?”喻怀宁挑眉,替男人补充。
  时铮轻笑,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唇侧,顺从应话,“嗯。”
  喻怀宁还算顾及到前排开车的郑容,坐正身子,“那老夫人那边,你真的打算不管了?我已经听说了杨枫的事情。”
  “我会派人暗中盯着。”时铮默契地做出回答,“他的出现太凑巧了,我不得不防。”
  “嗯。”喻怀宁的想法和男人是一致的,他想起那份还没来得及确认的亲子鉴定,立刻提议,“亲子鉴定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你找谁测的?可靠吗?”
  时铮抽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拨通电话、一边解释道,“我打去问问,茶克是我的私人医生,信得过。”
  “好。”
  很快地,电话那头就被人接通了。
  “喂,这里是茶克。”
  “茶克医生,是我。”时铮简洁明了地切入主题,“让你做的亲子鉴定出来了吗?”
  “琼斯先生,鉴定报告已、已经出来了。”电话里茶克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缓解,才清晰说道,“这两份血样检测出来的结果是亲生关系。”
  手机是扩音的,车内的两人听见这话,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琼斯先生,我会把报告寄过去给你,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电话那头继续声响。
  在这句发紧的声线后,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唰、唰’声。
  喻怀宁的脑中骤然迸出了一个画面,他立刻按住男人要挂断电话的动作,喊道,“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一下!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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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电话那头的茶克停顿了刹那, 呼吸似乎急促了一息,“琼斯先生?另外一个声音是?”
  “茶克先生你好,我是琼斯先生的私人助理。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喻怀宁从时铮的手中接过手机,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基因相似率是多少?百分之百?”
  “……”电话那头静止了几秒, 认认真真地回答,“是的,是百分之百!这位先生, 我有十五年的行医经验,这件事情我不会弄错的!”
  “好的,我明白了。”喻怀宁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天色,“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
  电话被快速挂断。
  喻怀宁当即侧过身去, 警觉道,“出事了,你派人去看一下情况。”
  “郑容, 马上让奥贝尔去查看情况。”时铮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百分之百的基因相似率?
  医学的态度向来严谨,基因相似率的准确度最高可用五个九表示。茶克有着多年行医经验,怎么可能贸贸然地说出百分百的概念。
  除非, 他故意想让人有所起疑。
  “你让奥贝尔小心一点, 对方很有可能是山口大辅。”喻怀宁想起什么, 补充道。
  时铮轻微挑眉, 眼中晃过一丝不解的兴味,“你怎么猜到的?”
  “刚听到电话里有很轻微的声响。”喻怀宁将自己的猜想联合现实说出,“当初在云城, 山口大辅就喜欢玩弄他的随身小刀,那个声音我记忆很深刻。”
  喻怀宁叹了口气,“但希望是我多想了。”
  “放心吧,如果真是时彻设的局,他们暂时也不会杀害茶克一家,免得引起我的怀疑。”时铮深深地看了恋人一眼,眸底飞速掠过一抹骄傲的笑意。
  时彻他们绝对没料到,青年的听力会敏锐到这个程度。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洞察了奇怪之处。
  “郑容,告诉奥贝尔,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如果真察觉了异样情况,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
  前排的郑容将车子停在路边,轻车熟路地拨出指令电话。一辆原本跟着他们的黑色车辆瞬间扬长而去,车内正是随身守护他们的奥贝尔。
  郑容放下手机,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时总,小少爷,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回去吧,等奥贝尔那边的消息。”时铮简明扼要。他重新握住恋人的手,语气中难以关切,“累了吗?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好。”
  喻怀宁认床严重,再加上近段时间的休息严重不足。既然此刻能够待在男人身侧,他想抓紧时间好好补觉。
  郑容察觉到后排的含情脉脉,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驶离。
  ……
  富达加州的一处别墅,偌大而昏暗的客厅里透出一股诡异的静谧。一个长发男人坐在柜子上,手中不停地玩弄着小刀。
  唰——唰——唰——
  每一下细微的声响,都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茶克听见电话里的忙音,一向拿惯了手术刀、平稳的手此刻颤抖得厉害。手机掉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茶克没工夫去理会自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忙不迭地看向楼梯边上。
  他的妻子和一对女儿此时正被人捆绑着限制了行动,三双眼眸里无一例外充斥着泪水和惊恐。她们的嘴巴被人封住,只能发出含糊的急切声。
  “唔……”
  “呜呜!”
  茶克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立刻迈腿想要解救她们。可他才迈出两步,一把锋利的小刀就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脚侧的地板上。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茶克瞪着静坐在柜子上的男人,猝不及防就撞上了他带着狠厉杀意的眼眸。
  刹那间,茶克未出口的强硬就软了一分,“我、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亲子鉴定的结果告诉琼斯先生了!你和你的幕后者还不满意吗?”
  “我的妻子和女儿都是无辜的,你、你要去需要人质,我来做就是了!”
  茶克憋足勇气,将心里话吼出。他是个本分的医者,这些年被琼斯先生聘请成了私人医生,矫情不签。当初接手亲子鉴定时,他完全没想到会连累到自己的妻女。
  山口大辅一看就是混迹在道上的人,可什么帮派间的争斗?他完全不知情啊!
  “啧,茶克医生,别激动啊。”山口大辅从柜子上跳下,慢悠悠地走到男人的跟前。他弯下腰,‘唰啦’一声将尖刀拔回,看似友好地点了点头,“我想请教茶克医生您一个问题,我的刀一向太快了……”
  冰冷的刀刃贴上茶克的脸颊,又轻飘飘地摩挲到了脖颈,“这刀子要扎哪里?才能让人慢慢咽气,彻底体会死亡的痛苦呢?”
  恐怖的冰冷感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茶克咽了咽自己紧张的口水,一张脸变得惨白。
  “放心吧,你们暂时还有用,我不会杀人的。”山口大辅很满意对方的表情,轻笑道。他收起小刀,将其藏回靴子里。
  茶克攥紧拳头,胆战心惊道,“……什么叫我们还有用?”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希望你们还能够好好配合。”山口大辅扬唇微笑,只不过这份笑意落在外人的眼中,实在是感到害怕。
  茶克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自己的妻女。他终究是怕了,虚弱无力得比上眼睛,“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家人,我都听你的。”
  ……
  半小时后。
  奥贝尔终于抵达了茶克一家所在的别墅,他示意手下人四周埋伏,这才警惕地上前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
  不出五秒的功夫,别墅大门就被打开了。茶克看见门外的奥贝尔,蹙眉发问,“……你是?”
  奥贝尔快速将眼前人打量了一番,视线又往屋内一眺,“茶克医生,你好,琼斯先生让我来拿检测报告。”
  茶克闻言,脸上夹杂着期颐的惊讶一闪而过。他往后撤了半步,目光小幅度地、短暂地转向了一个角落,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稍等,我马上去给你拿。”
  恰时,一股芝士的香味从厨房内传了出来。茶克的妻子端着一盘刚刚烤好的披萨,走到餐厅。她看见门外的陌生男子,下意识地将温柔的目光投向丈夫,询问,“茶克,这位是?”
  “琼斯先生派来的人。”茶克拿着报告走回,交接时特意指了指上面的概率数值,平静道,“你让琼斯先生看仔细了。”
  奥贝尔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睑都没往下垂。
  茶克见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心凉了半截。可提示要是再明显一些,恐怕就得惹来杀身之祸了。
  “琼斯先生说,最近治安不安全,他会派人守在你们周围。”奥贝尔忽略了他眼里明暗斑驳的求救,只冲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茶克看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差点就要把牙给咬碎了!绝望一股又一股地涌上心头,使他无力跪倒在地。
  派人守在周围有什么用!倒是快点救他们啊!
  靴子踩地的声音响起,不用转身茶克也猜到了来者是谁,他心如死灰道,“这回你们满意了?那人根本没有起疑,琼斯先生也不会起疑。”
  “当然满意。”山口大辅眼中泛起一抹暗芒。
  瑞森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让他来挟持茶克一家做假证。对方猜到以时铮谨慎的性子,会再度派人来查看,所以,让他一直守着茶克,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山口大辅叹息一声,“可也麻烦了。”
  对方临走前说了会派人在附近守着,如果茶克一家‘突然死亡’,势必会引起时铮的警觉。原本他想要直接杀人灭口,可现在,不得不先留人一命了。
  ……
  奥贝尔远离了别墅区,眼中这才爆发出浓浓的戾气。
  山口大辅这个畜生!居然一下子挟持了茶克一家四口!
  奥贝尔和山口大辅交手不止一次,算得上生死劲敌。他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可因为时铮的吩咐在前,他同样只能选择按兵不动。
  一辆黑色车子在路口停了下来,奥贝尔飞速上车,确认周围无任何窃听设备后,才给交接的郑容拨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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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中心的套间公寓内。
  喻怀宁一回到家,就进入了浴室洗漱。时铮贴心地给他备好了洗漱用品,趁着这个空闲时间走出房屋。
  守在门口的郑容迅速上前,将最新了解到的消息告诉他,忧心忡忡地发问,“……时总,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们闯入地下监狱带走了小少爷,以时彻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对方和时总缠斗了这么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死不休。
  郑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办法可以化解这深入骨髓的仇恨。
  卧室的门虚掩着,时铮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眉眼间闪过一道犹疑。半晌,他才定定开口,“郑容,帮我去找一个人。”
  “谁?”
  时铮报出一个名字,立刻引起了郑容的强烈反响,“时总!这恐怕不妥吧!”
  “不妥?”时铮目光陡然变得如鹰般犀利,他看着纠结犹豫的下属,冷声道,“难不成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设局杀我?还是我和怀宁的命加在一块,不如那个人值钱?”
  “时总!我不是这个意思!”郑容连忙改口认错,“我、我迟点就动身去寻人。”
  时铮将他愧疚难当的神色看在眼里,微不可察地叹气道,“郑容,我和时彻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能让怀宁跟着我出事。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那就是我留给怀宁自保的最后一张牌,你懂了吗?”
  “懂了。”郑容紧绷着脸色,一向木讷的他这会儿飞速领悟了男人的意图,“时总,你是打算彻底做了结了?”
  时铮颔首,眼中的沉色无人看得明白。
  就在气氛陷入压抑之前,屋内传来青年的呼声。
  “时铮?”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再出发找人。”时铮摆手让他离开,转身回到屋内。
  喻怀宁刚刚淋浴完毕,身上只套了一件浴袍。领口处敞开,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他赤着脚正怡然自得踩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
  时铮迅速走近,拧眉将他横抱起来。
  喻怀宁下意识得勾上他的臂膀,诧异道,“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时铮将他平稳放坐在沙发上,柔力捏了捏他的下巴,呵斥道,“下午才挂完药水退了烧,这会儿刚刚洗完热水澡就敢光脚踩地了?就不怕又着凉?”
  喻怀宁心头一暖,轻笑反怼,“得了吧,你用得着把我想得这么弱吗?我好歹也是一个正常体格的男人。”
  时铮勾唇,坐在他的身侧。喻怀宁完全不扭捏,舒舒服服地靠在男人的怀中,“杨枫的事情,你怎么看?”
  “毫无疑问,时彻在身世血缘上作了假,他把杨枫安排在贺……贺老夫人的身边,想要以此来牵制我的行动。”时铮看清形势。他想起下午贺铭的态度,眉梢不自觉地轻蹙,“只怕我把亲子鉴定的结果拿到贺老夫人的面前,她也不会相信。”
  “人向来只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喻怀宁看出男人微低的情绪,伸手抚弄着他的眉心,如实分析,“我倒觉得时彻这步棋走得很高明,我们信不信无所谓,只需要让贺老夫人相信就好了。”
  贺老夫人常年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在某些方面的言行举止,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一旦在有需要的时候把她拉出来,绝对是一把杀人见血的利刃。
  而这个要被‘杀’的人,就是时铮。
  只要男人对她还有一丝丝的心软,就注定逃不过这见血的一劫。
  “她会毫无条件地偏向杨枫。”喻怀宁道出这声残忍的事实。
  时铮垂眸,极力压制着从瞳仁深处流泻的无奈悲凉。
  贺铭对他来说,是救命之恩,更是养育之恩。在认识青年前,能让他放在心里在意的人少之又少,前者绝对算得上一个。下午在医院,但凡贺铭对他的态度能够好上一些,两人也不会走到断绝关系这一步。
  “时铮,这不是你的问题。”
  贺铭这些年虽然时常犯病,对时铮的关心日益减少,可终究是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男人用冷漠包裹自己的真心,这长达二十年的亲情陪伴,绝不是常人可以轻易割舍的。
  可贺铭为了突如其来的杨枫,毫无留恋地就将时铮的关切心意踩在了脚底下。
  喻怀宁扣住恋人的手指,明确传递自己的情感,“从今往后,我会毫无条件偏向你。”
  青年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掺杂任何复杂利益、算计,唯有纯粹的爱意。时铮沉重的身心在他的目光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涤,慢慢地,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时铮几乎就能断定。
  青年的出现,是他过往三十年所受痛苦的救赎。他可以失去现有的一切,但绝对不能失去这人!
  眸底的占有欲和偏执瞬间齐发,又稍纵即逝。时铮反扣住恋人的手,抵在唇边吻了吻,第一次毫不顾忌地顺从心意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绝对不能离开我。”
  喻怀宁听见他小孩子气的追问,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弧度,“嗯,说到做到。”
  两人温存了小片刻,时铮才回归到正事的环节中,“你猜猜时彻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原本肯定想用贺老夫人来对付你。”
  这点毫无疑问。
  时铮想起对方一次又一次的算计,眼中晃出一道阴鸷的光,“可我不会再上当了。”
  “不。”喻怀宁反驳了他的话,眼露狡黠地笑了笑,“我觉得不如将计就计?反正你们间迟早要碰面对持。”
  “哦?”
  喻怀宁凑近男人的耳侧,轻巧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
  一连七天,日子都风平浪静得不像话。
  喻怀宁乐得轻松自在,利用这个时间和罗伊谈妥了芯片的合作计划,打算过段时间就回国实施。
  喻怀宁在家中休憩了一会儿,赶在下班之前来到了男人的公司。
  时彻早已知晓了他们的关系,两人也就已经没了隐藏的必要。喻怀宁在一众员工的好奇探究下,心安理得进入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门还没完全合上,外面就响起热议声。
  “这谁啊?”
  “琼斯先生的爱人?”
  “天哪!不是吧!我的总裁夫人梦就这样醒了吗?”
  喻怀宁笑而不语,心尖却沾了点蜜。
  显示屏上的楼层缓缓上升,直到停在最顶层。电梯门打开,还没等喻怀宁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贺铭眼眶微微泛红,嘴角的笑意在看见青年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怀宁。”
  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喻怀宁投去视线,心中了然却假装不知,“时铮,贺老夫人这是?”
  时铮默契地同他对视,眼底掠过一丝暗芒,“贺姨请我回家吃晚餐。”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请注意!是【局中局中局……】开启!时总又悄咪咪地找了谁?过往又有什么秘密还没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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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打算双更,让大家一次性看个爽!(先立fg,做不到就删除这话[狗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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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吃晚餐?”喻怀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浅笑反问, “我能去蹭一顿吗?”
  “不行!”贺铭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 话刚落地的下一秒, 她的面色就显出一丝丝不自然,犹豫道, “这是家庭聚会, 你一个外人怎么参加?”
  时铮想起即将有可能到来的危机,不由赞同, “怀宁,你先回家……”
  “我为什么要回去?”这话还没说完, 就被青年给强势打断了。
  喻怀宁唇线微微绷紧, 心里不由多出点闷气。他能猜到男人的想法,无非就是怕这趟会有危机,不想让他深陷其中。
  两人对彼此的想法了如指掌,时铮蹙起眉梢, 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无奈和担忧, “怀宁, 别任性。”
  喻怀宁绕过贺铭, 径直朝时铮走去。他坦然大方地牵主恋人的手,故作不满地勾唇发问,“既然是家庭聚会,我不是更有参加的权利吗?我和你是恋人关系,杨枫又算得上是我的小堂叔,这里里外外两层关系, 老夫人,你说是吗?”
  贺铭闻言,眼底钻出一抹复杂。
  喻怀宁借着这个机会,又凑近男人的身侧耳语,“你把我单独留下来,就不怕上回在机场的事情再度发生?”
  时铮听见这话,蓦然攥紧了青年的手,“别瞎说!”
  “那你还不带我去?”喻怀宁锲而不舍地追问。
  “好,我们一起去。”时铮无可奈何地应话。也罢,反正他还留了最后一张底牌。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大概还能保住恋人一命。
  “好。”喻怀宁心里暗松一口气。就像恋人不愿意让他去冒险,他也不愿意让对方独自面临危机。
  喻怀宁看向贺铭,面上佯装几分歉意,“上回我在医院口无遮拦了一些,趁今天正好给贺姨赔罪。”
  “小铮,这……”贺铭欲言又止。
  她内心是拒绝青年一起前往的。
  可她和时铮的关系刚有所缓和,她不想卡在青年的问题上再度闹僵,免得错失机会。但多了一个人,不就多了一份变数?
  时铮看出贺铭的犹豫,及时想出一个说辞,“贺姨,我希望你能接受怀宁和我的恋情。怀宁说得没错,既然是家庭聚会,我想他是有权利参加的,对吗?”
  贺铭不着痕迹地憋了口气,视线在他们的身上转溜了一圈,定定应答,“好,那就一起吧。”
  喻怀宁闻言,立刻用小拇指扣了扣男人的掌心,暗示道,“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按照计划准备一下。
  时铮明白他的未尽之意,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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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分钟后,金山别墅区。
  这里是A国最早建成的别墅区之一,贺铭来到A国后就一直定居在此处。近些年,周围有不少住户搬离的此处,可前者偏偏图个清净,住得更为舒心了。
  黑色轿车在别墅前停下。
  庭院内长满了各色绿植,掉落的枯叶没有被及时处理,都堆积在了地上。风吹草动间,竟更衬托出骇人的静谧。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一眼,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进去吧,别傻站着了。”时铭见他们发愣,忍不住催促,“小枫和帮佣阿姨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贺姨。”时铮看见她急切切的步伐,忽地喊道。
  前面的贺铭转身过来,不解地朝他望去,“怎么了?”
  “我很开心你能邀我回家吃饭。”时铮唇侧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向来冷硬的眸中似乎也带上了暖意。
  对方不是个喜欢直白表达情绪的人,可这一会儿,贺铭却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真切。她怔了两秒,眼底的纠结一闪而过。
  最终,她选择上前。就像小时候那会儿一般,牵住了时铮的手掌,“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十岁开始就在这儿长大,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贺铭的视线下落,并没察觉时铮转瞬即逝的笑意。
  站在车边的喻怀宁看着两人背影,眼尾晃过一丝暗芒。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于男人的心疼,就像针扎般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时铮是在给贺铭最后一次机会,可后者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背叛。
  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可惜,这处别墅从来不是男人的归宿,此刻更成了企图埋葬他的坟墓。
  喻怀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疼看去。时铭已经松开了男人的手,率先步入了屋内,后者正侧身看来,静静等着他上前,“怀宁?”
  喻怀宁用尽全力飞奔到男人的身侧,二话不说地牵住他的手,“我陪你!”
  三个字,落地有声,却又显得没头没脑。
  可时铮却懂了。
  他眼中万年不化的寒冰终于彻底消融,如同温柔的春水一般缓缓流入心田,再也不复死寂,“好。”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贺铭的呼喊声,“小铮!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来了。”
  两人并肩步入屋内。
  偌大的双层别墅,此刻却显得格外颓废昏暗。日暮的微光透进页窗,在斑驳的光影下,就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喻怀宁眉眼间流露出一丝警惕,“怎么不开灯?”
  时铮小幅度地摇头,紧接着就听见厨房那边的求助声,“小铮,你来厨房帮我一下?”
  厨房就在不远处,隔着那扇玻璃门,他们还能看见贺铭忙碌的身影,喋喋不休地抱怨从她的口中传来,“真是的,人都跑哪里去了?晚餐都没准备好……”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情况。”时铮说。
  “小心点。”喻怀宁不放心地嘱咐。原以为是‘鸿门宴’,可这会儿分明什么都没有。
  时铮了然点头,走了过去。
  喻怀宁环视着客厅内的摆设,刚准备去按亮顶灯。可霎那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户前跑过。紧接着,原本虚掩着的别墅大门就猛然发出关闭的声响。
  “——啊!”
  厨房内传来时铭的惨叫声,以及物具掉地的‘哐当’声响。
  喻怀宁心弦一紧,拔腿而去,“时铮!”
  里侧的时铮立刻有了回应,“别担心,我没事。”
  喻怀宁走近一看,眸色难掩震惊——时铮反握住一把刀具,冷厉的眼色微微下落。贺铭摔在地上,右手臂上多出一道被刀划伤的深不可测的伤口,此刻正疼得浑身都在哆嗦。
  “她拿刀想要杀你?”喻怀宁猜到这种可能性,目光顿时沉了下来。他将男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确认他平安无事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时铮将带血的肉刀丢在地上,神色漠然地发问,“老夫人,为什么?”
  出口时不再是带着亲近称呼的‘贺姨’,而是陌生到令人发寒的‘老夫人’。
  “小铮!小铮……”贺铭留下两行清泪,她忍着快要昏厥的痛意,企图扑到时铮的脚边。
  喻怀宁早已忍受不了这人对亲情的践踏,立刻上前拦在男人的面前。他强压着腾升怒气,目光中显出些许鄙夷,“贺老夫人,你到底要做什么?杨枫呢?”
  对方一个大男人不现身,却让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妇人动手?
  “小枫他被日月帮给抓走了!他们威胁我,说要让我把你带到这里,以一命换一命……”贺铭眼眶熬得通红,偏执的念头再次涌了上来,“我要救他!我要救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再出事!”
  “我不能再失去他一次!绝对不能!”
  她的余光扫见地上带血的刀,脑海里晃荡着无数幻影。她的精神不自然地高涨,疯狂地握住了刀刃,狠狠朝着眼前的长腿扎去。
  时铮猛然色变,千钧一发之际,他狠脚踢开了冲青年刺去的刀刃。年老又受伤的贺铭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一下子就被重力踹倒在了地上,又发出了一声悲戚戚的惨叫。
  “一命换一命?”时铮对眼前的女人彻底寒了心,冷声质问,“我的命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你的命本来就是我救回来的!要不是我,不然你早就死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贺铭已经完全陷入了魔障,强词夺理道,“拿你的贱命!换我儿子的命!我有什么不对!”
  “你们都该死!我儿子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听见贺铭对恋人的贬低,怒火高涨,“你儿子?喻卫黎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会儿人恐怕连尸骨都被海鱼吞干净了!”
  “你闭嘴!他还好端端活着!”贺铭激烈反驳。
  喻怀宁将掉落在地的肉刀踢到了柜子底下,这才蹲在贺铭的身侧,直视着她疯狂的双眸,嗤笑道,“你心心念念的杨枫,只是日月帮派到你身边的一个赝品!”
  贺铭听见这话,瞬间愣住了。
  喻怀宁不依不饶,继续将事实揭露,“你怕他性命会有危险?我呸!我看他这会儿好得很!说不定就等着你干掉时铮,然后借机在帮派里面立功发财。”
  “……你胡说!你在骗我!”贺铭恶狠狠地瞪向时铮,还是用以往的心态命令道,“时铮!你把他带走!不!小铮!你现在就把他给杀了!”
  时铮听见她的胡言乱语,干脆移开视线。
  喻怀宁冷笑一声,起身走回男人的身侧。还没等两人说上话,木质的楼梯就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露出警惕。
  时铮谨慎地护在青年的身前,率先走了出去。
  时彻刚在助理和杨枫的帮助下,稳当地从楼梯上下来。他用毛毯盖住自己残废的双腿,眼中露出一道兴味的光芒,“好久不见,我的胞弟。”
  他推着轮椅往前移动了两步,瞥见厨房里充斥着血味的场景,啧啧有声,“被背叛的滋味如何?可惜了,我就猜到她伤不了你。”
  “时彻,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时铮看着那张和自己分外相似的脸,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
  毕竟在不久前,他才把尘封的过往全盘告知了恋人。往事一幕幕,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这话问得有意思。”时彻眯了眯眼,杀意毫无保留地流露了出来。他近乎咬牙切齿道,“我这废腿拜谁所赐!莹儿的死拜谁所赐!”
  杨枫看了时彻一眼,自作主张地上前数落,“时总,这些年,你表面上光明磊落地驰骋商场!可私下你操控着暗帮这枚棋子,想方设法给日月帮找麻烦,害得……”
  话还没说完,边上忽然传来虚弱的呼声。
  “小、小枫!”
  贺铭原本就快陷入昏迷,可听到杨枫熟悉的声线后,立刻强打起精神爬了出来。
  她看见安然无恙的杨枫,脸上立刻爆发出浓烈的惊喜,“小枫!你真的没事吗?快、快到妈这边来!”
  面对她的急迫关切,杨枫不耐烦地蹙起眉头。这段时间,他假扮‘喻卫黎’回到贺铭的身边。可对方用‘母爱’的名义,压迫他做了多少不情愿的事情。
  早中晚,一定要按照她的食补吃饭。她打来的每一个电话,都必须要接到!成天成天把他当成小孩,前天逛街时临时犯病,居然还强拉着他进童装店……
  这老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也不知道这些年时铮是怎么忍下来的?
  幸亏他只需要装模作样几天,按照老大的吩咐,让她和时铮彻底离心就好了。这会儿,目的已经达成,杨枫干脆自行卸下了面具。
  他痞笑两声,一股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模样,“贺老夫人,你认错了人了,我可不是你的宝贝儿子!哪有人掉下深海还能存活的?你做梦吧!”
  贺铭被他轻浮的语气给刺中,一双眼珠子几乎就快瞪出来了,“你、你什么意思?小枫!你在胡说什么?”
  “呦,你可别这么叫我。我不是喻卫黎,杨枫更只是我的假名字了。我的真名叫艾烈斯……”艾烈斯上前两步,脸上满是嘲讽,“老夫人,你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贺铭听见这话,胸口猛烈起伏了几下,迟来的真相砸醒了她的理智,“那亲子鉴定是作假的?你也根本没被日月帮抓走?都是你们联手骗我的!”
  “当然。”艾烈斯也不管贺铭心绪如何,当着她的面轻松转了个圈,“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早和你说过了,我从在A国临加州的贫民窟长大的。可你偏偏执意觉得我是你失而复得的孩子,居然还真为了我和瑞斐·琼斯闹掰了……”
  言行举止,活脱脱就是一个流-氓!
  贺铭闻言,猛然想起刚刚了攥在手里落向时铮的刀具,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
  “小、小铮。”
  “贺姨错了,贺姨对不起你……”
  灭顶的后悔感就快将贺铭彻底吞噬,她试图朝时铮爬去,可筋疲力尽的身体早已动弹不得。那个原本对她有求必应的孩子,此刻却冷漠得不肯再施舍给她一道眼神。
  在陷入昏迷前,贺铭清晰却又绝望地意识到——这世上最后一位亲人,已经被她亲手推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老夫人的执念太深,只能是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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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艾烈斯看见晕过去的贺铭, 忍不住嗤笑一声。
  时彻睨了他一眼, 冷冷发问, “说够了吗?还不给我退下!”
  杨枫被他阴晴不定的情绪吓住, 立刻缩起脖子做人, 又怂又心虚地退下了。喻怀宁瞧见他窝囊废的样子, 越发觉得讽刺。
  他从恋人的身后走出, 抛出一个问题, “时彻,你很羡慕时铮的人生?”
  “什么?”时彻对青年莫名其妙的提问感到可笑。
  “难道不是吗?”喻怀宁反问,发自内心的直觉告诉他——他猜对了。
  “时铮伤了枪伤被丢在巷子里,结果就被贺铭救下。转送进孤儿院,也有当时的孟雪相陪。后来贺铭又领养了他, 至少保证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稳定生活……”
  后来, 他还遇上了老琼斯先生, 得到对方的悉心指导, 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环亚财阀。时铮幼时受过不少辛酸苦楚,可成长的过程中, 又比绝大多数人要幸运。
  “你们是一母同胞,长相相似,八岁以前的成长经历更是如出一辙!我就不信!你了解到时铮的成长经历后,没有半点羡慕或者向往?”
  时彻听见长篇大论,眼色逐渐阴鸷。
  喻怀宁勾唇,冷笑着盘问,“你从小在日月帮长大, 是不是活得很黑暗?那该死的希尔顿又对你如何?”
  “你以前是日月帮的太子,现在是日月帮的首领,看起来风光无数。可你根本过得不好,所以你羡慕!你嫉妒!你要摧毁关于时铮的一切,对不对?”
  时彻猛地一拍轮椅的侧把手,吼道,“你给我闭嘴!”
  与此同时,助理就迅速拨出腰间的枪支。
  时铮眼疾手快,一手将青年护在身后,一手拿出隐藏已久的配枪,将枪口对准了轮椅上的时彻,杀意骤起,“时彻!你敢动他试试!”
  气氛,蓦然变得焦灼。
  喻怀宁看见对准男人的幽黑枪口,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系统!
  【叮!宿主请注意!特殊技能[劈空避害]已解锁!尽可能避免宿主受到性命伤害、保护人生财产安全!】
  喻怀宁听见这话,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度。枪火无情,他就怕出现意外,所以早就利用系统查询可用的技能。
  他看着把自己挡在身后、保护妥当的男人,勇气和爱意交织在心头,“时铮……”
  “别怕。”
  时铮只回以两字。
  对面的时彻捕捉住这一幕,眼色没由来的一晃。
  喻怀宁在心里计算着布局的时间,不得不剑走偏锋,继续刺激道,“时彻,我猜中了,是不是?可你从始至终没有立场去批判时铮的一切!所有他失去的、他得到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你的那一枪!”
  “你懂什么!”时彻忽地爆发,他斜睨向持枪的助理,吼道,“把枪给我放下!”
  助理懵神,“……瑞森先生?”
  “放下!”时彻迸出命令。他推动轮椅,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时铮的枪口下,紧握成拳的右手用力敲击着自己的肩膀,“来啊!往当初一样的地方去打!这一枪,我还给你!”
  “就因为我是哥哥,我他妈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时铮!”
  时铮看着他毫无缘由地失控,扣着扳手的拇指又用力了一些,几乎就快要压下去。只要将这一枪对准了对方的额心,那一切的恩怨就该都结束了!
  “时铮!等等!”
  喻怀宁察觉到微妙,不由低声制止。他要的就是时彻的口头发泄,以此来争取时间。
  “时铮,你比谁都清楚!如果当时我们不做出选择,只会都死在那个房间!如果是那样!那母亲的仇谁来报?!”
  “我下狠手去枪杀亲弟弟?时铮,要是我真想杀你,为什么不一枪崩了你的脑袋!”
  时铮一惊。他原以为时莉的死前的痛苦,对方一无所知。
  时彻眼中燃烧着不可摧毁的怒意,他一把掀开自己的衬衫,将自己伤痕累累、几乎无完肤的身躯露了出来,吼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为那一枪付出的代价!”
  时铮眸色凝固,扣着扳手的手臂颤了一瞬。喻怀宁见此,同样呼吸微窒。
  大小形状不一的伤疤,遍布在时彻的身上,简直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最醒目的一条长形疤痕,直接从右肩横垮到右腹,不难想象当时致命的情况。
  “是,我的做法是很残忍,可你才是从地狱里被救出去的那一个。”时彻扬唇,可笑意却缥缈苍白得可怕,“记得吗?我比你早醒,比你更明白自己身处何地。门口守着的那些狗东西看不起我们,更看不起母亲!”
  “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母亲满怀希翼去找希尔顿的那天,那个狗东西却让自己的手下将她轮-奸了一天一夜!甚至全方位地还拍了影像!”
  “他把我带回去的第一天,把那东西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时彻疯狂笑出声,是泣血的恨意,“他们拍了一天一夜,我就被迫看了一天一夜!”
  “那种恨!哪种痛!你体会过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时莉自杀时的眼神,时铮手背上的青筋猛然暴起,“够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时彻被他外泄的情绪所取悦,转而低低发笑,“你知道我身上第一道伤是怎么来的吗?”
  “因为我学会用钱收买了他的下属,让那个人去打听你的消息,结果被他发现了……”时彻为往事感到可笑,捂了捂额头,“他递给了我一把枪,让我当着他的面,打死那个‘背叛’他的下属。”
  时铮听见这话,身体绷得更紧了。原本算得上纯粹的恨意,突然钻入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我不敢开枪,更不怕忤逆了他的意思。所以我打伤了那个下属的肩膀……”
  可下一秒,时彻的肩膀上就多出了一个同样的血洞,是希尔顿下的手。
  就因为不满八岁的时彻心慈手软,没有一击毙命。所以,他就该受到同样的惩罚!
  “时铮,你说当时的我该不该害怕?”时彻看向对面的两人笑问。是的,他享受这种报复似的快感。
  当时的时彻很害怕,可他绝对不能死!因为除了他,没人能给受辱死去的时莉报仇!
  时彻选择捡起枪,打中那名下属的心脏。希尔顿满意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一句刻苦铭心的‘教导’。
  ——背叛我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以为我躲过了那一劫,可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烈狱!每一次的任务,只要我完不成,身上就会多添一道疤……”
  时彻回忆起不堪的过往,倾诉的快感再次被仇恨吞噬,他的眸色一点一点阴暗了下来,“我要活下去,就只能杀了他们!没得选择!”
  谁不想活在阳光下做个好人?可谁给过他这个机会?
  希尔顿的势力太大了,时彻只能学会自保蓄力。渐渐地,他不再对枪声恐惧,不再害怕那腥热的血色,就连那些人求饶声都让他感到聒噪。
  喻怀宁听见这番话,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戚。
  时彻的人性和善意,是被一点点磨灭的。他憎恶希尔顿,却在对方的调-教下,活成了另外一个恶魔。
  “希尔顿那个老不死,对权势的掌控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但凡有一点点背叛他的可能,他都会叫人死无全尸!”
  “我熬了一年又一年,等到他年事已高,终于松懈了他的警惕。我成了名义上的帮派首领,可手中没有一点实权。”时彻自嘲道。
  “有一天,他把我叫过去,说我主要完成这最后一项任务,他就会把权势交到我身上。”
  命运就是这样难以捉摸,那场任务里,他要杀的人是时铮。
  这是希尔顿给他的最后一次试探,他要的就是毫无亲情和人性的接班人。
  “……我不能功亏一篑!熬了这么多年,我等着就是掌握实权的一天!”
  变了相的权利欲-望支配着时彻,骨子里残存的亲情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对数年未见的弟弟痛下杀手!
  时铮被送进了医院,生死未卜。而时彻,终于也如愿以偿地接管了日月帮的实权。
  希尔顿雇了很多保镖,将自己所住的疗养院里三层、外三层地进行保护。
  “你们再猜猜,我怎么对待希尔顿那个老不死的?”
  时铮和喻怀宁对视一眼,直觉内情不简单。
  时彻阴恻恻地笑了,眼中露出的是变-态的杀意,“我收买了他自以为忠诚的手下,像当年他对母亲那样,也找了一群男人在疗养院干了他!”
  “一天一夜!我让他死不瞑目!让他痛苦受辱!他烙印在我身上的伤,我要一道一道的讨回来!”
  “你……”喻怀宁蹙眉,没经历过相同的人生,他实在无法评价时彻的所作所为。
  他只能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恋人。
  时铮眼色晦暗,他试图将自己代入时彻的生长环境中,可以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他们兄弟俩人的人生轨迹,注定在八岁那一年走向了岔路口。
  艾烈斯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朝时彻远离了几步。
  天呐!这都是什么怪物!
  忽然间,外面响起激烈的枪声,将一众人的理智敲回神。
  助理警惕心骤起,按照事先的吩咐瞬间朝着时铮和喻怀宁开枪。如果事情突变,绝不能放走这两人。
  可令人诧异的是,他打的一连两枪都哑了火。
  与此同时,时铮不再手下留情。
  ——砰!
  助理捂住胸口,倒在血泊中。
  有人就冲了进来,大喊,“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局中局中局……(反正还会有好几层反转~)
  第二更奉上!看完的小可爱要给我留言呀QAQ
  ——
  搞完时总的故事线,我们鱼鱼继续超爽赚钱!


第85章
  ——砰!
  又是一道短促的枪声。
  刚跑进来报信的黑衣人后背中枪, 昏死在了地上。
  穿着一身防护装备的奥贝尔从门外现身, 威风飒飒地走到了时铮的身侧, 报告, “时总, 已经按照你的吩咐, 暗帮联和警方的人已经将别墅区包围了!外侧正在火拼!”
  他用余光打量着边上的时彻, “暗帮和警方都带足了人马, 今天日月帮前来的人,一个都逃不过去!”
  处在最后方的艾烈斯听见这话,瞬间没骨气地吓软了腿,“警、警察?我可没做杀人犯法的事情!别、别扯上我!”
  他原本就是一个游荡在街头的小流氓,加入日月帮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时彻为了自己的欺骗计划, 将他带在身侧训了一段时间, 但总归是改变不了他这骨子里的软弱无能劲。
  街头混混见了警察, 还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没出息!
  喻怀宁睨了他一眼, 语带嘲讽,“……闭嘴!要是被吓得尿裤子, 就给我滚远点!”
  艾烈斯听见青年的批判,下意识地朝自己的首领看去。他对上时彻同样阴沉不耐烦的眼色,顿时被吓了回来,还不忘往后挪了好几步。
  奥贝尔看清屋内的局势,第一时间就将枪-支对准了轮椅上的时彻,“瑞森!快点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时铮压下自己起伏的情绪,用一贯的冷声语调, “时彻,收手吧。我早知道你威胁了茶克医生,作假了艾烈斯的身份。”
  对方利用贺铭设局,企图引时铮等人上钩。殊不知后者早已经有所准备,联合警方打算一网打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抓住了时彻,日月帮群龙无首,再各个击破下迟早会瓦解。
  时彻闻言,脸上没出现一丝紧迫感。他眼色冰冷地盯着奥贝尔手上的枪口,“是吗?无谓的挣扎?”
  在对方的注视下,奥贝尔竟突然生出一种僵硬感。他挺直脊背,暗自咬了咬牙——果然是日月帮的首领!就算是行动不便,也能给人如此巨大的威慑力!
  可自家老板显然是要留活口的,他绝不能贸贸然地击杀。
  时彻似乎看透了他的心里,嘴侧泛出一个冷漠的笑意,抬了抬手。
  ——砰!砰!砰!砰!
  一直小心提防的时铮和奥贝尔瞬间就察觉了不对劲。
  “怀宁!”前者护着恋人朝一侧倒去。
  而后者就没那么幸运了。
  奥贝尔被楼上暗藏的枪击射中了手臂和胸膛,额头顿时冒出冷汗,脸色苍白一片。
  “山口,太久没动枪,你的准度差了不少。”时彻勾唇,阴沉的眼色瞬间变得愉悦,他很喜欢看着别人染血的模样。
  山口大辅吹了吹冒烟的枪口,从楼上慢悠悠地走了下来,“瑞森,我可都是听你的指令办事,他们站得位置太偏了,我能射中就已经不错了。”
  时铮立刻拿枪对准了山口大辅,眉眼间溢出骇人的戾气。
  恋人还在身侧,他绝对不能冲动火拼。更何况,看时彻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难不成他还留了后手?
  喻怀宁配合着男人的举动,迅速走到奥贝尔的身侧,“还撑得住吗?”
  “没、没事。”奥贝尔强忍伤痛。
  对面再次传来声响。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么经典的话,我的傻弟弟,你不会没听过吧?”时彻饶有趣味地盯着时铮的脸色,笑开了。
  “你想为警方留住我的性命,又愚蠢地将自己的软肋带我的面前……”
  时彻停住话语,身侧的山口大辅顿悟。下一秒,他就将对准时铮的枪口移位,对准了半蹲在地上的青年,“时总,我劝你最好放下枪。否则子弹无情,小心我伤了你的宝贝。”
  “你敢!”时铮听见这话,冰冷的怒气顷刻散了出来。
  外面的枪炮声更响,显然是处在一场硬战中。
  山口大辅一直待在楼上,自然了解目前的情况。他的眸色闪过一丝贪恋的暗芒,扯唇又举起另一把枪,将漆黑的枪口转向了时彻。
  在场清醒的几人看见他的举动,不约而同地变了神色。时彻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顷刻成了冰冷的戾气,“山口大辅,你什么意思?”
  “吁!”山口大辅吹了声口哨,如意算盘打得精明,“瑞森,现在情况可比你当初预想得要糟糕的多。你答应给我的报酬,可远远不够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种局面,他自然要多捞一笔是一笔。
  时彻的瞳孔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不过三秒,他就哑声应道,“过了今天,日月帮的资产我分你一半,绝不食言!”
  山口大辅挑眉,显然很满意男人的大方。他笑眯眯地威胁道,“记住你说过的话!否则我随时会帮着你的敌人,免费给你一枪。”
  现在他和时彻是雇佣关系,他随时可以为了利益倒戈相向。
  山口大辅收回针对时彻的武器,又把目光移向了对面,恭敬发问,“瑞森先生,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时彻眸底闪过一丝杀意,“不急,猎物要慢慢虐杀才好玩。”
  喻怀宁确认奥贝尔没危及性命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完全不惧冰冷的枪口,上前和恋人并肩而立,“时铮。”
  “别怕。”时铮一手持枪,一手牵住他。依旧是重复的两字,可里面包含是无比深邃的情感。
  喻怀宁牵紧他的手,内心唯有安然,“时彻,你想杀了我们,替死去的莹儿报仇?”
  “闭嘴!你没资格提她的名字!”
  “是我们不配提,还是你不配提?”喻怀宁所幸破罐子破摔。反正系统的技能点还在生效中,他一定要替恋人洗脱所有不该背负的仇恨!
  “你可别忘了,她会选择自杀是因为受不了你沾满鲜血的双手!你是一个冷血至极的怪物!正常人谁能接受你?”
  “她在天上看着你,你觉得你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吗?”喻怀宁继续铤而走险,笃定开口,“她希望用自己的死来唤回你的良知!她在试图用自己的命替你救赎!可惜你居然还在执迷不悟!”
  ——时彻,原来我认识的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怪物?你太让我失望了!
  时彻的喉结轻微颤动了一下,内心积压了多年的苦涩溢了出来。他唇齿微张,却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青年每说一句,都准确无误地戳在了他心里唯一那一处脆弱。
  时铮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的气场变化,眼底闪过一丝考虑,“时彻,只要你肯收手,我就……”
  “都去死吧!”一道熟悉而疯狂的女声突然传来。时铮和喻怀宁相握的手突然遭到了一阵尖锐刺痛,被迫分开。
  “时铮!”喻怀宁看见恋人手背上鲜血淋漓的刀伤,顷刻就变了脸色。他刚欲上前,脖颈上就感到了一阵微凉的刺痛。
  “怀宁,别动!”
  “你再动一下试试?”
  喻怀宁垂眸,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抵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具。而他的身后,正站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孟雪。
  受伤严重的奥贝尔见情势不对,拿出另一把配枪,咬牙挺住起身,代替自家老板对准了山口大辅。
  “孟雪!你把刀给我放下!”时铮终于彻底褪去了自己冷静的面容,浑身上下的杀意骤然爆发,宛如从烈狱跑出来的厉鬼。
  他恨!
  恨那日在地下监狱没一枪崩了这疯女人!
  孟雪被男人表露的杀意吓得一愣,立刻将刀刃抵紧了青年的脖子,疯狂叫嚣,“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她瞪着通红的双眸,顶着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没了精致的妆容,就连身上的病服都带着恶心的污秽,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
  “孟雪,你怎么会在这里?”时彻沉声问话。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疯女人,他同样显得很意外。
  “别和我说话!你们兄弟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时彻啊时彻,你以为精神病院管得住我吗?我又没疯!”
  孟雪想着这几日的耻辱,对男人的恨意就又多上一层。
  那日在地下监狱出事后,因为日月帮的人员赶来及时,孟雪有幸捡回一条命。可时彻彻底厌恶了她的擅自行动,直接派人将她带进了精神病院。
  可孟雪总归不是真傻子,想方设法从那个鬼地方逃了出来。
  “我用身体和你下属做了交换,那人把你的计划全部都告诉我了!从三天前,我就躲在这个屋子里!我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你们都该死!浪费我感情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锋利的刀刃终究是将喻怀宁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孟雪!我让你把刀放下!”时铮看了心痛不已,扣紧扳手的指关节几乎发白!这疯女人躲在青年的身后,根本就是故意拿前者挡枪!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要敢再对我吼一下!我立刻就让他死在这里!”孟雪泣血的视线在兄弟两人的脸上扫过,发狂大笑,“……就像当年许莹那个婊-子一样!我既然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莹儿?”
  喻怀宁和时彻异口同声地抓住关键词。
  前者立刻意识到事有蹊跷,不着痕迹地给眼前的恋人递去一道眼神暗示,又用手短暂比划了一个枪的动作。
  孟雪在房子里藏匿了三天,一直没能好好休息、进食。再加上身高差了喻怀宁一大截,这会儿看似凶狠举刀,实际上已经非常吃力了。
  喻怀宁甚至可以清楚得感受到,她持刀的手正在微微颤抖。所以,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反击。
  时铮和青年是有这个心灵默契的,他只好听从对方的意思,暂时压下自己的杀意。
  “把话给我说清楚!”时彻被孟雪的叫骂声彻底激起了情绪,他推着轮椅走近,每个字都带着冷意,“莹儿当年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他从不相信,爱人会无缘无故自杀!
  “八年了,你居然还心心念念她的名字!”孟雪赤红的眼眶似乎要淌出血泪。她看着兄弟两人如出一辙的冷肃和忧心的表情,可没有一人是为她而露。
  “呵?”孟雪为自己可悲大笑,笑到癫狂。
  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什么输不起的东西了。如果说出真相,能让这人更痛快,那么她愿意报复!
  “是啊,她不是自杀,那把火就是我放的。”
  “孟雪!”时彻听见这句亲口承认,恨意飙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恨不得噬起肉、饮其血!
  “时彻,你没资格怪我!许莹会死,都是你害的!明明是我先遇上你的!明明是你亲口承诺,只要我背叛了时铮,你就会一辈子照顾我的!”
  时彻再度被爱人的死讯触动,向来冷硬狠辣的心搅乱成一团,“她一直把你当成姐姐看!你……”
  孟雪嘶吼着打断他的话,“要不是我,你会认识她吗?你会爱上她吗?”
  当年,爱而不得的孟雪选择了背叛了时铮,投靠了时彻。
  可好景不长,时彻没多久就以为意外废了双腿。起初,孟雪还抱着对方能痊愈的想法,找了国际顶尖的医疗团队替男人治疗康复。
  那个叫许莹儿的婊-子,是那团队中最年轻的一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许莹意外闯入了时彻的世界,在他人生最自暴自弃的阶段。
  两人的相爱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意料,从来冷血无情的时彻居然也会怕爱人发现自己不好的一天。
  他暗中威胁警告了一堆下属,不能在许莹面前多嘴。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有了向善的念头。
  那段时间,日月帮没再沾手过任何恶事 。
  孟雪怎么肯忍受这样的耻辱,她假装好意靠近许莹,利用自己的凄惨身世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再然后,她借着醉酒的名义,向‘好闺蜜’许莹泄露了时彻的恶行,还告诉可以去时铮那边了解取证。
  许莹去了,并且从时铮的口中得到了真相。
  都说医者仁心,她没想到恋人居然是这样杀人如麻的怪物,当晚就和时彻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许莹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就找我出去旅游散心。”孟雪说得直发笑,“她可真会找人,你们说是不是?”
  时彻给予孟雪的,只有口头上的保障。可孟雪偏偏利用人尽皆知的这点,从中作梗。
  “你派来保护她的人,早就被我用身体收买了。”孟雪神色满是恶意,“我告诉许莹,你碰过我,我还怀了你的孩子。在她最崩溃的时候,我给她倒了一杯加了迷药的水。”
  “等她睡着,我又拿她的手机给你发了一条短信。”
  时彻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那条短信的内容,到现在他都还记忆犹新。
  ——时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能有交集。我走了,孟雪很好,你要带着我的份,好好照顾她!
  他把这条短信当成爱人的遗言,整整八年,他给足了孟雪表面上的安乐!
  “那一把火烧了很久很久,除了发给你的短信,什么都没有剩下!”孟雪假装持续性地嘲笑,笑到连嗓子都发哑。
  喻怀宁从袖口里滑出□□,刚刚奥贝尔受伤倒地时,他特意拾起以备不时之需的。他趁着这个时机,反手朝身后按下扳手,猛然的后坐力让他差点站不稳。
  时铮默契十足,瞬间将恋人拉回自己的身侧,紧紧护在怀中。
  孟雪腹部猝不及防地中了子弹,无力瘫倒在地上。
  “砰!砰!砰……”
  激烈不断的枪声响起,时彻不知从哪里抽出的配-枪,阴沉着脸色泄愤。
  孟雪的身上又多出了几道血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咽气了。直到死去,她未合上的双眸还紧紧看着兄弟两人的方向,里面充斥着不甘和疯狂。
  ——砰!
  在短暂的沉默后,又是一道突然的枪声。
  “你……”山口大辅猝然倒地,毫无防备的他被时彻一枪射穿了后脑勺。
  “我说了,背叛我的人都得死!”时彻轻飘飘地说。他的眼色空洞,仿佛瞬间就看淡了生死。
  紧闭的大门终于被人踹开,暗帮和特-警冲了上来,他们一分为二,将时铮等人护在保护区,又将穷凶极恶的时彻团团包围。
  “瑞森·马修!这是特局下发的逮捕令!你要是再不投降,做无谓之争,我们有权将你就地击杀!”
  “击杀?你们倒是试试,我今天就没想着活着出去!”时彻无所谓地冷笑,他举起手中的电子按钮,轻巧发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人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物件。
  “我让人在别墅区周围埋了很多、很多、很多……□□。”时彻盯着被人群保护得极好的时铮,云淡风轻地发话。
  “时铮,你猜到我会设局害你,可我同样也猜到你反设局抓我。看来,我们俩作为双胞胎,还是有点默契,是不是?”
  “快放下你手中的电子按钮!”有警员喊道。
  时彻无动于衷,他是早该死在二十多年前的人,是变-态的复仇执念苦苦支撑着他走下去。后来,他烂到了骨子里,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这份执念,伤了亲人!害死了爱人!
  如今,一切都该了结了!
  他恶到无法自我拯救,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愿意救赎他。从八岁起,他就知道,他这一辈子注定在黑暗中彻底死去。
  既然恶了,那就恶到头吧,至少黄泉路上不会太孤独。
  “撤退!分批给我撤退!”带队的特-警意识到情况不对,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
  时彻死死攥着手中的按钮,看着围着他的人如潮水般地散去。
  “时总!”
  门外突然响起郑容的声音。
  喻怀宁这才想起来,最近几天都没看到过对方的身影。他和留下的几人一起顺着声源看去,顷刻就露出惊讶的神色。
  郑容的身侧站着一个长发女人,而她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可爱的男孩。
  女人紧紧盯着轮椅上的时彻,温柔如水的眼眸中覆上一层水雾,“时彻,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不肯收手吗?”
  “……”
  向来陌生的水液从他赤红的眼眶中溢出,他死死盯着门口的画面,害怕得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他生怕是幻影,眨眼就会消失在原地。
  “莹、莹儿?”
  喻怀宁心里早就有了猜想,可听见这声名字后,还是免不了惊讶。他递给身侧的恋人一道询问的视线,对方只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是的。
  这就是他一直不敢启用,却最有保障的最后一张底牌。
  许莹抱起小男孩,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孩子长得很好看,那双桃花眼明亮得令人心生欢喜。母子两人经过时铮身侧时,男孩突然甜甜一笑,毫不陌生地喊道,“小叔叔。”
  时铮露出温和的笑意,“乖。”
  许莹对他报以一笑,径直走到了时彻的跟前。她放下孩子,牵住他的小手,就像曾经照顾男人那般,毫不顾忌地蹲在了他的面前。
  男孩看见眼前又哭又笑的男人,露出迷惑的神色。很快地,他就从这张和小叔叔相似的面容中明白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用细嫩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背,试探发问,“……你是我的爸爸吗?”
  “是吗?”
  时彻完全怔住,连呼吸都凝住了。他不敢回答,他这样的人又怎么敢沾染世间最纯粹的孩子。
  “他叫时澈,清澈的澈,生日是六月初八,和你同一天。”许莹仍由眼泪流淌,勾唇道,“收手吧,好吗?”
  她见男人不应答,哭得更厉害了。
  “要是你想让我和你的儿子一起死在这儿?”
  “不!”时彻脱口而出,握着电子按钮的手颤抖得可怕,“不……”
  时彻抬眼看向时铮,再看着眼前的母子两人,瞬间明了了一切。他合上悔恨万分的双眼,失力般地喃喃道,“我撒谎了。”
  附近根本没有埋下任何炸弹,从始至终,他只想要自我了结。
  电子按钮被时彻突然按下,众人心中没由来的一慌。
  令人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下一秒,一段悠扬的J国童谣就从那个类似电子按钮的设备中传了出来。
  歌者的女声非常温柔,宛如晚间清风,缓缓拂过人的心坎。
  时铮本能地辨认了出来,眼中有了明显的波动,他一时没能控制住,圈紧了怀中的恋人。
  “时铮?”喻怀宁发觉异样。
  “……是母亲唱的。”时铮的眼眶隐约泛红,他移开视线,只喃喃重复,“是小时候,她夜夜给我们唱过的摇篮曲。”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束这个故事,会有各自的因果,做错事情也该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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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言肆语】没有人生来就是恶,可所有人生来就有选择。亲情同样分善恶,有些亲人带给你灾难,有些亲人带给你救赎~~~希望小可爱们的一生都能做出对的选择,遇到好的人~~么么哒!本章评论全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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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Alene*1个的火箭炮;Senna*5个的地雷;雨冉*32瓶、Alene*26瓶、Meatball*20瓶、钱包委屈了*6瓶、随缘*2瓶、如何一见如故人*2瓶的营养液,谢谢各位~


第86章
  七年前, 许莹得知了时彻所犯下的那些恶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恋人, 一时间痛苦纠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的善念, 她注定无法待在时彻的身边一辈子。看着他那张假装的‘好人’面具, 而在那副皮囊之下是血淋淋的恶魔。
  最后,许莹选择了离开,她在赌,赌自己的‘离去’唤回时彻的良知。
  可时彻偏执的占有欲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即便许莹选择静悄悄地离开, 也很快会被对方找到。所以无可奈何之下, 她选择了找时铮帮忙。
  兄弟两人不分伯仲的势力,才能让她有一处安心落脚的地方。
  时铮原本不想掺手这事,可许莹突然告诉他,自己怀了时彻的孩子, 还不到两个月。即便时彻隐瞒得再好,日后万一露馅呢?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 活在那样的‘杀戮’的成长环境中。
  那时的时铮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许莹,就像是看见了当初的母亲。他始终做不到像时彻那边的狠决无情,只好答应了下来。
  许莹约孟雪旅游散心, 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的离开做铺垫。只是她没想到,孟雪的心肠居然歹毒到了那种地步!
  对方给许莹喝了加迷药的水, 趁她睡着的时候,点燃了一把熊熊大火。所幸时铮派来接应的人提早到来,发觉事情突变后,冲进火场救出了许莹。
  从那之后,许莹就定居在了B国的一个小乡村里。
  几个月后, 孩子出生了。
  世上真有巧合,出生的日子正好和他的父亲同一天。
  或许,这是上天安排好的命运救赎。许莹带着对时彻的爱恋,给孩子取‘澈’字,清澈的澈。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永远保持纯澈善意,不再重蹈覆辙他父亲的轨迹。
  时铮一直派人暗中关注她们母子两人的情况,偶尔去往B国办事时,也会顺路去探望他们母子两人。时澈认得他,更愿意亲近这个很久才出现一次的小叔叔。
  这些年,有母亲的悉心教养,有小叔叔的暗中保护,时澈一直过得很好,满心是纯真的快乐和无忧。
  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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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喻怀宁在机场被时彻带走,差点丢了性命。
  时铮无法在忍受这样的心悸,才决定和时彻彻底了结恩怨。他怕青年会再度出事,所以才让郑容去请来了安定中的母子两人,将他们当成自己最后的底牌。
  时铮知道将无辜的许莹和时澈带入这场纷争,是很自私的行为,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生而为人,谁能没有私心?他的私心是青年。命运蹉跎,谁能没有执念?他的执念也是青年。
  只要能确保喻怀宁无事,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所幸,一切都如他所愿,得以终结。
  ……
  一个月后。
  时彻身份特殊,他投降被逮捕后,A国最高法院对他立案审判的速度可以算是雷厉风行。大概是有了许莹和时澈的存在,时彻一改之前的狠决执拗,认罪态度十分配合。
  日月帮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一一审核确认。
  时彻正式接手日月帮的第一年,因为时铮和暗帮制造的意外,让他意外废腿沉寂了许久。后来,许莹的出现他有了实实在在向善的念头。
  许莹‘死去’的这些年,除了和暗帮的几次火拼,其余的纷争几乎在A国的每个帮派里都会出现,算不上罪大恶极。
  更早以前的犯罪事实,又在希尔顿在位掌管的时候。
  可时彻的手上毕竟沾染了鲜血,最终被判决了‘死-刑’,关在监狱死缓二十年。
  看似匪夷所思的判决,可A国不是一件稀奇事。A国各州对于死刑的看法不一,执行起来总会受到多方的压迫。但即便如此,时彻的牢狱之灾还是免不了的。
  时澈被许莹抱着,趴在警车的窗口,小肉手紧紧抓着防止罪犯逃脱的铁栅栏,一双桃花眼带着点水雾,显得亮晶晶的,“爸爸,做错事情就要认错受罚,你别难过,我会和妈妈去看你的。”
  “……好。”
  时彻开口时有些哽咽。
  这些天,只要有机会,许莹就会带着孩子来看他。时澈已经到了懵懂知事的年纪,可对于犯罪的时彻从未有过任何惧怕,反倒时不时地就会冲他软糯糯地喊爸爸。
  起初时彻不敢应,深怕浸染罪孽的自己玷-污了孩子的纯澈童真。直到近两日,他才慢慢多了些勇气。
  “爸爸,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话?”时澈委屈巴巴地追问。
  “和澈澈多说几句吧,他从来都不怨你。”许莹吻了吻儿子的脸侧,用微不可察的音量说道,“……我也不怨你。”
  时澈伸起被镣铐住的双手,掩住自己含泪的双眸。
  “爸爸,别哭。”
  “时彻,我知道你的人生没有回头路,一步步走得比谁辛苦。这个审判的结果或许是老天给你、给我们一家的机会。你一定要在监狱里好好的,我会经常带澈澈去看你。”
  “你错过了他的童年,不能再错过他未来的成长了,好不好?”
  二十年的死缓期限,至少给了他一点弥补父爱的可能。
  时彻颔首,终于红着眼眶抬头。
  对着自己的手下凶狠了这么些年,时彻生怕自己无意识透露的戾气会吓到孩子。他尽量露出亲近温和的笑,放缓声音,“澈澈,乖乖听妈妈的话。”
  “嗯,我乖乖!”时澈重重点头,甜甜地笑了。
  “莹儿,是我对不起你……”
  许莹听见他的话,鼻尖突然一酸。她深深注视恋人,温柔的眉眼一如往昔,“我一直在想,七年前我不是选择离去,而是劝你的自首的话,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别想了,人生每一秒的境遇感悟都不同。”时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就像一个月前的他,绝没想到今天的自己能如此豁然地坐在警车里。
  当年的时彻接手日月帮不久,心气是最足的时候,再加上暗帮废了他的双腿,他决计不会接受任何人给予的自首忠告。
  而许莹的‘死亡’才给了他一击警钟,才让他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才会让他在最后关头悔过,做出自我救赎的选择。
  “小叔叔!”
  时澈忽然朝着不远处呼喊。
  许莹擦干眼泪,顺势看去。喻怀宁和时铮从车上走了下来,径直朝着警车而来。
  前者特别喜欢可爱的时澈,忍不住张开双手问道,“澈澈,要不要我抱?”
  时澈是个自来熟,他见喻怀宁和小叔叔关系要好,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喻怀宁稳稳当当地抱住他,这才对许莹说道,“许女士,我们去一旁聊一会儿?”
  许莹朝时铮看了一眼,也就猜出了青年的意图。她微微颔首,“好。”
  时铮和拘在警车内的时彻对视一眼,兄弟两人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沉默。
  “只有五分钟就要发车了,有什么话快点说。”前排的警员探出头来,提醒着打破了这场沉默的尴尬。
  时铮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几秒后才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洛卡那州的北部监狱虽然偏僻,但监狱内治安不错。你双腿不便,也……”
  时彻似有若无地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这双腿,就不劳你操心了吧?”
  时铮听见这话,忍不住轻蹙眉梢。
  “我听莹儿说了,当年多亏有你救了她。”时彻声线有些发哑。不仅是时铮,就连他也不习惯两人如此平静的对话。
  时铮眉头微松,神□□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时彻看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丝了然,“十几年前,希尔顿交给我了一个J国那边的任务,我利用这个时间空档,避开跟随的手下人回了一趟老家。”
  时铮眼色微亮,这正是他想问的。
  孪生兄弟的默契,或许真是天生而来。
  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老房子年久失修,变得破烂不堪。
  时彻回到曾经的兄弟两人共住的卧室,意外找到了一盘尘封已久的录音带。
  他们还小的时候,时莉因为夜总会的工作,无法陪伴他们入睡,所以她就花大价钱买了一盘磁带,特意将自己的晚安摇篮曲录了进去。
  每到晚上,身为哥哥的时彻就会主动播放这盘磁带。然后,兄弟两人沉沉坠入梦乡。
  找回磁带的那个晚上,时彻像小时候一眼,合衣躺在布满灰尘的床上。那是他继八岁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疼痛,但梦里有母亲,有弟弟,有家人。
  回到A国后,临时‘失踪’的时彻毫无疑问遭到了希尔顿的毒打,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他在伤后将磁带里的童谣录取出来,这些年来,除了许莹在身旁的那几个月,他一直靠着母亲唱的童谣换取夜晚少有的安宁。
  时彻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竟是无意识地说出一句,“小铮啊,老家的星空真的很漂亮。”
  时铮听见这声‘小名’,心头震撼。还没等他开口,前排的警员就提醒道,“时间到了,要走了。”
  时彻第一时间就关上了窗户,上升的窗页缓缓隔绝了两人的对视。在那最后一刻,一句低到尘埃里的‘对不起’从仅剩的缝隙中溢了出来。
  这句迟到了近二十五年的道歉,终究还是落在了时铮的耳中。
  喻怀宁和许莹抱着孩子跑来,可载着时彻的警车已经驶离了他们的范围。时澈没能来得及和爸爸再说一句再见,顿时就搂住许莹的脖子哇哇大哭。
  没有一个孩子,不需要自己的爸爸。
  可天底下,终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和错过。
  时铮缓缓垂眸,落在那张和他们小时候分外相似的稚嫩面容上,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泪,“澈澈,别哭了。人生在世,总会见到的。”
  “……小叔叔?”时澈打了一个哭嗝。
  喻怀宁听懂恋人的意思,毫不掩饰地扣住他的手,笑眯眯地对着时澈肯定,“对啊,人生在世,该见面的人,总会见到的。”
  时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还能见到爸爸的?”
  “会的。”许莹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们搬到洛卡那州去生活,以后每个月,妈妈都带你去见爸爸,好吗?”
  时澈听见这话,终于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许莹安抚好了孩子,这才将他放下、牵住小手,她看向时铮,定定地朝他鞠了一躬,“时铮,这么多年,谢谢你。以后的路,就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吧。”
  时铮默不作声,勾唇点头。
  时澈扬起脑袋看了一会儿,学着许莹的样子,也朝时铮定定地鞠了一躬,人小鬼大道,“小叔叔,以后的路,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哇,澈澈这么厉害啊?”喻怀宁被他的可爱逗笑出声。
  时铮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扩大,他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是潜藏在骨子里的、对亲情的温柔,“好,小叔叔信你。”
  ……
  几分钟后,喻怀宁看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他望向沉默注视的男人,问道,“刚刚和时彻说了什么?”
  “怀宁。”时铮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反问抛出一个浅淡的疑惑,“你说恨意真的可以被原谅吗?”
  有时候,恨意可以镌刻于心。但有时候,又能轻而易举消散干净。
  “我不知道。”喻怀宁回答得干脆,他牵紧男人的手,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只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活在过去,要朝前看。”
  他难得小孩子心性地晃了晃恋人的手,“时铮,我们走路回家吧?”
  反正在A国,同-性-恋-者比比皆是。
  “好。”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喻怀宁想起时澈那张小俊脸,忍不住频频朝恋人探去视线。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时铮察觉到他的无端打量。
  “没有,只是长得很好看。”喻怀宁脱口而出。
  话落的一瞬间,两人像是都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对话,就是这般。
  “我只是在想,澈澈和你小时候是不是长得很像?”喻怀宁回归正题,转而又问,“时铮,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嗯?”
  时铮看了过去,没想到对方随即就砸来了一句话。
  “那我们以后去领养一个吧?男孩?还是女孩?”
  “还是男孩吧?女孩子娇滴滴的,哭起来就麻烦了。男孩子要是哭起来,我还能直接揍一顿。”
  喻怀宁尽情幻想着那个场景,心情愉悦地喋喋不休。
  时铮看着青年的侧颜,心尖似有源源不断的暖流往外冒,顷刻就传到了他身体各处。他唇角泛起笑意,少有得生出几分揶揄的心思,“小孩就不用了,我这儿暂时牵着一个。”
  喻怀宁反应过来,哼声瞪了他一眼,“说谁小孩子呢?”
  “难道不是吗?还没毕业的小孩子。”
  喻怀宁被他一说,冷不防地想起一件事,“糟了!”
  “什么?”
  “我还要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喻怀宁叹了口气,简直对原主的实际年纪感到无奈。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他差点忘记自己还是一个‘大四’实习生。
  时铮发笑,“什么时候?我订机票陪你回去。”
  “不用了,我先回国。布朗集团的事情,你可得帮我解决了,我都已经和罗伊谈好芯片合作条件了……”喻怀宁催促道。
  他和罗伊的合作条件之一,就是将克里斯这个狂妄自大的癞-蛤-蟆给赶下台,永无翻身之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提起这个人,时铮的眼色不免一暗。
  前段时间,他忙着和时彻对持,无心管理公司事务。克里斯偏偏就利用这个机会,拦截、破坏了环亚财阀好几单合作。再加上,对方之前在酒店对恋人别有所图……
  这几笔账加在一块,是铁定要算清楚的。
  “嗯。”喻怀宁毫不怀疑男人的办事能力,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在心底摇了摇头。
  克里斯这家伙,再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
  一个星期后,喻怀宁终于回到了华国柳城。刚出机场,他就看见了前来接机的好友。
  “南川。”
  “怀宁!”南川快步走上前去,边上的路星赐也跟着上前。
  喻怀宁往他们身上扫了两眼,发问,“你们怎么一块来了?路少,我回国的消息,好像只告诉了南川吧?”
  “星赐和我在讨论新一季度的香水包装,听说你今天回国,他就主动当起司机送我过来了。”南川主动接过青年的行李箱,又勾住他的肩膀,“怀宁,我们研制的香水卖得很好,本来早就想开庆功宴了,可惜你一直在国外没回来。”
  喻怀宁了然勾唇。
  系统每天都会实时向他发送财产报告。他们研制的香水借着‘白雪肌’这个百年老牌,再加上预售时给出了史无前例的宣传力度。
  一经上线,就买到售罄!
  再加上买家用后的评价很高,所以第二批正常价格的香水一上线,也以极快的速度销售一空,盈利不少。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只要牢牢把关住香水的品质,不怕没有市场。
  “今晚有空吗?我和南川商量过了,先来一个小型庆功宴,顺带给你接风洗尘?”路星赐问话。
  “明晚吧?我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得慌,给我点时间倒倒时差。”喻怀宁看了一眼时间,不过下午五点,“我很久没见我外公外婆了,想先去看看他们。”
  路星赐和南川对视一眼,默契点头,“也行。”
  ……
  四十分钟后,喻怀宁抵达了疗养院。他和好友们告别后,就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宋坤福夫妇所在了单元楼层。
  喻怀宁按了按门铃,好久都没有人应答,他刚准备开口呼喊的下一秒,屋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陌生的少年探出身子,胆怯而小声地发问,“你、你找谁?”
  作者有话要说:  叮!新副本即将开启!(完结是暂时不可能滴!还会有新人物出现~鱼鱼还要继续赚钱,超爽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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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喻怀宁眸色微变, 将少年打量了一遍, 反问,“……你又是谁?”
  眼前的少年长得很瘦弱, 看身高也勉强到自己的肩头。
  喻怀宁对于陌生人的态度一贯冷淡,再加上气质使然,不自觉地就给人一种压迫力。那名胆怯的少年似乎被他的气场给惊到了,原本蜡黄的面色顿时涨得通红, “我、我叫陈、陈安霜。”
  “小霜啊, 给婆婆开个门。”
  话音刚落,楼梯的拐角处就传来熟悉的声音。陈余音两手提着满满当当的食物,从楼梯拐角处走了上来。
  她抬头看见喻怀宁的身影,脸上立刻迸发出惊喜,“小宁!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外婆,你上哪里去了?”喻怀宁心弦微松。突然看见一个陌生人待在自己外公外婆的家里,而老人家又不知去向, 谁能不紧张?
  “我出院买了点菜呢, 你外公老说院里的饭菜吃腻了。”陈余音笑眯眯地提着袋子上楼。
  喻怀宁刚准备走进接应, 一直躲在后方的少年就突然冲了上来, 二话不说地接过了老人手中沉甸甸的袋子,小声喊道, “婆婆。”
  喻怀宁心头的疑惑更深了, 朝陈余音递去一个眼神,扯了扯唇角,“外婆, 他是谁啊?”
  陈余音看出陈安霜的不自在,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小霜,这是我的小外孙,算起辈分来是你的哥哥,你不用害怕。”
  “……外婆?”
  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弟弟’,喻怀宁简直一头雾水。
  “我们进去说,小霜胆子小,你可别吓着他。”陈余音亲昵拉住小外孙的手,将他往里面带。
  一进屋门,喻怀宁就看出了变化。
  小客厅内的双人沙发上放着一层薄毯,叠得像个小豆腐块一样,边上还放置着一个行李小箱,外漆破旧斑驳的差不多了,就连轮子也少了一个。
  看起来,像是陈安霜带来的物件。
  “小霜,你把这一袋水果拿厨房里洗洗,婆婆和你小宁哥哥聊几句。”陈余音给少年支了一个眼色,后者乖巧巧地点头。进入厨房后,还不忘将拉门给带上。
  喻怀宁走近,拉着陈余音坐了下来。
  他朝紧闭的厨房门探去一眼,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后发问,“外婆,这人和我们是亲戚?哪家的?”
  陈余音比划了一下唇,低声说道,“他奶奶和我是表姐妹,年长了我十来岁,都是一门里的表亲戚。怀宁,小霜这孩子原先有个哥哥,可惜出生没几年就去世了。他爸妈四十多岁了,才又怀了个他。”
  “小霜从小由他奶奶带着,小脑袋瓜也聪明,这才十八岁,已经读到大二了。听说和你是同校?就那什么柳城、柳城大学?”
  喻怀宁听见这话,眼里显露一抹诧异。
  才十八岁就上了大二?还是柳城大学的正经学生?那还的确有点本事。
  原主那商学院虽然挂名在了柳城大学的底下,可这含金量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再学校读书,怎么住在这里了?那沙发上的行李是他的吧?”喻怀宁指了指沙发两侧的东西。
  陈余音叹了口气,惋惜感叹,“要不怎么说这孩子可怜呢?他奶奶前两年人老去世,他正好考上大学,就来柳城跟着他爸生活了。他爸老祥子在工地上务工,前段时间出意外没了命。”
  “听着孩子说,那工地头和施工方连起来耍无赖,连赔偿款都没给!良心都烂狗肚子里去了!”
  施工方明摆着欺负乡下老实人,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哪里能斗得过他们。
  喻怀宁明白这个中蹊跷,眉梢微蹙。
  “他妈呢?”
  “不清楚。”陈余音摇了摇头,不由朝厨房里看了一眼,“那孩子不肯多说,我和你外公猜啊,估计前几年就跟人跑了。”
  陈安霜的父母年纪轻轻就外出务工,早些年行情好,他们开小摊、做手工活,都赚了不少钱。只可惜两个人都是从山里出来的,文化水平一直不高。听说几年前受人蒙骗合伙做生意,结果被卷钱跑了。
  从那之后,每逢过年过节,就没见陈安霜的母亲回过陶溪坳。恐怕是因为钱的事情,和陈安霜的父亲闹了别扭,夫妻两人名存实亡。
  “大概也就半个多月前,你外公跟着院里的老人去边上公园散步,巧了就看见他在公园里的椅子上躺着睡觉。你外公认出他,觉得情况不对才将他带了回来。”
  后来,宋坤福老夫妇两人才慢慢撬开了陈安霜的嘴巴。
  他上大学早,成绩又不错。所以柳城大学当初就给了免了一大笔的学费。可在首都柳城,一学期吃穿用度,到处都免不了花钱。现在没了父亲,陈安霜靠日常兼职又没多少收入,所以一心急就退了学。
  前段时间,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正经工作,只好白天兼职,晚上就在公园里将就休息。
  “正是读书的年纪,他不读书怎么能行?”喻怀宁显然不赞同陈安霜的做法。虽然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对于后者这样的家境情况,读书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没有文凭,又没有靠山,更没有家财,很难在这个社会混出头。
  “所以啊,我和你外公想着,拿出手头的存款供他把学读完。”陈余音想法很简单,看着亲戚家的小孙子那边困难,就想着出手帮衬帮衬。
  “你们两老出钱?”
  陈余音生怕小外孙反对,连忙又补充道,“小宁啊,你是不知道。当年你妈考上大学,正是家里最困苦的时候。你妈妈当年上学的钱,就是他们家帮忙垫付的。虽然后来我们家把这些钱都还上了,可终究是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喻怀宁没想到两家间还有这样的关联,眸色轻晃。
  看来陈安霜一家都是老实心善的。
  是啊,如果当年宋怡没钱走出大山读书,就不会遇到喻卫东,更不可能有了原主的存在。喻怀宁这会儿占了原主的身子,或多或少沾了关系。
  “外婆,我知道了。这笔钱你们两老留着,我这边会出钱供他继续读书的。”喻怀宁现在手头还算阔绰,对方已经读到大二了,剩余的学费和生活费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你……”陈余音欲言又止。
  喻怀宁拍了拍她的手,肯定道,“外婆,这事我负担得起。我妈已经去世了,这个人情就由我来替她还吧。”
  陈余音见小外孙没半点不情愿的样子,才踏实点头,“好。你外公在院子里下棋,估摸着也要回来了,我去给你们做饭。”
  “嗯,好。”
  ……
  晚餐过后,陈安霜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收拾着自己并不多的行李。他的余光时不时地朝着客厅另一处的青年看去。
  喻怀宁觉得陈安霜住在这个疗养院里不像话,所以刚刚在餐桌上就提出要将对方带回家安顿。
  陈余音想着他们两人能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好事。陈安霜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小小年纪又遭到家中变故,一直没什么主见。对于他来说,能有个落脚安睡的地方,就已经莫大的幸运。
  于是,轻而易举就被说服了。
  “怀宁,你过来一下。”陈余音从卧室内出来,招呼着小外孙。
  喻怀宁闻言,顺从走近,“外婆,怎么了?”
  陈余音递给他几张捂热的百元纸币,小声嘟囔,“我看小霜的衣服都很破旧,我一个老太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眼光。你这个当哥哥的,有时间带他买几件衣服,成不?”
  她怕小外孙吃味,立刻亲昵地补充道,“也给你自己也买点,长这么大,外婆都没给你买过。”
  陈余音不知道小外孙身上的名牌值多少钱,只想着城市里的衣服贵,买衣服的话总比他们老家要多花些钱。
  喻怀宁想着是老人的一番心意,勾唇收下,“好。”
  他自然不会用老人家的钱,等过段时间再找办法还回去。
  喻怀宁回头看向依旧是一脸紧张的陈安霜,冲他招了招手,“走吧,再晚些不好叫车。”
  “……哦,好。”
  对方老实点头,提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喻怀宁离开。
  ……
  不过十分钟的车程。
  陈安霜看着眼前的别墅,不由自主地咽了咽紧张的口水。他在陶溪坳时,看过宋阿公家的洋房,没想到青年的住所居然比那洋房还要豪华。
  喻怀宁主动提起少年的行李,将他带到了客卧,“你就住这儿,家里没别的外人,你不用紧张。”
  陈安霜看着房间内的布局,眼中溢出几分止不住的惊喜。
  总归是个才成年的孩子。
  喻怀宁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轻巧道,“我坐了很久的飞机有点累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对方的性子一看就很怕生,总得给人一个适应的过程。果不其然,陈安霜在听见这话后,明显松了口气。
  喻怀宁不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洗漱完毕后,才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他给关机的手机续上电,刚打开通讯软件,就被连震的数十条‘未接通讯’给弄懵了神。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的跨国通讯就又打了过来。
  “喂。”
  只一秒,喻怀宁就接了起来。
  视频那头的男人眉头拧成川字,在看见恋人的一瞬,才有所舒缓,“早该下飞机,这么久了,你都在做什么?”
  短讯不会,通讯不接。
  时铮一直悬着心,都已经定下了最早班的机票打算回国了。
  “对不起,我错了。”喻怀宁认错得简单粗暴,他靠在床头,眼尾露出勾人的愉悦,“我手机没电了,一下飞机就去了我外婆家……”
  他将在疗养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时铮挑眉,“这么说,你打算资助帮衬那个少年了?品行如何?”
  “还不太了解。但我外婆信得过他奶奶和他父亲,应该都是老实淳朴的人。陈安霜看起来也挺老实内敛的……”喻怀宁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还算肯定,“我看得出来,他不是伪装的。”
  “那就好。”时铮没有多少异议。那未曾谋面的少年迟早要回到学校里去,和恋人不会有太多的接触。
  “对了,克里斯和布朗家族,解决得如何了?”
  “布朗家族股价大跌,恐怕克里斯这会儿正焦头烂额。我已经和罗伊见过面了,他会暗中游说股东,过两天的股东大会想必就要换人了……”
  那日在酒店,克里斯和弗吉尔的龌-蹉情-事曝光后,就有很多嘉宾拍下了照片和视频。只不过,克里斯手中的布朗家族总归有些权势,花钱将这些照片音像都压了下来。
  前几天,时铮得到了这些照片,又大肆宣扬出去。于他而言,只是花了一些宣传小费。
  可对于克里斯来说,那就是轩然大波。更何况,他还是被人肆意起压的那个。所以这些尺度很大的色-情照片一经曝光,就在网络上引起了热议。而作为布朗家族的代表人物,毫无疑问对企业造成了负面影响。
  喻怀宁听着男人陈述,饶有趣味地评价,“活该。”
  时铮见恋人听得津津有味,又抛出一个问题,“你猜那天我们离开之后,克里斯对弗吉尔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喻怀宁不猜,直接追问。
  “克里斯比弗吉尔早清醒,听说他恼羞成怒,直接用剪刀伤了弗吉尔的命根子。”
  弗吉尔晕了过去,等到被他的同伴发现送去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
  “啧啧,那人成太监了?”喻怀宁惊讶挑眉,在某种程度上,克里斯也算得上是狠人。
  “弗吉尔的父亲在P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儿子受到奇耻大辱,他一忍再忍还是向国际法庭申请了司法判决。前两天才下了结果,克里斯正面临故意伤人等四项罪名的指控……”时铮云淡风轻地说道。
  喻怀宁笑笑,心有灵犀地猜测道,“你这把火,加得真是时候。”
  实际上,这些判决结果能在A国大肆传播,绝对少不了时铮的功劳。前段时间,克里斯不自量力的‘报复’,处处给环亚财阀使绊子,已然触到了男人的逆鳞。
  时铮在商业上的行事手段很强硬,要么不做,要么做得彻底!既然抓住机会,就不能给敌人有所喘息的空间。
  时铮轻笑,他看出恋人眼底涌出的疲倦,担忧道,“累了?早点睡吧。”
  “嗯,有点。”
  喻怀宁将手机架在床头,又把自己卷在松软的被子里。他眯眼看见视频里男人专注的目光,心尖泛起蜜意,揶揄道,“时总,我今天就给你直播一下睡觉。”
  时铮拿他的玩笑无可奈何,只得宠溺开口,“晚安,好好休息,等你睡着我再挂视频。”
  “嗯,晚安。”
  喻怀宁打着哈欠回应,合眼睡去。
  ……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九点过后。
  喻怀宁给男人发了条简讯,这才穿戴整齐下了楼。客厅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仔细一辨,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喻怀宁这才记起陈安霜的存在,连忙快步走去,“安霜?”
  “……嗯。”陈安霜急忙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你在厨房里做什么?”喻怀宁发问。
  陈安霜双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衣服,小声回答,“做、做了早餐。怀、怀宁哥,你要吃吗?”
  喻怀宁挑起一侧眉梢,他见少年还没缓过来的紧张劲,只好挂起友善的笑意,“嗯,正好有点饿了,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陈安霜见对方没怪自己私自动了厨房,这才压下不安的心。他又一次急切切地跑进厨房,将一碗刚刚煮好的面端了出来,上面还放着一个煎得两面金黄的鸡蛋。
  “给。”
  “你的呢?端来一起吃。”
  陈安霜听见他的话,点点头,又跑去了。
  喻怀宁见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就觉得有趣。他在现实生活中有个弟弟,对方从小皮到大。这会儿看见如此乖巧的陈安霜,他难得生出一点当哥哥的熟悉感。
  不出半分钟,陈安霜就端着一碗素面,老老实实坐在边上。
  “冰箱里好像没食材了,你外出买的?”喻怀宁尽量挑家常的话题。
  “嗯,附近有个超市。我起得早,所以就出去看了看。”陈安霜见青年没动筷子,也不敢动。他没敢说实话,自己是怕睡得太迟,惹对方嫌弃。
  喻怀宁看见他碗里的素面,反问,“没给自己加鸡蛋?”
  “没关系,我不用。”陈安霜声音略微响了起来。
  喻怀宁听见这话,心中了然。
  恐怕少年是学校里节省习惯了,所以才只弄了一个鸡蛋给自己。
  他用筷子将熟透的鸡蛋一分为二,夹到少年的碗中,扬唇笑道,“一人一半,可以吧?你现在的年纪还要长身体,以后跟在我身边,都得多吃点。”
  “以、以后?跟在你身边?”
  喻怀宁率先动了筷子,“大学还是要继续上,学费和生活费你都不需要担心,我会解决,周末回来就住这儿。”
  陈安霜听见这话,眉眼间露出纠结,“我……”
  喻怀宁一眼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淡然道,“这钱是要还的。等你以后毕业有能力赚钱了,再慢慢还我。”
  喻怀宁不是慈善家,但也不是吝啬的人。他只希望让陈安霜明白,任何可以得到的东西,都得付出一定的努力。
  “你现在别想着出去打工赚钱,好好读书,你父亲在天上也会感到欣慰的,明白了吗?”
  兴许是提及已经去世的父亲,陈安霜的眼眶微微泛红。前者生前最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将来能有出息。
  “嗯。”
  “男儿有泪不轻弹。”喻怀宁主动递给他一张纸巾,把话说在了前头,“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得靠自己去争取,我能帮你两三年,但不能帮你一辈子。你要在最快的时间长大,懂吗?”
  “懂了。”陈安霜重重点头。
  他只是不爱说话,可不代表他不懂。青年不仅没有看不起他,反而给足了他尊重。
  “吃吧,吃完我带你去买几套像样的新衣服。”
  “好。”
  陈安霜这会儿应得利索,惹得喻怀宁睨眼去看。后者对上他的视线,眸色亮了亮,“我以后赚钱还你!”
  喻怀宁轻笑,点头,“好。”
  两人静默无声地吃着面食,陈安霜时不时地就朝喻怀宁瞥去一眼。他憋了好久,才鼓足勇气问道,“怀宁哥,好吃吗?”
  “很好吃。”喻怀宁实话实话。大概是在国外待久了,他分外觉得华国的面食有滋味。
  陈安霜听见他的答复,像极了小鹿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得到肯定的快乐。
  ……
  两个小时后。
  陈安霜看着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怀宁哥,够、够了。”
  他原本以为简单买两件就成,没想到对方居然一次性给他买了数十件新衣服,刷卡的时候还完全不带犹豫。
  陈安霜估算了一下衣服价格,实在有些发慌。他从小到大的衣服加在一块,恐怕还及不上这一次价格。
  喻怀宁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垂眸扫了一圈购物袋,“是差不多了。”
  陈安霜见他有收手的意思,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又临时反悔再买几件。
  喻怀宁笑着抬眼,看了一眼近处的商场标识,“我去上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好。”
  左右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喻怀宁就从洗手间里走了回来。他绕过商场的拐角,第一眼就陈安霜的身侧突然多出了三道身影。
  陈安霜长得矮小,被三人团团围住后,立刻就显得可怜无助。那些人不知冲他说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朝后撤了两步。
  结果下一秒,少年手中的购物袋就被人给扯弄、丢在了地上,“土包子,你还敢逃是不是?”
  又有一人猛然给了陈安霜一巴掌,恶语道,“我呸!才多久不见啊,你就长出息了?”
  喻怀宁看见这一幕,眼中掠过冷厉的暗芒,走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突然想要护崽子
  毫不知情的时总:今天也是想小狐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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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Senna*1个、緋羽☆*1个的地雷;濑名甜瓜*20瓶、Senna*10瓶、古城若风*10瓶、雨冉*9瓶、Herb *3瓶、钱包委屈了*1瓶、Meatball*1瓶的营养液~


第88章
  正值工作日, 商场二层的客流量并不多。
  不少商店人员看见这一幕,都纷纷探出身来看热闹。但同样的, 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
  陈安霜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购物袋, 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子, 将企图将袋子捡回。
  哪知下一秒, 有人加踢了一脚, 一件做工精致的衬衫从散开的包装盒中掉了出来。
  鞋子的主人升起破坏欲, 随便就踩在了衬衫上使劲碾磨了两下, 甚至还不分场合地往衣服上吐出一口水啧。
  陈安霜瞧见这一幕, 眼底终于露出一丝压抑的怒气, “……拿开!”
  “什么?我没听清?”踩在他斜上方的年轻人故意掏了掏耳朵,兴致高涨地挑衅。
  没想到这小瘪三居然也有敢反驳的时候。
  陈安霜抬眸,原本就看着大而明亮的眼眸竟晃过一丝狠然的杀意。他伸手握住对方的脚腕, 瘦弱的手臂因为用力开始冒出青筋。因为极端的愤怒, 他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连声线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我……我让你把脚拿开!你听不懂吗?”
  “呵,朝哥,他这是在嫌弃你呢?嫌你的鞋子弄脏了他的新衣服。”左侧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子扑哧一声,故意开口挑事。
  那名被称为‘朝哥’的年轻人轻易就被挑怒,他挥起拳头,面色狰狞地落了下去。
  陈安霜习惯性地闭眼,迎接这道拳击。颤抖不停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无从发泄的愤怒。
  不过三秒, 上方就传来一道吼声,“你又是谁!快放开我!”
  “安霜。”
  熟悉而清冽的呼唤传入陈安霜的耳中,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这才睁开眼睛。
  喻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正巧拦住了同学张朝的拳头。后者被他拿捏住,竟一时间有些动弹不得。
  喻怀宁见少年回过神来,这才淡声道,“没事吧?没事就起来。”
  陈安霜听从他的指令,快速捡起散落一地的购物袋。他看着依旧踩在衬衫上的那件衣服,刚欲去夺就被喻怀宁给喊住了,“不用捡,让他踩着。”
  陈安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从他的意思,乖乖松手起身。喻怀宁见此,才松开张朝的手臂,默默往后一撤,护住了瘦弱的陈安霜。
  “怀宁哥,那衣服、那衣服是你……”陈安霜待在青年的身后,视线始终落在那件衣服上,欲言又止。
  “没关系,这里有我。”喻怀宁侧头,平静叮嘱。
  明明是和初次见面差不多的气场,但此刻的陈安霜却觉得无比安心。他盯着青年的侧颜,原本晦暗的眼眸再度亮了起来,向来算得上封闭的心房乍然破出一丝依赖。
  那名女孩子朝喻怀宁打量了好几次,神色隐约有些喜意。她身侧另外一个男孩没注意到这点,靠近好友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张朝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忍住那点疼痛。要是因为这事喊痛,他可丢不起这人。
  他瞪大眼睛扫视着喻怀宁的身板,不知悔改地叫嚣道,“你和陈安霜什么关系?我们和老同学叙旧,用得着你上来动手?”
  “老同学叙旧?”喻怀宁嗤笑,堪称锐利的视线往下一落。
  张朝原本还踩着衬衫的脚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机,下意识大幅度地往后一撤。他这撤退后跳的举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再加上他黝黑壮实的身板,活像是一只滑稽的猴子。
  喻怀宁勾唇,眼神是赤-裸-裸的嘲讽。
  “……你!”张朝被他暗嘲的笑意弄得心头一堵,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喻怀宁不再拿正眼看他们,低声对着身后的陈安霜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
  比起这些不老实、没素质的人,他当然更愿意相信乖巧懂事的陈安霜。
  “为首的那个叫张朝,女生叫杨璐璐,另外一个男生叫陈威,之前在、在柳大,都、都是和我同系的……”
  陈安霜原本是不敢多说,可有了喻怀宁的出现,他蓦然多了底气。
  三人的家庭境况和陈安霜差不多,当年都是因为学习优异而被当地县市挑选出来,保送进了柳城大学。都说大学是个小社会,更是一个大染缸,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一个人最初的纯粹面貌。
  柳城大学内,有个针对贫困生、普通学生所创的兼职群。
  陈威一开始就很积极兼职赚钱,和群主大三学长混了个亲近。去年学长出校实习后,就把群主的职位交接给了他。
  所谓的兼职群,里面的猫腻也多得很。商家找学生兼职,需要给广告费。学生分到兼职工作后,还需要向群主和群管理上交一小部分的‘群费’。如果不按照群规办事,那么下次兼职工作就不会落在他们手中。
  陈威和张朝是铁哥们,又在追求杨璐璐。为了彰显友情和示爱,所以他们三个人都成了群管。
  喻怀宁听见这话,了然挑眉。
  看来这大学生能捞的油水也不少。
  “大二上学期,我爸给我买了一个新手机……”陈安霜继续开口。他知道手机贵重,怕务工的父亲辛劳,所以就学着旁人弄了社交账号加了群,想要靠兼职来赚取一点酬劳。
  很快地,他就分配到了一个发传单的工作,一天八十块。
  陈安霜接了工作,赚了钱。可还没等他把钱捂热,张朝和陈威就趁下课把他堵在了教室里。两人硬生生说少年不按规矩办事,所以要罚双倍的钱。
  陈安霜穷困出身,对于每一份钱都很看重,他鼓起勇气反驳,却遭到了两人的毒打。同班的杨璐璐不仅没为他说清,反而趁机抢走了他的新手机。
  临走前,三人还不忘‘警告’了一番。之后,他们就不分场合大肆宣扬起了陈安霜‘土包子’、‘小瘪三’等言语暴力。
  陈安霜年纪比他们小了几岁,在为人处事的方面还不够成熟。柳城大学里,没有同龄人和他做朋友,他没有办法辩驳、倾诉,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但越是沉默,对方就欺负得越厉害,甚至连他本就少到极点的零花钱都要剥夺。
  这样的欺压,直到父亲出事。陈安霜退学的原因,除了不可避免的生活费用,更多的原因是怕了这样的校园暴力。
  喻怀宁听完他的小声陈述,有些心疼地蹙了蹙眉头。
  陈安霜还是要回学校读书的,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既然‘暴力’的源头都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还是一次性处理完得好。
  他上前一步,看似友好地勾唇,但眼神冷然,“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三个人联手欺负安霜一人。我作为他的哥哥,要求你们道歉,不算过分吧?”
  “哥哥?”张朝看出两人截然不同的穿着气度,自以为是道,“得了吧,别为他说话了。他这种土包子,是你提包奴才还差不多?没想到他退学是找上你了?听我一句劝,他这种山坳里出来的孩子脏得很……”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扇到了张朝的脸上。
  喻怀宁用指腹抚了抚自己有些发麻的手,眼色又冷了一些,“这一巴掌替你父母给的。你也听我一句劝,长了一张恶臭的嘴,等到了社会上早晚会出事的。”
  “张朝!”陈威立刻凑近好友,“还好吗?”
  张朝捧住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火冒三丈,“你他妈敢打我?你算什么狗东西!”
  “看来是我打太轻了。”喻怀宁不等对面三人反应过来,直接又轰了他一拳,讽刺,“你们作为大学生的文化水平可真高,出口成‘脏’。”
  这回张朝是直接被打蒙了。
  陈威见好友连番被打,怒气也涌了上来。可他显然更懂实时,看见众人围观后,立刻高吼道,“你这是故意伤人!我们有权追究责任!你打伤了我的好友,后续的医药费也得你来付!”
  张朝啧出一口血渍,不满道,“陈威!你他妈不帮我……”
  “冷静点。”陈威附在他的耳侧说道,“这人能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肯定有些小钱。我们趁机坑一笔。你要生气,事后从陈安霜的身上找补回来。”
  两人窃窃私欲,已然打定了主意。张朝爬起来,忍痛威胁道,“没、没错!赔钱!”
  他皮糙肉厚的,这点伤口疼不了几天,但如果能趁机讹上一笔,那就更值了!
  喻怀宁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当然,打人只是为了出气。后续的医药赔偿,只要你们需要,我会垫付。”
  众人听见青年的话,不约而同地变了神色。比起张朝三人‘诡计得逞’的庆幸表情,陈安霜的眼中霎时涌上了满满的担忧。
  那些看热闹的商店员工们也纷纷摇头——这青年怕是被激傻了!动手虽然解气,但又答应了出医药费?铁定要被讹诈去一大笔啊!
  “你好。”杨璐璐借机走上前来。
  从刚才起,她就盯着喻怀宁直看,心里有了些念想。
  她的家境虽然一般,但从小就长得讨人喜欢。自从上了大学,学会了化妆,身边的异性缘就源源不断地来了,就连物质也提高了不少。
  她装着清纯无辜的样子,游走在各色男生中间,可以上-床,但就是不答应做任何一个人名义上的女朋友。
  可现在面前的青年,给了她这种冲动。这人浑身上下的气度不一般,想必也是个不缺钱的主。
  如果能傍上他的话,说不定……
  杨璐璐肖想了一会儿,干脆拿出手机,笑意绵绵道,“今天双方都有些误会了。既然都有意要赔偿,那我们相互加个联系方式吧?便于后续的沟通。”
  只一眼,站在后方的陈安霜就下意识地压抑道,“我的手机。”
  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成人礼物!
  杨璐璐记起手机的来源,脸上的笑意一僵。下一秒,喻怀宁的数落声就跟着来了,“杨璐璐是吗?收起你这假装单纯善良的一套。他们大学生看不出来,可我看得清清楚楚。”
  “听说你家境也一般?父母供你好好读书,你却利用姿色哄骗各种男生给你花钱,还把同学的手机占为己有,你就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你这样喜欢游走在男生群的女生,同性缘肯定很不好吧?让我想想,你们女生常说的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喻怀宁一旦犀利毒舌起来,还真遇不到几个对手,“婊-子,是吗?”
  喻怀宁每说一句话,杨璐璐的表情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一个形容词出来,她已经彻底羞恼得满脸通红。
  喻怀宁垂眸后撤了一步,他实在受不了杨璐璐身上的玫瑰香味。想来,还是恋人身上的味道最让他觉得舒心。
  兴许是想起时铮的缘故,喻怀宁难得透出点真实的笑意。他朝对面三人看去,“直说吧,你们要敲诈我多少医药费?”
  “……五千?”陈威和张朝对视了一眼,报出一个他们觉得高价医药费。没想到,杨璐璐的心比他们还要狠,突然狮子大开口,“一万!”
  反正她已经被青年折了面子,凭什么要替他留情?
  喻怀宁听见这个字数,唇侧泛起一抹冷意。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做人要厚道啊!这小伙子嘴角的伤,顶多抹个几块钱一支的药膏就好了。”人群中,有位老婆婆忍不住替喻怀宁说话。
  “对啊,就算是精神赔偿,这个数额也太狠了。”
  杨璐璐蹙起眉梢,尖锐道,“关你老太婆什么事!你们都亲耳听到了!是他自己答应我们的。”
  张朝和陈威听见这话,立刻回神跑来应和。
  “就是!一万就一万!
  “一分都不能少!”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话,纷纷觉得无理,无故被骂的老太太更是气得直跺脚。
  喻怀宁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损失’,反而又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可以付你们医药费,但你们也要赔偿我衣服的损失。”
  张朝看了一眼底下被踩脏的衣服,哼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就一件破衣服?”
  “对,就一件破衣服。”喻怀宁颔首。
  张朝弯腰捡起来,神色无比嘲讽。
  他猛然往两侧一侧,原本想要耍帅将衣服撕破,但涨红了脸也才费劲撕开了几道口子。他觉得不解气,又将衣服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一件破衣服能值多少钱?居然还好意思提出来?怪不得护着土包子?原来是一路货色!土到掉渣了!
  看似不公的氛围不过持续了一瞬,就被人给打破了。
  时铮在国内公司留下的女秘书匆匆赶来,对着喻怀宁毕恭毕敬道,“喻先生,你需要的律师,我已经给你请来的。”
  商场和男人的公司离得很近,喻怀宁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利用系统联系上了对方。女秘书是个识时务的,二话不说就带着公司专用律师赶来了。
  西装革履的严律师走到喻怀宁的面前,同样礼貌询问,“喻先生,请问有什么需求。”
  喻怀宁瞥了对面的三人,眼底划过一丝精光。他从陈安霜手提的袋子里拿出一张消费凭证,递去,“我的定制衬衫被人故意撕坏了,价值十二万,能不能申请追究法律责任?”
  没错,张朝他们撞了‘大运’。
  唯一撕坏的那件衬衣,偏巧是喻怀宁要求专柜定制的。
  众人听见这话,顿时哗然。张朝听见这个天价数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糊弄谁呢!把凭证给我看看!”
  他冲上前,哪知后方突然冲上不少安保人员,直接果断地把他给拦住了。
  “别让他们三个闹事者逃走!”女秘书气势十足地吼道。
  她知道青年是老板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所以不仅按照嘱咐把律师带来,还联系了商场主管。后者自然是知道时铮和喻怀宁的身份,他深怕得罪了权势,立刻呼来了安保人员。
  “喻先生,你放心。物证、交易凭证都在,周围又有监控和目击证人,是可以追究责任的。”严律师一本正经道。
  张朝等人被这阵仗和这番话吓懵了神,面面相觑着不敢说话。
  严律师也是历经过不少风雨的人,一眼就明白青年想要怎么样的结果。他推了推自己的方框眼镜,看着眼前的三位年轻人,一本正经,“故意毁坏他人物品,且数额达到了十二万,已经造成了故意破坏财物罪。不仅要按照市场价赔偿价格,严重者还要处以拘留、罚款等。”(*注)
  什么破衣服不值钱?十二万的字眼一出来,就狠狠扇了他几巴掌。自己刚刚那些自大的行为,在对方的眼里,根本就是一种笑话吧?
  张朝面色涨红,噗通一下就软了腿,刚刚的嚣张气焰早就烟消云散了。如果青年铁了心真要赔偿,他该从哪里拿十二万啊?
  杨璐璐同样惨白着脸色,她使劲往两个男生的身后躲,恨不得将自己消失在旁人的目光下。
  陈威的脑袋转得最快,他见喻怀宁和严律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立刻讨好道,“喻先生,是我们错了。什么医药费的,我们也不要了,我们给你道歉!给、给陈安霜也道歉!”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我们这些穷学生计较了,行吗?”
  “就你们长着一张嘴?好坏都让你们说了?”喻怀宁冷笑,完全没把他的小把戏看在眼中,“开始让你们道歉,你们一个个嘴硬得厉害。现在知道闹不过,才想着服软?”
  陈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额间流出止不住的热汗。
  “一万块钱的医药费,你们需要,我就给。”喻怀宁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这十二万,也要原封不动地赔回来。”
  严律师听见‘医药费’三字,立刻向路人询问了情况,“喻先生,他们这属于‘故意敲诈’。”
  律师一开口,三个法盲就又收到了惊吓,生怕自己身上又多上一条惩罚。
  “听说他们利用学校的兼职群,强制性收取兼职学生的小费。对了,那个女生偷了安霜的手机。”喻怀宁把躲在最末的杨璐璐揪了出来。
  杨璐璐无地自容,害怕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只可惜,这里不是学校,没人为她的眼泪买单。
  喻怀宁铁了心要将事情一并解决,他瞥了一眼正用崇拜目光看着他的陈安霜,补充道,“还有,他们三人还在学校里大肆造谣损害安霜的名誉。严律师,麻烦你一并取证调查了吧。”
  “不!这事不能传到学校去!”陈威这下子是真的怕了,比起张朝和杨璐璐,他一直都是老师眼中好学生的代表。这事要闹到学校里,期末的奖学金和评奖评优一概没戏了!
  什么狗屁医药费?还敢乱撕衣服挑衅?
  陈威咬牙瞪向身后的两人,懊悔无比。没想到为了自以为的‘友情’和‘爱情’,他居然连带着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喻先生,你放心,这边就交给我吧。”严律师应下。
  “辛苦了。”喻怀宁颔首,转身带着陈安霜走出这片是非之地。
  陈安霜提着一堆东西,眼巴巴地跟着青年的神色,内心的欢喜和崇拜就快止不住了。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能看见欺负自己的人,如此狼狈地求饶。
  喻怀宁看穿他的情绪,挑眉问,“刚刚发生的事情都看见了?”
  “嗯,都看见了!”
  喻怀宁揉了揉他的脑袋,趁机教育道,“安霜,实力是人这个世界上不可或缺的东西。财力也好,人脉也罢,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努力去争取的。”
  陈安霜认真点头,“怀宁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喻怀宁轻笑,提过他手中的一半袋子,“走吧,带你去买手机。”
  “手机?”
  “嗯,以后方便联系。买完去吃饭,迟点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陈安霜乖巧听从,却又忍不住问道,“去什么地方?”
  喻怀宁停在电梯前,他看着缓缓上升的电梯楼层,明确道,“去你爸生前工作的地方。人死不能复生,但该属于你们的赔偿,一定要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带崽:欺负你了?打回去!欠你钱了?抢回来!
  时总:今天只能出现在小狐狸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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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律师的话)法律来源百度


第89章
  陈安霜的父亲名为陈祥子, 事发前一直跟着‘心诚’建筑队工作。
  建筑队不属于任何一家建筑公司,而是有私人组织起来的一支队伍, 没有正规的上岗执照。按理说, 这样的建筑队顶多只能做些私人的家装活儿, 不能去正规的、大型的建筑工地。
  可他们的包工头老楚有几分本事,和各大施工团队都有些联系。偶尔哪处需要大型施工需要人手,就会找上老楚。
  大型施工团队的负责人图他们‘外来编制’务工费便宜,而老楚的心诚建筑队里的人又觉得这活儿比一般的家装工作要赚得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两厢情愿的买卖。
  可坏就坏在,这回的施工场地安保措施不到位, 就连重中之重的安全帽都是便宜的劣质产品。陈祥子在搭建施工桥时, 意外被高处落下的砖块砸中了头部。
  安全帽当场开裂,而陈祥子也被砸得失去了知觉,直接从四楼施工桥上摔了下来。
  一行人慌忙地将他送去医院, 陈祥子脑内出血、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昏迷着挺了三天,还是丢了性命。
  陈安霜曾经鼓足勇气来讨说法,可施工团队的负责人不但不认, 反而阴阳怪气地指责是陈祥子自己倒霉, 死在工地里平白晦气了他们, 还挨了上头一顿批评。
  对方毕竟是老油条, 陈安霜一个白皮嫩菜心的小孩哪里说得过他?再后来,陈安霜再去施工场地,就被他们拒之门外, 甚至还扬言威胁他——要是再来捣乱就报警了。
  陈安霜在柳城孤立无援,老家远在云城陶溪坳,更不会有人千里迢迢赶来帮他。万般无奈下,他只能选择放弃。
  不能帮父亲讨回公道,已然成了陈安霜心里的一个结。没想到喻怀宁却能看出来,甚至愿意主动帮他出面去理论。
  “怀宁哥,他们的负责人性格很蛮横。你、我们……”陈安霜怕喻怀宁前去理论会受伤。
  “没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喻怀宁拍了拍少年因为不安而搅在一块的双手,挑眉说道,“我刚刚在商场和你说什么来着?”
  “实力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东西。”陈安霜为人聪慧,记忆力也很好,“无论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喻怀宁颔首,信誓旦旦,“我有实力能帮你搞定这事,所以你不用担心,只需要在旁边看着我怎么做,明白了吧?”
  少年想要成长起来,就要比同龄人更快地适应这个社会‘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口头说教只是表面,能够言传身教的内容才是实质性的。
  陈安霜用力点头,可眉眼还是不见轻松。他犹豫了几秒,眸色湿漉漉地望着青年,小声道,“我怕他们联手起来伤害到你。”
  毕竟,那般人的蛮横程度,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喻怀宁看见他不掺假的担忧眼色,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吧,我有秘密武器。再告诉你一点,以后遇到危险,先学会自保。”
  “因为健康和平安,才是一个人最大的资本。”
  青年三言两语就打散了陈安霜的忧虑,他点了点头,应得响亮,“嗯!”
  话音刚落,出租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两位,城东现在在开发,很多路都被堵死了不好走。麻烦你们往前走了个三分钟左右,就是你们要找的开发建筑地盘了。”
  “好的,多谢。”
  喻怀宁付钱下车,陈安霜更熟悉周边的环境,主动走在前方领路。
  自从明年的世贸交流厅会的选址定在城东后,这边的地段价值就一路飙高。如今,周围已经是在全面开发的阶段了。
  喻怀宁看见不远处拔高的‘创世投资’的综合体楼盘,露出点点笑意。那个地盘就是原先喻卫东夫妇给他留下的,后来他从宋明辉奸商的手中成功夺回,就交给了男人处理。
  没想到大半年的时间,综合体建筑已经初具规模了。过段时间,一旦开盘售卖,估摸着又是一笔可观的进账。
  脑内的系统感知到喻怀宁的所想,突然又喜又俗地播放了一段《好运来》。
  “……”
  系统,你的音乐库真的该更新了。
  “怀宁哥?我们到了。”陈安霜喊回了他的思绪
  “好。”喻怀宁看着开发地盘外注明的责任方名字——章氏集团承建。
  ——系统,帮我查查这个章氏集团什么来头?
  【——叮!已收到宿主需求,正在为你查询,稍后会将整合资料传送。】
  地盘的四面八方都被铁皮围墙给临时拦住,大门正紧闭着,写着‘陌生人勿进’的字样。喻怀宁看着门后临时搭建的办公楼,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陈安霜作为他的小跟班,一溜烟跟着走了进去。
  “诶诶!快出去!施工场地是你们能随意出入的吗?”一名正在休息的建筑人员急忙忙地喊道。
  喻怀宁面不改色,只是轻巧发问,“你好,请问朱……”
  “朱越众主任!”陈安霜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快速接应。他至死不会忘记这个‘强词夺理’的施工场地的负责人!
  “对,我们是来找朱越众主任的,请问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话音刚落,近处又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安霜,你怎么又来了?”
  喻怀宁朝着声源看去,才发现对方是一名体型健壮的中年男子。他的眉间拧成一道‘川’字,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楚叔叔。”陈安霜认出来人,乖巧喊道。
  对方就是他父亲生前所在建筑队的包工头,老楚。比起无良蛮横的负责人朱越众,老楚就显得有良心多了。
  当初陈祥子住院时,一天上万的救助费都是他自掏腰包出的。就连前者死后的各项事宜,也是他来全权负责。不仅如此,他还组织自己建筑队里的成员,筹了三千块的‘安慰费’给了年少无依的陈安霜。
  陈安霜知道建筑队里的叔伯都和父亲一样是老实人,家庭情况也都很普通,所以婉拒了他们的好意。而真正该出面负责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踪影。
  “安霜,不是伯伯阻止你,你真的别来了,在朱越众的手上你讨不到好处的。”老楚语重心长道。
  陈祥子出事后,这关起门来的蹊跷,他多少知道一些。
  “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人微言轻的,哪里抵得过他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啊?”老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安慰道,“你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就来找伯伯,可千万别再来这里惹祸上身了!”
  “惹祸上身?”
  喻怀宁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声线微沉。
  老楚移眼瞧见他,面上立刻显出警惕,“你又是谁?”
  “叔叔,他是我同乡的亲戚哥哥,对我很好的!他这次和我过来,就想要帮我父亲讨回公道。”陈安霜生怕他们两人有误会吵起来,赶紧解释。他紧张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游荡,还不忘记重复,“怀宁哥人真的很好的!楚叔叔也是!”
  两人自然都是信少年的,对峙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
  喻怀宁靠近两步,压低声音,“楚先生,我想私下和你打听一些消息,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看见老楚狐疑的神色,也不恼火,“我叫喻怀宁,背后的喻家在柳城的权势圈里多少也能说得上话。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决不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翻篇,你说是吗?”
  老楚终究是信了青年的话,他叹了口气,“出去说吧。”
  “好。”
  三人走到建筑场地外,喻怀宁就开门见山道,“我比安霜大不了几岁,跟着他称你一声楚叔吧。”
  老楚点头,反问,“你想问我什么?”
  “安霜父亲出事后,这事有没有报给上层领导?按理来说,集团底下的施工团队闹出一条人命,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喻怀宁看了一眼安静的陈安霜,继续说,“说得肤浅点,至少该有赔偿金。”
  “要不然怎么说那朱越众有点本事呢?”老楚吐出一口浊气,心绪被拉扯得有些意难平,“他作为施工方的负责人,好像是章氏集团一位股东的亲戚。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上报了。”
  “第一时间上报?”喻怀宁脱口而出,瞬间就反应过来,“在人还没死的时候?”
  “就是这个道理。”老楚隐晦点头。
  ‘伤’和‘死’两字虽然经常连在一块,可后者对施工的影响程度显然要严重得多。朱越众这个老滑头,比谁都算得精明。
  “我想章氏集团的领导应该给了医药赔偿的,只不过、只不过很可能……”老楚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敢多说。
  喻怀宁领悟他的意思,唇侧泛出一丝冷笑,“被朱越众私吞了?”
  老楚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停顿了一会儿,眼底涌出浓浓的愧疚,“他就是仗着安霜孤立无援好欺负。是我对不起安霜,也对不起死去的祥子!可我、可我实在没办法出声啊……”
  老楚是建筑队伍里的工头,手底下还带着一大帮务工的老实人。
  他就算帮少年发声,也抵不过朱越众。更何况,万一惹到了后者,恐怕得牵连着所有人都丢了现有的工作。说不定,朱越众还会在别的工地负责人面前泼他们的脏水,那到时候还往哪里找工作赚钱?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特别是像他们这样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太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陈安霜默默攥紧拳头,声线微微颤抖,“楚叔叔,这事不怪你。”
  怀宁哥说得没错,在这个世界上,实力很重要。他就是缺乏足够的实力,所以连帮父亲讨回公道都显得困难重重!
  喻怀宁感知到他的心绪,搂住他的肩膀抚了抚。
  他刚准备说话,施工场地的大门就被推了开来。一个带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推了推自己厚重的眼镜,破口大骂道,“陈安霜?又是你!好啊!你还敢闹!”
  他瞪向一侧的老楚,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出口的话里没有办法客气,“哟,老楚,你这是打算和他们串通一气呢?不想干就滚蛋!什么狗屁乡下东西?”
  老楚被骂得脸色一阵铁青。
  喻怀宁走上前,沉声说道,“楚叔只是来劝我们不要惹事,朱主任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没这个必要吧?”
  “你又是谁?”朱越众眯眼打量着青年,不屑嗤笑道,“这是请来了个帮手?”
  “陈安霜!”他整了整自己肥大的西装,挺着啤酒肚怒道,“我上次说了什么来着?你要是再敢来,我见一次打一次!见一双打一双!”
  “来人!”
  “朱主任,我们都在!”立刻有五六名身穿施工外套的壮年男子拿着铁锹走了出来,为首的马屁精正是刚刚喝住他们、不让入内的那人。
  陈安霜看见这阵仗,面色一紧。就连见惯了场面的老楚也惊到了,“朱主任,没必要动手!我这就让他们走!”
  “让他们打!”喻怀宁眼底露出冰冷的怒气,扯唇道,“他们敢动我试试?”
  下一秒,陈安霜鼓足勇气拦在了喻怀宁的跟前,“……谁、谁都不准动怀宁哥!”
  “小兔崽子,你倒是厉害了!”朱越众将杂乱的眉毛一挑,毫不客气地吼道,“给我把人赶走!”
  话音刚落,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保镖就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他们主动上前,将那五六名拿着铁锹的人员瞬间打趴在地。
  一名保镖单手举起夺来的铁锹,抵在了朱越众的脑袋上,“你再动弹一下试试?”
  朱越众受到了惊吓,长满油腻痘痘的额头当即渗出紧张的热汗。他垂眸瞄向倒地呼痛的人员,害怕得口水都飙出来了,“你、你、你们是谁!打人是犯法的!”
  “打人犯法这四个字,你没资格说。”喻怀宁嘲讽道。
  话落,另一名保镖走到他的身侧,规规矩矩地说道,“小少爷,时总嘱咐我们轮班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安全。”
  “嗯,知道了。”喻怀宁勾唇,浑身的冷意因为时铮的缘故消融了几分,他就猜到恋人不放心他一人回国。
  “那些人伤得厉害吗?”喻怀宁往地上看了一眼。
  保镖目不斜视,平静道,“最多皮肉伤,只是敲中的都是关节,所以会很疼。”
  “知道了,你们都先退后吧。”
  “是。”两人得了吩咐,迅速照做。
  这么威风的保镖居然都对喻怀宁言听计从!
  陈安霜看见这一幕,心里的崇拜感更甚。怪不得青年不怕自己会受伤出事,原来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他。
  喻怀宁看着前方心有余悸的朱越众,轻巧地扬了扬自己的手机,给出选择,“朱主任,我们是进去好好谈呢?还是希望在门口就把事情闹大,我再喊来几个媒体,替你们的工地好好宣传?”
  不行!工地上死人的事情绝对不能闹大!否则牵扯出其他事情,那就麻烦了!
  朱越众眼珠子一转溜,立刻服软,“进、进去!我们好好谈!”
  ……
  三分钟,喻怀宁看着桌面上热气腾腾的陈茶,漠然道,“朱主任,直接谈正事吧。我要求施工方对陈祥子先生的不幸逝世做出道歉声明,并要求给予陈先生的独子陈安霜一定量的赔偿金。”
  朱越众一怔,心里的算盘还没来得及说出,就已经被堵死了。
  他干咳假笑了两声,才故作无可奈何道,“安霜,还有这位喻先生,不是我不想给赔偿金。但凡事我们也要讲究证据啊,是不是?”
  “老翔是自己不小心从四楼的施工桥上摔下来的,我们工地第一时间就把他送到医院去了!”朱越众拿出手帕,装模作样地抹了抹自己的脸,“他、他人是在医院去世的,算不上我们工地的错吧?”
  “毕竟我们这些人也不懂医术,说不定、说不定是医院耽误了治疗呢!”
  陈安霜听见这话,显出压抑至极的愤怒,“医院开出证明了!我爸就是在工地受伤太重,才出的事!你、你们有责任!”
  “当然有责任。”喻怀宁理所当然地接话。他冷冷睨向朱越众,质问道,“高空丢物,安全帽不过关,施工人员上施工桥不配安全设备……这些可都是工地的问题!”
  “瞎说!”朱越众高声反驳,斩钉截铁道,“安霜、喻先生,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明明就是老祥自己没有合理操作,才从四楼外部的施工桥上摔下来的!”
  朱越众瞥了陈安霜一眼,小声嘟囔,“真要说起来,他自己的问题比较大。”
  反正现在人死不能对证,只要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死人’身上就行!
  “你才胡说!”陈安霜气得双眼通红。
  “安霜。”喻怀宁递给少年一道眼神,示意他坐下。后者欲哭不哭地咬唇,还是乖乖听从了前者的意思。
  喻怀宁重新看向朱越众,反其道而行之,“那好,退一万步讲,人在你们的施工场地出了意外,这种事情你作为负责人,应该第一时间上报了吧?”
  “不然,就是失职了?对吧,朱主任。”
  朱越众总觉得青年话里有话,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勉强点头,“……当然上报了。”
  “按照华国规定的工地施工法,如果出现人员受伤、伤亡的情况,出于人道主义,或多或少会有赔偿吧?”喻怀宁似笑非笑地敲击着桌面,“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钱呢?朱主任。”
  “……”
  “你上报了,而我们安霜没有拿到一分钱?”喻怀宁故作恍然大悟,“看来是我们错怪你了,是上层领导不肯给钱?”
  朱越众的脸色又是一变。
  喻怀宁看准时机起身,对着陈安霜说道,“安霜,我们得直接去章氏集团索要赔偿。”
  “等等!医药赔偿已经下来了!我正打算过几天给安霜送过去了!”朱越众急了,说谎不打草稿地喊道。
  他实在是怕了眼前这位青年了!
  怎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漏洞,把每一句话都戳在他的恐慌点上呢?
  他上报了有人‘受伤’住院,而隐瞒了‘死人’的事实。上层拨下的医疗赔偿金,也被他全额私吞了。
  虽说他有亲戚是章氏企业的小股东,有几分吓唬人的能力。可喻怀宁真要带人找到了章氏集团,再传到其他人的耳中,总归是个麻烦!
  朱越众想着想着,心绪就有些发紧。他连忙拉开抽屉将钱包拿了出来,他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
  朱越众看着两千元整的现金钞票,贪婪过度的心分外不舍,咬咬牙也只拿出一半。他赶紧把钱包收好,生怕对方瞧出里面还有现金。
  “给。”朱越众递了过去,还有胆量睁眼说瞎话,“公司给的赔偿金都在这儿了。”
  只要陈安霜收下钱,即便两人再去集团门口闹,他也不用怕了。
  到时候,他就说自己已全权转交了赔偿金,是陈安霜贪心嫌不够,才故意撒谎说少拿了钱!
  喻怀宁垂下眼睑,看见这薄薄的一叠现金,眼中戾气升起,“一条人命,一千块钱?朱越众,你当是糊弄乞丐呢!”
  ——啪!
  喻怀宁自下而上猛地拍开朱越众的手。
  “啊!”对方惨痛一声,手中的钞票撒落在地上,红彤彤地足以刺伤人的眼。
  惨叫声刚落地,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两名陌生男人站在门口,单看外貌,右侧微前方的男子更为出挑。
  此刻,他熨得平整的西装上正套了一件普通的亮橘色安全制服,头上还带着一个黄色的安全帽,但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他非凡的气度。
  就在这时,脑海的系统突然发出久违的警告。
  【——叮!宿主请注意!本世界重要配角之一已出现!姓名章成源,其余信息正在为你检索。】
  喻怀宁目光微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给弄懵了神。
  什么?南川和喻羡的关系不是已经交换回来了吗?怎么还会有新的‘重要配角’出现?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章、章总?”
  边上突然响起一阵动静,喻怀宁回神看去,朱越众居然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给吓软了腿,不小心带倒了沉重的木椅,正好磕到了脚腕上。
  他疼得脸色苍白,又忙不迭地起身,连出口的话都哆嗦了,“章总!你、你怎么来了?”
  这尊大佛怎么突然来了?这下可怎么办!
  喻怀宁听见这声‘章’姓,总算有了点反应。在进入施工场地之前,他就让系统查询了章氏的资料。
  然而好巧不巧,眼前的男人就是章氏现任的执行董事,章成源。
  门口的章成源不明所以地看了一会儿,蹙眉发问,“怎么回事?”
  喻怀宁暂时把自己的疑惑压了下来,他抢在朱越众之前将事情挑破,“章总是吗?你们工地上闹出了一条人命,你能为这事负责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打脸中的鱼鱼儿:嗯?怎么还有新人物?[懵逼jpg]
  手握大纲的阿肆:啥都知道,但啥也不说!(本章评论随机抽取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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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人命?”章成源平静的脸色在听见这词后瞬间变化, 他微微上前一步,主动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 就在你们工地上。去世的施工人员是我的远房亲戚, 也是他的父亲。”喻怀宁拉过陈安霜的手, 将少年推到对方的跟前。
  陈安霜抿了抿唇, 眼眶中的通红恨意还没褪去, 显然是被朱越众刚刚的言行举止给气恨了。
  父亲的死亡不但没能得到道歉、引起重视,反而被对方变了法地泼脏水。他为人子, 又怎么忍能!
  章成源自然看出他的真实情绪,又瞥见了朱越众截然不同的闪躲反应, 猜到这其中有蹊跷, 他沉住气, 冷静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又叫什么名字, 出了什么事故?怎么死的?”
  “章总,你听我和你解释。”朱越众贸贸然地赶上来,想要打断他们的对话。
  章成源蹙眉, 不悦地刺了他一眼。霎时,就把朱越总唬愣在了原地, 进退不是。
  喻怀宁怕陈安霜胆怯不敢说,主动上前。他刚准备开口,身侧的少年就一反常态,微颤着却又克制地说道, “我叫陈安霜,我父亲叫陈祥子,是你们施工场地外包的建筑队一员。”
  兴许是有青年的陪伴,陈安霜心中的勇气忽地被无限放大。
  他不能再一味退缩忍让了!绝不能!
  如果连和外人陈述事实的勇气都没有,那他还怎么努力变得更优秀?
  “上个月十一号,我爸在四楼外层搭建桥上做工,高层突然掉下了砖块,砸在了他的安全帽上,又因为施工场地的安全保障不到位,他直接从进十五米的高空跌落,在医院里挺了三天,还是没能熬住!”
  “章总,医院的伤检报告证明都还留着,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
  章成源默不作声地看了边上的助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章总稍等,我马上派人去核实。”
  “等等,不着急!”喻怀宁阻下他离去的脚步,勾唇冷笑,“你们要核实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章成源移眼,他总觉得喻怀宁有几分面熟,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口上依旧照常追问,“什么意思?”
  喻怀宁摊开手,直接冲章成源勾了勾,“章总,能不能把你的安全帽借我一用?”
  “……可以。”章成源只迟疑了一秒,还是凭直觉信任了青年。他摘下安全帽,在朱越众紧张无比的目光中,将它交到喻怀宁的手上,“要做什么?”
  喻怀宁将帽子举到最高,然后在旁人各异的视线中,轻巧松手丢下。
  ——啪。
  ——哐。
  前后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掉落的安全帽顶端就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口,地上散落了不少碎片残渣。
  喻怀宁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了然,反问,“这样的质量也敢叫安全帽?豆腐渣用水煮后都比它硬。”
  “这……”助理轻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老板。
  章成源绷着脸色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往上一挑。
  助理很快反应过来,主动摘下自己的安全帽子,学着青年刚刚的动作往地下一砸。
  不过一秒,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一次质量问题还能说是巧合,哪两次呢?还能是巧合吗!
  章成源眼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神情莫测。就这样的质量,还怎么去保障底下工人的安全?
  他重新睨向朱越众,锋利如剑的目光狠狠刺进对方的心脏,质问,“朱主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工地上的所有设备,都是你全权负责的。”
  “是、是我负责的。但、但是……”朱越众胆战心惊,双手哆嗦地拿起自己桌上的安全帽,辩解道,“章总!绝对是凑巧的!真的!不信你看!”
  说完,他把帽子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还主动加大的力度,结果都没出现那样的碎劣问题。
  “你们看,我的帽子就没问题啊!这批安全帽的质量,我……”
  ——啪嗒!
  喻怀宁猛然将掉落在地的安全帽提到了垃圾桶边上,嗤笑,“你的安全帽当然没有问题!你贪心又吝啬,给施工人员买了不合格的低价安全帽,把多余的钱收入自己的口袋。你作为知情者,怎么敢给自己用!”
  朱越众大喘了一口气,差点被喻怀宁的猜测给吓出心脏病,下意识地反驳道,“喻先生!不……喻怀宁!你别血口喷人!购买的资金凭证都已经上报给公司了!绝对是高价、无质量问题的安全帽!”
  “这年头,假凭证谁不会做啊?”喻怀宁懒得搭理又蠢又坏的朱越众,将目光移回到章成源和助理的身上,“两位要是不信,直接打电话去问售卖安全帽的批发商,就说……”
  “就说什么?”助理抢先追问。
  喻怀宁挑眉,胸有成竹道,“就说因为安全帽的劣质问题,闹出了人命,现在要追查帽子的失责方。到底是他们黑心卖了低价安全帽,还是你们这边有人贪心买了低价安全帽?”
  任何一个商家都不想摊上人命,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恐怕这么一问,那么就要如实招了。
  章成源敏锐地察觉了青年的意图,唇侧泛起一抹转瞬即逝的轻笑。他看向助理,补充提点,“口说无凭,让他们直接拿出证据。”
  如果真是朱越众的黑心交易,或许会留下字面上的交谈证据。
  “明白,章总,你们稍等,我去去就回。”助理飞速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朱越众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后撤半步,“章总,你先坐着休息,我找人来好好找招待一下你。”
  “不必了,你就待着别动。”章成源一把掐断了他的退路。
  喻怀宁闷哼一声,心知肚明地数落道,“是啊,万一朱主任借着这个名义,出去偷摸摸地打电话、和那边的商家串通口信怎么办?”
  “没、没有的事。”朱越众的热汗浸湿了衣服,黏糊糊地贴在后背上。明明是五月末的天,他却莫名地感到无比燥热。
  完了,他要完蛋了。
  章成源没再看他,反而将视线落回在对面喻怀宁的身上。后者察觉到他的打量,主动伸手,“章总你好,我是喻怀宁。”
  喻怀宁?
  章成源总算记起这么一号人物,和他相握,“久闻喻先生的大名。”
  “宣城和柳市隔了些距离,也难为章总听说过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名字。”喻怀宁自谦了一句,实际上也在利用这个时机暗中观察。
  章成源的长相俊逸,一双狭长的凤眼十分出众。但眉间隐约绞着,透着超脱年龄的成熟稳重。浑身上下的气质如同冷玉般的月光,看似温和怡人,实则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难以看透的疏离。
  喻怀宁垂下眼眸,暗忖。
  果真是‘重要配角’才有的标准配置,可为什么书中莫名其妙多了这么一号‘新人物’?
  系统暂时还没对这事作出解答,但关于章氏和男人明面上的资料,它事先还是查到了不少。
  章氏是沿海宣城首屈一指的地产开发商,从章成源的上一辈起,章氏的发展势头就很猛。
  但唯一蹊跷的是,章氏家族一开始并没有章成源这位少爷,他是在三年前突然被章氏认回的。宣城外界对于章成源身份猜测一直没有停下,就连他母亲的身份也成了未解的谜团。
  今年年初,宋氏财富在喻怀宁和时铮的联手打击下,股价大跌,公司一度游走在破产的边缘。
  章氏趁机开创分公司,‘趁火打劫’式地买下了宋氏底下值钱的几块地皮,顺利进军了柳市。现在,章成源就是他们新公司的第一把手——现任执行董事。
  “喻小少爷,先坐一会儿吧。”章成源淡声示意,又转而对陈安霜说道,“我想再知道些具体情况。”
  他接手章氏分公司没多久,这块地盘开发是重中之重的项目,坚决不能出任何差错。没想到,今天临时前来查看情况,居然就遇上了这件大事。
  陈安霜的愤懑心绪消退了不少,他在喻怀宁肯定的目光示意下,将事发后亲身经历的习惯一五一十地说出。
  章成源眼色越来越沉,屋内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陈安霜感受到他的变化,有些不安定地看向喻怀宁。后者将他拉到自己的身侧,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极低声道,“没关系,不是针对你的。”
  “章总,这里面真的有误会!你来之前,我正想办法给他们解释呢!”朱越众又拿出帕子慌乱擦了擦脸。事到如今,他还在想方设法替自己开脱。
  ——叩叩。
  敲门声响起,助理神色严肃地走了回来,看向朱越众的眼中带上了明显的厌恶和鄙夷,“章总,已经查明白了!”
  朱越众莫名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在地上,又滑稽地爬起来。
  章成源看见他可笑的模样,声线含上一丝怒意,“说吧。”
  “安全帽是由AMB公司生产的,他们对市场企业的批发进价是固定的。安全系数最高的帽子是一百三十元一顶。而项目这边上报给公司的采购量是一千顶安全帽,数额达到十三万。再加上施工装用的亮色制服和鞋子,一共开销是二十五万。”
  二十五万,对于企业来说是小数目。但对于普通职工来说,已经不少了。
  “其他还不确定,但安全帽这块,我已经联系了采购专业对接……”助理友善地看了喻怀宁一眼,“按照喻先生和你的嘱咐,果然一诈就诈出来了。”
  原来,章氏进购的这一批安全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那一类,还有不少本身就是检测出来不合格的次品。再加上生产日期久远,已经在仓库堆积、当成了报废货。
  原本按照规定,应该要砸碎处理,不让流入市场。
  可巧就巧在,朱越众找上了门,而且对方在前者的劝说下起了贪念。两个人狼狈为奸,将这批产品偷摸摸地运了出去。
  至于那十三万,完全是被私吞了!
  “那人怕担责任,什么都招了。他说,朱越众主任告诉他,就当这批货物已经报废处理了,私下还给了他三万块钱的封口费。转账记录和聊天记录都还在,他愿意把三万块钱拿出来送给死者家属,只求我们公司不要揭发他。”
  “他想得倒美!”喻怀宁第一个不同意。
  章成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还查到了什么?”
  “一个多月前,公司那边的确收到了上报,说工地上有人员受伤,是外包建筑队的陈祥子。因为伤情还不确定,公司那边的财务按照‘意外情况’的最高准则,先批了一万块的医药费……”
  章氏在员工‘意外伤况’的处理方面,一向做得很好。这一万块虽是按照最高金额去批的,但是如果情况真的严重,事后还可以继续凭证报销医药费。
  “财务说,之后工地这边一直没声。她以为这个金额已经够了,所以也没有继续关注。”
  “章总,你看见这散落在地上的纸钞了吗?这就是朱越众口中,你们公司给报销的医药费!整整一千元,好大的手笔。”喻怀宁嘲讽人的功力是出了名的,他将厌恶的目光对准了朱越众,“从别人的医药费里都能净赚九千元,朱主任,真是生财有道啊。”
  这话虽然没有指向章成源,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章成源不怪青年,只是气恨自己监管不利,手底下的人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手脚。得亏是今天碰巧遇上了,否则喻怀宁一旦将事情闹大——
  朱越众的所作所为,势必会影响章氏的形象,恐遭人非议。
  章成源想起这种后果,彻底拉下脸来。他胸口起伏了一瞬,怒极咬牙道,“朱越众,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浩胜,把律师和警察喊来!像这种贪奸小人,我们公司决不能放过!”
  朱越众脸色苍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他从未有过一刻这么害怕。他因为亲戚是公司小股东的缘故,从五年前开始,他就谋得了一个工程负责人的职位。这些年,他私下里克扣、贪污的工程款远不止这么一笔数额。
  要是彻查起来,还指不定要判多少年的牢狱呢!
  他顾不得地上的塑料渣末,跪地的双膝快速攀爬到了章成源的身侧,“章总!章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章总!”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替自己开脱、请求。
  “以前都好好的,从来不会出事啊!那个陈祥子是在医院里死的,说不定不是我们公司的责任!”
  “这、这样好不好?我拿钱赔给陈安霜,我拿自己的钱赔!你不要报警抓我,不要……”
  章成源垂眸盯着他稀疏油腻的发顶,没由来的一阵厌恶。他从来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但此刻,他选择了一脚将朱越众踹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章成源没有丝毫同情,坚持自己的做法,“浩胜,好好查查他的底,恐怕他贪污得可不止这么一笔钱。”
  “是!”
  朱越众哭得鼻涕四溢,越发令人生恶。
  原本想着,章氏第一次进军柳市,肯定舍得在首个工程上花大价钱,从中可贪的利润油水一定不会少。所以,他主动担下了负责人的职位,来到了柳市。
  没想到这回钱还没捞到多少,倒把自己彻彻底底赔进去了!
  要是当初自己没那么贪心,又或者对陈安霜的态度好些,是不是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
  只可惜,只可惜啊!
  ……
  章成源起身,对面前的喻怀宁微微颔首,“喻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喻怀宁点头,对着陈安霜嘱咐道,“等我一下,别怕。”
  “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章成源见四下无人,这才回身对喻怀宁说道,“喻先生,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的确是今日刚得知了这个情况,还需要时间处理。陈祥子的事故是发生在我们章氏的工地上,章氏不会逃避责任。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给出合理的赔偿金额和道歉……”
  章成源欲言又止,眸中晃过一丝短暂的为难,“还请你卖我一个情面,不要将这事宣扬出去。”
  分公司刚成立不久,如果出现□□还被闹大的话,对公司的发展是很不利的。最重要的是,章成源知道有不少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位置,他绝不能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陈安霜耳根子软,虽是死者家属,可话语权显然没有喻怀宁大。章成源看得明白,因此才找了青年单独谈话。
  喻怀宁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微微勾唇,“我明白章总的意思,今天之所以上门,实在看不惯朱越众那狗东西欺负安霜。现在章总亲自出马,只要后续补偿能让安霜满意,我自然不会大动干戈。”
  章成源微松了一口,点头确保道,“喻先生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做出合理补偿!”
  “那就麻烦章总了。”喻怀宁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趁机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后续事宜好联系。”
  章成源没想到青年会主动索要自己的手机号,可对方的目光太过坦诚直白,反而让他有些发怔。他慢了半拍,报出一串数字。
  “我的号码。”喻怀宁飞速拨通了一下,“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带安霜离开了。”
  章成源问,“我让人送你?”
  喻怀宁婉拒,“不必了。”
  “好,那一路小心。”
  ……
  喻怀宁坐在车上,假装闭眼休息。
  ——系统,查到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章成源这一号新人物?
  【——叮!宿主,是指挥中心下达的通知消息,具体原因是保密级别,我无权查看。】
  指挥中心?喻怀宁第一次听系统提及这事,心中晃过疑虑,紧接着追问。
  ——指挥中心?系统,有人把你委派给我的?为什么?
  【——是,具体原因是保密级别。】
  ——那现实生活中的我呢?死了吗?
  【——叮!保密级别!】
  喻怀宁眉梢微蹙,陷入异样的沉默。他停留在记忆里的最后画面,是开车时的自己突然受到了严重撞击。
  再之后,他就成了原主喻怀宁。
  到底是谁把他带到这里来的?系统所说的指挥中心又是怎么回事?自己还会不会回去?
  心中的疑团逐渐增多,却又无法得知原因,这让喻怀宁变得难以言诉的焦躁。
  系统感知到他的纷乱思绪,主动开口道,【——宿主,合理猜测是因为原书剧情线出现偏差,导致重要主角的轨迹发生变化,所以才会出现和他们相关的新人物。】
  喻怀宁听见这话,一瞬间明白了。
  原书中的核心内容和结局,是真假少爷换回人生,主角南川回归喻家,登上事业和爱情的双重巅峰。
  而现在,南川没有按照原定情节回归喻家,没和女主发展感情线,同样也还没有达到事业的最高峰。所以,他的人生还在继续,和他相关交汇的人物会越来越多。
  一个配角落幕,又会有新的配角诞生。
  ——那原主的炮灰结局呢?总该被我改变了吧?
  【——宿主在[没强制影响]书中人物的[言行思想]的情况下,做出的自身命运改变都是有效的。】
  换句话说,只要喻怀宁日后不作死,就不会重复原主的落魄结局。
  ——好,我知道了。
  脑内的对话刚刚结束,耳畔就响起了陈安霜的轻呼,“怀宁哥,我们到家了,醒醒?”
  喻怀宁睁开眼,才发觉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住处,“嗯,下车吧。”
  前脚刚迈进屋内,后脚就响起了通讯声。
  喻怀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泛起动人的微笑,他冲着陈安霜随口说道,“安霜,我上楼休息一会儿,你自己随便啊。”
  陈安霜被他少有的璀璨笑意给晃了神,愣愣点头,“……哦,好。”
  只一眨眼,喻怀宁就已经快步上了楼。
  关闭房门的同时,通讯视频就被他接通了,对上男人俊容的那一瞬,喻怀宁笑得更为迷人,“……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回家?”
  “你说呢?”
  “消息可真够快的。”喻怀宁想起男人派来的保镖,哼笑一声,“时总这是打算查岗吗?”
  时铮似乎还在办公室,他小酌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喻小少爷才回国一天,这生活可过得真够丰富精彩。上午教训了不良学生,下午上工地讨正义。”
  喻怀宁配合着点点头,故意逗趣,“不仅如此,我还认识了章氏集团的总裁。啧啧,那长相无可挑剔,气质……”
  “什么?”时铮丢出两字,猝不及防地打断了他的话。
  喻怀宁看见他眉头拧紧的不悦模样,憋笑了几秒,才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男人。
  时铮眉梢微挑,点评,“原来如此。”
  “时总,收一收你的醋坛子,味道隔着屏幕都传过来了。”喻怀宁持续着好心情揶揄。
  时铮无奈轻笑,眸中浮出一抹认真,“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把国外的资产转移妥当,就回国内陪你。”
  喻怀宁被他的正色打动,勾唇,“好。”
  兴许是屏幕的缘故,隔绝了那种呼吸交融时的真实灼热。喻怀宁难得没有回避男人的视线,低声道,“时铮。”
  “嗯?”
  “……还真有点想你了。”
  男人愉悦的轻笑声传来,伴随着一句深情回应,“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全体订阅支持,本章评论随机抽取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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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Senna*1、38394835*1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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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三天后, 格美酒店。
  陈安霜看着包厢内算得上奢华的陈设,藏在桌底下的双手紧张地搅在一块。他努力绷住自己的神色,怕自己的不自在会被喻怀宁看出来。
  其实别人说得对, 他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和这个花花世界格格不入。
  他怕自己的一言一行给身侧的青年丢脸。但陈安霜不知道的是, 从进包厢起, 对方就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的情况。
  就在他‘被迫’紧张到口干舌燥时, 一杯凉茶被喻怀宁推了过来。后者用白润的指尖点了点茶杯, 浅声道,“安霜, 喝点水。”
  “谢谢怀宁哥。”
  喻怀宁看章成源还没来, 干脆利用这个时间和小孩谈心, “安霜, 你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
  “会计。”
  “会计?”喻怀宁听见这个过于大众化的职业,眉梢微挑,“对这事感兴趣?”
  陈安霜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爸说,这个专业出来好找工作。”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你不太喜欢这门专业, 是吧?”喻怀宁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事。
  陈安霜闻言,下意识地乖巧摇了摇头。前十八年的生活经历, 已经让他习惯性地顺从外界的指令。
  陈祥子说这个专业好,让他念。那这个专业他就必须喜欢,必须去读。
  喻怀宁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认真开口,“安霜,我不需要一个没有自我思想的乖娃娃。”
  陈安霜理解这字面上的意思,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他几乎本能地扯住了喻怀宁的衣角,遵从本心地开口,“我、我开始想学游戏软件专业,我觉得它发展潜力很大。”
  “游戏软件?”
  喻怀宁惊讶了一瞬,没想到陈安霜看似胆怯木讷,这眼光却看得很准。
  这是个新型产业,近些年来‘端游’、‘手游’在年轻人中的受欢迎程度越来越高。整个产业属于上升阶段,但产业人才还很空缺。
  “……嗯。”陈安霜小声应话。
  喻怀宁回过神,当即给予赞扬,“这个专业很不错啊,既然柳大有开设,那当初你怎么不去?”
  “我爸不太同意。”
  陈祥子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他和其他父母一样,一听到‘游戏’两字,就觉得是不务正业,不由说教了陈安霜一通。
  再加上,陈安霜自幼没玩过什么游戏,虽然他心里觉得这个专业前景好,但也有些发怵。后来又听说这个专业要求每位学生都要高配置一台电脑,前前后后要‘烧’不少钱。
  一来二去,他就没敢再坚持,选择了稳妥不出错的‘会计’专业。
  “明天我带你回学校,下半年正好新一轮学期,你改报专业吧。”喻怀宁提出想法,向陈安霜询问道,“你还小,一切重新开始学都还来得及,如何?”
  “真、真的吗?”陈安霜眼中迸出惊喜,可很快地,他就将光亮压了下去,“可我听说这个专业很费钱。”
  青年虽说要负担他的费用,可陈安霜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多破费。
  “真的,我说了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喻怀宁一直觉得人要在自己喜欢并且热爱的行业,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创造空间。
  至于学费……
  喻怀宁忽地一笑,神秘莫测道,“即便没有我,也会有人资助你也能去读书。”
  “……有人资助我?”陈安霜蹙了蹙眉头,显然没太听明白。
  问话刚落地的一霎那,包厢的门就被人推了进来。章成源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面带歉意地快步走近,“不好意思,车子突然在路上出了事,久等了吧?”
  “没事,正好空下来聊聊天。”喻怀宁勾唇,主动起身招呼,“章总。”
  陈安霜见此,连忙紧跟着青年起身。
  “喻先生。”章成源礼貌性地握了握手,他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颔首示意道,“两位请坐吧,我已经安排服务员尽快上菜了。”
  借着上菜前的空隙,章成源将准备妥帖的明面文档拿了出来,开门见山道,“喻先生,这是我们章氏给出了赔偿条款,请你和陈安霜过目。”
  喻怀宁接过来,直接转手递给了陈安霜,淡然发话,“你的事情,你自己亲自过目。”
  陈安霜点点头,拆开文件。
  章成源见此,干脆就将里面的内容说了一个大概,“我已经和公司其余股东说明了情况,给予了最高金额的补偿,整整一百万。”
  一百万?
  喻怀宁听见这个金额,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说实话,他之前也了解过各类‘民工’伤亡后的赔偿问题,少则一两万,多则十几、二十来万。
  人死不能复生,人命不可等价。但章氏给出的赔偿,在某个层面上来说,的确已经仁至义尽了。
  章成源一直关注着喻怀宁的神色,他见对方眼中没有不满,这才继续说道,“朱越众已经被抓了,警察那边还在审讯。如果能从他手里拿出这项工程的克扣贪-污款,这笔数额我们也会全权交于陈安霜。”
  这个额外补偿,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还没等喻怀宁说话,陈安霜的婉拒声就想了起来,“章、章总,那笔钱不必了。”
  剩余两人的视线纷纷投了过去,章成源眸色微凝,不解发问,“你不要?为什么?”
  陈安霜捏着文件的关节微微泛白,却又鼓足勇气说道,“用这笔钱,把工地的安全设施做足就行。楚叔叔他们都还在工地干活,我只希望,像我父亲那样的悲剧不要再重演了。”
  喻怀宁听见这话,唇侧泛起笑意。他没有反驳陈安霜的提议,只是欣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赞同。
  少年的懂事和善意,是完全超脱同龄人的存在。
  陈安霜望向青年,见到他为自己露出的笑意,心里也跟着莫名雀跃了起来,忍不住喃喃了一声,“怀宁哥。”
  喻怀宁收回手,将目光转向对面沉默的章成源,“章总,你意下如何?”
  “明白了。”章成源露出一道短暂却真切的笑意,他看向陈安霜,认真补充道,“那笔贪污款,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做。但另外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什么事情?”陈安霜抿唇,对于突然而至的请求有些发懵。
  章成源眼中透出正色,“我了解过你的家庭情况,听说你提早上了大学,并且一直都是由你父亲提供学费和生活费。他是在我们工地出的事情,我作为章氏最高领导也有间接性的责任。”
  喻怀宁拿起酒杯,唇侧晃过一丝了然笑意,默默品尝。
  “你在毕业之前,所产生的一切学习生活开销,都由我个人出资负责。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可以吗?”章成源诚恳发问。
  陈安霜闻言,微微睁大眼睛。
  ——即便没有我,也会有人资助你也能去读书。
  在章成源进门之前,喻怀宁就曾信誓旦旦说过这话。陈安霜忍不住朝喻怀宁看去,心里的崇拜和惊奇只升不退。
  “怀宁哥?我……”
  “看我做什么?人家问你话呢?”喻怀宁放下酒杯,将他的注意力送了回去,“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情都不会变。”
  少年周末依然可以回到别墅,和自己一起生活。
  陈安霜心里唯一的那点犹豫被打散,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他看向章成源,直白而真切道,“好,谢谢章总。”
  “不必客气。”章成源的心终于平定了一些,“另外,公司会在官网发布道歉公告,为期一周。”
  他站起身,向陈安霜标准鞠躬,“还请原谅我们的过失。”
  喻怀宁瞧见这一幕,对章成源的印象飙高了不少。
  说实话,对方贵为公司执行董事,只要明面上点到了歉意,其余的繁琐事宜大可交给助理来办。可他丝毫没有敷衍,甚至还能放下所谓‘尊贵’身份,亲自赔礼、道歉。
  即便他在做事之前存着自己的利益分析,可也见得绝不是卑劣之人。
  最终,还是喻怀宁替无措的陈安霜开口,“章总,安霜已经从伤痛中慢慢走出来了,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多谢。”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侍者的身影,“请问方便上菜了吗?”
  “可以。”
  章成源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朝着两人微微一笑,“吃饭吧?”
  “好。”
  ……
  没有虚伪客套,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饭后,章成源的司机开车来接,而喻怀宁和陈安霜也走到了马路边上,准备打车回去。
  格美酒店靠近城区中心,周末附近的客流量不少。
  三人在等车的间隙,陈安霜的视线忽地被一处所吸引了。那是一间运营‘刮刮乐彩票’的点,此刻的生意是说不出的火爆。
  “怀宁哥?那些真的能开出奖金吗?”陈安霜忍不住问道。
  当初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就看见出张朝、陈威等人隔三差五地买入类似彩-票,希望有朝一日能中大奖,可显然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了希望。
  喻怀宁摇了摇头,直言,“我不知道。”
  他从来不把财运寄托在这种空无、捉摸不透的票子上,还不如在商界赚钱来得真实。
  “小奖是有的,大奖不容易。”一旁的章成源忽地开了口,“一张不过十块,偶尔试试运气是可以的。”
  喻怀宁闻言,发出一声轻笑,好奇道,“章总也试过这种纯靠运气的东西?”
  章成源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眼间闪过一丝温情,“嗯。”
  “结果如何?”喻怀宁带着兴味追问,“中过奖吗?”
  “我运气太差了,从没中过。”章成源无奈摇头。
  忽然间,彩票店里发出一道惊喜声,“中了!中了!我中了一百块!”
  陈安霜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怀宁哥,我、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对外界事物充满好奇的时候。
  喻怀宁看他难得主动提出的要求,无奈却又宠溺一笑,“想玩?”
  陈安霜一瞬红了耳根子,吞吐道,“我就试一张行吗?”
  “那就去试试吧。”章成源似乎不抗拒这事,主动开口,“我给你买一张,也给我自己买一张。”
  身侧的司机听见这话,诧异地睁大眼睛,“章总?”
  章成源递给他一道眼神,后者立刻不说话了,可心里忍不住嘀咕——老板这是中什么邪了?居然还陪一个十八岁的小孩玩这东西?
  “怀宁哥,可以吗?”陈安霜还是在乖巧等着喻怀宁的答复。
  “去吧。”喻怀宁颔首,又把‘丑’话说在前头,“但先说好了,不可以沉迷,天上没有那么多掉馅饼的事。”
  “嗯!”
  一行四人来到彩票店,章成源还真自掏腰包买了三张刮刮乐,一张留给自己,一张递给陈安霜。
  喻怀宁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一张刮刮乐,婉拒,“我就算了吧,没兴趣。”
  章成源也不勉强他,收了回来。他轻车熟路地将两张彩票刮开,最终都只得到了‘谢谢惠顾’的字眼。他无奈摇了摇头,将废纸丢进已经堆满的垃圾桶。
  陈安霜趴在桌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刮开。很快地,眼里的光亮就变成了遗憾,“……我也没中。”
  司机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他看见摆在眼前的答案,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何必浪费钱呢?在三十块在工地上,都抵得上几小时的工了!”
  因为是陈安霜起的头,司机仗着年纪就说教上了,“真是不懂事!我家孩子敢乱花钱,我还不得打断他的狗腿?这种事情,还是得有大人教!一个未出校门的大学生,堕落到这种事情上,早晚倾家荡产。”
  陈安霜听见这话,瞬间羞愧地低下了脑袋。他想起已经去世的父亲,突然就变得难过了起来。
  是啊,他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平白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
  章成源蹙了蹙眉梢,语气微重,“我连买点东西,都要经过你的同意了吗?”
  司机不敢反驳老板的意思,立刻噤了声。
  陈安霜抓着两侧的衣服,将脑袋埋得很低很低。好不容易才活泼起来的性子,因为一句话就被打散了。
  喻怀宁睨了司机一眼,似笑非笑,“这位司机老大哥,劳你费心了。他家大人就是我,教好教坏,我能负责得起。再说这十块钱又不是天价,小孩一向乖,今天临时兴起买一张,怎么就是学不好会倾家荡产了?”
  “就是啊,彩-票虽然是偶然靠运气,但就没听说过因为这事赔得倾家荡产的。这位老兄,你用不着将长辈都带上说教吧?”彩票店的老板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出声。
  “怀宁哥,我们走吧。”陈安霜心口堵得慌,他扯了扯喻怀宁的手,声如蚊吟,“我错了,以后不再乱花钱了。”
  喻怀宁叹了口气,一时间拿陈安霜没主意。哪知下一秒,系统落下了一道久违的技能提示声。
  【——叮!宿主请注意!技能点[鸿运当头]已紧急掉落!解锁后有效时常为半小时,请问是否选择解锁?】
  【——有钱赚的地方,就有我的存在!宿主!加油!宿主!冲呀!】
  喻怀宁哭笑不得,他差点忘了自己这个‘小财迷’属性的系统了。他看着依旧低头不语的陈安霜,拉住他的手往柜台前一站,对着满盒崭新的刮刮乐随便选了五张,爽快付钱。
  他将其中一张递到了少年的身侧,“刮吧,我陪你刮。”
  “怀宁哥?”陈安霜盯着一反常态的青年,呆呆地握着崭新的刮刮乐。
  “没关系,人赚钱就是为了买快乐。”喻怀宁挑眉,示意他动手。
  不过十块钱,少年都已经被说教得闷闷不乐。那要是有朝一日,被人骗了几千几万呢?以他的性子,是不是得抑郁到自杀?
  喻怀宁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亏了也没关系,安霜,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在小钱上过意不去。”
  “……好。”
  章成源看见青年的说教思想,掩住唇侧笑意。都说财力和地位决定眼界,这话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陈安霜见青年没有丝毫怪罪自己的样子,终是定下心来。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刮开手中的彩票。不过三秒,他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反而迸发出强烈的惊喜,“中了!一百块!”
  话音未落,他就急匆匆地把页面展示给众人看。前后才买了八十块钱的刮刮乐,这儿已经倒赚二十块了!
  喻怀宁浅笑,转身又将一张刮刮乐递到章成源的跟前,自信发笑,“章总,我送你一波好运气。”
  章成源垂下眼睑,慢了半拍地接过彩票,“你确定?我的手气一向很烂。”
  喻怀宁无所谓地耸肩,“试试吧,反正就十块钱。”
  “嗯。”章成源点头,手中的动作依旧很快。霎那间,他本显淡然的眸光转瞬就凝固了,再出口的声线中带上了不可置信,“五万?”
  店内的人听见这话,纷纷围了过来,眼中充满了羡慕。
  “天呐!五万?”
  “我最高也就见过一百元!”
  “快让我开开眼界,碰碰好运气!”
  老板连忙探过身来,比划出一个大拇指,“恭喜啊!这位先生!还真是好运气!小店开了这么久,开出这么大奖的人,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喻怀宁对上章成源怔然的脸色,轻笑一声,“我说过了,送你好运气。”
  “年轻人,你手里剩下的三张也刮刮吧?”
  “就是啊,说不定还能中!让我们跟着过过眼瘾!”
  “我看是不可能咯,这都已经开出一百块和五万了,哪里来得连番运气?”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但无一例外地对剩余三张刮刮乐充满了好奇心。
  喻怀宁面色淡然,拿起桌面上的塑料刮刀,随手开了一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被围观人群挤在他身侧的陈安霜就破天荒地喊道,“五十万!”
  这下子,所有人都被轰动了!
  要知道,这种刮刮乐的最高金额一直是五十万。从上市至今,开出来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青年居然一下子就中了!
  老板急慌慌地戴上老花镜,连忙眯眼去看。没两秒,就激动的手都抖了,“是!是五十万没错!年轻人,你可真是撞大运了!”
  “这可是本店开出的第一张五十万啊!”
  玩彩票的人都信运道,只要把这事宣扬出去,就会有迷信的彩友贪图好运气赶来店里买。这段时间内,盈利肯定客观。
  喻怀宁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又开了一张。
  不出五秒,围观彩友们的眼珠子都快被惊掉出来了!
  “天呐!五、五十万!又一个五十万?我没看错吧!”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上辈子积德了吧!”
  “怎么可能?这不会作假吧?”站在最末的司机隐隐心动,但偏说着心口不一的话。
  老板听见这话,第一个出声反驳,“我呸!去他妈的作假,本店诚信经营。再说了,这票上都有专属号码的,拿到总部去核对就知道了!”
  小店里闹闹哄哄的,惊叹的抽气声一阵高过一阵。
  章成源盯着青年,心头震撼,陈安霜已经喜得满脸通红。而处在议论核心的喻怀宁照样面不改色,他将最后一张未刮的票子收入口袋。
  “年轻人,怎么不继续啦?”
  “就是啊,顺着好运道继续啊!”
  喻怀宁摇了摇头,浅笑,“不了,这张我留着给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章成源和陈安霜听见这话,眼里同时闪过一阵探究。
  喻怀宁想起时铮,身心被一瞬间占据。
  要是让男人知道他在彩票店玩这出,还免费给了旁人两张彩票,恐怕又会吃起没来由的醋。索性这会儿给他留一张,到时候也好止止酸味。
  “老板,请问要如何兑奖?”
  “小额我这边直接垫付,上万的大额你们留卡号,等总部核对了就会给你们汇钱。”
  “好。”
  ……
  十分钟后。
  喻怀宁才带着陈安霜从店内出来,坐上了回家的车。前者看着还未褪去惊喜红晕的少年,想了想才开口,“安霜。”
  “嗯?”
  “只能玩这么一次,今天的事情是例外。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决不能沉迷进去,明白了吧?”
  他不能让对方知道系统的事情,只能讲出这么干瘪瘪的说辞。
  “怀宁哥,你放心,我不会再玩了。”陈安霜比他想得更彻底,郑重其事道,“我以后会靠自己的努力赚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纯靠运气的事情上。”
  喻怀宁松了口气,“嗯,那就好。”
  --
  另一侧,接完电话的章成源坐回了车内。前排的司机面色沉重,出神到都没发动车子。
  刚刚他被喻怀宁的中奖行为刺激,忍不住也买了一组十张的刮刮乐。可刮了半天,连个一分钱都没刮出来。
  他不但没有及时止损,反而又购入了十张。结果,还是令人失望。
  短短一瞬的功夫,他就少了一天的工资!这会儿,正在发愁呢!
  章成源见他半天没动静,语气中暗含不悦,“林师傅?你怎么回事?”
  “哦哦!章总,我马上开车!”司机终于发动车子,他看着倒车镜里慢慢远去的彩票店,闪过一丝不甘心的念头——
  不行!迟点送完老板就再去卖几组试试!
  只要中个五万块!他今年下半年就可以不用干活了!
  章成源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那张刮刮乐,思绪斑驳到了很早之前。
  他是章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章父和章母是彼此的初恋,只可惜豪门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章父最终还是被迫离开,娶了豪门小姐联姻。
  分手后的章母才发现自己怀了孕,她不忍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反而毅然决然地将章成源生了下来。
  章成源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生活虽然普通了些,可也过得知足幸福。
  小学时,章成源上的周末学习班外有个彩-票店。章母起初只是图个有趣买了一张,结果好运气地中了三十块。
  那一天,母子两人利用这钱好好吃了一顿。
  再后来,章母就养成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小兴趣。她不贪心,只是每个周末都会买上一张刮刮乐。如果刮中了小金额,她就会满脸幸福地将票根递给儿子。
  “成源,妈妈送你一波好运气。”
  就这样,从小到大,母子两人买来的刮刮乐票根堆满了整整两个铁盒。直到三年前,章母因病去世,而章成源也被章父带回了家。
  每个周末,章成源就会学着母亲的习惯买上一张。
  只可惜,对方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所有的好运。
  章成源的手气很烂,从来没有中奖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又有人将幸运送给了他。
  “章总,我送你一波好运气。”
  青年轻快又自信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章成源盯着再熟悉不过的票根,眉眼终是闪露了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不小心活成锦鲤~~
  系统:宿主给我冲!只要你想,全天下的奖金我都给你搬来!
  阿肆:七千字奉上!感谢订阅支持,本章评论全员红包w(19年的最后一个月,大家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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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原主的毕业典礼如期而来。
  喻怀宁解决完了自己的琐事, 就带着陈安霜来到了隔壁分院。他已经提早了和少年原先的班导打过招呼了,说明了要转专业的意图。
  班导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对于年纪尚小的陈安霜带着怜悯和遗憾,之前就几次劝阻对方退学的事情, 怕耽误了前途。如今, 她一听说孩子想要继续上学,立刻便和校方打了招呼。
  学习领导那边是知道陈安霜的成绩的,再加上对方愿意全额垫付接下来的学费, 便也答应地飞快。
  借着专业毕业典礼这天, 正打算将手续给办妥了。
  “你是他亲戚哥哥?安霜这孩子,能回来上学真是太好了。”班导满脸欣慰,又说道,“我看他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为人也活泼了。”
  陈安霜听见这话,腼腆一笑, 却又忍不住说道,“老师, 怀宁哥对我很好。”
  喻怀宁听着自家小孩炫耀般的语气, 眼尾划过一丝笑意。既然做了‘家长’, 那该有的客套道谢,“郑老师,安霜之前还多亏了你的照顾。”
  “哪有的事情,他自己聪明听话,哪个班导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三人绕过长长的一段走廊, 就抵达了‘游戏软件’专业的主任办公室。这个专业的毕业典礼刚散,还有不少学生在附近没有散去。
  办公室内,隐约传来了谈话声。
  “凌尘、朱鸣康,你们两人这次负责的毕业设计很不错,有没有想过卖出版权、投入市场?老师可以帮你们联系。”
  “谢谢主任,我们两人暂时没这个打算。”
  “是啊,主任,我们想要自己……”
  ——叩叩。
  郑老师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礼貌询问,“林主任,现在有空吗?下学期有个重新转你们专业的学生,想提早来入学习档案。”
  林主任看了过来,点头,“嗯,进来吧。”
  说罢,他又对着桌前的两名优秀学生,笑道,“老师这儿有点事情,以后你们遇到什么问题了,都可以来找我。”
  “好,谢谢老师。”“林主任再见。”
  “去吧。”
  郑老师见里面的事情对接完毕,这才转头和陈安霜说了一句,“安霜,你跟老师进来吧,让你哥哥在外面等一会儿。”
  陈安霜闻言,立刻就将目光投向了喻怀宁。后者投给他一道鼓励的视线,温声道,“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嗯。”陈安霜重新绽开笑意,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的两人并肩走了出来。右侧的人一看见是喻怀宁,立刻吆喝道,“呦呵,是喻小少爷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学院来了?”
  喻怀宁看见两人有些眼熟的面容,不自觉地蹙眉。
  “贵人多忘事,看来是记不得我们了?”那人又一次呛声道。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间拢聚起一丝怒气,“……嘴巴毒成这样,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也真是有本事。”
  “当年的事情,你还没道歉呢!”
  “鸣康!”身侧的同伴拉了拉他的手臂,轻微摇头,“算了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别提了。”
  “凌尘,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种人就是欠教训。”朱鸣康无奈地看了好友一眼,继续对着喻怀宁‘吹胡子瞪眼睛’,“那件事情我想想就觉得来气……”
  喻怀宁任由对方说教,趁机仔细将眼前两人打量了一遍。
  朱鸣康的长相虽然不是一眼出挑,但好在五官耐看。再加上他剪了一头很清爽的板寸,加上身高优势,倒有几分帅气学长的味道。
  而他身侧的凌尘稍微矮了一些,偏白的皮肤好似还带着一缕病态。他是天生的笑眼,总给人透出莫名的温和亲近,看上去好欺负。
  此刻的他唇角微抿,目光正对着沉默打量的喻怀宁,“喻……”
  “看什么看!”朱鸣康抢先一步开口,又对着喻怀宁警告道,“嘴巴给我放干净一些,要是你再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我真就直接打你了!”
  喻怀宁唇侧泛起一抹笑意,他总算想起来了,这又是原主留下了一个烂锅。
  当年,柳市给大一新生开了入学欢迎仪式。凌尘因为高考成绩出众,而被选为了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一时间受到很多追捧。
  原主是个嘴碎的人,欢迎仪式结束后,就和当初的‘狐朋狗友’吐槽了几句。结果正好被路过的朱鸣康和凌尘听见了。前者替好友打抱不平,双方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
  都说祸从口出,原主在气头上一时没了分寸,骂出气话——你们怎么不去死?
  哪知下一秒,正在劝架的凌尘就忽然犯病出了事。
  后来,朱鸣康急匆匆地把人送去了医院。原主和他的朋友也怕惹得校方通告,装作缩头乌龟逃走了。
  两人毕竟隔了一个大学院,碰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便是遇见,原主也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如今突然见了面,没想到朱鸣康还将这事记得牢牢的。
  喻怀宁眉梢微挑,往旁侧移了两步,给两人让足了离去的空间。并非他吝啬这么一句道歉,只是事不由他起,他又何必强行背锅?
  看一个人不爽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做什么事情都在针对。
  朱鸣康就是典型的这种例子,他瞧见喻怀宁的动作,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火冒三丈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凌尘轻叹一声,眸光似乎有些疲倦,“鸣康,算了,人家又没招惹我们。”
  朱鸣康想起了之前的小道消息,一时没忍住对好友低喃道,“也是!喻家没人罩着你,你自己倒又找了个金-主,狂傲的资本还在呢!”
  喻怀宁听见这话,眸色微变。他睨了一眼朱鸣康,不疾不徐,“说的差不多了吧?谁的好脾气都是有限度的。你好歹是个男人,现在学着那些长舌妇议论别人的感情私生活,还觉得很骄傲吗?”
  “……”
  朱鸣康自觉在这件事情上理亏,耳根子竟一瞬就发红了。
  “喻小少爷抱歉,鸣康性子直,这些话都是无心的,还请你原谅。”凌尘主动替好友道歉,眉间微不可察地拧了拧,“我们先走一步了。”
  朱鸣康欲言又止,还没等开口就被拉走了。
  喻怀宁看着前者一米八几的身高,却像个小鸡仔一样被凌尘拉走,掩唇摇头。
  他虽然占了原主的身子,但总归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犯不着和这些未出社会的学生斤斤计较。
  忽然间,手机传来了震动声,是南川打来的电话。
  “喂,怀宁。”
  “嗯,是我,怎么了?”
  “你委托给我的事情,我帮你去问了几家电子器物公司。”电话那头的南川轻叹了一声,无奈道,“无一例外,不同意用我们进购的芯片合作。”
  喻怀宁早和罗伊达成了芯片采购合作,目前正在寻找国内的芯片客户。
  新一季度的香水研发告一段落,南川怕好友独自一人忙不过来,主动请缨去谈芯片合作。两人率先将目光对准了柳市几家出名的电子产业集团,只可惜,连日来全部都遭到了拒绝。
  喻怀宁闻言,面不改色,“果然如此。”
  他早有预料会是这个效果,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公司的执行者敢贸贸然地采用新芯片。但同样的,只要打破了这层‘不信任’的屏障,利用价格优势,他们进购的芯片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南川,你把去过的几家公司资料发给我,我再研究研究。”
  “研究什么?”
  正面商谈走不通,那就换种方式,用点合理的‘非常规’手段。喻怀宁眼中泛出些许光亮,只道,“……研究哪家的大鱼比较好上钩。”
  南川向来是信任好友的商业头脑,他只能暂时压制住好奇心,应道,“好,我马上发给你,你有什么需要再和我说。”
  “嗯。”
  ……
  挂断电话没多久,手机邮箱里就快速多出了一叠资料。
  喻怀宁利用系统,在脑海里默默查阅、物色目标,没多久,他就将注意力落在了其中一家公司上——
  长峰电子产业。
  公司最高股权持有人,凌淮。
  喻怀宁看见这声姓氏,勾唇低念,“这不是巧了吗?”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再次打开了。陈安霜看见一直守在门口的喻怀宁,眸色明亮地冲了过来,“怀宁哥,我弄好了!”
  “嗯。”
  郑老师跟着走了出来,不放心地追问道,“安霜,你真的打算直接从大二开始学习?大一的课程你懂没上,跟得上吗?”
  喻怀宁听见这话,同样诧异,“安霜?”
  “我能自学。”陈安霜用力点头,在学习方面,他向来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认真。他怕两人不放心,追补上一句,“先让我试试可以吗?如果不行,我就从大一开始重头学。”
  实际上,他想要早点完成学业,自力更生去赚钱、去变得有能力。
  “怀宁哥,可以吗?”
  从这会儿到下学期开学,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喻怀宁想了想,就也爽快点头了,“郑老师,由着他去吧。安霜小脑袋瓜子聪明,让他试试也无妨。”
  郑老师没再多言,点点头。
  两人和老师告别,这才慢悠悠地朝外走去,准备打车回家。
  还没等走到南侧校门口,喻怀宁就看见一群学生围聚在一块,害怕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快地,一道熟悉而满含着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凌尘?!”
  “凌尘!醒醒?!”
  “你们退开点!赶快找老师!打电话!去啊!”
  喻怀宁眉梢微蹙,迅速带着陈安霜走了上去。凌尘突然就倒在了地上,面色已经开始发青。朱鸣康从他的口袋里搜出药物,只可惜前者已经失去了意识,怎么喂都喂不进去。
  周围的学生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慌乱,可没有一个人敢实施急救。毕竟是一条人命,万一急救不恰当闹出人命,可不就摊上事了?
  喻怀宁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个念头,最终快步走上前去,直接半跪在了地上。他一把将凌尘的衬衫给撕扯开来。
  一旁的朱鸣康瞧见这幕,急到失去理智地吼道,“你干嘛!”
  “你说我干嘛?再不实施心脏复苏,你以为他这种情况能等到救护车开过来?”喻怀宁冷声斥责,他找准凌尘左胸内侧,按照记忆里学过的急救办法双手叠压而下。
  他瞥了一眼已经紧张到呆滞的朱鸣康,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快点!让他头部稍微后仰,你配合我的动作,帮他人工呼吸!”
  “什、什么?”
  周围闹哄哄的乱成一团,喻怀宁拧紧眉头,“不想让他死就照做!”
  “哦哦!好!”此时此刻,朱鸣康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恩怨。他愣愣点头,深呼吸一口气迅速照做。
  ——系统!
  【——叮!宿主。】
  喻怀宁不敢对自己的行为打百分百的包票,只好求助最为可靠的系统。
  ——有没有什么救命的技能点?
  【——回宿主的话,特殊技能点只对宿主关联生效。指挥中心有规定,对无关外人禁止使用特殊技能点。】
  地上的凌尘还是没有反应,喻怀宁眉心蹙得更深,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想法。此时此刻,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他又重申了一句。
  ——系统,只有救了他,我才能顺利打开华国的芯片市场赚钱!快点!
  【——叮!宿主请注意!特殊技能点[转危为安]已紧急掉落!使用机会仅为一次,是否解锁?】
  ——是。
  话音刚落的第一秒,凌尘就突然有了反应。他呕出两口浊气,微微睁眼,万分痛苦地喘息。喻怀宁捡起一旁的急救药片,直接往他口中一塞。
  朱鸣康大气不敢出,“凌尘?凌尘你没事吧?”
  “……先别动他。”
  喻怀宁松了口气,跪坐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冲动上来去救一个不相熟的人。
  不出半分钟,就近的校医终于急忙忙地赶来。
  喻怀宁看见事有定数,起身同陈安霜招了招手,“走吧,回去。”
  “好。”陈安霜乖乖跟上,临走前还不忘朝中心位的凌尘投去两眼。
  这人可真是幸运,遇上了怀宁哥。要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围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凌尘身上,因此,两人的离去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金诚别墅区停下。
  喻怀宁和陈安霜先后下车,还没等前者迈入别墅的前院,两声短促的车鸣声就从一旁的拐角处传了过来。
  喻怀宁循声看去,瞥见那道熟悉的车牌号,眸色一怔。紧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从车内迈了出来。
  对方将过长的头发全部梳到了脑后,露出俊美无俦的脸。那副熟悉的金丝眼镜还挂着高挺的鼻梁上,柔化了眼底的锐利。
  他的穿着一如既往的奢华,看似纯黑色古板的西装,却是当下奢侈名牌的最新定制。一条香槟色的手帕被整齐折叠,放在胸口的口袋上。最特别的是,上方居然还挂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小狐狸别针,一下子就冲淡了整体的沉闷感。
  如此精心夺目的打扮,全只为了一人。
  喻怀宁只愣了两秒,眼中瞬间迸出浓烈的惊喜。他一时将陈安霜彻底抛在脑后,一双长腿急不可耐地朝男人奔去,“时铮。”
  时铮勾唇,笑意将最后那点凌厉锋芒都带走了。在恋人面前,他愿意收起一切的冷漠和锐利。他适时伸手,准确无误地将青年拥入怀中。
  “你怎么回来了?”喻怀宁抬眸,动人的悦意从莹红色的眼尾钻了出来。
  “你说呢?”时铮侧头反问,微凉的唇拂过恋人的耳畔,带起点点灼热,“……小少爷不如趁早向我坦白,短短几天,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时总:有没有,是不是,到床上就能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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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我只想招惹时总,怎么办?”
  喻怀宁轻笑撩拨, 一句话就止住了男人无端的醋意。时铮被这话取悦, 刚准备吻上去就被前者给推拒了。
  “……有人在。”
  喻怀宁回过身, 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陈安霜, 暗觉不好。恐怕刚刚他和男人的亲昵, 都已经落入少年的眼中了。
  “……怀宁哥?”陈安霜的视线飞速划过时铮的面容, 下一秒就胆怯地缩了回来。他想要询问这陌生男人的身份, 可又隐约觉得这个答案不是自己爱听的。
  喻怀宁捕捉到他犹疑探究的神色,掩唇轻咳了一声。
  算了。
  反正他和时铮是名正言顺的恋爱关系, 能瞒得住一时, 也瞒不住一世。陈安霜既然要住在家中,迟早是要知道两人身份的。
  “安霜, 给你介绍一下。”喻怀宁思及此处,干脆扣住了身侧男人的手,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是我的恋人, 时铮。”
  时铮听见这话,唇侧泛起一抹浅淡而短暂的笑意。
  他爱的就是恋人敢于承认的勇气, 永远不会忌讳世俗的眼光。
  陈安霜在听见‘恋人’两字后, 脸色霎时显出呆滞。
  这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从小接收的就是男女感情, 即便是上了大学, 也没关注过同-性-恋-者的群体。他从没想过,青年居然已经有了同-性-恋人。
  郑容从后备箱搬出小型行李,他听见喻怀宁坦然的应答, 又看见陈安霜的模样,轻叹着摇了摇头。
  喻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接了,也不给别人一点反应的时间,这位小少年一看就被吓傻了,这会儿还一愣一愣的呢。
  “时总,我把行李给你搬进去?”
  时铮微微颔首,目光停在陈安霜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见对方果真如同恋人说得那般心思单纯,这才微微放下戒备、
  “我们进去说吧?”喻怀宁勾唇,乍见的惊喜微微压下,但企图亲近的心却开始抑制不住了。
  “好。”
  两人并排走入别墅内。
  陈安霜看着两人携手相行的背影,眸底的光黯淡了一瞬,不知为何,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从心里钻了出来,取代了连日来的欢畅。
  “进去吧?”
  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
  关于陈安霜的身份背景,时铮早已经派人暗中调查清楚,郑容也是知情者之一。兴许两人都是从大山里出来的缘故,他对这位单纯的少年有些好感。
  “啊?”陈安霜回神,点了点头,“好。”
  ……
  喻怀宁将男人带入自己的卧室中。啪嗒一下,房门紧闭。
  下一秒,时铮就一个转身将青年抵在了房门上,将对方禁锢在了自己怀中。外在的斯文儒雅顷刻消失,成了占有欲爆棚的凶猛野兽。
  他钳住恋人的唇,汲取那久违的温软甜美。
  喻怀宁没有片刻的不适应,飞快地缠了上去。
  唇齿相交间,衍生出另一种炽热气氛。
  不知是谁的舌尖带上了一丝血味,浅淡的腥咸味不但没让两人停下,反倒催生出了更为热烈的又一场亲吻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喻怀宁只觉得大脑缺氧得厉害,两人的位置早已经从门口移动到了沙发上。
  “呜!嗯……”
  他发出一声难忍的呜声,终于忍不住小幅度地推拒着男人,投降道,“等、等一下。”
  时铮明白他的意思,在失控的边缘硬生生地停下,给恋人喘息的机会。
  喻怀宁按下男人,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喘,“……国外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
  “还没。”时铮啄吻了一下他红润的唇,如实说道,“怕喻小少爷魅力太大,在国内给我招惹情敌。”
  “要照这么说,我还担心时总在国外沾花惹草呢。”喻怀宁不服气地回应。
  时铮闷笑,抚住他的耳垂,有些爱不释手,“有没有,我们迟点不就知道了?”
  喻怀宁拍开他的手臂,起身靠在沙发上,正色问道,“回来待多久?”
  时铮顺着青年的动作,再次环住他,“最多十天就回去。”
  环亚财阀在国外的势力、财力巨大,时铮想要把重心转移到国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好。”
  喻怀宁看向男人的侧颜,伸出指尖摩挲着他的下巴,得了点趣味,“可怎么办呢?这一周我都有工作要忙。时总难不成就要待在家里,每天像个小媳妇一样等我回来?”
  时铮反握住他的指尖,挑眉,“你说谁是小媳妇?”
  喻怀宁笑笑,没有回答。
  “要不这样……”时铮收紧手臂的力度,将青年牢牢栓在自己的怀中,刻意发问,“我来当你的助理?”
  “时总身份尊贵,我可给不起工资。”喻怀宁哼笑,口上说着不妥。可下一秒,就心安理得地靠入他的怀中。
  时铮吻了吻他的耳垂,低沉的声线中带着别样的撩人,“不要工资,你换种方式照样能给我。”
  喻怀宁偏头躲了躲,向来男人的提议也不是不行。他正好觉得一人忙不过来,打算招个助理帮帮忙,没想到反倒先招来了男人。
  “时铮,说真的,你帮我做件事情。”喻怀宁想起之前的正事,冲男人勾了勾手。对方和他保持着默契,立刻侧耳倾听。
  没一会儿,前者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喻怀宁眼底闪烁着悦意,他挑逗般地勾了勾男人性感的喉结,语带深意,“时总,好久不见,我有点饿了。”
  这只小狐狸,总有办法把他逼得失去理智和掌控。
  时铮眸色瞬间一沉,直接扣住恋人的后脑勺,再度深吻了上去。
  ……
  …………
  两人在房间里温存,直到晚餐点临近,他们才想起别墅内的另外两人,洗漱后下楼。
  时铮还算留了点分寸,没敢要得太狠。
  喻怀宁裹着身浴袍下了楼,还没等靠近餐厅,就嗅到了诱得人饥肠辘辘的饭菜香味。
  “小少爷,你下来得正好,可以吃晚餐了。”郑容将一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端了出来,摆在餐桌上。
  “郑大哥,这些都是你烧的?”
  “不是,我只是打个下手,都是安霜烧的。”郑容语气中难掩赞赏。对方看起来小小年纪,会做的菜色倒是不少。
  话音刚落,陈安霜也端着一碗蔬菜蛋汤走了过来。
  “怀宁哥。”他看见喻怀宁,迅速展露出笑意。结果没一秒,目光就扫到了对方脖颈上浅淡的红色印记,连带着神色微僵。
  之前废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喻怀宁正饿着肚子,他没注意到陈安霜突变的神色,快速将对方拉扯着入座,“没想到我们安霜厨艺这么好。”
  陈安霜被他拉到身侧,雀跃又飞回了心里。他如小鹿般的眼睛正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年看,“我和郑大哥想着你们晚上应该不出门了,点外卖又不健康,所以就动手做了点。”
  陈安霜的母亲早些年开过小餐馆,之前的春节家人都在一起过,她就会做上点食物。都说贫困孩子早当家,再加上陈安霜天生聪慧,没几次就记住了烧法。
  “你尝尝?”陈安霜拿干净的筷子给青年夹了点,满怀希翼地盯着他。
  喻怀宁一心把他当成自家弟弟,越看越觉得乖巧,他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好。”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响起了一点声响。
  换好便服的时铮刚下楼,一眼就看了恋人落在陈安霜脑袋上抚摸的手。他眸色微晃,维持着平静面色走近。
  喻怀宁拍了拍另一侧的空位,“快坐下来,安霜的手艺很好,你也尝尝。”
  “……好。”时铮移眼看去。
  陈安霜对上他深邃的眸色,举止拘谨了不少。他沉默地握紧了汤勺,几秒后又鼓足勇气将盛着蛋汤的小碗推到喻怀宁的面前,“怀宁哥,你多吃点。”
  “好,你也吃。”喻怀宁完全出于家长心态,给陈安霜加了一大碗的食物。小孩还是太瘦弱了,得多吃点长高才行。
  陈安霜得夺回他的关注,笑着用力点头。
  时铮看见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指尖紧了紧。他顺势夹了两块红烧肉,堆在自己干净的碗中,轻巧地往左边一移。极低的呲声响起,原本放在青年正前方的蛋汤碗不着痕迹地被推了出去。
  “你是该多吃点,专心好好吃。”
  与此同时,男人低沉的话语传来。最后五字,似乎有些用力。
  “我在吃啊。”喻怀宁斜睨看去,无可奈何地询问,“你们都顾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郑容看出了点端倪,他轻咳一声,“都吃,都吃,小少爷,那我就先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捧起碗筷,扒拉起米饭,可心里忍不住嘀咕——老板的危机意识是不是太强了?对方一个才成年的小孩子,怎么也能变着法地吃味?
  哎。
  这恋爱中的人啊,反正他是看不明白了。
  ……
  三天后,桥西商业综合大厦。
  喻怀宁从车内走了出来,径直步入大厦一层。时铮穿着一件低调而内敛的黑衬衫,全身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品。他默不作声地跟在了恋人的身边,认真扮演助理角色。
  只可惜,他的外貌和身高实在太过出众,所到之处都能引起不少人的惊艳和注视。
  喻怀宁无奈勾唇,靠近男人低声道,“时总不像我的助理,反倒像出来招蜂引蝶的。”
  “我可什么都没做。”时铮面色淡然,扫了一眼恋人的装扮,“那些人指不定是在看谁。”
  还没等话语落地,他就已经走到了前台,主动询问,“你好,请问凌总在吗?”
  前台小姐被他问得脸红心跳,红晕当即浮了上来,“在的,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如果没有的话,烦请你留个联系方式,等凌总有空了,我再通知你。”
  “联系方式就不必了。”喻怀宁强势打断,他夺过对方递来的黑笔,假意淡然地在指尖转圈。
  时铮心有所感,发出一声似有如无的淡笑。
  喻怀宁听见这声动作,瞪了一眼‘惹是生非’的男人。转而就升起坏心思,故意满含春风地对前台小姐笑道,“麻烦请你直接通传一下,就说喻怀宁想要找他谈谈电子芯片的合作。”
  前台小姐被眼前的两人男人迷得晕晕乎乎的,又不觉得他们的请求失礼,迅速应了下来,“两位请到休息区稍等,我替你们打电话去秘书台问问。”
  “多谢。”
  时铮看见恋人这笑眼眯眯的模样,眼色又是一变,“看来喻小少爷今天心情不错?”
  喻怀宁睨了过去,好气又好笑地回了一句,“让时总当个小助理,也实在是屈才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还是喻怀宁先憋不住笑意。他怕别人看出端倪,只小幅度地扯了扯男人的衣服,服软催促,“走吧,别傻站着,我们去坐一会儿。”
  “嗯。”
  休息区内,‘长峰电子产业’的企业标志所处可见。
  喻怀宁做个事先调查,这家公司目前是柳市电子产业内的领军者,如今的执行董事名叫凌淮,这会儿才三十出头的年纪。
  据说凌淮的父亲早些年看准了这块的市场空白,开了一家电子产品的代理门店。每次一有楼盘开售,他就会亲历亲为去跑订单。
  再到后来,他就开始自主研发电子产品,开创了一个小公司。大概九年前,凌淮正式接任了这家公司。从小型的智能监控,到大型的电子家具,公司研发范围越来越广,市场占有率也越来越大。
  从柳市延伸到华国,长峰这个牌子都是鼎鼎有名。去年在国际交易会上,甚至打败了不少西方电子产品,成功出口到国外。
  喻怀宁可以预见,这个势头短期内不会停下。将自己购入的芯片卖入长峰,是最稳妥、也最容易打开市场的一步棋。
  只可惜,凌淮这人较真严格,信不过他这‘小牌子’的芯片,对于好友南川的几次上门拜访,都选择了婉拒。
  “凌淮这人很低调,柳城商圈内那些宴会,我从未见他去过。”时铮开口,眼里难得流露一丝赞赏,“你有把握让他跟你合作?”
  长峰公司创立至今不过十五年,能将一个公司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凌淮的功劳远胜于他的长辈。
  “原先不能,但现在我的手里拥有两个筹码,或许可以一试。”喻怀宁饶有深意地开口。
  “筹码?”
  时铮听见这词,刚准备追问,哪知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男声,“喻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同时侧目看去,时铮静坐在沙发上,眸色已然有了细微的变化。
  “章总?”喻怀宁出于礼貌,率先起身招呼,“好巧。”
  来人正是章成源。
  作者有话要说:  大醋小醋混一缸,明天继续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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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章成源示意助理在旁等待, 自己朝着青年走了过去。他没再维持表面上的客套, 而是在短短几步间, 找了一个比较日常的话题, “听说陈安霜转了专业?”
  “是。”喻怀宁想起那烧钱的专业, 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开口打趣, “章总不会觉得学费太贵了吧?”
  “当然不会, 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那个专业的就业前景不错,是喻先生帮他选择的?”章成源眼中的疏离松动, 化成一道迷人的笑意。
  “不是。”喻怀宁摇头,“是安霜自己选择的。”
  “那他眼光不错。”
  喻怀宁勾了勾唇, 心里衍生出一种‘自家小孩’被人夸奖的愉悦感。
  “我有朋友是运营游戏公司的,等他毕业有需要的话, 我正好能给推荐推荐。”
  “那我先替他谢过章总了。”
  时铮还没从沙发上起来, 他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笑谈,忽地就有些坐不住了。好在喻怀宁没把他抛在脑后, 下一秒就对着章成源介绍道, “章总, 这位是时铮。”
  章成源的注意力全然盘踞在青年的身上,直到这时, 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还是传闻中的时铮。
  章成源虽然不是柳城人士,来柳城开展工作的时间也不久。但对于商圈内的青年才俊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藏起眼底的笑意, 神色回归于最初的疏离客套,主动伸手,“时总,久仰大名。”
  “章总客套了。”时铮颔首起身。
  原先因为‘助理’身份而有所收敛的气场,短短瞬息间就涌了上来。带着绝对强大的自信,以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主动权,“看来章总和怀宁私交不错。”
  说话的同时,握手的力度偏重。
  章成源明显感受到了这点,下垂的眸色凝了凝。
  青年和时铮的‘包-养’关系,他之前略有耳闻。原本倒觉得没什么,可此刻的他想到这事,竟有些莫名的反感和不悦。
  他所认识的喻怀宁,自信而优秀,为什么要屈于别人的臂膀之下?
  脑海里的念头只闪白了一瞬,章成源就不自觉地加重了回握的力度,面不改色地称赞道,“喻先生为人果敢直爽,能和他交上朋友,是我的荣幸。”
  时铮撤回手,不咸不淡地瞥了恋人一眼,顺口称赞,“这话倒没错。”
  “……”
  喻怀宁失语,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弯了弯,以前怎么就没看出男人是个会‘酿醋’的呢?
  章成源看了一眼时间,淡声请求,“喻先生,我能入坐吗?”
  “当然。”喻怀宁让出自己的座位,“章总,请。”
  时铮看见这一幕,好看的唇角微微下落。还没等他的眼中露出不悦,恋人坦荡荡地坐在了身侧。
  喻怀宁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他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差不多得了。
  时铮端起咖啡,掩住唇侧的笑意,干脆见好就收。对青年有好感的人虽然多,可架不住牵着已经是他的了。
  喻怀宁见男人已经收敛,这才开口和章成源继续交谈,“章总,你怎么会来在这里?”
  “想请长峰电子帮忙定制一批智能设备,等到综合体建设完成后投入使用。”章成源如实说道。
  “没想到章总连这些小事都要亲力亲为?”时铮抬眼看去,态度还算友善。
  “时总说笑了。旁人看着我身在高位,可有人暗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巴不得我出现纰漏、将我拉下。”章成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喻怀宁,“需要定制的智能设备数额不小,像朱越众那样的贪污,我可不能允许再发生。”
  “明白了。”喻怀宁理解地点了点头,脑海中顷刻就闪过一道新的计划。
  “不知道时总和喻先生来这儿做什么?”章成源反问道。
  “也来找长峰电子谈合作。”喻怀宁举起桌前未动的柠檬水,举杯对向章成源,饶有深意地表态,“之前章总说过,工地上的事情算欠我一个人情?”
  时铮闻言,不由朝恋人看去。
  章成源读懂青年话语里的深意,眼色微定,“喻先生想要我还什么人情了?”
  “想好了,就是怕章总觉得为难。”喻怀宁进一步地试探道。
  “但说无妨。”章成源眉梢微挑。
  喻怀宁抿了一口甜酸的柠檬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想向长峰凌总推销自己手中的芯片产品。”
  “芯片?”
  “没错,智能设备离不开芯片供应,长峰是我最中意的电子经销商。”
  章成源闻言,又联想之前的交谈,顿时领悟了过来,“你想让我向凌总指定,用你手中的芯片?”
  章氏需要购买大量的智能设备,对于长峰公司的凌总来说,前者就是尊贵无比的甲方。
  公司之前拒绝南川的合作,拒绝购入使用新芯片,是出于对安全性能和产品质量的考虑。但如果,甲方客户主动指定要用喻怀宁的芯片呢?
  时铮想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眼底流出一丝笑意。
  充分利用人情,做自己的生意买卖。
  就冲青年这如意算盘的精明度,他不赚钱谁赚钱?
  章成源沉默不语,似乎对青年的提议还存有一定的疑虑。公司在这事上需要砸下一大笔经费,他是感谢于青年的帮助,可这件大事不能因为人情就开了玩笑。
  “章总,你放心。”喻怀宁看出他的迟疑,主动发声解惑,“我手中的芯片和长峰公司如今使用的芯片是同一个团队研发的,而且性能只会更高。”
  “另外,我给长峰的芯片价格很合理,不会影响你们最初的经费预算。”
  喻怀宁拿出手机,迅速滑动了几下。下一秒,章成源就收到了一份检测证书和研发报告。
  “章总,我不会拿粗制滥造来赚钱。如果章氏最终购入的智能设备用了我手中的芯片,以后要是在使用过程中,是芯片出现问题,我喻怀宁可以负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然代表了喻怀宁的真心。
  章成源思考了几秒,应道,“好,我会要求长峰指定用你们家的芯片。”
  “多谢。”喻怀宁绽开一丝璀璨而自信的笑容。
  只要让长峰电子开了这个头,好用的芯片产品自然就会发挥它的完美优势,日后不愁没销量。
  两人看见他脸上的笑意,眸色不约而同地一变。
  紧接着,一位秘书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章总,凌总已经开完会了,正在办公室等待和你的商谈。”
  章成源颔首,又对喻怀宁微微示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请便。”
  等到章成源和助理步入电梯后,那名白领才又对着喻怀宁开口道,“喻先生,凌总还有商谈要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和我去见见我们技术研发部的采购组长。”
  购买、使用新电子芯片,组长也有很大的决策权。
  “当然可以,烦请带路。”
  喻怀宁看了时铮一眼,两人默契起身。
  女秘书认出时铮的身份,顷刻涌起惊讶。多年的职场经验让她按捺住好奇心,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带路。
  ……
  小型会议室内,一个中年男人姗姗来迟。他穿着一身典型的黑白灰三色格子衬衫,戴着一副黑款眼镜,青短的胡渣绕了一圈,整体都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他看着会议室内的喻怀宁和时铮,漫不经心将手里的文件夹随手丢在了会议桌上,大咧咧地坐下嗤笑,“呦,你们怎么又换人来谈判了?”
  那名女秘书看见他这态度,细眉微蹙。
  真是个古板!居然认没出时总和喻小少爷?
  她刚欲上前提醒,没曾想喻怀宁抢先一步开了口,“杨主任你好,我是鑫耀电子公司的负责人,我叫喻怀宁。”
  时铮闻言,有些微妙地朝恋人投去注视。
  鑫耀?
  对方什么时候创建的公司?
  喻怀宁反睨了恋人一眼,低语道,“总得有个注册公司才好办事。”
  这是他让系统帮忙在网上登记注册的,注入了五百万的初始资金,免去了一些线下的跑腿工作,注册公司的速度快捷又稳当。
  话落,他就将简单的个人名片递到了桌中,权当是过个流程。
  “鑫耀?我还以为你们是个人商呢。”杨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还是有些随意,“喻总是吧?我们长峰不是救济站,不需要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芯片!”
  “我们公司有长期的芯片合作商,就要签新一年的进购合同了。”杨主任将名片甩了回去,起身轰人,“走走走!你们不嫌浪费时间,我还嫌浪费时间呢!”
  时铮看见他轻视的态度,眸色渐沉。
  他一直听说过,没名没气的小公司在创业初期会遭人冷眼,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幸’遇到这一幕。
  守在门口的秘书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鑫耀虽然是没名气的小公司,但来的人可是两尊大佛啊!要是得罪了,指不定要给公司招惹上□□烦!
  “杨主任!”女秘书急匆匆地挡住他的去路,低声道,“你听我说!他们的身份可不一般,你可别冒犯了……”
  不等她说完,杨主任就直接打断了。他掏了掏耳朵,只觉得可笑,“你说什么?这位同事,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他作为公司研发部门的采购组长,什么电子科技公司没听说过?唯独就是不知道有叫‘鑫耀’这名字的小破公司。
  喻怀宁趁两人不注意,用指腹抚了抚男人的手背,轻巧道,“给我三分钟,让你看一场好戏。”
  “哦?”时铮被惹怒的不悦感霎时消散,他往椅背上一靠,调整好姿势看恋人接下来导演的好戏。
  “杨主任。”喻怀宁喊住对方,笑问,“和你们长期合作的供应商,是A国的布朗家族吗?”
  喻怀宁利用系统做过事先调查,‘长峰电子’旗下的智能设备,内核长期采用因特瑞芯片,正是布朗家族所产出的。
  “没错,全球三大芯片品牌之一,哪里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芯片比较得起的?”杨主任说到这事,面色有些得意。
  当年,是他一力促成、拿下了因特瑞芯片的使用权,因此才受到了重视,能够安稳地待在采购组组长的这个位置上。这个月月末,马上就要到新一轮的进购合同签订了。
  这两年公司发展的势头很不错,产出大大提升,所需的芯片量也大幅度上涨。他正想利用这次机会,拿下布朗家族因特瑞芯片的独家代理权。
  到时候,不但公司能有源源不断的芯片供应,而且还能占领华国的芯片市场,再赚一笔!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件事情,凌总也是知晓同意的。
  “看来,我们之前提供的芯片研发说明,杨主任根本没有过目?”喻怀宁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道出事实,“我手上的特威芯片就是由同一个团队研发,专业性能只会比因特瑞芯片更好,而且很快就会全权取代老芯片。”
  “最重要的是,华国独家代理权,在我的手中。”
  杨主任诧异的神色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突然变为讽刺嘲笑,“喻先生,我没想到你还是个骗子啊?”
  他走了回来,用鄙夷的眼神将青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独家代理权?还是布朗家族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学生呢!我呸!骗人之前先照照镜子!”
  喻怀宁直面迎下嘲讽,唇侧的笑意完全变冷,“看来,你们还没收到邮件?”
  杨主任自以为教训了一通,刚准备转身走人。一位采购组的员工就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主任!主任!我刚刚收到了布朗集团发来的邮件,出大事了!”
  杨主任一怔,联想起青年半分钟前说的那句话,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邮件上说,布朗集团更换了执行董事,公司人事也更换了一大半。他们说今年对我们公司的芯片量已经供应完毕,明年新一轮将不会和我们签订进购合同了。”
  “为什么?”杨主任瞪大眼珠子,原本的辉煌构想霎时烟消云散,“他、他们还说了什么?!”
  组员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继续将邮件里的内容说道,“他们说,已经研发了最新的芯片,别名是特威。至于为什么不合作,说是已经有人拿走了华国的独家代理权。如果我们公司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找那位独家代理合作,价格由我们和那人自行商定。”
  女秘书已经听了明白,暗骂杨主任糊涂!
  喻怀宁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问道,“他们有告诉你,拿走华国独家代理权的人叫什么吗?”
  “提到过!”组员不认识发问的青年,仔细想了想邮件里提到的人名,如实说道,“好像、好像叫喻怀宁。”
  杨主任的喉结艰难滚动,没由来地双腿一软,瞬间跌靠在了会议室的玻璃门上。
  “主任你没事吧?”组员连忙前去搀扶。
  杨主任摆了摆手,将慌张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喻怀宁,不敢置信地开了口,“……喻先生?”
  喻怀宁先是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后又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这下子,杨主任相信我不是骗子了吧?”
  组员一直待在他的手下做事,根本不认识喻怀宁,更不会拿布朗集团的邮件内容开玩笑!看来,青年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杨主任张了张口,发觉自己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来历不明的芯片、小门小户的公司、骗子、浪费时间……
  一想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这些嘲讽,杨主任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
  这些话搁谁谁受得了啊?
  人家看重了公司发展,主动上门推销芯片求合作,结果什么都还没说,自己就咕噜说了一通,把人给彻底得罪了!
  杨主任心跳如鼓,越想越后怕——公司每样东西的生产都需要芯片,一旦缺失芯片,就会面临停产的风波。
  这、这责任,他怎么当代得起?
  忽然间,他瞥见桌子上的名片,立刻拔腿前去。
  哪知喻怀宁快人一步将名片收了回去,勾唇轻讽,“既然杨主任之前不稀罕这名片,那我就先收回去了。”
  “不,不是……喻先生,你听我解释!”杨主任摩挲着空落落的指尖,面色涨得通红。他胡乱抹掉额间的热汗,是工作以来从未有过的狼狈。
  时铮似有若无地揽住恋人的腰,沉声道,“走吧。”
  “喻先生,我向你道歉!”杨主任拦在他们的面前,磕磕巴巴道,“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我向你们道歉,真心真意地向你们道歉,能不能请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必了。”喻怀宁回绝得不留情面,冷然提出要求,“除非你把刚刚在这儿发生的事情,你对我的一言一行都如实告诉凌淮。”
  “这……”杨主任被堵得哑口无言,瞳孔颤抖地厉害。要是被凌总知道自己这嚣张的态度,还把客人给气走了,恐怕他连这位子都要坐不稳了!
  “请他了解事实后,再来和我谈!”喻怀宁留下这一句,就和男人快步离去。
  杨主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满脸灰败地跌坐在椅子上。
  女秘书看见他这自讨苦吃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杨主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吃过的盐多有什么用?喻怀宁是喻氏的小少爷,和喻氏当家的姐弟关系很好。至于那位时总,手底下的投资公司更是柳城内数一数二的!”
  女秘书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两下,哼声道,“人家有钱有权!比你厉害多了!”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这事关系到公司发展,就算杨主任藏着掖着不肯说,她也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凌总!
  ……
  时铮和喻怀宁坐回车中,前者看了一眼尚早的时间,勾唇发问,“喻总,接下来要去哪儿?我这个助理任凭你差遣。”
  喻怀宁听见‘喻总’两字,闷笑道,“先去吃点东西,迟点去趟柳城市中心医院。”
  男人听见后面的目的地,蹙眉追问,“去医院做什么?你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喻怀宁握住他的手,挑眉发问,“我之前不是让你派人跟踪凌淮?”
  时铮颔首,终于记起来。
  派去跟踪的人说,凌淮最近每天下班都会去市中心医院。
  “所以啊,我借机和他偶遇一下。”喻怀宁系上安全带,再度抬眼时,就发觉男人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懵了一瞬,无可奈何地笑道,“凌淮有个宝贝弟弟,叫凌尘。三天前在学校里犯了心脏病,我路过救了他一命。”
  “还有这回事?”
  “嗯。我借着同校同学的名义去看望。”喻怀宁早有准备,再装作碰巧和凌淮见一面。
  时铮听懂他的意思,了然发问,“这就是你口中的另一个筹码?”
  “够分量吧?”喻怀宁笑着反问。他瞳孔深处溢出几分精明,犀利分析道,“先有甲方提出要用我们的芯片,再有公司的芯片供应商终止合作……最后,能给予合作帮助的人,又是亲弟弟的救命恩人。”
  “你说,凌淮的态度会如何?”
  “信任你的人品,放松对你的戒备,主动尝试跟着合作。”时铮笑道,恋人将自己手中的筹码利用得游刃有余。
  喻怀宁哼笑点头,饶有趣味地开口,“罗伊给我的芯片价格是全球最低价,我手握华国代理权,在凌淮主动愿意合作、并且芯片性价比更高的情况下,我适当在原有的市场价格上提高,时总觉得怎么样?”
  低价买进,再高于原本的市场价卖出。
  这一来一回所产生的利润,是很可观的一笔金额。更何况,华国的芯片市场远远不止‘长峰电子’这一家公司,新的市场价格标准一旦确立,日后不愁没钱赚。
  时铮顷刻就明白了青年的活络心思,不由轻笑。他看向恋人,故意揶揄点评,“是个奸商。”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我!敛财有道!
  时总:小狐狸,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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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个半小时后, 柳城市中心医院, 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进入了喻怀宁的视线范围, 车牌号正是他所要找的。
  车主利落地倒车停下,不出一分钟, 就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一件薄型夹克,衬出那近乎一米九的健硕身材。男人的长相虽然普通,但胜在刚毅的气质, 也算是人群堆里出挑的。
  “听说凌淮在高中就选择入伍当兵, 如今一看, 还真有留着几分军人的精气神。”时铮看着他走近负一楼的电梯间,这才淡声评价。
  对方几乎不参与柳城内的商圈聚会, 再加上双方的公司在业务上没有往来……这还是时铮第一次见到对方真人。
  “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不错。”喻怀宁闻言勾唇,又从车后座捧来一束鲜花。这是他为了看望凌尘所准备的。
  “为人低调,公司又在稳步发展, 这样的人差不到那里去。”时铮颔首,由心点评。
  喻怀宁见他话落,主动凑上去吻了吻男人的薄唇,没由来地念出一句, “放心吧,我只对眼前的时总感兴趣。”
  时铮又覆上去轻啃了一下恋人的下唇,“我又没说自己在意。”
  “我怕时总胡乱酿醋, 所以先提前打个预防针。”喻怀宁揶揄,他看了一眼车上显示的时间,说道, “等我一下,我上去会会凌淮。”
  时铮用指腹拂去他唇上诱人的水光,平静颔首,“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
  喻怀宁捧着鲜花下了车,快速步入电梯。
  他提早派人打听过凌尘病房所在的楼层,径直就上了住院部的九楼。
  喻怀宁找到护士台的位置,前去温声提问,“你好,请问凌尘的病房号是多少?”
  “你稍等。”驻台的护士翻看起档案,没几秒就回答道,“走廊最内侧的十五号单间。”
  话音刚落,还没等喻怀宁道谢,一道熟悉又惊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喻、喻怀宁?”朱鸣康急匆匆地走近,不敢置信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两圈,“我没看错吧?你怎么在这儿?”
  喻怀宁掂了掂手中的花束,不答反问,“你说呢?”
  “来看凌尘啊?”朱鸣康顿悟。他好似想起什么,忽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什么……你、你有空吗?跟我过来一下?”
  喻怀宁沉默颔首,跟着朱鸣康往边上的安全楼道里走去。对方站在他的身侧,朝上下的楼梯张望了好一会儿。
  “朱鸣康,你到底要干嘛?”喻怀宁不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人,再加上他有正事傍身,干脆就把疑惑问出口。
  哪知尾音还没落地,朱鸣康的脸色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他往后撤了大半步,垂于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定下了什么大事。
  他突然对喻怀宁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气势十足地喊道,“对不起!上次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是我把话说难听了,还请你原谅我!”
  “……”
  喻怀宁懵了一瞬,嘴角下意识地抿紧,可笑意还是忍不住钻了出来。
  朱鸣康弯着腰,听他大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侧着脑袋向上瞥去。他对上憋笑辛苦的喻怀宁,越发不好意思了,“你、你别笑话我啊,我是真心实意和你道歉的。”
  “我听到了。”喻怀宁走近,拍了拍他的脖子,逗趣道,“你不累啊?快起来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逼你做什么呢?”
  朱鸣康讪笑两声,又诚心诚意地说道,“医生说过了,幸好那几分钟抢救得及时,才能让凌尘转危为安。原本我们打算等出院了再找你道谢的,没想到你居然亲自来了。”
  “这几天你一直在医院陪着凌尘?”喻怀宁挑眉,有些惊讶于两人的关系。
  “当然,凌尘是我的好哥们,他生病住院我当然要来照顾了。”朱鸣康回答得坦坦荡荡,好似完全将上回‘人工呼吸’的亲密接触给忘记了。
  喻怀宁掩唇点头。
  以往‘原主’辱骂了凌尘又不道歉,朱鸣康记在心里不服气。前两天他出手救了凌尘,对方又能丢掉不满、坦诚道歉、道谢。
  朱鸣康就是对朋友仗义的直性子,反倒是他多想了两人的关系。
  喻怀宁来到这个世界后,得到过不少的人道歉,各种姿态都有。可那些人无一例外是为了保全自身,为了利益道歉求饶。
  像朱鸣康这么大咧咧又直率的人,还真没见过。
  “喻怀宁,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朱鸣康没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正犯忐忑,“还是你希望我怎么做?我这人性子直,那日说话的确没了分寸,你别往心里去啊。”
  “知道了,我没往心里去。”喻怀宁将手中的鲜花递到了他的手中,又捏了捏酸胀的手臂,“凌尘好点没?我去见见他。”
  “他在病房里待着呢,他哥刚来,我这不是正逃出来避风头嘛。”朱鸣康跟在他的身侧,一同朝病房走去。
  喻怀宁睨眼看去,抓住关键词询问,“避风头?为什么?”
  “我和凌尘都学游戏编程的,毕业设计我们联手熬了好几个月,策划了一款端游的初始设计模型……结果凌尘就把身体给熬坏了。他从小身体情况就不好,他家里人都把他当宝贝,听说原本就不同意他学这个专业。”
  朱鸣康叹了口气,有些发愁,“原本还打算先开个小的游戏工作室,继续研发我们的游戏产品。这会儿,恐怕他哥要不同意了。”
  两人边走边说,转瞬就到了病房门口。
  还没等两人进门,就听见病房内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投资款我不会拨给你,什么游戏工作室,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我看你再泡在游戏编程里,早晚要把命搭进去!”
  “大哥!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怎么能临时反悔?我说了,我身体没事!”
  “没事?没事你会把自己折腾到医院里?”男人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果决,“爸妈那边我也会打过招呼,工作室的投资款我们不会给你。”
  “……哥!”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兄弟间未完的对话,凌淮侧过身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门口的来人。
  朱鸣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凌家大哥,他试图用鲜花遮了遮脸。结果下一秒,他就被点名了,“鸣康,你旁边这人是谁?”
  “喻小少爷,你怎么来了?”病床上的凌尘反应过来,他瞥了一眼自家大哥,忍住刚刚的心气,温声介绍,“哥,他叫喻怀宁,是我同校同学。”
  凌淮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犀利的视线立刻定在了青年的身上,“喻怀宁?”
  “是啊,凌大哥!”朱鸣康立马接话,他快速瞥了喻怀宁一眼,帮忙说好话,“前几天凌尘出事后,多亏了怀宁有勇气实施急救,才没耽误那黄金的三四分钟。”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凌淮,将花束摆在床柜上,“凌尘,怀宁专门买来看望你的。”
  凌尘闻言,再次朝门口的青年看去。他还输着点滴,不方便起身去迎,只能满怀感激地说道,“喻小少爷,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喻怀宁朝凌淮微微点头,神色淡然地在男人的注视下走了过来。他端详了一下凌尘的气色,勾唇,“叫我名字就好了,不必要那么生疏。”
  凌淮眉心微蹙,试探着问话,“鑫耀电子公司……”
  “是我开的。”喻怀宁平静与他对视,淡笑,“看来凌总已经了解过不少了?”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凌淮继续审视着他,实则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我怎么会知道凌总的行程?只是来探望凌尘的。”喻怀宁面不改色地否认,他朝病床上的凌尘投去一眼,笑道,“看你恢复得不错,我赶时间就先走了,好好休息。”
  凌尘原本还想留住青年道谢,一听‘赶时间’三字,便断了这个念头,“好,等我出院了,再向你好好道谢。”
  “不必客气,身体重要。”喻怀宁回应,似有若无地瞥了凌淮一眼,这才出了病房。
  他在心里默念了五个数字,直到倒数完毕,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喻小先生请留步,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喻怀宁眼中掠过一丝暗芒,回身时又变出惊讶不解的模样,挑眉发问,“凌总?”
  “感谢你对令弟的出手相助。”凌淮走上前来,一板一眼地道谢。
  “我说了,人没事就好,你们不必轮番感谢。”喻怀宁客套回应,绝口不提公司、芯片等字眼,“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凌淮又一次喊住他。
  喻怀宁满是兴味地看着他,反客为主,“凌总,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垂眸注视青年,当过兵的身板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
  不知为何,眼前这人分明是和自家弟弟相仿的年纪,可浑身上下的气场是说不出的老练稳重,甚至还夹着一丝令人心惊的犀利。
  凌淮暗叹一声,开门见山道,“贵公司的芯片我已经听说了,不知道喻小先生能不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想和你谈谈合作。”
  要的就是对方主动提出合作!
  喻怀宁唇侧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五分钟够吗?有人在等我,我怕他等急了。”
  凌淮没去细想后半句话,点头,“够了。”
  ……
  十分钟后。
  喻怀宁坐回到车内,时铮见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了然问话,“谈妥了?”
  “算是吧,明天正式确认合同协议。”喻怀宁给自己系上安全带,长舒一口气,“果然是当过兵的,行事作风就是爽快。”
  因为有章成源的单子指定,所以两人都打算从这个单子入手。先定一批量的芯片试用生产,确认无误后,再签订全年份的芯片订单。
  “那我先恭喜喻小少爷成功进军电子芯片业?”时铮发动车子,眼中沾染了点笑意。
  喻怀宁靠在椅背上,顺势玩笑,“多亏时总这助理当得好,这一整天也够辛苦的。”
  “既然如此……”时铮看了恋人一眼,颇有些得寸进尺地提议,“今日份的工资,喻小少爷是不是该给我好好结算一下?”
  喻怀宁轻笑出声,“你倒是盘算得快。”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喻怀宁拿出来看了一眼,迅速接通了,“喂,南川。”
  “怀宁,方便讲电话吗?”
  “方便。”喻怀宁看着正在专心驾驶的恋人,轻松问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闻言,立马提及正事,“五天后有个柳城春季商会,之前我们寻求合作的那些电子公司都会有高层来参加。我们可以借机结识一些人脉,推广手上的芯片,你如果觉得合适,我去多拿几张邀请函。”
  南川还不知道喻怀宁和凌淮谈成了合作,这会儿还在为好友新公司的发展发愁。
  他虽然没有回归喻家,可这喻家大少爷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喻老爷子的离去没有动摇了喻家的百年根基,因此很多人还是会给南川一点面子。要几张邀请函,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喻怀宁略微思考,点头应了下来,“好啊。”
  自己始终是要在柳城发展的,多结识一些人脉不算坏事。
  “给你和时总各要一张?”南川知道时铮近日在国内,主动提议。
  “嗯。”喻怀宁笑笑,脑中忽地升起一点小算盘,“除此之外,再帮我多要一张邀请函,我还想给一个人。”
  ……
  五天后,富能大酒店。
  在柳城商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各种名义上的宴会。这些的宴会有个共同的目的——无非就是把形形色色的商场权贵聚集在一块儿,说不定就能创造出一些企业间的新合作。
  喻怀宁和时铮随性穿戴了一番,从容赴会。可架不住两个人长得亮眼,一步入宴厅,就聚集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怀宁。”
  “喻小少爷。”
  几道声音周围传来,只一小会儿,就都聚拢在了喻怀宁的身边。环视一圈,除了南川、喻菁两姐弟之外,还有路星赐,甚至连白杨和何涣都来了。
  时铮看着落在恋人身上的几道目光,面色微微紧绷,就连虚搭在恋人腰上的手臂都暗自收紧。
  喻怀宁感受到恋人的吃味不悦,眼底的笑意一晃而过。他随手取来两杯香槟,自然而然地将另外一杯递给男人,这才淡然品尝,“你们怎么都在?”
  “这次的宴会,路氏、喻氏都有小部分的出资。”路星赐回答。
  “闲着无事,所以过来看看。”说这话的是白杨。自从喻怀宁投资后,白氏就加大了宣传力度,好品牌自然是越推广越受欢迎,再加上也支线产品的收益,已经从颓势中走出来了。
  今天来这儿,他还有个目的,就是想要感谢青年。只不过他看着眼前这情况,估摸着这感谢的话,还是得改天再说了。
  喻菁一把将自家弟弟拉到身侧,好好打量,“臭小子,回国那么久也不来见见我?”
  时铮感受到怀中的空荡荡,默不作声地饮酒。对方是喻怀宁的堂姐,他不能不给足面子。
  “姐,我忙着赚钱呢。”喻怀宁玩笑回应,举杯和喻菁轻巧一碰,“现在你不就见到我了吗?”
  喻菁勾唇,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南川借机凑近,忍不住朝好友发问,“怀宁,你上回多要的一张邀请函,到底是要给谁的?”
  喻怀宁环视一圈,发觉没那人的身影,继续打起哑谜,“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再等等。”
  话音刚落,一道高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宴厅门口。
  喻怀宁对上来人的视线,主动拿过一杯红酒,对着众人说道,“我有正事要谈,你们等我一下。”
  路星赐率先认出门口的男人,唇线上扬,“怀宁还真是有本事,居然把凌淮给请过来了?他可从来不会参加这些商业性质的宴会。”
  “凌淮?”南川紧跟着反应过来,“长峰电子公司的凌总?”
  “嗯。”
  时铮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恋人似乎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总能引得各领域优秀的人为他驻足。
  “凌总。”喻怀宁将酒递给眉梢紧蹙的凌淮,“喝点?”
  “喻小先生,你请我来这儿做什么?不是说合同协议要改?”凌淮不喜欢这种宴会,因为有太多人都过于虚与委蛇。
  喻怀宁晃了晃杯中的酒液,朝他示意,“凌总,我们再谈个附加合作。”
  “什么?”
  “在场来了不少你的同行,你作为这个行业的龙头领袖,迟点肯定会有人来和你攀谈。到时候,希望你在他们面前多美言几句我公司的芯片。”
  凌淮听出话中的意思,眉头拧得更深了,“你想让我替你揽生意?”
  “是。”
  青年的答案不带半分迟疑,面上带着明晃晃的生意人的精明,“作为回报,全年芯片订单的价格,我会下调零点五个点,并且只给你一家优惠。到时候,即便其他电子公司要购入我的芯片,在成本上凌总的公司不但不会吃亏,反而还有更高的利润空间。”
  “凌总意下如何?”
  一席话惹得凌淮怔然,很明显,喻怀宁已经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凌淮作为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说话具有一定的权威性。要是他认可了新型芯片,就会降低其他电子公司的不信任程度。
  再加上对特威芯片的华国市场的垄断,长此以往,即便喻怀宁不用挨个上门推广,别人也会主动寻求合作。
  “凌总,我不喜欢商人间拐弯抹角的那套说话方式,我已经把我的想法说过了,能不能接受的选定权在于你。”
  凌淮刚毅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犹豫,终于化成释然和妥协,“零点五个点的降价,的确很诱人。”
  “合作愉快。”喻怀宁举杯,微笑示意。
  “合作愉快。”凌淮回应。
  ……
  喻怀宁讲完正事,走回到时铮的身侧,“他们人呢?”
  “见你有事,就先散了。”时铮如实回答,他取走恋人手中空荡荡的酒杯,又将一杯新的红酒递给他,“聊了什么?”
  喻怀宁依赖般地凑近他,将刚刚的一番交谈如实告诉。
  时铮听完,称赞一笑,“就你最狡猾。”
  青年看似降低了芯片批发价格,但因为进购成本低,已经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更何况,凌淮答应出手推销,只会带动芯片的发售量。
  喻怀宁眼中闪出狡黠,说出一句至理名言,“他们可以小赚,但我永远不亏。”
  “去旁边休息室坐坐?”时铮揽住他的腰,淡然发问,他可不想再给别人围住恋人的机会。
  “好。”喻怀宁颔首。他趁着旁人不注意,近乎挑逗般地勾了勾男人的喉结,“时总,别人再关注我,我也是你一个人的。”
  时铮眼色微暗,转瞬便畅快笑了。
  青年果然懂他,最明白他想要听到什么话。
  正当两人间的气氛有所升温时,宴厅门口却突然响起一句轻浮的呼声,“呦呵,挺热闹啊?”
  话落,一个身穿酒红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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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来人的身高不足一米八, 但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十分出众, 足以弥补身高上的不足。他的领口带着同色系的酒红色领结, 夸张至极的钻石别针落在西装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
  是吸足了旁人眼球的明骚。
  喻怀宁瞧见这陌生的面容,眉梢微蹙, 总觉得眼前这人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时铮,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时铮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没这么一号人物, 他回看着恋人,给出自己的想法, “但他的眉目有点像喻羡。”
  “喻羡?是了。”喻怀宁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那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对话间,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正是有几日不见的章成源。
  章成源环视一圈,看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宴厅门口,暗觉无奈。他看向一旁不知收敛的年轻人, 浅声提醒, “以泰,今天宴会上都是柳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稍微收敛一些。”
  “收敛?在我的字典里, 就没有收敛两字。”年轻人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语气很是张扬,“能让我们安家收敛的人物,实在不多。”
  最后半句话的音量, 似乎还拔高了一些。
  喻怀宁将他的年少轻狂看在眼底,轻笑一声,将余下的香槟一饮而尽。
  时铮是知道他的酒量的,转瞬又给他取了一杯,淡声发问,“笑什么?”
  “那人口中的安家,应该是乌城的安家吧?”
  “应该是。”
  柳城没有姓安的权贵家族,唯一能对得上名号的,就是隔壁乌市的百年医药世家、安家,也就是喻羡亲生母亲所在的家族。
  “这人和喻羡大概有些亲戚关系,他那副纨绔张扬的样子,总让我联想到之前的喻羡。”喻怀宁摇了摇头,嘴角还残存着一丝笑意。
  话说回来,自从喻老爷子去世后,这喻羡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章成源怎么会和那人认识?”时铮看见两人挨得极近的距离,瞳孔深处掠过一丝不解。
  喻怀宁闻言,忽地蹙眉。章成源是新加入的‘重要配角’,而喻羡是书中的第二男配,难不成……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宴厅门口的两人就直奔他们而来。章成源对上青年的双眸,率先出声喊道,“喻先生。”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喻小少爷啊?”那名年轻男子走近,目光赤-裸-裸地扫过喻怀宁,挑了挑眉梢,“原来真人长这样?”
  时铮听出他语气里的轻浮,眼色微暗。而章成源更是不耐地制止道,“以泰,我说过了,这里不是乌城,更不在安家,你收敛一些!”
  说完,他就冲喻怀宁投以歉意的微笑。
  “我说什么了?喻小少爷总不会斤斤计较吧?”安以泰神色如常,冲着对面的青年扬起下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骚气的烫红金色的名片,颇显自傲地介绍道,“安以泰,不知道喻小少爷听没听说过我?”
  喻怀宁垂下眼睑,盯着名片上的姓名,也不伸手去接。好几秒,他才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实在是不好意思。”
  安以泰得意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连唇侧的笑容都稍显僵硬。紧接着,怒意快速攀升到他的眼中。
  就在对方即将发作时,喻怀宁却快速抽走他的名片,勾唇,“名片我收下了,今日出来得匆忙,没带本人的名片,还请安……安先生不要介意。”
  时铮眼底划过笑意,静默不语。
  面对狂妄不自知的安以泰,恋人先是摆了他一道,再故意用笑脸相迎,对方就是觉得气闷不悦,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发作。
  安以泰收回手,指尖不自觉地捏了捏。脸上的笑容僵得久了,都有些不自然。
  章成源生怕他惹事,当着喻怀宁等人的面就警告道,“以泰,伯父让我盯着你,你自己心里有数。”
  安以泰正觉得窝火,又见章成源搬出了自己的父亲,顿时瞪了他一眼。
  “……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就快速转身走了。
  这段插曲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反倒是安以泰离开后,章成源才对着喻怀宁歉意道,“喻先生,以泰才刚满二十岁,就是个家里人宠坏的小少爷,你多担待些。”
  不懂装懂,非要用名片来彰显自己的身份,的确是这个年纪层的富家少爷的通病。
  喻怀宁将指尖夹着的名片随意丢在酒桌上,冲着章成源举杯示意,“没事,我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计较。”
  “怀宁,刚刚什么情况?”南川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态,见空走了回来,“那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年轻人是谁啊?”
  时铮瞥了他一眼,刻意将话题抛回章成源的身上,“这事就该问章总了。”
  如果那位安以泰是安家的小少爷,说不定会有和喻羡有牵连。
  喻怀宁想到此处,特意问向好友,“安以泰,你认识吗?”
  “安、安以泰?”南川念叨这这个分外耳熟的名字,不出三秒,眼中就显露出浓重的惊讶,“他是以泰?!”
  “你认识?”喻怀宁瞧见他这反应,追问道。
  南川摇了摇头,否认道,“也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安家那边的情况有点乱,我也说不清楚。”
  南川很早就跟着南父搬回柳市居住,后来南父因病过世,南川在打工中认识了喻怀宁等人。再后来,他和喻羡的身世真相被揭露,安家、安晓离那边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他像局外人一样,对安家的纷纷扰扰了解不多。
  “还是我来说吧。”章成源轻叹,他冲南川礼貌颔首,低声吐露,“喻、安两家少爷的事情,我多少有点了解。”
  南川和好友对视一眼,好奇追问,“章总,你知道?”
  “我的奶奶和安氏的安老爷子是亲兄妹。”
  换句话来说,安氏和章氏还是亲戚关系。只不过南川从小跟着父亲离开了安氏,而章成源几年前才被章氏认回,所以两人彼此没见过面。
  “南川先生应该知道,如今安氏集团的总裁是安晓离女士,是安家对外唯一承认的独生女。”章成源陈述道。
  南川起初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直到听见好友喻怀宁的猜测,“难不成,安老爷子还有私生子?”
  豪门世家,左右绕不过这些东西。
  南川脑中灵光一闪,记起点东西,“……好像是有一个私生子!我记得我爸提起过,当年因为这事,安氏老夫妇吵过不少回。”
  章成源点了点头,声线平稳,“安晓离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安如海。因为安氏老夫人拒绝的缘故,早些年一直没带回安氏,而是被养在了宣城章家。”
  安氏老夫人年轻时,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安晓离,之后再无所处。
  安老爷子是个看重子嗣的,见妻子一直没怀孕生子,便在外面养了一个情-妇,后者很快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安如海。
  因为是私生子的缘故,安老爷子不敢领回家养,就把母子两人安排在了宣城,让亲妹妹、也就是章氏老夫人代为照顾。
  “安以泰,便是安如海的儿子。”章成源说破这层关系。
  喻怀宁闻言,了然地勾唇。如果喻羡回归安氏成为少爷,那么安以泰就是他的表弟,安如海就是他的舅舅。
  “他们现在还寄住在章家?”
  章成源低声否认,“自从安老夫人去世,他们这对父子就早已回归安家族谱,成为一份子了。”
  南川听见这话,眼色微变。
  喻怀宁敏锐地察觉到这点情绪变化,关切追问,“南川,你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安晓离和安老爷子做得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时铮问话。
  南川不着痕迹地握紧酒杯,低声吐露,“安晓离女士,也就是我曾经的母亲,她要求全权继承安氏集团和资产。只有这样,她才肯让安如海父子回归安家、让他们的名字上族谱。”
  谁会希望私生子回家夺权?安晓离和安氏老夫人打从心底不愿意!所以,母女两人死死咬住安氏集团和旗下财产。
  安老夫人的娘家有几分本事,安老爷子无可奈何,再加上女儿安晓离的丈夫入赘了安家,一来二去,就退位答应了。
  “应该是这样。”章成源颔首,“安如海父子虽然回归了家族,可他集团中没有实权,绝大部分还都是由安晓离掌控。”
  后来,即便和丈夫的婚姻闹到破裂,安晓离也只顾着集团资产,不愿意放弃地位去挽回家庭。
  南川想起这事,露出一抹苦笑,断定,“安晓离把权势和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除非她死,否则安如海和安以泰在她手中讨不到什么好处。”
  喻怀宁懂得南川少时的苦楚,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无声安抚。
  章成源瞥了一眼南川,眼中闪现迟疑的光。
  时铮见此,简单明了地挑破他的犹豫,“章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比如,你认识喻羡吗?他现在已经回到安氏了?”
  喻羡虽然失去了喻氏大少爷的尊贵身份,可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绝不可能凭空在这柳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非,有人把他悄无声息带走了。
  章成源抿了一口红酒,干脆把话说明白,“安羡前段时间已经接手集团了,安晓离在旁辅助他。”
  “安羡?”
  “就是你们口中的喻羡。”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外。
  即便在身世揭晓后,遭受过连番打击的喻羡心智有所成熟,可还不足以承担起一整个安氏集团。
  安晓离能以女性的身份掌控安氏集团那么久,想必有她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眼光肯定老辣独到。
  可这才多久?
  她就敢让年纪轻轻的喻羡接手集团?
  “章总,你确定没弄错?”喻怀宁不可置信地反问。
  “我和他见过两面,自然不会弄错。”章成源再三肯定,他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真诚道,“请恕我直言,身为外人,我虽然不清楚你们两家少爷之间有多少纠葛,可我对安羡的印象并不差。”
  “哦?”时铮轻轻摇晃着酒杯,代替恋人问话,“印象不差?”
  “是,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颇有条理,作风也果断。”章成源将目光移回到喻怀宁的身上,不掺一丝虚假的评判,“他和喻先生给我的感觉差不多。”
  喻怀宁眸色微凝,显然没想到章成源对喻羡的评价如此高。
  “有什么问题吗?”
  时铮见恋人长久不说话,浅声圆场,“章总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只是觉得你口中的安羡,和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位有点区别。”
  “我看你们的反应,是之前和安羡有过瓜葛?”章成源察言观色着发问。
  “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事。”喻怀宁冲他举了举酒杯,闭口不谈。即便有瓜葛,也都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可不愿意做嘴碎小人,在背后嘀咕另外一个人的过往。
  章成源看见青年的态度,与他碰了碰杯子,明事理地没再追问。
  “章总!”一旁的南川猝不及防地出声,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从提到安羡和安晓离起,他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剩余三人的视线纷纷探去,章成源率先发问。
  “怎么了?”
  “安晓离女士的近况,你知道吗?”南川只能从最基本的问话开始。
  哪知话语落地的那一秒,章成源就蹙起了眉头,“近况?你们还不知道吗?安女士貌似得了很严重的病,要不然她也不会急着让安羡管理集团。”
  “什么病?”南川和喻怀宁对视一眼,急切追问。
  “不清楚,瞒得很严,不过估计没多少时间了。”章成源适当猜测,他朝卫生间的方向投去一眼,低声说道,“所以,以泰他们父子才不会蠢蠢欲动,想要趁机来柳城另起家业。”
  这就对了!
  以安晓离现在的年纪,完全有能力、有资本在董事位置上多坐几年,慢慢放手交给安羡,用不着这么着急。
  原来是得了病,到了不得不交付的时候?
  ——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回安家,这些年,我也累了。安氏底下的产业,我想全权放手交给你。
  当初,安晓离来找南川时亲口说了这话。
  喻怀宁和南川一前一后想起这事,了然于心。南川扯了扯嘴角,情绪复杂,“怀宁,怪不得她当初会跑来找我,想要把我带回安家。”
  “我还以为她是良心发现、出于愧疚和补偿,没想到……”南川顿住话题,将酒一饮而尽,可笑着叹息,“没想到是得知自己时日无多,才急着找人继承?”
  当时的南川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再后来,身份真相揭露,喻羡就变回了那个她需要的人。
  “南川。”喻怀宁宽慰了一句,“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在场四人默契地将这个话题翻篇,忽地就听见宴厅中央传来一阵惊叹声。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为谁而惊叹?以及,豪门是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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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喻怀宁等四人转过身, 朝着惊呼声的源头看去。
  一名身着黑色长裙的年轻女性从旋转式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婀娜的步态牵动岔开的裙摆,修长且雪白的细腿若隐若现地撞入众人的眼中。
  目光缓缓向上移动,剪裁合身的缎面连衣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半圆花瓣似的领口大幅度敞开, 小巧诱人的锁骨处被打上了细闪的高光, 醉人的晕光一直延伸到了优美的脖颈,以及那同样夺人眼球的钻石项链。
  喻怀宁看见项链的款式, 眼色微变。
  除此之外, 还带着两颗夸张的水滴耳坠,可正巧和项链搭配,耀眼的光彩夺目。终于,那个女人优雅地抬起了头,将自己的容貌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出挑的眉眼、高耸的鼻梁,甚至是涂上了正红色的水光诱唇, 每一处都在极端表达着一个词:美艳。
  美得夺人呼吸,艳得掠人心魄。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当她的皮、骨都抵达了顶点时, 那边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向往感。
  章成源双眸微睁, 讶异道, “她是?”
  南川慢半拍地移回视线,低声告知,“路星赐路少的妹妹,路乔音。”
  喻怀宁扯动嘴角, 冷静评价,“长得不太一样了。”
  “……那也没办法啊。”南川用手肘碰了碰好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云城边境那件事,把她的脸毁得差不多了。我听星赐说,路家花了好大的价钱请了医生帮她……”
  最后几个字,南川顾及女生的颜面没有说出口。
  但喻怀宁心知肚明,路乔音整容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你们几个人都看傻了?”喻菁端着酒杯走了回来,眼神玩味地在几人间来回,“有兴趣吗?姐姐帮你们搭搭线?”
  “还是算了吧。”南川第一个摇头。
  云城边境的恩怨,他虽然一知半解,可也能猜出路乔音对好友的坏心思。他是见识过路乔音的‘本事’的,完全不想要惹事上身。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了一眼,连忙也把自己撇清,“姐,我找了一个比她更好的,就不劳你操心了。”
  时铮听见‘更好的’三字,眸潭泛起笑意涟漪。
  喻菁又把目光落在章成源身上,快速对上人名,“那章总呢?”
  章成源听出她的玩笑话,慢悠悠地摇了摇头,“章某就不劳大小姐费心了。”
  “这婊到骨子里的美人,你们居然还都看不上?啧啧,都什么眼光?”喻菁饮酒,又忙不迭地补充道,“你们几个别误会,我刚刚那句话是在夸她,这婊里婊气的美感显然更适合她。”
  喻菁早些年生活在F国,说话向来直接。
  如果说,以前的路乔音是温婉大方的千金小姐,那么现在,她就是娇艳到骨子里的豪门名媛……前后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喻怀宁脸上的笑意不减,但眼底迅速闪露一丝深不可测的光。
  不愧是这原书故事里的女主,脸上那么严重的伤痕都能变回如今这般状态,这主角光环可真够大的。
  “南川,跟姐姐过来一下,找你有事。”喻菁将自己的玩笑暂告一个段落,说起正事。
  “好。”
  南川微微颔首,又朝喻怀宁等人打了声招呼,这才跟着喻菁向旁边走去。
  喻怀宁目送他们远去,余光一瞥就发现路乔音渐行渐近的身影。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时铮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和恋人对视一眼,眉梢微动,“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
  两句话的视线,路乔音就已经拖着华丽的长裙走到了他们跟前。
  她很享受一路走来时宴厅众人惊羡的目光,眼波流转间更显妩媚动人。她勾起笑唇,对着喻怀宁举杯示意,“喻小少爷,好久不见。”
  “乔音!”路星赐大老远地看见这一幕,立刻迈开大长腿赶了过来。他握住自家妹妹纤细的手腕,低声喝止,“你来这儿做什么?”
  说完,他便朝青年投去歉意的一眼。
  路乔音和喻怀宁之间的过节,他是最清楚的。前者作为自己的妹妹,路星赐无法抛却,可他不想两人间再生事端,更不想为此失去像青年这么优秀的一位好友。
  “哥,你放手。”路乔音似乎是被他捏疼了,细眉微蹙着挣脱开来。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快速恢复媚艳而勾人的姿态,纤细的指尖冲端酒侍者勾了勾,对方就眼巴巴地赶了上来,递了一杯香槟。
  “谢谢。”路乔音小幅度地冲侍者眨了眨眼睛,后者的耳朵迅速涨红,慌张张地退下了。
  路星赐看见这幕,不赞同地眯了眯眼睛,连带着脸色都沉下了几分,“乔音!”
  “哥,不是你和爷爷说我整日待在家里太闷了,让我借着酒宴出面,好好散散心吗?”路乔音涂着浓艳丹蔻的手摩挲着杯口,笑着反驳,“再怎么说,我和喻小少爷也有生死交情,看见不打声招呼怎么能行?”
  尾音未落地,路乔音就把酒杯举在了喻怀宁的面前,“你说是吗?喻小少爷。”
  喻怀宁眸光微凝,勾唇独自抿了一口酒液。举止间,丝毫没和路乔音交谈的意思。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就该识时务地离开。
  可路乔音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无声抗拒,反倒顺势也跟着饮了酒。她当着众人的面,忽地靠近了喻怀宁。
  时铮眼疾手快,他半搂着恋人,迅速带他往后一撤。他的桃花眼中掠出一抹冷冽,不悦制止,“路小姐,还请你注意分寸。”
  “我还什么都没做了,时总就护得厉害……”路乔音忽地扬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喻小少爷是你的宝贝吗?”
  这摆明了是故意挑衅。
  众人对时铮和喻怀宁的关系都有所耳闻,因为两人没对外承认恋情的缘故,还有不少宾客坚持最初的猜想——是青年爬上了男人的床,最多也就是个合拍的情人。
  因此,路乔音一发言,就带动了不少鄙夷的议论声。
  只有章成源、白杨等人听见这话,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原本因为路乔音的容貌而升的好感,迅速跌了回去,他们认识的青年有能力、有担当,绝对不是那种出卖自己混饭吃的小白脸。
  路星赐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压抑着心中的不满,低声喝止,“路乔音!差不多就得了,别丢人现眼,你讨不到好处的!”
  自从毁容后,路乔音就陷入了极端的情绪中。
  整形手术成功后,姣好的面容虽然让她的情绪有所好转。可路星赐身为哥哥,已经明显察觉到她的心性有所变化。
  又或者说,路乔音不用伪装落落大方,终于可以彻底展露自己的真实面目。
  喻怀宁唇侧泛起冷笑,退出男人的保护,“路小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路乔音完全无视了自家哥哥的忠告,而是对喻怀宁笑得饶有深意,“我是来感谢喻小少爷,没有你在云城的那番鞭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她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转瞬就被虚伪的笑意所取代。
  喻怀宁是为数不多见过她毁容的人,更是唯一一个在她伤口上撒盐的人。在她最需要安慰和鼓励的时候,对方却狠狠撕扯着她的伤口、用恶毒的言语上面撒盐!
  那种噬骨之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原以为自己会带着痛苦的仇恨,跌入绝境。可上天给了她全新的皮囊,也给她全新的机会!
  美貌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她一定、一定会想办法,让青年也尝尝当初的绝望!并且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
  不知为何,路乔音冥冥之中就是有这个预感——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只有她才配得到最好的男人、最宝贵的财富、最诱人的权势!
  路乔音陷入自己的肖想中,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璀璨。落在外人眼中是夺目动人,可落在喻怀宁等人的眼中,是丑陋、是恶毒。
  “路小姐。”喻怀宁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念想。
  路乔音回过视线,她借着幻想构建顺了心气,欣然应答青年,“怎么?”
  “几个月不见,你把自己脸皮整厚了?过往的错事都不记得了?”喻怀宁靠近她,悄然发问。他的目光停留在路乔音的脸上,宛如利刃将她一寸寸地切割,一点点地审视,仿佛已经洞悉了她藏于皮囊下的丑陋灵魂。
  路乔音心头凝滞,那种被青年掌控的束缚感又卷土重来。
  “什么?”勉强丢出这两字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了。
  喻怀宁刻意走近,当着众人的面同她耳语,“路小姐,我可替你记着呢,包括你脸上的那些伤疤。”
  路乔音的笑意完全僵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挪步,却被身侧的青年破天荒地拉住。
  与此同时,一道犀利的视线直射而来。时铮阴沉地盯着青年紧握的她的手臂,顿时催生出灼烧的痛觉。
  喻怀宁也感受到了这点,眼中的冷意稍稍融化。
  真是个醋缸。
  “你的整形是挺成功的,可帮你做整形的医院,是不是还留着你的原底照片?你说,我多给些钱,是不是就能拿到那些照片?”
  听似威胁的话语还在继续,路乔音有了短暂的失态,眼中斑驳着惊恐,“喻怀宁,你放开我!”
  “路乔音,我警告你!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多听听你大哥的话,别想着招惹我!”喻怀宁任由众人探究的目光落下,依旧钳着路乔音的手臂,对她丢出狠话,“再有一次,你的照片就会流传进各个豪门世家……”
  “又或者再毁一次容?”喻怀宁轻笑反问,藏在笑里的冷意令路乔音毛骨悚然。
  他做得到!他真的做得到!
  路乔音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满心的傲气又变化了恐惧。
  喻怀宁见好就收,他松开路乔音的手臂,居然还能勾唇反问,“路小姐,还要再和一杯吗?”
  “……留着你自己喝吧!”路乔音压住情绪,甩开裙摆故作镇定地离开了。
  围观的众人见她的匆匆离去,皆是一头雾水。可再看看青年,也无法从他的嘴巴中撬出什么信息来。
  没几秒,就都各自散去交谈了。
  路星赐盯着路乔音的背影,也不上去追,反而是第一时间向好友表达了歉意,“怀宁,对不起,乔音她这段时间的情绪很不稳定。”
  “星赐,别说了。”喻怀宁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断然道,“你这位妹妹的为人,恐怕你们路家没人认识得全面。”
  路星赐读懂这话里的深意,苦涩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云城出事之前,在他的眼中,路乔音一直是听话明事理的女孩。
  “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和她计较,往后也不会主动对她下手。”
  那些阴恻恻的威胁,就是用来吓唬路乔音的。
  “星赐,听我一句劝,让人盯紧她吧。”喻怀宁将酒杯递回给恋人,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几秒后,他才抬眸看向好友,直接而坦诚道,“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她。”
  路乔音和青年之间的‘丑’,最开始事由前者而起,还是她咎由自取。
  路星赐深知好友的为人,说不计较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再去追究。可要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那么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路星赐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他不可能一次次在自家妹妹做错事情后,还厚着脸皮要求对方放过。他叹息着将酒饮尽,点头道,“我明白的,多谢。”
  “朋友之间,不必说这些。”
  ……
  路乔音跑到后厅的洗漱间,她打开冷水不断冲洗着双手,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内心。青年的话像魔怔一样,不断地在她的耳边游荡,逼得她双眼通红。
  路乔音小心翼翼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滴地审视着自己精致的容貌,不断催眠着自己。
  “很好,很完美,没有一点印记……”
  “这就是我!这才是我!”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记起了在云城医院里的那一幕——鲜血和黄脓交织的伤疤横跨在她的脸上,那么丑陋、那么不堪!
  路乔音忽地就淌下了眼泪,明明所有人的目光都为她聚集了!可为什么她还是受制于人?为什么她还不能压过喻怀宁一头!
  就在她陷入疯狂挣扎的时候,一方深蓝色的丝质手帕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哭有什么用?强者的世界根本不需要眼泪。”
  路乔音听着分外熟悉的声线,蓦然抬头。在镜子的照映下,她的侧后方出了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路乔音怔了两秒,不可置信地开了口,“……喻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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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在众人‘热身’般的攀谈后, 这场宴会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喻怀宁和时铮从容走到拍卖厅入坐, 南川等人的位置就在他们的身侧。厅内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写着粗厚无比的几个大字——柳城商圈慈善拍卖晚会。
  喻怀宁俊眉微挑,用手肘轻击着身旁的好友,“你们弄的?”
  “不是, 主办方想出来的主意。”南川贴近他,附在耳边轻语,“前来参加的嘉宾,如果有意愿的, 可以捐出自己的随身品进行慈善拍卖。听说, 最终所得款都会捐赠给贫困山区。”
  这样的慈善拍卖晚会,在富人群中是一种很常见的把戏。
  商人大都是唯利主义,真心真意做慈善的人不多。但利用这样的方式花点钱, 给自己‘买’几分威望, 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喻怀宁在现实时曾经参加过一两轮,只是他实在懒得应付这种虚假的场合, 所以后来参与的次数就少了。
  “不用你费心力,我和星赐随便捐了几样东西,已经以我们的名义送上去了。”南川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轻松道,“你就当坐着看看热闹,不想竞价就别出了。”
  喻怀宁点点头, “嗯。”
  这种慈善拍卖,其实也是最容易掺猫腻的时候,他不想让自己深涉其中。
  “海风新创公司?”一旁的时铮忽然开了口, 声线中藏着些许疑惑。
  喻怀宁的注意力迅速转到恋人的身上,偏头看去,“时铮,你在说什么?”
  时铮将人手一份的拍卖品单子递了过去,指了指最下角的一行小字,“主办方海风新创公司……”
  协助方喻氏集团、路氏玉石商行。
  喻怀宁看见这行文字,瞬间想了起来。怪不得在宴会开始前,路星赐曾说过喻、路两家就这一次的宴会出了小额投资。
  时铮的声音又起,“海风新创,这个公司我没有印象,新开的?”
  他在柳城还有个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对于柳城各大企业、公司的情况都有所了解。而眼下的这家‘海风新创’,于他而言是闻所未闻的。
  坐在南川边上的路星赐微微低身,主动提及,“应该是新开的,至于公司的老板到底是谁,我们也还不清楚。”
  南川颔首,补充说道,“和我们对接的,是他们公司的负责人。原本我和星赐也不信这事,但那位负责人再三上门说服,再加上把策划书都摆在我们的面前……”
  “按照他们的意思,说是希望借着这次宴会,在柳市快速立足。”路星赐接替说明,“多少也算个人情,我和南川、还有喻大小姐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海风新创对这次的慈善拍卖宴会确实很看重。
  “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台上就传来主持人的声响。在一番简单的流程后,拍卖就正式开始了。一连套的拍卖放出,拍卖的最终价格都在三十万左右,最高也不过五十万。
  在场都是柳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价格区间虽然不算突出,但也在合理的范围内。
  很快地,又一样拍卖品被带了上来,黑色的幕布拉开,一对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水滴形状的耳坠进入大家的眼帘。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介绍道,“诸位,这轮的拍卖品是不是很眼熟呢?这对钻石坠是路乔音小姐特意捐赠的,就在半个小时前还戴在她的耳上!”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解悟——怪不得觉得那么眼熟,原来刚刚才在路乔音的身上见识过!
  提及这事,在场不少人又想起了路乔音那惊心动魄的媚妩艳丽,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对耳坠,显出势在必得的光。
  喻怀宁环视一圈,啧啧称奇,“原来路乔音刚刚那么兴师动众,打得这个算盘?自古美色误人,还真是有道理。”
  时铮牵住恋人的手,附在唇侧吻了吻。索性会场的灯光很暗,没有外人察觉到这一幕亲昵。男人前一秒还在缱绻,后一秒就吐露冷淡,“她好不好看,关我什么事?”
  喻怀宁被他惹得发笑,眼尾带上点趣意,“也不关我事。”
  说话间,两人藏在暗处的手又牵紧了一些。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源源不断地介绍着这对耳坠的价值,喻怀宁无意去听,偶尔瞥见面带不悦的路星赐,忍不住出声调侃,“路少,迟点参与竞拍吗?好歹是你妹妹的东西,你不替她捧捧场子。”
  路星赐眉梢微松,无奈摇头,“别打趣我了,她的所作所为我拦不住。”
  本来就是个捐赠东西的小举动,可路乔音偏事先戴着耳坠在众人面前晃荡了一圈,利用姿色吸足了眼球……
  在放在寻常人眼里,或许没什么。
  但路乔音是路氏名媛千金,这儿又是名流豪圈……局中人被她的姿色迷倒,可局外人只会觉得刚刚的那番举动无比掉价。
  南川夹在两人的中间,听见这番交谈后默默点头。
  “好了,大家注意,这对耳坠的起拍价是——五十万!”
  话一出口,就超越了之前所有的竞拍最终价,可偏偏有人就吃这一套。
  “五十五万!”
  “六十万!”
  “七十万!”
  “七十五万!”
  ……
  不过短短十秒,竞拍价就一次高过一次。
  路乔音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听着楼下厅内的叫嚣声,终于再度露出满意的神色。而她身后的包厢内,一名年轻男子始终定定坐着,嘴角噙着一丝深奥莫测的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了吗?”
  话落,他就把一杯香槟递到了桌角。
  路乔音回过身,自信满满地说道,“等着吧,就他那样的小年轻,还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尾音落地的同时,楼下就传来一阵石破天惊的竞拍声,“二百万!”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路乔音走近包厢座位,端起那杯香槟,朝着沙发上的年轻男子示意,“看吧,鱼儿上钩了。”
  年轻男子扯了扯唇,满意却嘲讽道,“安以泰果然是个蠢货。”
  路乔音在内厅走廊飚了场哭戏,‘偶遇’了自视甚高的安小少爷,又顺带‘诉苦’自己的遭遇、‘夸赞’安小少爷的年少有为……结果,就能让安以泰捧场至此。
  蠢得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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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怀宁等人发觉是安以泰喊得‘两百万’,不约而同露出诧异的神色。前者对着后排的章成源发问,“章总,安以泰和路乔音认识?”
  章成源事不关己地摇了摇头,撇清,“不清楚,在今天之前,我们也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台上已经开始了倒计声,南川看向一旁的路星赐,毫不顾忌地开玩笑,“星赐,你妹妹还真是会给人灌**汤。”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对耳坠虽然精致漂亮,可也用不着二百万的高价。
  路星赐扶额,“连你也跟着怀宁打趣我?”
  南川笑着耸了耸肩,不再多言。
  主持人看见安以泰举起的标号,迅速和台本上的人名对上号。他常年在这个行当,一些阿谀奉承的词已经是驾轻就熟,“安先生长相帅气,出手阔绰!真是年少有为!感谢你对慈善晚会做出的贡献!”
  “请大家给予安先生掌声。”
  众人给足面子鼓了鼓掌,视线无一例外地投注在了安以泰的身上。
  “这人谁啊?”
  “不知道,出手还挺大方的,恐怕平日里是个低调的公子哥吧?”
  “柳城有姓安的豪门吗?我刚刚还看见他和喻小少爷攀谈过……”
  安以泰听见这些并不明晰的议论声,心情反而往上攀升了不少。
  这些年,因为有那名义上的阿姨‘安晓离’盯着,他空有‘少爷’的名号,有钱也不敢乱挥霍。他和父亲明明是上了族谱的安家人,可圈内从来没有他们的名声!每次聚会,安以泰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如今,安晓离那贱女人就快要死了,她那宝贝儿子安羡在集团没多少人脉根基……再加上,安老爷子身子骨尚好,比起那个毫无亲情的外孙安羡,前者明显更偏爱他们父子两人。
  迟早有一天,安氏会回到他们的手中!
  这不?他才柳城就随随便便抛出两百万!这种肆意挥霍、惹人关注的滋味,简直令人上瘾!
  喻怀宁瞥见他得意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移回视线,“南川,你替我捐赠了什么东西?”
  “一块翡翠玉佩,从星赐那边拿来的。”南川回答得随意,“路氏最不缺这种玩意儿的,拿来凑凑也够用。”
  喻怀宁勾唇,想起刚刚震耳欲聋的两百万,下意识地冲着身侧的恋人和好友们嘱咐,“等等轮到我的‘捐赠品’,你们几个可别像傻子一样叫嚣。”
  不是喻怀宁太过自恋,而是以他对好友们的了解,他们真有可能做得出来。毕竟,这会儿都不是缺钱的主儿。
  安以羡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位置就被安排章成源的边上,好巧不巧,就是喻怀宁的后排。
  哪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了‘傻子’两字。
  得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双眸瞬间爆发出怒意,“……喻怀宁!你什么意思?骂谁是傻子呢!”
  “……”
  喻怀宁侧过头,后知后觉发现他的存在,挑眉,“抱歉,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自我代入就行。”
  “你!”
  安以泰气结,又想到之前在内厅偶遇路乔音哭诉,说喻怀宁对她的容貌是满满恶意……一来二去,他对青年的印象降到了冰点。
  “诸位,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由喻小少爷喻怀宁捐赠的翡翠玉佩一枚。”台上适时传来的报幕流程。
  时铮听见这声,眸色微沉,“换了。”
  “什么换了?”
  “竞拍顺序换了。”时铮记忆力惊人,刚刚只是随意一瞥,就记住了全部拍品的拍卖顺序。挂着青年名号的‘玉佩’,不应该在路乔音之后。
  喻怀宁眸色微凝,意识到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还没等他说出口,台上就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好了,大家注意,这枚玉佩的起拍价是——额?五万?”
  主持人的诧异一闪而过,立刻恢复情绪,一锤定音,“是的!五万!”
  前后两个拍品的起拍价就已经相差了十倍!
  “不对啊,我明明报了十五万的起拍价。”南川也发觉了异常。原本是个居中的起拍价格,如今突然变成了全场最低价格。
  喻怀宁唇角泛起一抹冷笑,不咸不淡道,“无所谓。”
  “六万。”
  “八万。”
  “……十万。”
  竞拍开始,可不过三轮,就已经没了声响。
  “十万?还有更高的价格吗?”主持人开始了惯例的套路。
  周围不少人朝喻怀宁投来的视线,小声嘀咕着,“怎么都不拍啊?”
  “要那么一个玉佩做什么?起拍价都那么低了,估计本身就不值钱,看着样式就很破旧。”
  “时总他们怎么不出手?这价格和刚才路乔音的差了太多了吧?”
  “时总为他花得钱还少吗?”
  “一个靠吃软饭的小白脸,能有什么出息?拿他的东西都嫌脏!”
  后方有人念叨了一句,‘原主’之前嘴贱得罪过他们,所以他们一直看不起喻怀宁,借着时机随意数落。
  安以羡听见这话,顿时嗤笑出声,“喻怀宁,没想到你这么不起眼啊?”
  此类拍卖会除了‘买名声’,更是‘看地位’的时候。同样是百年世家的小姐和少爷,但两人的地位由此看来,相差悬殊。
  喻怀宁默不作声,连眼神都不给一个,只拿后脑勺对着他。
  安以泰最受不了这样的忽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数落,“看来某些人也就值这个身价,有些宠物狗都比这个价要高……这样说起来,连狗都比不上?”
  “安以泰!”章成源第一个听不下去了。
  就在主持人快要喊到‘十万第三次’时,后排突然有人高喊,“五十万!”
  众人不约而同地投去视线,发现竟是一直默默无闻的白杨。白杨对上喻怀宁的目光,从容一笑。
  喻怀宁在白氏最需要的时候,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予帮助,这份恩情是绝不能忘的。即便青年刚刚已经小声吩咐过‘不要竞价叫嚣’,可白杨就是看不惯不知情的外人对前者的侮辱。
  白杨开了这个口,章成源干脆也叫开了,“八十万!”
  一来,他是为了感谢青年前段时间的宽容和帮助;二来,也算是间接性替安以泰‘擦屁股’。
  转瞬间,又一道声音喊起,“一百万!”
  喻怀宁惊讶,瞥了一眼竞标叫价的路星赐。后者看出他的不解无奈,笑笑解释,“原本就是从我路氏拿走的玉佩,有人利用这点故意针对你,我有责任。”
  这话刚说完,南川就跟着叫开了,“一百五十万!”
  “……”喻怀宁扶额,干脆搭上好友的肩膀,无奈吐槽,“南总,最近手头很有钱啊?”
  “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南川回答得理直气壮。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辱骂的小职员,自然有资本出声。
  从血液关系来说,他们是同氏兄弟。从朋友关系来说,青年更是他的伯乐、是知己。所以,南川绝对不允许青年被人压了身价。
  “小川说得对!”喻菁从前排转过身来,一脸护崽子的坚定,“谁敢和我弟弟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两百万!”
  全场的嘉宾已经被这连番的竞价给惊呆了,不到一分钟,竞拍价格就已经飙到了两百万!和路乔音拍品的价格一模一样!
  “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啊?”喻怀宁哭笑不得。
  喻箐挽起耳边的那缕碎发,热情地冲着自己弟弟眨了眨眼,傲气十足,“喻家少爷在这种场合,绝对不能输了排面。”
  刚刚那些暗声嘲讽的人,仿佛全部变成了哑巴。他们张嘴瞪眼,原本源源不断的讽刺都卡在了喉中,堵得他们面红耳赤。
  这、这……
  喻怀宁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白氏、章氏、路氏、喻氏?怎么一个个都为他站台啊!
  就在众人还在消化事实的时候,沉默坐着的时铮终于举起了竞标牌,他眼色沉沉,即便没有多余的表情,可附近一圈的人还是感受到了他不容抗拒的气势。
  喻怀宁见此,刚想阻止,就听见男人断然爆出一个数字,“五百万。”
  “……”
  “!!!”
  在长达五秒钟的沉默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男士嘉宾们处在不可置信的震惊中,而女士嘉宾们则或多或少地露出惊羡目光。
  “疯了吧?一个劳什子的破旧玉佩,值这么多钱?”
  “就是,这一个个都中邪了吧!”
  “你们懂什么?时总这叫为爱掷千金。”
  “我呸!就一个明摆着炮-友关系,还谈爱了?两个男人,恶不恶心?”
  “人家恶心你了吗?刚刚你们一帮大男人为路乔音花钱的时候,不也挺恶心的?”
  左侧有男女的低声争执传来,刨根问底都是出于一种隐蔽的嫉妒和嫉妒。
  时铮和喻怀宁等人吸足了眼球,至于安以泰那两百万,早就被人抛在脑后了!
  喻怀宁叹了口气,即便这五百万对于男人来说无关轻重,可他仍是觉得没必要。毕竟这种拍卖会都藏着猫腻,而拍卖所得的钱也不会全部流入贫困山区。
  “时铮,与其拿着五百万给我撑场子,还不如直接私下捐了呢。”喻怀宁蹙眉,状似埋怨了一句。
  时铮轻笑,他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微凉的唇抵在恋人的耳畔,“我自己的人,我自己护着。”
  后排的安以泰看见两人的互动,不服气地磨了磨后槽牙,原本两百万带来的关注度瞬间就被对方带走了。
  或许是懊恼的虚荣心作祟,安以泰居然还敢在此刻扬声叫嚣道,“喻怀宁,怪不得你死扒着时总不放?他的确太肯为你花钱了。”
  “啧,想来你床上功夫也不错?”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人都变了神色。
  时铮摘下眼镜,侧身看去,眼中的寒气直逼安以泰的心脏。后者心跳慢了一拍,身形不自觉地僵硬了。
  安以泰不知道时铮在A国响当当的资产,还以为他只有个普通的投资公司。这样的公司做得再好,也比不上他们安氏几百年的深厚资历。
  想到这点,他又恢复了莫名的底气,不作不死地挑衅道,“时总,为了这种小白脸,还是省着点花钱吧。毕竟你这小门小户的,小心有朝一日会被喻怀宁败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请为安小少爷点支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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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我只是只小猫咪*20瓶、钱包委屈了*1瓶、Meatball*1瓶的营养液~


第99章
  气氛蓦然变得异常。
  路星赐和南川等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他们见过作死的,可从见过像安以泰这般直接送命的。
  “呵。”
  喻怀宁忽地嗤笑了一声, 打破了这份僵持。
  时铮察觉到恋人从未有过的阴沉神色, 第一时间抚住他的腰,轻声吐露四字安抚,“我来处理。”
  喻怀宁睨了他一眼, 冷笑着要求, “别让他好过。”
  “好。”
  时铮沉声颔首,深邃的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来,凝结成不可融的寒冰。他站了起来, 健硕的身材包裹在合适的西装里,给人强有力的冲击感。
  “时总, 一个小情人而已,犯不着如此计较吧?”安以泰心里闪出一抹慌乱, 可面上还维持着那副了不得的自傲模样。
  “让让。”时铮瞥了边上的章成源一眼,后者感受到他冷厉的气场, 不自觉地拧眉。虽有迟疑,但他还是起身往外撤了两步, “安小少爷, 你自求多福吧。”
  安以泰变了变脸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前排的男人突然举起身前的木椅,直接一把挥了过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顷刻上冲上厅内,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在场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纷纷起身撤了好几步,满脸震惊——时铮在他们面前一直是温润儒雅的形象,如此‘残暴狠厉’的举动是从未有过的!
  安以泰倒在地上,那把砸去的椅子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身上。他捂住右侧的脸,嘴中吐出的血迹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南川急喊,“时总!”
  章成源出声,“时总,手下留情!”
  “时铮,别闹出人命。”路星赐走上前来,低声劝阻,可对着安以泰的眼色依旧是厌恶的。后者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宽恕,可这是在华国境内,闹出人命总归不好。
  喻怀宁淡然坐在原位上,他看着一众好友,漫不经心地说道,“时铮打得不对吗?你们谁拦着他,就是我作对。”
  南川等人听见这话,眉眼间充斥着犹豫。可几秒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噤声。
  谁是谁非,他们比谁都清楚。
  安以泰能当众辱骂好友是小白脸、出卖身体,如果这会儿不在众人面前给足的教训,只怕以后的非议止都止不住。
  喻怀宁和时铮本就是正常的情侣关系,外人不明是非的议论,本就需要一个契机去澄清、去公开。这会儿枪打出头鸟,正好拿安以泰来杀杀流言蜚语。
  时铮下手的动作看似凶狠,实际上还是掌控着分寸力度。否则这会儿安以泰早就头破血流,要昏死过去了。
  时铮知道恋人和他的想法一致,眼底寒霜稍融。他看着在地上挣扎着爬起的安以泰,做工轻奢的皮鞋不紧不慢地碾上了后者的手背,“刚刚说得开心吗?”
  感官叫嚣着疼痛,可理智被仇恨占据,安以泰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眼中被血丝布满,狠狠瞪向上方的男人。
  他咬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跌跌撞撞地起身。
  “我呸!”他偏头吐出一颗带着血色的残牙,左侧脸裂开了一道口子,顺势延伸到了嘴边,“时铮!你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厅门就被人撞开了,十名保镖来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紧接着,一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就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中年男子。
  “……爸?”
  “爷爷!”
  安以泰的眼神从迷茫到振奋,瞬息就爆出强烈报复的光。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事发的中心地,白发老人看见满脸血污的亲小孙子,顿时涌出明显的心疼,“以泰!”
  “爷爷!”安以泰找到了靠山,立刻拔腿跑了上去。
  那名中年男子看见他的伤,眉心拧了拧,“以泰,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他!”安以泰愤懑地指向时铮,嘴角扯动得幅度过大令疼痛升级。他下意识地捂住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模样,看上去又狼狈了几分。
  有一名保镖贴在安老爷子的耳侧,简单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安老爷子的眼色几度微妙变化,最终他还是选择先发制人,沉声朝着时铮质问道。
  “时铮,你当众打了以泰,就是当众扇了我安家的面子!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呆愣的宾客们回过神来,从而露出更大的惊讶来——
  是乌城的安家?安以泰是世家小少爷?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选择把目光落回在时铮身上。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隐秘而微妙的情绪游走在每个人的心里。
  处在事件中心的时铮维持着淡漠的面色,让人看不出多少情绪。他伸手松了松领带,看似寻常的动作落在他的身上,就凸显出一份逼人的贵气和凌厉。
  衬衫领口被解开,似乎褪去了不少拘束,也撤去了他那副温雅的假面。
  他垂眸盯着安以泰的伤,没有半点忏悔反而勾起一抹冷笑,“安老爷子,我觉得他脸上的伤还不够深。”
  喻怀宁听见恋人这话,忍俊不禁,眼里满是畅快。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男人的真实面目。
  时铮察觉到这声轻微的声响,迅速朝恋人探去目光,冷结的眸潭又化为一弯春泉,“开心了?”
  “还不错。”喻怀宁冲他微妙地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时铮的唇侧便也绽开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满脑袋的问号——
  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都这时候了!不但不紧张,还有心思在眉目传情?炮-友还是情人的,真能做到这个份上?
  安老爷子在乌城是个有头有脸、有威望的主儿,再加上安氏集团这几年扩展迅速,商业各领域的才俊们都要给他面子。
  可他没想到,到了这儿柳城,时铮和喻怀宁居然能无视他的质问到这种地步!
  他眼色沉沉,不悦感腾升了上来,“时铮,你们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安老爷子,这话说笑了。”喻怀宁终于起身,犀利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身侧的中年男子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安如海先生吧?这次宴会的主办方海风新创,是你在柳城建立的公司?”
  从建立公司开始,安如海就没露过面,所有事宜都有有人代办的。但他没想到,青年的探查力居然敏锐到了这种程度。
  正想着,安如海看向他的视线里带上了讶异,干脆点头承认,“是。”
  “既然如此,我受邀前来是宾客。而安以泰作为你的儿子,能算作主办方的一员。他在拍卖会上屡次对我出言嘲讽,众位在场的宾客都带着一双慧眼,都能为我作证!”
  南川明白好友的想法,当即响应,“是啊,是安以泰三番两次挑衅在前!各位宾客都是明事理的人,难不成还帮着安以泰做假证?”
  短短两句对话,就‘心机’地将其余人划入自己的阵营。
  宾客们对看了几眼,选择了哑巴式的沉默。的确是安以泰先出口不逊的,可安、喻家的权势都摆在那里,他们还是不要引火烧身得好。
  喻怀宁要得就是旁人的沉默,乱说话的人,越少越好。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朝安以泰划去,惹得后者又是一阵仇恨窝火。
  下一秒,青年就理直气壮地抛出一句,“所以,安以泰,你是不是该向我道歉?”
  围观的众人们纷纷睁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还真看不出来!喻小少爷的脸皮居然这么厚?
  人家时总把安小少爷的脸都打出血了!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能要求伤者向自己道歉?!
  “荒谬!简直是诡辩!以泰说错什么了?”安老爷子怒目而视,揪着自己的那套古板想法抨击道,“本来就是你们两个男人搞在一块……”
  喻怀宁哼笑,眼中仍是大方坦荡,“怎么着?我和我男朋友在一块,碍着安老爷子了?”
  男朋友?
  众人听见这枚炸-弹般的发言,全部愣住了。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唯有时铮愉悦地笑出了声。恋人的坦率和热烈,简直让他无从招架,却又深陷其中。
  喻怀宁朝恋人投去惊讶的视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对方第一次笑得如此直接。
  眨眼间,男人反牵住了他的手,轻描淡写地引爆了那枚炸-弹,“没错,我们是正当的恋人关系,是我追的他。”
  时铮环视一圈,既是警告,也是威胁,“嘴碎没有好下场,还请各位自重。”
  “……”
  在场的吸气声更明显了。
  不少人的嘲讽卡在了咽喉中,上不去下不来,倒把自己堵得面红耳赤。
  这算什么事?
  他们在心里嘲讽了半天,结果人家是交往关系?而且还是时铮追得喻怀宁!自以为批评得劲,结果人家情侣是懒得计较,当笑话在看!
  要知道,两人最初传出流言时,时铮是柳城最杰出的商业俊才,而喻怀宁是个父母双亡的落魄小少爷。
  人有刻板而固执的自我理解,这话要是由喻怀宁说出来,他们可能还不信,但这话偏偏是从时铮嘴里说出来的!要真是‘包-养’关系,以男人的身价,根本犯不着说是自己主动追求。
  这可信度,一下子就飙升了!
  “请大家评评理?安以泰当着时铮的面,恶语侮辱我们的关系。作为我的男朋友,他替我出面教训有问题吗?”
  喻怀宁继续‘强词夺理’,众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按照青年的逻辑来说,的确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谁还没个着急上火的时候呢?难不成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交往对象被人说?那就是个窝囊废!
  更何况,瞧着安小少爷能站能说的状态,好像伤得也不重?
  安老爷子感受到偏移的局势,立刻沉声批评,“两个大男人谈感情?你们也不嫌传出去丢了祖宗的脸!”
  “我们丢脸?哪里比得上安老爷子?”喻怀宁冷笑。
  他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敌’的性子,安老爷子仗着年纪一次又一次触及底线,他又凭什么要忍着?
  “你什么意思?喻怀宁,你别仗着有喻家的背景就太嚣张!”安老爷子怒火中烧,他从没见过这么不懂礼数的年轻人!
  “我说错了吗?我和时铮光明正大谈恋爱,而你年轻时背着原配偷偷摸摸养外室,谁更丢人?”
  一石惊起千层巨浪。
  安氏父子的神色迅速变得铁青,一种名为羞恼和丢人的情绪攀升到了顶点。
  喻怀宁毫不顾忌情面,继续抨击,“倚老卖老给谁看呢?你和我非亲非故,还要管我的感情生活?我记着乌城也没靠近海边。”
  “您老有这功夫,还不如管好自己的亲孙子,别让他这井底之蛙跑出来丢人现眼!”
  南川和路星赐对视了一眼,无奈却微妙地勾了勾唇——好友这嘲讽功力,他们算是望尘莫及了。
  至于其他人,已经完全愣神了——众所周知,喻小少爷的毒舌功力是出了名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连安氏老爷子都敢怼!佩服啊佩服!
  很快就有人抓住喻怀宁口中的关键词,好奇探究的目光不断地落在安老爷子和安如海的身上。
  安氏父子自然感受到了这些视线,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爸。”安如海憋着火气,低声喊了一句。这些年,他一直被那同父异母的姐姐安晓离压着,无法出头。
  有些事情,他没资格去反驳。
  安老爷子瞄了儿子一眼,又看见面带血污的亲孙子,费力沉了口气,“喻怀宁,时铮,你们铁了心要和安氏作对吗?”
  “安老爷子,你这话貌似说反了。”时铮启唇回应。
  男人微微抬头,露出俊美无俦的脸庞,那双煞是好看的桃花眼中带着无穷无畏的傲气,淡然点评,“安氏的权势在环世财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四个字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但出于男人的口中,就显得令人信服。
  “环世财阀?”安老爷子心头一怔,重复道。
  在场商业人士、豪门权贵听见这四个响当当的大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呼吸都凝固了。
  最终,还是知情的路星赐主动出面,“安老爷子,A国第一大财阀琼斯家族,你应该听说过吧?环世财阀是最核心的一部分。站在你面前的时总,就是当今财阀的掌权人,瑞斐·琼斯先生。”
  话落,拍卖厅里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星赐,你怎么知道的?”南川凑近好友,用极低的声量发问。他曾恶补过世界上的各大名流豪族,自然是知道琼斯家族在的份量。
  “当初和怀宁去A国参加商会,无意中知道的。华国各地商人回来的时候,都被时铮要求封口了,所以这消息没大范围地传起来。”
  围观者们不自觉地张大嘴巴,夸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哪里有救护车?他们已经快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吓岔气了!
  喻、路、白氏对青年的维护已经够厉害了,再来一个时铮的环世财阀,这喻怀宁根本就是动不得的人物啊?谁还敢招惹啊!
  不少人想到自己平日里对青年的闲言碎语,脸色转瞬惨白,恨不得甩给嘴碎的自己两个巴掌!
  这、这万一要是被喻怀宁记恨了去?那可怎么办啊!
  他们这些真正的小门小户,哪里敢和环世财阀抗衡啊?根本就是小虾米对上了大白鲨,还不够后者塞牙缝的!
  时铮锐利地挑看向安如海,打算他们祖孙三人的如意算盘,“你们借着安晓离生病期间,来柳城自立门户?如果是这样的话,时某劝你们断了这个念头。”
  “你们安氏内部要怎么折腾,我都不会管。但要是惹了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别说是自立门户了,连安氏我都能给你们连根拔干净。”
  话落间,他又护紧了身侧的人。
  喻怀宁心安理得地接受恋人的庇护,还有闲心思掐了掐他的手腕。
  安老爷子到底不是个平庸的人,他能看得出来——时铮的气场绝不是一个小公司董事所能拥有的。
  在漫长的沉默后,他紧了紧手中的拐杖,“……先把以泰带去医院处理伤口。”
  众人听见这话,都明白了——安老爷子这是认输顺着台子下了。
  曾经再大的声望也比不过滔天的权势,更何况,时铮的身份只会比老爷子更具震慑力。
  “爷爷!”安以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宴会的主办方是他们家的公司,老爷子从乌城赶过来,就是为了在今天帮新公司树立声望。可现在,对方只是言语上厉害了几句,他们家怎么突然就收声了?
  “闭嘴!”安老爷子正憋着火气,不自觉地就凶了一句。
  安如海眸色深深,似乎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他一言不发地扶住老爷子,指挥着一众保镖走了。
  --
  五分钟后,安如海将老爷子送上回酒店的车。
  他走回宴厅的休息室,发现安以泰在里面发了狂地砸东西,暴力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后者看见自己的父亲,立刻跑上去,气得胸膛起伏,“爸!你为什么……”
  ——啪!
  安如海一巴掌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原本就还没痊愈的伤口顿时要又绽开了。安以泰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
  “你给没出息的蠢货!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时铮!”
  安以泰脸火辣辣地疼,气得他眼泪直飙,他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吼道,“我又做错什么了?时铮口头逞能,你和爷爷就怕得和……”
  这话还没说完,安如海竟然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喻怀宁说得没错,你就是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
  安以泰彻底懵了,他蜷缩着身子万分恐惧地盯着阴恻恻的安如海,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位亲生父亲。
  安如海捡起一旁的椅子,狠狠朝镜面砸去,吼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现在倒好!全被你这个蠢东西毁了!”
  因为私生子的缘故,他从小就受制于人。即便回了安家,也被长女安晓离压了一大截,一直等不到出头之日。
  一年又一年,他在沉默中发狂,在压抑中爆炸!
  终于,他等到了机会!安晓离身患绝症,就要撑不住了。
  安老爷子和安如海一合计,想让后者先来柳城立足,再借机一步步谋划,等安晓离死后,就将那位安羡从集团董事的位置上拉下来!
  可现在,第一步才迈出去,他的好儿子就帮他树立了众多敌人!
  环世财阀?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安以泰,我平日真的对你太宽容!”
  安如海眼中充斥着血色,那副杀意腾涌的模样吓坏了地上的人。
  “爸,爸,我错了。”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厉害啊!我真的错了!”
  “爸……”
  悲凄的求饶声充斥在休息室内,同样也传入了二楼包厢。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子递去小费,让偷传消息的侍者退下。
  路乔音目睹了刚刚宴厅里发生的一切,原本松快的心情再度紧绷了起来。她回过身,走回沙发边上,“安羡,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借刀杀人啊,你没看出来吗?”安羡抬眼看去。原先眼中的轻狂竟消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算计。
  他将放置已久的香槟一饮而尽,愉悦道,“老不死也好,安如海也罢,居然还敢想着在柳市立足、壮大,借机反过来对付我?我又怎么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话落,他就张开五指打量着。
  “这喻氏已经从我手中溜走了,这安氏……”安羡顿了顿,五指紧握成拳,伴随着一句断然,“必须是我的!”
  路乔音细眉微蹙,她看得出来,如今安羡的性子已经大变。
  今日的纷争由他策谋,但他居然能半点不沾地成了旁观者。好一招借刀杀人,这样的算计和城府,简直和他以往的形象判若两人。
  “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路乔音定住自己的心神,泼了些冷水,“要让喻怀宁身败名裂,现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安羡完全没被她激怒,而是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梢,“不着急,我们有时间慢慢耗。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你什么意思?”路乔音追问。
  “时铮是他的最大靠山,像这样……”安羡眼中划过一丝骇人的决绝,忽地松了手,清脆的酒杯立刻碎成了满地渣渣。
  “找准时机,瓦解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支持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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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青柠VC*1个的地雷;奋斗的双子座*10瓶、钱包委屈了*1、Meatball*1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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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声明】有全文大纲,阿肆很清楚自己要写的东西,很多时候的疑点解释就在下一章。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可希望小可爱们多多宽容,谢谢。


第100章
  安氏的闹剧一出, 这场拍卖会就算是直接终止了。
  宾客们还聚在厅内,三五结对地站着没有离去。时铮和喻怀宁的事情给他们的冲击太大, 再加上‘环世财阀掌控者’这响当当的名头, 无数人心中多出了与他们攀交的念头。
  喻怀宁感受到周围不断投来的视线,有些好笑地冲恋人说道,“时总现在是块好肉,所有人都想要咬上一口。”
  两人既然已经承认了彼此的身份,时铮干脆也不在众人面前掩饰了。他捏了捏青年的下巴,是显而易见的宠溺, “有你这样比喻男朋友吗?”
  男朋友三字钻入喻怀宁的耳中, 惹得他心尖微怔, 就连耳垂也意外地透着点红。原本只是拿来对付安老爷子的说辞, 没想到由男人说出后,竟是这般甜甜的味道。
  “咳。”喻怀宁假意掩饰。
  时铮捕捉到他微妙的情绪, 浅笑着没有拆穿。
  “差不多得了啊。”南川凑近,用手肘击了击好友。
  他一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原本还担心时铮会负了青年, 如今瞧见这情况, 作为亲友的他安心了不少。
  喻怀宁冲他挑眉, 否认,“我可什么都没做。”
  就在几人谈笑时, 两名身穿制服的侍者走近,其中一人还托着一枚玉佩,“时总, 这是你拍下的展品,请问现在要交接吗?”
  众人听见这话,迅速集中了注意力。
  是啊,原先时总花五百万拍下了这枚劳什子玉佩呢!现在拍卖会取消了,这交接的价格还作数吗?
  南川想起那‘故意’的起拍价,第一个蹙眉反问,“经理是吗?我记得我上报了十五万的起拍价,是谁改的?”
  男经理听见这话,矢口否认,“南川先生,我们的拍卖起价都是按照表格上来的,绝对不会出错。莫不是你贵人多忘事,记岔了吧?”
  南川越发觉得这中间有猫腻,难得摆出些架子,不悦哼道,“你是觉得我记不住亲自上报的价格?你把负责人给我喊出来!”
  经理推了推黑粗框眼镜,笑得油滑,“南川先生,实在不好意思,那位负责人今天请假没来,如果是我们弄错了价格,等他回来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只是……”
  “只是什么?”路星赐替好友出声。
  经理弯腰鞠躬,客客气气地说道,“只是,这枚玉佩已经由时总高价拍得,这起拍价还请诸位不要再计较了。”
  喻怀宁闻言,似笑非笑地质问,“这主办方是安氏出资的新公司,刚才安以泰和我们闹了这么大一阵仗,这会儿你们还能心安理得地索要拍卖款?”
  要是放在往常,其他宾客可能觉得喻怀宁‘没钱耍无赖’,但现在他们反而觉得青年的质疑很有道理。
  安氏前脚才和时总等人闹了矛盾,后脚就派员工索要拍卖款了?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经理听见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仅没半点紧张感,反而回答得滴水不漏,“剩下没有拍卖的展品,我们都会一一核对后退给捐赠宾客。”
  “至于先前已经拍卖完毕的几样展品,其余拍到的宾客都已经交接完毕了,就连就连安小少爷也付了两百万整的拍卖款……”经理顿了顿,有所暗指,“大家都是为了做慈善,时总,您说是不是?”
  那慈善做幌子,如果时铮在拍下的情况下出尔反尔,反倒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只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他输不起。
  喻怀宁等人听见这话,眼色都变了变。
  “我呸!你这位经理还真是随了安氏的不要脸。”
  人群中,有人突然叫骂道。
  “真把我们当傻子耍?谁不知道这种所谓的‘慈善捐赠’猫腻最多了!其余几十万的拍卖款就算了,这主办方是你们安氏,那安以泰就是你们自家小少爷,他用得着花两百万去买?”
  “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你们还敢闹出来‘要挟’时总?”
  “你们有本事索要拍卖款,到时候就把慈善捐赠明细公布出来,我倒是要看看金额对不对得上!你们会不会把这些钱私吞?!”
  “就是……”
  这是讨好时铮的好机会,众人看准时机,纷纷做出‘义愤填膺’的模样来。经理再淡定,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质问。更何况,先前几人说得没错,这里面的的确确是存在猫腻的。
  这是行业内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被一群人不留余力地给戳破了。
  经理面色发紧,一时没了主意。
  喻怀宁本就在这里耗了太多时间,他听见周围的聒噪声,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时铮,我累了。”
  “好,我带你早点回去休息。”时铮的注意力瞬间落了下来,关切道。
  “时总,这……”经理欲言又止,他是知道时铮的厉害,如果后者铁了心地不交钱,他也没办法。
  时铮瞥了他一眼,锐利道,“五百万我可以给,但刚刚有人说得对,到时候请把捐赠明细给出来。”
  五百万对他来说,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数字。如果这笔钱能落到实处,帮助到贫困山区的孩子,那就值得。
  经理闻言,一时半会儿却不敢答应了。
  郑容从外围走了上来,递给自家老板一张支票。
  时铮不带犹豫地签下内容,递了过去,“五百万,你们自己去换,把东西给我。”
  “……是。”
  拿玉佩换钱是他们一开始的计划,这会儿也不能否认。
  经理没有办法,只能让边上的员工把装有玉佩的展示玻璃盒递了过去,郑容上前一步,代为收下。
  喻怀宁无所谓地瞥了那块玉佩一样,哪知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发出声响。
  【——叮!宿主请注意!随机技能点[物超所值]已解锁掉落!】
  “……”
  物超所值?是指玉佩吗?
  喻怀宁懵了一瞬,站在原地没迈动步伐。
  时铮察觉出他的怔然,低声询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宴厅门口就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奇声,“这么多人啊?这是散场了吗?”
  一群人回过视线,还是由路星赐最先反应过来,“林教授,你怎么在这儿?”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一眼,也飞快反应过来——来人正是林成天,当初在陶溪坳挖出的那一箱古董宝贝,都是由林成天教授亲自鉴定的。
  林成天看见熟人,笑眯眯地走上前,“我在三楼吃晚餐,听说这边有拍卖会,所以下来凑凑热闹,看能不能见识到什么好宝贝。”
  林成天是古物的热衷者,一听说有这样的拍卖场合,就一腔热血地冲了下来。
  他瞥见人群中央的喻怀宁,惊喜道,“喻小先生,你也在这儿?”
  “林教授,好久不见。”喻怀宁出声招呼。话落地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一道可能性,他盯着郑容手中的玉佩,试探性地反问,“您老来得正好,可否帮我看看这块玉佩,值不值钱?”
  “哦?喻小先生有好东西?”林成天眸色微亮,立刻走进。
  喻怀宁打开展示盒,将那枚玉佩取了出来,“烦请林教授帮忙看看。”
  众人心里都泛着嘀咕,这玉佩看着一般般,能值几个钱?
  南川和路星赐对视了一眼,前者低声说道,“星赐,这东西值钱?我听你的意思,从你们家典当行里拿的,还是你们家店员给我挑的。”
  真是好东西的话,路氏该自己留着才对。
  路星赐盯着那枚玉佩,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我之前没仔细看过,不过现在一看,这纹式形状还真有点苗头。”
  就在众人猜测纷纭的时候,林成天的眼色忽然变得慎重起来,“你等等!这可能是个好东西!”
  他赶忙拿出口袋里的专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不会吧?难不成还真是个宝贝?
  围观的众人一看这阵仗,顷刻被点燃了好奇心。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就是古玩?之前不是说随便找的吧?八成是个现代工艺。”
  “是啊,就算是值钱,也值不了五百万吧?”
  “看看吧,谁说得准呢?”
  还是有人抱着不可信的态度低声念叨。
  哪知话音刚落,林成天就兴奋至极地喊道,“这、这是个好东西啊!”
  一句话,瞬间砸得周围无声。
  他把玉佩举到喻怀宁的面前,源源不断地介绍道,“你看看,这底质是白玉,虽然边角有些许的裂痕,但是中间的兽纹还很完整,半点儿没有受到影响。最重要的是,你们看这纹路!”
  不少人仰头探脑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路星赐走近瞥了两眼,断然道,“这是螭龙纹璜。”
  “没错!这种纹路也称蟠螭,是一种和龙很像的图纹,最早出现在商周的铜器上,像这样完整雕刻在玉佩上,是少之又少的。”
  “林教授,这不是仿冒的?”有人提出疑问。
  “小伙子,这玉佩的光泽度和氧化程度,可不是随随便便能仿照出来。”林成天相信自己的直言判断,“我曾考古过一枚宋代的白玉螭龙,和这块是差不多的纹路、色泽、质地。”
  林成天将玉佩交还给喻怀宁,说道,“喻小先生,你可以拿去权威机构鉴定年代,这块玉佩很值钱。”
  郑容忍不住问话,“林教授,你估摸着值多少?”
  林成天也不说大话,只是按照自己的经验判断,“少说五六百万!如果年代久远的话,这个价格可低不了。”
  这个价格一出,顿时就惊傻了众人。
  这、这……这么值钱?!
  原本还以为时铮为喻怀宁撑场面。买亏了东西,没想到眨眼间,反而还倒赚了一笔!这是什么逆天的财运啊?
  时铮在旁人惊羡的目光中,仍然保持着镇定。这枚玉佩物超所值,他的心里虽有惊喜,可也不至于喜形于色。
  路星赐听见这话,默默走到人群外面,拨了一个电话。
  南川顿时露出愉悦表情,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取悦道,“怀宁,你还真是锦鲤体质啊?怎么什么东西落在你的身上,都能值上大价钱?”
  喻怀宁想起自己那‘财迷’属性的系统,勾了勾唇,“只是运气好罢了。”
  “也是!当初在K馆,抽彩球你都能连中十轮。”南川全力捧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章成源听见这事,也涌上点笑意,补充道,“是啊,他的运气好到连刮刮乐都能中头等。”
  “喻小先生的财运,是了不得。”林成天想起那批古董,点头附和。
  时铮端详着玉佩,亲昵地搂住恋人,夺回了话语权,“今天要不是你,这枚玉佩可就要和我错过了。”
  “对了!我记得之前路氏的玉石竞标会,喻小少爷买下的那块原石还开出了帝王绿。”又有人现身说法。
  围观宾客们眼中的惊羡一层层地叠加,恨不得将喻怀宁看穿!
  虽都他们是有钱人家,但常年在商界驰骋,同样也看重财运。就青年这种逆天运势,根本就是躺着也赚钱!
  还是南少、路少等人聪明,知道早早和青年结交好关系,而不是像他们之前一样,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事到如今,他们除了羡慕,也别无他法。
  谁让他们以往看低青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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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卖会早早就结束了,围观众人再不情愿、再不舍得,也只能选择离去。
  路星赐打完电话,从厅外走了回来。
  喻怀宁对上好友的双眸,直截了当地问话,“星赐,这枚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问了,是一个中年男子来典当的。听说他父亲去世,留了一堆老物件,他想着丢掉可惜,就随手拿来典当了。”
  新来的实习店员没有经验,看着杂七杂八的老物件,笼统地报了个低价,结果那中年男子就心满意足地拿钱走人了。
  再后来,这枚‘不起眼’的玉佩就被取来当成了拍卖品。
  “看样子,是我和时铮捡了个漏?”喻怀宁轻笑,“就这样被我们拿走,路少岂不是亏大了?”
  “古物讲究缘分,你们拿着就好。”路星赐温和笑着,没有丝毫占取的意味。反正入购的价格不高,他也算不上吃亏。
  喻怀宁挑眉,心安理得地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路星赐笑应。在为人处事方面,青年完全不走虚情假意,这点让他觉得很舒心。
  一行人又笑谈了几句,喻怀宁无意识地抬头,忽地瞥见二楼包厢处一抹转瞬即逝的身影。
  天生的警惕性让他当即蹙起了眉头,在脑海中无声询问。
  ——系统,能查出刚刚在二楼包厢的人吗?
  几秒后,系统给予回应。
  【——叮!保密级别,无从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啦!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阿肆在这儿带着【锦鲤鱼鱼】+【财阀时总】+【财迷系统】,祝小可爱们都发财暴富哦!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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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Meatball*9瓶、有匪君子*1瓶的营养液,啾咪~


第101章
  一个月后, 喻怀宁靠在车椅上,正闭目养神。
  时铮已经回到了A国,离开前给他留下了不少人手帮忙,鑫耀电子公司虽是他拿来应付用的,可芯片生意已经慢慢步入了正轨,总归需要人来管理。
  好在派来的员工都算经验老道,才不到半个月的功夫, 公司就已经可以正常运转了。
  喻怀宁刚开完第一次公司会议, 这会儿正打算前往赴约。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 吵醒了浅眠中的青年。
  喻怀宁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眸中透出一抹犀利,快速接通,“喂。”
  “喻先生,这里是……”
  “我知道,你直接说结果。”喻怀宁打断了对方的开场白, 开门见山地发了话。
  电话那头有了一瞬停顿,很快就恢复了职业化的报告语气。
  “我们根据你的意思,连日都在暗中跟踪、勘察安氏那边的情况, 安如海正游走在柳城各大知名公司,大概是想要扩展人际关系。”
  一个月前, 因为安以泰在拍卖会上‘羞辱’了喻怀宁,从而得罪了时铮、喻氏等一行人。安如海进军柳城的计划被打散,这下子觉得着急也是应该的。
  喻怀宁轻敲着车窗沿边,意味深长地报出另一个名字, “安羡呢?”
  那日在拍卖会结束后,喻怀宁总觉得那一闪而过的背影十分熟悉。他试图用系统侦查,可一向‘百依百顺’的系统给出的答案确是‘保密级别’。
  这个答案令他颇为费解,但经过一番深思之后,他便联想到了安羡身上。所以,他才让时铮找了一个合格靠谱的侦查所,连日来进行着暗中调查。
  “和你预料得一样,海风新创举办拍卖会的那一日,安羡就在柳城。”
  喻怀宁听见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瞳色却深了一度,“继续说。”
  “我们按照你的意思,试图从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入手,可很多线索都被处理干净了。唯一能探查到了一点,那个酒店里有侍者见过安羡,并且给他递了安氏父子的行踪和消息。”
  那名酒店侍者爱财,侦查的人给了笔费用,他就认了个一干二净。
  “安羡和安氏其他人的关系呢?查清楚了吗?”
  “自从安晓离生病后,安老爷子几次想着拿回安氏的掌控权,但都没有成功。再后来,安羡在安晓离的示意下,接手了集团的执行董事位置。那位安老爷子应该是很不满,暗中派曾经的部下使过绊子,但都被安羡给‘打’了回去。”
  喻怀宁的眼底流露出嘲讽,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一边是‘早年夺权’的女儿和‘突然回归’的外孙,而另一边是‘亏欠甚多’的儿子和‘万般疼爱’的孙子……
  安老爷子这一辈的人看重子嗣,更不满自己早年间被打压让位。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会选择帮哪一方,答案一目了然。
  看来,安羡在安氏集团受到的阻力也不小。
  转眼间,喻怀宁的脑中又迸出另一层答案。短短几秒内,他露出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为一声诧异的轻叹,“居然被他当成棋子耍了?”
  “喻先生,你的意思是……”电话另一头的侦查员反应迅速,紧跟着说道,“拍卖会上,你和安以泰等人的争执,是安羡在背后安排的?他在利用你和时总等人的权势,压制安如海进军柳市的风头?”
  “是。”喻怀宁揉了揉眉心,显然没想到安羡多了这层城府。
  ——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颇有条理,作风也果断。
  这是章成源对于安羡的评价,原本喻怀宁还把这句话当成笑谈给忽略了。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安羡。
  一个人原本纨绔轻狂的富家子弟,真的会因为身份遭遇等刺激,从而在短时间内成长到这个程度?
  喻怀宁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追问,“安羡最近在做什么?”
  “公司、安氏老宅两点一线,近期参加过两场乌城商业性质的酒会,都属于正常社交,暗地里没有任何小动作……”
  侦查员很快给出答案,他将安羡今近日行程报了个仔细,确切道,“喻先生,我们所的办事能力,你大可以放心,安羡最近没有异常之处。”
  喻怀宁眉心拧了拧,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曾经从系统那边得到过确切的一点——它由指挥中心控制,而这个世界的故事还在继续发展,只不过作为‘保密级别’,他无法知道接下来的轨迹发展。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南川虽然还没有正式接手喻氏,但近况发展也不差。而身为原书中第二男配的安羡(喻羡),生活轨迹和原书中比较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不成,现在所出现的‘异样’都是由他而起?
  “喻先生?”侦查员小声打断他的沉思。
  “继续盯着安羡那边的事情,好好办事,钱少不了你们。”喻怀宁断然命令。
  “是。”
  ……
  大约十分钟的车程后,车子在一家茶餐厅停下。喻怀宁看了一眼时间,收起手机下车,“等我半小时。”
  司机颔首,“好的,先生,我先把车开到停车场去,你迟点忙完了给我打电话。”
  “嗯。”
  正值下午茶的点,又逢周末,餐厅内的客人不少。
  喻怀宁刚一进门,就看见一身姜黄色卫衣的朱鸣康十分惹眼地朝自己招手,“怀宁,这儿!”
  他的身边还坐着凌尘,后者仍是清爽干净的白衬衣装扮,脸色比起在学院、在医院里的病态,终于添了几分健康的血色。
  喻怀宁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从容开口,“时间正好,我不算迟到吧?”
  “不算不算,是我们怕怠慢了你,所以才提早来的。”朱鸣康连摆摆手,笑容灿烂递去餐厅,“你要吃什么?随便点。”
  自从喻怀宁出手救了好友凌尘,朱鸣康对前者的印象就大为改观,认为他的性子直爽真诚,还巴不得和青年结交上朋友。
  “怀宁,这家茶餐厅看着普通,但味道很不错的。”凌尘浅声开口,语气中含着一丝抱歉,“本来应该好好感谢你的,但目前财力有限,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地方。”
  虽然和喻怀宁接触不多,可凌尘能从他的衣着配饰中看出来,对方是娇生惯养且不缺钱的主儿。
  喻怀宁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无所谓地勾唇,“客套话就不用了,救你这事本就在情理之中,你哥凌淮那边已经谢了我好几轮了。”
  要不是靠着这点‘救命’恩情,两边的公司也达不成合作。
  凌尘听见自家哥哥的名字,眸色略微黯淡,还有一丝失望掺在其中。
  喻怀宁捕捉住这一幕,眉梢微挑。他随意点了杯咖啡,这才闲聊般地开启话题,“听说你们的毕业设计获奖了?还有公司想要购买版权?”
  提及专业领域,朱鸣康立刻来了精神。他撸起自己的袖子,眉飞色舞地和青年介绍了起来,“是啊,设计了一款大型手游,人物设定和游戏总体设定都已经完成了!游戏模式的话目前计划了三个世界,第一个世界的构建也快完成了。”
  “哦?”喻怀宁来了点兴趣,“展开说说?”
  “卡牌的对战闯关模式,角色人物从第一个世界起,就可以搜集卡牌、搜集卡牌制作材料、还可以搜寻队友组队,五人为限制。”朱鸣康察觉出身侧好友的闷闷不乐,故意将话题丢给了他,“凌尘你继续和怀宁说。”
  “……啊?哦。”凌尘回过神,讲解着熟记于心的游戏概念,“玩家成为游戏人物,会因为某种设定的契机,进入到第一个虚拟世界‘星际’,我们会设置各种各样的关卡和NPC,他们必须依靠卡牌和队伍,经历闯关、淘汰,抵达这个世界的巅峰后,才能开启下个世界的路。”
  朱鸣康忙不迭点头,“如果中途角色‘死亡’,那么一切直接清零。无论你在第几个世界,都要回到初始世界重新开始。而且,每个世界都会有排行榜,你的游戏角色可以去往下一个世界,但排行榜上永远有你的角色名字!”
  喻怀宁笑笑,“听起来很中二,但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先有排行榜,又有团队作战,又是少见的卡牌闯关,再加上一轮叠加一轮的全新虚拟世界……对于玩家来说,都是不同程度的吸引。
  只要设定完善,画面、角色任务制作精美,的确能吸引游戏爱好者。
  得到外人的肯定,凌尘嘴唇扬起一抹笑容,可很快又化为苦涩,“构想是很好,只怕难以实现了。”
  朱鸣康听见这话,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地,他就勾住好友的肩膀,安抚似地拍了拍,“哎呀,车到山前必有路,凌尘,你别太悲观了。”
  咖啡端了上来,等侍者走后,喻怀宁才了然于心地故作询问,“发生了什么?”
  朱鸣康瞥了沉默不语的凌尘一眼,小声吐露,“上回在医院,你也听到了一点吧?凌尘原本向他哥要来了投资,但因为毕业前的那段时间,我们太过热衷于游戏编程,导致凌尘旧病复发。”
  “……凌家人都怕凌尘沉迷在这款游戏编程里,会再出事,所以就不同意之前的投资了。”
  原本,两人打算在毕业之后合力开一家游戏工作室,再加上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慢慢把这大学四年间的游戏构建变为事实。
  可现在没有投资,几乎是难了。
  “不是有公司对你们的游戏版权感兴趣?”喻怀宁抿了一口咖啡。
  “这款游戏是我们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为了点钱,直接把版权卖给其他公司呢?”朱鸣康说道。
  凌尘闻言点头,好友说出了两人一致的想法。
  “我住院的这段时间,鸣康跑过不少的游戏投资公司。其中有一家大型游戏开发公司,对我们的设定构建很感兴趣,也愿意投资入股……”
  听上去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凌尘的表情并不愉悦。
  喻怀宁察觉到了这点,“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家大型公司的高层说,要投资可以,但改编权在他们的手中。换句话来说,就是在游戏开发中,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而我和凌尘虽然可以全程跟着开发,但没有实权,是个打工的。”
  因为他们是大学生,因为他们没有实际的工作经验,更因为他们没有钱开发……所以,一切都要受制于人。
  朱鸣康是天生的乐观者,可在这样的残酷事实面前,他只能无奈道,“也有投资公司愿意投资,但投资金额最多才五百万。这点钱,根本搭不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凌尘喝了温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喻怀宁笑笑,“我和鸣康的想法有些天真,在外人听来,也有些‘清高’,但我们实在不愿意把自己创作出来的宝贝游戏随意糟蹋。”
  要么不做,要么竭尽所能做成最好的。
  “这世上最可贵的是坚持。”喻怀宁眉眼间划过笑意。
  朱鸣康重重点头,“是啊,反正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大不了自己赚钱慢慢弄呗。”
  这段时间,他们怕全部的身家财产都投了进去,但还是杯水车薪。
  喻怀宁端起咖啡闻了闻,随口发问,“你们这游戏开发,需要多少投资才合适?”
  “少说也要一千万吧。”朱鸣康早就估测过市场,报出的数字是他们最少能接受的金额。
  “一千万?”喻怀宁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将温度正好的咖啡饮入。
  他看见对面的两人,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询问,“我给你们投资两千万,一年半以内,能不能完成游戏设计进行市场内测?”
  ——噗!
  正在喝水的朱鸣康一喷,继而被水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凌尘看了好友一眼,又不可置信地对上喻怀宁平静的双眸,“……怀宁,你说什么?”
  “你们的游戏开发,我给你们投资。”喻怀宁面不改色地复述,又伸出三指头,“但我有三个要求,也是协定。”
  朱鸣康总算缓了过来,他和凌尘对视了一眼,紧张地咕噜了一下喉咙,“你、你说。”
  “第一,我对游戏编程之类的不是很懂,所以只能负责投资,其余事宜你们两人商量着来,但我会派懂行的人全程监督。注意,只是监督你们的进程,而不会干涉你们的开发计划。”
  “第二,我要求在两年之内有所盈利。虽说投资是看我个人的眼光,但我把决定权全权交在你们手中,盈亏方面你们也有责任。如果做不到,到时候必须停止开发,而且还要想办法弥补我二分之一的亏缺。”
  “第三,身体为重。对你们投资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凌淮,但你们自己,特别是凌尘,要做到劳逸结合。我可不想救了你,又把你退入绝境。”
  不到一分钟,喻怀宁就将自己的条件罗列清楚。
  凌尘和朱鸣康总算反应过来——青年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的!
  他提出的条件宽严并济,都算在情理之中。
  “怀、怀宁,你认真的?”朱鸣康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
  喻怀宁笑睨而问,“我想是在开玩笑吗?”
  朱鸣康连连摇头。
  “那是我的投资条件太严苛了?除了第二点的最后一项,我觉得其他都没有任何问题。”喻怀宁肯定道。
  在有成型的构想下,一年半进行内测,两年内实行公测盈利,都不是难事。最重要的是,整整两千万的投资,完全满足了他们目前开发的需求!
  “不严苛!不严苛!”朱鸣康脑袋就快摇成拨浪鼓了,他连忙推了推沉默中的好友,低声催促,“凌尘,你还在想什么呢?”
  凌尘抿了抿唇,十分认真地发问,“怀宁,你真的相信我们能做好?两千万的投资可不是开玩笑的。”
  “刚刚已经了解过你们的态度了。”喻怀宁相信自己的眼光,凌尘和朱鸣康在校时,就已经兼职开发过很多小游戏软件。他们都不是好高骛远的人,有实力、更有自己的坚持。
  “再说了,我不是已经给你们定盈利目标了?如果做不到,我自然会及时止损。”喻怀宁维持着面上的淡然,心里自有一套算盘。
  他的本质是商人,而不是慈善家。赚钱是摆在首位的,盈利是投资的前提标准。
  这段时间,他在和长峰电子的芯片合作过程中,已经大捞了一笔。赚了凌家大哥的钱,拿来做凌家小弟的游戏投资,他犯不上不心疼。
  且不说他对这个游戏项目充满信心,就算是投资失败,也是经商必有的环节,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们如果同意和我的合作,我会通知秘书和你们签订协议,具体盈利分成再定。”
  朱鸣康明显心动了,他频频朝好友递去视线,“……凌尘?”
  “好。”凌尘定定点头,保证道,“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喻怀宁将咖啡饮尽,又给他们递了一张名片,“明天直接联系我秘书,她会给你们拨投资款。”
  朱鸣康如获珍宝地接过,坦然道,“太好了!谢谢!”
  “不客气。”喻怀宁轻笑着起身。
  “你去哪儿?”
  “去机场赶飞机,等下次回国再聊。”喻怀宁拨出司机的电话,趁着间隙和两人挑眉说道,“咖啡算你们请的,谢谢。”
  朱鸣康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指尖紧紧攥着那张名片,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砰砰加快的心跳,“……凌尘,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突然就有投资款了?”
  凌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想起青年最后一点暖心的要求,眼底划过动容,“不是在做梦。鸣康,我们得好好做,不能糟蹋了怀宁的好意。”
  “当然!”朱鸣康拿着名片‘吧唧’亲了两口,在好友嫌弃的眼神下,自我吐槽道,“我当初怎么会觉得怀宁人品不好呢?真是瞎了眼!”
  ……
  在长时间的飞行后,喻怀宁终于在A国首都落地。他是临时起意要来的,直达的航班已经没有了,无奈之下只能忍受着漫长的中转航班。
  坐在接送车里时,他正疲惫得厉害,但想起即将要见到了恋人,又多了些期待的精神。
  车子直奔目的地,不出一小时,就直达了时铮所在的公寓。
  喻怀宁提着简便的行李,轻车熟路地走到公寓门口。手机还在源源不断地震动,是男人打来的通讯。
  在此之前,已经有了将近十来次的未接通讯和语音。
  喻怀宁无奈摇头,接通,“喂。”
  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响起忧心的追问,“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差点以为你又出了什么危险。”
  喻怀宁轻笑,嗓音里透着蜜意。
  “还笑得出来?”时铮拿他没有办法,“开视频吗?让我见见你。”
  “时铮。”喻怀宁落在门铃上的手收了回来,淡然站立在门前,“我之前挺讨厌小情侣之间的惊喜把戏,但现在感觉也还不错。”
  时铮呼吸微凝,“什么意思?”
  喻怀宁勾唇,还有心思挑逗,“时总,你给我开个门呗?我站累了。”
  “……”
  电话那头传来了明显的喘息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过三秒,听筒里的声音就和房屋内的声音合二为一。
  ——轰!
  紧闭的房门几乎是被人撞开的。
  时铮一手紧握着手机,一手紧握着门把手。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恋人,陡然露出惊喜到不可掩饰的表情,那双桃花眼中似有星光微微闪动。
  喻怀宁看见他很少外露的浓烈表情,忽地就满足笑开了。他丢下随身行李,主动勾住男人的臂膀,贪婪地吸取着他怀中的味道,“时铮。”
  “……嗯?”
  “六月初八。”喻怀宁报出一个日子,吻了吻他的颈侧,“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钱也要赚,狗粮也要撒~
  时总:[还没有缓过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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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Meatball*100瓶、古城若风*20瓶、林梓蓥*5瓶、钱包委屈了*1瓶的营养液,啾咪~


第102章
  房门被轰隆一下关上,还没等喻怀宁反应过来, 男人就已经把他压在了墙上。带着独有气息的唇齿抚了过来, 是温柔的舔舐, 又是强势的占有。
  喻怀宁感受到男人身上少有的颤栗,只懵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他搭在臂膀处的手往下一轮,轻抚着恋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两人只拥吻了不过三十秒,时铮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的指尖如获珍宝般地触上恋人的唇, 声线轻颤, “你怎么知道的?”
  “许莹说的, 时彻和澈宝……他们父子两人的生日是同一天。”喻怀宁微微喘息, 依旧贪恋着男人怀中的温度, “那你也是。”
  眨眼间,时铮就反应过来。
  当初,许莹带着孩子和时彻说过这话, 没想到在那种紧急对峙的情况下, 青年还能记得他的生日,并且千里迢迢赶来。
  时铮无法否认, 在他撞开门见到青年的那一刻,属于内心的空洞被如数填满,再无缝隙。那些从七岁之后的遗憾,消失不见了。
  “生日快乐。”喻怀宁又是一句,“想要我陪你怎么过?”
  时铮怔了怔, 眼中难得钻上一丝鲜活的局促,“……我很久没过生日了。”
  贺铭只会把那‘坠海死去’的孩子生日强加在他的身上,而时铮又是个不喜欢宣扬的人,所以这十几年依赖,他从未庆祝过自己的生日。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忘却了。
  喻怀宁轻笑,学着男人平常的举动咬了咬他的下唇,坦然吐露出六字,“没关系,我陪你。”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时铮勾唇,内心才被压下来的热血再次翻涌上来。他一手扣住恋人的身子,一手将对方全面带近自己,薄唇再次欺压了下来。
  “你是我的。”
  看似霸道不符合的话,在此刻却像是带上了一份见证的烙印。
  喻怀宁闷哼着将唇撤离了些许,带着无比的虔诚,心甘情愿地附和着他的话,“嗯,我是你的。”
  连日来压制的思念和狂热,全面爆发出来。两人相互征服、又相互顺从着对方,急促呼吸声来回叠加,气氛渐渐升温,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
  两个小时后。
  喻怀宁洗漱完毕,才躺回床上,寻到了一个休息的角落。他看了一眼床头显示的时间,轻叹了一声,“看来是得错过了。”
  “什么?”时铮将薄被拉扯过来,盖在两人的身上。房间内冷气十足,他怕恋人不小心着凉。
  “我原本预定了市中心的一家餐厅,说要晚上过去用餐。”喻怀宁瞥了一眼满足的恋人,状似‘不悦’地咬了咬他的肩头,“浪费了我一大笔钱。”
  “小少爷身价都过亿了,还舍不得这点小钱?”时铮笑着反问,单手正细致地替青年按揉腰部。
  “别和我套近乎,明天你得请回来。”喻怀宁故作玩笑。
  “好。”时铮看出他眼中的疲惫,顺势将床头灯关闭,“睡吧。”
  喻怀宁哼哼两声,心安理得地窝在他的身侧,“……时铮,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
  “我们先维持这样的关系,好不好?”
  时铮听出这语气里的低沉,迅速圈住他,不放心地追问,“怎么突然说这些?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也没别的。”喻怀宁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几度,“虽然同性恋婚法在A国是存在的,但我觉得,先维持恋人关系也挺好的,不要急着……”
  “结婚?”
  看似拗口别扭的两字,被男人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喻怀宁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如果两个人想要正经地过一辈子,这个话题是免不了的。并不是他自恋,而是他始终认为——男人和他的心是一样的,虽然正式交往的时间不长,但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嗯。”
  喻怀宁想起系统,以及那还没有琢磨透彻的‘指挥中心’、‘世界轨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他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之后又会不会突然回去呢?
  这是不可言喻的一道心结,他想要把顾虑全部弄清楚、处理完,才能放心得和男人相守一辈子。
  “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喻怀宁隐晦开口,“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时铮沉默了一小会儿,唇侧又贴了贴恋人的额头,“好,不急,我等你把内心的顾虑处理完。”
  即便恋人没有明言,时铮也猜到他心里藏着深重顾虑。他不问,却也不因此怀疑。
  喻怀宁听见这后半句话,原本沉沉的思绪轻易就化开了——他们彼此了解,他们彼此信任,这样的感情令人安心。
  “我累了。”喻怀宁适应了黑暗,凑近吻了吻男人微凉的薄唇,又缩回了被子里。
  时铮垂眸,看见他只露出的小半个脑袋,无奈却又宠溺,“睡吧。”
  ……
  次日下午,喻怀宁一次性睡了个饱觉,轻松起床。
  因为恋人的突然而至,时铮毫不犹豫地将公司的当日会议取消。按照前者的意思,一起来到了昨晚没能吃成的餐厅。
  餐厅开在市中心的顶级大厦内,这会儿正是人来人往最密集的时候。
  郑容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眉心微微紧蹙,“时总,需要派人跟着吗?”
  “在外面守着就好,不必闹出大动静。”时铮淡然回应。
  喻怀宁听见这话,眸中晃过一丝不解。但很快地,他就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他们下车起,就有三名身强力壮的外国男子一直紧紧跟着。
  三人分散开来,左右都和他们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不靠近,但也不远离。
  喻怀宁睨向恋人,用眼神无声询问,“时铮?”
  时铮按下电梯层,主动握住青年的手,“没事,迟点再告诉你。”
  “好。”
  十秒后,两人并肩步入电梯,就在感应门即将关上的一瞬,一道身影快速撞了进来,阻止了门扇的合上。
  时铮第一时间将恋人护在身后,以防他受到来者的冲撞。紧接着,又有四名保镖冲了过来,为首的郑容和奥贝尔将意外的闯入者围了起来。
  “时总,小少爷,你们没事吧?”郑容侧过视线,询问。
  “无事。”喻怀宁摇了摇头,眉心压制着不悦。原本只是个简单的用餐,怎么又闹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琼斯先生,很抱歉,我没有恶意。”闯入者完全没有半点紧张感,而是平静地冲着时铮点头解释。
  喻怀宁闻声探去,发觉对方正是刚刚的跟踪者之一。
  “萨德,我不是你们的犯人!”时铮脸色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回去告诉你们的警官,凡事有个限度,再有一次,我拿你们开-枪警告。”
  话落,奥贝尔等人率先拿起枪-支,面色冷硬地对准了萨德。
  萨德脸色一变,还没等他说话,电梯外又是两道脚步声响起,是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的跟踪同伙。
  匆忙赶来的两人举起枪支,紧张相对,“琼斯先生,我们是A国警员,袭-警是犯法的!”
  形势瞬间变得僵持了起来。
  ——滴。
  电梯发出催促的尖锐声。
  时铮唇侧泛起一抹冷意,沉声警告,“暗帮还握在我的手中!就连你们的最高长官也不敢对我这么放肆!”
  “萨德,带着你的同伴滚出去!我去餐厅是带恋人吃饭,不是在谋划什么恐-怖-袭-击!”时铮没说一个字,眼里的戾气就浓上一分。
  萨德感受到他强大阴沉的气场,绷紧神色,他朝电梯外的两名同伴摇了摇头,服软道,“放下,别对琼斯先生不敬。”
  说罢,他就顶着枪-支一步步后撤,退到了电梯外。他压了压自己的脾气,朝电梯内的两人微微示意,“祝你们用餐愉快。”
  ——叮。
  电梯门合上,一路升到了最顶层的餐厅,两人在侍者的带领下入坐。
  直到这时,喻怀宁这才拧着眉头,将自己的不解思绪抛出,“暗帮被警方盯上了?为什么?”
  时铮屏退了侍者,亲自给恋人斟上一杯红酒,“因为随着时彻的入狱,日月帮群龙无首,从而分裂成了一个个小组织,对于警-方来说,这些小团体不再存在威胁。”
  他看着恋人凝重的脸色,只好将事情平摊开来讲清楚,“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暗帮的由来吗?”
  “记得。”喻怀宁只端着酒杯,美酒在前,他却无心品尝,“暗帮有警方的扶持,所以才能在短短几年内,扩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就是因为发展得太快,他们又开始觉得怕了。”时铮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犀利道,“他们利用暗帮制衡日月帮,但现在他们又怕……”
  喻怀宁彻底顿悟,“他们怕暗帮成为第二个日月帮?”
  时铮颔首以答,又为这些瞻前顾后的官场家感到无趣,“他们还怕我成为另一个时彻,所以开始想要一步步打压我了。”
  被警-方列入监控目标,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喻怀宁意识到严峻性,眉心蹙得更厉害——这样的跟踪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了,男人是有意瞒着他。要不是他临时起意来A国庆生,恐怕还会被继续瞒在鼓里。
  “理由呢?”喻怀宁心弦紧绷。
  男人虽是暗帮首领,可明面上还是环世财阀的掌控者。如此堂而皇之的跟踪,总得有个正当理由才行。
  “二十多天前,环世财阀专用的海运集装箱被查出走-私了违-禁药。”时铮举杯将酒饮入,眼底闪过一丝戾意,“……有人暗算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急事出门啦,章节字数较短,评论掉落红包补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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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连载文!不要急!阿肆早已开启一个大大大副本了,每章都有伏笔和蛛丝马迹,看到最后都是能连起来的,信我!


第103章
  “查到是谁做了吗?”喻怀宁被时铮的话激起了一点紧张感。
  有人敢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光靠勇气是不够的, 恐怕已经有内鬼藏在暗帮或者环世财阀中了。
  “只查到琼斯家族的一个旁支就没了, 关于幕后暗算者的线索断得一干二净。”时铮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他眼睑微垂, 一丝了然划过其间,“但我合理怀疑, A国警-方也有参与其中。”
  “你的意思是,幕后有人和家族旁支联手对付你,警-方提早察觉了这事,又故意抢在你之前将线索处理干净,就为了把祸水引到你的头上来?”
  时铮不仅仅是暗帮的掌控者,更是环世财阀和琼斯家族的持有者, 如果琼斯家族内部除了违-法乱子, 在表层名义上, 他也是由对应的监管责任的。
  时铮浅淡勾唇, 恋人的理解能力果然一直在线, “是,警方想借着这个机会,一步步瓦解我的财力、势力。”
  “都这种时候了, 你还笑得出来?”喻怀宁察觉了他的表情,叹声念叨了一句。
  对于目前的紧张形势,时铮的心里早有打算,只是需要时间去解决。他原本不想让喻怀宁知情担心,但此刻恋人眉眼的深重全部为了自己, 他忽地从中体会出不一样的甜。
  时铮起身走近,落坐在青年的身边。单人沙发虽然宽敞,可同时入坐了两个大男人,还是有些挤得慌。
  喻怀宁‘嫌弃’地拍了两下男人的大腿,“放着好好的位置不做,非挤在一块做什么?”
  时铮借势拢住他的手掌,圈了过去,认真发问,“如果我要放弃A国的权势财力,变回一个普通人,你会介意吗?”
  “放弃?”
  时铮专注地望着他,面对后者的沉默,心弦不自觉地紧绷。
  哪知下一秒,喻怀宁挑眉反驳,“你再普通,能普通到哪里去?”
  不是质问,不是怀疑,而是对男人能力的绝对肯定。
  时铮吻了吻他的手背,不依不饶地追问,“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什么都没了呢?”
  “那正好,我养你啊。”喻怀宁学着男人的习惯性动作,反过来捏了捏他的下巴,眼露狡黠,“柳城那帮嘴碎子总说我被你包-养,也是时候让他们反过来说说了。”
  时铮无奈摇了摇头,却又被恋人逗弄得忍俊不禁。
  “行了,我爱的是你,又不是爱你的权势地位。”喻怀宁正觉得挤得慌,二话不说跨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时铮下意识地伸手稳住他,眨眼间,薄唇就被身上人主动亲吻。
  喻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恋人的领带,这才将话题重新移到正事上,“说吧,你到底什么打算?”
  “这些年,明面上打理着环世,私底里掌控着暗帮,风风雨雨经历了这么多,我的确有些厌烦了。”时铮面色平静,如实说出内心想法,“我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
  原先,时铮以为此生只能靠事业去充实、填补那些精神上的空洞。
  可自从他的世界中出现青年之后,这个念头就渐渐发生了改变——他开始不喜欢被权势占据了全部精力,他开始享受和恋人独处时的轻松和愉悦。
  “琼斯家族的旁支还在虎视眈眈,暗帮的势力越大我也越难掌控。”
  时铮能处理,可他同样也疲于处理。
  “你要全部放手?”喻怀宁发问,可眼中没有半点不理解。
  “暂时放一放。”时铮声线微低,考虑长远,“财阀和暗帮都藏了太多不安分的人,借机让藏在暗处的人都败露踪迹,由着他们斗得鱼死网破。”
  喻怀宁挑眉,瞬间领悟,“坐山观虎斗?”
  “一群连牙齿都没长全的小猫罢了,比喻成老虎都是高抬他们了。”时铮似笑非笑地丢出这句话,不打算高看这群人。
  喻怀宁轻哼一声,“那你就不怕把这群小猫养肥了?”
  “自然要留一手,要不然,我为何迟迟不肯把暗帮交给警-方?”时铮反问,以恋人的聪慧程度,一定能想明白他的意图。
  这段时间,时铮一直在测试、排查属下,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几条眼线、几分内在势力。至于环世财阀,他已经将能转移的私人财产全部转移了,剩下来的公家财产就当做诱饵。
  等警-方兜不住了,旁氏亲戚争得差不多了,他再回来收拾所谓的‘残局’。到时候,再也没有拦他的阻碍了。
  喻怀宁理清这里面的旁枝末节,忽地用力扯住男人的领带,撇了撇嘴角,“害得我瞎担心一场。”
  “我早说了,没事,别担心。”时铮心甘情愿地凑近,咬了咬恋人的下唇,低喃道,“只不过我避免有心人的猜忌,要装作‘身价大跌’的样子回国,到时候还请喻小少爷多多包涵?”
  喻怀宁挑高一侧的眉梢,揶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看在时总这张俊脸上,勉强答应了吧,什么时候回去?”
  “可能还需要两个多月,我得找人布局。”时铮估摸出一个时间。
  喻怀宁做得都是投资事业,每个产业都有专人负责,用不着他特别操心。唯一一个亲手操持的电子芯片公司,也已经步入正规。只需要偶尔回国,监督一下公司运转就好。
  “那我留这儿陪你?”
  “好。”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刚准备亲昵一番,包厢门口就传来了询问声,“琼斯先生,可以上菜了吗?”
  喻怀宁闻言,连忙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快坐回去,先吃东西再说,我饿了。”
  “好。”
  ……
  …………
  两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
  喻怀宁率先从A国回到了柳市,他终于想起自己做‘哥哥’的身份,下飞机的第一时间就前往了柳城大学。
  陈安霜刚巧上完编程课,他看见青年的身影后,一溜烟就跑了过来,眼色亮得如同夜空星辰,“怀宁哥!”
  “安霜?”喻怀宁双眸微微睁大,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怎么长得这么快?”
  陈安霜原先节约省食,是还不到一米七五的个子,自从他被喻怀宁‘领养’后,生活条件大幅度提升,在吃穿用度上也不至于向以往那般。
  他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长高了一大截。
  “还是比怀宁哥矮了好几厘米。”陈安霜微微抬眼,自我不满地叹息道。
  “你才几岁?比我矮才有弟弟的样子。”喻怀宁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侧身去看时间,“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脸颊上似乎还残存着指尖的余温,陈安霜心尖一动,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却又被他硬生生地止住了。
  “发什么呆?”
  陈安霜凑近了一步,两人的肩膀几乎挨着,“怀宁哥,我想回家吃饭。”
  “你一直在A国,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尾音似乎还往下落了落。
  喻怀宁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失落,心里被一种名为‘内疚’的情绪占据。当初是他说好,两人成为家人相互陪伴的。可自己一见了时铮,还真有些忘却了旁人。
  “下午还有课吗?”
  “没了。”陈安霜睁眼说瞎话,他在假期自学了课程了,偶尔翘一节课也不算大事。
  喻怀宁向来相信‘自家小孩’的诚实,点头答应,“行,那就回家吃饭吧。”
  陈安霜照样一副乖觉的模样,笑着眯了眯眼,“我们先一起去超市买菜,好不好?”
  喻怀宁向来喜欢他单纯乖巧的样子,见他的言行似乎外向开朗了不少,颇觉欣慰地勾了勾唇,“好,都听你的。”
  ……
  两人到了就近的商场超市选购食材,陈安霜看着琳琅满目的果蔬,关切询问,“怀宁哥,你要吃什么?”
  “随便吧,我只会吃。”喻怀宁掩唇无奈,忙起来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更别说做饭了。
  他是个妥妥的厨艺小白,现实中曾偶尔心血来潮做过一次菜,结果差点把厨房给‘炸’了,从那以后,喻怀宁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陈安霜抿唇笑笑,兴致颇高地快速选了几样食材,都是青年喜欢吃的。
  喻怀宁见此,眼中晃过一丝诧异,“安霜,你不挑点自己喜欢吃的?”
  “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陈安霜脱口而出,没了平时的称呼,一个‘你’字说得分外平常轻松。
  喻怀宁眼色微变,盯着仍在认真挑选食材的陈安霜,心里总有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
  “怀宁?你怎么在这儿!”正当喻怀宁思绪放空之际,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眨眼间,他的肩膀就被人搭上了,“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喻怀宁睨了一眼来人,是朱鸣康。
  “怀宁,好久不见。”凌尘看见这一幕,也从一旁的饮料区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我才回来。”喻怀宁礼节性地点头,想来正事就追问,“工作室和游戏进展得怎么样了?”
  “啧啧,果然是有钱的喻总,见面就问工作情况。”朱鸣康玩笑开口,还朝他比起了一个大拇指。
  凌尘瞥了好友一眼,无可奈何地摇头,“放心吧,游戏开发得很顺利,角色人物、道具等、包括第一世界的构建已经精工细化完工了。等第二世界构建完毕,我们就可以提前进行内测,左右不过再等半年。”
  “这么快?”喻怀宁惊讶于他们的进展。
  “设定本来就很完善,再加上有钱好办事啊。”朱鸣康精气神十足,又多嘴解释了一句,“玩家探索第一个世界就要花费很久的时间,后期世界的进程我们完全跟得上。”
  “那就好,我可等着赚钱。”喻怀宁作为投资方,自然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你就等着吧!这不,我和凌尘买了点速食,打算带回工作室给员工们,争取再接再厉加快进度。”朱鸣康松手侧身,看了一眼喻怀宁跟前的购物推车,“买了那么多食材,你这是打算今晚下厨?”
  “不是我。”喻怀宁摇头否认。
  话音刚落,陈安霜就提着一袋排骨走了回来,“怀宁哥,这是……”
  朱鸣康瞧见眼前这陌生的少年,同样发出好奇询问,“他是?”
  “安霜,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也算是你直系学长,现在正在开发全新手游。”喻怀宁充当中间人做介绍。
  陈安霜礼貌点头,刚准备自我介绍,下一秒他就听见身侧人说道,“凌尘,鸣康,这位是我的弟弟,陈安霜。”
  陈安霜握着袋子的手指不由捏紧,唇侧刚泛起的笑意迅速凝固。
  “居然是我们的同系学弟?”朱鸣康和好友对望了一眼,“但看着年纪不大呀?”
  “因为是天才,可以跳级。”喻怀宁主动搂住陈安霜的肩膀,眉眼间满是骄傲,“对了,你们的工作室给他预留一个实习位置。”
  陈安霜瞥见肩膀上的细长手指,以及嗅到那似有若无的好闻气味,唇侧的梨涡又浅浅地泛起。
  朱鸣康笑得大咧咧,“学弟好,一定好好读书,等将来看在你哥的面子,我们必须给你留个位置!”
  陈安霜小幅度地鞠了个躬,面上是不谙世事的乖巧,“谢谢两位学长。”
  “买好了吗?”喻怀宁询问。
  “好了。”
  “那就去结账吧,早点回去。”
  “嗯。”
  一行四人快速结账,提着东西悠闲地走回停车场。还没等告别分开,前面停车位上的车子就闪了闪大前车灯。
  四人受到灯光刺激,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
  车门打开又关紧,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走了过来,“巧了,这不是澄明工作室的凌总和朱制作人吗?”
  朱鸣康眼色微变,一缕不受控的怒气钻了出来。
  一旁的凌尘反应迅速,拉扯住好友,主动上前一步,“温总,好巧。”
  “是挺巧,正好我也想找个机会和你见一面。”那名男子面带不善,言语间还有斥责的味道,“我听秘书说,你们工作室新招了两名游戏形象设计师?而且那两人原先是在我们七星手底下工作的?”
  “一个新开不久的小工作室,就挖同行大公司的墙脚,凌总年纪轻轻,手段倒是不小。”
  凌尘就是个慢热斯文的性子,面上仍是客客气气的,“温总说笑了,是他们主动来的,不是我们澄明挖的……”
  喻怀宁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面对不熟悉的情况,他向来不会胡乱说话。
  很快地,黑车轿车里又下来一人,是名身着简单的年轻女子。
  她将头发随手一束,快步走近挽住了‘温总’的手臂,又朝对面四人投去探究的目光,出口的声线温婉。
  “晚承,发生了什么?”
  喻怀宁还没来得看清她的样貌,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破天荒的提示音。
  【——叮!宿主请注意!本世界核心人物已出现,身份:第二女配。】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我看是又要搞事情了:)
  阿肆:没错!再搞几波就没了!感谢小可爱们订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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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原本还充当看客的喻怀宁听见系统提示后, 立刻警觉了起来。他默不作声地抬眼, 观察着那名年轻女子的容貌。
  对方的五官长得很精致, 一双杏眼尤其温柔,淡妆下更显温婉气质。目测有一米六五的个子, 身形十分苗条。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再加同色系的白色单鞋,看上去轻松又惬意。
  虽比不上路乔音浓妆后的艳丽妖娆,可眼前这位‘女二’的气质更独特, 是如江南春水般的缓缓轻柔。
  就在喻怀宁打量的片刻, 对面的温晚承发了话, “没什么, 只是遇到优秀的同行新人,我上来打个招呼罢了。”
  ‘优秀、同行’等字眼被特意咬重, 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气, 听上去不像是夸赞,更像是暗骂。
  朱鸣康眉头紧蹙,就快被火气憋红了脸。
  “想必这位就是七星的设计总监罗欢然小姐?”凌尘微笑以对,打破这份刻意的僵持, “你好, 我是澄明工作室的凌尘。”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
  罗欢然听见这话,浅淡的眉眼晃过一丝了然。她看出自己男友的沉色,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的手臂,“晚承, 我们走吧?音音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
  温晚承看了她一眼,面色总算有所缓和,“好。”
  说罢,他就牵起女友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
  罗欢然并不抗拒他的拉扯,只是在擦肩而过时,对凌尘等人投以礼节性的一笑。看得出来,是个涵养很高的女孩子。
  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停车场后,朱鸣康才发泄似地踢了一脚栏杆,“什么吗?他温晚承几个意思?明里暗里说我们澄明挖他们的墙角,怎么也不想想,是他们公司留不住人?”
  因为‘女二’的出现,喻怀宁的心里正好存了许多疑惑。他干脆也不麻烦系统了,借着契机适时问道,“怎么回事?那位温晚承是什么人物?”
  “七星游戏集团,听说过吗?”凌尘转身看来。
  喻怀宁掩了掩唇,却也如实地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他是个不玩游戏的,本来就是个‘门外汉’,更别说是这游戏行业里的人物和关系了。
  “……七星集团是我们华国的游戏公司,集游戏制作、发行于一体。”一直沉默的陈安霜主动替喻怀宁解答,“他们最早是购买国外游戏版权汉化,以此来发家。后来就开始设计出了‘星网’、‘兽战’两块大型端游,在我们国内风靡了不少年。”
  “你都知道?”喻怀宁勾唇,惊讶于陈安霜的蜕变。
  “嗯,了解过一些。”陈安霜看出他的满意神色,笑眼更亮了。他毕竟转学了游戏编程的专业,自然得去了解各大游戏公司的发展历程,以及他们所推出的各种游戏。
  朱鸣康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对着陈安霜挑了挑眉头,夸奖道,“学弟说得对。”
  “安霜,你仔细给我讲讲?”喻怀宁继续鼓励道。
  “后来,他们又设计推出了一款神话系列端游,名为‘神境’,这款游戏不仅仅风靡了华国,甚至其他国家也开设了专门的游戏服务区,一直到现在累积玩家人数已经高达三亿。”
  凌尘点了点头,接替道,“也是我们华国最早推出手游的公司,资历很老,根基很深。在你给我们投资之前,我和鸣康曾经带着游戏设定,去他们公司寻求过投资。”
  “他们的游戏总监很认可我们的游戏,也愿意入股……”
  喻怀宁想起点什么,开口问话,“这就是之前你们和我说的,那个要求改编权在他们手上的大型公司?”
  “对,就是七星公司!”朱鸣康想起这事,突然又忿忿不平起来。
  “挖墙脚又是怎么回事?”喻怀宁问。
  凌尘走近拍了拍朱鸣康的肩膀,以此来平复好友的心绪,“像他们这样的大型公司人才济济,要晋升、发展总不是那么容易。我和鸣康把工作室开起来之后,就贴出了招聘。七星公司里一位游戏形象设计师就找到了我们……”
  那个女孩子是国外毕业的,设计一直很优秀,但在七星得不到重用,居然屈居在设计助理的岗位上。她觉得在大公司没有出头之日,原本就有跳槽的打算。
  她深入了解之后,很喜欢澄明的工作氛围和游戏设定,所以就决定过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把她同公司的男朋友也带了过来。她男朋友原先在七星公司是个小手游的设计组长,只不过那个游戏很冷门,不盈利也不亏钱,公司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就一直这么耗着。”
  “那个男生想了想,就跟着来了我们工作室。”朱鸣康闷哼一声,不满吐槽,“你们说说,明明是他们大公司留不住人,怨我们工作室做什么?那个温晚承好歹是公司董事,可心眼比芝麻还小!”
  “鸣康,言多必失!别乱说话!”凌尘睨了他一眼。
  “和我说说没关系。”喻怀宁及时出声。
  “就是,怀宁又不是外人,他可是我们工作室的最大股东!”朱鸣康立马应和。
  凌尘无奈摇了摇头,只好主动解释,“自从那对情侣设计师来了我们工作室后,游戏设计圈内就多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我们澄明是小作坊,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都是在空口画大饼,过不了多久就会倒闭……之类的话。”
  “甚至还有七星的人反过来挖墙脚,可惜没成功。”
  因为只有澄明工作室内部的人才知道,他们手中的这款游戏,有多大的开发价值和前景,更何况,工作室看着只是小麻雀,但内在什么都齐全,更是不缺运转资金!
  在这种情况下,谁走谁是傻子!
  “七星好像存心和我们过不去,鸣康就觉得这幕后肯定是温总的指使。”凌尘叹了口气,可眼色始终是从容淡然的,“同行业之间有竞争也是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我们没凭没据的,不好随便去指责他人。”
  “鸣康这性子,火气也就三分钟。我就怕他一时忍不住,得罪了大公司,总归对我们工作室是个麻烦。”
  朱鸣康见好友把自己的性格拿捏得死死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已经听了你的劝告,没在那温晚承面前随便说话嘛?”
  “你记得就好,在我们把游戏开发出来之前,你别给我惹麻烦。”凌尘勾了勾唇,再三强调。
  朱鸣康朝他敬礼,玩笑又认真道,“收到了,凌总。”
  喻怀宁见他们间商量得当,微微颔首,又继续追问,“那位罗欢然小姐又是什么身份?”
  “她啊,温晚承的海归女友呗,据说大学时期就帮A国好几家游戏公司设计了一系列的角色人物形象,就现在全球流行的那款对战手游,初始的形象设计是她!所以啊,国外各大公司挣破了头皮都要想要留她。”
  “结果罗欢然为爱心甘情愿回国,一回来就当上七星的游戏形象设计总监了。”
  朱鸣康顿了顿,由心称赞,“罗小姐能力好,性格也好,就是眼光不怎么样,看上温……”
  这话还没说完,又被凌尘一把拍了回去。
  喻怀宁瞧见他们的互动,嘴角又弯了弯,“好了,站着说了一大堆话,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安霜回家了。改日有时间,我再去你们的工作室仔细看看。”
  “好咧,随时欢迎大股东来访。”朱鸣康积极响应。
  几人相视一笑,分为两边各自上车回家。
  ……
  商场十五楼,格兰餐厅。
  罗欢然挽着男友的手臂进门,将一个熟记于心的包厢号报出,侍者得知后,礼貌性地走在前排带路。
  “晚承,听音音说,她今天也会带男朋友过来,也不知道他男朋友长得怎么样?自从我高三出国到现在,我和她都好久没见面了。”罗欢然喜上眉梢,真诚期待着这次的碰面。
  “男朋友就在你边上,你还关注别人家的男朋友?”温晚承故作不满地说道,惹得女友低声发笑。
  “既然是闺蜜见面,你怎么不好好收拾一番?就这样随便出来了?”温晚承看见女友的平淡装束,眸色微变。
  罗欢然低头看了一眼,轻快道,“我和音音可不是那种表面闺蜜,不在意这些的。更何况,我觉得这样舒服。”
  她朝男友耸了耸鼻尖,撒娇般地询问道,“怎么?嫌弃了?”
  温晚承勾唇,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怎么敢嫌弃我的宝贝女朋友?”
  前排的侍者吃了成吨的狗粮,终于走到了尽头的高级包厢,“两位,到了。”
  说完,他就主动敲了敲门。
  很快地,包厢内就响起了高跟鞋的踩踏声,只几步,门就被打开了。
  路乔音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性感又勾人的吊带红裙,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尾似有若无地划过锁骨、胸-口,还没等她说话,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柑橘香水味就传了过来。
  站在门口的温晚承和罗欢然同时变了眼色,后者的怔然更为明显,“……音音?”
  路乔音小幅度地抿唇,后又故作大方得体的笑,“怎么?认不出我了?”
  罗欢然想起她亲口哭诉过的不好遭遇,立刻挂上温柔的笑意,给了多年未见的闺蜜一个暖心的拥抱,是发自心底的开心,“没有,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路乔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晃神,却又向想起什么似的,挑动着眼波往上一勾,状似不经意地对上了温晚承的双眸,她嘴角划开一丝迷人的绚烂,“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
  罗欢然松开她,立刻退回到男友的身侧,“音音,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温晚承。”
  “你好。”路乔音主动伸手,“和欢然说得一样,果然很帅气。”
  温晚承垂眸沉浸在喜悦中的女友,瞳孔深处划过一丝深意,他快速握了握手,镇定道,“你好。”
  走廊近处,又一道声音响起,“乔音。”
  三人纷纷转去视线,又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路乔音是灿烂的笑意,温晚承是不作声的审视,而罗欢然是明显的惊讶,“喻羡,你怎么在这儿?”
  罗欢然问话的瞬间,男人就已经走近,熟悉而亲昵地搭上了路乔音的腰,“抱歉,我来迟了。”
  “你、你们这是……”罗欢然盯着喻羡,杏眼中式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是我男朋友,叫安羡。”路乔音主动介绍,又冲闺蜜眨了眨眼,“有些事情,我以后再和你讲。”
  罗欢然定了定心神,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
  安?安羡?怎么改姓了?
  她和安羡说熟悉又不算熟悉,可说不认识,却又是认识的。
  两人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多少见过几面,只不过后来她选择了出国。
  在罗欢然的印象中,对方一直是个纨绔且傲慢的富家子弟,而不是像眼前这般气场沉稳、富有魅力。
  就在罗欢然暗想之际,温晚承和安羡已经打过了招呼。
  “欢然,你和你男朋友先进包厢吧?我和安羡单独说几句话。”路乔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从外地赶来,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罗欢然闻言,比出一个‘OK’的手势,就拉着男友温晚承进了包厢。
  包厢门刚被虚掩上,路乔音的笑脸就完全沉了下来。她一把拍开安羡搭在腰上的手,闷哼道,“安少,请你搞清楚,我们是合作关系。”
  安羡不怒反笑,忽地一把将路乔音拉入怀中,佯装沉迷地偏头附在女人的耳侧,“路小姐,该搞清楚的是你,既是角色扮演,就该做好我‘女朋友’的样子,懂吗?”
  “即便我们两人真在一起,谁也亏不了谁。你也别拿清高当回事,你这身子的滋味,我不是早就尝过了吗?”
  路乔音想挣脱又挣脱不得,闻言后短促发笑,她抚逗着安羡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似有若无的一吻,“是啊,逢场作戏罢了。既然如此,安少可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
  安羡顺势而下吻了吻女人的锁骨,眼里没有半点情丝,只有数不尽的阴鸷冷意,“……放心,忘不了。”
  ……
  喻怀宁和陈安霜回到家中,他趁着后者乐于下厨的时间,回到房间给恋人打了则视频通讯,简单聊了几句。
  他在A国和男人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如今暂时分开几天,也不算特别难熬。
  喻怀宁挂断电话,脑海中又浮现起罗欢然的容貌,“女二?”
  原书中的剧情更偏向于逆袭成长,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后,更是恩爱到没有外人插足。出场的女性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也都称不上‘女二’。
  可这会儿,不仅多了一个从未出现的罗欢然,更重要的是,对方还已然有了男朋友?这算是什么事?
  喻怀宁越想越糊涂,只好从最根源开始梳理。他拿起一侧的手机,二话不说地给好友打去电话。
  “喂,怀宁?”
  “南川,还在忙吗?”
  电话那头传来些许轻微的声响,南川才紧跟着回答,“没有,我还在公司,刚让秘书点了晚餐,正准备吃。”
  喻菁毕竟是一介女流,接管偌大的喻氏集团颇为吃力。南川几番思索后,还是接住了躲不过的命运,前段时间刚刚接触了喻氏集团的公事,正是最忙的时候。
  “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欢然的女孩子?”喻怀宁顺势抛出疑问,既然是‘女二’,应该和男主认识才对。
  南川略作回忆,回答,“不认识,是谁啊?”
  喻怀宁再三确认,“真不认识?”
  “骗你做什么?”南川轻笑,不厌其烦地重复肯定,“真不认识,我认识的女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你和路乔音呢?会有私下联系吗?”喻怀宁眉心闪过一丝凝重。
  “我联系她做什么?我和她哥见面的次数还比较多。”南川感到无奈又好笑,忍不住反问,“怀宁,你今天怎么老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喻怀宁回过神,随口敷衍了一句,“南总的身价今非昔比,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女人围着你转?你有没有合适的恋爱对象?免得到了年纪被堂姐催婚。”
  南川轻笑出声,也不去追问好友的反常,“你和时总好好的就行,我现在只想专注事业,不着急恋爱。”
  他话语微顿,又玩笑道,“再说了,我又不是那故事本里的男主,为什么要有女生围着我转?”
  “……”
  喻怀宁眼色霎时一凝,一个莫名的想法划过他的脑海。
  不是男主?所以,女主和女二不会围着他团团转。
  难不成,一切都变了?
  “喂?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南川。”喻怀宁低喃着好友的名字,心绪不自觉的凝重起来。
  “怀宁?”南川听出他的语气变化,担心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喻怀宁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急切,心尖注入暖流。他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声,用开玩笑的方式掩饰一切,“没什么,只是原本觉得你的经历挺像男主,可这异性缘完全不像。”
  “喻小少爷,你少来打趣我。”南川笑声明显,“行了,我先吃饭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改日再聊。”
  “好。”
  喻怀宁挂了电话,一个‘不可能’却又‘符合实际’的想法在脑中彻底成型——
  这个世界的男主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川小天使[一脸懵逼JPG]:什么?我原本是男主?什么?我现在又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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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生物钟是贪睡最大的敌人, 喻怀宁准时在早上八点半醒来, 却又不安稳地转了个身子。下一秒,一向空荡的被子里突然多出了熟悉的温暖身躯。
  喻怀宁还没完全清醒的双眸, 顷刻透出诧异。
  男人的睡相很安稳, 呼吸绵延, 原本勾人而锐利的桃花眼此刻紧绷, 反倒多出了几分不自觉的柔色。
  眼底的诧异转而惊喜, 又化为欢雀的依赖,喻怀宁往他肩头靠了靠,勾唇低喃,“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男人依旧闭着眼, 只是眼皮小幅度地动了动,落在腰上的手臂圈紧了力度。他将脑袋埋进恋人的肩窝处, 似有若无地亲吻了一瞬, “凌晨到的,见你睡得熟就没吵醒你。”
  嗓音是透着慵懒的沙哑。
  时铮是有别墅钥匙的, 他将A国最后一点扫尾工作处理完毕, 就赶了回来。倒时差的缘故让他睡得不深, 早在恋人低声询问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
  喻怀宁感动于他的体贴,更惊喜他的出现,忍不住捏住恋人的下巴,热忱地吻了上去。
  时铮睁眼,由着怀中人舔舐亲吻, 直到对方的呼吸微微加重,他才一把反扣住青年的后脑勺,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交换了一个浓烈而炙热的亲吻,直到大脑因缺氧一片空白后,才‘悬崖勒马’般地停下。
  时铮揉挲着青年被水光沾染的红唇,理所应当地抛出同居请求,“接下来,我就要请喻小少爷多多关照了?”
  “市中心的房子不住了?你真要赖在这里?”喻怀宁笑问,却也不反对。
  “房子的钥匙和房子的主人都在我这了,又怎么能说赖呢?”时铮越发感到满足,这种不用被事业所扰、搂着恋人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轻快体验。
  “想住就住着吧。”喻怀宁侧头看了一眼时间,轻拍男人搭在身上的手背,“把手拿开,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起床。”
  时铮按压住他的动作,嗓音低沉,“起床做什么?”
  “安霜在家呢,每天这个点,我要陪他吃早餐。”喻怀宁坦诚。
  时铮眸色微凝,端详着恋人的面色,认真询问,“饿了吗?”
  “我不饿,但安霜希望我陪他一起吃。”喻怀宁继续实话实说。
  他向来习惯早中餐一并吃,再加上这个点对他来说还早,也不觉得饿。只不过陈安霜是长身体、需要按时用餐的年纪,喻怀宁把自己摆在‘家长’的位置上,自然要满足小孩提出的要求。
  “多大了,还要你陪着一起吃早餐?”时铮压低了嗓音,忽地咬了咬恋人的耳垂,佯装不满,“以前我喊你按时吃早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乖乖听话。”
  “他不是在上大学?为什么不住校?”
  喻怀宁总算听出几分酸酸的味道来,无奈地倒回床上,好笑道,“时总,差不多得了吧?你怎么来小孩子的醋都吃?他可是我弟弟。”
  “但他不一定把你当哥哥。”时铮眉梢微动,像是看透了什么,“陈安霜早已经过了十八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喻怀宁愣了一瞬,才正经回话,“时铮,没那么回事。”
  时铮忽地翻身将喻怀宁禁锢,低头咬住恋人的下唇,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宝贝,知道A国业内最推崇我的什么吗?”
  “……什么?”喻怀宁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一愣。
  时铮不答,只是瞬间欺压纵吻。原本还想要放过青年一马,如今看来,还是得将对方狠狠烙上自己的印记才行。
  ——业内最推崇他的什么?
  ——预判和直觉。
  “让他搬回学校去,不到假期不准回来!”
  他恨不得吃入腹中、藏起来的宝贝,外人以任何名义都不可以随意亲近。更何况,有些人本就对恋人藏了深思。
  在喻怀宁面前,时铮才会收敛一切锋利和阴沉。但对待外人,他依旧是私自、以利为中心的黑心性子。
  “呜……时、时铮。”喻怀宁被他的占有欲挑弄得无可奈何。
  要不是男人突然提到这点,他压根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但转念一想,自从他回国后,陈安霜回别墅的次数的确越来越多,难不成……
  忽然间,舌尖被刻意地含咬了一下。
  “……嗯!”
  “不专心。”时铮拉回他的注意力,穷追不舍地发问,“你要是不方便跟陈安霜说,我来说。”
  “我、我知道了。”喻怀宁喘着粗气,安抚似地摸了摸男人的后颈,“我只把他当成弟弟看待,你才是不一样的。”
  他是很看重陈安霜,也愿意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但人际关系总有亲疏,眼前的男人于他而言,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喻怀宁深知自己的性-取-向,再加上时铮要在别墅定居,他怕两人的日常相处会给陈安霜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
  有些事情,的确该注意分寸。
  时铮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勾唇继续手上的动作。
  喻怀宁感受到他的得寸进尺,失去了反抗的力度,惩罚似地咬住他性感的喉结,“想要就直说,拐弯抹角地吃醋,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时铮加重呼吸,含笑地吻了上去。
  ……
  房间门口,一抹身形僵在原地。
  陈安霜听见房内暧昧却又不掩饰的声响,心间空凉一片,端着热粥的关节因为力度过盛而隐约泛白,弥漫的热气渐渐灼了他的眼眶,滋出血一样的迷红。
  ——我只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可我不是啊。
  可我不想啊!
  青年是他世界里的一束光亮,可他却是别人世界里的一轮烈日!
  原先陈安霜觉得,有那么一丝温暖就够了。可人始终是会变的,他慢慢也开始奢求那轮烈日,希望把他彻底带进自己的世界。
  他早该猜到的。
  只要时铮一回来,他的怀宁哥就会被原原本本地夺走了!
  青年曾把他从黑暗的世界中拉扯出来,把他封闭的心一点一点融化,还告诉他要成为强者,才能理所应当地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变强?
  拥有一切?
  陈安霜的眼色渐渐沉了下来,一个名为欲念的种子彻底催发了出来。
  房间里的动静还在继续。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安霜的眼底才恢复了清明,他盯着壁画框内映着的自己,露出一个初见时的羞涩笑容,却又饱含深意,“怀宁哥,你教会我的,我都会做到。”
  ……
  三个小时后,时铮才肯放过筋疲力尽的恋人。
  两人快速冲了澡,这才双双躺回床上。喻怀宁回想起刚刚的激烈,恨不得将男人从床上踹下去。
  这才‘丢’了工作的第一天,就折腾了那么久,那接下来的日子还了得?
  时铮看出他的眼神威胁,心满意足地勾唇,“几点了?”
  喻怀宁又瞪了他一眼,侧过身去拿手机,却发现屏幕上有两条陈安霜发来的语音微信。他快速打开,按下收听,传来的依旧是温软的语气。
  ——怀宁哥,我先回学校了,厨房里还有小米粥,你自己记得喝。
  ——还有,我知道时总回来了,接下来我都住校,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恐怕是我们刚刚闹出的动静,都被他听见了。”喻怀宁一想到自己方才失控的叫喊,羞恼得耳根子一红。他睨了恋人一眼,“听见了没?安霜乖巧又自觉,根本不需要我们去说。”
  时铮眼波微晃,并不反驳,“饿了吗?下楼吃点东西?”
  “嗯。”喻怀宁颔首,强忍着腰酸起身,“先喝点粥垫肚子,晚上再出门去餐厅。”
  “好。”
  ……
  几分钟后,餐厅内。
  喻怀宁有一勺、没一勺地喝着热粥,时铮从冰箱里找出一些小菜,递在他的面前,这才坐下缓缓发问,“……你还在派人继续查安羡?”
  之前在A国的时候,青年曾和他分析过——他们和安氏父子的争执,都是安羡设计的一个局。
  “没查了。”提起这事时,喻怀宁仍是忍不住蹙眉,心生疑虑,“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他在A国待了两个月,国内的侦查员就盯了安羡两个月,可后者就像是洗心革面了一般,除了偶尔有小动作对付安氏父子,其他时间都在正常的工作、社交,更没有在暗地里针对他和时铮等人。
  “安羡这人,我真是有些捉摸不透了。”喻怀宁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可我还是不信,一个人能在短期内变化巨大。”
  左右不过半年的时间,安羡从商业小白到集团董事,性子从张扬到沉稳,甚至还能让章成源等人赞誉有加,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你觉得他会因为往事而怀恨于心,暗中算计我们?”时铮面色平静,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历来将这种事看得很平静,但他在喻氏的悲剧,不是我们造成的。”
  他剥出一块完整的虾肉,轻巧放在恋人的碗中,又给出一种猜测,“或许他的转变,只是因为身后有高人指点。”
  喻怀宁一口将虾肉吞入腹中,叹息道,“或许吧。”
  其实,他担忧的是——这个世界的轨迹已经发生彻底的变化,安羡或许藏了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和心思,会危害到原先的各色主角,比如‘原男主’南川、再比如‘原反派’时铮。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要是还有顾虑,我让郑容派人防着就是。”时铮手中剥虾的速度不减,出口是一如既往的傲气,“我只是假装失去了A国的权势,不是真的一点儿都没了。”
  话落,喻怀宁的碗中又多出一只完整好看的虾仁。
  “快吃吧。”
  “你说得对,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走着瞧好了。”喻怀宁勾唇,忽地消散了连日来的疑虑,他夹起碗中的虾肉,丢进嘴里。
  什么命运轨迹?从一开始就得由自己争取、改变!
  如果安羡真有阴谋,那就等他暴露之际,再一口咬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不再是白菜馅了~
  伏笔隐线全部埋完!下章开始正式拆线!(本章留言全部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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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Meatball*10瓶、新的自己*1瓶的营养液~啾咪


第106章
  半年后, 柳市, 里拉酒店。
  高级套房内,交织着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急喘,独特而炽热的气氛充斥在空气中, 灼烧得理智一片混乱。
  终于,伴随着一阵急喘后, 床上的动静停了下来。
  温晚承沉浸在余韵中, 短暂失神,好几秒后才吻了吻女人的唇, “我先去洗澡,你休息一会儿。”
  女人将贴在脸侧的发丝抚开,一双修长的手指却似不舍地在男人的肩膀上打转流连,“晚承,我和她比较起来,谁更好?”
  “这个问题, 你不是问过好几遍了?”温晚承很满意她的依赖,又给了她两道轻吻。他眼底闪过满满的嫌弃,全然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罗欢然连你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你先去洗澡吧,我再缓缓。”女人听见他的回答,满意地低笑了两声, 又娇嗔地补充上一句,“……真是的,快被你折腾死了。”
  温晚承听出话语里的深意, 神色傲然地起身,走近浴室。
  啪嗒。
  浴室门一关,女人脸上的笑意顷刻就消失了,她拿起一旁的湿毛巾狠狠擦拭,眼底闪露轻蔑的光亮。
  女人拿起手机,屏幕里透着她那张精致到不像话的脸蛋,正是路乔音。她满意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话露不屑,“……背着闺蜜偷吃的滋味,不过也就这样。”
  适时,手机屏幕亮起,有人发来微信。
  ——结束了吧?别忘了你要和他说什么。
  路乔音听见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快速打出几行字。
  “早结束了。能指望他挺到什么时候?废物一个。”
  “放心,我会说的。不回了。”
  两行微信快速被发了出去,路乔音见此,又全部按了删除,这才慢悠悠地起身也走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一对男女从双双倒回在床上。
  路乔音借机靠在男人的臂膀里,指尖似有若无地触及着他的身躯,随意发问,“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研发卡牌游戏?”
  “嗯。”
  温晚承握住她肤若凝脂的白手,漫不经心地应答。
  路乔音眼色凝了一瞬,又恢复了勾人的媚态,“可我还听说,有家叫澄明的游戏工作室也在开发一款卡牌游戏?内容都比较完善了。你们公司新开发的这款,和他们的设定很相似?”
  她顿了顿,抬眸打量着男人的神色,刻意补充了一句,“……这叫抄袭?”
  末尾的两字瞬间击中了温晚承的逆鳞,他眉头拧紧,满脸不悦地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我随便提提,你那么凶做什么?”路乔音故作被吓到的样子,神色立刻就委屈起来,“……自然是有人和我说的。”
  温晚承察觉出她的情绪,语气稍稍融化,“你不和我说明白,我也能猜到是罗欢然和你多嘴!”
  “欸。”路乔音捂住他的唇,故作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再欢然面前提及这事,我还不想失去她这个闺蜜。”
  温晚承搂住她的细腰,轻笑,“不想失去她这个闺蜜?那你还能和她的男朋友搞到一块去?你们女人就喜欢做表面功夫。”
  路乔音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做足了娇怨的模样,又‘好心好意’地劝解道,“欢然是你的女朋友,又是你们公司的游戏形象设计总监,自然是为了你们七星好。”
  “澄明工作室的那款游戏就快要内测?你们就算设计得再好,设定太过相似,难免会被说抄袭,连带着影响你的声誉。”
  这番话听起来,全然像是为温晚承考虑。
  温晚承闷哼了一声,“七星堂堂一个大公司,用得着怕他们那类无名小卒?”
  “当然是不用怕的。”路乔音顺着他的意思回答,“可上回不是你自己说的?自从你坐上这个位置后,公司里的股东就对你要求得厉害?”
  温晚承想起这事,立刻露出焦躁不耐烦的神色。
  七星公司原先是他小叔叔的产业,只不过后来家族和集团出了一些变动,才让温晚承捡漏捡了这么一个执行董事的位置。
  原先七星游戏公司手中,最著名的三大游戏——‘星网’、‘兽战’、‘神迹’,没有一样是出自他的手中。
  温晚承坐在这个位置上五年,也就平白吃了五年的老本。
  这些年,他也命令手底下的人推出过一些新款游戏,可都反响平平,甚至还存在着部分游戏亏本的情况。
  再加上网络时代的迅速发展,国外历年都有很多全球性的游戏推出,而华国内也有无数家游戏公司、游戏工作室的兴起。虽说这些同行的发展前景都平平,但总归是多了一些竞争性。
  最重要的是,公司内的三大端游在各类新型手游的冲击下,已然有了走下坡路的趋势。
  所以,公司股东才频频给温晚承施压,要求公司必须尽快推出全新且大型的手游。
  游戏构想组报上来的方案一个个被否决,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款卡牌游戏的设计!可偏偏最初的内容构想是源于以前的一份投资请求书。
  就是当初凌尘和朱鸣康为了拿到投资,而给出的那份概念设计。
  温晚承想也不想,就让开发组开始动手,并且要求自己的女友罗欢然开始设计人物形象。可后者听说了这事后,二话不说地否决了。
  罗欢然是在国外学习的设计,对于‘版权’之类的事宜格外看重。她苦口婆心地劝说男友,这是‘借鉴’,更严重的话还是‘抄袭’!
  但结果适得其反,温晚承被她激起了逆反心理,两人间更是吵了无数次,感情淡了不少。
  “晚承,我懂你的不容易。”路乔音温声安抚。
  温晚承被她的‘顺从’伺候得十分舒坦,人比人就知道不同了——罗欢然看着温柔大方,但在某些方面固执得要死,甚至连男朋友的心情都不顾;路乔音看上去艳丽不好相处,但是个能懂他心的人。
  路乔音主动下床走到了酒柜边,将红酒缓缓倒入杯中,眼底划过一丝算计。几秒后,她端着酒再度回身,又是温柔娇媚的模样。
  她坐在床边,将酒杯送去,“晚承,喝点酒。”
  “谢谢宝贝。”
  “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路乔音拿准时机,缓缓开了口。
  温晚承饮了一口酒,不解抬眼,“什么?”
  “如果七星能抢在澄明内测之前,推出游戏呢?”路乔音问话,“这样不就不存在借鉴、抄袭等情况了?反而还可以把脏水泼到澄明的身上?”
  温晚承轻笑,丝毫不觉得情-人的坏心思有问题,“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我们公司开发晚了,即便后续的游戏进度再快,也赶不上在他们内测之前推出。”
  路乔音俯身贴在他的怀中,轻描淡写地发问,“那如果,我们直接把他们的游戏抢过来呢?”
  “……”
  温晚承一怔,慢半拍地反问,“怎么抢?”
  “找个内部的人,把他们的游戏核心‘拿’过来,抢先注册游戏版权,再抢先推出。”路乔音看向男人,笑得狡猾,“不仅你们公司省时省力,还能直接断送了他们工作室的前途。”
  “我可是听说,他们工作室前后可是投了四千万的资金。”
  温晚承总算反应过来,蹙眉,“你从那里得到了这些小道消息?”
  路乔音笑而不答,“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我这个想法可不可行?”
  “当然可行。”温晚承立刻又把注意力投回到了利益中,又摇了摇头,“我之前派人去他们公司挖过墙角,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现在这种节骨眼上,恐怕更难找到‘叛变’的内部人。”
  “我有一个人选。”
  “谁?”温晚承立刻来了精神。
  路乔音笑得诱人,她攀上男人的肩膀,附在他的耳侧缓缓报出一个名字。
  ……
  五天后,K馆包厢。
  澄明工作室已经完成了游戏前三个世界的设定,打算下个月就开始内测。凌尘为了感谢辛苦了大半年的员工,特意在今天弄了一个酒会。
  作为投资股东的喻怀宁自然受到了邀请,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此处,一进门就被礼花给击了个满头。
  “欢迎我们的大股东!”朱鸣康高喊,紧接着二十多人的欢呼声就充斥在了包厢里。
  喻怀宁被他们整得哭笑不得,顶着满头的礼花叹声道,“这待遇太高了,我可受不起。”
  陈安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走到喻怀宁的身侧,细致地替他拿下头上的礼花,又关切询问,“怀宁哥,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小心感冒。”
  “没事,我坐车来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敲门声响起。离门最近的朱鸣康看去,瞬间被进门的英俊男人晃了神。
  时铮穿了一袭黑色风衣,内搭的衬衫黑裤将他的身影挑得修长,他的头发理短了不少,凌厉的气场只增不减。灯光下,银丝边框的眼镜折射出冷冽又迷人的光亮。
  时铮一眼就落在了恋人的身上,他瞥见陈安霜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手,眸波微晃。后者感受到默不作声的警告,极力克制着情绪将手收了回来,“……怀宁哥。”
  喻怀宁侧过身去,惊讶道,“时铮?”
  时铮将托在手臂上的同款米色风衣递了过去,又凑近将恋人脖子处的礼花拾了出来,“衣服落在车上了,我怕你着凉。”
  他如霜的眼色在瞬间化为温柔的春水,出口的叮嘱是无奈,更是宠溺。
  喻怀宁被他微凉的指尖弄得一痒,下意识地偏了偏脖子。时铮借机将指腹往上一划,快速又亲昵地划过他的脸侧,再次叮咛,“别喝多了。”
  “我知道了。”
  喻怀宁看着一圈呆滞的员工,朝男人丢去一个甜蜜又埋怨的眼神,“快走吧。”
  “好。”
  等到时铮离开后,凌尘才礼貌性地询问,“怀宁,那位是时总?”
  “嗯。”喻怀宁瞧见一双双充满好奇探究的眼眸,坦然报出他们想听的答案,“也是我的恋人。”
  欢呼声和惊叹声立刻掀翻了包厢,没有任何鄙夷和嘲讽,游戏圈的人对于这样的感情总是充满了包容性。
  陈安霜沉默不做地听着撞入耳中的欢呼,原本还算欢喜的心情立刻被浇灭了。
  他讨厌看到时铮和怀宁哥的相处,一直讨厌。
  即便他利用方便关系,提早进入了澄明工作室;即便他拥有出众的天赋和能力,成了工作室里的重要一员……
  但他和时铮,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喻怀宁心里,他永远都只能占着‘弟弟’的那点小位置。
  “安霜,你想什么呢?”喻怀宁忽地拉住他的手臂,勾唇赞誉,“鸣康说,你在工作室里的表现很不错?特别给我长脸。”
  “那是当然,安霜可是编程组的核心队员。”朱鸣康迅速给予肯定。他拍了拍身旁的两个空座位,喊道,“你们两人快点过来坐,傻站着给我们表演‘哥俩好’呢?”
  “来了。”
  喻怀宁拍了拍陈安霜的肩膀,示意一起过去。
  ……
  三个小时后。
  既然是酒派,喝酒自然是中心活动。喻怀宁作为大股东,被众人连番敬酒,到最后已经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陈安霜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智,他看着喻怀宁掉落在外的手机,原本只打算捡来放回他的口袋。
  哪知下一秒,屏幕上就发来了时铮的微信。
  ——结束了吗?我在右侧停车场等你。
  喻怀宁自觉做人坦然,从不给手机设置密码。
  陈安霜眼色微凝,鬼使神差般地打开了聊天界面,快速输入一行字。
  ——还没,估计还要一小时。
  发送,成功,删除,消失。
  陈安霜心脏跳得剧烈,身旁的喻怀宁闷哼了一声,吓得他慌神将手机掉落在地。
  “安霜,怎么了?”凌尘听见动静,回身看去。
  因为顾及着自己的身体情况,凌尘没敢喝酒。此刻,他看着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员工,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没什么。”陈安霜快速将手机放回喻怀宁的口袋中,低声说道,“尘哥,我先带怀宁哥回去了。这里的人……”
  “没关系,我喊人一个个带回去好了。”凌尘作为老板,心甘情愿地做起善后工作。他深知喻怀宁和陈安霜的兄弟感情,摆了摆手,“你先带怀宁回去吧。”
  “好。”
  半年的时间里,陈安霜的身形已经趋近于标准。他毫不费力地将醉睡中的青年扶起、离开,又刻意避开停车场的方向,将人带回了别墅。
  喻怀宁倒在床上,看似无意识地蜷缩起身子。陈安霜取来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着他的脸颊,从眉眼到鼻梁,又从薄唇到耳垂……
  一种欲-望在脑海中攀升,不断地敲击着那本就守不住的心门。陈安霜眼中闪过纠结,最终还是鬼使神差般地低下身子。
  就在即将触及的那一瞬,‘昏睡’中的青年突然睁开薄凉的双眸,冷声质问,“差不多该停了,是不是?”
  陈安霜惊吓般地睁大双眼,已经变凉的毛巾掉落在地上,“怀、怀宁哥。”
  “安霜,我的酒量很好,只是时铮嘱咐过我不能多喝,所以故意装睡避酒。”
  手机一直是连接着系统的,所以早在陈安霜回短信的那一瞬,喻怀宁就已经知晓了。
  他原本只是想探探陈安霜的目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他回家,刚刚还做出那种举动!
  喻怀宁将他推开,起身靠坐在床头。眼神中没了之前的温情,多了份不解的审视,冷声重复,“安霜,你比谁都清楚,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
  “……”
  陈安霜垂眸不语,几秒后,才发出一声短促又压抑的笑,“又是这句话,可那只是你的想法。”
  喻怀宁蹙眉,紧紧凝视着眼前人,他自以为是了解对方的。看着从胆怯软弱的少年,到如今的大方得体,一步步变得更好。
  甚至在今天之前,对方仍在他面前表现出乖巧单纯的一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藏了这么深的心思?
  就在他思索之际,陈安霜抬起通红的双眸,走近死死扣住他的肩膀,“怀宁哥,你别和时铮在一起,不行吗?”
  “陈安霜!”
  喻怀宁沉声低喊,心中的那点温情被瓦解得一干二净。他刚准备挣脱,可在眨眼间就被对方抱住了,“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不想要你和他在一起!”
  “也不想要你和别人在一起!”
  “时铮也好,南川也罢,对了,还有路星赐,甚至是凌尘和朱康鸣……”陈安霜用尽全力抵住青年的挣扎,声线颤抖得不像话,“我不想看见你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他想要喻怀宁一切都好,但又不喜欢别人对喻怀宁好。这种矛盾的心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只能靠直白却有失分寸的话语高喊——
  “你自己答应过我的,我能待在你身边!”
  “可为什么时铮一回来,你就把我赶到学校去了!”
  “我以前只要有一点进步,你都看在眼里!可现在你根本不关注我了!如果朱鸣康不和你说,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在工作室做出的成绩,是不是?!”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拉扯力直接把陈安霜甩了出去。时铮不知道从何时赶来,直接牢牢护住恋人,看向陈安霜的眼中充满了狠厉的杀意。
  陈安霜的额头磕在柜子上,当即渗出鲜血。
  喻怀宁定了定心神,平时第一次觉得没了主意。要是别的旁人,他早就把自己的冷硬和残酷表露无疑,可对方偏偏是他看着成长、视如亲人的陈安霜。
  “……闹够了吗?”
  陈安霜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迷茫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鲜血,出口又带着委屈到极致的哭腔,“怀宁哥,我没在闹。”
  “陈安霜。”喻怀宁再次喊了他的全名,不得不冷酷打破对方的幻想,“我有自己的恋人,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家人,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全部。”
  “可你是!”陈安霜反驳。
  “闭嘴!”喻怀宁吼道,语气不复最初的温柔,“我给你机会离开这儿!也给你时间想清楚!如果你还抱着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那这辈子都没必要再见面了!”
  陈安霜眼眶通红,双拳紧握,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还不快滚?”时铮厉声发问。对于外人,他向来没有好脾气。
  陈安霜对上他阴沉的双眸,又瞥见喻怀宁失望到极致的神色,咬牙绷住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
  ——男儿有泪不轻弹。
  ——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得靠自己争取。
  即便到了这时,脑海里仍是回荡着青年曾经说过的话。
  “……我走。”陈安霜深深地看了喻怀宁一眼,转身夺门而出。
  几秒后,喻怀宁筋疲力尽地坐回在床边,捂了捂疲惫的眼色,“时铮,我好像做错了,也把他带坏了。安……陈安霜他原先不是这种性格的孩子。”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不怪你。”时铮淡声安慰。
  他看得出来,青年是真把陈安霜当成重要亲人看待,心里也一直有对方的位置。
  只不过,陈安霜不满意那点心里空间,企图得到青年的全部关注。
  喻怀宁揉了揉眉眼,头疼不已。
  如果陈安霜一开始就对他抱了不好的心思,就不应该把他带回家,而是带到酒店更方便。很显然,他没有这么做。刚刚那‘暧-昧’的举动,估计也是临时起意。
  可错了,就是错了。
  “别想了,好好休息。”时铮打断了他的沉思,“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
  “好。”喻怀宁压住烦绪,无奈点头。
  ……
  冬日冷冽的寒风凝结了额头上的伤势,吹醒了陈安霜的理智。正值寒假,他身无分文地跑了出来,根本无处可去。
  陈安霜坐在马路边上,眼中重新聚起薄薄的水雾,没几秒他就捂住眼眶,痛心疾首地低喃道,“对不起。”
  “怀宁哥,对不起。”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要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安霜的身子被彻底冻僵前,一辆黑色的高级商务车停在了他跟前。
  陈安霜听见声响,慢半拍地抬头。车窗缓缓落下,一个年轻男人落入他的视线。
  对方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低声询问,“陈安霜?”
  “你是谁?”陈安霜嗓音干哑。
  车门被忽地打开,里面的暖气一股脑地冲了出来。
  “上了车你就知道了。”年轻男人饶有深意地挑眉,转而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和怀宁很熟。”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安霜是那种情感上变-态了的兄控(他可以只和鱼鱼做家人,但完全不希望鱼鱼和其他人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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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伊然雪洛*11、夏可*5、猫子萤*5、钱包委屈了*1、Meatball*1的营养液,谢谢。


第107章
  奢华的酒店房间内, 暖气哄得人精神疲乏。
  陈安霜垂眸坐在沙发上, 默不作声握着杯热水。就在半小时前,流落街头的他遇见了车上的男人,大概是理智被寒冬所僵,又或许是沉浸在喻怀宁的质问中无法挣脱……等他再度回神时,就已经来到了这处。
  正当他沉思回想时, 一个小型医药箱被放在了他的眼前, 来人的声线很低, 宛如敲钟声沉沉,“里面有消毒药水和棉签,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 房间留给你,迟点就可以休息了。”
  “你到底是谁?”陈安霜抬起头,淡如琉璃的双眸闪过一丝脆弱不可查的光,却仍是存在警惕和戒备, “你说, 你和怀宁哥认识?”
  来人察觉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光亮, 玩味一笑, “你是听见‘怀宁’这个名字, 才心甘情愿上车的?”
  “但很可惜……”
  男人落座在陈安霜的对面,定定注视着他疲倦且无助的面容。
  陈安霜避开和他的对视, “可惜什么?”
  “我不是喻怀宁派来保护你的。”男人轻而易举就戳破了他心里仅存了一丝希翼,“喻怀宁这会儿,恐怕正躺在时铮的身侧睡得安稳, 或许连梦里都不会有你。”
  陈安霜被这话给激中,强撑着挺直的身板瞬间脱力耷拉,还失手将热水杯砸在了地毯上。微烫的水液如数溅在了他的裤腿上,灼得皮肤一片刺痛。
  他蹙了蹙眉梢,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所以呢,你找我做什么?你,原先的喻家大少爷,如今安氏集团的执行董事安羡,是吗?”
  安羡挑眉,慢悠悠地将双腿叠交,靠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身份被戳穿的尴尬,“猜对了。”
  “你和怀宁哥关系不好。”陈安霜看了过去,那副拘谨而脆弱的样子消散得一干二净,眼神中甚至隐约带上了敌意。
  刚刚在街头,他的思绪过于混沌。如今身体情况得以缓解,他的聪慧又高于常人,自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陈安霜试图去了解喻怀宁过往的一切,包括喻家那边的人和事。不可避免的,安羡这号人物也在他的调查名单中。
  朋友?
  呵,唬谁呢。
  陈安霜将水杯捡起来,放回在茶几上,“谢谢你的收留招待,我先走了。”
  安羡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起身、迈步、离开,直到听见开门声响起后,他才一锤定音般地发话,“我能让他永远离不开你。”
  陈安霜步伐微僵,手掌死死扣住了门把手。
  “喻怀宁容不得一点瑕疵,更容不得身边人对他一切的觊觎。”
  “即便你从这儿出去,向他道歉,继续在他面前继续装成乖弟弟的样子,你们两人的关系也不可能再缓和了。他的身边还会有时铮的存在,还会有一群朋友的存在,而你将变得可有可无,直到彻底失去。”
  安羡微微侧脸,瞥见他那抹僵直的身影,勾唇,“不打算和我聊聊吗?陈安霜。”
  几秒后,啪嗒声响。
  门被重新关上,陈安霜回过身来,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那道从容背影,咬牙道,“你到底要对怀宁哥做什么?”
  “说错了。”安羡指出他的不足,“是我们、是我和你要对他做什么?”
  “别和我玩文字游戏,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条件。”陈安霜否了他的话,“你就不怕我把现在这事告诉怀宁哥?”
  “是吗?”安羡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根本不惧怕他的威胁,“喻怀宁本来就对我防备得紧,也认定我不会就此罢休,你和不和他说,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可是你不是,拒绝了跟我的合作……”安羡将香槟一饮而尽,冷酷道,“凭你目前的能力,就是完全失去了接近他的机会。”
  陈安霜双拳紧握,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安羡又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斟酒,低声道,“时铮目前就是一个废物,他在A国的资产和权势,早已经被警-方给冻结了。难道你没发现这半年多以来,他除了跟在喻怀宁的身边,就无事可做了吗?”
  “对了,时铮在柳城本市,倒是还有一个投资公司。但安氏一旦发力,它就会被彻底捻碎。”安羡眼里流露出自信的光亮。
  今时不同往日,安氏的表面权势看似和往年一样,可很少有人知道——在他的手底下,安氏已经转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底下累积了多少的财富和权势是外人难以知晓的。
  陈安霜惯会察言观色,他看出安羡的状态不像有假,心尖莫名跟着一凝。
  “你能撂倒时铮?”
  安羡哼笑,他想起时铮和喻怀宁的感情,眉心掠过一丝嘲讽,“建立在权势之上的爱情,能有什么牢固的地方,稍稍一击就破了。”
  “……时铮是死是活无所谓,但我不可能帮着你对付怀宁哥。”陈安霜听出他的意思,蹙眉反驳。
  安羡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饶有深意地提及,“做不到在高山上并肩,那就把他拉倒深渊里去,让他在黑暗里挣扎、骄傲,没有恋人、没有朋友,让他只能依附你。”
  “我从开始就说了,你帮我,就等于帮了你自己。”安羡起身,手中端着香槟微微摇晃。他泛起一抹无情的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喻怀宁曾经把我的尊严放在泥地里践踏,我只不过也想让他尝尝那种滋味,只是享受那点快感罢了。”
  陈安霜哑声反问,“如果你做的事情,危及到他的性命呢?”
  “怎么会?毕竟在华国杀人犯法,我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安羡轻敲着杯壁,清脆的声响一点点回荡,“对了,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从今往后你的钱财只多不少。”
  他瞧见垂眸不语的陈安霜,将酒杯递到了他的眼前,“让他贫穷落魄,让他无朋无友,让他依赖你成为唯一,不好吗?”
  “喻怀宁只是短暂痛苦难熬一阵子,可那样他就一辈子离不开你了,是不是?”
  酒液在杯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恍然瓦解了陈安霜坚固的心绪,他眉眼中闪过浓郁复杂的纠结,最终将那盏酒杯接过。
  “……再让我想想。”
  安羡瞳孔深处划过一丝暗芒,满意勾唇,“当然可以。”
  ……
  又逢周末。
  澄明工作室连日来都在进行收尾工作,喻怀宁作为投资大股东,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要表足心意。
  他今天特意赶来工作室,点来无数餐食让员工们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可以好好填饱肚子。
  喻怀宁让餐厅人员将东西都带了进去,而自己却一声不吭地坐在车内。时铮从近处买来了两杯热咖啡,坐回车内,“不上去了?”
  “算了吧。”喻怀宁接过恋人手中的咖啡,眉眼间是少有的纠结,“……东西带上去了就好。”
  “你怕见到陈安霜。”时铮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他早已经没了最初吃醋的想法,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但又担心他的情况。”
  喻怀宁喝了一口咖啡暖身子,叹息道,“是有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时铮眼色微动,不劝也不阻止,恋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对外人冷到底,对自己人又暖到心。陈安霜的做法让他感到失望、震惊,同样也让他感到为难、无解。
  毕竟是当成亲人看待培养的,又怎么可能瞬间就变成陌生人?
  “给你三分钟,不进去的话,我就开车走了。”时铮瞧见他的犹豫,故意给出时间限制。
  喻怀宁闻言,埋怨般地睨了他一眼,无奈说出真实想法,“我还是上去看看吧,他上回跑出去的时候,连钱包和证件都没带,寒假又不可能住学校……”
  时铮轻笑,止住他‘家长式’的碎碎念,“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喻怀宁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唇侧也泛起一抹浅笑,主动凑上前去吻了吻,“那就麻烦时司机等我一下。”
  自从时铮回国后,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开车接送喻怀宁。原本也是A国呼风唤雨般的大人物,这会儿自降身价成为小司机,也没见他有半点不悦。
  时铮习惯性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早点回来。”
  “嗯。”
  ……
  澄明工作室开在写字楼的十五楼,喻怀宁一出电梯,就看见了坐在最角落的陈安霜。
  对方向来是个习惯安静的性子,这会儿旁人都聚在一块吃饭,就他坐在位置上埋头苦干。单看身形,似乎消瘦了不少。
  喻怀宁眉间一蹙,连带着步伐都慢了半拍。
  “怀宁!你来啦?”朱鸣康率先喊道,其他人紧跟着零零散散地招呼起来。
  陈安霜听见这话,瞬间抬头,眸中的光亮浓烈得让人难以忽视。可下一秒,他就对上了青年平静无波澜的双眼。
  那天晚上的事情浮现在陈安霜的脑海,像一盆冷水顷刻浇灭了他的热意。
  喻怀宁看见对方眼底的黑眼圈,又拧了拧眉头——这孩子,短短几天,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怀宁,你自己吃过了吗?”凌尘走近,关切询问。
  “没事,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喻怀宁给出无所谓的回答。
  朱鸣康听见这话,玩笑道,“你和安霜还真是两兄弟,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喻怀宁佯装寻常勾唇,“我看他最近瘦了不少?”
  “诶诶,你可别把这事赖在我们头上。”朱鸣康迅速笑着给自己开脱,“我和凌尘每天可是定时点餐放饭的,是安霜自己不吃……”
  他顿了顿,勾住喻怀宁的肩膀,低声问道,“我怀疑他最近失恋了?茶饭不思的,就知道埋头工作。”
  凌尘听见这声耳语,简直拿说瞎话的好友没有办法,“鸣康!”
  “凌尘,休息室借我用一下,我找安霜聊聊。”喻怀宁下定决心,那天晚上的情况太过特殊,有些事情必须说开。
  “好。”
  凌尘和朱鸣康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出了青年话里的沉色。
  陈安霜的目光一直随着喻怀宁的移动,直到对方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和我来休息室。”
  “……好。”
  休息室的磨砂门被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究视线。
  喻怀宁坐在沙发上,看着又变得拘谨不敢靠近的陈安霜,感到一阵头疼。有些事情,还真不是那么好开口的。
  “安霜。”
  “怀宁哥。”
  两人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
  喻怀宁怔了半秒,抢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一时糊涂了,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喻怀宁听见这话,紧蹙的俊眉刚准备松开,就被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可我、我还是讨厌看见你和时铮在一起……”
  “所以呢?”喻怀宁气息发紧,失望无比地打断他的话,“你的想法还是没变?陈安霜,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的世界不该围着我转,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陈安霜双手紧握成拳,哑声道,“是你教我的!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去争取!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这也不行吗?”
  喻怀宁揉捏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留情地反驳,“当然不行!你要有自己的人生!”
  “当初要是没有你,我哪里来得自己的人生?”陈安霜眼眶通红地替自己辩驳,又逼近问话,“时铮到底哪里好了!他根本配不上你!不,不对!这个世界上就没人配得上你!”
  ——啪!
  喻怀宁猛然扇了他一巴掌,“胡话说够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两人都僵在了原地,陈安霜闷哼一声,自嘲般地又哭又笑,“你原先一直是护着我的。”
  “护着你?陈安霜,我宁可当初根本就没把你带回家!”喻怀宁掌心微微发汗,他知道自己一掌下去的力度有多重,他移眼避开陈安霜迅速红肿的脸颊,将自己所有的惋惜和遗憾都割断,“……你要是一意孤行下去,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
  陈安霜被这句话触动,立刻睁大双眼,“怀宁哥?!”
  “听清楚了,你要是敢为此伤害我的恋人、朋友,又或是家人,你现在所能拥有的东西,我都会一点点收回来。”喻怀宁铁了心,丢下冷言冷语。
  陈安霜下意识地移动步子,想要朝他靠近。
  哪知喻怀宁瞬间躲了过去,他背过身去,摇头低喃,“我一直希望你远离过去的遭遇,成为自信大方的人。可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安霜,你是我最失败的一笔投资。”
  “……”
  “不必再见面了。”
  “……”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陈安霜盯着青年决绝的背影,仍由牙齿咬破了唇,一股铁锈味弥漫在舌尖,他颤声开口,“怀宁哥。”
  喻怀宁听出他的哭腔,步伐没由来的一顿。
  “你以前把我当成弟弟,是真心对我好过的,是不是?”
  “你回答我,是不是?”
  喻怀宁克制住情绪,给足了回答,“在我踏出这个门之前,一直都是。”
  陈安霜听见,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怀宁哥,对不起。
  这份真心太难得,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不仅仅是以前,以后我也要!
  ……
  凌尘和朱鸣康虽是工作室的老板,但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们主动将剩饭剩菜收拾干净。
  后者一边收拾垃圾,一边朝最里间的休息室探去,“凌尘,你说怀宁和安霜是怎么回事啊?聊什么呢?讲了这么久。”
  “人家两兄弟有私事要聊,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凌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讲完了自然会出来。”
  话音刚落,双眼通红的陈安霜就夺门而出。他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快速取出自己的物件。
  凌尘意识到不对劲,迅速赶了过来,“安霜,你怎么了?”
  “尘哥,我负责的部分都已经处理完了,过几天正好也要开学。从今天起,我辞职不干了。”陈安霜声音压得很低,他垂眸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硬盘,手中收拾的速度不减。
  “等等!好端端的,突然辞职做什么?”朱鸣康拦住他的动作,“安霜,前几天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下个月游戏内测,位置给你留着兼职。”
  “不用了,我想好好学习。”陈安霜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向温软的性子变得十分强硬果决。
  喻怀宁从休息室内走了出来,脸色同样冷硬。众位员工被陈安霜这莫名其妙的决定弄得一愣,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了喻怀宁。
  “喻总,这……?”
  “怀宁,这怎么回事?”朱鸣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拔腿上去求助,“安霜年纪虽然小,但在这方面真的有天赋,你快帮我留留他。”
  喻怀宁抚开好友的手,冷声道,“你的员工,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什么?”朱鸣康越发肯定这兄弟两人出了情况。
  喻怀宁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有些东西已经没有再谈的必要了。他没再吝啬给陈安霜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是对好友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作室。
  陈安霜暗中关注着他离去的背影,眼色又沉了几分。
  ……
  喻怀宁坐回车内,将已经放凉的咖啡一饮而尽。
  时铮察觉出恋人的异样,越发专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怎么了?和陈安霜闹不愉快了?”
  “别提他了。”喻怀宁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暂时避开这个话题,“时铮……”
  “我在。”时铮的目光从未离开。
  喻怀宁睁眼,原本故作的平静瞬间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犀利,“……你让手底下的人帮我查两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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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外面传来低声询问,“温总, 人已经来了。”
  路乔音闻言,慢悠悠地从男人的怀中站了起来,风情万种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温晚承的视线留恋在她的身上, 下意识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哑声道, “进来吧。”
  紧闭的门被打开,一道瘦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温晚承漫不经心地抬眼, 打量着眼前的来人, “你就是陈安霜?”
  陈安霜闻到房间内还没来得及消散的暧-昧气味,不适地蹙了蹙眉头, 声线冷淡道,“你要的东西, 我已经带来了。”
  “你这个叛徒, 当得还真是直接。”温晚承轻声嘲讽, 又让守在外面的助理和游戏总监进了屋,“你们替我验验。”
  一台高配置的电脑提了进来,陈安霜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 将随手携带的硬盘插入进去, 只放出了最初始的一版本宣传片花。
  很快地,大屏幕中就投影了出来。
  五组游戏玩家角色,衍生出各自的人物故事线。
  从海洋到山林,从新芽到枯木, 从新生到老去,宇宙万物变幻出形形色色的属性,斑斓交织散布在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一张张做工精致的卡牌上。
  最终,万物卡牌组成两个恢弘的大字——《卡皇》
  一旁的游戏总监心生震撼,他从业多年,看过无数游戏的发行片花,但能把特效、人物细节精致到这个份上的,眼前这组《卡皇》还是头一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
  不难看出,这个游戏制作组在此耗费了巨量的心血。
  “崔总监,你觉得如何?”
  “温总,单看这游戏片花是不错,只是……”崔总监不敢把话说绝对了,免得出事担了责任,“只怕这大价钱都花在了游戏片花上,游戏成品是粗制滥造一团乱,玩家的体验观感会不好。”
  “不存在。”陈安霜否决得干脆,“片花是从游戏中提取的,绝对的一比一制作。”
  “你说得不算,那要验过了才行。”温晚承挑眉,小儿过家家般地哄诱道,“东西呢?交出来,等确认无误了,我们再谈合作。”
  陈安霜完全没上温晚承的当,他眼光泛冷,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温总,我是大学生没错,可我不是傻子。你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东西都给你了,等你验证无误后反悔不给钱了怎么办?”
  “你给钱,我给货,东西就这一份,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温晚承被他挑衅般的质问给气得磨了磨牙,“你……”
  路乔音一声轻笑,适时掐断了两人间僵硬化的气氛,她端起一杯红酒晃了晃,有趣道,“都说喻怀宁认了一个乖巧十足的弟弟,没想到,他这是也养出了一头狼?还是披着温驯羊皮的那种。”
  陈安霜听见青年的名字,眼波微晃,他的唇不自觉得抿了抿,当做笑话一场地反问,“我要是乖乖听他的,那还会出现在这里吗?东西要不要,只等你们一句话。”
  “晚承,听说他们月末就要举行发布会内测了。”路乔音低声喃喃,“……我们可不能再拖了。”
  “带来的内容有多少?”
  “全部主角设定、现有卡牌设定,第一个世界的完整设定和脉络……”陈安霜将熟记于心的内容报了出来,“其余游戏世界的编程都还没有出,但我拿来了他们的设定文本,你们后续开发可以根据策划文本来。”
  路乔音听见这话,替身侧的男人开口,“多少钱肯给?”
  “三千万,一分不能少。”
  “就凭这么点玩意儿,你要我两千万?陈安霜,你不愧是从贫困山坳坳里出来的,骨子里就是强盗啊!”
  陈安霜看着温晚承盛满不悦的脸,勾唇道,“温总谬赞了。喻怀宁和凌尘等人前后用了四千万投资开发,就做出了这么多内容。温总只花三千万就买下完成品,又怎么能算亏本?”
  说话间,一丝恶意的精明从他的瞳孔中溢出。
  “拿着完成品抢在他们之前发行,注册游戏版权,日后直接断送了他们的路,不是更好吗?”
  “如果他们以后敢出类似的游戏设计和角色,温总只需要以‘抄袭’的名义将他们告上法庭,还能得到一大笔赔偿款。”
  温晚承脸上的怒意消散,饶有趣味地听着。
  陈安霜看出他的情绪变化,再度反问,“温总,你觉得亏吗?”
  “不亏。”温晚承夺过女人手中的酒杯,慢慢饮入。他的目光从上到下重新审视着陈安霜,最终给出一句评价,“喻怀宁养出你这么一个黑心肝,可真是家门不幸。”
  陈安霜面不改色,不反驳也不赞同。
  “我让人把钱打到你账户上,你把东西交出来,在我们确认无误之前,你不准离开这个房间。”温晚承还算有几分魄力,在可预见的利益面前,果断答应,“这样,总没问题吧?”
  陈安霜微不可察地用指尖捏了捏掌心,平静道,“没问题。”
  ……
  交易暂告一段落,温晚承才搂着路乔音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将后者送进烈红色的跑车内,“宝贝,真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路乔音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脸颊,又故意落在他的唇侧点了点头,“难不成,温总还要跟我回家度**?”
  温晚承握住她软若无骨的手掌,轻吻反问,“不行吗?”
  “今天可是欢然的生日,你不打算去陪她?”
  “欢然生日?”温晚承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事,眉心微蹙。
  路乔音见此,抽回自己的手臂,掩住眼底的嫌恶,“去吧,陪你的女朋友去。看中碗里的,吃着锅里的,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温晚承只当她是娇嗔,立刻扬声安慰道,“一个生日而已,我不陪她过又能怎么样?她哪有你重要……”
  一段来电铃声打断了未尽的话语,温晚承拿起手机一看,刚松开的眉头当即又拧住了。
  路乔音来了点趣味,忽地揽住男人的肩膀,吻了他的嘴角,“接吧?如果你要跟我一起过,总得想个办法打发她。”
  温晚承得了她的蛊惑,二话不说就接起了电话,“喂。”
  停车场角落的一辆黑色轿车里,罗欢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她眼中蓄满了泪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的肉里,以此死死压制情绪,故作平静语气,“晚承,你这一整天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还在玩弄着女人的发丝,明明是轻佻的面色,可传进话筒里的语气十分焦躁,“宝贝,我在外面谈业务呢,晚上就不回来了。”
  罗欢然捂住唔咽的嘴,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喂?”
  罗欢然咬牙坚持,可还是有一丝轻颤从唇中溢出,“什、什么业务还需要你公司董事亲自出马?”
  “我花钱买到了一个制作精良的游戏,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对了,我和游戏卖家吃饭,晚上顺利的话就签订合同……”
  随意编扯的谎话源源不断传来,温晚承钻入红色跑车内,又忍不住埋头在女人的肩窝里亲了亲,“宝贝。”
  这句话宝贝,也不知道是在喊谁。
  “你晚上乖乖睡觉,盖好被子小心着凉,我明早给你带早餐,好吗?”是一如既往的好男友的温柔语气。
  泪水模糊了画面,可下一秒罗欢然就被现实狠狠打败。
  “我忙呢,先挂了。”
  滴——滴——滴——
  罗欢然俯下身子,听着渐行渐远的车轮声,紧绷的情绪这才彻底崩溃。
  她放弃国外的大好前程,就是为了和男友一起工作、生活、策划未来;她把路乔音当成知根知底的好闺蜜,还以为多年不见也难有隔阂……
  可结果呢?
  男友和闺蜜上了床,又把她当成傻子一样对待?
  多么可笑又荒谬的现实!
  罗欢然在车里大哭又大笑,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红肿的双眼里才爆发出不熄的愤怒,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罗小姐,看清现实了吗?考虑得如何?”
  “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
  ……
  三天后,富能大酒店,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还有不少扛着大-炮的记者参与其中。
  就在前天,七星游戏集团突然召开了发布会,说是潜心开发多年的新游戏即将公布内测。这个消息来得突然,甚至前提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七星游戏集团在国内的影响度是响当当,即便宣布得突然,还是有不少业内人士受邀前来参加发布会。
  凌尘和朱鸣康刚走近发布会厅,就和同样正装而来的喻怀宁和时铮碰面了。
  “怀宁,你也来了?”
  “嗯。”喻怀宁眼底晃过一丝暗芒,带着寻常笑意,“七星公司给我发了邀请函,我和时铮闲着无事来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朱鸣康点头,侧眼却发现好友面带不解,“凌尘,怎么了?”
  凌尘俊眉轻蹙,晃出几缕疑惑,“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是游戏发布会,为什么现场一点儿都没有关于游戏的布置?”
  比如游戏角色的立牌、游戏的环境全景图,再怎么样,大屏幕上也该搭上‘某某’游戏发布会的字样……
  可现场除了受邀前来的宾客和记者,居然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要做足游戏的神秘感。”时铮淡声开口,随意给出一句解释,“迟点看看就知道了。”
  “也对。”朱鸣康揽过好友的肩膀,开朗道,“迟点学习学习他们发布会的流程,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工作室也用得上!”
  “好。”
  四人找到指定的位置入坐,才发现竟意外地被安排在了最前排,能直观地看见大屏幕上的内容。
  朱鸣康看着后排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下也忍不住嘀咕道,“温晚承不是看不起我们‘小门小户’吗?怎么还会给我们安排最前排?”
  喻怀宁猜到些深意,唇侧泛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冷意。
  不出三分钟,发布会就正式开始了,七星公司的代表依此上台入座。
  朱鸣康随意一扫,可目光瞬间凝住了,“……等等!怀宁,那左数第二个是安霜?”
  就近的三人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移去了目光。
  陈安霜似乎经过精心的打理,头发被分梳在了两侧,首次穿上了一身暗蓝色的西装。少了点少年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和看不透的复杂。
  “是他。”时铮给予肯定。
  “怀宁,安霜怎么会跑到七星公司去?”凌尘心头一跳,莫名多了些不好的预感。
  喻怀宁眯了眯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人,“我也不清楚。”
  陈安霜早已察觉了这道锐利的目光,他藏在桌下的双手渗出细汗,可只能装成平静的样子对上了青年的视线。
  目光交汇间,坐在中心位的温晚承已经举着话筒开口了。
  “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们七星的发布会,我想大家一定很好奇,这次我们公司要推出的游戏到底是什么?”
  温晚承望着底下一双双好奇探究的眼眸,越发意气风发,“话不多说,请大家先欣赏我们认真准备的游戏片花,迟些时候会有专人为你们陈述游戏理念。”
  温晚承的视线扫过前排的几人,意有所指道,“希望大家好好看。”
  灯光适时暗了下来,屏幕泛起微微荧光,不出三秒,就开始有了声音和画面。
  “这里是星际2300年,虚拟空间第一层,一切都要从我意外拾得的那张卡牌说起……”
  凌尘和朱鸣康瞬间变了脸色,他们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划过一幕幕熟悉的画面,翻了天的怒意涌了出来。
  前者捂住激烈挑动的心脏,难受蹙眉,“……怎么会?!”
  “这是我们的游戏!”朱鸣康意识到这点,顿时无法冷静。他面色紧绷,因为极端的愤怒,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口中喋喋不休,“妈的!温晚承他盗了我们的游戏!”
  说话间,他就想要起身上台。
  喻怀宁眼疾手快,将他摁在座位上,“鸣康!先等等!”
  “这让我怎么等?”朱鸣康拳头紧握,盛怒之下的眼眶已经覆上了一层水雾,“怀宁,你看见没?一模一样……他们这已经不是抄袭了!是赤-裸-裸的盗窃!”
  “我知道!你先冷静!”喻怀宁再次喝住他,“别在公共场合质问,他们既然敢发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们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吃亏,你懂我的意思吗?”
  凌尘回过神,连忙压住好友,“鸣康,怀宁说得对,我们再看看情况。”
  朱鸣康猛然掉下眼泪,又胡乱将其抹掉,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却也用残存的一丝理智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凌尘,我不想我们设计出来的东西被糟蹋。”
  “我知道,我知道。”凌尘拍顺着他的后背,轻声回应。
  好友从未在他面前掉过眼泪,这下子显然是气狠了。
  凌尘因为身体不能过度劳累,没办法时时刻刻待在工作室。
  可朱鸣康不同,从工作室成立初期,他就把自己的时间全部投放在了里面。这段时间的收尾工作,他更是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再检查,即便熬夜熬得双眼通红,他也无怨无悔。
  七星公司就像是一个强盗,悄无声息地偷走了他们共同的心血,谁能无动于衷?
  不到三分钟的片花,对于他们两人却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
  灯光重新亮起,台下掌声雷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影预告呢?做的真好。”
  “就是啊,没想到七星公司闷声做大事。”
  “可惜只有第一个世界的,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其他世界设定如何?”
  “好奇啊?那就去玩玩呗,我看这款游戏设定挺新颖的,估计又要成爆款了。”
  温晚承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眶,发自心底地觉得畅快,他重新打开话筒,“感谢各位的支持,接下来就请我们的游戏总监和宣传总监为大家仔细讲讲。”
  他起身朝左侧的陈安霜递去一道眼神,后者领意,和他一起下台进了休息室。
  “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朱鸣康丢下这一句,拔腿就冲入了休息室。喻怀宁等人见情况不对劲,紧跟着走了进去。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只被他们转移了一小会儿,又兴致勃勃地听起游戏讲解。
  ……
  “温晚承!你给我站住!”
  朱鸣康气急,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对方的保镖瞬间出动,将他一把推了回去。
  “鸣康,小心。”喻怀宁抚住步伐不稳的朱鸣康,面色沉色渐起,他挑眼看向温晚承和陈安霜,冷声质问,“温总,你们不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吗?”
  温晚承发出短促而得意的笑声,他一把勾住陈安霜的肩膀,将后者带回到对方等人的面前,“解释?你们要什么解释?”
  朱鸣康吼道,“这是我们澄明工作室开发的游戏!你是怎么偷到手的!”
  他睨向沉默不语的陈安霜,一个荒唐的猜想涌上心头,“……是你?”
  “呦,总算反应过来了?”温晚承将嘲讽的视线对准了喻怀宁,“多亏喻总养出的好弟弟,也多亏小凌总培养出的好员工。你们要解释的话,问他就好。”
  温晚承将陈安霜推了出来挡枪,一脸自在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我可是花了三千万买下了游戏。对了,还去申请了游戏版权。”
  喻怀宁的眼色越发冷了下来。
  时铮看了一眼恋人,平静发出质问,“温总,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时总,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啊?”温晚承抚着精致的腕表,奸猾道,“商场如战场,只要最后胜利就行了,不管用什么手段。”
  他不屑的目光往喻怀宁等三人的身上划了一圈,给予时铮‘好意劝解’,“他们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不懂事,时总不要因为感情陪着他们胡闹嘛。”
  “对了,明天零点游戏直接公测,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几个绝佳账号?”
  朱鸣康气得浑身发抖,眸色浓烈得几乎可以杀人。
  温晚承见他们失语的逞强,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还有事,先走了一步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剧烈的轰声响起——
  “陈安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陈安霜被朱鸣康一拳轰倒在了地上,脖子被尖锐的桌角划出一道血迹。
  朱鸣康被血色刺激,又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我他妈真是看错你了!”
  喻怀宁和时铮快速将失控的朱鸣康拉扯住,凌尘紧张喊道,“鸣康!你冷静一点!”
  “你们还要我冷静?早知道陈安霜是这种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把他招进工作室!”被拦住的朱鸣康剧烈挣扎,眼神凶狠地瞪着倒地的陈安霜,“怀宁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和凌尘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倒是说说看啊!”
  温晚承玩味地看着这场闹剧,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口哨,示意保镖,“护好我们公司的大功臣。”
  “是!温总!”
  凌尘的心脏再次抽痛起来,霎时脸色苍白,“鸣、鸣康。”
  朱鸣康被他的状态吓到,一下子僵住了动作。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一眼,见前者略有冷静,这才松了手。
  地上忽地传来一声低喘,“嘶。”
  喻怀宁移眼看去,才发现陈安霜脖子上的划痕有些深重,已经流了一滩血。深蓝色的西装领口被血色润浸,已经成了一团黑。
  喻怀宁心尖微凝,刚准备上前,就被看穿情绪的时铮一把拉住。
  两人交换了一个晦暗的眼神,喻怀宁才艰难合眼,无比痛心道,“陈安霜,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安霜捂住脖子,费力从地上爬起来,血色透过他指缝流出,映得他的面色更显惨白无力,“……看在以前的照顾上,伤口我就、就不要你们负责任了。”
  “你还好意思替以前?!”朱鸣康抨击,“你根本不配!”
  陈安霜听见这话,瞳孔深处泛起细碎的涟漪,抿唇不语。
  保镖看见他的状态,连忙上去搀扶,“陈小先生,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陈安霜深深地看了喻怀宁一眼,转身离去,“好。”
  ……
  休息室内只剩下他们四人,压抑的沉默在蔓延。
  外面的发布会还在继续,高涨的气氛令朱鸣康和凌尘越发难熬,连日来的热情都成了死寂。
  喻怀宁等了一会儿,才对着凌尘关切询问,“身体还好吗?”
  “没事。”凌尘摇了摇头,他刚刚是气急了才出现了短暂症状。
  喻怀宁看见他回转的血色,放心点头,又看向了瘫坐在地上、茫然若失的朱鸣康。他提起脚尖故意点了点对方的小腿,“朱总监,冷静下来了吗?”
  朱鸣康捂着脸,情绪还陷入在压抑中,“怀宁,我现在心情很差,你别和我说话。”
  “怀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凌尘一时也没了主意。
  “什么怎么办?”喻怀宁理所应当地回答,“继续准备,发布会照常进行。”
  朱鸣康猛然抬头,眼神中充斥着不解,“可七星已经……”
  “已经什么?”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一眼,无奈轻笑,“我和时铮早就知道七星的下作手段,已经有所准备了。”
  朱鸣康听见这话,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你说什么?”
  凌尘同时反应过来,“怀宁,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猜到今天会发生的一切了?”
  “嗯。”喻怀宁颔首。
  时铮推了推镜框,替恋人将未尽的话说出,“你们收拾好情绪,回去安抚住员工照常准备。”
  “相信我。”喻怀宁撕掉故作无奈失落的面具,勾唇望着发布会的方向,“过不了多久,七星公司和温晚承就该以失败者的身份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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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温晚承用三千万买下《卡皇》, 只用两天的时间就迅速改名字为《幻卡争霸》推出。
  这个名字虽然俗气,但是架不住七星公司铺天盖地的宣传,再加上堪比电影、美轮美奂的游戏片花, 短短几天内,还是有很多游戏迷被吸引了过来。
  温晚承和高层都认定这款游戏必将盈利, 连续七个晚上在游戏里砸下漫天的巨额红包, 更是吸足了眼球。
  不过一周的时间, 就已经吸引了近五百万的游戏用户。
  要知道,这仅仅只是内测。
  一旦正式公测, 用户的人数还会在这个基础上翻倍再翻倍……按照以往的数据来说,这款游戏不出一个月,就能将公司砸出去的钱全部收回来,并且实现快速盈利。
  股东们一改之前对温晚承的不满,见面就是十足的奉承,将后者夸得飘飘然。
  温晚承刚接受完一波夸奖, 心情高涨地走进了办公室。助理小张立刻迎了上去, “温总, 你要庆功的酒店已经定好了。”
  “很好,迟点就通知下去, 周六五点全体酒店庆功宴。”温晚承松开自己的领带,舒适地靠在了软皮座椅上,漫不经心地发问,“对了,澄明工作室那边什么情况?”
  “连着几天时间公司大门都锁着呢, 从门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我估计……他们是觉得没戏都散了。”小张知道游戏本身的真实情况,他跟在温晚承的身边久了,这会儿也有些幸灾乐祸。
  盗窃是可耻,但和他一个小助理有什么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只知道,讨好了温总,升职加薪有望!
  “真是没意思。”温晚承摇了摇头,看脸色居然有些遗憾,“我还指望他们拿游戏出来和我们拼一拼的,到时候好再以‘抄袭侵权’的名义讹他们一波。”
  “他们哪敢呀?”小张将一杯咖啡端在桌前,紧跟着老板的步伐嘲讽,“就几个大学生和普通员工,哪里敢和我们七星大公司去拼?那喻怀宁在他们手中砸了四千万,眼看着血本无归,恐怕这会儿也烦着呢。”
  温晚承哼笑,重新念叨起几天后的庆功宴,“对了,给安总和路小姐也发一份邀请函,就说是我私人请他们来的。”
  他和路乔音在一起厮混这么久,安羡的头上都快长青青大草原了,居然还像个二愣子一样不知情。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更过分的事情。借着明晚的宴会,再背着安羡顺着他的女朋友……近在尺咫的‘偷-情’,想想真是刺激。
  小张看出他脸上的浪·荡玩味,反应了两秒,“好。”
  叩叩,敲门声响起。
  温晚承转移了注意力,“进来。”
  陈安霜推门而入,他的脖子上还缠着纱布。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好像消瘦了很多。
  “唷,原来是我们七星的大功臣啊。”温晚承直起身子,挑眉问话,“怎么了?”
  “温总,我是来辞职的。”陈安霜将一份打印好的辞职信递到桌子上,面无表情道,“找主管一层层审批同意太麻烦了,所以我直接来找你点头。”
  “辞职信?”温晚承扫了一眼辞职文件,扯了扯嘴角,“怎么?从我这儿都捞了三千万了,还嫌七星给你的待遇不高。”
  “我想专注学业。”陈安霜给出说辞。
  温晚承嗤笑一声,拆穿他的谎话,“陈安霜,你不会是良心不安后悔了吧?还专注学业?读书出来就是为了工作,你至于放着七星好端端的工作不要?”
  “我主动请辞,不是正好随了温总的意愿吗?我是一个游戏编程员,公司人事把我安排在实习生的位置。”陈安霜完全被他的嘲讽所影响,只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其实,温总也不放心我这么一个‘叛徒’吧?”
  温晚承怔了半秒,忽地就笑开了,完全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你倒是识趣。”
  说完,他就快速将辞职信上签下了‘同意’,做足了样子,“你这样的人才,我还真是舍不得。放心,你脖子上的伤我会让财务部门给你报销医药费的。过两天的庆功宴记得来,毕竟公司有这样的好成绩,可缺不了你。”
  句句都往陈安霜的心窝子里扎。
  陈安霜将辞职信收了回来,唇侧划过一丝细微的笑意,“多谢温总,希望七星在你的带领下越走越远。”
  不等话音落地,他就转身走了。
  温晚承盯着他的背影,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
  周六,温晚承坐车前往酒店庆功宴,还时不时地朝左侧的女友看去。
  罗欢然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一条影灰色的贴身闪裙勾勒出她的玲珑身材,裙摆做成了大鱼尾浪的形状,刚巧没过膝盖,贴在细嫩的小腿处摇曳,隐约泛出动人的细闪。
  她化上了精致的妆容,头发打理成小卷披在肩头,胸-口处被一层薄如蝉翼的镂花蕾丝所包裹,是引人入胜的朦胧美感。
  路乔音给人的感觉是美艳至极,可罗欢然散发的魅力是耐人寻味的。
  温晚承眸色渐亮,突然觉得今晚由女友作陪也不错。他企图去握罗欢然的手,却被后者不经意地躲开了。
  罗欢然拿出口红,故意对着小镜子涂抹避开肢体接触。
  “欢然?”温晚承感受到女友似有若无的抗拒,又凑近了一些,“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我最近的确忙着公司新游戏的发行,没顾得上你,还错过了你的生日。”温晚承搂住女友的肩膀,用和往常一样的哄骗套路,“不是快到我们交往纪念日了?到时候我们好好庆祝,好不好?”
  罗欢然只感到肩膀上一阵油腻,迅速推开了温晚承,一时没了分寸质问道,“公司新游戏?那是我们做出来的吗?”
  温晚承见她旧事重提,那点缱绻心思全无,顿时拉下脸来,“你一定要和我吵架吗?”
  就在战火即将蔓延的时候,前排的助理突然急匆匆地递来电子设备,“温总,你看一下!”
  “什么东西?”
  温晚承定眼一看,顿时蹙起眉头。
  “刚出的游戏资讯!”助理小张快速将资讯里的内容简略报出,“澄明工作室将在晚上六点召开游戏发布会,还扬言我们公司现在推出《幻卡争霸》是个、是个……”
  罗欢然瞥了一眼电子屏幕,将助理不敢明言的几字说出,“是个半成品的垃圾。”
  温晚承瞪了女友一眼,面色难看,显然游走在发怒的边缘。
  助理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继续说道,“温总,他们的游戏发布会就开在我们庆功厅的隔壁。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捣乱,让他们开不成发布会?”
  罗欢然听见这话,刺向助理的眼色越发轻蔑。
  时至今日,她才彻底明白——人心有多恶毒,有多肮脏!高层董事带头盗窃,公司员工明明知情,却又欢呼庆祝。现在居然还想着带人闹事,去影响同行的发布会?
  七星是游戏大公司啊!是华国游戏行业的领头羊!可现在,公司从上到下都不注重版权,不注重同行的良性竞争……照着样子下去,还能有什么前途?
  “不需要,让他们开!”温晚承将电子设备丢了回去,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弄出什么名堂?”
  《幻卡争霸》虽然上线很急,但也经过反复检查、验证的,游戏源代码绝对没有问题。再加上其余设定完整,七星的工作人员依样画葫芦也能制作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拿到了独家的游戏版权。
  相反的是,澄明工作室从始至终只有‘卡皇’这一款游戏!他们既然敢开发布会,他温晚承就敢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小张,找人混进他们的发布会现场直播,留下足够的证据。再联系几个业内相熟的记者,花钱让他们准备几篇通稿,等到发布会结束后,第一时间就发布他们盗窃、抄袭我们七星的推文。”
  温晚承在管理方面资质平平,可在害人泼脏水方面是一等一的厉害。
  助理小张明白他的用意,飞快翻起通讯录去联系业内熟人,内心的慌张被兴奋所取代——
  澄明工作室算什么?一个连翅膀都没长硬的小雏鸟,居然还敢和七星这样的老鹰作对?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罗欢然面色越发难看,她干脆转头看向窗外,心里无比悲凉,可又暗暗感到庆幸。
  悲凉自己的几年青春交给了这么一个人,又庆幸自己没被骗一辈子。
  ……
  一段车程后,温晚承等人终于抵达富能大酒店。
  他们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朝着庆功的内厅走去,就在即将拐门入厅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忽然传来,“温总,好巧。”
  喻怀宁从另侧的宴厅中走了出来,他今天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领口处别着一个精致的蓝宝石别针,看似简单又不少奢华。他少有的戴上了一副银框眼镜,勾唇时多了些文质彬彬的假象。
  “好巧?”温晚承扯动嘴角,吐露嘲讽,“我还以为是小喻总不自量力的挑衅呢。”
  喻怀宁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询问,“温总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戴眼镜吗?”
  温晚承拧住眉心,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提问。下一秒,青年就含笑给出了答应,“商场如战场,马上就要开战了。我希望将某人战败后的狼狈,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
  温晚承听懂这话里的深意,火气刚涌上来,就被赶上来的朱鸣康给响当当地打断了,“呦,温总,你们公司这是开庆功宴呢?”
  朱鸣康一扫那日狼狈和挫败,此刻脸上的乐观更甚。
  其实,他、凌尘以及工作室的其他员工,还是不知道喻怀宁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出于‘朋友’这一层身份,他们也都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喻怀宁
  这几天,他们全体吃住在工作室,就是对游戏精益求精,继续筹备发布会。
  喻怀宁说能打胜仗,那他们就一定能赢!
  朱鸣康瞄了好友一眼,照着之前讨好的说辞,“反正我们的发布会还没到时候,温总能大方花三千万买走游戏,也能请我们进去喝一杯吧?”
  ——澄明工作室《卡皇》发布会。
  温晚承的视线跃过他们,看见对方宴厅门上的指示牌,瞬间得意笑了,“我说你们还真不死心,就不怕我告到你们倾家荡产?”
  “我们有钱玩心跳,就不劳温总费心了。”喻怀宁假笑回应,“温总,借你们的庆功宴讨杯酒,不成问题吧?”
  温晚承刚欲拒绝,哪知一旁的罗欢然就替他应了下来,“当然没问题。”
  温晚承不悦看去,“欢然,你……”
  罗欢然对上他的视线,了然低问,“到时间自然就回去了,你用得着怕他们吗?别显得你们七星公司小气。”
  温晚承不回,丢下一个背影走近庆功厅。
  喻怀宁朝罗欢然微微点头,意味不明地道出一句,“多谢罗小姐。”
  “不用。”罗欢然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
  三分钟后,两家的员工聚在一块。
  虽聚在同一个宴厅内,但两边的氛围截然不同。
  “怎么回事啊?他们是谁啊?”
  “澄明工作室的员工吧,你没听说吗?我们公司的卡牌游戏是从他们手里买过来的。”
  “嘘!小声点!其实是澄明工作室的员工偷了游戏,卖给我们公司了。现在被我们公司抢先注册了版权。”
  “谁偷的?”
  “喏,说曹操曹操就到。”有员工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不就是那个陈安霜吗?”
  陈安霜看了一眼厅内的情况,步伐缓缓地上前。
  澄明工作室的员工看见他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染上了怒容。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陈安霜偷走了全体的心血,离开工作室后转手卖给了七星!
  “陈安霜!你还敢来?”有人控制不住喊道,“你这个叛徒!”
  “靠!”朱鸣康被自家员工一提醒,撸起袖子,气得牙痒痒。
  陈安霜面色一僵,继而露出一丝无措,不自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喻怀宁。后者接受到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朱鸣康冲了过去,“看见他我就来气!”
  时铮迅速将朱鸣康拉住,免得对方火气上头坏了恋人的计划,“别惹事,我们不是来干架的。”
  “就是啊,康哥,别和陈安霜这种人一般见识。”又有员工拉住他,摇了摇头,“没看喻总都不理他了吗?”
  陈安霜听见这话,硬生生止住了刚想上前的步伐。
  温晚承将澄明工作室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那点气性忽然消散,反而多出一丝玩味——看看,这最真实的反应不就来了吗?
  如果他们真有解决办法,怎么可能还被陈安霜气成这样?
  七星游戏总监走到温晚承的身侧,附在他的耳边兴奋地说了些什么。后者眉眼间用上喜色,朝喻怀宁投去轻蔑的一眼,快步上台开场。
  “各位员工,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先要和你们分享。”
  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温晚承扫视一圈,大声宣布,“我们的游戏《幻卡争霸》上线公测不到三天,玩家注册已经突破两千万了!我宣布本月底全员加薪鼓励!”
  此话一出,七星员工顿时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下,澄明全体员工的脸色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这是他们做出来的心血,可做出来的成绩变成了别人的。
  “对了,再向大家介绍一下。”温晚承指向喻怀宁等人的位置,“那位就是澄明工作室的全体员工,虽然他们的实力在我们七星员工的面前不值一提,但我们还是要给予他们鼓励和肯定,是不是?”
  低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句赤明晃晃的嘲讽,扎在了每一个澄明员工的心里,让他们倍感屈辱。
  喻怀宁的眼色渐沉,镜片之上闪露出一丝冷光。
  温晚承拿着话筒,一步步走回喻怀宁的跟前,“喻总,作为澄明最大的股东,你不打算说几句话吗?”
  “当然。”喻怀宁接过话筒,侧身看着手底下的员工,傲然道,“澄明的确是刚起步的工作室,但前途无量。更何况,比起以盗窃、抄袭为骄傲的七星公司,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声直接的抨击,令在场众人都难以回神。
  喻怀宁握紧话筒,继续将事实丢出,“幻卡争霸?这又土又俗的游戏名字是谁取的?你们不费脑子就偷走了别人的成果,还敢在这里庆祝,你们公司上下要脸吗?”
  “庆祝什么?庆祝你们七星从此刻开始走下坡路吗?庆祝你们用不了多久就要裁员失业吗?”
  温晚承怒火中烧,刚准备上前去夺话筒。结果时铮迅速上前护着青年,还将他推开,冷声道,“滚远点。”
  “喻怀宁!时铮!还有你们澄明全体,别给脸不要脸!”温晚承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一眼瞥见了陈安霜,二话不说泼去脏水。
  “要怪就要陈安霜,是他把游戏卖给我的!更何况,这个游戏版权已经被我们七星给注册了!”
  “花钱买版权,天经地义!现在游戏的运行和后续开发,全靠我们七星!”温晚承蛮横道,“盗窃?抄袭?你们今天敢开发布会,明天我就敢以这些名义告到你们澄明头上!”
  澄明全体变了脸色。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温总,睁眼说瞎话也该有个限度?”喻怀宁挑眉,又在心里暗自喊道:系统。
  【——叮,宿主请注意!技能点[偷梁换柱]已掉落!已启动!】
  【——特殊技能点[溃不成军]已经掉落!已启动!】
  喻怀宁确认了系统情况,眼底掠过暗芒,直接举起手中的香槟砸了过去,“我免费帮你清醒一下!”
  众人看见喻怀宁的胆大举动,不由咽了咽紧张的口水,不敢作声。
  这、这是双方老板直接撕破脸皮了?
  温晚承被冰凉的酒液淋了个满头,盛怒之下的面色涨得通红,“你……”
  “我什么我?”喻怀宁强势打断他的话,露出鲜有的肆意张狂,“我早就知道你们七星心怀不轨,早就设局等你们跳。实话告诉你,给你们的游戏一直都是半成品。”
  全场抽气声响起,显然被这一席话给打懵。
  七星游戏总监反驳道,“怎么可能?”
  温晚承的目光落向陈安霜,重定心神,勾唇戳破,“喻怀宁,你骗谁呢?游戏现在就在正常发行!如果一开始就是个局,你们用得着那么生气?用得着将陈安霜打伤?”
  喻怀宁听见‘伤’字,视线不由超陈安霜的脖颈处可落去,对方的伤口还没痊愈,就连纱布也还没被拆下。
  陈安霜对上青年关注的视线,一股强烈的委屈涌了出来,不自觉地咬唇闷哼,“……怀宁哥。”
  “安霜,过来。”喻怀宁露出真切又心疼的眼色,朝他示意,“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陈安霜的眸色瞬间一亮,快速走回到青年的身侧。
  那日休息室,陈安霜趁着喻怀宁出门前,朝他坦白了一切。后者沉思许久,布下大局,让他将计就计弄出隔阂,假意投诚七星。
  “什、什么?”朱鸣康满腔愤怒一凝,差点被咽住,“安、安霜他……”
  “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和时铮。”喻怀宁朝朱鸣康和凌尘看去,“抱歉,情况特殊,只能暂时瞒了你们。”
  朱鸣康看见陈安霜脖子上的纱布,又想起连日来对前者的谩骂,顷刻就涨红了脸色。
  天呐!自己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陈安霜,你的演技可真不错。”温晚承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咬了咬后槽牙。
  陈安霜像是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定声开口,“你们想利用我对付怀宁哥?没门!”
  “我背叛谁都不会背叛他!”
  喻怀宁勾唇,显然对自家小孩的表现很满意。
  游戏总监看见从刚刚开始就忐忑不安的员工们,迅速出声反驳,“温总,你别上他们的当!我们反复检查过,游戏源代码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会儿游戏都还在正常运行。”
  不出三秒的功夫,助理小张就急匆匆地说道,“温总!陈总监!不好了!网络技术部门刚刚打来的电话,说公司游戏出问题了!”
  ——啪!
  慌张的话语声如同一道响亮的巴掌,狠狠扇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继续!
  安霜弟弟的事情之前有伏笔的,大家都冤枉他啦~(不喜欢鱼鱼和别人在一块,但不等于他会背叛、伤害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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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Meatball*10瓶的营养液~


第110章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温晚承一把将助理拽了过来,怒声吼道,“天要塌下来了吗?慌成这样?!你把话给我出说清楚!”
  助理咽了咽紧张的口水,说道,“技术中心的服务器突然出了问题,短短三分钟, 全体玩家闪退的闪退!掉线的掉线!技术主管命手底下的人正在排查问题, 他觉得事情来得蹊跷,所以才打电话让我告诉你一声。”
  助理瞥见周围一大帮人,“……我、我们庆功宴是不是得稍微停一下?”
  游戏总监早在第一时间就查起了游戏官网, 原本一片好评的评论界面居然被恶语全面覆盖。
  ——妈的,什么垃圾游戏!一分钟内闪退了十几遍!你们的服务器是捡破烂收来的吗?
  ——我刚刚冲了一千块游戏币, 现在就不能玩了?到底怎么回事?
  ——画面一卡一卡的, 到底还能不能修好了?等我的画面恢复流畅, NPC已经把我杀死了!反反复复的, 有完没完?
  ——你们七星公司的钱都花在片花去了吗?游戏烂的一笔!
  ——就是啊,原先还是七星公司的忠实玩家粉,这几年越来越烂, 老本够你们吃吗?垃圾!废物!
  ……
  每一声恶评都像是一道巴掌,将游戏总监扇得鼻青脸肿。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情绪就从兴奋变为了惊恐, 他拿出口袋里降血压的药,胡乱吞了进去,“温总, 这可怎么办啊?”
  温晚承升起不祥的预感,狠狠地盯着喻怀宁玩味的脸色,咬牙道,“喻怀宁,是你干得好事?”
  “这话说的有意思,温总刚刚不还理直气壮地说游戏是你们买来的,七星已经确认过没有问题了吗?”
  “游戏源代码有问题?还是被你们恶意篡改了?你够阴险!居然和陈安霜联起手来玩我!”
  这会儿,温晚承反应很迅速。他前段时间被人捧到了云天之上,如今不肯轻易接受自己的失败,不服输道,“别以为你们这样子,就可以击垮我们七星!”
  “温总,只要打开服务器的终端,把恶意篡改的源代码修正回来就好了!”有前来参加技术部门的员工开口,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得以晋升的好机会,“都是小问题!到时候我们再加几层防护代码!”
  “技术主管都觉得棘手的问题,你一个小喽啰倒是逞能!”朱鸣康看向人群中强出头的员工,反讽道,“没有金刚钻,你瞎揽什么瓷器活呢?”
  “我是七星的员工,自然要为公司服务!”那人义正言辞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真这么热爱工作,你还来庆功宴干嘛?泡妞啊?”朱鸣康的嘴炮也是一绝,“你直接二十四小时待在工作岗位上好了。长得一般般,借机邀功的本事倒是一流。”
  那名员工脸色微微涨红,显然觉得难堪,“你……”
  喻怀宁勾了勾唇,还有闲心侧身冲好友竖起大拇指,朱鸣康给他回了个‘OK’的得意手势。澄明员工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连日来的低气压总算散了一些。
  “喻怀宁,你别得意得太早!”温晚承将身上的酒液擦拭干净,将手帕丢在地上狠狠碾压。
  他显然就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竟还有底气说,“七星的根基摆在这里,不过是一时的网络故障,能损坏我们多少利益?反倒是你们别忘了,这款游戏版权始终在我们的手里!”
  喻怀宁眼泛微光,向看傻子一样望向温晚承,“温总,你怎么还不明白?”
  “我们澄鸣既然敢召开游戏发布会,就是不怕你口中所谓的‘游戏版权’。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款游戏版权从始至终就在我们澄明的手中?”
  温晚承一怔,当即就嗤笑开了,“小喻总,你这是连臆想症都出来了?这游戏版权我可是亲自……”
  温晚承搜寻着罗欢然的身影,两人目光交汇的霎那,未出口的轻蔑就被女友冷邃的眸色给冻住了,卡壳道,“……欢然?”
  “这游戏的版权是你亲手交给我去办的,但那是一份假的版权证书和伪造的网页截图。”罗欢然将他的不安预感彻底坐实。
  “什么?”温晚承万万没想到这种结果,“……为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懵的,只有喻怀宁和时铮露出了然的眼色。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
  罗欢然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眼中的淡漠和厌恶是温晚承从未见过的,“你和那个女友搞在一块的时候,就该做好这种准备!左右都是背叛,我不过把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都还给你而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温晚承脸色难看。
  “有意义吗?多亏了小喻总我才能看清你的真面目。”罗欢然挽了挽自己的发丝,眸色满是决然,“我在你手机里装了窃听器,你知道我每次打开都能听见什么吗?”
  她将手机高高举起,果断按下一段音频。
  男女交织的喘气声响了起来,是床-事里才有的污言秽语。没有任何的脸红心跳,只让人觉得恶心无比!
  七星的员工们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公司内人尽皆知,还有不少人羡慕他们神仙般的恩爱感情。
  可现在的情况明晃晃地告诉他们——温晚承出轨了,罗欢然知情后联手喻怀宁给他挖了个坑!
  温晚承当然分辨得出音频里的对象,他气得牙根痒痒,一把将罗欢然的手机打落。
  一股迟来的惧怕和懊恼终于在他的心里扎根。他忽然觉得,喻怀宁潜心规划的局远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
  罗欢然被他撞得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喻怀宁出于绅士风度将她扶稳,“罗小姐,小心。”
  “温总,你有时间在这儿浪费,还不如尽快回到公司。用不了多久,你们七星的游戏链就会彻底崩盘!”
  喻怀宁坦然断言,他让陈安霜带去了初版无误的游戏,让七星公司和温晚承信以为真,放心去开发、宣传。
  再利用系统的高级智能,设计出了一套‘恶意销毁代码’,不久前用‘偷梁换柱’的技能点进行智能替换。在七星服务器有了崩盘反应后,他又利用技能点扩大了危害力。
  系统的程序模式远比这个世界里要厉害,它所制造出的销毁代码是无解的。
  “对了,等我们澄明举行完发布会,明天一早你们就该受到法院的传单了。赔得倾家荡产?这句话,我同样还给你们。”喻怀宁勾唇,眼中是强大到不可一世的自信。
  他摘下眼镜随手丢给一侧的男人,聊家常般低喃道,“还是你戴着好看,我戴着碍事。”
  时铮唇侧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温色接过。
  “温总!情况真的不受控制了!”游戏总监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他拿着手机的手正颤抖得厉害,“不知道是什么木马病毒那么凶险,说是隔壁游戏服务器也受了影响出问题了!”
  “星网、兽战、神迹还有其他游戏,都出现了卡顿、闪退问题,玩家投诉都快破万了!还有人去监管局举报了我们公司,说我们恶意锁系统盈利!”
  游戏闪退、无法登陆,所有的游戏币都无法取出,不少玩家觉得自己遭受了损失,正闹得厉害。
  七星员工听见这话,都彻底不安了起来。难不成喻怀宁所言都是真的?他们公司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要走下坡路了?
  温晚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全身被羞恼所控,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双目通红,狠狠盯着还在热聊中的喻怀宁,显出凶横的杀意。
  “喻怀宁,我□□妈!”温晚承爆粗口,举起一旁的酒瓶,失控地砸向了青年的方向。
  时铮和陈安霜一左一右地反应了过来,
  前者一把护住恋人往边上一躲,后者则是挡在青年和澄明众人的身前,直接迎了上去。
  ——哐!
  酒杯破裂,爆发出骇人的声响。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急喊,“安霜!”
  喻怀宁回神往地下看去,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杯子砸在了陈安霜的脑袋上,碎裂而尖锐的酒瓶尖口往下一划,好巧不巧又落在了脖颈上。
  额头添了血洞新伤,脖颈上的旧伤又裂,血色弥漫,又被浓郁的酒色中和,更显得触目惊心。
  微涩的酒液入了惊心的伤口,刺激得陈安霜脸色惨白,唇色更是显出一抹不自然的乌青。
  “安霜!”喻怀宁一瞬间就跪了下去,扶住倒地的少年。
  澄明工作室的人都急匆匆地跑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喊道。
  这道攻击,原本是对着恋人的!
  时铮戾气暴起,阴沉的气场让七星员工不敢上前。他是有身手的,三下五除二就将温晚承给打趴在地上,沉声喊道,“郑容!”
  一直守在外侧的郑容急匆匆地赶来,看见形势后立刻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思,他走上前去,像提小鸡一样拿捏住温晚承,“时总,我把他扭送到警-局里去!”
  喻怀宁知道恋人会帮忙处理妥当,干脆将全身心都集中在了陈安霜的身上。
  他接过旁人递来的干净手帕,企图将血污擦拭干净,口中不停地呼唤道,“安霜?听得见我说话吗?”
  有血色流进了陈安霜的眼睛,辣得慌。他费力睁眼,企图将自己的身子往喻怀宁的外侧挪,“……怀宁哥,我没事。”
  “你的西装别、别被我弄脏了,迟点还要开发布会。”陈安霜看见喻怀宁脸上的担忧,无比满足地扯动嘴角,“我没把你交代的任、任务搞砸。”
  即便中途遭受了太多莫须有的谩骂,他也从没想过要临时放弃。
  “对,你表现得很好。”喻怀宁心尖发紧,生怕陈安霜真出什么意外,只能不停说话让他维持着清醒。
  他温柔撇开陈安霜凌乱的发丝,“我一直都相信你,我们家安霜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
  时铮安排好人手,迅速走到恋人的身侧,“怀宁,我送他去医院。你留下来和鸣康他们一起,迟点的发布会少不了你。”
  “不行,我和你们一起去……”
  喻怀宁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背就被陈安霜触了触。
  “怀宁哥,我真的没事。”后者深深看了时铮一眼,终是学着放下戒备和不甘,“……让时铮大哥送我去吧,澄明的游戏发布会,大家不要缺席。”
  喻怀宁听见陈安霜对恋人改口的称呼,心弦微晃。
  他自知这场发布会的重要性,更何况,发布会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安排处理。他相信恋人的办事能力,权衡再三点头,“好,你别怕,怀宁哥处理完了就去看你。”
  “嗯。”
  ……
  一场闹剧被掀过,温晚承等人被手段强硬的郑容直接带了出去。
  剩下的七星员工缺了主心骨,眼看着庆功宴变了性质,又得知公司出了事,一时半会儿都没了主意。
  就在他们三两成群,商议着准备离开时。高跟鞋的清亮声响从宴厅门口传来,是一贯艳丽打扮的路乔音。
  不少男性员工被她吸引,目光瞬间发亮了。
  也有女性员工认了出来,“这是路小姐?”
  路乔音开了一家设计工作室,利用网络新媒体宣传。因为她出众的外貌和优越的身家,也有不小的名气。
  路乔音看见宴厅里的喻怀宁,眸色慌张僵了一瞬,但很快就稳住了,出口的嗓音依旧是娇媚入骨,“我来迟了,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吗?”
  罗欢然望见来人,瞳孔深处划过一丝痛恨。她和喻怀宁交换了一道隐晦的眼神,这才挂起温柔的笑意走去,“音音,你终于来了。你男朋友呢?你们没一起来吗?”
  路乔音看见闺蜜少有的装扮,有些惊讶,“没,他有事来不了。”
  她和安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后者喜欢在背后搅弄浑水,明面上又选择避而不出。
  路乔音今天有空,临时起意想着过来看看情况。
  罗欢然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故意埋怨,“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总是说自己有事。”
  “你知道的,我的事业刚刚起来,真的很忙。”路乔音抿唇微笑,随口又敷衍了一句。
  罗欢然是真心对她好的,但这份友情抵不上内心的欲-望。自从勾搭了温晚承,路乔音难免有些做贼心虚,所以尽量减少了和前者的见面。
  “对了,温总呢?”路乔音又朝喻怀宁的方向看了一眼,兴许是以往的阴影太重了,此刻的她又有些心慌,“喻怀宁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他?”罗欢然反问了一句,将她往宴会场里带,“迟点我和你慢慢说,你别傻站着,先和我进来。”
  路乔音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好友前进。两个女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在盛装之下同样迷人,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随着她们移动。
  罗欢然端起酒杯,递了过去,“音音,来,我敬你一杯。”
  路乔音瞥见地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狼藉,眸色怔然。她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不安感迅速蔓延,“欢然,我……”
  “不喝吗?”罗欢然笑得温婉,可下一秒,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将红酒泼到了路乔音的头上。
  “啊!”
  “天呐!怎么回事?”
  不解的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路乔音感受着酒液话落,纤细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带着让人怜爱的委屈哭腔,“……欢然!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这个小·三还有脸问?”罗欢然将酒杯砸在路乔音的脚边,当即将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路乔音,你从骨子里就恶心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打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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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什造偶阔爱*3个的地雷;伊然雪洛*30瓶、Meatball*10瓶、黯墨*10瓶的营养液,么么。


第111章
  小.三?恶心?
  几分钟前才罗欢然揭露温总出轨,这会儿就听见她当面斥责路乔音是小.三, 难不成……
  在场众人听见这些词汇, 立刻有了联想。他们彻底迈不开脚步, 一个个都将注意力投向了两个女人。
  路乔音捂住自己发胀发疼的脸颊,脑海中短暂空白, 她抿紧红唇只能干瘪瘪地问,“欢、欢然,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
  罗欢然冷笑打断她的话,“我委屈你了?还有更委屈的, 你要不要试试?”
  ——啪!
  话落, 又是一个巴掌, 听声音,力道似乎比刚刚还要重。
  围观群众中,似乎有人感同身受, 发出‘嘶呜’的呼痛声。
  朱鸣康睁大眼睛, 靠近身侧的两位好友悄声说道, “没想到啊,罗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打人居然这么给力的。”
  “她大概是真心实意把路乔音当成了好闺蜜。”喻怀宁面色冷然,事不关己的看着眼前上演的闹剧,“如今真心喂了狗, 这种程度的爆发也在情理之中。”
  七星盗窃游戏,少不了路乔音在温晚承的身侧吹耳旁风。
  前者是路星赐的妹妹,喻怀宁不想亲自动手, 伤了喻、路两家刚有缓和的关系。今天借罗欢然的手来教训这个不知耻的女人,也算公平。
  罗欢然看着对方迅速红肿的脸,带着气音质问,“路乔音,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放着自己的男朋友不要,来勾搭别人的男朋友?”
  “不对,温晚承那个狗东西,现在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
  “欢然,你误会了。”路乔音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面上更是一副委屈不敢言的可怜模样,“我和晚承他……”
  有不少的男性员工瞧见这一幕,窸窸窣窣地发声,“罗设计师,这里面说不定有误会啊?”
  “就是啊,路小姐看着无辜,说不定……”
  “闭上你们的臭嘴!”罗欢然侧身,一向温软的眸色早就成了尖冰,刺去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见人有三分姿势就想要凑上来当舔狗!”
  “就是啊,你们凑什么热闹?”有七星女员工应和。
  “男人真是每一个好东西!”又有其他女性员工应和,“……我记得有些人还有老婆和女朋友呢?小心替人灭火不成,还把自己给烧毁了!”
  那些发声的男性工作人员脸色涨红,既是羞愧也是难堪。
  罗欢然在平常工作中温和待人,人缘很好。相反的是,路乔音做错事情、当了恬不知耻的小.三。
  孰是孰非,女员工们看得清楚多了。不打小/三,难道反过来怪正牌女朋友吗?
  “你想好借口了吗?是温晚承渣到强上了你?然后你怕影响到我们的关系,所以忍辱负重、闭口不言?”罗欢然完全不怜惜路乔音的眼泪,又一次将手机录音放了出来,质问,“熟悉吗?”
  男的低吼,女的呻/吟。
  那欢愉又低哼的声线,可不就和路乔音刚刚委屈嗓音一模一样?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听你叫得挺骚的呀?”罗欢然已经失去了温柔本性,刁钻的词汇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喻怀宁和两侧的好友对视,继续沉默看戏。
  路乔音听见声响,轰隆一下羞愧万分,她就瞪向了曾经的好友,居然还有颠倒黑白的勇气,“罗欢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自从复出后,路乔音就一直活在别人的追捧中,何时受到如此屈辱?更何况,这两巴掌还是罗欢然给她的?凭什么!
  路乔音心底的怒气一点点累积起来,眸中沁出通红色的水光,一下子上前去夺。
  罗欢然早有准备,她不阻挡对方抢夺的动作,反倒是趁机扯住路乔音的长发狠狠一拽。后者踩着细长的高跟,在蛮横的力道下顷刻甩在了地上。
  “啊!”
  地面的酒液和碎瓶渣还没被清理干净,路乔音细嫩的手臂被无情划破,这回是真的被痛哭了。
  “路乔音,别给脸不要脸!”罗欢然冷笑,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粗鲁有任何问题。
  生日那天,她眼睁睁看着‘闺蜜’和前男友亲密,再开着车子扬长而去。装了窃听器之后的每一天,她都能听见两人恶心的缠绵声……
  那种精神上彻骨的痛,她只能靠自己熬过来。
  这种事情上一笑置之?果断分手走人,留下一个潇洒大度的背影?
  不,罗欢然做不到!
  凭什么要让渣男贱女在伤害她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做人?!
  罗欢然下定决心,要让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要让他们的丑陋人尽皆知!即便闹得两败俱伤,她也在所不惜!做错事情的人不是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真是的,长得也不错,干嘛非想不开要去当小/三啊?”
  “我在网上有关注她,感觉家庭背景也不错啊。”
  “谁知道呢,可能是心里不正常,勾搭别人的男朋友有快感吧?”
  上流权势和普通家庭间有看不见的屏障,因此在场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路氏的地位,只当路乔音是个有些小钱的漂亮女人。
  只可惜再漂亮,也争不过当小/三的事实。
  谩骂声一句比一句刺耳,而眼前这种局面,完全是由于罗欢然造成的。
  好啊,你要鱼死网破是吗?
  路乔音气得浑身发抖,盛怒之下又荒唐笑出声,她带着一定的报复心理,狠狠瞪向罗欢然,“你怪我抢了你的男朋友?从头到尾是他一直黏着我。”
  路乔音脚腕处红肿一片,很显然是扭伤了。她费力从地上爬起来,挑衅般地发问,“罗欢然啊罗欢然,你知道他怎么和我说你吗?”
  “怎么说?”罗欢然不拿正眼看她。
  “整天不知道打扮,穿着和个婚后妇女一样,和你在一起没有一点激情。”路乔音一瘸一拐地靠近,拍了拍罗欢然的脸颊,“你这副长相,他嫌丢人啊,知道吗?”
  罗欢然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反手居然又是一巴掌。
  ——啪!
  路乔音再次摔倒在地上,她感受到火辣辣的脸颊,恨极喊道,“罗欢然!你找死吗?!”
  罗欢然将自己的随身手包打开,丢出一叠照片,“路乔音,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来帮你回忆回忆你整容前的丑陋面貌。”
  那叠照片散落在地上,视线触及的那一瞬间,路乔音红肿的脸色顿时煞白。
  喻怀宁瞥见那叠照片,眼波微晃。在原有的长形伤疤上,其余五官上还新添了几处‘怪异’。看来,罗欢然借着路乔音整容的事实,还在这个基础上对她的原先照片动了手脚。
  果然,女人斗起狠来,可比他们男人绝多了。
  周围立刻又想起琐碎的讨论声——
  “整容?”
  “她这张脸居然是整出来的。”
  “我就说嘛!”
  “……”
  路乔音看着照片上丑陋不堪的伤疤面容,恶魔般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再也鼓不起任何勇气,只能趁着众人看清之前,将照片胡乱地收了起来,“不是我!这些照片不是我!”
  “你、你从哪里弄来污蔑我的?罗欢然,你好狠的心!”
  “污蔑?笑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罗欢然垂眸看着路乔音的狼狈模样,连日来的怒火才算有所消退,“路乔音,你从头到脚都让我恶心!”
  说完,她就收起了厌恶的目光,朝喻怀宁投去视线,唤出一道轻微的‘谢谢’。
  如果没有青年的及时提醒,恐怕她至今还沉溺在温晚承伪装得体的‘温柔’里。
  “不客气,我也是为了帮自己。”喻怀宁将提早准备的澄明工作室的名片递了过去,趁机招揽,“如果罗小姐在七星待不下了,可以考虑考虑澄明。”
  罗欢然怔然,终于露出连来日第一个真切笑意,她大方接过名片,“我会考虑的。”
  话音落地,她就潇洒离开了。
  朱鸣康看得稀里糊涂的,他忍不住勾住好友的肩膀,好奇询问,“怀宁,你到底背着我们做了多少事情啊?罗设计师为什么要和你道谢?”
  “秘密。”喻怀宁轻挑一侧眉梢,他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对着自家员工说道,“回去吧,我们的发布会要开始了,准备好迎接全新的战绩了吗?”
  澄明工作室的乌云彻底散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璀璨笑意,“准备好了!”
  朱鸣康畅快吆喝,“走!”
  ……
  柳城市中心医院。
  陈安霜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妥当,没有性命危险。只是伤口很深,还需要进一步住院观察。
  刚刚的治疗太过耗费心力,此刻陈安霜正苍白着脸色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向来警惕的他立刻就撑起了精神看去。
  时铮拿着缴费单子走了进来,他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面色有些说不出的凝重。
  他向来是不喜欢进医院的,这回为了陈安霜、更是为了让恋人安心,已经算破例了。
  两人对望了几眼,沉默的气氛涌了上来。
  时铮将缴费单和病历放在床头柜上,随口一问,“累吗?”
  “不累。”陈安霜的回答也很简略,他睨向墙边的电子钟,有些迟疑道,“……澄明的发布会结束了吗?”
  时铮听出他潜藏的心思,将病房里的电视端打开,连上了网络视频,“给你开了重播。”
  陈安霜看见屏幕里青年的身影,眸色立刻敞亮了起来,甚至还试图坐起身子看得更清楚一些。细微的拉扯影响了伤口,让他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别乱动了,免得怀宁以为我没照顾好你。”时铮出口制止。
  陈安霜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忽地丢出一句反驳,“……你本来就没照顾我。”
  “……”
  时铮哑然。
  他从一开始就没和陈安霜好好交谈过,这会儿忽然发现,这小孩看起来木讷,可在有些方面灵活得很。
  直播里的镜头转向了上台发言的凌尘,陈安霜见此才微微转移了视线,他看着面色淡漠的时铮,轻飘飘地吐露出一句,“……我不喜欢你。”
  时铮眉梢微动,似笑非笑地回应,“好巧。”
  两人的视线相对,陈安霜看见男人足够英俊的容貌,眼底的挫败一闪而过,“但怀宁哥很爱你,我不想让他难过伤心。”
  时铮从容将双腿叠交,饶有兴趣地回应,“他在真心实意地关心你,把你当成亲弟弟对待。幸好你这次的选择做对了,否则你会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不会消失的。”陈安霜否决,从另外一个角度接受了现实,“恋人的位置可以换人,弟弟的位置永远都是我的。”
  “……”
  时铮无奈发笑,两人间隔了十三、四岁的年龄差,有些时候的思维模式还真有差异。
  “别做对不起怀宁哥的事情,以后也别伤害他。”陈安霜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掌捏紧,认真而坚持道,“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那一瞬,时铮还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名为‘守护’的正向感情。
  时铮推了推眼镜,掩饰住眼底晃过的笑意,平静回应,“看来,我们在某个方面已经达成共识了。”
  余音刚落地,喻怀宁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青年直奔病床上边上,神色关切地将陈安霜打量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吧?医生怎么说?”
  “伤口已经缝合了,没什么大事。”时铮出声,在恋人面前找回存在感。
  哪知这话才出口,陈安霜就委屈巴巴地说道,“哥,我额头和脖子都好疼。”
  原本就虚弱的脸色,更是加强了信服度。
  “……”
  时铮难得一怔,望了过去。
  之前谈判的时候,可是瞧不出你有一点疼。果然是小狐狸养出来的小小狐狸,狡猾得很。
  喻怀宁设局导致了陈安霜受伤,这件事情本就让他心怀愧疚,听见这话后立刻就紧张上了,“很疼吗?我再找医生给你看看?”
  “你多陪陪我就好了。”陈安霜露出浅浅的梨涡,看着和之前一样的乖巧。
  喻怀宁向来是吃他这一套的,再加上那日在休息室里,陈安霜的坦白和道歉已然消融了那点僵硬的关系。
  “你啊,以后别出事就挡在我前头。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需要你帮我护着?白白受伤,让人担心。”喻怀宁嘴上埋怨,可眼中笑意分明。
  陈安霜抿唇,再度向喻怀宁道歉道,“哥,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你说得对,我该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人际圈,我……”
  “好了,我知道你听得进去。”喻怀宁见他实在憔悴,止住了他的话,“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想吃什么东西?我去给你买。”
  陈安霜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喻怀宁的袖口,“哥,我想让你陪着我,就陪我一会儿。”
  “不是说了伤口疼?少说话,多睡觉。”时铮冷不防地丢出一句,突然有些后悔之前的‘和平’协定。
  陈安霜闻言,继续可怜兮兮地盯着喻怀宁,灵活改口,“哥,那你先陪我吃饭好吗?吃完了我就好好休息。”
  “好。”喻怀宁哪里能看不出来小孩这点玲珑心思,只好睨向另外一侧的恋人,“时铮,你去帮我们随便买点?”
  郑容还在警-局没有出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人跑腿。
  喻怀宁见恋人不动弹,无奈补充道,“我也饿了。”
  “……”时铮被这句话给点住了,面露无奈地答应,“你们等我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打婊啪啪啪√ 昔日财阀大佬,如今卖饭跑腿√
  安霜弟弟只要摆正心思,其实还是很可爱的(他和时总是另类的争风吃醋,鱼鱼其实都看得透透的~~他不会影响食鱼夫夫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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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幻卡争霸》所出现的问题远远要比大家想象中要严重,在出现大规模的卡顿和掉线后, 不出一小时, 公司技术部门的其他服务器就受到了大规模的影响。
  就连老牌游戏的终端服务器也是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牵连,《星网》、《兽战》、《神迹》堪称七星立家根基的三大游戏也频繁出现了各类问题。
  闪退掉线、游戏币被锁、技能点bug……一系列的问题越演越烈,最终耗尽了老牌玩家们的耐心。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涌入了游戏官网, 短短一天内就累积达到了五十万条, 可见众多玩家的怒火。
  好在是信息时代, 否则一人一口唾沫, 估计都能把七星公司给淹没了。
  网友们的怒气还没平息,七星居然又出了幺蛾子, 原本还算得上倾诉愤怒的官网,居然无一例外地锁了。
  事情都没解决, 游戏官网就被锁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游戏网友们彻底被惹怒的。他们不再耐心地等待解决、处理事宜, 而是群起而攻之, 将七星公司历年来的赚钱骚操作一股脑地上报给了有关部门。
  利用游戏角色出限定大礼包,出售价高达五百九十九元,结果到手的礼包都是塑料制品。
  开办游戏角色漫展,票价高达八百元一张,结果因为场地安全不到位临时取消,伤害了消费者们的利益。
  每年都要收取游戏年费,否则就会取消升级资格等等……
  这一连串的问题闹上了微博热搜,愤怒的玩家们纷纷爆料吐槽——
  “早就想骂了,把玩家们的游戏情怀当做赚钱的工具!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年年都出新的骚操作!”
  “妈的!每次周边都贵得要死,做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垃圾!这笔钱都进高层管理的口袋里了吧?”
  “老玩家了,从星网入的国产游戏坑,到神迹彻底退坑。这都几年了?七星公司一直在吃老本,还好意思打着‘华国第一游戏公司’的名号?我呸!”
  “我就骂一句七星死了,大家没意见吧?”
  “给个准话啊,到底能不能修好系统bug了?前两天公测,我才充了五千元呢!简直就在侵犯消费者权益!有关部门管管啊?”
  ……
  诸如此类的话语,将七星的‘恶行’推向了众人眼前,而此刻的公司大厅内,正被一片浓密的乌云笼罩。
  温仁朗在二十多年创建的七星,眼睁睁看着它从一家极小的工作室,发展到了华国第一。
  几年前,他因为积年累月的操劳,身体出现了大问题,再加上当时股东层出现了一些小变动……一来二去,他就将公司董事的位置交给了自己的外甥。
  可几年过去了,温晚承不仅没将公司往更高层带领,然而将整个七星陷入了如此困境!
  温仁朗临时得知消息,赶来公司。他将电子设备砸在桌上,吼道,“谁准你们关闭游戏官网的!快点给我打开!玩家的情绪需要发泄,在游戏官网怎么闹我们都还能控制!这闹到微博上,让我们怎么控制舆论?”
  “温总,游戏官网不是我们关的,是、是突然就出现了问题,技术部门正在排查……”
  公关部门的负责人冷汗直流。要知道,温仁朗的本事和脾气远在温晚承之上,七星当年都是在他恶魔般的严厉带领下,才越走越好。
  这回闹出了大事,惹得他亲自出动,公司人员都觉着揣揣不安。
  “那声明呢?你们总能发吧!”温仁朗气结,“你们公关部是干什么吃的!连安抚性的声明都不会出了吗?”
  公关负责人处咽了咽紧张的口水,活像是见了鬼一般急切道,“温、温总,我们公司所有的账号都出问题了,不是登陆不了,就是莫名其妙被注销了,声明早就写好了,但一直发不出去。”
  即便是注册新号,声明在发出去的一瞬间,也会被突然屏蔽。
  明明一切都有问题,但技术部门又迟迟检查不出原因,这才是最让全体觉得不安的地方。
  温仁朗听见这话,眼中的沉色又浓了一度,“我去技术部门看看。”
  “好!”负责人快速应了下来,紧张的情绪微微缓解。温总虽然上了年纪,但年轻时的能力在行业内都是拔尖的。
  两人的谈话刚一落地,温晚承一脸难看地回到了公司。
  时铮有些手段,居然真的让人在警-局扣留了他整整一天。这是温晚承有史以来过得最憋屈、最疲惫的一天,他满心窝火正无处发泄。
  原本想要直接回家,保释律师一个劲地说公司情况不妙,让他先回来一趟。
  “妈的!”温晚承刚骂出一句话,就被办公室里的身影给震住了。他对上温仁朗漆黑而锐利的眼眸,瞬间慌神,“舅舅?”
  温晚承的母亲早年去世,父亲又另娶了妻子,是大舅温仁朗将他一手带大的。所以,前者一直把后者当成父亲,又敬又怕。
  “你还敢回来?”温仁朗走近,朝外甥猛然扇了一巴掌,质问道,“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你倒好!公司没半点起色,反而起了贼心偷了别人的游戏,还把人家员工给打伤了?”
  “温晚承,你可真有本事!”
  外侧的员工大厅内,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不约而同轻呼出声。
  温晚承捂着自己被扇狠的巴掌,心里无比屈辱。但他深知自己的能力,只能压下气性将话题转移“……舅舅,我知道错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先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行吗?”
  现在的情况,多延误一分钟,公司的损失就多一分钟。
  温晚承颔首,快速朝着技术部门而去,温晚承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跟着走了。
  ……
  技术部门内,全体程序员的脸都面露灰败,技术主管更是熬得眼睛都红了!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事情,明明知道源代码被恶意篡改,但就是修正不过来。
  再这样下去,公司还没倒闭,他们这些程序员就要先辞职了!
  “温总,你怎么来了?”门口有人喊了起来。
  技术主管立刻抬头看去,恭恭敬敬地起身,“温、温总。”
  这句话,自然是在喊温仁朗。
  后者看见面熟的老员工,张口就问,“查出问题了没有?”
  “……暂时还没解决。”技术主管的脸色微微涨红,觉得有些丢人。
  “我来看看。”温仁朗戴上自己的眼镜,直接打开了服务器终端快速排查起原因,一层接一层的恶意病毒被解开,所有人的心里都燃起了希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就在大家觉得即将成功的时候,布满了代码的屏幕上忽地闪黑了,不过三秒,黑色的屏幕上就闪出了两行小字。
  ——抄袭、盗窃都该受到惩罚。
  ——七星,再见~
  就在众人满目震惊时,又有秘书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温总!不好了!有关部门来人了!已经查封了财务处,还带走了不少文件资料。现在他们在大厅候着,说要请温总去一趟。”
  秘书看着姓温的两人,小心翼翼地指向温晚承,“温总,他们喊得是你。”
  毕竟,温仁朗早已经在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了。
  下一秒,就有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你好,我们是监管部的,麻烦配合调查。”
  这几年,七星在私底下做了多少‘破事’,身为执行董事的温晚承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见一脸严肃的有关人员,突然有了种心虚的、插翅难逃的感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舅舅。”
  温仁朗死死盯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无力地叹了口气,“你的烂摊子,我是管不了了。”
  他满心懊悔,当初怎么就让温晚承这种空有其表的废物接手了公司。
  七星,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随着话落,那层笼罩着的阴云更深了。
  ……
  喻怀宁坐在澄明的单人休息区,用系统实时监控着网络上的动态。
  直到七星彻底被人骂臭的名声,他才从容在工作室群里给出通知。
  ——晚上八点,准时内测。
  ——更新官网公告,我会砸下五百万的红包,连续三日不断。
  此话一出,朱鸣康就从隔壁办公室冲了进来,“怀宁!你这也太大手脚了吧!”
  喻怀宁勾唇,没有半分花钱的心疼,“温晚承给了三千万的版权费,我们不花白不花。”
  “还有,等到侵权案胜诉后,那赔偿金就当做是后续的游戏开发资金。”
  朱鸣康咽了咽口水,只能给好友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这脑袋瓜怎么转得这么快?”
  从温晚承动心思设局,再到反设计,从三千万版权费到后续的赔偿金……
  游戏还没正式内测,这钱就已经差不多收回本了。
  服,实在是服。
  喻怀宁挑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好友的夸赞,“担心八点的内测吗?”
  “……说实话,有点。”朱鸣康揉了揉鼻子,低声道,“我们澄明毕竟是小工作室,和七星不一样,没有游戏粉丝受众。可能一开始的内测人数不会特别多。”
  朱鸣康理智分析局势,又拍了拍大腿给自己鼓励道,“但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们的游戏质量没的说!”
  “不用等以后,今晚就可以发光。”喻怀宁睨向好友,眼底闪露精光,“知道我为什么等到七星公测后,才反击吗?”
  朱鸣康恍然大悟,脑海中的答案立刻和青年的回答并成一条线。
  “前几日七星吸引来的玩家,从今天起都会变成我们游戏的忠实受众。”
  温晚承自以为版权在握,早在澄明发布会之前,就买下了不少污蔑的通稿。
  如今真相反转一出,那些通稿就成了笑话,反而让所有游戏玩家都更清楚明白——是七星不要脸地盗窃了澄明的游戏。
  两者的游戏本质相同,但澄明新出的片花中,多出了十个游戏角色,多出了更多技能点、玩法,甚至还出了后续世界的梗概,更加吸引眼球。
  孰胜孰略,一目了然。
  再加上大面积的红包雨利诱,自然有玩家会转移目标来玩。
  “我还要去医院看安霜,你们先忙,辛苦了。”
  朱鸣康点点头,转而又喊住了起身的青年,“诶,替我和安霜道个歉!”
  不过一秒,又改口道,“算了算了,等我忙过这一阵,亲自找他道歉。”
  喻怀宁微微勾唇,点头,“好。”
  ……
  《卡皇》内测开启,每秒数以万计的玩家涌入,当天就达到了八百万人次。
  再加上红包雨的吸引,短短三天时间,上线人数突破两千万。
  自来水般的营销在网络上热火朝天。
  凌尘和朱鸣康乘胜追击,在一个星期后正式上线公测,一周后线上人数突破五千万人次。
  因为游戏足够吸引人,玩家们丝毫不吝啬自己的钱包,纷纷充值升级。
  在温晚承给予的‘零成本’下,工作室很快就实现了飞速盈利,更令人惊喜的是,A国第一大游戏公司飞利特看重了《卡皇》,想要花重金引进国外市场。
  喻怀宁接到这个好消息时,男人正将一碗鸡汤递到了他的跟前,“趁热喝。”
  “你熬的?”喻怀宁惊讶。
  时铮在他的旁边坐下,脸色平静,“陈安霜说你爱喝,我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的 。”
  “我说你们两人要‘斗’到什么时候?”喻怀宁哭笑不得。
  就因为他之前在医院进餐时,当着男人和陈安霜的面,夸了一句后者的厨艺。
  后者是飘飘然的乐,男人就是硬生生的沉默。
  喻怀宁抿了一口汤水,“我逗小孩子开心的话,你也斤斤计较?时总,我看你这几个月是太闲了,都快成为居家好男人了。”
  这幅画面,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喻怀宁是不敢相信的。
  时铮也不否认,搂住恋人吻了吻,“……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A国飞利特游戏公司,你知道吗?”喻怀宁问。
  时铮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回答,“他们公司的高层是诺亚的亲戚,所以我让诺亚帮你们推荐了一下《卡皇》。”
  诺亚又是个‘老实人’,嫌麻烦就直接告知高层朋友,说瑞斐·琼斯觉得这款游戏不错。
  时铮虽然远离了A国的纷纷扰扰,但是他的声望仍在。
  说不知道琼斯先生的眼光毒辣犀利,迅速就去了解这款游戏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引进邀约。
  “如果游戏引进能签约成功,你这个大股东又能多赚一笔。”时铮浅淡挑眉,有些宠溺地问话,“你不是喜欢投资赚钱吗?”
  喻怀宁轻笑出声,主动吻了吻恋人性感的喉结,“那我就多谢时总了。”
  时铮瞥了一眼鸡汤,“趁热喝。”
  “好。”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时铮看见未读简讯,趁着恋人进食时打开一看。
  只一会儿,就蹙起了眉头。
  喻怀宁瞧见他的变化,再次停下进食的动作,“怎么了?”
  “我一直派人盯着七星公司的情况。”时铮放下手机,将事实道出,“因为连日来的办法纷争,以及有关部门的介入,他们资金链出了大问题……”
  “嗯,这事我能猜到。”喻怀宁颔首。越是大公司,这种关头就越容易溃散。
  “有人向他们公司提出了并购计划,七星下午的股东会已经同意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七星公司再怎么不堪,毕竟也有根基在。熬过这一劫,或许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有人趁着这个时机提出并购,是聪明也是奸钻。
  喻怀宁眼色微凝,“哪家公司?”
  “乌城的安氏集团。”时铮报出一个耳熟能详的公司名称,定定地看着恋人,“是安羡提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今天又赚钱啦!安羡两面派,在游戏对峙这事上城府很深,get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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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大家所愿,进入最后阶段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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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安羡?”喻怀宁听见这熟悉的名字, 眉心骤然涌出一分凌厉, “确定是他?”
  “他是安氏集团的执行董事, 并购这么大一个企业, 谁能越过他的同意直接下达?”时铮给恋人分析。
  喻怀宁沉默思索,又喝了两口热汤,这才随手将碗勺递给了男人, “……安羡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都想明白了?”时铮读懂这话里的深意,平静开口。他的洁癖在青年面前是完全遁形的存在, 完全不挑剔地将剩余的食物送入腹中。
  “和路乔音狼狈为奸,女方去蛊惑了温晚承对付澄明,如果盗窃这事成功了,这笔游戏投资我算是全部砸进去了。如果我能提早察觉, 反攻了七星,他也能利用这个契机,吞下一口肥肉。”
  “就像现在这样。”喻怀宁眼中犀利不减, “……或者说, 他又一次利用我替他自己办了好事。”
  就像上回在拍卖会上, 利用青年对付安氏父子一样。
  时铮将空落的碗勺放回茶几上,拿起一旁的湿巾不紧不慢地擦拭,沉稳点评, “他躲在背后事事参与,但事事又和他无直接牵连。这种做事风格和他之前相比较,的确很大。”
  即便他曾在深夜里找过陈安霜,巧舌如簧故意说着离间计, 但成不了确凿的证据。毕竟陈安霜之后都在和温晚承和七星对接。
  “你也察觉了?”喻怀宁和男人对望,实话实说,“感觉判若两人,现在的安羡才是潜藏的最大威胁。”
  从七星这一系列的事情来说,安羡还是对他们存着敌意,只是还没闹到鱼死网破的层面上。
  “你打算怎么做?”时铮发问。
  “安氏集团的发展形势大好,再加上根基深厚,想要打垮一个公司可不是件容易事。”喻怀宁不说大话,正在分析目前的局势。
  “你如果要我出手解决,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是费些时间。”时铮怀住恋人,漫不经心地出声。
  果然是商界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白鲨,说这话的态度宛如只是在吞食一条小鱼。
  喻怀宁被引得发笑,忍不住逗弄了一下男人的喉结。
  “需要我出手吗?”时铮拢住恋人微凉的手掌,又问。他讨厌这些没眼力劲的苍蝇,时不时发出嗡嗡声,平白惹得恋人分神去对付。
  喻怀宁摇头,眉眼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A国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就先按兵不动吧,免得打草惊蛇。”
  “对了,你让人帮我查查安氏近一年的产业收入分布,以及新入手的产业链条。”喻怀宁快速说出自己的需求,“安氏家大业大,总有是缺口的地方。他刺我一剑,我当然要回给他一刀才公平。”
  “好。”时铮轻松应答,又提起一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喻怀宁反应过来,睨了他一眼,“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用安氏父子来搅局?”
  时铮轻挑一侧的眉梢,“未尝不可,安氏父子虽然性子蠢毒,不堪重用,但只要挑拨得当也能变成一把利器,往安羡背后捅个几刀。”
  喻怀宁眸色一亮,故意揶揄男人,“时总的心思坏透了,我甘拜下风。”
  “好坏都是由胜利者说了算。”时铮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恋人的评价,他看了一眼时间,故意往对方的耳垂上厮磨了一会儿,“吃饱了吗?还有更坏的,你要试试吗?”
  “时总哪里学来的荤话?”喻怀宁将他反压,“以前看着还挺正经的。”
  时铮笑而不语,直接挺身攫住了那道温唇。
  ……
  半个月后,喻怀宁难得有闲心到了鑫创电子公司。自从创办公司以来,他就一直充当‘甩手掌柜’的角色,这会儿即便来了公司,他这位老板也没多大用处。
  喻怀宁乐得轻松自在,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时铮刚好收到了手下人发来的调查报告,他将手机文件打开,直接递给了恋人,“安氏集团的产业链调查。”
  喻怀宁打开一看,眸中闪过惊讶,“哪里来的?这么详细?”
  “找安如海要的。”时铮直言,“上回在排卖会安以泰惹了事情,所以我一直暗中压着,不让他们进军柳城。这回他听说了交换条件,又见我们是挑安羡的刺,立刻就答应了。”
  时铮折起袖子,露出强有力的手腕,优雅地启盖开酒,“我已经亲自核对过了,基本都符合安氏的资金流水线,你看看?”
  “好。”
  喻怀宁将专注的目光落在了文件上,男人传来靠近的脚步声,将色泽通透的白香槟递到他的跟前,“……但我觉得有问题。”
  “近月新添的几条产业链。”喻怀宁指向文件上的内容,低喃道,“酒业、化妆品行业、服装业、香水业?”
  “发现了没?和你之前的投资高度重合。”时铮正色道。
  从A国购入红酒,二次包装出售;从F国购入香水原料,生产加工出售;和国产化妆品公司、香水公司投资合作……
  这一步步,完全重合了喻怀宁手上的投资领域。
  “再加上之前七星游戏,他这半年以来,一直在疯狂扩增安氏的产业链。”时铮向青年叙述得来的事实,“听说安氏的高层股东原先一直持反对意见。”
  短期内扩展四五个新领域,又暂时看不见盈利的情况下,是个傻子都会举反对意见。
  喻怀宁了然,继续询问,“然后呢?怎么又同意了?”
  “据说,安羡承诺在他们原有的股份基础上,将年终分红翻倍了,甚至还签订了保证协议。”时铮抿了一口酸涩的酒液,坦然,“谁会和钱过不去?”
  喻怀宁微微颔首,将手机递回给男人,“安氏拿下这几个产业链,开始有动作了吗?”
  还没等时铮回答,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叩叩。
  执行总监在外面喊道,“喻总,有人找。”
  紧接着,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怀宁,是我南川,还有白总也来了。”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了一眼,前者开口,“进来吧。”
  南川推门而入,白杨就跟在他的身侧,“太好了,你真在这儿。打你电话没接,我们只好来这儿找你了。”
  南川的香水牌子一直挂名在‘白雪肌’的品牌下。他和白杨在公司发展稳定后,联手包下了附近大厦的两层办公楼作为公司总部,和喻怀宁的鑫创电子公司隔得很近。
  “手机调震动了,一时注意。”喻怀宁向好友询问,“怎么了?突然急着找我?”
  时铮给执行总监递去一道视线,后者迅速领意,小心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转身离去。
  “坐下说吧?”
  “不坐了,怀宁,电脑借我用一下。”南川克制住急切,礼貌询问。
  喻怀宁欣然点头,就见好友径直朝着办公桌走去。他朝白杨递去一个不解的眼神,“你们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事情,我和南川都觉得不对劲。”白杨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眉宇间虽然有忧虑,但还算耐得住性子,“你是我们的投资股东,我们想着还是得让你知情,提早预备着好。”
  “怀宁,时总,你们过来看看。”南川那边已经打开了网页,呼唤道。
  喻怀宁和时铮起身,一前一后地走近。
  “你们看看。”南川先点开第一个品牌官网,慢慢往下滑动。
  “米奢香氛?”喻怀宁想起刚刚看见的文件,眼中警觉了起来。
  南川又点开另外一个行业,“还有这个迪岚品牌的化妆品官网。”
  喻怀宁主动接过鼠标,迅速浏览。时铮也意识到了什么,开门见山地问话,“直说吧,怎么回事?”
  “米奢香氛旗下新出了一个系列的香水,我特意让人买了一组做过对比,组合香调和我们公司旗下的一组香水系列很像。”
  “迪岚化作品牌是新生国产品牌,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的,最近营销做得很猛烈。”白杨借机插话,“最近不是很流行美妆达人直播介绍产品?一连七天,都有博主拿我们双方的品牌进行对比。”
  “说差不多的香水、化妆品款式,使用效果也差不多,但是他们两家的东西更加经济实惠。”
  南川简略表达了众多直播方的观点,“那些博主没有批评我们的产品不好,反而是大肆夸奖,再然后说有同价可以取代,长期以往肯定会带走不少客源。”
  没有泼脏水的言行,南川和白杨也不好要求那些主播停止对比。
  “是啊。”白杨补充核心,“主要是对家的东西实在便宜,在之前出售的价格上打了折扣。虽然美妆和香水的利润一直很高,但我和南川估摸着那价格,根本就是赔本赚吆喝。”
  时铮理解能得很彻底,“对方用低价吸引客源,长此以往会断了你们同等产品的后路?”
  “是,原本我和白杨只当成同行竞争,没怎么在意。”南川揉了揉眉心,说出最令他担忧的事实,“直到我今天发现,这两家公司前段时间被安氏收购了。”
  南川眸色微变,直视着好友,“白杨是个局外人,或许不清楚。可我们和安羡之间的瓜葛,怀宁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喻怀宁颔首,“早在半个多月前,安羡就在游戏领域对我动过手脚了。”
  “真和他有关系?”南川乍一听这事,面色沉了些许。他忽然记起一事,又补充道,“对了,子真让我转告你一下。”
  “什么?”
  “他的潮牌官网最近受到了恶意举报,有不少人买了他们工作室的衣服,但收货之后全部打了差评。”
  南川叹了口气,继续陈述,“另外,国内有服装厂在盗版他们的衣服设计进行售卖。两者合一,这个系列的退货率比之前要高了很多,他正在想办法解决。”
  时铮闻言,眉头轻拧,“国内对于服装设计盗版的界限很模糊,很难判定……”
  虽然可以收集证据走司法途径,但是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服装一类的售卖讲究时效,只怕等到官司打赢了,衣服的热度已经失去了。
  男人的一番话将弊处全部说了出来。
  “退货太多,销售太少,只会产生压货,损失的都是钱。”南川想起好友的近况,俊逸的脸上充斥着担忧,“子真最近为这事没少头疼。”
  喻怀宁想起文件里的内容,迅速说道,“南川,你帮我打电话问问,仿造他们设计的服装公司是不是金顶?”
  南川虽然诧异好友为什么能直接报出对方服装公司的称谓,但还是选择点头,“我现在就打电话帮你问问。”
  话落,喻怀宁的手机就先传来震动。
  “是陶溪坳的陈名选大哥。”
  喻怀宁看向自家恋人,对视时,两人的心里都晃出一丝了然。时铮冲他点头,“先接吧。”
  喻怀宁二话不说接通电话,“喂,陈大哥。”
  “怀宁,是我。”陈名选的声线是止不住的沙哑疲惫,迟疑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第一批出的葡萄酒,我们和云城就近的商场、超市签订了买卖合同。”
  新酒的口感还没达到最佳,但不影响饮用。喻怀宁和陈名选等管理人员一番商议后,打算先在线下售卖。
  “嗯,我知道。”喻怀宁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发生什么了?那些商场超市要求退货?”
  陈名选没想到青年已经猜到了缘由,短暂的发愣过后,就急切道,“是啊!新酒都已经包装出厂了,他们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闹着玩吗?”
  “当初我们为了拓宽新酒的销路,所以在签订合同的时候没有对甲方严加要求。只说违约的时候赔偿工农误工费和车油费。”
  陈名选有些懊悔,要不是因为如此,也不会白白让那些言而无信的商家钻了空子!
  “这笔赔偿加起来不是小数目,但他们无一例外都选择了给钱赔偿,就是不要我们的酒,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名选闹不明白,他和其他管理一商量,还是打算给远在柳市的青年报个信。
  “我们的酒没有问题,是被人暗中针对了。”喻怀宁眼中的戾气慢慢聚集,出口却没有乱了分寸。
  “红酒的保质期比较长,既然赔了大笔的费用,我们就利用这笔费用当成运输费,售往临市,或者直接打开线上销售渠道。”
  “陈大哥,红酒的销量和口碑急不来,你和管理们心稳点,过段时间我回陶溪坳去看看情况。”
  陈名选得了青年的吩咐,连声应下,这才挂断了电话。
  南川适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扬了扬手机,语气不算轻松,“怀宁,被你猜对了。子真说,仿造服装的公司就是金顶。”
  “看来,安羡的确是冲着我来的。”喻怀宁早已经确定了答案。
  七星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游戏领域破坏不成,还有其他领域可以打压。
  喻怀宁想明白其中的蹊跷,冷笑,“他这是打算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吞噬我投资之下的产业。”
  打压针对太过明显,只会让人很快察觉,相反是这种‘风吹细沙’般的小动作,能让很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搬空一座巨大的沙山。
  只是可惜了,喻怀宁一直是个喜欢提前准备、运筹帷幄的人。
  安羡刚有动作,他就已经察觉了。
  “南川、白杨,你们暂时不要降低商品的原价格,只是商品活动的频率多增加一些。”
  喻怀宁指尖轻敲着桌面,暗自在心里谋划,“安羡在和我们打价格战,战线拖得越长,对他们越不利亏损得也越多。”
  喻怀宁微微停顿,似有若无地瞥了时铮一眼。
  男人顷刻读懂了他心中所念,干脆出口,“当然,如果客源稳不住了,你们就果断降低价格。亏损的部分,我们会投资补上。”
  “安氏集团的财势不容小觑,如果安羡一直坚持,那该怎么办?”白杨还是不放心,“毕竟盈利才是立足之道,再有钱亏本也不是长久之道。”
  喻怀宁眸色晦暗不明,只是给予好友承诺,“放心,他现在是暗地里小打小闹,没闹到明面上。我和时铮会尽快抓住了他的漏洞,等时机成熟就会把安羡还有安氏连根拔起。”
  南川出于对好友的信任,应话,“知道了,真到了不得已的关头,喻氏也不是吃素的。”
  喻怀宁轻笑,掩唇点头,“南总手握喻氏集团,新生代的青年才俊,的确了不起。”
  “你啊,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南川拿他没有办法,无奈摆手,“你都知情就好,那我和白杨先走了,你们先忙吧。”
  “好。”
  ……
  等到两人离开办公室后,喻怀宁才端起未饮的香槟一口喝尽,“时铮,我们还得再查查。安氏集团……或者安羡,肯定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安羡现在做的是亏本买卖,他从哪里来得玩票资金?就算是从安氏主营产业里面划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
  “我懂你的意思,我再让人去仔细查查。”时铮将恋人带回到沙发边上。
  【——叮!宿主请注意!自行搜索到安羡可疑资金账户!具体原因无权限查明。】
  “……”喻怀宁一怔,显然没想到系统会在这个时候发话。看来安羡的行为没打击到他,反而惹了他这位‘财迷’系统。
  等等!
  可疑资金账户?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喻怀宁脑海中灵光掠过,瞬时眸色一凝,“时铮,我和你说件事。”
  “什么?”
  喻怀宁附在恋人的耳畔,低声吐露出几句。
  时铮的眼中酝酿起前所未有的风暴,再次出口时,声线寒得能将周围的一切冻住。
  “如果真是你猜测得这样,安羡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作者有话要说:  双方敌对中~
  鱼鱼方的系统突然发力:辣鸡!别想坑我(宿主)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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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Meatbal*10、夏可*10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14章
  装修精致的办公室内, 一股震天响的哐当声响起。
  助理看着地面上被砸碎的平板屏幕, 感到无比肉疼。她抿了抿唇, 小心翼翼地朝着发怒中的女人看去,喊道,“音音姐,网友就是跟风黑, 你、你别为了这事生气啊。”
  路乔音的妆容依旧精致好看, 只不过平日看着媚艳的眉眼如今多了化不开的怒气。
  她的设计工作室成立后,主营各类女生用件, 小到戒指、耳钉,大到包包、衣服,每一件都是往奢侈品的水准走,虽造价不菲,但利润更高。
  工作室的人帮助她在网络上开设了平台,日常更新路乔音的工作视频日记。因为颜值的关系,路乔音在网络上一直备受注目, 男性的关注人数更是达到了平台之最。
  路乔音表明持着反对意见,对各种追捧言论不屑一顾。但实际上,她很享受日益高涨的人气和赞美。对她来说,赚钱是其次,享受目光才是最重要的。
  可自从那日庆祝宴之后,关于她整容的风言风语就开始传播了起来。
  即便路乔音已经想尽办法用水军去压制,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原本清一色的赞美评论里, 现在却是好坏参半。原本就有网友对她的美艳容貌持有恶意,这会儿借着时机开喷,更是不留情面。
  路乔音看见这些恶毒的评论后,瞬间引发了整容前的阴影,爆发出了恶劣情绪。
  “快!马上给我把这些评论删掉!”路乔音跌坐在椅子上,高声喊道,“给我删掉!”
  “是是是!我马上就删!”助理慌张地捡起平板,见触碰还能使用,立刻当着她的面开始删除。只是这恶评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删得完呢?
  “音音姐,网友们都是嘴碎子,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过一阵子就没了……”助理看着路乔音那张令人心生羡慕的脸,忍不住感慨道,“你这么好看,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路乔音没有接话,她想起那天罗欢然砸在她身侧的那叠照片,下意识地触上了自己嫩滑的脸颊。
  没有那么凹凸不平的伤疤,也没有深入骨髓的痛疼。是啊,她明明已经脱离从前的悲剧。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
  不对,罗欢然的手中还有照片?她看见网络上这些评论后,会不会把照片发出去?
  不!绝对不可以!
  路乔音的思绪百转千回,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几乎把指甲嵌入掌心,一向勾人的眼中竟然斑驳出骇人的杀意。
  助理捕捉见这一幕,吓得汗毛直立,“……音音姐,你怎么了?”
  “滚啊!”路乔音失控地喊道,又把桌上摆放的几样装饰砸下。她看着助理那张‘原装’的充满青春的脸,一时间爆发了杀意,“你故意在我面前晃悠吗?!”
  助理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当即就被吓得泪水在眼框里打转,她忍住心惊,二话不说跑到了外面的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顺势带上,里面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路乔音全身心被阴影笼罩,双手微微颤抖地拨通一个电话。
  “喂。”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男声。
  路乔音死死扣住手机,张口便是强烈的斥责,“安羡!都是你害的!我就不该听信你的鬼话!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和温晚承缠上关系?罗欢然那个□□又怎么会当众给我难堪!”
  “现在好了,你计划不成但还得了一个七星。”路乔音不管不顾地吼道,“可我呢?全网都知道我整过容!你要是不帮我解决!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一顿狂轰滥炸后,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出声。
  路乔音气急得眼泪掉落,“安羡!”
  “别急啊,我在。”安羡的声音重新传了过来,似乎还带着一缕散漫的笑意,“你刚刚太吵了,所以我把手机放远了一些。”
  “你……”
  “发泄完了吗?”安羡打断路乔音的质问,仍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发泄完了就听我说。”
  路乔音脸色难看,“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安羡又是一声轻笑,“路小姐,你最好不要把我当敌人,因为除了我,你的周边没人会和喻怀宁为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合作,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依旧可以告诉你两件事情。”
  “……什么?”路乔音被气得发抖,可她不得不承认男人所说没错——从家人到朋友,没有人会为了她的私人感情去对付喻怀宁。
  “我们之前的计划之所以没成功,是因为罗欢然和喻怀宁合作了,断了游戏版权这条至关重要的路,我们当然不占理。”
  路乔音沉住气,语气缓了些许,“这事我已经猜到了。”
  “你都已经猜到这件事情了,那怎么会猜不到,那些整容的照片和连日来网络上的评论……”安羡刻意点拨,又止住了话。
  “你的意思是,喻怀宁和罗欢然联手阴我?!”路乔音瞬间明了,眉间再度翻涌怒意,她原以为这些消息都是七星知情员工散播出去的。
  安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不然呢?你都找水军压制了,为什么还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反而愈演愈烈?”
  路乔音脑中再度闪过那张丑陋的伤疤脸,气息不稳道,“我该怎么做?安羡,你应该最清楚。我和你一样,都不允许人生再被毁第二次!”
  安羡没有应答她的话,只是暗含深意道,“和你过不去的是人,而不是整容这件事。人没了,什么都会跟着消失结束了。”
  路乔音领悟这话里的深意,瞳孔地震般地颤动,“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得那样。”安羡再次打断她的问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路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吧?”
  路乔音的眼色明明灭灭,一颗名为‘杀意’的种子在心中发芽、破土。
  “安羡,我不可能自己动手。”路乔音低声回答,她不可能傻到自己动手去解决。
  “所以,下面这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就是我送给路小姐赔偿的第二件礼物。”安羡似乎早有准备。
  可被恨意蒙心的路乔音早已经无法察觉,只是追问,“你说。”
  两人的通话又持续了五分钟,这才毫无留恋地挂断。
  路乔音盯着白纸上的几道联系方式,没有急着拨通,而是随意搁在了抽屉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关系重大,她得慢慢策划。
  路乔音的心情稍显舒畅,她对着侧面的镜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忽觉不够满意。
  手机再次被她拿起、拨通,那头接电话的人保持着极为客套的语气,“喂,你好,路小姐。”
  路乔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指尖从脸颊滑到鼻梁,又指向眼角,“甄医生吗?我要预约微调手术。”
  “路小姐,你的长相已经非常完美了。”甄医生真情实感地夸赞了一句,紧接着语气就变得迟疑起来,似乎并不建议手术,“你确定?”
  “当然确定,你尽快帮我安排。”路乔音断然决定。她尝过了以美色惑人的甜头,所以更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在路乔音看来,美貌就是她为人处世的最大利器!
  都说顾客至上,再说了路乔音身价不菲,一次微调手术都能砸下高价。虽说医者仁心,可对于他们微整形医生来说,有钱赚自然是最好的。
  甄医生不再做无意义的说服,回应道,“好的,我尽快给你安排时间。”
  ……
  半个月后,喻怀宁看着送上来的财务报表,面色微沉。价格战还在继续,就在刚刚白杨和南川又下降了一次产品价格,企图挽回流失的客流量。
  就在昨天,凌淮也发来了消息,说是现在市面上流通着大量的卡尔品牌芯片。这类芯片也是国际化的三大芯片之一,可价格远远低于喻怀宁给出的同等芯片价格。
  消息一出,原本在今天就该签约的两家电子制造公司,立刻来电改口——说是要再考虑考虑,把合作签约再推迟几天。
  明摆着是被性价比更高的卡尔芯片给吸引了。
  不用多想就知道,芯片行业的风波也是安羡搞出来的手笔,这人还真是方方面面都在作对!
  喻怀宁合上文件,将它随手丢在一侧,“时铮,给我倒杯红酒。”
  “好。”时铮看出他的沉色,轻声应话,“A国那边已经在加紧查了,只不过我大半年没回去,形势变换了很多。我怕打草惊蛇,只能慢慢来。”
  “不急,我的资金还耗得起。”喻怀宁揉了揉眉眼,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拥有系统以来,一人一机联手敛财得当,最初的目标早已完成。他自然有资本和安羡耗着干,反倒是对方在钱财来源不明的情况下,花钱越狠越容易出现端倪。
  时铮端着红酒走了回来,还没等把酒杯递到青年的手里,门口就传来的郑容的请求声,“时总,我可以进来吗?有事。”
  “郑大哥,你进来吧。”喻怀宁接过酒杯,主动替恋人接话。
  郑容得了回应,推门而入。
  时铮侧目看去,直问,“A国那边查到线索了?”
  “暂时还没。”郑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刚毅的脸色显出一缕凝重,“但负责按照保护你和小少爷的人,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有人在跟踪你们,似乎是针对小少爷的。”
  喻怀宁眉梢微挑,显然没想到有事和自己牵扯上了关系,“什么?”
  郑容做事向来警惕,他怕被人窃听,只是将写满内容的纸条递给了喻怀宁,“小少爷,你看看。”
  喻怀宁打开纸条,主动往男人跟前递去。两人沉默地将纸条读完,骇人的冷意在两人之中盘旋而升。
  时铮沉声开口,“你这几天别出门,我来解决。”
  “不必,我陪她好好玩。”喻怀宁将手中的纸条递给男人,后者转身拿起桌上的火器,从容一把烧掉,“你打算怎么做?”
  喻怀宁抽出手机,快速在通讯录找出一个名字,果断拨通。
  嘟——嘟——嘟——
  电话还在连接中,喻怀宁冷沉的眼色忽地闪出一点兴味,却极快地泯灭下去。只是用最平静无波澜的语气,说出最让人胆颤的话,“让她最亲的人,亲手送她入监狱。”
  电话被人接通,温润如玉的声线传来,“喂,怀宁?”
  “是我,有空吗?”喻怀宁勾唇,依旧用真心对着好友,“过两天见个面。”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吃苹果嘛~(本章评论抽取红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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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格林特星级餐厅, 南川和路星赐已经早早等候在餐桌前。约定的时间一到, 两道熟悉的身影准时走了进来,不早不晚。
  路星赐看见青年的装束,温润的眸色微凝。
  喻怀宁不似往常, 今天反而意外地戴上了墨镜和鸭舌帽, 将自己优异容貌掩藏得严严实实。而他身侧的时铮, 是一如既往的西装扮相。
  “怀宁, 你戴着墨镜和帽子做什么?”南川也发觉了这点奇怪, 出声问道。
  喻怀宁将遮掩的物件全部摘下, 从容入坐,“没什么, 最近盯着我的人太多了,所以出门要低调些。”
  餐厅是栋独立建筑, 一楼用餐位的里侧都被透明落地窗隔开了。时铮微不可察地朝窗外探去一眼,这才跟着恋人坐下。
  喻怀宁翻看起菜单, “要吃什么?”
  “随意。”路星赐仔细打量着好友的眉眼, 试探性地问话, “你找我们来,没有正事要谈?”
  “怎么这么问?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们了?”喻怀宁泛起一丝笑意,只道, “我和时铮今天有空, 所以请你们吃东西罢了。”
  南川和路星赐对视一眼,前者轻笑,“星赐, 还以为是路小姐又惹出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你,一直担心着呢。”
  时铮往对面的路星赐瞥去视线,轻描淡写地反问,“看来路少对自己的妹妹很不放心?”
  路星赐和路乔音这对兄妹,男的俊润,女的美艳,虽说都是出挑的长相,可外貌上的相似处几乎为零。
  更不用说性格方面了,前者是真正刻在骨子里的涵养,有野心但分寸仍在。而后者在整容之前的大方是装的,整容之后更是彻底暴露了本性。
  喻怀宁点了几样菜品,又把电子设备递给了一旁的恋人过目。他趁空看向好友,低声问话,“星赐,你妹妹前段时间和温晚承搞在一块了,你知道吗?”
  路星赐的脸色僵了一瞬,眼底驳起难掩的失望,“……有耳闻。我母亲问她的时候,她只哭着说是男方纠缠她,现在早早断了联系。”
  “她已经不是小孩的年纪了,有些话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我这个做哥哥的已经仁至义尽。”路星赐说起这个妹妹,只觉得无奈且头疼,“我妈从小就把她捧到天上,再加上整容之前的遭遇……”
  每当路星赐说教的时候,路乔音就会拿眼泪当武器,路夫人瞬间心软,反而说道起前者的不是。
  久而久之,路星赐就闭口不言了。
  或许是从云城的事件开始,路星赐对于自己妹妹不再有满心的宠爱,更多的是审视和提防。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那个单纯可人的路乔音早已经变了。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结局也是自己造成的。我拦不住她,也没办法时刻监督她。”路星赐回应。
  他不是管天管地的圣贤者,只要路乔音不触及杀人放火的底线,更别不牵连到路氏的声誉,只能听之任之。
  喻怀宁微挑眉梢,颔首不语。
  四人的用餐还算愉快,一个小时后,路星赐才起身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趟洗手间。”
  “好。”南川应话。
  喻怀宁盯着路星赐从拐角处消失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时铮听见这声轻微的叹息,瞬间猜到了恋人所想,“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计划吗?”喻怀宁起身,朝时铮使了一个眼色,“你和南川解释一下,我也去趟洗手间。”
  南川的视线跟随着好友移动,露出疑惑的神色,“什么原计划?要和我解释什么?”
  喻怀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果断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南川没能得到回答,只好将目光落向了对面的时铮,不解低喃,“……时总?”
  ……
  喻怀宁才走进洗手间,就在洗手台便发现了路星赐默默伫立的身影。对方望着镜子里出现的好友,面色坦然,“怀宁,你直说吧,今天找我来到底做什么?”
  喻怀宁笑而不语,只是靠近了一些,他慢悠悠地按压洗手液、揉搓、冲洗,“我不是说了单纯请你们吃饭?”
  路星赐眉心微蹙,并不信服地摇了摇头,“虽说我对你不是百分百地了解,但总归知道你的脾性。刚刚你和时铮话里有话,我听得出来。”
  路星赐一直以温润儒雅的外表示人,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冷硬脾气。但实际上,他的手段和眼光同样出色,要不然也不会坐到今天的位置。
  所以,他料定青年会来找他,来洗手间是他主动给出的说辞,故意在这儿人少之处等待对方。
  他定住心神,出口的话染上一丝了然,“路乔音她又做了什么?”
  喻怀宁擦干手掌,不紧不慢地说道,“星赐,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路乔音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她。”
  “……是,你说过。”路星赐见自己的预感成真,眉心越发凝重。
  “所以,我该处理垃圾了。”话落,喻怀宁直接将揉成废团的纸巾丢入桶中。他靠近好友,附在他的耳畔低声告知。
  路星赐的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变成了一滩冷寂的黑水,“你说的都是真的?”
  喻怀宁低哼一声,“你自己去看看,不就都明白了?”
  ……
  二十分钟后,用餐完毕的喻怀宁和时铮从餐厅内走了出来。
  两人并肩走回停车场,时铮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无奈对身侧的青年说道,“……钥匙落餐厅位置上了,你等我一下。”
  后者摆正墨镜,轻应,“好。”
  时铮见此,转身朝着餐厅扬长而去。
  冬日的夜总是黑得很早,不过六点,停车场就已经昏暗了一片。正值晚餐点,停满车子的场内没有多少人影。
  喻怀宁攥紧手机,默默站立在原地。和预料得一样,身后的石子地上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刚欲转身去看,一个带着浓郁土腥味的麻袋就被套在了他的身上。
  腹部突然收到重击,剧烈的痛感让刚刚用餐完毕的他有了作呕的冲动。
  “……谁!”
  与此同时,寒意的尖锐抵在了他的腹部,沙哑凶恶的声音响起,“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呆着!等到了目的地,你自然知道!”
  说罢,就有两人分别钳住他的左右手,将他连推带扯地引入车子。
  ——砰哒。
  车门被人牢牢关上,车内依旧迷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劣质香水味。有人掰下他的手机,直接丢出窗外,“老二,开车!”
  “好!”
  ……
  漫长的行驶中,车外独属于市中心的喧闹慢慢远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才一个急刹停下。喻怀宁被蒙在袋子里,晕车晕得厉害,一下子就往前倒去,又狠狠磕在了车椅上的铁皮上。
  “嘶。”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下一秒就有被人蛮横拉起,一路拖进了潮湿的空间里。木门被嗞啦地关上,周围的烟尘灰味重得厉害。
  “雄哥,人带来了!”嗓音沙哑的男人说道。
  “很好!把麻袋给我打开!”为首的‘雄哥’发出命令。
  就在麻袋即将扯离时,喻怀宁却无比冷静地嗤笑道,“……你们确定要让我看见你们的真面目?之后好报警抓你们?”
  周围拉扯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有人迟疑道,“雄哥,他说得也对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对我们不利。”
  雄哥似乎被说动,闷哼应答。下一秒,他恶狠狠地改口道,“那就先打一顿,等那个女人被绑来了,再一起解决。”
  “是!”
  喻怀宁刚准备开口,一顿拳打脚踢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痛苦顷刻蔓延,他却死死咬牙不吭声。直到身体的痛觉开始麻木,外面才又响起一道开门声。
  “雄哥,是我,人带来了。”
  “啊——!”一道惊慌的女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哭腔,“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雄哥从座位上起来,他看着摔在地上的两人,慢悠悠地靠近,“喻怀宁,罗欢然,有人用三千万买你们的命,你们说,这笔买卖值不值钱?”
  罗欢然同样被麻袋套住了身子,遮住了视线。她能感受到身边倒着一人,可没想到居然会是喻怀宁?
  “……喻、喻先生?你也在这儿?”
  很快地,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种可能性,“是路乔音让你们干的?!你们知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罗欢然手脚被捆绑住,她听喻怀宁迟迟不出声,只能拼尽全力喊叫道,“来人啊!救命啊!”
  “叫什么叫?你以为这里能有人听见?”有人猛然她踹到在地,力度完全没有半分怜惜。
  绑来的女人再好看,在三千万的巨额面前也不重要。干完这一票,他们有了钱,还有什么女人是得不到的?
  罗欢然感受到喉咙里漫上的铁锈血味,仿佛连呼吸都带上了疼痛。她看上去温柔,骨子里却是个刚毅要强的,“你们这种不法分子,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雄哥不屑哼笑,“我倒要看看,这会儿不得好死的人是谁?继续给我打!”
  又是一轮激烈的拳打脚踢,套在罗欢然身上的麻袋被意外挣脱开来,可她已经无心去看,只能一味的蜷缩起身子。
  喻怀宁一人尚且可以忍受,但听见身侧女人的痛声,终于破口喊道,“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连女人都打?!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
  罗欢然闻声,忍痛睨向边上的青年,眼中划过一丝微光。
  “好呀,给我往死里打!”雄哥继续发令。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罗欢然艰难爬起身,死死压住胆怯向雄哥质问。
  雄哥挥了挥手,闹人心悸的殴打声才停了下来。他盯着罗欢然姣好的容貌,哼笑着摸出两包淡黄色粉末,“我这儿有两包药,是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只要吞下去,就能让你们如痴如醉。”
  罗欢然听明白这话中的深意,感到一丝恶寒。
  “等你们都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会用这把刀……”雄哥拿出小刀晃了晃,“杀了他,再然后杀了你。”
  “对了,这是栋废弃的木屋,平常很少有人的。就算你们被人发现了,也只能说明喻怀宁强/占了你,你趁他不注意杀了他,再然后不堪受辱自尽,怎么样?很合理吧?”
  罗欢然瞳孔一缩,“是路乔音那个贱女人想出来的阴招?我呸!你们替她做事,也不怕日后东窗事发,被她拉出来当替罪羊!”
  雄哥无所畏惧,还是笑得一脸惬意,“你们用不着替我们担心,所有的指纹和现场痕迹,都会有人替我们抹去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递给老二一道眼神,“把麻袋给我解了,把药粉给他们吞下去!”
  “好咧,雄哥。”老二兴奋地搓了搓手,是掩饰不住的恶心淫-荡。干不了女人没关系,就当是现场看个片子也不错!
  他把倒地的男人拉起,随手扯开套在他身上的麻袋。
  瞬间,全场的人都愣在原地。
  雄哥一向得意的脸上露出诧异,继而变成滔天的怒气,“妈的!你不是喻怀宁?”
  路星赐抹掉嘴角的血迹,原本算得上俊雅的脸上依然挂了彩。他看了似乎早已知情的罗欢然一眼,关切道,“欢然,没事吧?”
  因为路乔音的缘故,两人是认识的。
  “星、星赐哥,真的是你?”罗欢然松了一口气,早在刚刚路星赐出声制止时,她就已经听出了不妥。
  雄哥怒火中烧,“妈的!喻怀宁呢?”
  老二也慌了神,“雄哥,不应该啊,我今天跟着喻怀宁,他明明穿了这套衣服。墨镜、帽子……”
  还没等他说完,路星赐就勾起一抹冷刺骨的笑意,“就你们这智商,也配伤害我的朋友?”
  “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雄哥感觉被人摆了一道,立刻拿起棒子狠狠击中路星赐的脑袋。
  “星赐哥!”罗欢然看见猛然到地的路星赐,瞬间惊呼。
  尖叫声刚落,原本就不牢固的木门瞬间被人踹翻了。
  郑容和几名便衣警-察冲了进来,练家子的身手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将雄哥在内的四人一网打尽。
  喻怀宁等人随后赶来,前者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好友,心脏顿时被攥紧了。
  “星赐!”喻怀宁和南川同时喊道,快步靠近。
  罗欢然已经被这骇人的伤势给吓哭了,“怎么办?喻先生,你快救救他!”
  时铮转身就去喊医生,原以为算准了时机,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喻怀宁顾不得脏乱,只能暂时用双手稳住路星赐的脑部,“星赐!你还好吗?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名为‘后悔’的情绪千丝万缕地钻了出来,搅得他愧疚得无法呼吸。他明知道路乔音等人居心拨测,怎么还能拿好友的性命做赌注!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牵连进去……”喻怀宁眉头拧成‘川’字,不由哑声道歉。
  路星赐握住了他的手腕,残存了几分清醒理智,“不关你的事情,我是故意激怒他,让他打我的。”
  那些殴打,他已经尽量护住了关键部位,都不成大事。至于那一棒子,他完全有机会躲开。之所以不躲,也是出于某些考量去赌……
  “什么故意激怒?”南川同样忧心他的伤势,听见这话后又气又急,“你怎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路星赐瞥了气急败坏的南川一眼,勾了勾唇。转眼间,手上的力度又用了几分,“怀宁,记得、记得我在洗手间和你说过的话吗?”
  喻怀宁脸色发紧,忙不迭地点头,“当然记得。”
  路星赐艰难呼吸了一口气,语气虚弱又暗含坚定,“那就按我说的去做,明白了吗?”
  “好。”喻怀宁反向拍了拍好友的手臂,示意他安心。
  早已经备好的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履行职责将伤患抬了出去。
  时铮和实施抓捕的警方负责人打了照面,沉声询问,“路乔音身为幕后黑手,可以实施逮捕了吗?”
  “得先拿到这几人的口供招录。”警方有自己的一套流程,他冲时铮颔首保证,“她那边我们派人盯着,逃不掉的。”
  喻怀宁见路星赐等人上了救护车,这才转身催促道,“尽快,决不能放过她!”
  “证据面前,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人犯法的人。”
  ……
  一夜风波,天光乍破。
  路乔音整宿没有合眼,她满眼通红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微弱的顶光在她的上方泄下,照亮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也照亮了她脸上密集且肿胀的红疙瘩。
  “不,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我的脸,不是我的!”
  路乔音重复低喃着这些话语,双臂牢牢抱住自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她明明只是去做了微调手术,可从昨天傍晚开始,脸上就感到了密集的刺痛。不出一小时,原本光滑的脸就成了这副丑陋模样。
  路乔音打电话给甄医生,但对方在视频里看见她的模样后,立刻吓得推脱了电话,然后手机再也打不通了。她想要找医院理论,可那时已经到了关门时间,去了也是白去。
  她用过消肿药膏,用过热敷、冰敷,但情况没有任何改变,红肿不堪的疙瘩遍布,而且越来越疼,越来越多!
  她不敢出门,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是僵直地坐在地上,一直坐着。
  楼下响起了一阵汽笛声,终于惊动了路乔音。她看着自己的脸,心里被恐惧和后悔交织,最终忍无可忍地化为一道失控的尖叫,“啊——!”
  热水杯被她失手砸向玻璃,又新添了满地狼藉。
  叩叩,敲门声伴随着楼下的喧闹声。
  路夫人担忧的话语传来,“音音,你怎么了呀?出什么事情了?妈妈听见房间里的声音了,你可别吓妈妈!”
  “宝贝,你开开门好不好?”
  “滚!都给我滚开!我不要见你们!不要!”回应的依旧是路乔音嘶吼的抗拒。
  路夫人慌了神,刚准备喊家里的佣人开锁,坐在轮椅上的路老先生就一脸愠怒地被管家推了过来,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严肃的警察,以及好几名不知情担忧的佣人。
  路夫人看见这阵仗,下意识地惊呼,“爸,这是……”
  “警察同志,这就是路乔音的房间。”
  话落,就有佣人胆战心惊地将备用钥匙递了过去。两名警察对视一眼,立刻走近,动作麻溜地开锁。
  屋内的路乔音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屋外人就冲了进来。
  “你们做什么?”路夫人回过神,护女心切地冲入房间。话落一瞬,她就和路乔音打了个照面。
  母女两人皆是一愣,几秒后才双双爆发出声音——
  “音音,你的脸怎么回事?”
  “别看!滚出去!谁准你们进来的!”
  众人看见路乔音的容貌,不约而同露出震惊的神色。
  还是两名警察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径直走到路乔音的跟前,秉公办事,“路乔音,我们是柳城公-安大队,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你和一起‘杀人未遂’案有关,请配合我们调查!”
  说完,他们就面无表情地将路乔音从地上拉扯起来。
  路乔音总算反应过来,顷刻露出慌张害怕的模样,“妈,我没有!”
  路夫人见情况不对,刚准备上前去拦,就被路老先生给喝住了,“拦什么拦!你知不知道因为她,星赐已经被送进医院抢救了!”
  路夫人如遭电击,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什么?”
  路乔音蓄积的眼泪也顿在了眼眶中,一夜未眠又惨遭变故的她,竟是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该出事的人应该是喻怀宁!”
  众人听见她这‘不打自招’,彻底愣住了。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不再浪费时间。其中一人直接对路乔音用上了手铐,“路老先生,人我们先带走了。是跟着去警局,还是去医院,你们自己决定。”
  路老先生手中的佛珠几乎被捏断,一向温厚的他首次露出厌恶的眼色。
  “你们尽管带走这丧门星!”
  路乔音看见老人家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没由来地一慌,“爷爷!不是你想得这样的,我……”
  “别叫我爷爷,你不配!”路老先生吼道。
  他看着摇摇欲坠的儿媳妇,伸手哆嗦指责,“你看见了?当年算命说得都是真的!你再宠她下去,我们路家的香火,迟早被她给败光!”
  还没等路乔音理解这话,她就已经被警方带走了。
  路老先生狠狠地沉了口气,快速吩咐,“马上备车!我要去医院看我的亲孙子!从现在开始,星赐才是我们路家唯一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自作孽不可活~路乔音彻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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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路乔音被扣押的当天, 以雄哥为首的四人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绑架’、‘故意伤害’、‘杀人未遂’等数项罪证, 再加上路家、喻怀宁等人的合力施压, 他们将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为首的雄哥, 更是被判了无期徒刑。
  雄哥等人见难逃牢狱之灾,干脆将路乔音‘雇重金杀人’的犯罪事实一并说出。在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 路乔音居然还敢强硬否认自己的行为。
  原因很简单——她从头到尾没见过雄哥等人, 唯一用于联系的手机号码办理人是女助理, 就连事前给予的定金也是通过特殊渠道转出的。
  路乔音一口咬定自己无罪,任凭如何审问, 她都不松口。
  华国警方办案讲究十足的证据,见她如此, 只能传讯了工作室的女助理, 进行新一轮的取证, 结果不言而喻。
  最终, 还是进入了司法审判程序。
  路乔音暂时被扣押在拘留所, 日复一日地盼着路家人能够请来律师保释。可左等右等, 她只等来了一个最不想见的人。
  路乔音眼中浓烈的希翼化为了无穷无尽的怨恨, 她第一时间捂住脸,只露出一双充满着杀戮的双眸,“喻怀宁!怎么会是你?我爷爷和我妈妈呢!他们是不是被你拦住了!”
  喻怀宁听见这些可笑的质问,嘴角泛起一抹浅淡的冷意。他注视着遮脸的路乔音,直戳她的伤疤, “听说你的脸烂得厉害?”
  “……”路乔音猛然站了起来,她趴在监视玻璃上,又瞬间被看守的人压了回去。
  “老实点!”
  看守的男警员看见她已然开始化脓的脸,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这看守所里,还有谁不知道路乔音的诡秘心机。
  最毒女人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雇凶杀人。到头来,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都是自找的!
  “路乔音啊路乔音,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喻怀宁淡定地坐在位置上,指尖轻敲着铁制的、冷梆梆的桌面,“宴会初遇,我给你找回了钻石项链;第二次见面,我只是拒绝了你索要电话号码的请求;再后来云城,是我救了你和南川……”
  喻怀宁的视线往下一落,若有所指地看着路乔音原先伤疤的方位,“你之所以会毁容,全都是因为你咎由自取。”
  “路氏花了大价钱,请最顶级的医生帮你修复、整容,你非放着艳丽的容貌不满足,又给自己打针微调,现在出事了,你能怪谁?”
  “……”
  路乔音眸底的怨恨被一丝悔恨所取代,但又不知悔改地加深了杀意,“不,是你!是你害得我,变成如今的样子!”
  路乔音想起网络上的爆料,手掌死死扣在一块儿,“喻怀宁,你别想撇清楚自己!要不是你,罗欢然又怎么会知道我和温晚承的关系?”
  “要不是你们!网络上怎么会多出那些恶毒言论,我又怎么会觉得不满意去整容!”路乔音越说越起劲,化脓的疙瘩落在她通红的脸颊上,更显丑陋。
  “是你们不给我好好生活的机会!都是你们!一直、一直拿整容威胁我!”
  “笑话!”喻怀宁眸底闪露一丝嘲讽,嫌弃地摇了摇头,“连针对自己的敌人都不清楚,这样的下场也是你自找的。”
  路乔音听出他话里有话,顿时追问,“你什么意思?”
  “网上恶毒的评论水军不是我和罗欢然找的。”喻怀宁拿出一叠照片印证,丢了过去,“我找到了那些水军的幕后公司,花钱套了话。”
  他顿了顿,看见对面人颤抖的瞳孔,无关痛痒道,“有人花了一万块,连续买了一个月的水军评论。转账的源头也查到了,是安羡的助理。”
  路乔音被真相刺红了双眼,下意识地低喃否认,“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
  喻怀宁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我和罗欢然要对付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整容前的照片丢到网上去?”
  “是安羡利用你以往毁容的阴影、和好友公然打骂你的愤怒,对你进行了言语引导,让你把仇视的目光对准我们。”
  喻怀宁微微向后靠去,道出事实,“安羡利用你的手杀我,就像他利用你收服温晚承对付我一样,你难道还没发现,从头到尾他都是躲在幕后的那一个?”
  路乔音如梦初醒,浑身都在颤抖,牙关紧闭,舌尖还尝到了一丝咸苦的味道。
  “我猜,雄哥他们的联系方式是安羡给你的吧?”喻怀宁适时进击,不可察觉地进行言语诱导,“比起你的狼狈,现在的他,可还是心安理得地坐在安氏董事的位置上。”
  路乔音掉下一滴眼泪,刺激了脸部的痛感。她癫狂地笑了又笑,忽地有些畅快地看着喻怀宁,“我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你想让我招供,你想让我指证安羡,把他也牵连进来!”
  喻怀宁眼色微晃,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看来,路乔音还是带着点脑子的。
  “我凭什么如你的意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留着安羡,他还能继续让你不好过!”
  路乔音眉间显露毒怨的畅快,面容贴近了监视玻璃,低声吐露气息,“喻怀宁,你别当我是傻子!和雄哥他们联系的是我的助理、给钱的也是我的秘书。说不定,是我的助理和你有私人恩怨。”
  “现在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你们只能把我扣押在这儿。”
  喻怀宁听见她的疯言疯语,低声轻笑。
  路乔音见他不在意,继续报复性地念叨,“你可别忘了,我是路氏豪门小姐。我爷爷和我妈妈不可能不管我!他们一定是因为哥哥住院了,所以才没空来解决我的事情。”
  路乔音这话,既是说给喻怀宁听,也是在暗示自己,“等哥哥一醒,他们就会请人来接我出去了!你等着!他们会来的!”
  尾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动。
  其实路乔音不懂,为什么从她被警方带走后,德高望重的路老先生就没请人保释他,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也没来探望过一回?
  克她不敢把这疑问问出口,只能冰冷的监狱中苦苦等待。
  喻怀宁发出一声叹气,漠然点评,“无可救药,既然你还不死心,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路家人为什么都没出现。”
  路乔音听见青年的后半句话,瞳孔骤然一顿。她急切地张口想要询问,又觉得失了面子,把追问卡在了喉咙中。
  “星赐被人打伤之前,那个晚上我们正聚在一起吃饭,聊着聊着,我就知道了一件隐秘。”
  路乔音呼吸微窒,还是忍不住问,“……什么?”
  “二十五年前,路夫人曾经诞下过一个女儿。”
  “你骗我!”路乔音瞬间失控反驳。她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三岁!二十五年前,路夫人哪里来的女儿?她哪里来的姐姐?
  “……可惜早产又加上先天性心脏病,出生后一直大病小病的,一周岁刚过几天就死了。”喻怀宁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平静陈述着这个故事。
  “路夫人沉浸在悲痛中,郁郁寡欢没能走出来,直到一年后,医院有亲近的护士长联系她……”
  医院里来了个才成年的孕妇,生下了一个女婴,结果生下孩子的当晚,那名女孩子就割腕自杀了。没人知道她生前遭遇了什么,唯一能打听到的是——
  女孩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另娶早已经不管这个女儿了。其他亲戚听说这事,纷纷避开。
  所以,那名女婴成了另外一种含义上的‘孤儿’。
  那名护士长觉着女婴可爱又可怜,又记起一年前痛失爱女的路氏夫妇,于是试探性地打去了电话。
  “护士长说——好巧,这个女婴的生日和你们的女儿就差了一天,小脚上的胎记位置也差不多,说不定是你们女儿转世投胎了,舍不得离你们太远。”
  藏在喻怀宁平静声线之下的,是让人无法否认的真相。
  路乔音彻底了没了声音,不可置信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或许是快到女儿的忌日,路夫人又是个信奉道法缘分的人,听见这电话后就匆忙赶去了。这一去,就注定了结果——这个女婴儿,成了路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取名路乔音。
  “你十八岁生日那天,路家请人给你算了一卦,生辰八字是大吉。”
  路乔音听见‘大吉’两字,眉心微微松动,但喻怀宁接踵而来的话就把她打入了地狱。
  “临走前,路老先生想起一事,又让算命先生往前算了一天,也就是你真实的生辰八字。”喻怀宁凝视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路乔音,揭露残忍事实,“生辰只差一天,但结果显然相反,大凶。”
  天根地煞,凶祸之人。这种人,一出生就会克父母、克亲人,嫁后克夫、克子。
  “算命先生说,你一出生,亲生母亲就死了,这就是表现之一。之所以你和周边人能平安度过十八年,是因为路氏的老宅选址和收藏的各品玉器养人,克制住了你的煞气。等到十八岁一过,你的凶相就无法控制了。”
  喻怀宁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但他不介意把事实全盘说出,给路乔音增加心理压力,“不过一年时间,你的养父就得病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路乔音慌得六神无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去世后,路老先生对她的态度就差了一大截,只有路夫人和路星赐待她如初。
  “路夫人舍不得你,星赐是不信命,可你看看你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星赐还是路家唯一的亲源,你找来的人伤了他……”喻怀宁继续暗示。
  他初听路乔音的身世时,同样十分震惊。虽然这个世界的轨迹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它总归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运行轨迹,是完全超脱于原书情节的存在。
  “不是的,我、我没想要伤害哥哥。”路乔音终于被彻底打垮了,微咸的眼泪刺激的伤口流脓,但比不上她心里的无助和悲痛。
  “实话告诉你,星赐早已经醒了,今天早上办理的出院手续。至于路家人,他们铁了心要放弃你。”喻怀宁见探视时间已到,慢悠悠地站起身子,整理着自己的衣着。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敲了敲玻璃,又微妙地把话题移了回来,“路乔音,时至今日,没人能救你。如果你不想办法自救、减轻自己的罪行,那就彻底完了。”
  说完,他就云淡风轻地转身录取。
  路乔音哭趴在桌子上,她瞥见自己脏兮兮的囚衣,又看见反光玻璃里那张坑洼不平的脸……
  恍然间,她又记起自己的华服、记起自己的美貌、记起自己受人宠爱、追捧的身份,那种迟来的后悔将她彻底淹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这番田地!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愿意听她去忏悔、去认错,更没有人会来救她!
  ——如果你不想办法自救,那就彻底完了。
  原本称得上讨厌的喻怀宁的声音,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击警钟,猛然敲醒了路乔音。
  是啊!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喻怀宁从头到尾就没故意针对过她!
  反倒是安羡,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把她推入深渊。现在,居然还能坐视不理、全身而退!
  凭什么?
  “0086号,你该回去了!”男警员适时上前,喊道。
  路乔音猛然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报复性的精光,“我要自首!我还要指证其他人!我不是幕后主使!安羡才是!”
  男警员怔了一瞬,立刻利用传讯器告知,心里不由啧啧称奇——那个叫喻怀宁?厉害啊!居然三下五除二就撬开了路乔音的嘴。
  ……
  喻怀宁离开看守所时,就听见路过的警员讨论道——
  “听说了吗?那个0086号说要自首?”
  “就是那个路大小姐?”
  “哪里来的路大小姐?做错了事情,就该成为阶下囚,再显赫的身份也救不了她。”
  喻怀宁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勾唇离开。
  时铮是陪伴前来的,一直在车里默默等待。他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恋人,拿起后排的外套就走了出去,“怀宁。”
  喻怀宁快步走近,正巧将自己的外套纽扣解开、脱下。
  时铮默契地将干净外套给他披上,又把他换下的那件昂贵西装外套丢进了停车场的垃圾桶里,拧着的眉心透出几分嫌弃。
  喻怀宁见此,无可奈何地拢了拢外套,“时总,你这洁癖什么时候能改改?那件西装可是私人订制的。”
  “等回了A国,我让人多给你备几件。”时铮将他送入副驾驶位,这才绕到一旁坐了进去,继续解释,“我的洁癖不是对你,你在看守所和路乔音那种人见了面,我怕你沾了晦气。”
  喻怀宁低笑出声,故意逗趣道,“嗯,我回家再好好冲个热水澡?”
  “应该的。”时铮回答得想当然,惹得前者又发笑。
  “路乔音已经被我说动,这会儿应该正在自首招供。”喻怀宁摇上车窗,侧首对男人嘱咐,“你派人盯紧点安羡的行踪。”
  “放心吧,郑容亲自去盯着了。”时铮利落地发动车子,漫不经心地吐露,“接下来,就看他们狗咬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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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柳城公安审讯室里, 安羡一脸平静地坐在审讯桌前,精心整理过的发型、平整的西装、奢华的腕表, 甚至是做工细致的皮鞋,无一不显露出他精英身份。
  挂在墙上的时钟摇摆,嘀嗒嘀嗒地告知时间流逝。
  这要是犯了错的普通人, 早已经在这样安静的折磨下感到疲倦、心悸、惶恐。但安羡从问讯之后, 就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
  昏暗的顶灯在安羡的身上投下一片压抑的阴影, 他的双眸微微下垂, 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外面看守的警员对视一眼, 摇头低喃,“这还是人吗?心理素质也太强悍了。”
  从安羡被柳城警方传讯、到审问、再到无声的关押, 就快接近二十四小时了。一天一夜间, 他居然能不吭声、不动弹, 就这么沉默、再沉默地坐着。
  有力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地传了过来。
  安羡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下一秒, 看守室的门口就传来一声, “开门放人。”
  果然, 二十四小时的最高时限一到,这人就留不住了。两名警员听见这意料之中的话,二话不说打开了门禁。
  路乔音自首招供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安羡计划的, 她最多是帮凶、更是被害者。
  因为有喻、路两大世家的联手施压,警方不敢轻视,立刻搜寻到了路乔音和安羡就近的一些电话记录、聊天文件, 而安羡本人也被传讯、带回了柳城本地审问。
  只不过,这安羡面上云淡风轻的,牙关比路乔音咬得还紧。
  他说,自己和女方是男女朋友关系,一切往来都基于这层关系之后。后来,女方背着他和温晚承搞在一块,他知情后就提出了分手。
  因为气不过女方劈腿,他才让助理雇来水军,传播女方整容的事实。至于路星赐、罗欢然被绑架一事,他毫不知情,自己很无辜。
  警方当然也问过雄哥等人,后者纷纷表示自己不认识安羡,只知道是路乔音花钱买的合作。
  一来二去,安羡几乎是全身而退。
  “安总,我已经和警方打过招呼了,您可以离开了。”安羡的私人律师走进,恭敬道。
  安羡不紧不慢地揉了揉腿,这才在几位警员的注视下起身,他扣住自己的西装扣子,面色笑得一片温色,“多谢款待。”
  款待?
  为首的警官看了他一眼,嘴皮子咕噜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
  实际上,安羡被认定和此案‘没关联’后,就可以直接离开审问所了。但上面借用各种理由,硬生生‘卡’了他二十四小时。
  直到无法在继续关押,才给出放人的同意。
  看样子,安羡是很清楚这点的,如今这笑里藏着刀呢。
  警官撤回视线,努力绷紧面色。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穷生极恶的歹徒,就怕这种转出来的正人君子。
  路乔音策划出‘绑架案’,肯定和他的怂恿脱离不了关系。可哪又有什么办法呢?缺少证据啊!
  “对了,这位警官,我可以见见路乔音吗?”
  “见她做什么?”一旁的警员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嚷嚷道,“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还敢见嫌疑犯?!”
  安羡眸色微凝,一记凌厉的眼刀刺了过去。
  警员对上他的视线,没由来的一哆嗦。
  “这位警员同志,请注意你说话的分寸!”紧接着,安羡的律师就代替警告,“你们局已经给出证明,我们安总和这次案件无关,他能是什么身份?你这里话里有歧义,我们可以告你侵犯名誉。”
  那名性子急切的警员闻言,哼声,“你……”
  “好了。”警官出来圆场,“你们要是想见路乔音,得申请探视权利。当她过两天就要走司法审判程序,等罪名坐实了,你们再来吧。”
  “哦?坐实罪名?”安羡眉梢微挑,显出几分遗憾的光亮,“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名小警员看见他的表情,忍不住追问。
  安羡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往外走出,只是在靠近他的身侧时,才玩味地丢下一句,“可惜她想要把我拉下深渊,结果自己摔了个粉身碎骨。”
  就近的两名警员听见这话,从脚底伸起一抹寒意,继而眼中充斥着愤怒。
  好一招借刀杀人,又好一招全胜而退!让这种人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好吗?
  ……
  安羡和私人律师一并走出公安局,早已守候在停车场的助理立刻迎了上来,“安总,你没事吧?公司……”
  “闭嘴。”安羡快步坐入车内,摆手止住助理未尽的话,“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我累了。”
  如此‘安分’地坐了一天,全身性都感到了僵硬。越是因为这样,安羡就越是认定——他享受呼风唤雨的权势生活,并且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
  ——呲啦!
  车轮突然急刹,安羡一个猛动,差点向前摔去。他感受到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压制了一整天的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废物!怎么开得车?”
  “安、安总。”助理侧过身子,慌张解释,“前面有辆黑色车子突然冲出来拦住了我们。”
  要是刹车再不及时一些,就得彻底撞上去了。
  安羡听见这话,才抬起视线——一辆低调而价格奢华的黑色轿车横拦在前面,眨眼间,车门打开,喻怀宁走了出来,冲他冷然一笑。
  “好久不见,喻羡。”
  安羡看出他的嘴型,眸色骤然发沉。
  助理和律师对视一眼,还是后者沉稳问话,“安总,你要下去见见吗?还是我们绕道过去?”
  “怎么不直接踩下油门撞死?”
  安羡丢出一句充满杀意的话,惹得前排的两人汗毛直立。所幸,对方立刻补充了一句,“既是老熟人,我自然要下去见见。”
  警局门口,他可不会傻到动手。
  --
  喻怀宁见安羡从车内走了出来,这才慢悠悠地踱步到一侧的空地上。后者没吭声,只是顺着他的移动轨迹,最终停在了离他三步开外的地方。
  “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堂弟。”
  喻怀宁眼尾闪过一丝犀利,直接驳回,“连姓氏都改了,就用不着和我攀关系了吧?”
  “那好。”安羡也不觉得羞恼,扬眉反问,“小喻总身价不菲,可不是特意来等我的吧?真叫我受宠若惊。”
  “安羡,你的咬文嚼字挺恶心的。”
  喻怀宁故意挑衅,借机打量着对方。
  他企图找出和之前‘喻羡’相似的蛛丝马迹,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正如其他人说的那般,安羡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完完全全的,判若两人。
  “喻怀宁,你用不着数落我,现在……”安羡靠近一步,对方却像是躲瘟神一样,瞬间后撤了一步。
  安羡看见这明晃晃的嫌弃举动,钻上的怒气化为一道嗤笑,故意挑刺道,“怎么?你以前不可会这么怕我?”
  “怕?没有的事。”喻怀宁摇头,嘲讽的功力不减当年,“一只臭老鼠而已,能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嫌脏。”
  “喻怀宁!”安羡狠声吼道,霎那间,他又自觉失控、快速收敛了怒容,“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要装了,你想利用路乔音对付我?”
  安羡慢慢靠近,最终和青年相对背立,“可惜啊,人总有失足的时候,你这步棋走错了。”
  喻怀宁听见他话语里的暗讽,双眸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不对,是我说错了。”安羡搭上了他的肩膀,力度有些发狠,“是这段时间,你就没赢过我。”
  喻怀宁斜睨向安羡的脏手,意有所指地反问,“是吗?我早知道你在利用路乔音,并且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路乔音做错了事情,自然要受到惩罚。”
  “而安羡,你只是时候未到而已。毕竟脏钱用多了,总有败露的时候。”
  安羡明白这话语里暗藏的威胁,眼神渐渐发狠。
  时铮终于按耐不住从车内走了过来,他一言不发地扭开安羡的脏手,将恋人牢牢护在身侧。
  他对上安羡的目光,沉声警告,“安羡,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帐没有算清。”
  当初,环世财阀被查出走-私违禁药品,就是安羡和A国警方联合做的手脚。
  “脏钱?账没算钱?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安羡的轻呵一声,摩挲着自己隐隐作疼的手腕。
  “时总,不……是琼斯先生,听说你早早丢了环世财阀的董事位置,这会儿的财力还不如喻怀宁?真是可惜。”
  安羡做出惋惜的模样,叹息着往对方的心上扎刺,“我真不知道你们联合起来的财力,能和我的安氏抗衡多久?”
  安羡露出胜券在握的模样,至少截止昨天为止,安氏的进攻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场攻略游戏,玩得就是烧钱。黑心钱又怎么了?只要能让他掌控自己想要的东西,就都是宝贝。
  “对了,小喻总,你还是和你的朋友们远离些吧,我怕他们太看重友谊、出手帮助你,最后反倒连喻氏和路氏都要赔进去。”
  “赔钱?”喻怀宁瞧见他露出熟悉的狂妄模样,终于露出一抹冷笑,“安总,这回你还真料错了。”
  “……”
  安羡默声看了过去。
  “你助理还没和你说吗?你被扣押的这二十四小时里面,你们安氏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喻怀宁伸手比枪,指尖正对安羡的眉心,“温馨提示,都是由你惹出来的。”
  话落,安羡的眉心终于涌出一丝疑惑。
  喻怀宁见此,干脆终止了这场交谈,大方坦然地拉着恋人往回走。
  安羡看见车子扬长而去,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车内。他拿起一侧的平板,声线蓦然有些发紧,“我被带进去的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安、安总,我之前就想和你说了。”助理咽了咽紧张的口水,“……安氏底下的子公司都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羡:你不可能赢我的,baba……
  鱼鱼:哦,看来你还不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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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夜闲清莹梦落花*20瓶、Meatball*10瓶、钱包委屈了*2瓶、轻涟不语*1瓶的营养液,么么~


第118章
  安羡听见这话, 脸色瞬间一变。很快地,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就传入了他的眼中。助理小心伸手、替他点开时间起源的帖子。
  “安总, 昨天你刚配合警方调查,不出五分钟就出了这条新闻。”
  起源是一条很简单的带图简讯。
  照片的抓拍视角很巧妙,两名警员一前一后地看守着安羡, 后者恰时低头, 树荫的斑驳打在他的脸上, 看着有些微妙的颓废。
  而新闻标题更是危言耸听——惊爆!安氏董事今日被警方逮捕, 疑似参与非法绑架案。
  原本这样的短讯很容易淹没在浩瀚的网络海洋中, 但这背后显然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不出十分钟,居然就买上了微博网页的热搜前五。
  更有几个网媒有板有眼地补充道, 安氏董事安羡买凶绑架杀人, 结果不小心抓错了人。著名的路氏玉器商行董事、更是知名的玉器鉴定专, 路星赐重伤住院,差点连命都丢了。
  新闻发酵得越来越厉害, 就在吃瓜群众纷纷举着‘正义’的旗子大肆抨击时, 又一条爆料贴腾空而出。
  爆料博主宛如活在世上的另外一个安羡, 将他原本在喻氏当大少爷的行径、错换身世后‘气死’了喻老爷子、又回到安家打压安氏父子……等一系列的恩怨遭遇,按照时间线讲述得详细无比。
  甚至还特意说明了安羡和路乔音的男女关系,两人狼狈为奸、奸诈蛊惑,差点闹出人命。就连前段时间, 七星游戏的陷阱也是两人一手设下的!
  这个爆料贴的内容,在真实的基础上又添油加醋了好几分,让吃瓜的网友们啧啧称奇。他们纷纷转发, 一如既往地站在道德制高点评论,更有键盘侠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
  ——见过恶心的,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好歹在喻家做了二十年的大少爷,身世揭穿后居然直接害死了自己的爷爷?畜生!
  ——他本性就是这样冷漠无情吧,不是回到安氏后,还对自己的亲舅舅、亲表弟动手了吗?和这种人做亲戚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爆料是真的!我朋友就是七星员工,她和我八卦过,安羡和路乔音是一对的,结果女方去勾搭了温晚承,在宴会上被温晚承的女友当场打脸(听说温的女友原先把小/三当闺蜜)。最后,七星资金链出问题后,是安氏并购接手的!
  ——我的妈呀,按照楼上的说法,安羡和路乔音就是故意的?安羡了不起啊,为了事业,把自己的脑袋染成了青青大草原?
  ——可不是?我打听过了,这次的绑架案,安羡把事情都推到了路乔音的头上,结果女方不同意,把他也给供出来了,好一出狗咬狗。
  ——安羡是本世界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这年头的网络隔着屏幕,恶意评论几乎不用负责任,更何况像安羡这种本身就有‘污点’的奸诈商人。
  原先的热搜是被买上去的,但现在居高不下的热搜却是被网友骂上去的。
  ……
  安羡握着平板的手指关节泛白,可见力度之重。他整个人都被浓浓戾气所覆盖,连带着车内的温度也降了好几度。
  他知道,这些事铁定都是喻怀宁的手笔。
  安羡的自尊心一向很强,再加上这段时间顺风顺水的权势生活,让他的内心更为自傲。
  网络上粪臭的抨击,就像是一道道看不见的巴掌,将他扇得气血翻涌,恨不得冲击屏幕将另一头嘴碎的人拉出来,杀之而后快!
  “安、安总,网络上的不好言论,赵律师会处理的。”助理求助性地递给律师一道眼神。
  后者被赶鸭子上架,只能顺口接话,“是啊,我已经让我的助理全部截图备案,等回去就拟定警告函,让他们删除微博评论,不然就走法律程序。”
  赵律师见安羡还是没有吭声,又清了清嗓子,“安总,消息都是有时效性的,过几天就翻篇了。”
  话虽如此,赵律师比谁都明白,这样的‘警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顶多就是网友删除了评论、说点场面的道歉话,就能免了追究。
  可他们在删除之前的坏影响已经产生了,除非来个逆天反转,否则网友心中对安氏董事的印象,就会永远存着一道疤。
  安羡的指尖终于轻敲了一瞬,出口的声线低沉得可怕,“……子公司怎么回事?”
  助理见他冷着一张脸,不敢有半点耽搁,迅速将其余消息调了出来,“七星公司听说了这件事情,说我们公司存在诈骗行为,要走律法程序和安氏解绑。”
  安羡眸底掠过一丝可笑,“由着他们去闹,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安氏出手相助的时候,他们个个阿谀奉承,现在公司危机都还没平稳度过,就想着恩将仇报?没门!”
  七星和澄明的针对虽是安羡一手策划,但他一直躲在幕后。再加上并购协定已经签订起效,想要脱绑?根本不可能。
  助理欲言又止,还是顶着压力说道,“可是安总,七星这么一闹,恐怕安氏高层会对你有意见,而且安氏在股市也会……”
  安羡刮了他一眼,打断道,“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提醒,继续说其余子公司的事情。”
  助理卡壳,重拾思绪后,这才继续道,“我们投资的化妆品公司‘迪岚’被用户恶意举报了……”
  举报者叫舒邱慧,是个刚过三十岁的已婚少妇。她在半年前使用了迪岚化妆品,结果整张脸重度过敏、住院抢救,甚至还流了产。
  她前前后后的治疗花了好几个月,期间反复举报、投诉迪岚化妆品,但她作为普通用户人微言轻,一直激不起什么水花。
  但也就是在昨天,她接连不断的微博控诉被几位女性粉丝大V察觉,得到了大批量的转发。紧接着就有很多女性受众评论,自己用迪岚化妆品时也出过类似的轻微症状。
  要知道,女人向来珍贵自己的容貌。
  最近迪岚化妆品的推荐广告散落于各处,简直就是灾难隐患。于是成批、成批的投诉信涌入了监管局。
  说来也怪,原先一直慢条斯理办事情的监管局,这回整治的速度十分迅速。他们在上午出动了监察员着手调查、并且强制性关闭了迪岚几款产品的销售渠道。
  安羡气得将平板失手砸出,“公司调查部一群没用的废物!干什么吃的?”
  “安总,我们在收购迪岚的时候,对方负责人隐瞒了这起事故,但、但调查部的确有过失。不过你放心,我们安氏接手后,迪岚大部分热卖的产品都已经换了原材料,是绝对没问题的。”
  “没问题?”安羡气恨,“现在就是天大的问题!”
  他花了大价钱、还是用低价亏本的手段树立起来的化妆品名誉,一夕之间就被喻怀宁给设计毁了!
  就算监察局后期查出化妆品安全又能怎么样?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败坏的舆论又该砸多少钱才能挽救回来?
  不仅如此,就连服装子公司、香水子公司都接连出了问题,前者直接被起诉抄袭、后者这是追加了许多差评。
  这两者闹出的水花虽然不大,但有‘热心’网友顺藤摸瓜,发现短短一天内出问题的子公司都附属在了安氏的门下。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安氏摆明了是被人针对上了,但对于广大网友来说,这个集团就是不行!就是垃圾!
  所有子公司的水花聚在一团,引起轩然大波,又加上安羡被扣押后,安氏群龙无首,处理的最佳时期被活生生错过……
  舆论影响了安氏的股市走向,今天开盘不到一天,直接蒸发了近三亿!助理还没敢说的是,股东们的质问和谩骂电话,已经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
  车内再度陷入压抑的沉默。
  助理和律师对视一眼,纷纷觉得跟着安羡工作是全天底下最担心受怕的事情。
  就在这时,安羡的手机突然被人打通了。助理见此,默不作声地移回身子,发动汽车前往酒店。
  安羡揉了揉太阳穴,面色难看地接起电话,“……外公。”
  下一秒,安老爷子的怒骂声就刺入了他的耳膜,“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诚心要让安氏破产吗?一点投资的眼光都没有,你知道集团因为你的莽撞亏了多少钱吗?”
  “董事的位置不想做就别做……”
  安羡嗤笑,眼中掠过一丝凶狠的杀意,“我不坐着董事的位置,难不成要留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和废物孙子吗?”
  “你!”安老爷子被他激得连连咳嗽。
  “我怎么了?我喊你一声‘外公’是给你面子,你最好识相一些。”安羡撕破了脸皮,句句嘲讽,“人就该服老,别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外公啊,你听我一句劝,好好颐养天年。当初喻氏老爷子就是因为太蛮横,所以才去得那么早。”安羡的话语让人遍生寒意。
  安老爷子显然听愣了,好几秒才气急败坏道,“你个畜生在咒我?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这个位置原本就该是如海两父子的!我已经下令让召开股东会了!用不了多久,你就给我滚出安氏!”
  安羡磨了磨后槽牙,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是吗?那就走着瞧吧。”
  他留下一句意味深远的话,果断挂断了老爷子的电话。
  车子平稳地朝酒店行驶,安羡合上双眸,在脑中复盘着这一天一夜来所发生的一切。
  喻怀宁知道他不会因为路乔音的举报而坐牢,只是利用了这一天的时间差打一波浑水,彻底搅乱了他所能掌控的局面。
  要找到能让对方分心的事情,必须要找到!
  安羡反复在心底告诫自己这句话,忽地想起不久前的那些警告——
  “安羡,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帐没有算清。”
  “毕竟脏钱用多了,总有败露的时候。”
  安羡猛然睁眼,一个狠厉的想法在他的脑中瞬间成型。他重新拿起自己丢在一侧的手机,指腹摩挲着屏幕,勾唇喃喃。
  “对不住了,可都是你们逼我的。”
  ……
  金诚别墅,喻怀宁难得有兴致摆了一个家宴,这会儿正和恋人、好友们吃完饭。
  南川靠在餐椅上,颇有趣味地扫看着网络走向,“怀宁,网上那些针对安氏的舆论,都是你和时总弄出来的手笔?”
  “也不全是。”喻怀宁接过恋人递来的香槟,愉悦地挑了挑眉梢,“树大招风,安氏这段时间扩链太过了,难免会惹得同行眼红。”
  时铮代替恋人继续解释,“我和怀宁往易燃的稻草里添了第一把火星子,然后站在边上静观其变。”
  路星赐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微笑补充,“这么说,还有不少同行借势打压安氏?”
  “嗯。”
  南川闻言,感叹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当初没和你们两人成为敌人。”
  路星赐轻笑,跟着应和,“幸好是朋友。”
  喻怀宁笑意更甚,他举起酒杯微微示意,“朋友们,干一杯?”
  “当然。”南川和路星赐异口同声地答应。
  时铮闻言,刚准备举杯应和。郑容就急忙忙地走到了他的身侧,“时总,A国那边打来的电话,是找你的。”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有鱼儿要入网了吗?
  时铮眸潭泛起一抹涟漪,他递给恋人一道隐晦的眼神,这才拿过郑容手里的电话,快步往外走去……
  ……
  这通越洋视频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等时铮回来时,餐厅已经归于安静了。
  “都走了?”
  “嗯,星赐大病初愈,还是得多休息,南川顺路就送他回去了,安霜回房间洗澡了……”
  喻怀宁边说边朝恋人走近,“谁的电话?财阀那边,还是A国警方那边?”
  “后者。暗帮脱离我的掌控,如今四分五裂,警方负责人觉得自己兜不住了。”时铮对青年不做丝毫的隐瞒,“我得赶回A国收网,最多半个月。你一个人待在柳城对付安羡,没问题吗?”
  “没问题。”喻怀宁坦然应答,也没为男人的即将离去觉得不舍。
  他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男人注定是掌控风云的大人物,不可能永远守着柳城单一的公司。
  喻怀宁眸色微动,低声朝恋人确认,“安羡非法资金的来源,你手底下的人真的查清楚了?”
  “嗯,百分之百。”时铮肯定。
  他们今早才得到这个消息,喻怀宁拿去刺探安羡时,对方的反应完全无破绽。两人都怕打草惊蛇,才没多加质问。
  喻怀宁了然点头,抛出一句,“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收网了。”
  “你打算怎么做?”
  喻怀宁拿出自己的手机,将保存已久的号码播出。
  很快地,电话那头就响起一道刚正浑厚的男声,“你好,我是魏庆。”
  “魏部长,我是喻怀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喻怀宁礼貌询问。
  “当然记得。”魏庆愉悦地笑了一声,“当初喻小同志打击非法走-私的表彰锦旗和奖金,还是我亲自给你送去的。”
  魏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很有耐心,反问道,“怎么?小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他的所想所为,默不作声地点头给予肯定。前者轻松勾唇,一字一句、表露清晰——
  “魏庆部长,我喻怀宁实名举报,乌城安氏集团、执行董事安羡利用集团制药便利,存在跨国境非法售卖-禁-药行为,还请您派人彻查!”
  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有最后一点点反转、再反转~(本章评论随机抽取红包w)
  以及,要正式敲响完结倒计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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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青柠Veatball*9瓶、19863682*5瓶,么么哒w


第119章
  两天后, 喻怀宁在专员的保护下,秘密接见了魏庆。后者一身军装,原本就高大的身形被衬得十分挺拔。
  他端坐在椅子上,看见青年的到来后, 才从容起身, “喻小同志, 你好。”
  “魏部长。”喻怀宁朝他礼貌点头示意,“感谢你愿意信任我的举报,亲自赶来柳城。”
  “喻小同志曾经帮我们破获过大案,你的为人我自然信服。”魏庆神色十分正经, 他伸手指向对面的座位,“请坐。”
  “多谢。”
  记录员走到魏庆的边上,拿出了几样记录设备, 正襟危坐地等着青年即将到来的发言。
  喻怀宁神色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魏庆。在这种绝对严肃沉默的场合,他没有丝毫怯场的表现。
  魏庆对他的镇定表现感到一丝赞许,面色却维持原状,“喻小同志, 请你把知道的情况如实相告, 我的部下只是对你的举报进行记录, 这些内容不会外泄。”
  “我明白的。”喻怀宁颔首。
  他拿出自己随身的文件袋,将里面密封的资料递给了魏庆。
  “魏部长,我和安氏董事,也就是安羡一直存在着商业竞争关系, 前段时间,我们手底下投资产业的重合率很高,因此竞争也上升到了火热化。”
  在来之前,魏庆就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喻怀宁、安羡等人的近日行径,对于青年坦白的事实,他是认可的。
  魏庆微不可察地点头,这才接过资料,垂眸扫看。
  喻怀宁不徐不疾地继续说道,“双方打起了价格战,我这边的盈亏已经到了临界点,而安羡那边依然投入了大量资金用于商业竞争,这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魏部长有所不知,安氏集团根基很厚,但越是资历深厚的公司,越不可能持续看着产业亏损。于是,我就派人去查了他们公司的资金链情况,发现安氏子公司的资金输出一直是正常水准。”
  魏庆抬眼看他,点破他话里未尽的含义,“集团本部的资金输出,和安氏‘打价格战’亏损的账务对不上。”
  “是,至少在我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喻怀宁肯定。
  魏庆将资料的第一页递给了部下,继续追问,“所以你就去追查了安羡私底下的账户?”
  “查了。”喻怀宁没否认。那日系统提示安羡账户存在问题后,他便让时铮帮忙找人黑进了他的用户信息,挖到了不少内容。
  “安羡利用五个失踪的外来人口的身份证件,开了五个境外银行子卡。”
  魏庆将刚刚所看见的第一页的消息报出,转而又点拨道,“喻小同志,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非法侵入、盗取他本人的信息是违法行为。”
  喻怀宁眼色微变,要是普通人收到了这样的敲打,恐怕早已经慌了神。可他不仅没有半点紧张慌乱,反倒还有闲心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魏部长,你提醒得对。但的确发现了异常,并且如实上报给了国/家……”喻怀宁挺直身板,反问,“可以功过相抵吗?又或许,等事情结束后,我主动去有关部门检讨认错?”
  说实话,要不是安羡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针对,喻怀宁实在犯不着去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魏庆被他的态度弄得发笑,主动将面前未动的水杯递了过去,“我不是迂腐的人,如果你的举报成立,自然用不着检讨,只是以后类似的事情最好别做。”
  喻怀宁轻触水杯,回应,“多谢魏部长宽容。”
  “继续说。”
  “通过调查发现,从一年前开始,这些子账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汇入大量的不明资金,最少的一批也有五百万,只不过汇钱源头都被加密了,只能查到是在A国境内。”
  魏庆盯着后面几页的资金转账,微微点头。
  喻怀宁端起水杯,润了口嗓子继续说,“我的恋人在A国还算有点权势,花了点时间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魏庆瞥了他一眼,对于青年口中的‘恋人’两字的指向心知肚明。
  时铮在A国滔天的名声,他们官道上的人并非不知晓。
  只不过对方从不借势力为恶,又加上是A国华侨……井水不犯河水的,自然不需要盯着他。
  “A国的帮派内流行起了一种名为‘ER’的混合型粉末,据说只需要一点儿就能让人□□,有帮派眼线说过,这一批药的源头就是我们华国。”
  魏庆眉心隆起一道‘川’字,跟随青年的讲述适时翻了一页。
  “派人鉴定过‘ER’混合药粉的成分,和安氏制药下的几样产品成分很相似。”
  喻怀宁顿了顿,终于抛出核心的关键,“最重要的是,安氏制药这一年间,这相同几样的产品药的报废率很高,原材料的消耗同样不低。”
  “……而且我们还怀疑,在他们自己的制药厂家以外,还有非法治药厂。这点还来不及证实,只是合理猜测。”
  喻怀宁停了下来,指腹轻轻划过还有余温的杯壁,“魏部长,我说完了。”
  魏庆眉心掠过一丝恨意,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谓‘ER’混合粉末,估计就和毒/品没有差别。魏庆常年游走在边境、打击走/私,除了玉石、古玩、珠宝等贵重物品外,最常见的就是非法药物!
  因为这害人害己的东西,曾有多少警员出动,又有多少警员丧命于此?就连魏庆自己的肩窝上,也留了一道枪疤!当年在追捕穷凶极恶的毒/贩时,他也差点命丧边境!
  他作为国/家官员,又见过不少非法行径,此刻考虑的东西只会比喻怀宁更多——
  如果安羡真的涉及走私,那么药物是怎么走私过渡?
  既然发源地是在华国,那会不会在国内的暗线交易,就已经开始盛兴这种药物?会不会已经出现了药物受害者?
  “部长?”记录员低声提醒,“已经记录好了,喻先生他……”
  魏庆回过神,将手中剩余的资料全部递给了部下。他郑重其事地对喻怀宁说道,“这件事情不能流露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安氏安羡这事不仅涉及到了走-私,更涉及了禁药物品,我还需要和缉-毒部队打声招呼,两个部门联合调查。”
  喻怀宁勾唇,了然道,“明白,我会配合闭紧嘴巴。”
  “那就好。”魏庆起身,对着记录员嘱咐了几句。
  转而,他又对喻怀宁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这几天会有警方的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直到整件事情尘埃落定。”
  喻怀宁没有拒绝魏庆的好意,反正他行得正、做得端,有警方的人暗中保护不是坏事。
  “那我先走了。”
  “好。”
  ……
  五天后,安氏集团总部。
  安如海靠在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上,略显粗糙的手指拂过桌面上的物件,最终停在了那张身份牌上。
  安氏执行董事,安如海。
  他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终于坐上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拿回了这本就属于他的权势和地位!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安以泰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瞬间跌靠在沙发上,“爸,还是你这办公室舒服。”
  他拿起茶几上点缀用的葡萄,一口一个吃得随心随欲。
  安如海瞧见他这一如既往不争气的模样,难得没了怒容。他小心放好‘执行董事’的身份牌,起身走近。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爸我刚刚上任,股东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我又没做什么。”安以泰嘟囔了一句,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坐正了身板。
  当初在柳城拍卖会上,被对方打踹后的疼痛感,到现在都让他记忆犹新。
  安以泰眼珠子一转溜,故意讨好了,“再说了,刚刚你上任后的第一次股东会,我看那些高层都挺满意的。”
  安如海听见这话,露出得志后的笑容。
  “爸,你放心!”安以泰比起手势对天发誓,继续捧着说好话,“我就老老实实当我的挂名经理,绝对不给你惹事。”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再一次被打开了。父子两人看见来人,一前一后地喊道。
  “爸,你怎么来了?”
  “爷爷。”
  安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稳步靠近了他们,“如海啊,听说今天的股东会议,大家都很看好你。你现在正当壮年,这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位置,一定要坐稳了。”
  安如海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连忙扶着老人坐在沙发上,“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替我的筹谋。”
  安老爷子点点头,感慨道,“……这个董事的位置,当年本来就该是你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安以泰见两位长辈心情颇好,才放纵地倒回沙发上,他用手拍了拍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沙发,啧啧道,“那个安羡狗东西,还真是会享受!居然买了这么好的沙发,爸,爷爷,你们让人把这沙发搬到我办公室去呗?”
  安老爷子一向对这个亲孙子宠爱有加,干脆答应,“当然没问题,迟点就让人给你搬过去。”
  安如海看着爷孙两人,无奈叹了口气,心尖仍存着一丝微妙的担忧,“爸,你说安羡最近去了哪里?他怎么肯放弃董事这个位置?”
  “理他做什么?反正这个位置已经板上钉钉了!就是你的!”安老爷子一想起这个并不亲近的外孙,气就不打一处来。
  “让他死在外面了最好!免得回来给我添堵!”安老爷子咒骂道。
  安以泰连忙应和,“就是!”
  安如海闻言,只能端出一副笑脸,“爸说得是。”
  “我在醉仙楼定了一桌晚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三人一起去吃吧。”安老爷子恢复了兴致,吩咐道,“就当是给你们父子两人庆功。”
  “好咧,我正好饿了。”
  安如海看了一眼腕表,刚准备开口说话。办公室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骚乱声,助理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安总,出事了!”
  还没等她说清缘由,一堆身着制服的警员就冲了进来。
  为首的警官看清形势,立刻走到安如海的面前,“你就是新任董事安如海?”
  “……是。”安如海见状不妙,“警官,这是做什么?”
  “你们公司非法制药、走私禁品,现已证据确凿。”警官快速打量了安如海一眼,不由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倒霉。
  他拿出刚刚出炉的调查令,“你作为最高负责人,麻烦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除此之外,公司必须停产、高层员工、股东全员都要接受调查!”
  “爷爷!”安以泰急叫,和秘书一起扶住安老爷子。后者听见刚刚一席话,顿时气得面色苍白,差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安如海面色涨红,咬牙替自己开脱道,“这位警官,你误会了!我才刚上任不久,哪里能弄出这么大的害事!一定、一定都是安羡搞的鬼!”
  “你们该抓的人是他!不是我!”
  “知道配合调查是什么意思吗?你该不该抓、和这些事情有没有关心,等回了局里,我们自然会有专人调查清楚。”
  他们在暗中调查的时候,就知道安羡是此案的第一嫌疑人,但这不代表公司其他人就没有嫌疑。
  安如海被堵住了话,脸色由红变为铁青,眼露凶煞,恨不得杀人——
  凭什么要抓他?这位置他才坐了多久?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情!安羡啊安羡!你存心和我过不去!
  警官惯会察言观色,他看见安如海的状态,瞬间板着脸色,以恶制恶道,“来人!带走!”
  “是!”
  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警员,少不了两把刷子。
  安如海拼命挣扎了几下,还是被抓住了。至于安以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根本就像个蠢鹌鹑,直接被提着带走了。
  ……
  鑫耀电子公司,董事办公室。
  喻怀宁挂断电话,眉头紧锁。他知道警方会在这几天出动,所以一直派人盯着安氏。只不过刚刚‘眼线’却来电告诉他——
  有关部门是带走了很多安氏高层,但这里面唯独缺了安羡。并且,安氏内部传言,安羡自从那日出了看守所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公司。
  喻怀宁默不作声地敲着手机屏幕,脑海中思绪万千。
  安羡不见了?
  安羡怎么会不见了?
  难不成,他提前察觉了什么?
  还没等喻怀宁想出个所以然来,郑容就急忙忙地撞进了办公室,“小少爷!”
  时铮前段时间飞往A国后,特意将他留下来,给恋人打下手。
  郑容向来是个镇定到木讷的人,此刻的他却气喘吁吁、一副天要塌下来的紧张表情。
  喻怀宁迅速察觉到了这点,眼色有了几分不安的凝固,下意识地起身走近,“怎么了?”
  “诺、诺亚刚刚打来了的跨国电话,他说……”郑容对上青年严肃的脸色,不由滚了滚发哑的喉结,“时总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小可爱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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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喻怀宁下飞机时, 已是深夜。他压制住满心的焦躁,快步坐进车内。
  诺亚听闻他们的航班后,亲自来接,“你们先去我的酒馆, 我……”
  “到底怎么回事?”喻怀宁打断他的安排,忍不住出声追问。早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企图利用系统去定位男人的位置。
  可是奇怪的是, 一向有求必应、存在在脑海里的系统, 居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任凭喻怀宁如何呼唤, 系统就是再无响应。
  如果说,时铮是他身边可以依靠的支柱, 那么系统便是存在暗处的屏障,是他们合力让喻怀宁放下全部的戒备, 在这个世界里游刃有余。
  长时间的习惯突然消失、撤去,没有一个人可以无动于衷, 包括心智向来坚定的喻怀宁。
  诺亚看见喻怀宁的神态,悠悠地叹了口气。他示意助理继续开车,这才侧身将情况如实说出,“时铮将暗帮的主动权交出后, 警方很快就接手了。但你们应该清楚, 常年在道上混的‘野人’,哪里受得了警方规矩的管教?”
  所以,没过多久,暗帮就分裂成了好几个派别, 只有极小部分的人愿意归顺警方。
  郑容配合点头,说出实情,“是的,时总当初找了几个信任的手下,特意交代要暗中鼓动割裂暗帮、分派。”
  除了信任的那几位手下,那些有野心的人肯定会顺势露出狐狸尾巴。
  诺亚颔首,“时铮一直让我暗中盯着情况,自从他回国后,不出三个月,有两个帮派的实力就扩增了不少。”
  喻怀宁从没详细了解过A国的情况,这会儿正耐着性子蹙眉去听,“嗯,哪两个?”
  “两个帮派,一个领头人叫亚米,另外一位叫逊特。”诺亚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道出最核心的内容,“两个帮派的势力越来越大,还吞并了不少原本不属于暗帮的小团体。”
  “警方觉得帮派不可控制了?”喻怀宁想起男人回A国的理由,是官方请他出面的。
  “是。”诺亚颔首,继续陈述道,“时铮回来后,是我和他一起见的官方负责人。那边的人说,米亚和逊特达成了合作,齐力运输、走私了一种新型毒/品,而且用得还是琼斯家族的海运货仓。”
  A国警方确认这事后,潜心调查了一阵,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出动抓捕。
  但结果并不如人意,米亚和逊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大量的资金援助,购买了杀伤力很强的武器……在那次抓捕行动中,警方死伤无数,事情甚至还惊动了高层!
  警方原以为在时铮的手中扣下暗帮,可以为己所用。没想到是帮一些天性残暴、嗜血的人打开了枷锁,助纣为虐成了锋利无比的利器,伤了自己人。
  喻怀宁听完这番话,忽地嗤笑,眼中闪过了锐利的寒光,“他们自己搞不定了,就把时铮拉出来挡枪?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狗皮膏药一样地跟着,暗中威胁他放手暗帮。”
  诺亚眸中掠过一丝赞同,默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诺亚先生,我们时总到底是怎么失踪的?”郑容趁短暂的沉默开口。他一直跟在时铮的身边做事,还把前者当成了救命恩人,如今担忧的情绪只多不少。
  窗外一阵车灯闪过,斑驳光影掠过喻怀宁的双眸,一丝不可察觉的脆弱从里面泄出。
  他自我察觉得很快,瞬间压住晃动的心神,追问,“……时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前天晚上,警方说这种新型毒-品大概率来自华国,还把详细成分给了我们看。”诺亚微微停顿,“时铮一看见那些东西,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他答应了警方提出的合作,并且附加了要求。”
  很简单,他会想办法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把这条产业链一锅端掉。但同样的,在事情解决完毕后,暗帮仍归他管理,不仅如此,警方还要帮他清理完琼斯家族里的‘害虫’。
  喻怀宁眼色微变,“毒-品?来自华国?ER?”
  诺亚瞬间挑眉,“你知道这东西?时铮什么时候和你说过了?”
  郑容知晓这其中的关联,不由睁大眼睛惊叹道,“小少爷,难不成是安羡和A国这边的帮派有了牵连?”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完全解释得通了。”喻怀宁眉眼晃过一丝了然。
  安羡掌管安氏后,利用集团便利制造了非法药物,也就是警方口中俗称的‘新型-毒-品’。一年前,他先利用环世财阀旗下的海运货仓进行非法走-私,实则是为了以后的大量走-私摸清路线。
  就是那一次,他的险恶用意和警方的歪打正着,一前一后将时铮‘被迫’拉下马。
  时铮放手财阀集团和暗帮后,两边都没了禁锢,开始不停有人蠢蠢欲动……
  安羡利用这个时机,拉到了运输中间人和售卖人,开始了正式的非法生意。他负责在国内制药、琼斯家族里有人负责运输、兴起的亚米和逊特负责售卖。
  这些毒-品-禁-药的利润空间很大,安羡那些不明来源的资金其实都出在这里,亚米等人的帮派在短时间内发展迅速,也脱离不开这层关系。
  趁喻怀宁沉思的时间里,郑容已经把来龙去脉和诺亚解释清楚。
  “怪不得!”诺亚打了一个响指,“时铮和我说过,他对这条交易链以及源头心里有数了。”
  “他见过A国警方后,就说要出去一趟,找以前的部下商议。A国这块地他向来熟悉,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诺亚有些抱歉地看了喻怀宁一眼。
  “昨天,我发现他一直没联系我,打电话也不通,一时情急就告诉了你们。”他拿出手机晃了晃,俊眉蹙起,“你们抵达之前,我一直在想办法联系时铮,也试图查过他的手机定位。”
  “查到了吗?”喻怀宁沉声发问。
  “找到了,但也报废了。”诺亚不得已说出实情,“如果他不是出了情况,怎么可能……”
  “别说了,他一向有分寸,不会出事的。”喻怀宁唐突制止,跌靠在椅背上合眼不语。太阳穴跳动得厉害,搅得他的大脑一阵阵发晕。只是,身边少了替他揉按的男人。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耳边只有轻微的风呼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乍响。
  【——叮!宿主请注意!请独自前往[富达加西海岸],禁止携带外人!】
  喻怀宁猛然睁眼,喊道,“停车!马上停车!”
  诺亚和郑容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前者示意司机道,“听他的,前面找个地方停车。”
  “是。”
  喻怀宁绷紧面色,向往常一样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叮!宿主请注意提示!必须独自前往[富达加西海岸],严禁擅自将信息外露,否则直接撕票重要人物。】
  喻怀宁感觉出了异常,眸色深沉。
  这不是他熟悉的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系统曾经说过,它是有指挥中心的存在!
  独自前往?难不成有人利用指挥中心给他颁布了指令?撕票重要人物?是指时铮吗?
  恋人得知案件情况去找部下,结果突然失踪。安羡和这个案子牵连,结果也在国内突然失踪……不可能那么巧合,这些事情一定有联系!
  喻怀宁的思绪百转千回,被压制的焦灼终于一点一滴攀了上来。是的,任何关联到时铮的消息,都让他无法静心以待。
  他忽然打开车门下车,又上前用力将司机拉出车位。
  “小少爷?你怎么了?”郑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青年身上,见此询问,“你要开车去哪里?我来给你开车。”
  “不用,你们三人都下去!”喻怀宁一把将驾驶室的车门给关上,提高音量吼道,“下去!”
  诺亚摇头,显然不听取他的意见,“不行!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要是放你一个人开车离开,万一出了事情,时铮肯定不会放过我!”
  喻怀宁记得系统的那声‘警告’,不敢多透露自己的目的。他瞥见诺亚手中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一把夺过打开了定位。
  下一秒,他就将手机往后座底下一抛,“懂我意思了吗?下去!”
  诺亚瞧见他的举动,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暗芒,“你知道时铮在哪里?”
  “别问,下车。”喻怀宁不答。或许,还有人利用‘系统’在监控他。
  诺亚毕竟是经历过风雨历练的人,眨眼间就明白了,他用唇语表示:你先去,我派人随后跟着,注意安全。
  喻怀宁微不可察地点头,等到诺亚将抗拒中的郑容拉下车,他就瞬间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他和时铮在A国共同生活过两个月,该去的地方都去得差不多了,西海岸那一带沿途观光风景不错,但一旦夜深就少有人迹。从这驱车前往,大概需要两小时。
  喻怀宁比谁都清楚,他仅凭一条不清不楚的系统提醒,就执意前往对方提出的目的地。这个冒失的举动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风,但他不能再等了!
  冥冥之中,或许已经到了揭秘的时候。
  喻怀宁看着前方昏暗却平坦无车的公路,瞬间飙上了油门。随着车速的攀升,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问题齐齐迸发——
  这个世界、这些系统、还有所谓的指挥中心,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有那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的安羡,又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就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时总:宝贝说得对,我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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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年年末啦,阿肆这两天很忙,小可爱别嫌短小哦~真的没几章就要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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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搂着狗睡觉的猫*40瓶、夏可*10瓶、Meatball*10瓶,么哒~


第121章
  凌晨一点,富达加西海岸。
  沿路隔上十余米才能有一盏昏暗的路灯, 因为没有人迹, 整个公路都显出一种诡异的静谧感。
  道路沿着蜿蜒的海岸线修建,拐角转弯总是来得很突然, 稍稍微不留神, 就有可能连车带人掉落崖壁。
  喻怀宁放慢车速, 开启远光灯慢慢搜索。
  他将车窗稍微拉低, 沿路呼啸而过的海风灌了进来,再加上沿岸底下汹涌的海浪拍打声,鼓得耳膜生生作疼。
  喻怀宁紧蹙眉头,完全没有关窗的打算,他需要这份‘粗·暴’来维持思维的清醒。
  从刚刚开始, 他就头疼得厉害, 太阳穴宛如针扎一般难以解脱。
  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合眼,又长途奔波,无论是他的身体情况还是精神状态,都已经抵达了一个疲劳的临界点。
  可他不能倒下,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 一道微弱白光晃过他的眼眸。有别于沿途昏暗的路灯,更像是从灯塔上远程照射的镭射灯。
  喻怀宁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开到了海岸公路的尽头。
  远处,横身而出的峭壁上正屹立着一座灯塔,刚刚的那道白光, 正是从那来的。灯塔底下开着暖黄色的亮灯,似乎有人影聚集。
  只可惜能见度太低,喻怀宁没办法确定。
  正在他迟疑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车灯的照应里。喻怀宁眯了眯眼,心中的防备瞬间拔高。
  他看见来人肩上扛着的□□,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方向盘、脚虚落在油门上。
  嘀嗒——嘀嗒——
  喻怀宁眼睁睁见他越走越近,直到对方停在了车门口,轻敲两声,“喻怀宁?”
  喻怀宁冷睨而去,“你是谁?”
  “威尔道让我请你过去。”高大男人用上了‘请’字,但这并不能让喻怀宁放低戒备。他看出青年的警惕,将□□往身后一扯,耸肩道,“威尔道先生还说了,你关心的琼斯先生也在。”
  时铮?
  喻怀宁听见恋人的名字,眼色蓦然一凝。
  “这位华国先生,海风真的很冷,你去,还是不去?”前来邀约的男人没有半点杀意,语气平常道,“你要是不去,我只能打晕你,把你扛进去了。”
  喻怀宁定了定心神,开门而出。
  “谢谢配合。”男人显得尤为绅士,还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逊特。”
  逊特?
  从暗帮脱离出来的领头人之一?
  威尔道让他请自己过去?请?难不成,前者的权利比他还大?
  喻怀宁和逊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绷着面色没有回复。逊特侧过头去,在靠近灯塔前忽地停下步伐,“进去后别轻举妄动,里面人的枪都快得很。”
  喻怀宁闻声,眸色一滞。他默不作声地跟着逊特踏上峭壁,强硬的海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守在灯塔两侧的看守见有人走近,立刻举枪对准。逊特给他们打了一个手势,这才掰住喻怀宁的肩膀,直接踹门而入。
  带着暖意的火气迎面扑来,和外头冷劲的海风截然不同。
  喻怀宁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忽地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怀宁?!”
  “时、时铮。”喻怀宁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微微抬眸看去。
  大脑已然疼到了麻木,在见到恋人的那一刻,他便习惯性地将身子倾了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时铮看出怀中人的不适,眉心紧蹙。木质的楼梯上就传来咯吱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呦,你们两人还真是如胶似漆,才几日不见,就黏糊成这样?恶心。”
  喻怀宁听见这熟悉的声线和华国话,顷刻就朝声音来源看去,正是国内‘失踪’的安羡。
  不仅如此,灯塔内部挤满了不少人,还有两人一直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时铮。
  安羡正慢条斯理地从楼梯上下来,坐在了一侧的软沙发上,饶有趣味地发问,“没想到你真来了,坐吗?”
  喻怀宁听懂这言下之意,眼中爆出骇人的犀利,“那条系统提醒是你发的?你果然和那些东西有牵扯!”
  安羡笑而不语,只是从容地端起热茶,等到暖意入肚。他才有闲心感慨道,“……啧啧,喻怀宁,你的系统已经消失了,你在这个世界游刃有余的状态也该结束了。”
  时铮听见这番对话,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心中有些莫名——
  系统?是什么?
  “坐吧时总,可别说我亏待了你们。”安羡还有闲心给他们倒茶。
  “你的茶,我们可不敢喝。”时铮不动声色地带着恋人坐在另侧,完全没有被‘绑架’的慌张模样。
  或许是有了男人的存在,喻怀宁的心慌总算消失了。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除了安羡以外,两侧的油漆桶上还分别坐着两人——
  一个是刚刚见过面的逊特,那么另外一个,是亚米?
  喻怀宁和亚米撞上目光,后者眸底的毒辣瞬间显现。比起刚刚强壮却绅士的逊特,显然这位更符合‘帮派首领’的感觉。
  时铮见状,不由分说地回击了一个狠厉的目光。
  亚米曾经受控于时铮、不敢兴起半点野心,他对时铮有着本能的臣服和恐惧,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中一阵憋屈。日益积累的戾气瞬间爆发,他竟是瞬间拿枪,“瑞斐·琼斯,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亚米一拿枪,听从于他的手下立刻紧随其后。
  时铮漠然注视着一片骇人的枪眼,薄唇轻启,“安羡,你不打算管管?”
  安羡忽地将茶杯砸在了亚米的脚下,勾唇质问,“没听见琼斯先生说什么吗?他是贵客,你怎么能动手?”
  亚米胸膛一阵怒火起伏,竟是有种将枪口移向了安羡,“威尔道,你他妈的到底要忍他忍到什么时候?直接给他一发子弹毙了不好吗?”
  自从时铮被他们劫持,直到现在,对方不仅没半点‘人质’的模样,反而还要让他们规矩礼待?
  亚米原以为脱离了时铮、创建了新帮派,就能强压一头。可到头来,时铮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原形毕露!
  妈的!
  怎么能忍?
  “毙了?”安羡哼笑,“杀了他,等A国警方追上来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和他们对峙?!”
  亚米仍气愤不松口,“都已经一天了!除了在这里傻等,我们还做了什么?前来接应的人呢!我他妈就不该信你的鬼话!”
  亚米看了一眼时间,不管不顾地吼道,“我再给你两小时,要是再等不了接应的人,我就一枪毙了你们再离开!”
  喻怀宁和时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很显然,此刻的矛盾点已经不在他们的身上了。
  安羡起身走近,直接将地上的一袋麻袋踹了过去。袋口没有绑紧,里面东西成堆撒了出来,是令人眼红的A国纸币。
  “亚米,你要是有本事,现在就可以毙了我们,再拿着这些钱走人。”
  安羡碾过地上的纸币,逼近亚米的跟前,“我倒是想知道,你们离开这儿,还能在布下天罗地网的A国藏多久?”
  “实话告诉你,华国警方也在追查这个案子,我们现在可是两国联手要抓捕的贩-毒-犯!要没有我请来的B国接应,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
  喻怀宁总算从安羡的话里听出了答案。
  他一直用‘威尔道’的身份和亚米等人接触,如今他在华国败露,亚米等人在A国败露,双国警力联手捕捉他们。
  他们不是要反击,而是要跑路到B国!再想办法继续赚黑·钱!
  时铮身份贵重,更是A国警方的座上客,所以才被他们当成‘人质’。
  万一警方找上门来,他们有可谈判的条件。安羡拿时铮当饵,引他上门,也是为了多一个‘人质’保障。
  喻怀宁想通这一切,完全不后悔自己的莽撞。至少,他找了男人。
  即便真到了危急关头,他至少还能和对方并肩。
  突然间,喻怀宁的手臂触及到一阵微凉。他抬眸对上男人专注的目光,只见对方用唇语快速表示——我有安排,别担心。
  喻怀宁看懂他的意思,眸色微微一亮。
  如此说来,时铮的‘绑架’是他有意而为之的?
  念头刚刚划过脑海,外面就卷起轰隆隆的声响,在外看守的人敲门而入,激动道,“是前来接应的直升机!”
  安羡和亚米听见这话,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敌对的气场。后者丢给逊特一道命令,“看紧了,别让他们跑了。”
  逊特从油桶上跳了下来,应道,“嗯。”
  亚米和安羡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不出五分钟就折返了回来。亚米兴冲冲地点上自己的手下,喊道,“你们先跟我出去,我们做第一批走的人!”
  “是!”
  “好!”
  安羡从外头晃了进来,有留在原地的人问道,“威尔道先生,凭什么让他们先走!”
  “下班直升机十分钟后来,担心什么?”安羡怼了回去。
  他们这儿的人数,少说也要出动三辆大型直升机。要是一起撤走的话,很容易引起警方注意。
  分批走,的确保险点。
  亚米的性格虽然莽撞了一些,但还是把顺手的杀人武器。安羡不想和他起了极端争执,毕竟以后还要继续合作,所以接受了他要先带人走的提议。
  “逊特,把他们给我带出来,我们就在门口守着。”安羡继续吩咐。
  逊特从腰间拿出一把手-枪,对着时铮挑眉道,“琼斯先生,对不住了。”
  说完,他就将枪口对准了时铮,将他推了出去。又有人走上来,对喻怀宁做了同样的举动。
  亚米的人全部上了大型直升机,前者放下刚刚的火气,冲安羡招了招手,“威尔道,我就先走一步了。等到了B国,我们再继续谈合作的事情。”
  安羡伸手打了几圈转,示意他们赶快离去。
  直升机螺旋卷起满地尘埃,慢慢上升朝着海平面驶去。就在安羡等人轻呼一口气时,一道火光乍然划破漆黑的天际,直接冲向了直升机。
  ——轰隆!
  直升机瞬间被炸成四分五裂的火光,宛如瞬间消散的烟火,直直坠向了海面。
  “怎么回事?”
  “天呐!完了!”
  伴随着一声声惊心的疑问,两辆警车从公路的拐角处涌了过来。
  安羡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是一句狠到牙痒痒的怒吼,“时铮,你一直在暗算我!”
  杀意从他的眼中彻底流露,“逊特!给我看牢了,要是今天我们死在这儿,也别让他们两个活着出去!”
  逊特闻言,一反常态地耸了耸肩,“很抱歉,威尔道先生。”
  “什么?”安羡面色一僵。
  “我从始至终,只听从琼斯先生的吩咐。”逊特道出实情,原本对准时铮的枪口平移了过去,直指安羡的额心。
  下一秒,数十道枪声响起。有不少人还愣在反转中没有回神,就已经应声倒地。
  “琼斯先生,剩下的人都是我们这边的。”逊特扫了一眼,确认道。
  喻怀宁不着痕迹地深呼气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了,逊特一开始就是时铮所信任的部下、也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负责制药的安羡被他们所控,负责运输的琼斯家族被警方所控,负责售卖的亚米已经坠入海中、多半是死路一条。
  “安羡,你总该明白了。”时铮将恋人护在身后,仍是那副见惯了风云的镇定神色,“这场博弈,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原本时铮在见到安羡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动手结束这一切。可他意外得知了,B国还有不法分子愿意接应安羡。
  所以他刻意耐着性子,替警方放长线、钓大鱼,直到刚刚那一刻。
  所有的大型直升机总该有出处,警方应该很快能查到B国那边的接应人。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该负责的了。
  要说是这场计划里的唯一意外,那就是恋人的突然出现。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没有讲这事告诉好友诺亚。想来也是对方‘好心办坏事’告诉了喻怀宁,后者才急匆匆地连夜赶来。
  A国警方围了上来,他们看清楚这一边倒的形势,不由放下紧张感。
  “琼斯先生,你没事吗?”
  “没事。”时铮看着阴恻恻的安羡,眼底闪露少有的阴鸷,“华国警方要活口,麻烦你了。”
  如果可以,他想之前断了这个后顾之忧。但华国警方的面子,不能不给。
  “明白。”负责抓捕的警方负责人应道。
  时铮圈紧恋人,刚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哪知站在阴影里的安羡突然出声,“喻怀宁,你就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你就不想知道,一直存在在你脑海里的系统,是怎么消失的吗?”
  “你就不想知道,我又是谁吗?”
  一连串的问话都是华语,在场的A国人都因为听不懂而懵神,只有时铮和喻怀宁有了反应。
  前者心中疑虑更重,不由垂眸看向了恋人,“怀宁?”
  喻怀宁直直盯着安羡,“……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些话,我想和你一个人说。”安羡冲他勾了勾手指,笑容中暗含威胁,“过来,如果你不想这个虚拟世界崩溃的话?”
  一旦崩溃,所有人都将不复存在。
  喻怀宁明白这种可能性,神情一变,猛然夺过逊特手中的枪,快步上前。
  时铮一时没能拉住他,“怀宁!”
  “都别上来!”喻怀宁高声制止。
  他将手-枪对准了安羡,冷静逼问,“你从来都不是喻羡,你和我一样,是从现实世界来的?是不是?”
  安羡哼笑一声,没有否决,“你说呢?”
  喻怀宁将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心,“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不然,你就把命留在这儿!”
  “那你大可杀了我!等我回到现实世界,再毁了这个虚拟世界!”安羡早就抓住了喻怀宁唯一的软肋,他伸手握住额上相抵的枪,高声挑衅,“不,直接毁了这个世界多无趣。”
  “让你的家人、朋友、爱人,一个个‘消失’在你的面前,应该会更有趣吧?”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安羡偏了偏头,故作苦恼思考,“抹杀角色?”
  脑袋莫名的剧痛感再次袭来,喻怀宁咬牙,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你当是在糊弄谁呢?!”
  “我已经‘抹杀’了你的系统,你不是最清楚吗?”安羡看见喻怀宁额间渗出的细汗,借机一把夺过枪支,反向对准了青年。
  时铮看见这一幕,浑身的戾气瞬间爆出,“安羡!”
  “时总,别急着心疼啊,我还没动手呢。”安羡很满意如今的情况,又对着喻怀宁耳语,道出事实。
  “喻怀宁,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便我在这儿‘死’了,也制裁不了我的行为。”
  “我会回来,或者报复。”
  挑衅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大脑嗡嗡作响,濒临死亡般的疼痛感让喻怀宁无力再维持平静。
  时铮看出他陡变的虚弱状态,心痛不已,“安羡,你放开他!我保证让你走!”
  “时总,你早答应我多好?”安羡说道。
  看似满意的话语,实际上他的喉咙却在轻微滚动。
  喻怀宁捕捉到了这点晃过的紧张,突然生出一种猜测,“安羡,你害怕死在这儿?还是说,你害怕回到现实世界?”
  安羡一怔,“……你胡说什么?”
  喻怀宁看见他的反应,越发笃定,“是你说的,我们‘死’在这儿,就能回去是吧?”
  “闭嘴!我没说过!”安羡不知是被戳破了什么隐秘,整个人显出一种极端的焦躁,无意识地就要扣动扳手。
  “安羡!”时铮额上青筋暴起,急喝。
  男人早已没了以往的镇定模样,向来好看的桃花眼中充斥这浓浓的血色,仿佛烈狱而来的鬼神,下一秒就能扑上去索人性命。
  但他只能死死遏制着自己的冲动,原因很简单,他不敢拿喻怀宁的生命开玩笑。
  喻怀宁自然看清楚了恋人的神态,反倒下定了什么决心,“时铮,你知道的,我运气向来好,所有的投资、赌-盘,我都没输过……”
  “所以,你就让我再赌一次。”
  时铮看出他眼中的决绝,心中的不安感瞬间放大,“怀宁?你要做什么?”
  安羡也感到了微妙的变化,只能牢牢扣住喻怀宁的脖子,嘶吼道,“我让你闭嘴,你没听明白吗?!”
  喻怀宁耳膜震得发晕,心中的猜测越发清晰,颤声冷笑,“安羡,你在心虚!你说,这个虚拟世界管束不了你?”
  “那好!我陪你回现实世界!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名堂!”喻怀宁第一次失控嘶吼,他拼尽全力将安羡拖到了峭壁边缘,拉着对方瞬间下坠!
  尖锐的头疼耗尽了一切力气,意识斑驳间,喻怀宁只觉得自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机械声。
  【——叮!指挥中心请注意!】
  【009号生命体征出现异常!】
  【009号已自行脱离虚拟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的举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大家懂吧!(为了时总、朋友、家人,他只能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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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早2020快乐!今日本章评论发新年红包!明天请假不更新!(连载期间从没断过,小可爱们请允许我休息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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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猫子萤 1个的地雷;沐笛*69瓶、Meatball*10瓶、shine 1瓶的营养液~么哒!


第122章
  滴——滴——滴——
  意识朦胧间, 喻怀宁感到熟悉的钻心疼痛, 似乎有人将一种微涩的液体灌入他的口中, 舌根泛起阵阵苦味。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发现自己被浸泡在淡绿色的稠液中, 浑身扎满了不明的仪器,就连太阳穴两侧也接连了电子仪器。
  之前的头疼, 都来源于此。
  一旁的医护人员看见喻怀宁眼底的清明,大喜过望,立刻就按下呼救铃, “指挥中心,009号实验体已经清醒了!”
  实验体?
  这个称得上‘冒犯’的名号, 让喻怀宁蹙眉。他刚准备起身动弹, 一堆身穿制服、面带口罩的医护人员就冲了进来。
  还没等喻怀宁反应过来, 他就被人抬离了充满粘稠液体的医疗舱,又有人将一枚针的输液送入他的体内。
  喻怀宁讨厌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力不从心——他的身体软绵绵的,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药效起得很快,喻怀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的位置被移动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病房内。所有的头疼、疲乏感全部消失, 整个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
  定时巡房的护士走了进来,“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喻怀宁问话,但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Z国首都,你原来生活的地方, 就是你思维意识里的现实世界。”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中还携带着一个电子设备。他径直走到喻怀宁的跟前,打量着他周边监控的各项身体仪器,“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
  “你又是谁?”喻怀宁审视着来人。
  “这位是舒博士,他……”护士刚准备喻怀宁介绍,就被白大褂给拦住了,“你先出去吧,我单独跟他聊聊,我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呼了,他们允许了这次谈话。”
  “是。”
  护士信任点头,干脆利索地走出病房。
  白大褂坐在床侧,冷静对上喻怀宁的目光,自我介绍道,“我姓舒,名醒,是‘永生’计划Z国地区的核心负责人。”
  “永生?”喻怀宁听见这个仅存在人类想象中的名词,眉心掠过一丝不屑。
  舒醒看出他的神态,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梢,继而解释道,“如果这个计划说得通俗易懂些,就是‘人类思维和意识的移植’项目,你是我们的搜集对象之一。”
  喻怀宁眸色一凝,忽地就明白了什么。
  舒醒打开电子屏幕,递给了喻怀宁查看,“一年前,你在郊区遭遇重大车祸,送到医院抢救回了一条性命,但长期昏迷不醒,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后来,你就被带来了这儿。”
  喻怀宁蹙眉,犀利丢出疑问,“我家人呢?没经过他们的同意,你们凭什么转移我?”
  “喻先生,是你自己签署的协议。”舒醒将电子屏幕往后一划,出现的页面是喻怀宁很早之前签署的‘死后器官捐赠’协议。
  捐赠,只不过是没细化到‘器官’的捐赠。
  “我们给你的家人出示过这份协议,并且委婉表示,有国家启动的秘密医疗计划。”
  如果能换种方式,让自己的孩子(兄长)继续活着,倒也未尝不可。植物人痊愈苏醒的概率很低,喻家人经过一番艰难考虑后,就签订了保密计划。
  “我们构建了无数虚拟世界,每个时间都植入了特定的系统辅助。”
  只要实验宿主提出需要,指挥中心都会尽可能满足他们在虚拟世界中的需求。这就是喻怀宁的系统,对他几乎百依百顺的原因。
  “在确认了你还有自主脑波动后,就让你进入了特定搜集舱。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对你来说,或许都是真的。但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你的思维意识体做出的反应。”舒醒尽可能简短解释。
  “你所有的思维意识波动,我们都有专人进行监测、记录。”
  喻怀宁先是愣神,继而泛起一抹冷笑,“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们?”
  舒醒知道他有怒气,不由叹了口气,“其实,这个项目已经秘密持续了数十年。不仅是我们Z国,其他国家也在持续实验。我们的实验体很多,结果有好有坏。”
  有些人在虚拟世界中,利用系统顺风顺水,分寸得当地过好人生;
  也有人利用系统便利作威作福,最后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报应,间接性造成了现实世界的脑死亡;
  更有人一心想着回到现实生活,不断刺激脑意识最终转醒;当然,也有‘植物人’在进行试验的过程中,现实身体接受不了刺激彻底死去。
  “你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那一批。”舒醒道出实情,“其实,对于你的思维意识的监管,我们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停了。”
  喻怀宁支撑着身子坐起,追问道,“什么意思?”
  “换句话来说,你提供给我们的数据已经达标了,因为你迟迟没有转醒,所以我们才把你一直留在了收集舱内。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在那个世界里过很好,从来没有‘回来’的想法。”
  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时间不对等,如果实验体自己愿意,大可在‘虚拟’中度过一生。当然,目前还没出现这样的例子。
  “你推着安羡跌海时,这种回归现实的意识达到了最顶点。”舒醒实话实话。所以,指挥中心才检测到了他的异常情况。
  喻怀宁想起时铮,心尖钝痛。他慢半拍地轻呼一口气,后知后觉地问话道,“安羡到底是谁?他也是这边的人?”
  “搜集实验结束后,留下来负责监管你的实验员。”舒醒摘下眼镜,郑重其事地道歉道,“很抱歉,是我们对人员的监管出了问题,上面已经在商讨后续的监管方案了。”
  所谓虚拟世界,大都是从网上筛选而来的,自然提供了人为修改的空间。
  “那个实验员续写了故事设定,攥改了一系列虚拟代码,强行闯进了你的‘虚拟’世界。”舒醒顿了顿,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还强制性封锁了你所在实验场的重金属电子密码。”
  喻怀宁的思维意识记录一直都在更新,从没出现大的问题。这一个多月以来,指挥中心没能及时发觉异常。
  喻怀宁扶额,克制不住地冷笑出声。
  舒醒见此,不由询问,“喻先生,你还好吗?”
  “安羡呢?”喻怀宁眼眶弥漫上一丝红色,改口道,“不,那个该死的实验员呢?”
  “他叫季然,比你早醒一天,已经被扣押了。”舒醒眼底闪过明显的厌恶。对方攥编的代码,导致了指挥中心出现了小部分的数据错乱丢失,导致损失严重,贪心作祟到罪无可恕。
  喻怀宁沉默着,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决绝,“我要见他,舒醒博士,你应该有办法吧?”
  舒醒对上他的视线,几秒后,这才微不可察地点头,“可以。”
  ……
  季然呆坐在病房上,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魄。四周的门窗都被严禁锁上,完全没有他可以逃离的空间。
  两年前,因为实力突出,他成功进入了计划中心,成为了最高权限的实验员之一。
  长时间以来,他见识了众多实验体在虚拟世界中的情况,也见证了很多实验体的消亡、死去。直到他被指派来了009号实验室。
  季然看着喻怀宁在虚拟世界中活得潇洒肆意,不知怎么的,一种名为‘占有’的贪念就慢慢扎根了——他想要进入这个虚拟世界,想要抹杀到喻怀宁的存在,想要代替他成为新的主宰!
  于是,季然便跟着想法去做了。
  他怕引起系统中心的崩溃和警觉,只敢小幅度地修改虚拟编码、更改了系统权限,让形势更有利于自己的发展。
  季然筹备妥当,成功进入了虚拟世界后,他悄无声息地占用了喻羡的身份,一点点优化了自己的权势。
  只可惜,这样的优渥日子太短太短。
  短到他还没实现自己的彻底主宰,就已经被迫脱离了那个虚拟世界。
  喻怀宁猜得没错,他在崖壁上的‘威胁’全部都是胡扯、是自保的手段。他比谁都害怕回到现实世界,害怕接受国-家、组织的审判。
  向来只在傍晚时分开启的电子门突然‘咔嚓’开启。
  季然诧异回身,目光触及来人容貌的那一瞬间,顿时面露惊恐。
  喻怀宁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上去就是一脚。
  “啊!”季然被他踹到了墙边,腹部疼得几乎作呕。
  “我管你是季然还是安羡!”喻怀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再次挥拳而去,“这笔账都该算清楚了!”
  季然错失了反抗的先机,只能被喻怀宁按着狠打。
  不少人听见动静,纷纷跑过来查看情况,舒醒拦在他们的前面,没有出声要求制止。
  喻怀宁对于季然有气有恨,他都可以理解。毕竟,要是没有后者的暗中阻碍,这会儿的喻怀宁还在虚拟世界中平安度日。
  季然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终变成哀求的低喃。
  终于,喻怀宁松开鼻青脸肿、口吐污血的季然,抚了抚自己发红的手指关节,这才退后几步,“这狗东西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舒醒见他发泄了一通,才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今早刚下的通知,五天后死刑。”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季然猛然抬头,瞳孔止不住地颤抖。他狼狈地爬到舒醒的身侧,死死扣住对方的大腿,“死、死刑?怎么可能!凭什么判我死刑!”
  他以为最多就是坐个几年监狱,到时候就会以普通人的身份被释放。
  “当初签订保密协议,你以为是开玩笑的吗?”舒醒瞥向门外同样震惊的实验员,淡淡说道,“重申一下,这是关系到人类未来性质的国-家计划,任何人都没权利搞破坏。”
  舒醒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的嘴巴都严实——季然擅自利用系统、闯入虚拟世界的事情,已经闹得中心人尽皆知。
  上面下达的这层命令,实际上是在杀鸡儆猴、杜绝后患。
  季然彻底瘫软在地上,太阳穴疼得欲裂,身子下意识地蜷缩。他感受到冰冷的地板,竟是一时没忍住哭痛出声,鼻涕和血液混在一起,更显得他的狼狈不堪。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一点‘安羡’张狂自傲的影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舒醒冷冷地丢下一句。
  要是季然一直留在虚拟世界中,影响着系统数据,指挥中心的确会有些难办。可偏偏老天开眼,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
  五分钟后。
  喻怀宁和舒离开扣押室,并排走在走廊上,后者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留下来多观察几日,等到确认身体无误后,我会让人联系你的家人。”
  “还有,上面高层会往你的账户上打钱。按照你的开销水平,也足够让让你大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喻怀宁顿住步伐,神色有了一瞬的犹豫,“……别告诉喻家我已经醒了。”
  舒醒侧身,不解地看了过去,“什么意思?”
  喻怀宁双手不自觉地拢了拢,艰难却又决绝地开口,“我要回去。”
  “你要回到虚拟世界?”舒醒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向镇定自若的神态终于透出惊讶。
  喻怀宁想起恋人的模样,那双从醒来后就陷入黯淡的双眸,终于重新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亮,确认道,“是,我要回去。”
  “……无论以何种身份,我都要回到时铮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舍不得时总的鱼鱼,以及,时总现在要‘疯’了!(本章评论,随机抽取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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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亮】文中实验设定,纯属瞎扯!只是为了情节发展而定,请不要太当真!(←其实之前看过报道,真有类似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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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天使之泪*40、七月*20、Meatball*20、夜闲清莹梦落花*20、林梓蓥*5瓶、钱包委屈了*4瓶,么么哒!第123章
  冷色调的待客室内, 一位穿着时尚的中年夫人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不停地张望着门口的方向。
  一个年轻男子端着杯热水,走到了她的跟前, “妈,喝点热水吧。”
  “怀安, 你说他们为什么突然把我们喊来?”中年夫人拉着小儿子的手,揣揣不安道,“会不会是你哥……怀宁他出事了?”
  大半年了,她已经尽力从那场悲痛中挣扎而出,她更希望昏迷不醒的大儿子能够在另外一个‘虚拟’世界中获得新生。
  “妈, 不会的。”喻怀安坐了下来, 搂住她的肩膀, “上回他们不是给我们递过消息吗?哥虽然没有转醒的迹象,但是他的状态很好,是不是?”
  “对、对。”喻夫人忙不迭地点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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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怀宁站在门口, 听见待客室内久违的熟悉声调, 喉中蓦然一哽,就连眼眶也开始发烫——
  喻父去世得早, 身为长子、亦是兄长的喻怀宁, 很早就接管了喻氏集团,在历练中越发沉稳了性子。他看重亲情,却很少能表达出口。
  那场车祸来得太突然,进入虚拟世界也太过突然。
  但好在那场真假难辨的遭遇, 加重了他对于各项感情的归属。舒醒说得对,无论他要做出何种选择,都该给关心他的亲人一个彻底的交代。
  “谁在外面?”喻怀安的声音传来。
  喻怀宁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干脆走了进去,“是我。”
  屋内的两人同时一愣,喻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跑了上来,“怀宁!你醒了?你没事了?”
  喻怀宁搀住她的身子,点头,“嗯,没事了,和之前一样,一点儿没瘦。”
  “瞎说!躺了这么久,又只是药物吊着,哪能不少点肉?”喻夫人眼眶迅速红了,可眸中的情感是激动的。
  喻怀安慢半拍地走近,惊讶地将来人打量了一圈,“……哥?”
  “臭小子,认不出我了?”喻怀宁习惯性地揉了揉幺弟的脑袋,要是按照以往,对方肯定会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拍开。
  可这会儿,喻怀安不但没有躲,反而还凑近给了一个拥抱,“哥,你总算醒了!”
  喻怀安的性子从小叛逆,虽说长兄如父,但他完全不怕喻怀宁,反倒时常有勇气和后者争执。像这样的拥抱,兄弟间是从来没有过的。
  喻怀宁愣了两秒,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又将视线移向一旁欣慰的喻夫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怀安总该老实些了吧?”
  喻怀安听见这话,急忙忙地就撤后了半步,哼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把公司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留给我,折腾死了。”
  “小安乖多了,接过了公司,现在坐在你曾经的位置上,也算有模有样。”喻夫人一手牵一人,将兄弟两人带回到沙发上,“你们的经商天赋都随了你们的父亲,都厉害得不得了。”
  喻怀宁闻言,默默颔首。
  “怀宁,你现在身体没事了,是不是就能跟我们回家了?”喻夫人专注地望着他,充满期待地发问,“……这里的负责人能放你回家吗?”
  喻怀宁眸色微凝,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妈,还有小安,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母子两人异口同声地问话。
  喻怀宁喉咙有些发紧,不得不告知决定,“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
  一个小时后,喻怀宁终于将虚拟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了两位至亲。
  “妈,我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个决定,在看你们看来,是个很自私的选择。但我……”喻怀宁想起坠海前,时铮那声撕心裂肺的惊呼,整个心就宛如凌迟一般生疼,“但我没办法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那个世界,在你们外人看来,或许是都是虚构的。但对我而言,都是我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时铮、南川、路星赐,还有宋氏老夫妇、陈安霜……都是真实的。
  “舒醒说过,两个世界的时间进程不同,我想陪时铮,陪他把一辈子过完。”喻怀宁顿了顿,刻意隐去了实验存在的危险性,“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的。等我回来,我再好好陪你们,行吗?”
  “哥……”喻怀安迟疑地喊了一声。说实话,他从未见过喻怀宁这样的一面,对方谈到时铮那个男人时,眼中有泪、有光、有千百转情绪。
  “怀宁,你真的想好了吗?”喻夫人抹掉眼中的水雾,喃喃追问。
  喻怀宁郑重其事地点头,坚决道,“想好了。”
  喻夫人看穿他眼底的光亮,泛起一丝无可奈何却又宠爱的笑容,没有半分阻拦,轻易松口,“好,按照你自己想得去做吧。”
  “妈?”兄弟两人同时一怔。
  喻怀宁原以为,喻夫人是会拦得最凶的那一个。
  “能让你放弃现实回到那个世界的男人,一定很值得。”喻夫人拢住喻怀宁的手,传递着掌心内的温度,温声开口,“虽然这些年你忙着公司,我们两人减少了交流,但你是我的儿子,我能不了解你吗?”
  “即便我反对,你也不会回头,是不是?”
  喻怀宁薄唇微抿,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费力气反对?从而加重了你的负担?”喻夫人反问,又坦诚表态,“说我心里没有埋怨是假的,但你们兄弟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能拦一时又能拦一辈子吗?”
  “这些年你也累了,权当是妈妈给你放个长假,由着你去经历不一样的人生。”喻夫人捏了捏喻怀宁的大拇指,交待了一句,“……但要记得回家的路,明白了吗?”
  “明白。”喻怀宁重重点头,凑近喻夫人给了她一个拥抱,就像少时一样,“谢谢妈妈。”
  喻怀安看见这一幕,嘴侧划过一丝暖笑,忽地挑眉,“妈,既然如此,那我也去虚拟世界玩玩呗?”
  喻夫人退出大儿子的怀抱,直接伸手轻轻拍打了小儿子的脸颊,“你又凑什么热闹?这是玩过家家吗?”
  “……”喻怀宁嘟囔了一句,“不是你说,我和哥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
  喻夫人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哥这些年辛辛苦苦,你这些年做什么去了?差点就成纨绔子弟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公司,早点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
  “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喻怀安故意喊道,企图缓解气氛。
  喻怀宁低笑,抬眸和自家弟弟对上目光,玩笑道,“我同意妈说的话。”
  喻夫人来了点精神,和大儿子商议道,“我觉得刘氏的千金就不错,你见过的吧?刘小姐和小安是年纪正合适,还是高中同学……”
  “停停停!”喻怀安连忙制止,“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
  次日。
  喻怀宁和家人短暂地度过了一天,准时回到九号实验室。
  舒醒一直守在里面,看见青年的身影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靠近,“和家人谈妥了?”
  “嗯。”喻怀宁抚摸着搜集舱的边缘,低声问话,“确认过了吗?我能回去吗?”
  “喻先生,你必须要知道,这个搜集实验还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的实验对象向来是签署过协议的植物人。”
  “我知道。”喻怀宁了然点头,在他决定回去的第一时间,舒醒就和他提及过这事,“你们要是怕我在实验出事,我可以主动签署和你们的免责协议。”
  舒醒眉心掠过一丝审视,认真询问,“时铮对你来说,真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是,他对我而言很重要。”
  舒醒握紧手中的电子设备,藏在镜片下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暗芒,“你和我去个地方。”
  “哪里?”
  舒醒不回答,径直走出实验室。喻怀宁满心茫然地跟着他游走在复杂的实验中心,直到地下负三层的最高权限室。
  ——滴!身份验证通过!
  偌大而微冷的精密实验室被打开,舒醒望了喻怀宁一眼,快步走到一个搜集舱前。单看搜集舱体的外部构造,比任何一个实验室里都要来得精贵。
  喻怀宁走近,发觉上面覆盖着一层雾化状的玻璃,让人看不清舱体内部。
  “这是……”
  舒醒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快速按下舱体的操控密码。很快地,舱体顶部就露出上半片。
  喻怀宁的视线探了过去,视线相触的那一瞬,他彻底怔住了——搜集舱内躺着一个男人,他浸在同样绿色的液体中,全身连着密密麻麻的电子仪器。
  即便双眸紧闭,即便看着了无生机,但喻怀宁至死都不会认错。
  这人,就是虚拟世界中的时铮。
  “这是怎么回事?”喻怀宁死死扣住舱体的边缘,眼眶在瞬间就陷入了迷红,“时铮、时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直都在这儿,甚至比你来得还要久。”舒醒靠在舱体边缘,一向平静的语气终于带上了起伏,“他是我的表哥,家族继任人,只可惜一年前在国外遭遇了非法袭击,子弹从他的后脑勺擦过,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Z国会有这个项目,大部分是因为时氏出资。”
  因为时铮,他们投资从国外引进了这个项目,国/家出于人类进步的公心,而他们家族则是出于私心。
  “他的脑波动很弱,近乎于没有,我们捕捉到他的思维意识,将它转化为特定的代码,大量散布在各个虚拟世界的构建中。”
  就像是喻怀宁成了虚拟世界中的角色‘喻怀宁’,时铮也成了众多虚拟世界中的角色‘时铮’。
  “但他不像你、像其他实验体具有强烈的主观意识,所以,我们习惯性把最好的、也是最复杂角色留给他,就是想要刺激他的意识思维。很可惜,从来没有成功过。”
  简单来说,时铮的思维代码就像是各个世界里的NPC,会照着各个世界的设定轨迹进行,但从来没有属于他自己的思维觉醒。
  喻怀宁怔在原地,大脑正在急速消化舒醒所讲的事实。
  “可就在五天前,我们捕捉到了他强烈的脑波动。”
  “……五天前?”
  “按照对你的思维意识的记录来看,就是在你坠海的时候。”舒醒望了过去,一语点拨事实,“他只对你存在强烈反应。”
  “很显然,你‘自杀’式的行为,彻底刺激了他。”
  喻怀宁垂眸,指尖勾掉那一抹酸涩的雾气,哑声道,“所以,我该怎么做?”
  他原以为,是要赌上全部的勇气、甚至是性命回到那个世界,陪伴着时铮就好了。可现在看来,情况远远比他想象中得要复杂。
  “我和上面、时氏都沟通过了,我们会确保一切,尽最大可能让你回到那个世界。”
  舒醒看出青年紧张的神色,依旧是不紧不慢地陈述道,“你愿意以‘绝对的清醒意识’参加实验,上面领导感激你的大无畏,对你没有要求。而我和时家人,更不需要你多做什么。”
  “按照你最开始的想法来,如果能顺利回到表哥的身边……”
  真实或虚幻,这个界限本就模糊。
  愿意相信就是真,不愿相信就是假。
  舒醒看向如往日昏睡的男人,对着喻怀宁微微颔首,“请你用真心陪他一辈子,当然,尽可能地带他回来。要是真带不回来,也……”
  喻怀宁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了。”
  隔着舱体玻璃,他用指尖隔空抚弄着恋人熟悉的面容,心尖钻出眷恋,“那个世界里的一辈子怎么够?我还想让他看看我现实生活中的样子。”
  喻怀宁重新将目光移回到舒醒的身上,勾唇道,“放心吧,我相信时铮。”
  在历经岁月陪伴之后,男人绝不会放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现实世界。
  ……
  下午三点。
  喻怀宁穿了浅薄的一层体制服,身上被连满了电子仪器。他大跨步地坐入绿色液体内,第一次对这种粘稠没有了抗拒。
  舒醒将他手臂上的吊针拔出,嘱咐,“等你陷入昏睡,我们就会将特质仪器重新移入你的脑部,那种刺痛感依旧会存在在你的意识思维里,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适应。”
  植物人需要靠这样的仪器刺激,可对于正常的喻怀宁来说,这会是一种不小程度的折磨。
  “我知道了。”
  “我们修缮009号系统,还是以它和你进行沟通。如果顺利进入那个世界、听到我们的呼声,要想之前那样给予回应,明白吗?”
  “明白了。”
  舒醒颔首,眸中难得显出紧张,“现在感觉怎么样?”
  喻怀宁勾唇,好像完全不惧怕那依旧存在的死亡率,“好像有点困了。”
  “那好,等你进入昏睡状态,我亲自完成最后一个步骤。”舒醒屏退了周围的实验人员,给青年留下足够的安静空间。
  喻怀宁半靠在搜集舱内,利用仅存的清醒意识问道,“对了,你们给时铮安排了多少个世界的NPC,他有和其他人谈过恋爱吗?”
  舒醒一滞,很快就明白青年问话的用意,“没有,思维意识代码是他本人的,就他那个性子基本不可能。”
  喻怀宁哼笑一声,喃喃道,“那好,把他在其余世界里的思维意识代码都去掉。有我在,他这辈子就别想和其他人扯上关系了。”
  “好。”舒醒答应得轻巧,毕竟在其他世界里,时铮的确像是没有被‘激活’的NPC。
  喻怀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彻底合上眼眸,等待着昏沉睡去。
  ……
  滴——滴——滴——
  耳畔回荡着熟悉的电子声,喻怀宁费力抬了抬眼皮,还没等他彻底看见到周围的处境,浑身上下的酸胀感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怀宁?”
  再熟悉不过的声线颤抖传来,带着一丝极致的小心翼翼。
  时、时铮。
  喻怀宁动了动唇,只能发出一丝低微沙哑的哼声。头部的剧痛一瞬间扎了进来,他没能忍住,意识再次跌入了黑暗中。
  滴——滴——滴——
  不知道过了多久,喻怀宁才觉得剧痛感一点、一点消散,清明一点、一点恢复。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淡蓝色布局的病房内,阳光正透过窗户撒进床尾。喻怀宁忍着剧痛,艰难挣扎起身,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输液器。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至,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时铮满脸水渍地冲浴室里冲了出来,又硬生生顿在了离出三步路的地方。
  男人眼眶充斥着红丝、眼下乌青、就连下巴也圈上了一层青色的胡圈,身上的衣服倒是换了,但完全了没有了当初叱咤风云的大-佬气质,反而像饱经沧桑的疲惫流浪汉。
  真是再好的皮相,也架不起这副折腾。
  喻怀宁见他相靠近又不敢动的模样,只好主动提起力气,像往常一样揶揄道,“时总,你这是破产了吗?”
  时铮三步化成两步地走近,一把将虚弱的青年拥入怀中。
  多久了?
  他不敢睡、更不敢离开,生怕对方就会在下一秒彻底离开。
  一分钟前,他实在熬不住疲惫才转身进了浴室,企图用冷水扑脸,打散困意。没想到前脚刚进去打开水龙头,后脚就听见了病房响声。
  时铮怕弄疼了恋人,只能克制着力道去拥抱,他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肩窝处,“……怀宁。”
  男人脸上的水渍渗出了病房,坚硬的胡渣刺疼了肩膀,但喻怀宁没有丝毫地抗拒,伸手一下、又一下地抚弄着恋人的后背。
  “时铮。”
  “我在。”
  喻怀宁的唇隔着衣料,轻微地擦过男人的脖颈,认真宣告,“知道你在想我,所以我回来了。”
  知道你需要我,所以我回来了。
  隔了很久,时铮才不确定地问出一句,“……不走了,是不是?”
  “嗯,不走了。”喻怀宁主动抱紧他,内心那一点点对于死亡的不安,终于彻底消散,“时铮,我很想你。”
  时铮没答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圈紧了他。
  喻怀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人的怀抱,脑海中忽地想起久违的提示音。
  【——叮!宿主请注意!指挥中心发来指示。】
  喻怀宁这后知后觉地响起舒醒交代的吩咐,他像往常一样,在脑海里回应道。
  ——我很好,时铮也很好。
  半分钟后,那边终于传来的回应。
  【——指挥中心将暂时停止对这世界的监控,并且全权保证世界的正常运行,有需要时依旧可通过系统呼叫指挥中心。】
  【——叮!宿主请注意!这里是009号[富豪系统],目标任务已经超额完成,金额全数归宿主使用!欢迎开启新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回来啦~正式变身富豪和时总开启撒狗粮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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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重申】实验设定,纯属瞎扯!别太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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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Tina*2的地雷;Meatball*10瓶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24章
  三个月后, 喻怀宁刚从床上下来活动,就被时铮逮了个正着。男人举着午餐托盘, 眸里的柔和忽地化为严肃, “怀宁。”
  喻怀宁睨了他一眼,自讨没趣地缩回到床上, “我和你说多少回了,我的腿已经没事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老实实养着不好吗?”时铮将特意炖好的鸡汤端给恋人,无奈重复那番说辞。
  喻怀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时不时地瞥向窗外,“……早知道换个办法了,偏偏摔到了腿, 没意思。”
  那日喻怀宁拉着安羡从海崖上坠下, 立刻就有经验老道的A国警员进行援助。
  被强行拉上的安羡成了‘垫背’,后又淹没进海中没了身影。反倒是喻怀宁自己,好巧不巧摔在了被海岸线淹没的软滩处, 侥幸拾回了自己的一条命。
  只不过是摔了几处挫伤, 只有小腿骨伤得重了些, 硬生生养了三个月。
  喻怀宁猜测, 这里面应该少不了‘指挥中心’的帮忙。只不过事情已过, 他也懒得去一一求实。
  “换个办法?”时铮眼波晃过一丝后怕的冷意,“你还嫌吓我吓得不够彻底?”
  喻怀宁急忙忙地放下鸡汤碗,挪到男人身侧将他搂住,“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从那日醒来后, 男人对他的占有欲又攀升了一层,几乎是眼不离人。
  时铮凑近,力度偏重地咬了咬他的下唇,以作惩罚,“我会安排医生再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等确认没问题了,我就安排人手带你回国。”
  “回国?”喻怀宁挑眉,躺在病床这么久,他倒真是忘记问了,“A国的事情,你处理好了?”
  “嗯,帮着警-方抓住了安羡等人,又重新整治了暗帮。他们知道暗帮这块骨头难啃,自然人不和我对着干了。”
  时铮淡然开口,他的指腹慢悠悠地摸着恋人的耳垂,好像很享受这样温软的触感。
  “至于琼斯家族,内部有人接触了毒-品走私,警方为了给我面子,已经狠狠敲打过了。”
  时铮不用多费力气,就已经借别人的手了结了是非。
  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将各项产业的重心转回了华国。说起这目的,如今单纯是为了喻怀宁。
  “你有不少亲人朋友在柳市,我们一起回华国发展吧。即便不想工作,也留在华国生活。”
  时铮比任何人都清楚A国的局势,危机四伏,指不定就会冒出各类帮派争斗。他不愿意让青年无辜卷入是非,安羡、亚米那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喻怀宁颔首,答应得干脆,“好,我听你的。”
  ……
  华国,柳城机场。
  喻怀宁一下飞机,就被男人送上了轮椅。他脸上的畅快笑意一僵,不满地抬眼瞪去,“时铮,差不多得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是吗?”时铮一把推动轮椅,喻怀宁因为惯性,下意识地就握紧了两侧的扶手。他自觉丢人,忍不住低头扶额,“别人都看过来了,像什么样子。”
  在一旁推着行李车的郑容忍不住发笑,“小少爷,你就忍忍吧,时总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一个不小心,又把小腿磕到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走路还会摔跤。”喻怀宁哼声反驳。
  时铮垂眸,状似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是比三岁小孩子厉害,还会拉着别人跳崖,为了伤敌一千,宁可自损八百。”
  这个买卖是身为商业人士的喻怀宁,做得最失败的一笔。
  “……”喻怀宁侧头瞥去,用唇语警告道,“时总,你有完没完?”
  时铮挑眉,唇侧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三人刚从VIP通道走到出口,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一大堆人。陈安霜一个飞奔,欣喜溢于言表,“哥!”
  喻怀宁被抱了个满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铮眼神微变,迅速将陈安霜扯开,声线低沉,“他腿刚好,你别压着。”
  陈安霜面上的不满立刻被这句话给打散,继而涌出明显的歉意,“哥,对不起,我一时太激动了。”
  “没事,你别听时铮吓唬你。”喻怀宁胡乱揉搓着陈安霜的头发,勾唇泛笑。小孩子的发质还是一如既往的柔顺好摸。
  “怀宁。”
  路星赐等人终于跟了上来。
  喻菁将一束鲜花直接塞在了他的怀中,“臭小子,收好了!你啊,没事就好。”
  喻怀宁望着散发着怡人香气的鲜花,怔了一秒,笑意越发扩大,“谢谢堂姐。”
  “怀宁,你可吓死我们了!前段时间突然就联系不上了,要不是因为时总,我们还不知道你出事了。”这回说话的是朱鸣康,一旁的凌尘正在点头应和。
  “已经没事了,劳你们费心了。”喻怀宁说完,好奇地睨了恋人一眼。
  时铮也不否认,只是回答,“大家都很关心你,所以就把回国时间告诉他们了。”
  路星赐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南川和子真在你外公外婆家帮忙,两位老人听说你回来了,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
  喻怀宁眼色稍变,一时间竟涌出些许歉意。
  说来惭愧,原本他把老夫妇接来柳城,是想要抽空多陪陪他们,没想到这一年半以来,反而双方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时铮认真端详着恋人的脸色状态,默不作声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喻怀宁看去,“时铮?”
  时铮微微勾唇,简单点拨了他心中所想,“要是不累的话就去吧,两位老人很久没见到你了。”
  “好,你陪我一起去。”喻怀宁勾了勾他的手心。
  “当然。”
  明明只是一个再轻微不过的互动,偏偏旁人被他们腻歪得没眼看。喻菁清了清嗓子,故做嫌弃地制止,“你们差不多得了啊。”
  喻怀宁耸肩,将问题抛给恋人,“我们做什么了吗?”
  “没有。”时铮回答得干脆,推着轮椅率先离开。
  陈安霜不服输,亦趋亦步地跟在喻怀宁身边,“哥,我来帮你推一会儿吧?”
  时铮直接打断,“不必。”
  被甩在身后的几人盯着他们的背影,相视着摇了摇头。
  朱鸣康最是自来熟,一溜烟跑到郑容身边,勾肩搭背道,“郑容大哥,你平常是不是被他们闪得很惨?”
  郑容和他相反,性子最慢热。面对朱鸣康的忽然搭讪,他只能板着脸色、一本正经道,“习惯就好。”
  路星赐掩住唇侧的笑意,温声开口,“走吧,再不过去,南川就要打电话来催了。”
  “好。”
  ……
  许久不见的小外孙终于回国,宋坤福和陈余音老两口期待不已,再加上又南川的帮忙,三人忙乎了一下午,终于弄出了一大桌饭菜。
  养老院的小公寓里,头一次挤满了这么多年轻人,还争先夸这饭菜好吃。
  陈余音眼里带着光,轻抚着喻怀宁微凉的手掌,别提有多高兴了。原本还怕小外孙的性子交不到朋友,如今一看,倒是他们担心了。
  餐桌上的饭菜解决得很快,许子真和朱鸣康向来是会热气氛的,虽是第一次见面,可相熟得像是结识了好几辈子,两人一合伙,餐桌立刻成了酒桌。
  宋坤福和陈余音把场地留给他们年轻人,说是要饭后散步。只是在离开前,他们把喻怀宁喊到了卧室。
  “外婆,你和外公是不是有事和我说?”
  宋坤福抽了一口旱烟,冲着老伴摆了摆手,“你和怀宁说吧!”
  喻怀宁满脸疑惑,只好将注意力移到了陈余音的身上。只见后者从枕头底下拿出两枚红包,递了过去,“小宁,你收好了。”
  喻怀宁摸到红包的厚度,微愣,“外婆,我不是说了吗?你们自己钱自己留着用,我这……”
  “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人遇大难之后压惊用的。”陈余音低声打断他的话。
  “……你和外公都知道了?”喻怀宁抿唇。
  陈余音颔首,“南川那些孩子应该是怕我们担心,不敢多说。只说你在外国出了点事,但逢凶化吉,没有大碍。收下吧,就当是外公外婆祝你平安的心意。”
  喻怀宁犹豫了几秒,终是勾起一抹暖心的笑意,“谢谢外公外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枚红包,又问,“两个?都是给我的?”
  “想得美。”陈余音宠爱地点了点他的鼻子,又指了指其中一个红包,“还有一个是给时铮的。”
  这会儿,喻怀宁是完全愣住了。
  他和时铮的关系,从来不敢告诉两位老人,就是怕他们不同意、身体会受了刺激。
  陈余音和宋坤福对视了一眼,小外孙这反应,他们哪里还能看不明白?
  “我和你外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们小年轻的把戏我们会看不出来?”
  宋坤福放下旱烟杆走近,又把红包往小外孙的手中塞进了,“时铮人不错,这段时间你不在国内,他会定时请人来照看我们。”
  喻怀宁眉心闪过一丝讶异,原来在他照顾不周的时候,男人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
  “你父母去得早,我们又没办法陪你很久,身边早点有个相互照应的人也好。”
  陈余音整了整喻怀宁的衣袖,“我们老了,不懂这世道,你们自己觉得合适就行。”
  “小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了自己,明白吗?”
  喻怀宁鼻尖一酸,哑声道,“外婆,你们放心吧,我会的。”
  宋坤福点点头,又对老伴说道,“我们去外面散散步,把这儿留给他们年轻人玩。”
  “诶,好。”
  ……
  时铮目送着两位老人离开,立刻就回到了恋人的身侧。
  喻怀宁瞧见他这迅速的动作,无奈又好笑,“时总,我又没去哪里,你不用看得这么紧吧?”
  时铮面色平静,巧妙地避开了恋人的提问,“累了吗?”
  “还不累,时差没倒过来。”喻怀宁听见酒桌上的喧闹声,转手将红包递了过去,“收好了,别弄丢。”
  “……给我的?”
  喻怀宁颔首,又拿起手中的红色晃了晃,“两位老人对你的心意,别弄丢了。”
  时铮闻言,瞳孔深处晃起一抹少有的震惊。他对上恋人的视线,用眼神无声询问。后者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点头,浅声道出——
  “时铮,我们是被祝福的。”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这个虚拟世界,他们的恋情都得到了至亲的理解。
  时铮明白这话里的深意,终是勾唇接过了红包。
  另外一边,喻菁朝着两人大喊,“怀宁,赶紧过来,姐姐有事情要宣布!”
  “来了。”喻怀宁应道,重新入坐。
  坐在边上的南川自发给好友开了一罐啤酒。
  喻菁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喜帖,递了过去,“下月末来参加我的订婚宴,这第一张喜帖,是专门给你留的。”
  喻怀宁看见上面的‘订婚喜宴’四字,瞬间愣神,“订婚?堂姐,你和谁订婚?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初喻菁在订婚宴上,当众打脸秦允译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怎么转头又收到订婚喜帖了呢?
  喻菁瞧见他这一愣一愣的样子,故意打起了哑谜,“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喻怀宁煞有其事地喝了一口啤酒,带着好奇打开了喜帖。看见男方名字的那一瞬,他差点呛出声。
  南川勾住他的肩膀晃了晃,“怀宁,说起来,还是你亲自给我们两人找的姐夫!”
  “……咳咳。”喻怀宁还是被呛住了,他将喜帖递给左侧的恋人,而视线下意识地朝凌尘看去。
  凌尘同样被他的反应逗笑,一向安静的他忍不住打趣道,“怀宁,感谢你的搭线,帮我找了个好嫂子。”
  喻怀宁看着众人如出一辙的了然表情,忙不迭地追问,“这怎么回事啊?凌总和堂姐在一起了?”
  喜帖的男方不是别人,正是喻怀宁的合作伙伴之一,长峰电子集团的执行董事凌淮。
  “姐姐和凌总是初中同学,只是很久没见面了。”南川主动出声解释,“之前的拍卖商会,你不是从我这儿多拿了一张邀请函给了凌总?”
  喻怀宁想起这事,缓缓点头。那日他邀请凌淮是出于合作目的,想让对方用自身的影响力,替他多拉拢几个电子芯片的客户。
  “姐姐正好认出了凌总,主动拉着对方聊了天、留了联系方式,再后来的事情……”
  南川丢给自家姐姐一个眼神,笑道,“谁知道他们两人怎么看对眼了呢?交往都快一年了,才把恋情说出口。”
  喻怀宁听完这一通解释,总算反应过来。他重新看向喻菁,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是好事,恭喜堂姐,凌总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喻菁完全不怕时铮的气势,玩笑道,“可别当着你家那位的面子,夸奖你的堂姐夫,我怕我家凌淮无辜招惹上敌人。”
  “……”时铮没想到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只能沉默以对。
  喻菁举着酒杯走近,认真感谢,“怀宁,有些事情,姐姐发自心底的谢谢你。”
  无论看清秦允译的真面目,还是能和凌淮重遇、携手一生,兜兜转转间,都少不了青年的功劳。
  喻怀宁举杯,笑着回应,“堂姐,你能幸福就好。”
  “会的。”
  ……
  一个半月后,喻怀宁参加完订婚酒宴回到家中。时铮是个爱干净的,又讨厌酒宴上沾染的气味,所以这会儿一到家,就已经进了浴室。
  喻怀宁听见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忽然间,手机传来震动。
  喻怀宁打开一看,是朱鸣康给他发来的一条链接,后面还附着一行文字。
  ——小喻总,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就占了我们华国富豪榜的第二名?还有时总也是,敢情你们这是强强联手?
  喻怀宁眸色一凝,打开那份网页链接。是一份刚出炉不久的华国富豪资产排行,由专业部门机构认证,可信度很高。
  喻怀宁的三个大字,正显目地排在第二名的位置上,底下有不少网友的评论。
  ——房产业、服装业、酒业、玉石业、香水业、化妆品业、电子行业、游戏行业……妈呀,这个叫喻怀宁的到底是谁啊?别人是一两个行业做精,他是全方面概括了?
  ——主要是太年轻了吧?全榜就他一个不到三十岁!
  ——澄明工作室居然是他投资的?啊啊啊!喻总我爱你!你当初真是太有眼光了!
  ——别的不知道,很早之前看过喻怀宁玩赌石,不仅运势好,眼光也毒辣!
  ——他投资的潮牌就是‘Z’牌啊!首席设计师不是还公开说过,喻怀宁是他的伯乐吗?佩服了!
  ——绝了,本来想说自己不认识这号人物,结果一查才发现,我爸天天喝的葡萄酒,居然是他旗下的产业!
  ——哈哈哈楼上是女孩子嘛?你要不要再去查查自己的化妆品?白雪肌的牌子,我不信你没用过!
  ……
  喻怀宁的投资范围不仅广,而且每一项的投资都做到了华国行业的顶尖,每个季度收获颇丰。短短三年,他的身价就已经急速攀升。
  其余的富豪都是榜上常客,至于时铮,大概是已经隐藏了不少私人消息。于是,上千条的评论中,‘喻怀宁’这三个字就被占去了一大半。
  身为当事人的喻怀宁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评论,直到浴室门响,他才慢半拍地抬眼看去。
  时铮裹着一身浴袍,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结实而性感的胸-肌。他径直走到恋人的跟前,与他挤在一张沙发上,“在看什么?”
  喻怀宁把手机递了过去,揶揄道,“华国新出炉的富豪榜,时总好大的威风。”
  时铮随意睨了一眼,回应,“看上去,小少爷的表现也不差。”
  “那是自然。”喻怀宁借机吻了吻男人的薄唇,狡黠眨眼,“首富也是自己人。”
  时铮将手机丢在地毯上,有分寸地捏住青年的下巴,纵身吻了上去。
  喻怀宁反应过来,毫不扭捏地圈住恋人的肩膀,热情回应。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直到呼吸间的气息属于彼此时,才堪堪止住弥漫的情丝、停了下来。
  喻怀宁想起在现实生活中的一切,试探性地开口,“时铮,我、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时铮再度咬了咬他的下唇。
  喻怀宁圈紧他,声线少有的发紧,“……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就连你也不是。”
  时铮听见这话,像意料之中地凝住了目光。
  喻怀宁见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全盘托出。他不想两人间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更何况,他相信恋人会信任他所说的一切。
  一番交代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喻怀宁觉得心尖发紧时,时铮突然吻了吻他的额侧,“……我隐约猜到了。”
  这回轮到喻怀宁吃惊了,“什么?”
  “你说的这一切,我隐约猜到了、也想到了。”时铮收紧环抱的力度,叹息着说道,“你坠海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只是被救上来的喻怀宁还陷入昏迷,时铮更不敢贸然去深想,只能将乱糟糟的记忆丢在一侧。这段时间,他又陆陆续续想起了很多,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喻怀宁就抢先坦白了。
  “我有自己的记忆、也有自己的判断,更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时铮全然接受了喻怀宁的说法,眼底流露出一丝微妙的庆幸,“这样也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喻怀宁窝在他的怀里不动弹。
  时铮沉默了两秒,定定回答,“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不会留你一个人。”
  喻怀宁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眼眶蓦然发烫。男人总是这样,连他心底最深的不安都能完全察觉。
  他也曾怕过——这个世界的相处是黄粱一梦,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恋人。
  可现在,最后一丝不安的负担也被时铮给瓦解了。
  “好啊。”喻怀宁将唇凑近恋人,挑眉,“等见到了那个世界的我,你可别嫉妒。”
  “嫉妒什么?”
  “长得比时总更好看。”
  时铮低笑,堵住了那双带着甜味的温唇。
  虚拟世界也好,现实世界也罢。宇宙或是人海,有你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归属。
  ——THE END——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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