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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钢铁号角 下 BY 灰谷 (点击:579次)

钢铁号角 下 BY 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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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号角》 下 作者:灰谷

第151章 紧急军情
  柯桦回去的帝国发生的事,是花间风告诉柯夏的。
  到底也是个高精神力的三皇子,虽然单纯了些,却也不是傻子,他让送他的人先联系了自己的母舅罗科大公,大公连忙派了一队可靠人手接了他回来,亲自护送他回了皇宫。柯冀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宠爱的幼子已经被惨遭谋害的心理准备,忽然看到幼子回来,自然十分高兴,但知道柯桦是被卖到了奴隶船上,差点就要被送去做基因改造,幸好被路过的冰霜之刃的大首领顺手救了遣回了愿意回家的被拐卖的孩子,柯冀震怒,下令细查。
  这些都有据可查,同时被遣退的孩子很多,整个帝国的地下人贩子集团遭到了一次沉重的清洗和打击,但幕后主使人仍然没有查出来。他只字未提柯夏的事。柯冀让医生全面检查过柯桦身体,发现确实没有大恙,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治疗舱躺一躺就恢复如初,精神力也完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三皇子应该受了惊吓,需要精神治疗。
  柯枫正率领大军在前线和虫族作战,派人慰问了下受惊吓的幼弟,因为被猜忌闲在京里的柯叶倒是亲自来看了看自己这个没用的三弟弟,在病房上居高临下,犹如秃鹰一般俯视着自己的弟弟道:“你见到霜鸦了?”
  柯桦强忍着对上这个暴戾大哥时过于敏感的精神力造成的不适,道:“他戴着面具,没见到脸,但是听说以前做过奴隶,所以对奴隶会比较同情。”
  柯叶冷笑了声,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倒是对柯桦说了句:“谁干的你我心知肚明,你也该长大了,皇家哪来的清白人。”他倨傲地留下了慰问的礼物,转身离开。
  柯桦咬紧了唇,想起流浪在外的柯夏,他和自己一样,只是因为生存在皇室,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父母亲人,一个人漂泊在宇宙中,沦为星盗,发病然后一个人孤独地等待死亡,他又有什么错?
  父皇做出了杀弟夺位的事,自己两个哥哥怕是也要效仿一二,就算自己什么都不争,等到他们登上帝座,是否也要杀掉自己?像当年的柯荣亲王一样,怀着孕的妻子,幼小的女儿深夜被屠戮,唯一的儿子流落在外,沦为星盗,生不如死。
  柯桦忽然叫住了走到门口的柯叶:“只要大哥保我富贵闲王一世,我愿支持大哥。”
  柯叶顿住了身子,没有转身,冷笑了一声:“我就算如今许诺你,你信吗?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是不是聪明人了。”他大步走了,倒是完全不顾忌眼前这个幼稚的天才弟弟成为自己的敌人,柯桦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
  他太弱了,弱得连柯叶都并不忌惮他,连言语上都懒得与他虚以委蛇地敷衍他。如今不过是他背后有着父皇,但皇帝总有老的一天。
  ===========
  帝国暗潮涌动,联盟也不太平。
  冰霜之刃星盗团被招安在联盟引起了强烈反响。第二军团奥卡塔老将军在军委会愤怒离席而去,但并没能阻止招安方案通过了军委会决议,然后递交到了议会。
  议会群情激昂,争论得非常激烈。
  然而这个时候,虫族忽然大规模进攻,不仅仅是联盟原本受攻击的两个地方,帝国这次也被虫族大规模进犯,虫族这次仿佛比之前更强了一般,遮天蔽地的虫族犹如疾风骤雨一般猛攻着城堡,同时仿佛生了灵智,有时候密集攻击,有时候又忽然全体分散逃窜,联盟机甲队本就有限,当密密麻麻的虫族分散开的时候,就很难集中打击,而更是有不少四散的虫族,飞入了新的城市内,引起了民众的极大恐慌,虽然零星几只,没有形成气候,很快就被赶来的军人消灭,但仍然让民众们产生了毁灭性的恐慌和不安全感。
  工厂、学校、商场开始纷纷关闭,民众们开始争相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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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番外一《生病》上
  你现在站在黄金时辰的绝顶,
  许多少女的花园, 还未经播种,
  贞洁地切盼你那绚烂的群英,
  比你的画像更酷肖你的真容。
  (注: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
  帝国的新君,是一位极为英俊的皇帝。
  当然前一任皇帝柯桦陛下也很英俊,但是,因着曾经任过教会大祭司,柯桦陛下周身总是充斥着圣洁的禁欲气息,让所有女子望而却步。
  但柯夏陛下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仿佛盛夏阳光一般炙热强烈攻击性的美, 天网上为昔日联盟元帅剪出来的无数英勇战斗视频, 只说那些类似《小歌后夜莺参加帝国柯夏陛下加冕礼并于宫廷舞会共舞!》《迷一样的女人, 论歌后夜莺与帝国皇帝的二三事》这些充斥于小报端的柯夏陛下与小歌后的桃色新闻,让帝国的淑女们对这位尚未娶妻的陛下爆发了极大的热情。
  帝国双星的称呼随着柯桦陛下逊位之后几乎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后,人们就不约而同悄悄地用帝国之月来称呼那位圣洁优雅的前陛下, 而帝国骄阳则成为了炙热张扬、铁腕高傲的柯夏新的代称。
  新君上任, 历来是要到三大主城分别巡视一轮,了解当地政务、军务和民俗。
  因为之前已经在月曜城处理过地下城的政务了,这一次的皇帝巡视, 就先去了繁星城。
  地方领主、行政长官以及贵族举办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宴会上无数的淑女几乎可以说是热情洋溢大胆露骨地向这位新陛下表达了奔放的感情。而柯夏对此早已驾轻就熟, 彬彬有礼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 那种居高临下刻在骨子里头的傲很快让淑女们知难而退。
  柯夏应酬一番后转眼找了下没有找到邵钧, 一眼看到花间酒在一旁守着, 便挥手叫他过来:“钧呢?”
  花间酒道:“他刚才说有些头晕,出去走走。”
  柯夏吃惊:“是哪里不舒服吗?让医生来看过没?”
  花间酒对陛下的大惊小怪有些无语:“应该只是宴会厅里的香味太重了,他精神力还怎么恢复,闻不惯而已——其实我觉得,他没准是吃醋了。”花间酒随口道。
  柯夏高高扬起了眉毛,花间酒指了指他身上那些星星花环:“你看看这才多久你就收了这么多星星花环,刚刚抵达繁星城没多久,就连供您下榻的庄园,都有许多女官送来星星花环,希望让我们近卫转交!”他看不顺眼很久了!凭什么都只送给陛下啊!
  柯夏挑了挑眉:“这是繁星城的习俗,今天是星光节,所有人都可以给自己喜爱的人送上星光花环,仅代表祝福而已,约定俗成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这一天谁收到的星光越多,越说明他是个有魅力的人。”他十分含蓄委婉看了眼脖子空空如也的花间酒,提醒他正视自己魅力不足的现实。
  花间酒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钧不太了解帝国习俗吧?”他满怀恶意地提醒。
  柯夏却忽然问了句:“吃醋的钧到底什么样子的?”
  “……”花间酒心想我怎么知道,我骗你的,事实上钧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随口说头有点疼出去而已,不过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谎言,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没什么啊,但是他身体这么健壮,本来就很少生病的吧。”
  柯夏想了下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他,你替我应付下。”
  花间酒看向那些正炯炯有神虎视眈眈看过来的贵族们,脸垮下来了。
  柯夏走出了华丽的宴会厅建筑,看到外边午后的阳光正明媚,喷泉池旁邵钧站在那里,跟前站着几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手里拿着星星花环正要递给邵钧。
  想来又是要让邵钧转交给自己的。柯夏一颗心立刻提起来了,连忙大步走过去道:“赠送给自己欣赏的人星星花环,这是繁星城的习俗吧?”
  几位女孩忽然看到柯夏,吓了一跳,脸色微红地拎起裙摆行礼:“陛下!”
  邵钧转过头看到他也一怔:“陛下怎么出来了?”
  柯夏道:“看到你不在,出来看看。”然后又看着那几个小姑娘,借机洗白自己:“繁星城是有这样的习俗吧?一般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接受星星,无论已婚未婚,算是一种礼貌是吧?”
  栗色卷发的少女脸色通红,低声道:“是的,星光节这一天,可以给仰慕、崇拜的人赠送花环,表达祝福,大部分人会准备许多星星花环,分别赠送给父母、老师、兄弟姐妹、同学等等。”
  原来就是朋友圈礼貌性批发点赞,这个习俗很不错呢。邵钧领会了其中精神,点了点头,栗色卷发的少女看他点头,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然后将那串漂亮的星星光串递给他。
  柯夏感觉已经将自己成功洗白,伸出手摆出了礼貌性地笑容想要去接那串星星光串,然后同时接收到了几道惊诧的目光,栗色卷发的少女脸已经热到几乎冒气:“陛陛陛陛下……我……我只有这个光圈了……”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柯夏诧异看着他,邵钧看小姑娘窘迫的样子,体贴解围道:“她刚才是说想送给我,大概没想到陛下忽然出来——放心,陛下宽宏大量,不会计较的。”他宽慰小姑娘,便伸出手去接过那串星星光串。
  然而他的手还是落空了,柯夏已经飞快无比地将那串星星串拿了过来,板起脸冒着酸水道:“赠送星环如果是在一群人中间,一般要先赠给长者或者地位比较高的人。”他看着看上去只有十八岁的邵钧,年轻得和那几个少女看着正是一群,心里的酸水更是冒出了泡泡。
  啊?还有这种规矩?邵钧愕然,送星环的少女们面面相觑,却完全没有胆量敢说尊贵无比的陛下在瞎扯,帝国陛下代表至高无上,谁敢说没有?陛下说有,那就有了,谁也不会怀疑陛下会贪图这样一个星星光环,毕竟陛下身上那些星星光串可太多了。
  柯夏伸出手去拉邵钧就要走:“我的侍卫长还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走了。”少女们纷纷提起裙摆匆忙欠身恭送陛下,柯夏抓着邵钧的手感受到那手的热度却吃了一惊,已经顾不得吃醋,伸手反手过去摸邵钧的额头:“你真的在发烧!”
  邵钧茫然道:“啊,可能有点着凉了。”他是感觉到有些热,但他刚才只以为是宴会厅里太热,太气闷了些,所以才出来走走。
  柯夏已经满脸严肃,按了下腕上的通讯:“立刻通知皇室医生过来!”他拉着邵钧的手快步穿过走道直接往居住的两层小楼走了进去,一路直接将邵钧推到了床上,按着他坐下,已经召唤了智能医疗机器人过来替他量体温。
  机器人很快得出了结果:“90076热量度,注意,病人正在高烧,建议立刻抽血化验发烧原因。”
  柯夏干脆利落道:“抽血。”
  机器人道:“请病人伸出手臂。”
  邵钧看着机器人机械手臂已经伸出了尖锐的针头,身上微微打了个寒颤:“我觉得只是感冒,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柯夏道:“这怎么行!你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着凉就能感冒?”一副不容拒绝的口气,邵钧只好伸出手臂来,眼睛却看向了别处,但光滑的手臂上已经浮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伸手握住他手臂的柯夏立刻发现了,惊讶看向他:“你该不会……”他把那句害怕打针吞了下去,委婉问道:“有些尖端恐惧吧?”
  邵钧觉得耳朵发烫,微微带了些窘迫:“没有什么的,打吧。”
  柯夏握着他的手臂虽然有点想笑,但很快又被手臂那明显高于正常体温的热度引起了担忧,他命令机器人:“换无针抽血器。”
  机器人应声换成无针抽血器,将一个圆盘贴上了邵钧手臂静脉处,很快抽出了一管血来,开始化验。
  很快花间酒带着随驾的皇室医生冲了进来,看到机器人正在抽的是邵钧的血:“是钧不舒服吗?”
  柯夏命令皇室医生道:“快看化验单。”
  机器人验血后哒哒哒地打出了一长串的验血单,皇室医生看了下指标,锁紧了眉头,邵钧道:“都说了只是感冒吧,我喝点热水睡一下就好了。”
  医生迟疑道:“陛下……我需要和几位同僚会诊一下。”
  柯夏皱起了眉头,看了眼邵钧:“可以,那现在病人如何安置呢?”
  医生道:“先躺下休息,可以尝试冰袋降温,多喝温水,保持通风和呼吸,同时保持观察。”他飞快道:“我立刻回来。”
  柯夏转头看了眼脸上已经因为高温开始发红的邵钧,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但脸上仍然平静道:“可以,你们这些皇室医生就是太过谨慎了,去吧。”
  他看着医生出去后,给花间酒使了个眼色,花间酒意会,连忙跟了出去,柯夏伸手去替邵钧将身上的侍卫衣服外套全解了,露出里头的白色背心和短裤,先喂了他喝下一杯温水,扶着他躺下,从机器人手里接过了冰袋替他敷在额头上,拿过柔软薄被替他盖上,手指触摸过他的脖子,感觉到那里的温度更热了,心里极为忧虑,伸手又将冰袋按了按,邵钧睁开眼睛看着他,还笑了下:“都说是感冒了,我猜是前几天开飞梭的时候开着敞篷,着凉了。”
  柯夏道:“嗯,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好好休息,我去让医生开药给你。”
  邵钧满不在乎道:“感冒不用吃药的,烧一烧还能提高免疫力。”
  柯夏饶是满是忧虑,还是被他这歪门邪道的理论给气笑了:“瞎说什么,没听过这些逻辑。”
  邵钧显然也感觉到了些疲累:“你不懂,前阵子落水不也感冒了,很快就好了的。”
  柯夏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快闭眼睛睡吧,平时一句话不爱说,病了反倒话多起来了。”柯夏心里知道他是怕自己过于忧虑,才强撑精神逗自己开心,便伸出手按住他烧得通红的唇,不许他再开口。
  邵钧笑了下,终于闭上眼睛,然后瞬间就睡过去了。
  柯夏站了起来,脸色严峻,走了出来,快步走到隔壁房间,看到了脸上也正有些惶恐的花间酒和医生,医生看到他道:“陛下,病人的血液化验单显示应该是病毒感染,病人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动物,或者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行走生活过?”
  柯夏一怔,花间酒声音低沉:“我刚才已经和医生说了,人群的话,钧这段时间参加过您的加冕典礼,也在游=行的时候在人群里头执勤过,还有今天的宴会人也不少。至于动物,宫廷花园养的金鸢鸟、还有一些外星宠物,我们大部分人也都见过玩过,那些外星宠物都是经过严格检疫和消毒的,长期驯养多年的。”
  医生道:“外星动物能够驯化并且合法售卖的宠物的确是经过严格杀菌和检验检疫的,问题就在于,血液化验单显示病人似乎身体内什么疫苗都没有接种过。”
  柯夏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当然没有接种过疫苗,因为那是复制人的身体,没人会给本来寿命就很短的复制人接种疫苗。
  无论是联盟还是帝国公民,哪怕是农奴,刚生下来的孩子在出生后会在七岁前注射一系列的疫苗,从而对抗大部分的病毒和疾病,邵钧到了柯夏身边,也只因为受惊落水生过一场病,其余时候都是一副健康强健的样子,也因此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给其实也算是个新生儿的邵钧接种疫苗!
  他疏忽了!对大部分人无效的病毒,却有可能对没接种过疫苗的钧是致命的。柯夏深呼吸着问:“现在怎么办?”
  医生道:“病人没有接种过疫苗,相对来说身体对于外来病毒的免疫力比起我们大部分人,就会低很多,原本应该少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出没,也应该少接触动物。当然,其实这个如果及早接种疫苗,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现在就是要尽快确定他感染的是什么病毒,进行病理分析,找到合适的药,我已经将病人的化验单发给我的老师和精通病毒学的专家会诊了,目前我先给他上一些提高免疫力的药。”
  他看了眼脸色非常难看的柯夏:“陛下也不用过于忧虑,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病例了,初步推测应该类似于麻疹病毒,高热后应该会出疹子或者水痘,之后便会终身免疫这种病毒了,我们会尽快确定病因,然后给出治疗方案的,以现在的的医学水平,大部分的病都可以治愈的。”
  柯夏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你们尽快研究吧。”
  ※※※※※※※※※※※※※※※※※※※※
  体温我随便编的一个单位,知道是高烧就行了,不用纠结到底多少度了。


第274章 番外一《生病》中
  高度紧张的皇室医生们很快就找到了病因, 是一种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带状疱疹病毒, 因为早已很久没有人患上此病了, 因此一时还真不太好找药。
  医生道:“联盟刚研发的冷门新药文星酸应该对这种有用, 不过这种药暂时还没有在帝国发售。”
  柯夏转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拨了个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医生看到对面那经常在新闻中看到的大人物,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阿纳托利正坐在浴缸里,露出了强健的上半身,腰以下沉没在水里, 懒洋洋靠在浴缸靠背上, 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 是个舒适之极的姿势。
  他面容似乎重新做过了手术,看着又年轻了许多,显然近年来总统阁下越来越重视外貌了, 那双迷醉万千女子的眼睛看向他们:“我以为你这个时候用加密加急频道, 应该是非常私人的场合?”
  柯夏没好气道:“没人对你的身材有兴趣,我需要联盟的一种新药文星酸,麻烦立刻安排送过来, 空运,最快速度, 感谢。另外麻烦同时送几个最专业的带状疱疹病毒专家过来, 钧生病了。”
  阿纳托利原本那漫不经心的脸也严肃起来:“什么病?”
  柯夏还在恼恨自己:“忘了给他接种疫苗了, 感染了病毒, 化验单一会儿发过去给你,你先请专家会诊,尽快送过来,一切都要最好的。”
  他又拍了下还在震惊的医生:“快说还需要什么。”
  医生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是……总统阁下……可以的话,最好是包括格鲁斯三号也能给一些,外用可以有效减轻疼痛,此外莱欧克也要一些……”
  阿纳托利和颜悦色道:“列好单子发过来就行。”又看向柯夏道:“本来想敲诈你一笔的,钧的话就算了,我尽快安排。”
  柯夏冷漠道:“小心我让钧再邀请风少过来玩几天……”他话音没落,对方那宽敞的浴室门已经被推开了:“我听到有紧急卫星通讯?”
  宽松睡袍里显然什么都没有穿的花间风满脸懒洋洋看过来,看到柯夏这边的场景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阿纳托利迅速挂断了通讯,对花间风道:“没事,就是钧发烧了,让我们送点联盟产的新药过去。”
  花间风已经准确把握了精神:“钧生病了?能让夏这么着急打电话给您,那肯定是帝国治不了的病!我得立刻去帝国看一下钧才好。”
  完败!阿纳托利满脸沮丧,他就知道!他只好道:“别担心,不算严重,据说有特效药……我立刻安排最好的专家过去,他还要一种新药,我这就安排,今晚就空运过去。”
  花间风忧心忡忡:“钧那身体可是优选过的健康身体,夏这么深夜紧急联系,肯定是大病。”
  阿纳托利道:“说是因为没有接种疫苗。”
  花间风一呆,瞬间内疚:“没错!我们全都忘了这一点!”他站起来团团转:“都忘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坚不可摧的机器人身体了,哎!”
  阿纳托利道:“我看罗丹先生他们也没想起来——会不会复制人注射疫苗容易有什么副作用,最好问问罗丹他们。”
  花间风接通了罗丹的通讯,罗丹接到的时候也是震惊的:“要接种疫苗?啊……对……”
  罗丹恍然大悟:“我也疏忽了,是该立刻接种疫苗,和其他人并没有区别,应该在培养皿期间就提前注射是最合适的。来到帝国事情太多,钧的情况又太特殊,以至于我们都忽略了,这么说我们也应该及时接种才对……”他转头去看艾斯丁。
  艾斯丁安抚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对花间风这边笑道:“我们还在帝国,尽快过去看看情况。”
  花间风也道:“好,我也今晚过去。”
  一架来自联盟军方的飞机当夜一路绿灯进入了帝国领空,然后长驱直入直达繁星城,繁星城的居民正在欢度星光节,在满城点点星光中,直升飞机直接降落在了陛下下榻的庄园内。
  邵钧在迷迷糊糊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惊动了许多人。他开始只觉得热,后来开始觉得皮肤又痒又疼,便想要伸手去抓,但意识模糊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他整个人被浸泡到了什么液体中,清凉舒适。
  他很快陷入睡眠中,这一觉实在漫长又深沉,等到他再次完全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经过了高烧、出痘疹、退烧的全部流程,进入了康复阶段。
  只是这一场高烧还是让他元气大伤,他睡得浑身都觉得软绵绵的,在床上努力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很快被进来的柯夏阻止了:“别下床,你还需要休养,在你完全恢复健康并且能够接种完所有疫苗之前,你都必须隔离在病房里休养。”
  邵钧只能斜靠在软绵绵的靠枕上:“疫苗?”
  柯夏坐到了床头,弄了一碗汤出来给他:“是的,你其实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整个世界对你来说都是危险的。这次生病就是被感染上了病毒,你需要接种太多疫苗了,但你才生过病,暂时还不能接种,只能先休养好。”
  邵钧隐隐感觉到了不妙,没记错的话从前他见过朋友给孩子打疫苗,一般都是一个月一次,如果说他还需要接种很多疫苗的话……他谨慎发问:“那等我恢复健康到接种所有疫苗,大概需要隔离多久?”
  柯夏道:“很多疫苗都是多重功效的,给你挑了最好的,三个月就能打全了。”
  邵钧抱着一丝希望:“打完几个最关键的疫苗,就可以正常生活了吧?”
  柯夏摇头:“不行,这个世界对你很危险。外边有无数可怕的病菌,你必须打完所有疫苗才能出去,而且严格限制探望的人,进来都必须经过严格消毒才能进来,医生不建议你接触太多外人,每个人身上携带的病菌都不一样。”
  他态度很是坚决,显然也看出了邵钧满脸空白下沉默的反抗,宽慰他道:“放心,风少、艾斯丁他们都来了,肯定天天都来陪你。”但是,放他出去接触满是病毒的世界,那是绝不可能的!如今回想起来当初钧落水上来立刻生了大病,很显然也是水里那些丰富的水生细菌!幸亏当时没有出大事!还有后来他流落在外,甚至还跑去了严重污染的北边平原,他还带着他去攀岩滑翔!想起来都后怕连连。
  他进病房之前都先洗过澡换了衣服通过了消毒通道,才谨慎地进来看钧。
  邵钧不说话了,接过汤碗将汤一饮而尽,他现在不过是十八岁的面容,所有的肌肉都充满年轻人特有的弹性,面部表情更是细微生动,不高兴起来神态也是如此的清晰。
  因为刚生过病,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长长了的头发也有些乱,像是个沉默反抗家长管制的少年,柯夏有些心软,伸出手摸摸他的手背:“再忍一忍,打完疫苗就好了,你前几天真的把我吓到了,你知道你发病的时候什么样子吗?全身都长满了可怕的痘疹,医生说你会很疼痛难忍,建议直接将你放入医疗舱,让你在休眠中度过比较好,否则无论是病人还是看护都很难熬。”
  邵钧想了下心里明白,自己怕是出水痘了,大概他们都没出过,吓到了,低声道:“是水痘吧?这个只是看着可怕而已……”他经历过更多更可怕的伤病。
  柯夏严肃道:“不仅仅是可怕,严重感染会危及生命的!外边还有很多病毒,病房已经进行过全面消毒了,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但是我们身上很多地方会携带着很多病菌,所以不能和你有太多的接触。”
  他看着邵钧薄唇,简直像看着一块可口美味的糕点却完全不能品尝,闭了闭眼道:“接吻什么的,都不可以。”
  邵钧终于不满说话了:“我又不是真的婴儿,我有我自己的免疫力,哪有那么严重,之前都这么大半年了,不是都挺好吗?”
  柯夏尝试安抚他:“我知道你会无聊,我给你准备了天网接入舱,可以上天网看看,做什么都行的。”
  邵钧转过头,显然不想再和他说话,柯夏长叹一声,仿佛哄孩子一般道:“我陪你上天网玩,再忍一忍。你已经不是之前的机器人身体了,是我们疏忽了你。心里还是一位你是无坚不摧的,忘了你现在是一个这么脆弱的身体。等接种好疫苗,你就可以和我们一样了,这段时间我都会在繁星城主持政务,你随时可以和我通讯,甚至可以一直看着我,无聊了就上天网,好吗?但是隔离,你还是多忍一阵子。”
  邵钧躺回床上转过身背对柯夏,拉过被子闭上眼睛,彻底不想和他交流了——他都已经大半年都在外边跑着,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水痘罢了!但是他也又不想和柯夏吵架,干脆闭嘴生闷气。
  柯夏把碗扔给机器人,坐在床边守了他一会儿,听着呼吸均匀了,轻轻拉开被子,果然看到邵钧又再次睡着了,悄悄揭开他的睡衣看了下他身上的皮肤,看着那些疤痕已经褪成了浅粉色的印子,应该很快就能消失,心里定了下来,虽然很想抱抱他,但还是蹑手蹑脚又出去了。
  然后邵钧的百无聊赖的隔离养病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他和罗丹、艾斯丁、风少都通过电话,得知果然因为害怕他们不知道携带什么病菌,柯夏拦住了他们,没有让任何人进来探望,花间风笑道:“陛下现在把你当成小婴儿了,保护欲爆棚,你没接种完所有疫苗肯定不会让我们见你了。”
  邵钧有些无语,就知道柯夏现在是精神过度紧张,罗丹和他认真探讨:“没关系,我们现在也顺便一起接种,好些疫苗要接种。事先真的忽略了,这大半年太多事了,等我研究一下能不能有什么加快的办法。”
  艾斯丁则宽慰他:“时间很快的,我们可以上天网交流,一样的。”
  邵钧谢谢了他们,想了下便也连上了天网。


第275章 番外一《生病》下
  帝国的天网和帝国有些相似, 同样分为三大主城, 而虚拟城市里的景色又分外优美,完全充斥满足着帝国一贯的审美, 华丽又冷静、宏大而深沉。
  视觉范围里充斥着蓝天下的琉璃尖顶、穹顶, 高大雄浑的建筑群比比皆是, 处处生长着烂漫娇嫩的金鸢花。
  但是显然这些对于本来曾经处于长期魂体状态的邵钧来说是不够的。
  再美的景色, 也不如真实的触觉。他渴望花园里那些植物,比如鼠尾草、常青藤、三叶草甚至是薄荷以及各式各样花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 喜欢风吹过肌肤那种微凉的感觉, 甚至哪怕是和近卫们格斗那种拳拳到肉的痛感,那也是真实的身体体验。
  他有些沮丧站在风景优美的繁星主城登陆点无所事事了一会儿, 知道艾斯丁和罗丹正去接种新的疫苗,风少也似乎在忙着帝国这边的什么事, 他左右望了望, 居然看到了熟悉的俱乐部, 巅峰虚拟格斗俱乐部。
  无聊的他进去,简单注册了个会员,专门挑战在线积分高的, 咣咣咣一路泄愤也似的打过去, 很快短时间内击败了不少积分高的高级会员,再次刷出了优秀的积分等级,俱乐部的格斗手们全都开始关注这个突然出现的黑马, 津津有味观看起他的对战来。
  涂浩才进俱乐部, 就听到了俱乐部里会员们的讨论:“是个高手, 就是怎么从前没来过。”
  “星光节,最近来的客人也多,多几个生面孔不奇怪,更何况天网的审核放宽了,你没听说吗?”
  “真狠,关键是速度太快了,我上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几下撂倒了。”
  “哈哈你那两下子不行,你没看黑风也败下阵来了,他本来也是速度见长,我奇怪的是他对战这么多,精神力还没有感觉到疲倦吗?真的有这么高精神力?难道是皇族?”
  “他的精神力使用方式比较精细,我个人感觉。”
  涂浩凑过去一看,黑发黑眼,熟悉的面容,再一看那风格,无语了,他看邵钧打完一局,连忙利用自己特权开了后门,让自己排上了他,同时关闭了观看功能。
  邵钧看到他,一怔,涂浩一摊手:“是我。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来这儿虐菜了?这有意思嘛,谁能是你对手。”他揶揄邵钧道。
  说到病邵钧就气闷,看涂浩这个菜鸡,也没心情继续打了,直接往格斗房间休息区角落的沙发坐了进去道:“你不用工作?”
  涂浩笑了下:“中午有点时间。”他打量着邵钧的脸:“原来你真实面容是这样的,和原来也挺相似的,这下也不掩饰了?我真的想不到你那么年轻,我一直以为从前的钧,就是杜因,但是杜因莫名消失了,你却出现在了陛下身边,看来陛下对你还是挺好的?从联盟那边连夜调药是为了给你治病吧?联盟的军用飞船长驱直入,这是帝**史上从来没有的一幕啊。”
  邵钧看着涂浩,说起来也是自己换了多个身份,偏偏眼前这个不太相干的人,竟然见过自己多个身份,还是安全部门的,什么都懂一些,根本不知道他懂了多少,索性也不去接话,反口问他:“涂家现在又得到陛下宠幸了?”
  涂浩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咳,陛下不计前嫌,还释放了我叔叔。”属于安全部门的习惯性不谈自己的那种习惯又来了,他开始扯开话题,其实也颇为内疚:“上次陛下上了007的号,我以为是你,结果说漏嘴了,被陛下审了个一干二净,不得已说出你从前在俱乐部陪练的事,我真的很担心连累了你。”
  邵钧诧异看向他,涂浩悄声道:“就是之前他在月曜城的时候,当时007上线了,我以为是你,结果……”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原来那个居然是陛下,他把我捉去审了,你知道的,我没办法,都说了。”
  邵钧沉默了一下,难怪柯夏之前明明还对自己戒备警惕,忽然后来完全转变了态度,原来根结是在这儿,自己的马甲早就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当时没有回复记忆,柯夏也没有和自己解释太多,之后回到逐日城又是无数阴谋,倒也这么稀里糊涂过了。
  涂浩看他沉思着,越发愧疚:“我全家都在帝国,实在是不得已,但是陛下英明,是个很好的皇帝,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吧?还是请你谅解我的苦衷。”
  邵钧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们涂家原本应该效忠柯冀的,现在转变立场这么快?”
  涂浩脸一黑,他可是知道这位如今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连忙解释:“您可千万别在陛下跟前说什么,我们安全部门,一贯只能是完全忠诚于陛下的……上一任最受信任的是佐德局长那一系。”
  安全部门,向来既是君主的刀,但很快又会被下一任君主厌恶,然后被迅速清理,涂氏全族自然也深谙自保之道,整个家族都处于一种外人看来极其分散冷淡的关系,一旦被上一任君主厌恶,那个人很快就仿佛被家族抛弃割裂一般。
  而哪一位一旦秘密进入安全核心,掌握了不可知的权力,则同样会受到家族的所有资源的全力支援,这是外人所不知的涂家的立族之道。
  邵钧知道他的立场,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和他说闲话道:“陛下在繁星城,安全工作应该非常紧张,你怎么这么无聊在天网上?”
  涂浩道:“陛下直接留在了繁星城,看起来在繁星城的时间会延长,我在逐日城这边,目前没什么事。”
  邵钧皱起了眉头道:“那岂不是误了国事?”
  涂浩耸肩摇头:“没有,他前天下了个皇命,严查清理所有的地下实验室。帝国内严查制作复制人的实验室、豢养复制人的娱乐场所以及贵族。复制人技术仅允许在医学范围、研究范围内复制相关肢体、器官,不允许整体制作复制人。凡是制作、豢养复制人的,一律要被惩戒,轻的罚款、降职,训诫,重的直接会被没收所有财产,贬为农奴。”
  邵钧一怔,涂浩道:“第一个被清理的就是柯叶亲王名下的实验室,柯叶亲王亲自写了个悔罪书公开在星网上,声称自愿捐出三年的封地收入给国库,并且表示今后决不再犯。柯希郡王那也是屁滚尿流地主动清理了自己那些宠物,现在所有贵族都清理着呢。”
  邵钧道:“没有人反对?”他是复制人的消息应该已经被掐干净,对外只说是谣言,他如今已经有了齐全的帝国身份证明。西瑞博士等等都已经遣返回联盟,柯夏本来也想要清洗干净这一门罪恶产业,但刚登基事情也多,想来忽然下令,应该是被他生病的事刺激了,迁怒于那些复制人地下实验室了。
  涂浩道:“要不怎么说我们陛下高明呢?复制人这东西本来就违法,只是因为以前不查,帝国法律形同虚设,但现在陛下要抓,那谁敢在这上头跳出来做出头鸟,更何况连柯叶亲王都被抓出来做反面典型了,大家只是损失点娱乐项目和金钱而已,不会在这上头给陛下没面子。”
  想到这里涂浩又叹气道:“这才是陛下的高明之处啊,他从联盟来,贵族院、元老院、议会,哪里都瞪着眼睛看他是不是立刻就要将联盟那一套立刻就要搬过来,攒着劲儿等着反对。”
  “结果陛下上任后,只颁布了几个新的法令,全都是不疼不痒,天马行空的,似乎没有真正触及贵族们的特权,却偏偏每一项都十分用心长远。”
  邵钧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颁布了什么法令?”
  涂浩道:“除了复制人那个,第一条是放宽帝国星网和天网的准入审核,大部分有精神力的良民,都能够接入天网。”
  涂浩咋舌道:“这一条大部分人没怎么反对,但是,星网、天网的开放意味着,星网、天网上原有的教育、信息、数据等等网络资源,将会同时让所有的平民都享受到。”
  他看向邵钧:“你知道吧?从前平民想要得到一个星网或者天网的资源有多难。星网、天网上的店铺营业资格更是被各地贵族一样把持着的,这一放开,广大民众能够得到免费的教育学习机会,拥有更多的就业机会,拥有更丰富的免费资源,比如经商,比如出售自己的技术等等,帝国贵族们、教会将不再能够垄断网络资源,而开放的天网则会让民众们的精神力得到越来越高的提高,民众素质会提高很快。”
  邵钧却是知道这一条多半是为了回报艾斯丁和罗丹,一举多得,便点了点头,又问:“其他呢?”
  涂浩道:“另外一个是建立农奴军校,允许农奴考取军校。所有领主不仅不能阻拦农奴报考军校,还必须按比例每年选送农奴报考军校,一旦考入农奴军校,农奴自动划归为军奴,所有学费、食宿费全部由军方支付,毕业后进入帝**队效劳。”
  邵钧露出了所有所思的神情,涂浩道:“一般人只以为陛下是为了补充军队这些年的损耗,军奴一贯是非常好使的,但是虫族战争损失太多了。当然这也没错,毕竟陛下就算曾经在联盟过,现在和联盟总统的关系也还不错,但是如今已经是各为其国了,总统也迟早会换届的,就算没换届,将来为了利益,国与国之间随时翻脸的也太常见了,因此保持军队新鲜血液,从帝国广大的农奴中抽取,是最优的措施,农奴们为了换取一个新的未来,也会拼命学习。”
  “而掌握了知识和力量的奴隶越来越多的时候,农奴迟早有一天会顺理成章的翻身,取缔农奴制度。”
  涂浩感叹着:“我们家的元老们反复分析后,都觉得这位陛下真是手腕高明眼光长远,每一步都是如此深思熟虑。我们都以为他只是擅长领军,没想到他不仅仅只是一个能够操控机甲的武夫,而是一名极为高明的执政者。”
  “每一条政令,都非常巧妙地分走了领主们、贵族们、教会手里的利益,而且还都给他们埋下了地雷,这并不明显。就算领主们看出来陛下的用心,也没办法统一联合所有的领主们反对。他并不会直接上来就取缔农奴制度,取缔领主、贵族们手中的特权,他只是踩着那条线,放开了权限,让平民、让农奴来争取自己的权限。”
  “帝国从前也有一位皇帝也直接取消了农奴制,结局是恢复了自由身的农奴们无所适从,没有土地,没有工作,饥饿愤怒让他们反而起义了,柯桦陛下当时也想取消农奴制度,结果连议会都没通过,那么多的农奴,一旦全部取消,如何保障他们的权利就成了大问题,势必会造成动乱,自上而下的改革,往往拖泥带水,最后变成了革自己的命。”
  “陛下这一招就太厉害了,他给农奴们受教育的机会,上升的机会,哪怕只是军队,那也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桥梁,有心的农奴们,会抓住这个机会的。而军方,又完全是陛下掌控着,他还这么年轻就拥有这样深沉的用心,我们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在他在位期间一定会做出许多举世瞩目的成绩。”
  涂浩越说越兴奋:“帝国的未来,一定会在这位陛下带领下,不可限量的!”他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这是一位明君,值得我们全力以赴地辅佐,帝国将会取得前所未有的荣耀!”
  “什么荣耀?”
  柯夏忽然出现在了他身后,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邵钧,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没忘记偷偷继续给自己的脸尽量不起眼地打了一层光——他忙完了政务,过去看病房里邵钧不知道啥时候上了天网,也没和他打招呼,就知道他一定还在生闷气,连忙也上了天网。
  涂浩整个人都被噎住了,虽然自己刚才是在真情实感地拍马屁,但是被正主听到的话……他非常迅速弹跳起来,给柯夏行了个礼,然后恭恭敬敬道:“陛下您来了?臣还有些公务,容臣先告退了。”
  柯夏道:“去吧。”
  涂浩光速下线消失,柯夏看着邵钧一副刚从格斗场上下来的样子,衬衫领口微微敞着,袖子卷在手肘处,一双长腿交叠伸着,靠在沙发上,黑发黑眼仍然一如既往地淡漠,但是却要命的性感。
  虽然是天网中,柯夏还是感觉到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干渴感,他坐了过去,谨慎地靠近他,有些心虚道:“是和涂浩打了几场?你病才好,即使是精神力,最好也不要太过激烈……”
  邵钧道:“没,他太菜,我们就聊天而已,他在说陛下刚刚颁发的政令,他盛赞陛下目光远大,胸怀广阔,治国手段非常高明。”
  柯夏可完全没一点被喜欢的人称赞的欢欣,钧这客气的话说明他心里还有气,他可不能置之不理,他环顾了下四周道:“这里不好,跟我走,我给你准备了一处很漂亮的地方,来。”他声音诱哄着,小心翼翼地陪着小心。
  邵钧没说什么,事实上刚才涂浩说的话让他被无端隔离的气消了些,他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对着一直笑脸看着他的柯夏,也做不出直接拒绝的矫□□,因此还是站了起来,柯夏牵着他的手,一个闪现,出现在了一座美丽的蔷薇白塔下。
  这是一座非常高的高塔。
  从高塔下到上,通体缠绕生长着美丽的蔷薇花,让人想起很多童话中居住在高塔上的公主。
  柯夏带着他从下往上搭着电梯,透明电梯可以从内往外看着整个天网虚拟帝国大陆美丽的建筑群渐渐沉落在自己脚尖。
  出了电梯,墙上挂着一幅照片,非常醒目。
  那是鲜红的落日余晖中,邵钧坐在长椅上,只显示了一个侧影,柯夏转头在和他说话,眉毛轻抬,嘴角也微微翘着,脸上的面容还充满了稚气。
  邵钧瞬间被这照片拉回了过去的记忆中,他想起来了,那是柯夏确诊之后,有一天他陪他出去散步,一个年轻学生替他们抓拍的照片。之后柯夏的病情彻底恶化,每一天都只能在床上毫无知觉地度过。
  那天傍晚他们两人其实都对未来一无所知,一个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够克服绝症,回到帝国的权力巅峰,而他自己,则也完全没有想过当他决定留在柯夏身边开始照顾他时,他们的命运线已经牢牢纠缠在了一起。
  他凝视了一会儿那张照片,原本淡漠的脸色又难以觉察地柔和下来,一旁紧张的柯夏嘴角微微一翘,他就知道他的钧最容易心软,他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意外吗?这张照片是元帅府爆炸后他们收拾我的书房,找出来的,那居然是你和我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合影。”
  邵钧看着照片上柯夏那年轻的面容:“你那时候的性格真恶劣啊,不过长得还是很好看。”
  柯夏酸溜溜道:“所以你一直没扔下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邵钧坦诚道:“长得好看的话,的确容忍度会高很多。”
  虽然早已深知爱人的颜控属性,柯夏忍不住笑了,拉着他进入了房间内。
  虽然是高塔最顶上的房间,却仍然颇为宽敞,还有着宽敞的落地玻璃窗,房间内非常明亮,似乎午后的阳光都照进了窗户内,房间里那柔软的大窗和所有摆设全都在明亮的光线中纤毫毕现。站在挂着窗纱的落地窗边,能看到蔚蓝色的大海就在脚下,无数白色海鸟翱翔着掠过窗边。
  邵钧微微屏息,站在了窗边往海面俯瞰,不由也觉得心胸一阔,那种被隔离关在小小病房里的憋屈瞬间又去了大半。
  他伸出手按在窗上,柯夏站到他后头,双手从后往前环绕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耳朵后轻轻吻了下。
  刹那间,邵钧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怎么会……邵钧脑筋一片空白,手按在玻璃窗上,整个耳朵后连着一整片肌肤都已经发热起来,怎么会这么敏感?这身体的感觉,也太鲜明逼真了吧?
  柯夏低声在他耳边笑道:“原谅我了吧?”他灵巧的手指去解开了邵钧的衬衫,阳光照在邵钧的肌肤上,还有不知哪里吹来的带着太阳余热的风,邵钧闭上了眼睛低声道:“这儿太亮了……”
  柯夏已经将他按在了床上,笑着道:“我喜欢这么亮,能看得清清楚楚你,真好。”
  太阳渐渐西斜,终于坠在海边将落未落,夕阳橙红透亮,将整个房间照得通红,夕阳光中邵钧趴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抓在枕头边,闭着眼睛喘息着,柯夏侧过脸,去吻他的脸,一只手从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扣。
  过于刺激的感觉让邵钧脑中一片白茫茫,他睁开眼睛,但又很快闭上了眼,真的太亮了……过于明亮的光线和热风的吹过毛孔过于真实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自己和柯夏大白天在野外亲热的错觉,而这种心理上的禁忌紧张感又放大了他的感觉。
  哪怕知道这里是柯夏的领域,不可能有别人在。
  天网接入舱中,黑发青年睁开了眼睛,心跳急速跳动着,他喘息着推开了舱门,翻身躺上了床,将自己投入了那干燥柔软的被褥中,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头脑甚至还在眩晕着,那太过强烈的余韵还残留在神经里,他闭上了湿漉漉的眼睛,咬着牙,说好的他病还没全好,不能在天网里太过激烈呢?!


第276章 番外二 长者的遗嘱
  如果你, 步入老年, 先我而死
  梓树和馨香的欧椴都将不再
  听到我生者的脚步, 我也不会踏上
  那将击破时间牙齿的我们锻造的地方。
  让另外的面孔玩他们愿意的戏法
  在那些老屋里;夜可以压倒白昼,
  我们的影子仍将漫游于花园砾石
  那活着的比它们更像是阴影。
  ——叶芝《另外的面孔》
  宽大的房间里极其寂静安静, 一点亮光都没有。
  艾斯丁转头看向厚厚窗帘遮着的窗口, 知道那儿必定有星光洒落。
  他身体衰弱得几乎已经无法坐起来, 呼吸机正在帮助他呼吸, 维持着生命, 他知道他已经快要死去, 但无人胆敢进来打扰他。
  这个时候,他希望专心等一个人。
  一个天真、又执着的孩子。
  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孩子, 是受邀去一所大学做客座讲座。
  那一天窗外下着滂沱大雨, 他在台上讲课,其实有点漫不经心,因为实在太浅显了,而下边的学生又太蠢,光看目光他就已经知道他们没有听懂, 不过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罢了。
  他随手打开他的教学视频,准备想着糊弄完这一次课, 还掉老友的人情。
  然而才说了几句话,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孩子**地站在门口, 对着所有看向他责难的目光, 他微微有些退缩, 但仍然恭恭敬敬对着他鞠了个躬:“对不起教授,我迟到了。”
  那孩子全身就是个落汤鸡,头发还在往下淌着水,面容是和所有学生一样的年轻,但过于深邃的眼睛让他整个人显得有点阴郁不好接近,但看着他的时候,目光是专注诚恳的。
  他当时顿了顿,虽然不知道这个冒着大雨来听讲座是个什么标新立异出风头的情况,但还是示意他入座,然后继续开始讲课。
  然而随着他讲的深入,他发现,所有学生里,仿佛唯一认真在听而且听懂的,只有这个后来的男生。
  他衬衣湿漉漉裹贴在身上,嘴唇也是微微带了青色,想来并不舒服,但是他似乎全没在乎,一双眼睛一直牢牢盯着他和讲义,并且紧跟步伐,他讲到难点的时候,他皱起眉头,等他讲到解法的时候,他也霍然松开眉心双眼恍然大悟。
  这让他起了点兴致,他开始故意讲一些很深的理论,而且加快了速度,显然他也开始听不懂,眉心越锁越深,忽然举手道:“教授!我认为你前面的公式,用错了。”
  讲座厅里一阵嘈杂,艾斯丁抬起眉毛饶有兴味看着他,耳边却听到前排女生低声厌烦道:“又来了,他就不知道今天来讲课的是什么人吗?每次上课都这样,热衷于找老师的错,好像就他一个人最懂似的。”
  “就是,他不想听人家还要听呢,次次都这样,难怪没有一个教授喜欢他。”
  “他好像也不会看人脸色,次次都这样。”
  “别管他,让他出丑去。”
  那男生仿佛全然没听到别人的议论,而是很认真站起来道:“您之前说过的,但是您刚才用的公式,却和之前的不一样。”
  艾斯丁笑了下,伸出手按了按,刷新到了刚才短暂出现的一个公式:“是说这个吗?”
  男生道:“是的,这个公式和您刚才说过的分子变式适用的公式并不一样。”
  艾斯丁看着他专注盯着他的神色,莞尔一笑:“可能是我打错了吧。”他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那男生却满脸愕然,不知所措的茫然和错愕交织在他脸上,艾斯丁心里暗笑,伸手按了下讲台上的中控,将教室的暖风调高。
  然后笑着对他道:“如果觉得有什么问题,一会儿我可以给你解释。”
  果然课程讲完后,那男生站起来滔滔不绝发问,完全不顾旁边那些窃窃私语的学生们。
  但是他的问题的确很有意思,角度都很天马行空,艾斯丁还挺喜欢他的,一一耐心解答了,顺便也解释了刚才那个不同公式的用意,他解释得很委婉,但是他知道对方听懂了,因为他的眼睛豁然开朗,是完全理解了他为什么用那个公式。
  很有意思,他心里想着。
  讲座结束了,他没有给其他任何学生提问的机会,宣布了讲座结束。
  哗,学生们遗憾地收拾着书,议论纷纷:“又是罗丹,占用了所有提问机会。”
  “其他教授都不喜欢他,上次卡洛教授让他给别的同学一些机会,他还在不断的质疑,简直是一代挑刺神。”
  “他是最喜欢问倒教授,看教授们出丑的吧?”
  “就是的,估计这样才能让他找到点优越感。”
  “他这样真的能毕业吗?”
  “每次考试的确都是名列前茅,但是没有教授喜欢他,听说没人愿意做他毕业论文指导导师,估计他完了,没有教授带的话,他就只能延迟毕业直到有教授同意他的毕业课题。”
  叫罗丹吗?艾斯丁嘴角微微翘起,拿起讲义走了出去,走廊上,那个叫罗丹的学生无视着那些充满敌意的眼睛,仍然追上了他,深深给他鞠了个躬:“艾斯丁教授!感谢您今天的教导,对我启发很大。”
  他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听说没有教授愿意做你的论文指导导师?”
  罗丹脸色带上了窘迫,艾斯丁抬了抬眉毛:“他们是有自知之明,做不了天才的导师吧?”
  罗丹愕然看向他,一双眼睛微微睁大,艾斯丁忍不住笑了:“我刚接到你们大学为期一年的荣誉客座教授的邀请聘书,还没想好接受不接受,不过现在为了你,我觉得可以接受,另外你的毕业论文课题是什么?记住我的邮箱,发给我看看,一年的时间,够不够你通过论文答辩——不过我不会做你的指导老师,我让你们院长挂名。”
  罗丹仍然还在不知所措,仿佛还没有能完全理解他这一席话的意思,显然这孩子并不擅长人际沟通,艾斯丁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和白色衬衣下裹着稍微有些瘦削的身体,将自己手里挂着的风衣抖开往他身上一披:“回去吧,今晚我就要看到你的论文开题报告,可别生病了。”
  罗丹不知所措地拉住那显然非常昂贵而柔软的风衣衣襟,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学术泰斗的语意,他竟然愿意为自己的论文做指导!
  他满脸通红,看着艾斯丁转身离开,张了张嘴想说话,应该推辞吗?他舍不得,但是这是过于贵重的馈赠,他却一时着急根本想不出这时候应该说出什么妥当的言辞,只看到艾斯丁几步已经走远。
  后来他真的在那座大学里头任了一年的教,每一天的课堂,因为有那个孩子而显得不那么无聊。
  任教期结束的最后一堂课,那孩子又快要哭了。
  直到他询问他是否愿意来自己实验室做助手,他才又惊喜万分地笑了。
  那孩子家庭困窘,讲座迟到是因为他去打工回来遇上大雨,迟了,但又不舍得错过他的讲座,于是失礼地闯入了他的讲座。
  他是天才,不为庸人所容。
  而他也从未被那些庸人所干扰,因为他始终如此专注在他自己的道路上。
  再后来,毕业后,那孩子弄了个全息精神力游戏项目,根本没有人愿意投资,没人能够将精神力数据化,只有他全资投资了那个项目。
  那个项目耗费了大概三十年时间,之前几乎每一年都在巨额投钱,却一点效益都没有取得,所有人都认为他上当受骗了,只有他知道,那是举世罕见的天才,凡人是理解不了天才的。
  一直到那个精神力构建的全息游戏悍然在全联盟推出,举世震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和巨额的收益。
  人们才开始闭嘴。
  而那孩子经过长年的积累,终于也开始源源不绝地出书,收学生,在生物领域和精神力领域成为了举世瞩目的明星,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取得了远超过他的成就。
  当然即便如此,毁谤和谣言仍然追随着他,有恶意传谣说他恋=童的,只因为他会对聪明的孩子特别留神,有传言他一直在骗取投资欺世盗名的,他真的于人情世故上一律不懂,也从来不在乎那些。幸好有他一路护着他,替他不动声色清理掉那些恶意的小人,不怀好意的流言。
  渐渐他的学术成就毋庸置疑,再也没有人有资格质疑他,因为他的确拥有着非同凡响的天赋。
  艾斯丁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那个青涩的,专注的,单纯的孩子啊,给他漫长而无聊的一生,带来了太多的乐趣。
  就是以后他要走了,谁来护着他呢,幸好他已经足够强大了,一般人已经无法撼动他的学术地位。
  门推开了,外边压抑着的讨论声传了进来,仿佛还在剧烈争执着什么,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反手将门阖上,将那些声音关在了门外,一切归于安静。
  他却在门边顿了顿,艾斯丁知道他想做什么,开口了:“丹尼尔?不用开灯,过来我这里。”
  罗丹显然在适应黑暗,过了一会儿才走了进来,摸索着在床边的软椅坐下,伸手去握艾斯丁的手。
  艾斯丁反手握住他的手,笑道:“不需要灯光,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临死前的样子,那太丑陋。”
  罗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但黑暗中传来了长长的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泣声,泪水滚烫的一粒一粒滚落在艾斯丁手背上。
  艾斯丁笑了:“别哭,人终有一死,你从外边来,见到了我的子侄们吧?他们都在等我死,为了财产,为了我的专利,他们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座华丽的庄园,等待我咽下最后一口气。”
  罗丹终于开口:“那些都不重要。”
  艾斯丁笑着:“我还挺高兴的,等我死了,他们会发现他们的期待全部落空,想到这个,我真的太开心了。”
  “这漫长,漫长的一生中,人们都以为我是慈善、仁爱的,其实我非常喜欢恶作剧,喜欢玩弄人心,喜欢看着他们的贪婪期待落空,他们的恶欲得不到满足,每次戏弄人以后,我都非常开心——其实我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啊。”
  罗丹紧紧握着他的手:“请别这么说,艾斯丁,您是最纯洁的天使。”
  艾斯丁笑了下,伸手轻轻在黑暗中抚摸那年轻人光滑的脸:“你还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你还有很多无限的未来,我经过公证的遗嘱里,将我的所有财产,所有专利,包括我的身后遗体,全部交给你处理。”
  年轻人在黑暗中仿佛惊跳一般看向他:“不……这不需要……我自己也有钱的……”
  艾斯丁截然道:“那不够,我知道你有太多的东西需要研究,你是天才,丹尼尔,我希望你终身不会为研究资金所累,这笔庞大的遗产全部留给你用于研究和生活,我希望你能够取得无限的成就。”
  罗丹的抽泣声开始大起来,艾斯丁轻轻摸索着他的下巴和嘴唇:“遗体也交给你,随你处置研究,这样,我这一生就没什么遗憾了。”
  “我遇到了一个天才,我也成就了这个天才。”
  “非常圆满的一生。”
  罗丹抽泣着道:“可是我不圆满。”
  艾斯丁笑道:“人生总是很难有圆满的时候,你还年轻,用我留给你的东西,去追求你的圆满吧。”
  罗丹低声呢喃,艾斯丁侧耳倾听,听出来他是在低声读诗:
  “眼见残暴的时光与腐朽同谋,要把你青春的白昼化作黑夜;为了你的爱我将和时光争持:他摧折你,我要把你重新接枝。”
  “艾斯丁,若你允许,我希望能尝试将您的精神力数据化,传入特定的精神力网,这样或许能重新复活你,并且让你恢复年轻,得到永生……到那个时候,我也将放弃身躯,到那里陪伴您。”
  艾斯丁笑了,他伸手摸着那孩子湿漉漉的脸,有些遗憾这最后时光没能再多看看他,不过没关系,他的记忆里那孩子所有的面容都栩栩如生,他低声道:“既然已经把遗体都给你了,随你放手去做吧,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也很期待能和你在另外一个世界相见。”
  “再见,丹尼尔,愿你今后,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我的爱。”
  ※※※※※※※※※※※※※※※※※※※※
  眼见残暴的时光与腐朽同谋,
  要把你青春的白昼化作黑夜;
  为了你的爱我将和时光争持:
  他摧折你,我要把你重新接枝。
  ——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


第277章 番外三 自由(一)
  因为没有接种疫苗水痘中招被隔离了一个多月的邵钧, 耐心终于达到了顶点。
  他和罗丹通了电话, 罗丹仔细研究了他打过的疫苗清单, 非常谨慎道:“理论上现在大部分病菌实际上已经可以防住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少见病和季节性的流行病,这个其实之后慢慢补打就行……当然,仍然还是有很小的几率……这个肯定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小夏也是紧张你……”
  紧张个屁!
  邵钧已经忍不住心里骂粗话了,总之就是关在这温室一样的隔离间病房里,他太无聊,但是一上天网解闷,他很快就遭遇了柯夏的准确狙击, 他简直怀疑他巴不得天天都在天网上等着他,那座蔷薇白塔还天天花样不同。
  每天他都是在精疲力尽的情况下断开天网的。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上!天!网!了!
  忍无可忍的邵钧终于跑了。
  明明到繁星城的时候还是盛夏, 现在却已经进入了秋天, 高大的阔叶树叶片都已经发黄,片片落在宽阔的马路上。
  邵钧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不错!自由!没有什么比自由更珍贵了!
  邵钧随心所欲走到了湖岸边,那是很大的一片湖, 湖边人流如织, 想来这就是曾经在飞船上柯夏说过的里头养着无数发光鱼的星光湖了。
  不过现在是白天, 只能影影绰绰看到里头有一些鱼在游动。
  邵钧盯着鱼看了一会儿,这些日子天天养病, 身体里的精力无处发泄, 那种充斥在身体的属于雄性荷尔蒙的寻求刺激的**又涌了上来。
  无聊, 太无聊了,不知道柯夏什么时候才发现他逃了,他请花间风他们入侵了那个中控系统,帮自己弄了个录像装在了监控里,还篡改了给他送饭的机器人的程序,会自动替他销毁饭食,只要柯夏不亲自过来,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这王八蛋除了在天网狙他,基本不来看自己,必定是心虚了。
  邵钧转头刚想要找人问看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却看到了观景长廊坡下的路边,有一辆非常豪放的越野汽车停在路边,那台汽车造型充满了力量,阳光下墨绿色的豪放车身闪着金属光泽,故意裸露在外的机械盾和机械榴弹炮窗更是蕴含着机甲气息,巨大的四个轮子充满了视觉冲击力,像是一个机械装甲,随时能够站起来变身机械巨人投入战斗。
  有人正钻在车底,露出一对足尖在外,另外个男子站在一侧时不时替下边的人递个工具,想来是车子出故障了,在修理。
  他本就百无聊赖,不由翻过路旁栏杆,轻巧落下去,站在车边的男子立刻看了过来,目光甚至带了些警觉。
  那男子身材十分高大,有着一头利落的褐色短发,一双深墨绿色的眼睛,衬衫卷起在手肘边,露出了结实有力的手臂,双足蹬着长靴,相貌颇为英气。
  邵钧笑问:“车子出故障了吗?需要帮忙吗?”阳光照在他的笑容上,颇为爽朗,又年轻得过分。
  绿眼睛的男子目光落在了他看似普通的衬衫上的云母扣子,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多谢,你懂修车吗?”
  邵钧道:“在机修店干过一段时间,农用车之类的修过,都差不多。”男子眼睛又向下落在了他光滑白皙的手指上,嘴角忍不住又弯了弯,笑道:“那就,劳烦您了?我对这一窍不通,但是也急着有事……”
  邵钧看出来他对自己不是很信任,心里知道自己在医疗舱泡了那么久,又好吃好喝好睡的养病多日,如今手上连个老茧都没有,确实不像个劳动人民,别人不信自己也不奇怪,笑道:“没事,就是搭把手。”他低下身子,熟练地往车下边钻了进去,和车下修理的男子笑道:“看出来哪里出问题了?”
  车底男子肌肤黝黑,看到他进来如释重负:“应该是发动机的线断了,我一个人不太好接,你能帮下手最好不过了。”
  邵钧抬眼看向照明射灯照着的地方,仔细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对……”他打量了一会儿,伸出手去非常灵巧地替他接好,然后道:“我觉得不是这根线……这根线是松了没错,但是……你们这车才换了能源?原来用的是金锡能源吧?这是刚换了钛蓝银新能源?”
  车底男子道:“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邵钧道:“这线用的不对,新能源配的线是有特定规格的,这个看着外表一样,里头不一样,差了一股,所以才烧断了,你们有空以后再换吧,但是其实这是小问题,现在的话,我觉得是变应调制器的问题,你们换了新能源,这个调制器的调频你们没改对。”
  他再次从车底灵活地退出来,那男子上车去发动了一会儿,果然纹丝不动,邵钧直接打开了车引擎盖,准确的找到了那个调制器,拿出来,手指灵活地在上头调了下,然后装回去:“好了!现在应该可以发动了,但是时间长了还是不好,有机会你还是要把连线全部重新换成配套的。”
  里头那个男子也爬了出来,是个很年轻的红发男子,翻身上车发动了发动机,果然车子轰然响了起来,正常了,旁边的褐色头发男子笑着佩服道:“帝国这边用新能源的少,你怎么知道这线不对?”
  邵钧道:“我修过新能源的机甲。”
  男子笑盈盈:“那你可真见多识广了!”
  邵钧一笑,起身拍了拍手,男子拿了张纸巾给他擦掉手上的机油,一边看着邵钧身上那价格不菲的白衬衣已经染上了难以洗去的灰尘,嘴角又露出了那种忍俊不禁的笑容,邵钧倒没怎么留心,一边擦手一边道:“行了,那我先走了。”
  男子道:“等等,我叫路亚,他叫杰克,你这是要去哪儿呢?我们载你一程?”
  邵钧道:“钧,你叫我钧就好啦,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找点好玩的地方,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娱乐场所?”
  路亚笑道:“你想玩什么呢?”
  邵钧道:“有意思点的,比如说赛车,格斗,射击之类的。”
  路亚道:“赛车吗?我们正好是要去探望朋友,他那边正好有个很大的机车赛车场,你要去看看吗?是单人机车——赛道很有特色,架设在庞大的机械垃圾山上,非常具有观赏性。”
  他的目光落在了邵钧双足上的柔软运动便鞋,仍然是昂贵的手工定制纯皮鞋,外表看不出任何牌子,包括衬衣、裤子和腰上那低调的皮带,全都是手工定制,面料昂贵,靠近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不是那种廉价的人工香料,是天然香精。贵族们会建专门的房间,在四角放上熏衣用的香氛机,精确计算好量,才能够达到这种衣服上若隐若现地清香,甚至连穿着衣服的主人都不一定能感觉到。
  邵钧正中下怀:“那最好不过,如果你们顺路的话,载我一程好了。”
  路亚微微一笑:“我的荣幸。”
  邵钧高兴地坐进了宽敞后座内,已经闷在房里一个多月的他兴致勃勃,完全没有想过回家,兴致勃勃看向车窗外的风景,路亚通过后视镜看到这大概只有十七八的少年光洁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几近无暇,忍不住又笑了下。
  疗养病房里。
  柯夏坐在空无一人的床上,面沉似水,旁边是还在咔咔消灭食物的机器人,面前站着花间酒。
  花间酒脸色颓唐:“监控录像全部被篡改了,包括机器人的程序,钧宝……钧应该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不让我们随意进出,所以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也不知道,初步推测应该是凌晨时分……”
  柯夏没说话,只是按了下视频,过了一会儿对面花间风接起了电话,忍着笑道:“事发了?别怪小酒了,是我帮钧的。”
  “他也说了就是出去透透气,当天晚上会回来的,求到我我总不可能不帮他,艾斯丁也提供了点方便。”
  柯夏忍着怒气:“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疫苗还没有打全,这个世界对他有多么危险。”
  花间风耸了耸肩膀:“夏,他是一个成年人,风险他自己选择面对,你不能把他真的当成一个小宝宝,关着他管着他,以为就是对他好。配偶也是一样的,更何况,你们还没结婚呢。”
  被准确戳了肺管子的柯夏几乎要气破胸膛:“你说什么!”他冰蓝色的眼眸燃烧着怒火射向了对面的人。
  花间风并不害怕,笑盈盈:“我说,合法配偶也不能随意限制人身自由呢。钧已经很包容你了,当然我们也知道你是对他好,但是现在大部分常规疫苗他已经接种,更何况之前他还无保护地在外边跑了那么久也没出什么事。你让他这样一直隔离着,以他的个性来说是非常难忍受的,你应该对他有信心,他是个很稳妥的人,就是出去散散心罢了,别担心太多。”
  “当年他一个机器人,你都能放心他混迹在人类中不是吗?毕竟他并不是个需要人无微不至呵护的人,相反往往他才是保护者那个角色,放宽心吧。”
  他迅速切断了通讯,显然虽然并不畏惧,但他也还是不想暴露在这位帝国皇帝的怒火中太久,他转过头看到关切看过来的罗丹,垮下了脸道:“钧到底跑去哪里玩去了,我以为他跑出来了会先来找我们的。”
  艾斯丁在一旁忍着笑:“找我们干什么?相对无言吗?实际上,在生活中,我们都属于无趣的老东西吧,我一直认为钧是一个非常敢于冒险和寻求刺激感的人,从前的机器人身体让他更克制和沉稳,现在一具充满了年轻雄性荷尔蒙的身体,会让他那热衷自由的灵魂更热衷于冒险的。因为强大,所以无畏,你想想当初他都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实际上帝国皇帝应该早点接受他的伴侣并不是个过平凡日子的人。”
  ……
  尊贵的帝国皇帝坐在病床上,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被自己的族长坑得不轻的花间酒屏息了一会儿,硬着头皮战战兢兢问:“那现在——要封城吗?”
  柯夏不说话,一个人坐着深呼吸了一会儿,才铁青着脸道:“不用,等他玩够了回来。”


第278章 番外三 自由(二)
  延绵不绝的金属垃圾山上, 架设着数条长而光滑的赛道, 无数的机车来来往往呼啸而过, 旁边除了同样高声欢呼的观众们外,还有震耳欲聋节奏明快的电子音乐在高高的喇叭上放着, 鼓点一阵一阵地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整个人都不由自主想要随着鼓声乐点不由自主摇摆着大喊。
  邵钧情绪果然很快就被现场的气氛给调动起来了, 惊叹地看向那令人吃惊的机械垃圾山:“怎么会有这么多废弃零件?”
  路亚耐心解释:“繁星城本就是帝国最大的工业城市, 大部分机甲工厂、飞梭、车辆、机器人工厂基地都在这儿, 就连联盟着名的AG公司, 在这里都有生产基地的。这里原来有个很大的天坑, 从前废弃的彻底没有用的机械垃圾都往这里倒, 渐渐的越填越高, 反而变成了一座机械垃圾山,后来总督禁止这边再继续扔垃圾, 但是也没人处理, 毕竟垃圾处理费也很高, 这片土地本来也没有什么开发的价值, 干脆就这么堆着了。”
  “然后就被机车党们发现了这里,凑钱搭了几个跑道, 延续了几十年, 越来越受年轻人的喜欢。”
  邵钧看着机车上的骑手们在跑道上呼啸着, 做出种种特效动作, 有些骑手甚至连头盔都不戴, 车背后还戴着衣着暴露的女孩子, 女孩子们脸上的神态看着就像用了软饮料的那种恍惚和亢奋……他微微摇头:“这太危险了。”
  路亚笑道:“怎么忽然老气横秋起来了,看你还很年轻吧?还在读书吧?”
  邵钧一默,想起自己在帝国九州大学还没有读完的学历,很尴尬目光闪烁含糊着道:“没有……这些孩子,也不上学?”
  路亚几乎想要笑出来,浓密的眉毛挑了挑:“这些都是上不起学的,每天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邵钧啊了一声:“帝国不是也有义务教育吗?”
  路亚非常耐心道:“义务教育是针对良民的。”
  邵钧茫然看向那些神情飞扬的少年们:“他们不是良民吗?”
  路亚道:“他们是农奴的后代。”
  邵钧一怔,路亚道:“是不是很奇怪,农奴的孩子,应该也是奴隶,为什么会自由自在在外边浪荡,竟然没有在干苦力?”
  邵钧微微有些尴尬。
  路亚有意思地看着对面那黑发少年的耳朵甚至已经窘迫得发红,笑着解释道:“虫族战争后,大量的奴隶逃亡,包括军奴逃亡,聚集在不同城市的贫民窟内,形成了大量的黑户,然后生下了没有身份的后代,就是这些人了。”
  “我听说上次月曜城地下城清理过一次,很多黑户都被发到北边去种地去了,估计很快就要开始人口普查,这些人应该很快会被捉回去,再次沦为奴隶,但是他们无路可走,也只能在这里寻求刺激……生死对他们来可能还不如刺激风光一次。”
  邵钧看着上边川流不息的机车少年,各个四肢灵活,精神奕奕,低声道:“他们其实可以去考军校吧?”
  路亚似笑非笑:“是那个新皇帝刚刚创建的奴隶军校吗?你知道军奴是做什么的吗?”
  邵钧摇了摇头,他并没有随柯夏在前线很久,但是当年帝**一支军队,往往是一半正规军,一半的军奴,军奴基本都是后勤服务部队。
  路亚温和地笑了:“他们一般是做炮灰、冲锋、苦力的,最苦最累最容易死的任务,都是他们执行,军奴是没有上升途径,也没有服役期限的,就是说进了军队,就要一直做到死——那个什么奴隶军校,只不过是培养更高级一些的奴隶,更快一些的刀罢了。”
  邵钧不说话了,路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来,这里有租车的,我给你租个车来玩玩,算答谢你。”
  邵钧毕竟不是真正的少年人能够满心都是玩,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后,他猛然觉得柯夏肩上的担子还沉得很,这些天只要通讯,柯夏总是在埋头政务,想来是真的忙,这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邵钧摇了摇头道:“算了,你还是忙你们的事吧?不用陪我,我随便走走就回去了。”
  路亚眼眸里含了笑:“怎么,是嫌弃他们太底层吗?我看你家境应该不错的样子?”
  邵钧摇了摇头:“没有的,只是出来时间长了,怕家里人担心,还是早点回去吧。”
  路亚贴心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邵钧摇头:“不用,你有事的吧,不必送我,我自己找个车回去就好。”他抬眼看了下垃圾山上那些醉生梦死的青少年们,太多了,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了一种强烈的不对劲的感觉,常年在高压环境中培养出来的第六感往往能救他一命,他便对路亚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离开了垃圾山。
  路亚嘴边噙着微笑,看着邵钧走远,他身边的黑皮杰克低声道:“就这么放他走了?感觉像是别有用心,太可疑太巧合了。”
  路亚摇了摇头:“算了,看上去年纪还小,感觉像是个逃家的小少爷,应该没恶意,随他吧。”他看着那颀长身影走远,忍不住又笑了下,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杰克道:“小少爷会修车?还一眼就能看出刚换了新能源。”
  路亚道:“家境优渥,接触过机甲的家吧,算了我们事还多,他不纠缠,就随他去吧……”话音未落,忽然一声枪响响起。
  赛道上一架正在高速疾驰的机车上的青年忽然一头栽落到了赛道上,失去控制的机车往前撞出了赛道落下来,而那个青年滚落下来的身体很快被后边刹不住的机车嘭地撞飞,轻飘飘撞到了空中,然后砰地落到了地上,他的头部早已爆开,像一个烂西瓜一样。
  场中忽然爆发了一团尖叫。
  然而又一声枪响,赛道上又有一架机车再次失控。
  路亚变得凌厉之极的眼睛已经看向了一侧垃圾山头,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停着一辆敞篷车,车窗架着了一架狙。击。枪,车里的人正在大声欢呼炫耀着,为自己击中了目标。
  而就在对面的山头,还有不同的车正在穿梭着,每一辆车上都有着衣着华丽的人拿着猎。枪,对准了赛道上那些疾驰的机车。
  人群大呼四处奔逃着,只有永不疲倦的电子音乐声还在疯狂播放着,刺激着围猎者们的**和热血。
  “是那些该死的贵族!这是来狩猎了!”围猎没有身份的黑户奴隶,射击高速疾驰的机车来找乐子找刺激!这些畜生!
  路亚暴怒起身,却被杰克死死拉住:“哥!我们快走!这些贵族肯定带着保镖卫队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您还有大事!”
  路亚胸膛起伏,瞪着那些欢呼的万苦闷牙齿里狠狠挤出了一句:“畜生!等我办完事……”他忽然住嘴,看向了一侧,在那里一辆敞篷车本来正开着,一个男子疯狂笑着挥舞着手中的猎-枪欢呼炫耀着自己的战绩,却忽然被一个黑发少年猫着腰迅捷靠近了窗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忽然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脖子,飞快将他从车窗里拽了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男子大叫一声抬起头来已经满脸鼻血,却再次迎来了当胸毫不留情力度极大地一脚,男子嚎叫着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手里的枪已经被那黑发少年夺走,然后倒转枪托给了他后脑勺一下,男子终于彻底闭嘴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死了。
  嘶!路亚忍不住笑了出来,杰克忍不住道:“干得漂亮!”
  却看见那黑发少年摸了摸那把枪,很快找到了开枪的窍门,反手先给了那下车想要救助主人的司机一枪,司机腿部中弹哀嚎着滚落在地上,然后很快被路过的惊恐未定的奴隶们围殴踢打,只能抱着头哭嚎求饶。
  路亚却紧紧盯着那黑发少年,他面容平静站在车前,背靠着车,双腿微开,腰身笔挺,两手托起那把长而沉重的长距离狙。击。枪,侧头开始瞄准了那些开着华丽敞篷车的贵族们。
  砰!
  摇滚着的巨大音乐中,一辆跑车车轮被准确集中,直接翻滚着落下了赛道。
  砰!又一台跑车被击中后轮,勉强保持着平衡停了下来。
  高亢的电音女声仿佛咏叹一般声声无限拔高着,荒诞的电音在空旷的垃圾山中回荡,趾高气昂的围猎者们瞬间转变了角色,变成了被精准狙击的猎物,开始惊惶地四处逃跑。
  黑发少年眉目宁静,细腻如瓷的肌肤在鸦黑的头发下泛着冷白的光,他的立姿稳如一棵树,纹丝不动的手臂托着狙击□□,稍微有些长的额发下漆黑的眼睛始终冷而宁静,长距离狙击,仍然保持着一枪击穿一辆车的准头。
  那是相当惊人的准头,那几台华丽漂亮却在高速疾驰的跑车被一一击穿了车轮。
  这是立姿狙击,那杆狙。击。枪是最新款的,很重,但那双白皙得一个茧都没有的手稳稳托着修□□身,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还有之前的劫持、夺枪,迅速破坏对手战斗力,娴熟将车子当成自己背部的屏障,稳而准的射击,一系列的操作都证明了这少年,完完全全是一个久经训练的战士。
  但那还带着稚气的少年面容、白皙细长扣着扳机的手指,细腻光滑如瓷如同贵族精心保养的肌肤,与这样的老练冷漠地狙击,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路亚站在远处看着着金属光泽的垃圾山阴影里笼罩着黑发黑眼少年颀长舒展的身躯,甚至还记得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清香,侧脸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着的薄唇,这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长而尖利的警笛声划破了长空。
  路亚微微变了脸色,杰克拉着他道:“快走!警察要来了!”路亚看着那个少年手里拎着狙。击。枪,微微转头看向远处的警车,腰线利落,目光清正而没有任何恐惧。
  杰克看他脸上还有犹豫之色,连忙轻声急促道:“救不了的!您不是说他家境好吗?他既然敢动手,必有所恃!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警察都来了,我们就走不掉了!您的身份经不起查!还有咱们的计划……”
  路亚推开了他的手:“你先走。”已经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加速疾驰,他决不能抛下他。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黑发少年转身单手一撑,已跨入了旁边那被他打晕的纨绔少爷原来的敞篷车内,飕!那车子仿佛起飞一般,全速疾驰,向山下的公路冲去,无数的警车拉着警笛追了上去。
  路亚咬了咬牙,还是转身驾车离开了混乱的现场,还抱着一线希望,那逃家的小少爷目标太大了,不一定能逃掉,希望他家里可千万真有点本事能对抗那些贵族,但是心里却隐隐知道不太可能,贵族杀奴隶,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杀良民,赔点钱就行,但是贵族杀贵族,那就不一样了。
  被路亚挂念的开着飞车的邵钧甚至根本没有停顿,将那漂亮拉风的敞篷跑车直接一路开进了总督府。
  然后将那一蜂窝的警察和那群贵族赶上来的护卫一股脑交给了茫然的花间酒,自己躲回了房间,妄图想要在被柯夏发现前,将自己身上那些小擦伤给处理掉。
  当然他这样惊天动地的逃家又声势浩大回来的方式自然很快就被报到了帝国皇帝面前。
  柯夏推门进去的时候,邵钧正脱了衬衫对着镜子用治疗仪处理背上被流弹灼伤的地方,然后被正正看了个正着。
  帝国皇帝含怒未发,只阴着脸召唤了所有随行御医过来,将邵钧从头到脚检查并且对所有伤口等等地方都消毒过一次。
  确认不会感染到什么病毒以后,邵钧再次被强行送入了治疗舱。他心虚,柯夏一句话不说,他也知道对方一定很生气,老老实实自己进去躺下,很快在带着催眠的治疗液体浸泡下,迅速进入了深睡眠。
  柯夏按捺着胸中那几乎要爆炸的炸。药。桶,眼看着他进入治疗舱内安分治疗以后,才大踏步出来,花间酒那边早已手脚利落地将所有的报告以及录着邵钧光辉事迹的视频录像全都送到了他跟前。
  当看到邵钧在满是流弹的机械垃圾山里满不在乎地拿着狙。击。枪射击的时候,柯夏直接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
  花间酒战战兢兢,柯夏咬着牙:“查清楚那群畜生都是什么人,一个个全都给朕流放到荒星去做军奴!他们不是爱狩猎吗!给他们找个野兽多的荒星!”
  花间酒低声道:“警察局长还在外边……”
  柯夏怒道:“就地免职!永不录用!不对!让廉政署给我查!这样放任,怕是不干净!给我狠狠的查!”
  花间酒低头道:“是。”帝国贵族还用查吗?随便哪个拉出来不是劣迹累累,皇帝看不顺眼谁,只要查,必没救了。
  柯夏狠狠又将手里的金笔扔了出去,胸膛起伏,这是他统治下的帝国!随随便便出去就能遇上这样的畜生,还差点受伤,若是那些流弹击中他……若是那些畜生带的人误射了他,若是他开快车逃离追捕的时候有个闪失,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承受不了的后果。
  然而他竟然一个字也舍不得说他!
  于是等邵钧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柯夏压在床上恶狠狠地吻醒的。
  论旷了一个多月天天看着爱人却不能吃,以及愠怒之下的帝国皇帝会做什么。
  总之邵钧并不知道那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他根本没有空看向窗外。他也不知道到底任由柯夏胡闹了多久,身体过于敏感的他很容易就被柯夏拉入了纵情的愉悦和恍惚中。
  他被迫叫到嗓子哑透,最后只能从牙关里溢出破碎的声音。
  迷迷糊糊间,柯夏甚至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副手铐,将他手腕铐在了床头,精疲力尽的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反对,但帝国皇帝仿佛发掘了什么特殊爱好一般,又兴致勃勃地掐着他的腰将他翻过身,又覆了上去。
  邵钧只是微微弹动了下腰,很快就被帝国皇帝强力压制下放弃了挣扎落了回去,他新身体的皮肤薄,又在治疗舱里养得过于嫩了,眼圈早就红了一圈,柯夏吻着他湿漉漉的睫毛质问他:“你知道我多担心吗?那么多流弹,你就敢站在那里躲都不躲!真该让你被拷去警局好好讯问一番!”
  邵钧开始还含糊着说了几句对不起,后来疲惫得只管趴在丝被褥里一动不动。
  但柯夏看着他双手被铐在床头,无力地垂着头,侧脸泛着薄薄的一层潮红,短发**仿佛水洗过一般,手臂到背部甚至连着腰侧肌肉都被拉长了,现出了极为性感迷人的腰线,不由意乱情迷,伸手扳起他的下巴深深吻着他。
  邵钧透不过气来,只好无力侧过脸强撑着睁开疲惫的眼睛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把他们怎么处置了?”他的声音沙哑,手乖乖被铐着,身上薄而细腻的肌肤已经全被打上了他的指印吻痕,有着一种被凌虐后破碎的美感。
  柯夏征服欲爆棚:“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赞美一下专=制集=权带来的高效率了,那群畜生都已经被我送上流放的飞船了。”他仿佛讨要奖赏一般地又凑近邵钧,邵钧闭着眼睛微弱道:“不要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柯夏意气风发道:“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邵钧:……
  直到将邵钧折腾得再次沉沉睡去,柯夏召唤来机器人,拿了湿热的毛巾替他一寸寸清理身体,乐在其中地又揩了不少油,才意犹未尽地将丝被覆上他身上。却没舍得解开手铐,只是躺在一侧,伸手赏玩一般地轻轻揉捏着邵钧铐在一起无力垂下的十指,修长白皙,指尖还泛着微红,他五指交错握住对方的手掌,握紧又松开,乐此不疲,忽然床头的通讯响起。
  他看了眼是花间酒,知道应该是紧急事,看了眼还在沉睡完全没有被吵醒的邵钧,拉起被子将他严严实实盖好后,起身出去接了电话。
  花间酒声音充满了茫然:“陛下,我们卫队带来的能源失踪了。”不翼而飞,所有的监控、报警系统、执勤卫队,全部都没有任何异常,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能摊上这么大的事,前几天弄丢了钧,今天弄丢了能源,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引咎辞职了。
  柯夏:“……”帝国还有人敢偷走皇帝的能源?
  这实在太魔幻了,柯夏看了眼还在床上沉睡一时半会不会醒的邵钧,关上门走了出去。
  黑暗如同墨汁一般浸透了夜空。
  静悄悄的总督府里,一个披着漆黑斗篷身材修长矫健的男子从总督府里不起眼地地方走了出来,有人低声道:“大人,总督府这边最近来了逐日城的大人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戒备森严,一个总督府原来的人都不用,您现在还来总督府这边太危险了,还是早点离开吧。”
  披着斗篷的男子嘴角噙着笑,声音浑厚:“就是要在总督府闹出大动静,能源那边才好瞒天过海……总督的主卧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吧?”
  那个黑暗中的人物微微打了个抖:“大人……不然还是算了吧,我总觉得他们不好欺负,前天繁星城的警察分署来了,说要追捕什么犯人,最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之后杜克伯爵、怀特子爵都亲自上门拜访,但也都灰溜溜地回去了,我总觉得他们不好惹,全程总督都没有出面过。”
  男子微微掀开斗篷,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以至于那带了几分冷峻的下颔线条都柔和了点:“是来了逐日城的大人物就更好了,让我送给这些狗贵族一个印象深刻的大礼。”
  ……
  男子一路通行无阻,显然对总督府十分熟悉,而所有的中控系统也仿佛对他全不设防。他进入了总督府的走廊外,才踏入卧室果然身体就顿了顿,还真是来了大人物啊。
  卧室门口,笔挺地站了几个近卫,穿着的是皇室近卫军的服装。
  来得是皇室贵族吗?男子漫不经心抬腕,在手腕上的仪器键盘上敲了敲,过了一会儿,几个近卫通讯器上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紧急任务,要求他们即刻到大门戒备。
  几个近卫抬腕看了下,谨慎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的确是走了,但仍然留下了一个把守在卧室门口。
  啧,果然训练有素,看出来这次的大人物真的很重要,男子已经迅速在心里估算出了几个人选,然后以鬼魅一般地身法忽然出现在了那个近卫身后,近卫身子晃了晃,迅速被他用麻醉弹击中倒在了地上。
  他悠闲地跨过近卫身上,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卧室是个套间,外间从家具到摆设,全部换掉了,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却充满了低调的奢华,以及一种非常奇怪的洁净感。
  似乎主人有洁癖一般,整个卧室套间的外间,都一尘不染,干净到极点,所有的家具都擦得锃亮,东西也非常非常的少,极简风格的书桌上只扔着几本书——一本帝国地图,一本星图,还有一本密密麻麻的全是各地的赋税收入情况。
  男子拿起来翻了翻,看到厚重精美的纸张甚至还微微有些卷,里头还有不少笔划加重的痕迹,旁边还有着批注,非常漂亮的贵族特有的花体字。
  男子墨绿色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些惊讶,而更惊讶的是,这套间似乎并不是一人住,旁边仍然设着另外一张同样宽大的书桌,但这桌子很干净,只有一本非常厚的机甲原理书,仍然是时常被阅读的样子。
  男子嘴角挑起了嘲讽的笑,在那张漂亮的桌子内安上了一个“小礼物”,这个小礼物一会儿会放出巨大动静,让这位来自逐日城的“大人物”吓一跳。
  他走进了卧室的内间,打算在卧室里也留下些纪念品,但一进去就愣了下,床上居然有人。
  月色淡淡照进窗子里,朦朦胧胧只看到一个少年趴在那里,双手被铐在床头,被子下露出白皙肩头。
  男子脸上那嘲讽的笑容又冒出来了,刚才看到桌上那些书和字生起的一点好感瞬间被抹平了,贵族的花样真是众所周知的糜烂。
  但是有人的话,一会儿那小礼物炸开会着火,到时候这小玩意儿被锁在床上,怕是会殃及池鱼,他原本这个计划,并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原本得到的情报是能源失窃,这里住着的大人物已经离开了卧室,他趁机在这里制造点骚乱,转移注意力。
  他想了下轻巧上前,打算将那可怜小宠物的手上手铐给解开,至少一会儿能离开房间。然而他才靠近床头,那少年就忽然警觉抬起头来:“谁?!”
  !!!
  月色下他只看到对方抬起眼来瞬间清明凌厉如野兽的眼睛,然后瞬间就要起身,然而床头手铐咔地一声响阻止了他起身,然而对方并没有丝毫迟疑,而是双手握着床柱借力双腿缩起然后狠狠向他胸口蹬去!
  这一下又快又狠,几乎难以想象之前他还在沉睡或者昏迷中。披着斗篷男子甚至根本来不及躲开,只来得及本能地将手横过来挡住了那双踢向自己的长腿。
  嘭!
  好大的力度!
  幸好他的手上还装着外骨骼的手甲,否则这一踢如果正中他胸口,只怕肋骨会骨折,他被踢得向后蹬蹬退了几步,心中暗惊,抬头却看到那少年显然也被反震得摔回了床上,闷哼了声,月光正照在他正脸上,他心头一震,已叫了出来:“钧?”
  邵钧愕然抬头,他原本正在沉睡中,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靠近,迷迷糊糊一睁眼忽然发现不是夏,惊得立刻依靠本能做出了攻击,但却一时没能挣脱那坑爹的手铐,双足又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一阵剧痛,大概脚被扭伤了,结果那披着斗篷的高大男子忽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抬头喊道:“开灯!”
  中控系统毫无反应,那男子却将斗篷帽子往后掀开,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邵钧一怔:“路亚?”不错,这名神秘潜入卧室的男子,正是他曾经见过的路亚。
  路亚神情复杂,微微举起双手示意:“我没有恶意,我替你解开手铐。”他上前不知用什么,很快替他解开了手铐,然后又一言不发,将斗篷解开,上前忽然将宽大的斗篷覆盖在了他身上,严严实实替他将斗篷系好。
  邵钧这时候才想起,他身上什么都没穿,刚才那一下的,被子更是早已不知滑落何方,幸好光线昏暗,对方还真是温柔……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中控系统为什么没有反应?夏又去哪里了?路亚怎么会深夜出现在卧室?
  他手腕得以松开,连忙道了声谢,翻身想要下床,结果左足落到地板,一阵剧痛从足踝传来,瞬间嘶了一声,路亚伸手立刻扶住他,将他按回床上,低头道:“别急,我看看你的脚……”他手心晃了下,手甲手心侧亮起了一个小灯,照到邵钧足踝上,然后清晰地看到了脚踝上头清晰新鲜的牙印,心里一沉。
  邵钧却没注意,只道:“没事,应该只是有点脱臼了,复位就好了。”又问路亚:“路亚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亚心里已经做出了个决定:“没什么,我来办点事,你跟我走吧。”
  邵钧茫然抬头:“啊?不啊,走去哪里?”
  路亚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卧室外间已经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邵钧在极度愕然中被路亚一把抱起,已经迅速熟门熟路地从窗口翻了出去,急速奔跑起来:“一会儿和你解释。”
  总督府此起彼伏地爆炸声陆续响起,然而中控系统的警报声却完全没有被惊动。
  整个总督府的上空,徐徐升起了无数的爆炸烟花,组成了一个火红色的双翼的大天使。
  邵钧抬眼看着那个天使,伸手扼住了路亚的脖子:“站住!”
  路亚在花园的一角站住了,但邵钧感觉到了他脖子上的声带在微微颤动,仿佛在笑:“你可以信任我,听说过自由天使吗?”
  邵钧搜刮了一下脑海中对帝国的记忆:“一个……反奴隶制度的人权组织?”
  路亚道:“不错,我们为奴隶争取人权,这次来繁星城办点事,你过得不好吧?和我走吧。”
  邵钧想到刚才自己被铐在床头,明白对方这是误会了,只好忍着羞耻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就是情趣……”
  路亚忍不住又笑了下,低头看向他,神情是包容的:“傻孩子,贵族都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你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以后我慢慢教你,现在我们立刻得走了。”
  他又快速奔跑起来,没有继续管那扼制在他脖子的手,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的中控警报都没有触发,显然他双腿加装了机械装甲,跑得飞快。
  邵钧忍不住问:“这里戒备森严,你到底怎么进来的?中控警报怎么没有报警?”
  这也太危险了!帝国皇帝的出巡居住的房间,自然是早就被安全专家前后排查过多少回了,竟然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上次自己逃出去,借助的是花间风,但那基本就是个内贼,加上自己本就有通行权限,才畅通无阻,这一次呢?严格的中控系统和戒备森严的近卫,竟然都没有起到作用?帝国皇帝的安防,如此不堪一击千疮百孔吗?
  路亚笑道:“总督府的中控系统早就被我埋入了病毒,平时一直潜伏着罢了。门口倒是把守着近卫,我劫持了通讯,给他们发了个讯息让他们去大门口戒严了。”
  邵钧无语,问题是柯夏进来以后,安全专家应该是重新检查过中控系统的,他脑海里一闪,一眼瞥见空中那还没有散去的火红大天使焰火,忽然想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那个着名的网络病毒专家炽天使!”
  路亚奔跑着,还是忍不住笑了:“看来我还挺有名的。”
  邵钧道:“据说你制作的网络病毒把帝国和联盟的星网都黑过。”
  路亚彬彬有礼:“其实很多时候是其他人借着我的名头,我并不太爱出风头。”
  邵钧道:“每次黑过以后都留下栩栩如生燃烧着双翼的天使,所以人们叫你炽天使。”
  路亚已经轻而易举带着他从总督府的后门走了出去,那里静悄悄停着一辆飞梭,他将他往飞梭里头塞进去,邵钧反应过来,按着飞梭门:“等等……”
  他再次失踪,柯夏会把花间酒给拆掉的……
  路亚却笑了,低下头俯视着这少年,外边光线亮很多,黑发少年的声音微微沙哑,斗篷对他来说很宽松,但耳边、颈边的白皙肌肤上全是被粗暴对待过的印子,就连按在飞梭门边的手指上,也全是惨不忍睹的痕迹。
  他应该是刚刚被惩罚过,惩罚他什么呢?擅自开枪在外射了贵族们的座驾?警察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他当时才那么毫无畏惧。因为帝国就是这样的,哪怕贵族身边的小玩意儿,贵族没有失去兴趣之前,那也是有特权的。
  更何况这孩子真的还挺可爱的。
  他问道:“他对你还挺好是不是?你突然离开,怕他担心?那个把你锁在床上的贵族?”
  邵钧脸微微一热,路亚低声道:“你有正当职业吗?”
  邵钧一怔:“算是有吧……”
  路亚了然:“近卫?总之是他身边的职位吧?还给你开了优渥的薪水?”
  邵钧哑然,路亚仍然笑意盈盈低头看他,背后是不断爆发的天使焰火:“总之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取消的职位。你还能读书,能受教育,能学射击,学机甲,是不是?给你优渥的衣食住行,都和他一样,极尽奢华。但是他不高兴的时候,又可以把你锁在床头,说是情趣,嗯?”有这样变态的癖好,又有这样滔天权势,联系到书桌上的那些书,那个人呼之欲出,应该就是从前掌管帝**的柯叶亲王。
  “小朋友,那不叫对你好,你只是他的小宠物,他喜欢你的时候,对你挺好。他不喜欢你了,就可以剥夺掉你的所有,甚至连做人的权利都没有。当他一个小小的任性,就能改变你的人生的时候,那叫控制,不叫喜欢。”
  “真正的自由不是这样子的。”
  邵钧看向他,心里挣扎着,这个自由天使组织,一向很神秘,无论联盟还是帝国,都找不到组织者,只知道也有军队和秘密基地,对帝国贵族是旗帜鲜明的反对,但之前的虫族战争,他们也蛰伏了一段时间,如今虫族被歼灭,这是又继续出来活动了?这是一个难得的一睹其中机会,但是柯夏……
  路亚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耳垂,那里仍然有着鲜明的牙印:“跟我走,我带你看看真正的自由。”
  邵钧犹豫了一会儿道:“不,算了,你走吧,我不去了。”以后再说吧,柯夏会疯掉的。
  路亚手落下,手甲上弹出了一根麻醉针,轻轻插入了邵钧的颈侧,然后抱住他滑下的身躯,看着对方睁大的漆黑眼睛,眼神从清明慢慢变得涣散,轻笑道:“睡一会儿就到了,我时间太少,还有些事要忙,之后和你慢慢解释。”
  “你还小,很多事不懂,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将陷入沉睡的少年斗篷裹紧塞到后座安置好,路亚将飞梭门关上,进入驾驶座,没想到这次来拿能源,还能顺便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得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他满意地启动飞梭,迅速滑入了黑暗中,背后的总督府里,层层绽放的焰火仿佛还在奏响一曲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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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仍然是周末。


第279章 番外三 自由(三)
  邵钧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在一艘飞船上, 外边是茫茫宇宙。
  他起身看到有一套干净衣服整整齐齐叠在床边,将衣服往身上套好, 走到窗边往外看着,但以他有限的星际旅行经历,什么都看不出。
  “你也搭乘过飞船吧?”邵钧转头, 看到路亚刚刚推门进来, 他穿着黑色衬衣,腿上套着靴子, 看到他笑了下:“对不住,把你强行带了出来。”
  邵钧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路亚笑了下站到他身边,看着外边无垠的星空:“你知道吗?这片星空, 原本是一个有一个强大的星盗组织占领,他们的组织首领, 叫霜鸦, 后来他去了联盟,现在是联盟元帅, 从一个奴隶,变成了联盟元帅, 他是帝国很多奴隶的偶像。”
  邵钧:……
  路亚看了眼他的神色:“你认识他?”
  邵钧很老实道:“认识。”前些天还通讯过。
  路亚笑了:“毕竟他算是你的前辈,我把你的照片在帝国数据库中检索, 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他看着眼睛陡然变得冰冷的邵钧, 忍不住还是非常想笑, 这孩子, 真的太有灵性了。
  “你的资料完全是伪造的,一个孤儿的资料,之前的资料完全没有你,非常突然才出现在了人口数据库中,拥有了合法的身份,并且进入了帝国九州大学就读,却没有读完……”
  “然后我又顺手检索了下,在一个已经被取缔了并且被完全销毁的地下实验室资料库里找到了你的资料,竟然是一个复制人。”
  他看向面容冰冷的邵钧:“你当然不是复制人,那个实验室一直在替贵族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前些日子全部被扫荡关闭了,我估计你被实验室用来做了什么人体实验,然后将你作为复制人卖了出去,显示售卖的对象是帝国一个郡王,叫柯叶的,据我所知那就是个热衷于制造复制人怪物角斗的畜生,想来你经过几次倒手,到了柯叶亲王手里?”
  邵钧不说话,路亚道:“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是也请原谅,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在星网联网过的资料库,对我都不是秘密,而我们的组织很机密,带人进来,我必须要查他的底细,和你坦诚交代,也是不希望你以后得知更愤怒。”
  路亚温和看着他:“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有一个比较坦诚的开场。”
  “作为交换,我也和你说说我的过去。我同样也是奴隶的孩子,我的母亲非常漂亮,她深受她的主人宠爱,直到某一天,她被一个喝醉的同样是贵族的客人强。奸,并且怀孕了。”
  路亚看着眼前那少年原本带了些怒气的脸瞬间缓和了下来,这是一个内心很温柔的孩子,可以直到为什么素来残暴闻名的柯叶亲王为什么会宠爱他,单纯而直接,却又天赋高到惊人。
  就连他看到在垃圾山下冷静狙击的他,也瞬间就起了爱才拉拢之心。
  他笑了下:“就是那样,主人无法原谅自己的宠物被人玷污,先将我母亲送去给了强。奸她的贵族,结果那位贵族正要娶妻,坚决退回了这份礼品并且矢口否认曾经享用过她,从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注定了。”
  “昔日有多宠爱,这一刻被弄脏的她就如何被嫌弃,她被贬到最辛苦的洗衣房,终日劳作,直到生下孩子,过于辛苦的劳作也很快让她的容颜迅速失去了昔日光彩,与此同时,作为被主人嫌弃的已经脏了的女奴,会遭到什么,我应该不需要说,在我懂事开始,母亲的房间里就一直会有男子进来,随时随地,所有人,都可以侮辱她。”
  他笑了:“她后来疯了,我小时候一直在听她梦幻一般地回忆从前她的主人对她多么好。”
  他看向邵钧:“和主人一样的衣食住行,昂贵奢侈的衣装和珠宝首饰,以及仿佛和贵族一样平起平坐的特权,甚至参加过皇宫的舞会,因为她惊人的美貌。”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她失去了作为宠物的价值,于是就变成了最低贱的物品,而直到死,她都认为因为自己已经脏了,不配主人的爱,她从小就恨我,我一直在遭受莫名其妙的来自生母的虐待,很久以后当我知道母亲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保护者时,我非常不理解。”
  他靠近了邵钧,轻轻碰了下他的耳垂,那里的齿痕已经变淡:“他们会给你灌输观念,你是属于他的,你的一切都是主人赋予,他们可以随时收回,只要你不乖,不听话。”
  “你知道联盟元帅霜鸦的过去吧?他曾经属于贵族中的一员,却因为得罪了皇帝全家被问罪,他那时候还小,沦为罪奴之时,被柯叶亲王收了回去,因为他极高的天赋而对他不错,然而,只是一点小惩罚,他对霜鸦进行了基因改造,为了让他的奴隶更美貌,或者说是一个小小的惩戒,霜鸦从此失去了听力,并且换来了一双珍贵的异色瞳孔。他后来驾着他的机甲逃走了,并且纵横星空,沦为星盗。”
  邵钧垂下了睫毛,路亚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有着惊人的天赋,想来柯叶亲王也很宠爱你,但是,当你开始违抗他的时候,惩罚就开始了,开始只是锁在床上,后来会不断升级,他会驯养你,让你心甘情愿为了他付出一切,并且接受来自他的一切行为,无论是宠爱,还是惩罚。”
  “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人天生就应该有的权利,你和那些贵族一样都拥有,珍惜你的天赋,我不强留你,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想要回去,那也随你。”
  他看向邵钧道:“我一直希望寻找一个有天赋的学生,教会他我的所有技能,但是目前还没有遇到一个聪明的人,我希望你是那个人。”
  邵钧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诧异和疑惑,路亚笑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邵钧摇了摇头,他其实是奇怪,似乎是从花间风开始,每一个人似乎都对他很吃惊,总是有人和他说他很特别,如果以前是那具机器人身体带给其他人的错觉。现在他已经完全是一具实实在在的人的身体了,但是他再次遇到了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么直白地表示欣赏他。
  路亚却深深看着他:“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沉稳很多——柯叶亲王,大概从霜鸦身上吸取了些教训,把你教得不错。”不像是一个初涉人间的少年。
  邵钧面无表情地回视他,路亚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我得承认,这次能遇到你,我真的太高兴了。”他的声音很醇厚,看着邵钧的眼神也分外柔和。
  飞船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下船的时候,邵钧再次站住了脚,他看到了欢呼着的人们正在卸载一箱一箱的能源,上头统统打着皇室金鸢花的特制标志。
  路亚笑着在他身边:“从总督府仓库偷盗的能源,足够我们基地度过这个冬天了。”
  邵钧:……
  可怜的小酒,他完了。
  不知道花间风能保住他没有。
  停机坪下是长长的通道,几个同样十分高大的男子早就等候在飞船舷梯下,走上前来,非常恭敬对路亚说话:“老师!您回来了!”
  路亚笑着点了点头,打头一位同样有着墨绿色眼珠的青年非常不高兴对路亚说话:“我听说您本来是去访友,最后却又自作主张弄了一批能源回来。这太危险了,您想要和我们说,让我们去行动就行了,为什么要一个人行动?繁星城前些日子皇帝刚刚巡视过,您这个时候贸然行动,实在太冒险了。”
  路亚笑道:“你是当我老了吗?轻松得很,而且这一批能源品质好得很,等你们过去,那说不准都没了。”
  青年看了眼邵钧:“这是谁?”
  路亚道:“带回来的小朋友,叫他钧吧,要好好对他,如果可以,我打算收他做我的弟子。”他转过脸对邵钧道:“这是伽尔,是我的大弟子,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找他。”
  伽尔用锐利的目光上下审示了邵钧上下,路亚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吓到小朋友,他的用度都在我的信用点里扣。”
  格雷转眼笑对路亚说:“那怎么能扣老师的?扣我的就行。”
  一行人走出了长长的通道,走出了室外,邵钧忽然眼前一亮。
  一整片山谷云蒸霞蔚地开满了粉红色的花,灼灼逼人。
  暖风挟着花香兜头向他们吹来,像是瞬间将他们掷进了一个绚丽温柔的梦中,他陡然站住了。
  路亚转头看向他仿佛呆住了的样子,哈哈大笑:“怎么样?美吧?等你留在这儿久了,就舍不得走了!”
  邵钧转头看向路亚,脸上难得带了一丝迷茫,路亚伸手拉着他向前走,穿过了那些粉红色的花树,一路走一路笑道:“这里是从前人类远征军的遗址,你太年轻,可能不知道什么叫人类远征军,总之我们现在的这座星球,并不是人类一开始诞生的地方,对于这座星球来说,我们是异乡来客。我很久以前无意中找到的这个地方,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地方,你可以随意走随意看看。”
  他很温和,看到邵钧转头看向一侧高耸山崖上深深镌刻着的几个典雅舒展地方块字,笑道:“看什么?那应该是一种字,不过似乎没有流传下来。”
  邵钧喃喃道:“桃花源。”
  路亚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邵钧没说话,只是微微有些恍惚地跟着路亚走到了桃花深处的一座白色小楼中,路亚看他忽然变得十分乖顺,心里也很安慰,指着道:“你住下边,让他们替你收拾房间,我来带你游览一下这儿的遗迹。”
  伽尔皱起了眉头:“老师,您一路过来,需要休息了,我带他去游览吧。”
  路亚兴致勃勃:“没事我不觉得累,你替钧收拾一下房间,我们很快就回来。”他丝毫没有掩饰对邵钧的爱护,拉着邵钧的手直接走出去了。
  伽尔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贯冷淡又有些傲气和矜持的老师这样上赶着哄一个孩子,毕竟老师在这里是像神一样的角色,他有些无奈,神色微妙地看了眼路亚身后的杰克,杰克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迟了两步留下了。
  路亚丝毫未觉,只是带着邵钧一路走了出去,远处桃花树下有许多孩子奔跑着,但都很自觉地没有往这边来,应该是路亚好安静的缘故。
  他带着攀上了一座巨大的飞船残骸一样的破旧旋梯上:“这里破旧得很厉害,我们当时稍微做过一些修复,但是基本保持了原样,根据一些惨留下来的衣物等等,对照历史上的一些资料,这里应该停留的是人类远征军的一支部队,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大部队,在这里隐居了下来。”
  “还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能源耗尽,只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因为这里上千年都是人迹罕至,我发现这里的时候,还能发现不少适合人类食用的作物、蔬菜还有这满基地的桃花,看得出他们非常擅长种植,品种非常多。”
  “最后这支部队大概还是离开了,留下了这些桃花和作物,经过一代代恣意生长,变得生机勃勃,发现这里的时候,我非常喜欢,似乎像是神赐的领地一般。无论谁来到这里,都会爱上这儿。”
  他带着邵钧一路走进了飞船内部:“这里头有用的设施都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我当时在他们的主脑里头发现了一些数据,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上了许多道安全口令,破解它们我用了一些时间,但打开后只是一些奇怪的数据,我完全看不懂。”
  他站在主操作台上,看着宽大的舱外阳光下的桃花:“但是我很喜欢来这里,每次有解不开的代码锁,我就会来这里坐着,一边对着外边明媚的桃花,一边静静地思考。”
  邵钧张嘴问:“那些数据……是什么?”
  路亚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完全是乱码,毫无规律,但是这么珍而重之地藏着,我也很好奇,我有在星网求助过其他领域的专家,有生物专家说有些像人脑记忆的数据化,不过并不成熟,兴许是很久以前人类军的一些研究素材吧,但记载全都被破坏了,所以无可追溯。”
  邵钧道:“我能……看看吗?”
  路亚微微诧异,但却又心喜他有兴趣,只要有兴趣,他就有机会教导他,他点开了自己手腕上的光屏:“这里早就没有能源损坏了,我是在这里的主脑存储里头拷出来的一些数据,只是一些代码,你应该看不太懂的。”
  他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邵钧屏息了,他看到了一个文件下头的文件名下的熟悉数字,那曾经是他许多年前在特种部队的编号。
  他垂下了眸,仿佛一切之中冥冥自有因果……一段被数据化的记忆,或者灵魂,被层层加密,保存在桃花源中残损的人类远征军飞船中,却又在无意之间,被一位代码安全专家破译,然后传上了星网……不知如何经过种种周折,最后重新觉醒了记忆和灵魂,在一个机器人身体里头复活了。
  原来他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的。
  路亚还在笑着:“应该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代码,它被许多道安全密钥保护着,但是我还是解开了它,可惜无法破译,我传在星网上的时候,它竟然还自动运行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运行过了,仿佛自动损坏了,我招募专家破解,目前都还没有结果……”
  他忽然停止了说话,因为邵钧忽然上前结结实实拥抱了他一下,他诧异看向邵钧,邵钧微笑着道:“谢谢你。”
  路亚不明所以,但却被邵钧那双漆黑眼睛里诚恳的眼神所触动,忍不住也笑了:“嗯?感谢我强行带你来这么美丽的地方?”
  邵钧笑了下,看了眼路亚墨绿色眼睛里头带着血丝,脸上神情也有些疲惫,没说什么,他道:“你累了吧?我们回去休息吧。”
  之前那个伽尔,一直催着路亚休息。他们应该也走了很久,虽然自己是在睡眠中,路亚却是带着这么多偷来的能源返航,想必一直处于警惕紧张中,之前还做了那么大的事,现在繁星城那边已经天翻地覆了吧。
  也不知道柯夏怎么样了,邵钧垂眸想着,但对路亚却没有了那种隐隐戒备和抵抗的情绪,路亚显然也感觉到了他态度的突然转变,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也带着他走回房间,一路上给他指点:“那边有学校,有工厂,大部分都是收留的奴隶,你有空可以自己走走熟悉情况。”又叮嘱他:“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伽尔,他虽然严厉,但是是个好人。”


第280章 番外三 自由(四)
  “就是在垃圾场见过一次后, 大人就非常欣赏他,虽然当晚没说什么,但看得出很担心他被帝国那群狗警察逮捕。但是咱们有大事嘛,再不弄一批能源回来,咱们基地可就真过不下去了。后来他带着人手去偷了能源后,就一个人去了总督府说是要弄点大动静出来,方便我们浑水摸鱼中出城, 结果后来回来和我们会合的时候,就把这孩子带回来了。”
  “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他的, 开枪可真是漂亮,那准头, 一枪一台车,啧,这么年轻, 肯定下过苦工, 还这么细皮嫩肉的,大人看起来就很喜欢他, 在飞船上还去看了他好几次,还让莱萨尔去看了他几次, 怕他麻药用过量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人这么紧张,平时他都是什么都不怕, 特别镇定自若的。”
  伽尔眼眸锐利:“他驾车跑了, 帝国那群警察狗会放过他?枪击那么多贵族, 竟然能全身而退?老师是去总督府把他带回来的,那本应该被追捕的他怎么会出现在总督府?他的随身衣物物品有检查过了吗?会不会有什么追踪器?”
  杰克语塞,过了一会儿有些为难道:“没有衣物。”
  伽尔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没有衣物。”
  杰克道:“就是那样,大人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是昏迷着的,身上就只包了大人的斗篷,连鞋子都没有,他现在身上穿的全是我准备的。”
  伽尔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杰克恍然大悟道:“会不会大人就是怕他身上有跟踪器,才把他衣服鞋子全都给扒了!大人真是谨慎小心!”
  伽尔脸色难看挥了挥手:“老师什么都没说吗?关于他的身份。”
  杰克摇头:“没有说,只说想要收他做弟子,让我们对他好点。”
  伽尔阴着脸,打发了杰克,让人收拾出来一间房间,出来就看到路亚带着邵钧走了进来,那黑发少年脸上带着微笑,不知道在和路亚说什么,路亚眯着眼睛也笑了。
  伽尔心里冷笑,一个被强行带来的人,立刻就能对掳自己来的人心无芥蒂,谈笑平和?一个用枪精准如神,能够精准识别出新能源,在路上这么巧修个车就能遇到路亚,简直浑身都是疑点,老师是被他给哄骗了。
  他走出去,笑着送着路亚回了房间休息,然后冷着脸出来,找到了邵钧。
  邵钧正在房间里打量着各种设备,看到伽尔进来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伽尔道:“虽然你是老师带回来的,但我们这儿对外来的人都是要严格审查的,你必须要交代你的姓名、年龄、职业,并且我还要对你进行人身搜索。”
  邵钧眉毛微抬:“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至少杰克会告诉你,我是被你的老师强行掳来的,不是我自愿过来的。”
  伽尔眉目不动:“老师请来的也是要审查的,不过对你我会优待,可以亲自搜查你,现在请你把衣服都脱了,我需要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或者跟踪器。”
  他伸出手来,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扫描仪器,锐利的眼神却早已准确落在了邵钧露在外边的脖子上那些肆无忌惮的痕迹。
  邵钧眉目不动:“想要检查我身体,可以,你打得过我就行。”
  伽尔一怔,身材修长的少年漫不经心站在那里,看向他的眼睛很平淡冷静,说出这么一句充满挑衅的话,表情冷静,仿佛在说吃饭穿衣一样简单。
  明明面前的伽尔在体型上就已经比他高大许多,但他那平静的态度却让伽尔相信,他的确打不过他。伽尔笑了:“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我只要从外边召唤出几个机器人来,就可以轻易制服你了。”
  他嘲弄看着邵钧:“野兽才凭本能战斗。”
  邵钧道:“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浪费你的老师辛辛苦苦盗来的能源,机器人也很贵的,尤其是这基地里,是很重要的生产工具吧,被打坏了又要重新去偷去抢,出去一次不容易。”
  他直视着脸色不太好的伽尔,扬起一边眉毛,表情充满了嘲弄:“毕竟你的老师为了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学生可花了太多心力了,冒险进入戒备森严的总督府去窃取能源,一定是情况已经拮据得他不得不亲自出手了。一旦他出事,你们这群巨婴怕是连活下去的本领都没有——全靠着老师才能够在这里安稳度日的人,有什么资格冒犯你们老师请来的客人?如果我是你,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成年了还如此依赖老师养活的学生?”
  伽尔脸上没什么表情,和邵钧对视了一会儿,缓缓道:“你成功激怒了我。”
  邵钧看向他,脸色仍然很平静,伽尔道:“用不上机器人,外边的学生,我随便叫几个,就能轻易制服住你,到时候——”他恶意打量着邵钧:“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搜查你的身体了。”
  邵钧道:“多人围攻的话,我会直接削减对方的战斗力,让对方再也不能战斗,所以出手非死即残,你确定要让你的老师辛辛苦苦护着的学生,伤在我手下吗?”他看向伽尔,一步都没有退让。
  伽尔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邵钧看着他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
  伽尔的报复来得很快:“我们这里是需要劳动来换取信用点,再用信用点来领取生活物资的,既然你这么能自食其力,一定不会好一直用着老师的信用点吧?建议你参加一些劳动来换取信用点。”
  伽尔皮笑肉不笑:“当然,你的每日三餐都会按最低标准给你供应,想吃别的,还需要自己去挣信用点了。”
  邵钧盯着送来的“最低标准”的餐点,上边一块干巴巴硬邦邦的面包,一小块肉,一个蛋,一杯牛奶,完了,这对于他这样正直青春的身体来说,是肯定不够的。
  伽尔道:“对了,老师收了点风寒,现在正在治疗,我们这里无论谁生病都是要隔离一段时间的,以免给基地带来困扰,老师也叮嘱了,怕你被传染,让你在基地里一个人好好玩,不必去看他了,他很快就能好了。”
  他冷冷看了邵钧一眼,离开了。
  邵钧无所谓,很快吃完了餐盘上的餐,然后走了出来,在基地里闲晃着。
  在他看不见的高空,一个隐形摄像仪一直紧紧跟随拍摄着他。
  伽尔坐在大屏幕前,旁边几个青年坐在一旁讨论:“他走来走去的干什么?”
  “肯定是在找地方逃走吧,哈哈!可惜出口是唯一的,他找不到的。”
  “他在摘山上的菜……”
  “那些能吃吗?看着不像能吃的样子啊。”
  “不知道……”
  “他摘了好多啊。”
  “他回去了,他还真的开火了啊,靠,记得提醒他能源也是要靠信用点刷的,噗!还真的洗菜切菜炒菜起来了!”
  “看来还真是个家务能手啊。”
  “随便他,光吃素吃不饱的哈哈哈哈。一块牛排就要5个信用点,看他吃得起不,记得到时候把他房间的能源给断了,让他用信用点换供能。”
  “这一招够狠,保证他哭唧唧去找老师。”
  “就说老师不舒服,不见他。”
  伽尔忽然问:“老师那边还是没吃多少?”
  一个学生回答:“他吃了药反应很大,好不容易才没吐,不肯吃了,说怕吐出来。”
  伽尔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床上,路亚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脸色青灰。
  伽尔十分担心地坐在他床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路亚睁眼看到是他,笑了下:“怎么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吃了药反应有点大,休息一下就好了。”
  伽尔看着他眼底的阴影:“我们还是去联盟治病吧,基地这边现在能源也很充分了,至少可以顶到明年。”
  路亚摇了摇头:“老毛病,治不好的,你别想太多,我离开基地,基地很快就会乱了。”
  伽尔咬了下后牙槽:“老师,您能为自己着想哪怕一次吗?”战乱的时候,带着他们既要躲虫族,又要躲帝国联盟,四处抠着能源和食物,等艰难地熬到了战后,却仍然还是被他们拖累,以老师那惊人的安全代码技术,一个人在哪里不能过得很好?
  邵钧之前那尖锐的语言这一刻又像针一样扎了进来。
  路亚摇了摇头叹息:“战后帝国和联盟,都越来越强大,帝国的新君,曾任联盟元帅,军方的控制前所未有的强大,而联盟那边战后也开始重新加强户籍管理,我们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窄小了——我把现在这批孩子,都安置好,才能好好休息。”
  伽尔在床边单膝跪下,将头埋入路亚手里:“可是老师,您每次一出去,又会带回来一批黑户,你每次都说最后一批,却永远没有解脱,我们去联盟,找最先进的医生和医院,好好住院……”
  路亚哑然失笑:“你别傻了,我可是上了帝国和联盟的通缉名单的,一住院,真实的身体信息一旦上传,立刻就能被逮捕,如今联盟和帝国签订了引渡协议,像我这样的重犯会被移送回帝国绞死的。”
  伽尔张开嘴巴无声在阴暗的房间中哭泣,路亚感觉到他学生正在落泪,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发:“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有好好对钧没?那孩子天赋惊人,又秉性善良,把他收拢住了,将来也能多一个人护着大家。”
  伽尔不说话,心里只是发狠地恨着自己。
  路亚失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叹息着:“傻孩子,我没事的。”
  伽尔终于收了泪水,却是不肯再让老师担心,服侍着路亚喝了一杯热营养液,才自己走了出来,回到了大屏幕那边。
  几个青年还在那里哈哈大笑着,伽尔看到他们那不知大厦将倾,大树将倒的无忧无虑的神态,气不打一处来:“笑什么?”
  青年们笑道:“这个钧真的鬼精灵,伽尔你看,他居然跑去学校那边,靠拆枪的本事赚了一笔信用点。”
  伽尔走过来看到大屏幕上,一群孩子们艳羡地围着黑发少年,黑发少年则拿着一把没有子弹的枪,修长灵活的手指飞快地动着,不过数分钟,整把枪就被拆解成为一堆零件。
  学生们爆发出了欢呼喝彩声。
  然后黑发少年很快又再次将那把枪给组装起来。
  伽尔:……
  监视的青年们解释道:“他说教会他们拆枪的本事,一个人收2个信用点,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收到了20多个信用点了。”
  伽尔怒道:“拆枪有什么好学的?”
  青年们笑了:“他说方便在女孩子面前耍酷。”
  伽尔:……
  第二天,邵钧进入了格斗课堂,重操旧业,顺利地拿到了一笔格斗陪练的信用点,格斗老师甚至给伽尔建议,邵钧完全可以独立胜任格斗教师,被伽尔沉着脸禁止所有教师雇佣他,理由是担心他没轻没重伤了孩子们。
  第三天,永远难不倒的万能家务助理轻车熟路去了厨房那边打工,很快以优秀的刀工、熟练的厨技又得到了大厨的认可,不仅蹭吃蹭喝了一轮,还拿到了一笔长期聘用的信用点,更让伽尔愤怒的是,就连一直吃不下饭的老师也说那天的汤特别好喝,让厨房第二天还做。
  第四天,邵钧已经迅速和学生们混在一起,甚至还慷慨地炸了薯条和花生米请学生们吃,一边在影音大厅里观看联盟最红的歌后夜莺的演唱会。
  “你也喜欢铃兰儿?”
  邵钧道:“当然,我最喜欢听她唱的歌。”
  有学生却考他:“不信,我考你,歌后夜莺唯一演过的电影是什么?”
  邵钧不假思索:“小美人鱼。”
  学生哈哈大笑,邵钧道:“而且这不是她唯一演过的电影。”
  其他学生不服了:“胡说!”
  邵钧自信满满:“前阵子花间风拍的一个片子,在帝国取景的,夜莺在里头友情客串了一个花精灵的角色,很短。”
  “啊,真的?”
  “骗人,片子才上映,演员名单里没看到夜莺的名字。”
  邵钧道:“真的,不信你们拉着看,在第50分33秒。”
  立刻就有学生真的拉着看,果然在花丛中,一群花精灵抖动着透明细长犹如蜻蜓一般的翅膀振翅掠过花丛中,一个正在唱歌的花精灵一闪而过,将高清的影像放大,果然真的有些像,只是改了眸色和发色。
  “真的有点像啊。”
  “凭什么说是夜莺啊,只是有点像吧?再说客串了为什么不宣传啊。”
  邵钧道:“因为真的就是纯帮忙呢,夜莺在最近一次星云访谈中有提到的,说很感激风少,偶尔还是会客串一下他的戏,你们可以去找来仔细听。”
  “哇!星云访谈?夜莺还上过星云访谈?那个不是政治访谈节目吗?夜莺儿好像从来不上这种节目啊。”
  邵钧忍着笑:“那期访谈是访问她对帝国皇帝的看法。”联盟乐于将帝国皇帝娱乐化,以削减一直笼罩在联盟和帝国上空的阴影,给予两边饱受战乱的人民给予信心。
  小报上纷纷冠以帝国新皇柯夏绯闻女友的标题,柯夏当时脸都绿了,尤其是夜莺还在访谈上道:“梦想嫁给帝国皇帝?哈哈哈,不,他在我眼中永远是个孩子,虽然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我认为更伟大的,是他身后一直默默支持他的一个人。如果非要说我这辈子是否真的有过希望成婚的具体的对象,只有他,一个温柔的男人。”
  为了夜莺这句话,柯夏吃醋吃了好些天,受了无妄之灾无辜被牵连的邵钧实在很是无奈。
  学生们纷纷在星网上搜索,果然真的找到了这期访谈来看,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对邵钧是夜莺歌迷的身份也确信无疑,嚷嚷着拿了电纸屏来手写点明信片点歌。
  这是歌后经纪公司的固定节目,发售的电子明信片,所有歌迷可以手写后通过天网发到经纪公司内,然后歌后每周会挑选十张,在天网节目中读歌迷的手写祝福,回答歌迷的问题,然后会在天网中唱一首歌迷们点的歌。
  这种非常原始却仍然很有效的固粉的手段,广受帝国联盟两地的歌迷的欢迎。
  邵钧接过电子屏,也随手在上头点了一首歌名,写了一句想要问歌后的问题,然后就随手递给了下一个学生。
  很快邵钧写的明信片就先发到了伽尔面前的光屏上,歌名很简单《致他的心,叫它别害怕》
  一个青年查了下:“歌后挺有名的一首歌,很多人认为这首歌是她为当时正在身陷囹圄被私自扣押的前联盟元帅,现任帝国皇帝致意而唱的歌,虽然事后歌后和联盟元帅本人都没有承认过。并且歌后只唱过一次,再也没有唱过,甚至在天网上将这首歌的所有视频音频全部撤掉,如今所有正式版权渠道是看不到和听不到了,但每一周都有不死心的歌迷点这首歌,她还是一次都没有唱过。”
  伽尔笑了下:“他也是不死心的一个吗?问题呢?”
  青年道:“问题也很普通,问歌后当年离开烧着大火的基贝拉街时,在想什么。基贝拉街是联盟着名的贫民街,毁于大火之中,歌后当年在那里,是沦为站街流莺的,后来因为大火烧毁了基贝拉街,歌后没有栖身之地,不得不背水一战到了歌后夜莺虽然她没有回避过她的经历,但现在以她的地位,媒体一般也不会再揭她的过去了。这小孩很头铁嘛!真是粉到深处自然黑。”
  “那现在这些明信片还发出去吗?”
  伽尔随口道:“发吧,小孩子们唯一的娱乐了。联盟那边他应该不认识人,再说我们的网关地址,是老师亲自设的防御,还经过天网转接,他们查不到源头的。”
  青年笑道:“哪里就到这一步了,经纪公司每周收到这些至少上万张吧?抽到的几率本来就小,他还专门戳歌后心窝,能选到才怪了。”
  他嘲笑着将那些明信片放入邮箱,点击了发送。


第281章 番外三 自由(五)
  接到铃兰儿的通讯要求的时候, 柯夏坐在书房里,整个人瘦削阴郁。
  铃兰儿看到他瘦削的脸颊和带着血丝的蓝眼睛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夏?”
  柯夏道:“没什么,下边人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
  铃兰儿道:“是,是风少让我找您的,他说这事很重要,需要第一时间和你说。”
  柯夏抬眼,铃兰儿道:“我每周会有一个和歌迷交流的天网节目, 节目中我会将经纪公司挑选过的歌迷明信片来解答一些问题,演唱歌迷们点的歌。”
  柯夏默默的听着, 铃兰儿道:“但是很少有人知道, 即便是如今,我仍然保持着一个习惯,所有歌迷的明信片, 我都会看。从我还是一个默默无言被丑闻缠身的演唱者开始,保持到现在。然后这一期节目前,我看到了一张奇怪的明信片。”
  铃兰儿竖起了她手里的电纸屏,给柯夏看,柯夏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抬眼看去, 然后霍然站起来。
  铃兰儿看向他,眼睛里莹莹闪动着泪水:“这是杜因的字,虽然他很少写字, 署名也不一样。你们告诉我他去执行任务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 但是夏, 这首歌本来就是当年他让我唱给你听的。另外,从基贝拉街的大火出来的时候,我印象最深的事,就是他展开了背上的金色翅膀,将我们从熊熊烈火中救了出去!”
  柯夏死死盯着那张明信片上随心所欲写的字,铃兰儿声音微微颤抖:“这张明信片夹在无数的歌迷明信片中一起发到了我的邮箱里。这首歌很多人都在点,但是提起基贝拉街那场大火的,一个人都没有!还有这字,他笃定我会看,因为他知道我宁愿控制发售数量,也没有改过亲自看明信片的习惯。风少让我联系您,他说这是杜因在给你报平安。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报平安要提起那段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的往事,但我还是立刻给您通了通讯。”
  她直视着柯夏的眼睛:“他执行的是很危险的任务吗?能让他回来吗?联盟和帝国都已经签订了和平公约,为什么还要让他操劳?”
  柯夏干渴的咽喉仿佛着了火一般的焦灼,他终于开口,声音却嘶哑着:“我知道了,你把这个明信片发我,还有我需要用你们的邮箱,我们需要组织安全专家研究追踪发来邮件的地方。”
  铃兰儿带了些失望地看着他:“风少已经和我要了,他正在组织人手在查。陛下,你们一直和我说杜因很好,他过得很平安,为什么他要用这么隐晦的方式辗转报平安?夏,你能保证他会平安回来的吧?他已经付出了足够多了!”
  柯夏低声道:“我保证。”
  铃兰儿看着他,眼泪盈盈:“千万不要让他有事。”
  柯夏闭上了干涩到发疼的眼睛:“他有事,我和他同葬。”
  铃兰儿微微抖了下,更担心了,但她还是深吸了口气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我等你们的消息……有需要我的地方,无论是钱,还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做的,都可以和我说。”
  柯夏道:“好,谢谢你。”
  铃兰儿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我先挂了,期待好消息,另外如果他回来,请务必让他和我通话。”
  柯夏道:“我会转告他。”
  铃兰儿挂掉后,花间风的电话进来了:“相信你已经通过电话了,至少钧现在是平安的,还能寄出明信片的话,我没好问铃兰儿她当时离开大火时最重要的印象是什么,只好让她联系你。”
  柯夏闭了闭眼睛:“大火包围了我们,他展开了背上的翅膀,将我们带了出去。”那一时刻还历历在目,金色的羽翼张开,抱着他们越过熊熊火焰。
  花间风道:“翅膀?啊,那就是和救我坠入裂缝那次一样了?这是什么意思?大火,翅膀……”
  柯夏睁开了眼睛,声音疲惫:“炽天使,火中走出的天使,他在炽天使手里,和我们判断的一样,但如你所说,他只是为我们报平安,和情报吻合,那天晚上总督府升起的炽天使的焰火,以及之前能够无声无息破坏所有安全系统的黑客手段,应该就是炽天使带走了他。”
  花间风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他:“至少我们现在确认他平安了,但是在一个精于网络伪装的黑客专家手里,恐怕我们现在就是拿到邮箱也查不到什么了,至少到现在,我组织的安全专家们,都还没有办法破获发来邮件的具体地址。”
  柯夏蓝眸冷静:“联系艾斯丁他们,理论上黑客专家们只要在星网上操作过,必然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在帝国这样控制非常严格的网络,查不到只有一个答案,他们利用了天网转接,在天网必有痕迹,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没办法,但他不知道我们可以查,请艾斯丁和罗丹先生查一下。”
  花间风眼睛亮了起来:“我立刻去。”
  通讯挂掉了,柯夏坐在漆黑的书房里,伸手盖上了自己的眼睛,感觉着自己心跳,一下一下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却又忍不住眼眶发热——太好了,还活着。
  活得很好的邵钧正在烧滚水,将面滑入水中,另外一旁烧好的葱油散发着强烈的香味,几个学生围在旁边垂涎欲滴,门被推开了,路亚站在门口,看到一群人挤在厨房里,蓬勃的香味给人立刻催发了食欲。
  他笑了:“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所有学生全都毕恭毕敬垂手站好:“老师。”
  邵钧转头看到他:“你病好了?要来一碗面吗?”
  路亚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好的,谢谢你,我需要多一些汤。”
  其他学生全都屏息着低声道:“我们还有课,先走了……老师再见!”一溜烟全跑了。
  邵钧装了一大碗面拌好葱油,递给路亚:“他们很怕你啊。”
  路亚笑了:“因为我每次都让他们背代码,犯错也背,奖励也背,所以所有人都怕我。”
  邵钧想了一下:“那是挺可怕的。”
  路亚温和地看着他:“你天赋惊人,如果想学,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教给你。”
  邵钧递给他餐具:“我并不擅长这些,实话说我所有的科目学得都不太好,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计算机代码这些东西。你找错人了,而且我看其实你的学生都挺多的,你应该每一个都是尽心教授的吧?就没有一个能够学会你的东西的吗?”
  路亚道:“伽尔不错,但做我们这一行的,需要控制自己的**,他的感情太强烈。”他尝了一口面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我生病那几天,厨房送来的味道不错的汤,都是你做的吧?我听说伽尔他们为难你,是我的错,我已经让他们不要为难你了。”
  邵钧却非常好奇:“什么叫感情太强烈?”
  路亚道:“强者需要控制自己的**,否则很容易反过来被**俘虏。伽尔容易感情用事,你很克制,开枪狙击车辆的时候,你可以很轻易击穿那些人的头颅,但你却只是射穿了他们的轮胎。你还这么年轻,这很难得。”
  “我们穿行在星网中,大部分的安全防线对我们都如同虚设,一旦起了贪念,将会无所顾忌,从而被自己的**所操控,大部分的黑客最后下场都不好。”
  路亚墨绿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他,他面容仍然还很年轻,眼睛却透露出了他早已不年轻的事实,邵钧想了下:“不,路亚先生,我认为你比他们更贪心。”
  路亚诧异,邵钧道:“你想要的更多,所以你才能克制住别的,你收留那么多的孩子,然后等他们长大后去哪里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去联盟了,在联盟给他们弄一个身份,对你来说相对简单,于是你希望能解救所有的奴隶,你偷盗能源,你建立基地,你源源不绝的培养接班人,希望能找到一个和你一样,能够无条件庇护这些奴隶,继续你的事业的人。恕我直言,你这个要求,可比你的学生要贪心太多了。”
  路亚也笑了:“你说得没错,那么你愿意吗?”
  邵钧道:“不愿意。”
  路亚耐心道:“你还年轻,你留在我身边几年,慢慢的就能感觉到这种拯救他人,完全改变人命运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了,这比那些吃喝玩乐的庸俗的幸福更高尚。”
  邵钧想了下:“你有痛苦的童年经历,因此你通过不断的救赎和你有类似经历的奴隶儿童,来弥补你童年受到的创伤,这是一种代偿心态,拯救越多,你得到的心理满足感越大,这也是你能够沉浸在这项事业中乐此不疲的原因。”
  路亚笑了:“你看着年轻,但没想到思想很成熟明晰,我更喜欢你了。”
  邵钧摇了摇头:“他们获得新生活,是建立在你犹如神之手一般地拯救。你无休止地拯救下去,还希望你的继任者也能这样付出,这就太难了。这是太大的牺牲和责任,完全失去自我,长期行走在黑暗中,在联盟在帝国都沦为通缉犯,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没有自己,我不认为你能找到下一个继承人。”
  “你的组织叫自由天使,看起来是让奴隶们得到自由,但是其实整个基地整个组织的运行,全建立在组织者完全失去了自由的牺牲上,依赖于你无私的奉献,以你一个人的自由换取其他人的自由,而接下来的继承者,也将会被组织束缚,失去自由。牺牲一个人的自由,换来了那么多人的自由,这很伟大,但是我们大部分人只是凡人。”
  路亚笑:“你就这么肯定你不会在以后也被我感动吗?”
  邵钧坦然道:“我有爱人,他生机勃勃,也有远大理想,他也希望能够改变帝国的现状,我的爱已经给了他。”
  路亚长久看着邵钧,不说话了,邵钧问他:“所以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路亚一笑,温和道:“不行的,你来了这儿,就不可能放你出去了,之前说让你回去的话,是骗你的。”
  邵钧脸上倒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只是看着路亚,过了一会儿道:“为什么这么着急?”
  路亚眼神一闪:“什么着急。”
  邵钧道:“你能坚持这么久,既胆大,却又非常谨慎,我相信你从前一定都是自愿为主,如今却贸然将底细不明的我带回来,甚至没有时间征询我的意见,查清我的底细,你在着急找继承人,为什么这么急?”
  路亚看向邵钧,笑了:“你很敏锐,有着很非凡的天赋和冷静过人的头脑,我见过许多许多人,所以才能在见到你没多久就能肯定你是最合适的,不要太着急下判断,你会找到乐趣的,我看你这段时间不是融入得挺好吗?大家都很喜欢你。”
  路亚站了起来,仍然是耐心道:“谢谢你的面,有什么事都可以过去找我,另外你如果确实对代码这些不感兴趣不用勉强的,伽尔在数据方面也学到了不少,我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冷静执着的领导者,他还不够。”
  邵钧道:“真残酷,不愿意的话,就会被你放弃,寻求下一个目标,所以伽尔为了得到你的认可,只能坚持下去,放弃自我,放弃个人的自由,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很残酷吗?”
  路亚眼睛眯了眯:“你的想法,真的超越了你的年龄——我检测过你的骨龄,甚至还未满十九岁,我不太明白这些是谁教你的,你那个爱人吗?柯叶?他不像是能教出你这样学生的人。”
  邵钧看向他,神情温和,眼神却仿佛洞悉一切,路亚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推开门却看到伽尔站在门口,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却没有避开。
  路亚问伽尔:“你觉得我对你残酷吗?”
  伽尔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心甘情愿为了自由天使奉献我的一生。”
  路亚伸手触摸了下他的眉骨,伽尔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小小的伽尔第一次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长叹道:“是我错了吗?”
  伽尔睁开眼睛,和他几乎一样的墨绿色眼睛坚定而冷静:“老师不会错,错的是学生无能,没有能让老师放心。”
  路亚道:“对钧好一些。”他走了出去,身上的风衣扬了起来,高大的背影仍然挺直,但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伽尔转头看了一眼低头吃面全然已经没有关心他们的邵钧,回头还是紧跟上了路亚。
  宁静的桃花谷内,桃花仍然缤纷落下,宁静极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宇宙高空,卫星将相关图片发回了一支部队的指挥部电脑上。
  这支部队非常奇特,既有联盟军人、也有帝**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柯夏带过的精英。整支部队已经悄然洒落在了不同的方便攻击的点,隐藏了起来。
  霜鸦在光屏前仔细看了一会儿道:“在人迹罕至的茫茫沙漠中设置的绿洲基地,出人意料,非常高明的隐藏技巧,应该是反卫星侦测能源场,不是通过额外手段进行天网的定位的话,我们几乎不可能找到他们。过去那么多年这里不是没有和虫族发生过战斗,但是他们仍然很好地隐藏了自己,可以确认只有一个通道通往基地内,这个通道必然是戒备森严,易守难攻,攻进去需要花非常大的代价,简单粗暴的轰炸只会造成无畏的牺牲,而我怀疑他们会有别的应急逃跑通道通向海里,我已经部署了海军在那边,但仍然不好预测。”
  柯夏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一层淡薄橙□□域,很久以后才缓缓道:“不能强攻。”
  霜鸦诧异看向他:“不是吧,你花这么大力气定位到了他们的老巢,不赶紧攻进去吗?”
  柯夏道:“不行,钧在他们手上,万一误伤或者他们恼羞成怒之下伤了钧,我承受不了后果,我要钧完好无缺平安回来,百分之百。”
  霜鸦道:“那摊牌谈判?”他摸了摸鼻子:“早年我和炽天使有过一面之缘,出面谈判的话,大概也还能谈谈条件。”
  柯夏道:“谈判需要筹码,而且我不喜欢被人威胁——贸然谈判只会打草惊蛇,你也不是谈判的高手,反而会暴露我们忌惮之处。”
  花间风道:“我想办法混进去侦查一下?”
  柯夏继续否决:“太慢了。”他等不及。
  花间风无语,柯夏道:“他们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设置的基地,必然对物资储备和能源储备有着迫切的要求。这也是他们把我巡视带着的新能源偷走的原因,现在新能源可不便宜。”
  柯夏蓝色的眼睛带着厉色:“只能引他们出来。”他手指划向了一侧的小城:“格罗城,放出消息去,柯叶亲王走私了来了一批能源和珍贵的新药,将路过这儿。”
  他缓缓道:“我就等着他们出来,如果是炽天使亲自出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282章 番外三 自由(完)
  消息很快就在格罗城里阴暗的酒馆里传开来。
  有一批能源和药品、武器将会从附近联盟城走私出关运送往帝国, 经过茫茫大漠,然后运送到某个贵人的封地。
  “消息确凿吗?”伽尔面对着大屏幕,漠然问道。
  “有谱,我看到了货运单,他们需要的仓库太大,高价租了科里闲置的仓库,我听说是这边的事务官长也已经接到了风声, 不许阻拦不许问,还要安排人员保障安全, 听说事务官在家里狠狠骂了一轮, 骂他是明明失势了还架子颇大,这次过来似乎不仅没有给地方官一点奖赏, 反而还要加派人手日夜保障, 不过据说只有今晚,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伽尔伸手拿过那张货运单, 上头只是含糊地写着货运箱的数量、重量等等数值, 他目光落在了列表上头的编码, 他拉过键盘来,灵活地十指敲动, 轻而易举地入侵了联盟最大物流联运的数据库, 轻松地将那些编码对应的货运箱内容查到。
  他目光扫视了下, 一边道:“很谨慎, 分成了十几批货分开经过海关的, 联盟海关没有正式出关的纪录, 但是可笑的是帝国海关却有入关纪录,真是腐朽。”
  他忽然目光停在了某批货上,手下们还在惊叹地凑过来道:“哇!真是很不错,好多新能源!还有武器,都是最新的武器!这些市面上都好贵啊!伽尔,你在看什么?”
  伽尔点开了那长长的清单,一行行仔细看着中间的货品名称,低声道:“全部是联盟最新研制上市的药,这些药在帝国全部没有发售,仅在联盟出售。”
  “当然了,联盟还是防着帝国的,但是帝国这边的贵族也怕死啊,据说走私药最厉害的全是帝国的贵族,就连从前帝国的老皇帝,用的药也是联盟研制出来的新药,虽然我们这边的生物实验水平高,那也架不住原材料都在联盟的多,他们的科技人员待遇优厚……那边的药副作用小,效果好……”
  伽尔目光凝在了某一行药名上头,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批货,截下来,立刻调集人手,确定这批货留在这里的时间,确认一下那边仓库安防系统的版本号,准备种个病毒进去,还有车辆安排,人手安排,立刻做个方案出来。”
  有人犹豫问道:“不先问问老师吗?”
  伽尔道:“老师生病了,不要让他劳心,我们能在他的庇护下一辈子吗?”他抬起眼睛,眼眸里带了点受伤的愤然和雄心勃勃:“我会证明,我能够让他放心的。”
  可怜的路亚不知道他深受伤害自尊心严重受损的大徒弟已经踏入了敌人的陷阱的边缘,他正在带着邵钧玩游戏。
  “看到没,所有代码都有漏洞,我们只需要找到他。”
  “当你背下所有的代码,所有地方都将对你敞开。”
  “这个病毒游戏是我以前做出来的,一关一关的过,很轻松的,等你能够打到最顶级,差不多就可以学我真正的知识了。”
  邵钧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代码,感到了头疼:“算了吧,我愿意为你的基地提供服务包括保守秘密,你还是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这块料。”
  路亚笑得很温柔:“松口了?放心,你能学会的,很多东西都有共通之处,你不需要非常精通,只是让你有所了解,至少以后不会被伽尔和我的其他学生们哄了,你在我眼里的定位是领导者,领导者可以不精通,但至少了解他们的原理,伽尔在我手下太多年了,我怕他不服你,到时候你反而被他哄了。”
  邵钧道:“伽尔听到你这样无情的话会伤心的。”
  路亚道:“我一贯务实,他天赋也很不错,但他还是不行,如你所说,他是为了我,这不够。不像你只是经过垃圾山,看到有人肆无忌惮的伤害,就能毫不犹豫地出手,那是天然的善良和博爱,这是很可贵的品质。”
  “你有强烈的自我牺牲和奉献的人格,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我的本质才更相似,而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童年受创的经历,你却不一样,你那是根植在灵魂深处的善良和正直。”
  邵钧无语:“并没有那么伟大,谢谢,求你别夸了。”
  路亚笑道:“那就是你也需要付出和奉献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吧?”
  邵钧想了下道:“这个比较接近实际。”
  路亚道:“这就对了,自由天使将会给你最大的权限,最多的人生意义,你是星网上的王者,无数黑客为你俯首。”
  邵钧冷酷道:“以及现实生活中不能见光的身份,永远藏身在桃花源内?”
  路亚一笑:“星网可以让你有无限的空间,不信你可以随便说一个地方,我带你进去看看。”
  邵钧道:“你听说过神秘的间谍家族花间家族吗?我听说就连帝国的安全部门也无法突破他们的情报网。”
  路亚笑道:“当然无法突破,他们完全使用手动传递消息,最原始的,也的确是最安全的,不过他们的新族长花间风比较年轻,难以避免也还是在星网里留下了痕迹,而且他们也在洗白,他们的间谍业务正在减弱,相当有决断力的族长,我也很欣赏他。”
  邵钧道:“你对他还挺了解?”
  路亚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是联盟奥涅金总统的秘密情人。”
  邵钧:……
  路亚津津有味道:“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挑战下伟大的奥涅金总统的安防系统,毕竟奥涅金家族很了不起,结果一入侵,就撞到了他们**的大片现场……”
  邵钧:……你脸上的表情那么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
  路亚感觉到了他诡异的目光,终于想起自己的师道尊严来,整了整脸色道:“真不是故意的,我开始以为他们在打架……还奇怪为什么总统府的保镖都不出来,那个花间风打得非常狠,结果打着打着,就亲起来了……后来就上床了……”
  花间风,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邵钧觉得以后没办法再正视花间风和阿纳托利了,是有多狂暴?还有,他还需要提醒阿纳托利加强总统府的安防吗?说的话他应该如何解释缘由……等等,他和柯夏在总督府!这家伙既然能够如此大大咧咧地在总督府进出……该不会……
  !!!
  不过他现在还在认为自己是柯叶的禁脔,大概应该是没有看吧,邵钧忽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全的感觉,果然还是学习花间家族,全原始比较好吧!卧室里应该断网断电断掉所有的中控系统。
  一想到自己和柯夏的激情戏很可能也被什么人看过,邵钧的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
  路亚终于想起面前这人才成年没几天,还是个孩子,终于收起了他放飞的思绪,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花间风化名为杜因,在奥涅金总统府上已经潜伏了多年,发现奥涅金家族和花间家族的合作关系以后,很多事情就非常明白了。说老实话靠着这些秘密,我着实在股市上赚了不少,这也是我们衣食无忧的原因,只可惜新能源不是靠钱能弄到的,不然这次我也不会冒着危险出手,但是能遇到你,这是最赚的。”
  邵钧:……
  路亚言归正传,语重心长:“所以,干我们这行的,心里需要一根界限,明确守着自己那条原则,你会知道很多人的**和秘密,但是不能伤害别人,不能用这些秘密来要挟当事人。但,利用这些**和秘密来牟利,实际上也是属于灰色的地带。具体的尺度在哪里,标准在哪里,全凭我们心中的那一点良心,这是我更看重你的原因。”
  他长叹了一口气:“伽尔忠诚于我,却并不是忠诚于组织,他为了我可以终身奉献组织,却又可以为了我,反手出卖组织。他没有那根底线,这是我不敢将组织交给他的原因,事实上我对他确实有所保留,所以其实我对他有些愧疚。”
  邵钧道:“一个组织,全依赖于首领的一念之间,这样的组织是不长久的,你没办法保证每一任首领都和你一样,毕竟是人都有私心。”
  路亚笑道:“我只需要选好下一任就行,再以后,就顾不上太多了。”
  他兴致勃勃又教邵钧打游戏,邵钧苦不堪言,忽然门口被推开,杰克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大人,伽尔出事了。”
  路亚转脸:“他不在基地里吗?”
  杰克道:“他们来报告,说附近的格罗城来了一批货,据说是柯叶亲王私底下的从联盟走私回来的货,货很好,有能源有武器还有很多联盟新药,离得又近,而且只在这里呆一夜,明天就走了,伽尔动了心,就带人去劫了……”
  路亚脸色变了:“糊涂!柯叶亲王早已没了权柄,他怎么可能还敢走私武器?整个帝国都已经牢牢掌握在柯夏的手里,这摆明是个陷阱!为什么不先和我说?”
  电光火石间他看向了邵钧,神色犹疑——但,他们是怎么准确定位到这边的?
  但这些日子,邵钧的确什么都没有做,伽尔对他采取着非常严密的监视。
  杰克哭丧着脸道:“是,伽尔说您才病好,怕您又操劳,说这是小事,容易办,结果带去了十几个人,全陷在那儿了,是军队,放了一个人带了信回来,指名了说是给您的。”
  路亚接过了那封盖着金色金鸢花徽蜡印的信,打开,一行属于贵族特有的漂亮的花体字潇洒写着:“尊敬的炽天使阁下,我家小朋友在您这里叨扰良久,今日正巧遇到您的学生,为表感激,我也邀请您的学生在我这里做客,稍迟我会请伽尔先生带上我给您的厚礼,向您致意,劳烦您让我家小朋友尽快还家,感激不尽。”
  信下方没有署名,只是标了个漂亮的K和一个表示皇族的印章。
  路亚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向邵钧,将那封信递给了他。
  邵钧打开,毫无意外看到的柯夏的字,他笑了下,知道这话真真假假,这封信只是想要误导路亚,他们这次只是想要交换人质而已,但他知道这绝不仅于此,柯夏既然找到了这里,桃花源面临的,将是毫不留情的毁灭性打击。
  路亚开口了:“这不是柯叶亲王的信。”
  邵钧抬眼看向他,带了些诧异,路亚脸色微微发着青:“我早该想到了,已经失去权力的柯叶没有这样的能力找到我们这里,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军队,准确定位到这里,甚至还能设计出这样精巧的陷阱。”
  他看向了邵钧:“他本可以直接将这里轰炸成为平地,但是他选择了小心翼翼地交换。”
  他墨绿色的眼睛里藏着强烈的情绪:“因为你比伽尔更有价值——甚至比毁灭通缉整个自由天使基地更有价值。”
  “所以,你是谁?或者说,写这封信的皇族,究竟是谁?”
  邵钧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帝国皇帝柯夏。”
  路亚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早该想到,只有他,才会携带着这么多的新能源,但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滞留在繁星城,他的巡视行程应该早就该回逐日宫。”
  邵钧道:“我生了一场病,需要隔离治疗,他不得不留在繁星城陪我,但又不好对外公布,毕竟帝国皇帝的形象还是要维持的,只好宣称早就回京。”
  路亚神色复杂:“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想要改变帝国的爱人。”
  邵钧一笑:“很明显。”
  路亚想起那些疯狂而暧昧的痕迹,想起邵钧狙击了那么多辆贵族的车,却毫毛未损地安然居住在总督府里,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你怎么通知他们的?不要告诉我你身上有追踪器,你昏迷的时候我早就给你全身扫描过了,你不可能带进来。”难道一开始遇见眼前这黑发少年,就是一个陷阱?他的脑子飞快计算复盘着。
  邵钧道:“孩子们给歌后夜莺写明信片,我也写了一张,众所周知,夜莺和前联盟元帅柯夏当年在基贝拉街是患难之交,她认得我的字。”
  路亚脸色微变:“不可能,他们绝不可能通过电子邮件定位得到这里,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联盟和帝国,没有人能够追踪到我这里。”
  邵钧想了下道:“这点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本意只是想报个平安,让柯夏不要太担心,具体不如到时候您亲自问问他。”
  路亚听他直呼帝国皇帝的名字,神色更微妙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实身份?现在你告诉我你是帝国皇帝的爱人,岂不是告诉了我你比伽尔的价值更大,我要挟你可以换到更多的利益吗?”
  邵钧道:“你不会。”
  路亚苦笑:“也许我会。”
  邵钧有些不在乎道:“那你就换,包括那些用来引诱伽尔的货,必然也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伽尔不会铤而走险,建议你连那些也一起换来,连伽尔他也会乖乖还给你的。当然,外面肯定已经围满了人,就算你不肯换,你们也出不去了。”
  路亚深深看着他:“你真的不在乎?”
  邵钧笑了:“因为我相信,强大纵横于星网多年的炽天使阁下,必然还有着制约和保命的手段,我并不希望你使出来,毕竟外面那位是我的爱人,帝国是他的疆域,他的母国,我还是希望您能好好和他谈一谈。”
  路亚也笑了:“是的,我有一百种办法,让整个帝国的网络停摆,所有工厂、所有军队、所有帝国官署、所有金融机构……等等依赖星网的地方,全数停止运作,陷入大乱,遭受沉重的经济损失。”
  邵钧道:“他可以废除奴隶制,你想要解救努力,你们并没有根本冲突。”
  路亚低声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邵钧道:“你不是很信任我吗?我可以信任他。”
  “当然,如果你伤了我一点,相信我,不会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了,他拼着整个星网从此崩溃,也会将这里夷为平地的。”
  邵钧看向外边,仍然有着熏然的桃花风吹入:“想要留下美丽的桃花乡吗?”
  “坐下来谈判吧。”
  “我可以确保你不死。”
  路亚笑了:“终身□□吗?”
  邵钧道:“总得给公众一个交代,你自己说的,星网可以让你有无限的空间,外边的环境都不重要,只要你的学生还在,你的基地还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况且你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应该可以因病保释吧。”
  路亚脸色数变,终于释怀:“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吗?”
  邵钧道:“你太急了,肯定是身体出了问题,伽尔也太急了,这太反常。毕竟你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联盟和帝国、包括虫族都无法追踪到你们的基地。”
  “这个沉重的负担,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借着这次机会转移给更有能力的人,解开枷锁,释放你自己,释放伽尔呢?所有学生转移到军校,我可以担保他们在新成立的军校里不会受到任何歧视,有着帝国所有良民一样的权力,有光明的未来。”
  “奴隶制一定会被废除,但是需要过程,你需要给这个年轻的帝国皇帝一些时间。”
  “保释以后,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尝试过一点属于自己的人生吧?合作,比敌对更轻松。”
  路亚低下头:“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只有十九岁吗?”
  邵钧笑了。
  天亮了,桃花在初升的阳光下散发着粉色的光辉,路亚站在高高的楼上,看向平日里安静的桃花乡里,小跑进入了一队一队的军人,他们摘掉了肩章,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军队,但却都久经训练,安静却充满了行动力,他们非常迅速地占据了所有的战略要地,将宿舍里的不安的学生、教师们一一清理出来,集中在广场上,清点人数。
  “老师!”
  路亚转过头,看到伽尔苍白着脸走了进来,仓皇看着他:“对不起,老师……”他身后的远处,有数名军人站着,显然是押送他过来的人。
  路亚伸出手制止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下看。
  基地入口最绚烂的桃花下,一个身着帝**服的英俊男子将一个黑发少年按在了桃花树上,狠狠地吻着他,无数的桃花花瓣簌簌落下,落在那头璀璨耀眼的金发上。
  无数军人视而不见地路过。
  路亚感叹:“年轻真好。”
  伽尔看向那边,神情是茫然的:“那个人,他说只要钧回去,他可以给我们很多选择。但是如果钧收到了什么伤害,那我们一个都不会留下。”
  路亚低声道:“知道了,是时候尝试着过一点属于自己的日子了。”
  伽尔转头长大了嘴巴:“啊?”
  路亚道:“我只是想,卸下负担的感觉,好像真的不错。”
  “可以尝试一下属于我个人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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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万字数成就达成。
  各位小天使们三八节快乐!

  
  番外四 黑羊
  花间风从小就受到排挤, 就像黑羊在一群洁白羊群中,是彻彻底底的异类。
  当然, 说花间家族的孩子是白羊,那是恭维了。他只是从来感觉到自己格格不入,先是父母分别被族中审判带走, 然后有人告诉他他的父母已去世, 他成为了朱雀这一支的继承人。
  “他的妈妈通奸,还和其他人杀死了他的父亲。”
  他总是能在别人的眼睛里,窃窃私语中,听到别人毫不忌讳地议论。
  他不知道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强大起来, 才能保护妹妹, 抵抗那些恶意。
  宽大的宅子中, 只有他一个人在日夜训练,他经常在深夜中一个人穿过宅院,走入可怕的夜里。漆黑的夜里仿佛总是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里头窜出来, 吞噬他和花间雪。
  他很快学会了如何生存, 如何不择手段, 在很短的时间内, 成长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没有心,只会看利益的怪物。
  因为他认识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丛林社会,弱肉强食,所有人都为了利益生存和践踏他人,不这样的人, 都没办法活下去。
  直到他遇见了邵钧,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是从哪里长成这样正直、善良的样子,他一模一样的相貌往往会让自己有一种错觉,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在某个不知道的平行空间,长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一个本来自己可能会成为的人。
  他仿佛被吸引一般地注视着他,看着他经常做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选择,过得很难,但是却强大地一一克服了。
  原来不需要将心染成漆黑,不需要变成只看到利益的怪物,也能活下去,只需要够强大。
  他从帝国回来,多年沉浸在勾心斗角的心,因为邵钧,也起了一丝动摇——那居然是一个机器人?
  不,他不信。
  他更相信那具机器人身躯里头,必然有一个灵魂,也许是不可知的外星生命体,也许是人工智能自己诞生了自我意识,作为一个古老家族,他们有许许多多的神魂传说,当一个人的精神力无限凝实,或者在极为强烈的情绪驱动下,会能够以纯魂体存在世上——他们称之为鬼魂。
  无论是什么,邵钧像是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好人的自己。
  是不是自己,也还是有机会变成一个好人的?
  他成功登上了花间族族长的位置,将自己的父亲母亲都解救了出来,之后就感觉到了若有所失。
  他期待已久的家人的爱,不是这样子的。
  当邵钧头也不回地去了被流放的荒星,去守护夏的时候,他恍然大悟。
  他寻求的,不过是一份毫无保留的爱罢了。
  从前他以为那是母爱,他渴望了许久,以为那刻在基因、刻在血缘里头的爱是毫无保留,无私的。
  后来他才知道,即便是亲人的爱,同样也是有条件、有保留、有偏爱的。
  而他也已经过了那个深夜里需要人安慰的孩童年龄了。
  他接过了邵钧留下的烂摊子,弄了个吸血鬼的剧组,奔赴霍克公国,然后就遇上了奥涅金。
  奥涅金·阿纳托利,奥涅金家族的执掌者,有着线条凌厉的面容,鼻梁高挺,唇薄得近乎冷酷,但一双多情含笑的蜂蜜色眼睛削弱了他面部的冷厉感。
  他开始是觉得好笑,想不到堂堂黑色家族的掌门人,是这样一副恋爱脑的样子,见到他就笑着献殷勤,每天都是不同的鲜花,衣食住行,无一不感觉到他的用心,永远都是那双含笑的眼睛望着你,而他身边当然也不乏狂蜂浪蝶,无论什么场合,他永远都是莺莺燕燕们的环绕着,但这样一个人,有着无上权势,却对你一个人深情的笑,注视着你的时候犹如全新倾情。
  太容易沦陷了,虽然他非常小心模仿着邵钧那种漠然平静的表情,但,大概赝品还是赝品,他自觉已经模仿到惟妙惟肖,仍然还是被对方看穿了。
  是从什么时候看穿的,他至今不明白,隔了很多年以后,阿纳托利才告诉他:“因为我对你硬了。”
  花间风实在是啼笑皆非:“你不是本来就喜欢钧,才追求他的吗?凭什么硬了反而识破了?”
  阿纳托利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你不明白,之前那种喜欢和爱,更多属于一种感觉,知道那是很珍贵很珍贵,自己不可能获得的东西,所以才去疯狂追求,并不包含肉口口欲之类的东西。”
  “但是那天你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衣,低下头在地上捡了一片枯黄的花瓣扔到了花圃里,我看到了你敞开领口的锁骨——就那一瞬间,我硬了。”
  “疑心一起,要查探就太简单了。”
  花间风点头:“也是,一旦产生凡俗的欲望,高高在上的天使也会变成俗子……”阿纳托利已经迅速堵住了他的嘴,当然是用自己的唇。
  他叹息着道:“我后来不是受到惩罚了吗?”
  花间风笑了声,什么都没说。
  他不想承认的事,其实他和阿纳托利一样,曾经如此渴盼最纯粹毫无保留的爱,然而那一次伟大的奥涅金伯爵阁下,给了他沉重一击。
  让他看清楚,原来自己不配。
  他早已经失去了资格,因为他出生,就已经是一只黑羊。
  阿纳托利和自己是太过相似的人,以至于在识穿对方后,两人迅速升起了对对方的巨大恶意,却又不得不因为利益共同体,而只能虚伪相处,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厌恶自己,但竟然都还能笑着说话,仿佛全无芥蒂。
  这就是他们这一类人,只要有利益,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阿纳托利还是在很久以后,十分委婉又小心翼翼地套他的话,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对他动的心。
  花间风诧异:“动心?我们有这些东西吗?总统阁下,当然是因为利益。”
  阿纳托利这下受伤了。
  花间风心一软,想了许久才道:“我也不确定……可能是……”
  阿纳托利炯炯有神看了过来,花间风道:“可能是看到你对伊莲娜小姐的无微不至地呵护吧,那天天冷得厉害,你替她穿袜子,先把袜子放在手里暖了一会儿,才替她穿上。”
  他不知道如何说那一刻他心里油然而生的羡慕,高大成熟沉稳的黑暗帝王,他的目光犹如鹰一样锐利,他的心犹如铁石一般坚硬,却对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的呵护。
  阿纳托利脸色更难看了:“你不会是在我身上找父爱吧?”
  花间风把嘴里的牛奶全喷了出来:“不,阿纳托利,我不和父亲做do爱i,谢谢。”
  他低头过来安抚他的爱人:“你不也只是看上我的身体。”
  阿纳托利摔门而去,这下是真生气了。
  花间风后来花了挺多时间哄他的,之后阿纳托利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都不是纯洁无瑕的小白羊,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感情存在?
  说起来也不能怪花间风多想,实在是阿纳托利之前的表现让他太过警惕,这还是从邵钧不得不去冰冠星参加研究开始的。
  邵钧出去后,花间风就回来继续扮演“杜因”研究员,并且同样住进了大宅中,但和上一次不同,这次他显然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非常疏离和冷漠。
  奥涅金伯爵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因为邵钧对他也是温和而疏远的,而花间风的扮演又是非常惟妙惟肖,他甚至会忘记身边的杜因已经换了人。直到某天会议,他扮演的杜因坐在他身侧不远处,沉默着微微出神,那天大概室内暖气调得有些高,他无意识地松了松衬衫的领子,他才陡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杜因绝对不会出现的动作。
  问题是,他在大白天,开会的时候,被这样明晃晃的一个动作给弄走神了,甚至还难以启齿地有了反应。
  他为了这件事很愤怒,认为对方果然不愧是花间家的高级间谍,但如果说自己只是被这么简单一个动作给诱惑了,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只能自己对自己生了闷气。
  但浑然不觉的花间风开完会仍然很快自己搭车回了房,他所需要的只是每个月或者偶尔在会议上出现一次罢了。
  花间家的间谍,自然有他们独有的一套引诱办法,阿纳托利坚定认为,并不认为是自己的意志力太差的缘由,兴许是自己太久没床伴的原因,为了在邵钧跟前保持一个忠贞冷静的形象,他这些年已经极少有床伴,更不会将任何暧昧对象带回房间,最关键也是他太忙了。
  他抱着这样的思想在晚餐的时候让心腹管家去请杜因先生过来一同用餐,很快管家回来答复:风少出去赴宴了。
  阿纳托利一怔:“什么宴会?”很快他反应过来管家说风少的原因,是以花间风的名义出去赴宴了?
  管家恭敬道:“卡内斯子爵夫人的艺术沙龙。”
  阿纳托利想了一会儿才从自己脑海里想起这是个什么人,他匪夷所思:“卡内斯子爵夫人?”这种宴会档次,是直接在管家那里就直接会被过滤掉的宴会,花间风去参加这么低级的宴会干什么?
  管家道:“卡内斯子爵夫人很定期举办艺术沙龙,花间风少爷作为今年吸血鬼伯爵的扮演者走红,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说得很委婉,其实是提醒阿纳托利,对于高高在上的奥涅金伯爵,一个过气的子爵夫人当然不放在眼里,但是对于影星花间风,却算得上还不错的进入社交场合的阶梯。
  阿纳托利嗤笑了声:“还真是无孔不入,不知道又有哪只倒霉的猎物被他盯上了。”他不在说话,将餐桌上的食物吃完后,坐了一会儿,忽然吩咐管家:“有点无聊,备车,去卡内斯子爵夫人的沙龙看看。”
  华丽的宴会厅内,无数名流在其中翩翩起舞,阿纳托利的到来让卡内斯夫人惊喜万分,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
  外面虫族战争迫在眉睫,但这些权贵们仍然在醉生梦死的享乐,甚至因为朝不保夕的社会氛围,更是让他们纵情享受,只争朝夕。
  阿纳托利被请到了最尊贵的位子坐下,非常迅速的就被无数趋炎附势的客人们涌了过来包围了。他四下看了下,都没有看到花间风,有些烦闷,又有些生气自己莫名其妙地在乎。
  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独处一下的心情后,卡内斯夫人知趣的引走了其他的贵宾,阿纳托利顺着宴会厅往外走去,整层别墅都是沙龙的场合,到处都有人在三五成群坐着,聊诗的有,在播放厅看电影讨论影片的也有,围在走廊里头欣赏名画的也有,阿纳托利一路漫不经心,穿过后花园,开始觉得厌烦,却又不理解自己仍然还不走是为了什么。
  当转到一个角落时,他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呢喃着一首诗:“湖泊渴望群星,便只能卑微地收集星的影子,正如我渴望你……”
  不知道又是谁在求爱,他嘴角含了轻蔑地笑,想要穿过走廊,打算结束今晚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程。
  然而他却听到了一句话:“无论你演过的哪一个角色,我都喜欢,特别是吸血鬼伯爵,如果世上真的有这样一个靠吸血来获得永生的人,我愿意贡献出我浑身的血液,只为求得你的唇落在我的动脉上……”
  他脚步顿住了,穿过花架看了过去,看到侧身对着花架的丝绒沙发上,斜斜坐着一位男子,他漆黑的长发垂顺一直落到沙发上,光可鉴人,身上穿着一身深黑色的宽大长袍,长袍上绣着非常华美的花卉图案,宽阔的袖口里露出里头鲜红色的另外一层贴身袖子,而他半边脸上有着灼灼的红色面纹,和衣上的花纹相呼应,衬托出他那对眼瞳分外深黑,他垂着长长睫毛正凝视着单膝跪在沙发前的一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有着非常英俊深邃的面容和久经锻炼显得分外结实的身材,正微微抬头痴迷看着面前的人。
  阿纳托利轻轻咳嗽了声。
  两个人都抬头看向他,青年男子是有些被打扰而显得愤怒的眼神,而花间风认出是他时也显示出了意外的神情。
  阿纳托利道:“抱歉打扰了……这位是花间风先生吧?听说你上次为了借古堡的事想要答谢我,我当时忙,没有排出空挡,刚才听到卡西斯夫人说你今天也参加了沙龙,也就想着和你见见面,抱歉,我的时间不多。”他歉意地对那个青年男子微微欠身。
  那个青年男子很快也认出了阿纳托利,这下表情变成了受宠若惊:“不敢,那就先不打扰了,尊贵的奥涅金伯爵,我先行告退。”他优雅的对花间风行了个礼,脉脉含情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了。
  阿纳托利嗤笑了声:“花间家族如今这声势,犯不着还需要族长大人亲自出马拉拢这些看不上的家族吧?在霍克公国,你只需要奥涅金家族一个庇护者就足够了。”
  花间风沉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沉默着拿起几上的花枝,往花瓶里插入,阿纳托利这才发现原来台上有着数支花和一个花插,想来花间风刚才是在插花。
  他也伸手拿了枝雪白的马蹄莲来在手中玩着:“还是说,我打扰了风少今晚的活动?那人身材不错。”
  花间风低垂着睫毛,轻轻插好花,抬眼看了他一眼:“并不是,那孩子的确只是我的影迷而已,如同你会喜欢和单纯的人玩恋爱游戏,我也比较享受单纯的拍戏以及和影迷相处交流的这种普通的乐趣。”
  阿纳托利被他软钉子碰了一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眼前这个人的打扮、目光、面容、举止甚至包括说话的口气都是陌生的,他一时竟不知拿什么态度和对方相处,过去那种和杜因老友一般的相处模式在眼前这个几乎是陌生又漂亮的花间族长前似乎很不合时宜。
  花间风的外貌一直有着十分鲜明的个人特征,这是为着让其他替身扮演他时也能轻松扮演,但这一刻阿纳托利看着他秾丽的面纹和鲜红的唇却在想,他和杜因差别太大了,杜因居然能扮演他?
  又或者,这是针对自己喜好的一次欲擒故纵?花间族长可是以一人之力在帝国掀起了腥风血雨的男人。
  他靠在那边,心思数转,却只是悠闲地看着花间风慢条斯理地插花,带着丝光的袍子领口衬托得他修长脖子肌肤似新雪一般的细腻晶莹,袖子那里露出的一节手腕和手指衬着花枝也分外素白。
  他看着花间风将那几枝花给插完,调整了下造型,然后才道:“我送你回去吧?”
  花间风微微抬睫毛,眸光流动:“我自己有车。”
  阿纳托利恍然大悟:“我倒忘了,你辛苦跑来这里,总不会是真的是来和影迷粉丝交流交流,倒是我耽误了族长的大事了。”
  花间风看向他,眼神有些冷,又带了些嘲讽:“伯爵阁下,你这辈子,能只是简单享受一件事,而不是总要分析背后目的、利益呢?”
  说完这句话花间风也有点自嘲地笑了笑,霍然站了起来,直接越过阿纳托利身边,想要离开,却忽然被阿纳托利一把按在了肩膀上,将他按回了丝绒沙发上,然后一张带着红茶味的唇压上了他的唇。
  一股淡橙香水味沁入鼻尖, 花间风被伯爵大人魁梧的身躯紧紧压着,感觉到他身上肌肉坚硬而紧实如铁, 下巴被一只手牢牢扳着,腰上同样被大力扣住,给予了他强烈的威慑感和压迫感, 仿佛立刻就被一只猛兽吞吃入腹一般。
  这种处于对危险的本能警戒感一开始让花间风感觉到了寒毛直竖, 肌肤上也微微战栗着冒出了细小的疙瘩,心跳也砰砰跳得飞快,而这种因为警戒惊吓而飙升的荷尔蒙,又迅速转化成为了另外一种感觉。
  疯狂掠夺的唇舌很快勾起了情口口欲,他本就不是个禁欲的人, 被对方高超的调情手段和紧紧相贴的有力怀抱挑起了兴趣, 很快给予了回应。
  仿佛火星遇上了干草和风, 一发不可收拾,一场深吻下来,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脸上潮热, 眼睛发亮, 盯着对方, 都感觉到了有些意犹未尽,而并不老实的身体也忠实反应了彼此的感受,花间风噗嗤一笑:“伯爵阁下未免太过多情,我这样打扮,您确认我不是杜因吧?”
  阿纳托利那以深情享誉在外的眼睛则仅仅盯着花间风道:“风少显然也很享受呢!”不就是对身体感兴趣吗?早点拿到手, 也就不会形成执念了。
  奥涅金家主是个果决的人,很快下了决心。
  宽大的飞梭内当然有床,设置了自动导航后,阿纳托利抱着花间风并没有花太久时间就将他抛上了床,继续刚才那被打断的行为。
  华丽的袍子前襟非常轻松就松开了,露出了深红色的内袍,继续犹如花瓣一般被剥开,层层绽放,露出了深深藏着的花心。
  花间风的腰细得让伯爵有些意外,流水一样的黑发铺在雪白床单上,侧脸上的面纹仍然随着光线幽幽流动,仿佛一朵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幻花。
  奥涅金伯爵非常娴熟地在床头冰柜里拿过了冰着的红酒,将那珍贵的酒毫无品格地将瓶口对着嘴到了一口,然后哺渡过了了花间风嘴里,然后一只手举着酒瓶,丝毫不珍惜地倒在了那光滑白皙的胸膛上,然后一路啜饮着肌肤上暗红色酒液。
  花间风眯着眼睛,眼尾红得像雨后的桃花瓣一般,他曲起右腿,踩在了伯爵阁下那结实的肩膀上,笑道:“百年的干红,就这么糟蹋了?”
  奥涅金伯爵目光落在那一点艳红的舌尖上,一手握住了他的脚踝,哑声道:“配得上族长的身份。”
  飞梭到的时候,他们没有下去。
  两人其实都有些意外,想不到,想不到对方的身体是如此的合意。
  都是技巧老手,并不需要太多时间,他们就已达成了默契和让彼此愉悦的一致,并且颇为放纵,毕竟两人都没什么忌讳,显然都颇为放得开。
  但显然花间风少爷还是有些低估了霍克帝国男人天赋经历和奥涅金家族族长那旺盛的精力,尤其是在这样痛快淋漓地活动时,以至于结束的时候,他也有些受不了,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回的房间,依稀知道是伯爵大人亲自将他抱回房间的。
  伯爵阁下的确非常满意,完全理解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会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欲,一尝之下果然是极品,无论是肌肤,还是柔韧度,还是声音,还有节奏上那种步骤一致的愉悦,一按就红的肌肤,潮红的眼角,这让他餍足后意犹未尽,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果然花间一族名不虚传。
  愉悦的伯爵当然是慷慨的。
  两人于是很是过了一段蜜月一般的时光。
  很快花间风便知道花间家族的公司得到了一个来自霍克公国AG公司相当不错的订单,族里欣喜若狂,就连不服花间风的长老也低调了许多。
  花间风自然又是好好“答谢”了伯爵一番。
  转眼又是AG公司科技部月会的日子,这天花间风又重新洗去了面纹,换上了杜因式的严密整齐的衬衫外套长裤,到了公司总部。
  总部的秘书们显然一直知道伯爵大人对杜因先生是非常优待的,自然是一路绿灯地放行了他,甚至主动告诉他:“伯爵阁下在办公室。”
  他进伯爵的办公室的时候,阿纳托利正低着头看文件,听到有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愣了下,露出了个笑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那双蜂蜜一般颜色的眼睛掩藏在睫毛后一笑就像琥珀融化,整个人优雅迷人,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昨夜他在床上精力充沛吻着他足尖的样子。
  他忍不住笑了下,腰间被他有力大掌紧握着的那种触觉仿佛又回来,他甚至感觉到有些腿软。他和伯爵大人在这方面意外合拍让他这些日子也心情愉悦,他走上前站在他旁边看了眼:“伯爵阁下还忙呢?一会儿不是就要开会了?不先喝杯咖啡?”
  他低头看到阿纳托利耳后还有着自己昨晚意乱情迷时咬下的齿痕,忍不住又偷笑了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耳尖。
  没想到阿纳托利仿佛受惊一般躲了躲,然后抬头看他,这才仿佛恍然一般歉然道:“对不住……有些不习惯……”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吻了下他的手背,非常歉然的样子。
  花间风眼睛冷了下:“伯爵阁下,我想您应该要明白,这就是我本来的脸。”
  阿纳托利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抱歉。”这时台上的铃响了下,中控电脑提醒:“2108会议室参会人员已经到齐,请伯爵大人入座。”
  阿纳托利起身又安抚地吻了下他的唇角:“晚上请你吃饭,礼物随你挑。”
  花间风不好再为着小事生气,也就跟着他去了会议室,一场会议开得他心不在焉,散会的时候,他看阿纳托利忙得很,加上之前那点不愉快,他便回到了杜因的办公室,在宽大的桌子后坐下,顺手翻了下桌上的几本书,发现都是一些机甲原理、生物学之类的书,有些无趣,便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办公屏幕,随便刷了下AG公司的内网页面,看到前阵子AG公司和自己族里公司签订的合同果然显现在了最新列表里,便点了进去。
  结果却显示他没有权限。
  他随手再一个个点了下,发现大部分的信息他都无权浏览,只能看一些公司架构、公司历史,以及和员工发邮件的一些权限。
  他本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想了下,查看杜因账号的权限,发现一个月前杜因账号权限经过一次降权。算了下日子,正是自己过来接替杜因的时候。
  他笑了下,往AG公司内网的员工论坛交流区去了。
  果然毫无疑问,所有关于技术的交流论坛他大部分都进不去。
  关于伯爵阁下的八卦当然一直都有,他很耐心地设置了关键词,一个一个相关帖的找来看——这是一名优秀的间谍所需要掌握的收集信息的基本素质。
  整整一个上午,他把论坛里几万条关于奥涅金伯爵的员工八卦们都快速看完了,大概总结出几条信息,主要有:
  伯爵阁下的情人无论男女都有,喜好也十分广泛,清纯的、明艳的、冷清的,学艺术的,学音乐的,基本偏好特别有气质的,用他们公司员工的话说就是“有灵魂的美”。
  而且伯爵阁下也丝毫不掩饰,他绝对不会染指有妇之夫,因此每一个情人都是非常坦荡地带着到处走,也对每一位情人都十分慷慨大方,一旦分手更是出手豪阔,所有人都会非常欣喜若狂和伯爵阁下有一段情缘。
  因为这几乎算得上是一段闪闪发光的履历,奥涅金伯爵的情人即便是分手,也会是风光无限的。
  但伯爵阁下有一点很有意思,他不会让伊莲娜小姐见到他任何一个情人,有情人误以为自己已经俘获了伯爵阁下的心,于是便贸然去接伊莲娜小姐,然后就狠狠地被教训了,不仅仅立刻分手,并且分文不给。
  花间风嘴角含着愉悦的微笑,想起了他到了大宅没多久就听说伊莲娜小姐已经被送去了霍克一所贵族学校去寄宿去了。
  当初奥涅金以为他是杜因的时候,可是常常让伊莲娜和“杜因”共进晚餐的。
  真是太有意思了。
  还有一点也很有奥涅金伯爵公私分明的风格。
  奥涅金伯爵送给情人的所有礼物,都是从他私账走的,AG公司甚至专门设了一个子公司,专门用于解决奥涅金伯爵的情人们各式各样要求,也因此这个叫做HB经济公司的经营范围也十分特殊,基本不盈利。他们会代理名贵的珠宝、最新式样的飞梭、纯血统的昂贵宠物和骏马,有时候会为某个情人解决一个职位,提供一份基金奖学金,有时候会为某个娱乐圈的情人提供一些广告代言,还有的甚至是正儿八经的一份科技订单。
  比如前阵子和花间公司的订单。
  真有意思。
  花间风愉悦地将论坛上的八卦都看完后,关掉了内网网页,召唤了自己的飞梭,回了大宅,所幸这个月的月会刚开完,他可以整整一个月不用见到尊贵的最佳情人,伯爵阁下。
  奥涅金开始并没有非常留心,当晚回去没有见到花间风,只听说他有些事要办出去了。
  然后等到他接连一个星期没有见到花间风的时候,开始感觉到有些空虚,毕竟要找到那样合拍的一个情人,还是很难的,特别是食髓知味以后,再和别人,就全不是那味了。
  他拨了个视频通讯给花间风。
  花间风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风声很大,花间风站在明亮的阳光中,显然是站在沙滩上,背后是海涛的声音,远处有许多赤口口裸着上身的青年男子正在沙滩上打沙滩排球,阳光下汗水在他们强健身躯上闪闪发亮。
  花间风身上也穿着泳裤,身上套着轻薄的防晒衫,对他笑道:“阿纳托利?本来是出来补拍一段戏,但是虫族忽然出现,大概要迟一些回去了。”
  他的笑容明亮到仿佛一点阴霾都没有,奥涅金伯爵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种疏远客气来,他看着花间风问:“要我派人去接你吗?这太危险了。”
  花间风道:“不必,你忘了我们花间族是什么人了?知道蟑螂吗?星球灭亡也不会灭亡的种族,永远生活在阴暗中,生存力旺盛,哪怕是将它的头切下,也还能活很多天,非常强悍的生存潜能。”
  奥涅金伯爵皱了皱眉:“不要这样子说自己。”
  花间风笑了:“好吧,对了,我听说你刚从帝国那边拿到了一项太阳能生物电池的技术,我们的苗圃培育冬季花卉很需要这种技术,可以节约很大成本,想问问你可以转让给我们吗?”
  奥涅金伯爵道:“这得经过董事会,我先问问看。”他心里掠过了一丝怪异。
  花间风道:“好的,那这样我先挂了。”他随手撩了下他的长发,奥涅金伯爵准确看到了他脖子上一个清晰而新鲜的指痕,一皱眉,但通讯已经断掉了。
  奥涅金伯爵皱起了眉头,盯着已经消失的光屏,发呆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原本是想要找花间风打发今晚这无聊空虚的夜的,霍克公国的已经开始下雪,虫族?
  天这么冷,虫族并不爱来霍克,那花间风到底去哪里了?他不在霍克?所以那沙滩和阳光,不是虚拟效果,而是真的?
  他发了个讯息给花间风身边的万能助理欧德,欧德很快回复:“风少目前在联盟的思瑞海滩拍戏。”
  思瑞是联盟的一个小国,那里以银色干净的沙滩闻名,基本已经到了星球的另外一端了,那里的确是炎热的夏天,奥涅金伯爵想了一会儿,始终无法排解掉心头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了一会儿按下了通讯器:“安排飞梭,我要去思瑞。”
  很快助手汇报:“伯爵阁下,前往思瑞的航道因为遭受虫族的袭击已经封掉了。”
  奥涅金伯爵道:“那就走军用航道。”
  助手干脆利落:“好的,申请还需要一些时间,请您稍等。”
  奥涅金伯爵挂了通讯,蹙眉想了下,然后发现又有紧急的公文传到了他的腕表上,他看了下那个公文,需要大量时间处理,没办法,只好又打电话给助手取消了军用航道的申请。
  直到下一次他再想起花间风的时候,又是接近月会的时间了,他又和花间风通讯,这次花间风仍然悠闲地躺在沙滩上阳伞下的躺椅上,眼眸因为风太大微微眯着,他笑着道:“哎,听说虫族还是厉害,这次月会我应该赶不上了,你就弄个生病休假吧,实在是没办法,不过其实少了我也没关系的。”
  奥涅金伯爵盯着他赤口口裸的上身和交叠在一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他的肌肤白皙到近乎发光,阳光下通透如粉玉一样,他喉头微微上下动了下,笑道:“你就不想我吗?
  花间风笑着道:“想,但是这不是闹虫族厉害吗?对了上次和你说太阳能那事……”
  奥涅金伯爵耐心道:“我已和董事会问过了,那个还需要开发一段时间。”
  花间风变了脸色道:“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了吗?我都已经答应他们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了,那我这个族长还有什么威信。”
  奥涅金伯爵心里掠过一丝不快,但还是按捺住了脾气:“我上次只说要问过董事会,并没有答应你。”
  花间风道:“你意思是我记错了?”
  奥涅金伯爵愕然道:“风少,拜托你成熟一些好吗?这是公事,你怎么能拿出这样胡搅蛮缠地态度?”
  花间风冷笑了声,曲起了一条腿,冷淡道:“行吧,那就先这样了。”
  奥涅金伯爵一眼又看到花间风腿内侧那鲜红而可疑的痕迹,怒气控制不住,语气冰冷:“风少,我希望你有一些契约精神,说好了过来扮演杜因,按月参加晨会的,如今你这是要违约了?”
  花间风道:“这是不可抗力,再说这根本不影响什么,阿纳托利,据说你是最完美的情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和我翻脸吧?”
  奥涅金伯爵忍无可忍挂了通讯。
  这下他开始暗自懊悔,不该轻率和花间风上床,他一定是故意的。
  呵呵,以为他就会被他吃得死死的吗?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他对他俯首帖耳吗?他还真是以为花间族长的魅力大到这样地步了?他冷笑一声,真的没有再理会花间风。
  一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奥涅金伯爵几乎已经忘记了花间风的存在了,偶尔想起心头也一阵快意,还以为花间族人有多厉害,族长不也就这样?他现在一定还在等着自己低头吧?呵呵。
  可惜他也就和自己那众多情人一样罢了,不过是床上功夫有些特别罢了,谁还离开不了谁呢?
  一天他在集团里巡视,忽然看到一个黑色长发的背影,不由自主站住了看向那个纤细背影,对方转过头,却是一个黑发少女,看到他连忙恭敬道:“伯爵大人。”
  他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恭敬道:“我叫花间琴,是商贸部的实习生。”
  奥涅金伯爵笑了下,心道,来了,这是花间族长自己不行,就派了其他人来吗?
  他挥手让所有跟从的人退下,只留下花间琴,然后兴致盎然看着花间琴道:“听说花间族的人,引诱人很有一套?”
  花间琴愕然抬头,脸色变得雪白透明,奥涅金伯爵饶有兴致道:“据说能让人不由自主喜欢上你们?”他真的太想看看花间风还会有什么花招了,这个少女才多大?真是太没有下限的家族了。
  “伯爵大人,花间族人不仅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也能让不留痕迹地让人厌恶和远离。”
  奥涅金伯爵转头,看到另外一个和眼前少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身后,冷冷看着他:“一般是对付纠缠不清没有自知之明却又位高权重不能得罪的人。”
  他微微鞠了个躬,礼节完美无缺:“我是花间酒,花间琴的孪生哥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告退了。”
  两个一模一样黑发黑眼的少男少女恭敬地对他施礼后离开了。
  他看着那两个人纤细的背影,一阵愕然。
  不留痕迹地让人厌恶和远离?
  奥涅金伯爵一贯以精准的直觉和敏锐的分析能力著称, 虽然他的过于浪漫的恋爱情结让很多人会误以为他天真,甚至误以为他是个深情之人。
  他回到办公室, 先查了下近几年花间家族进入AG公司的实习生——并不多,且在他事先提醒下,安排的都是一些边缘部门, 但评价都很好, 基本的评论都是:勤奋,兢兢业业,服从力高,虽然创造性不足,但执行力一流, 且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时常加班, 善于团结合作。
  倒是没有看到绯闻出现,AG公司的内部考核评价系统里很明确有在感情方面的评价,正常健康的恋爱关系, 会加分, 但如果是多角恋爱或者是恋爱和工作不分, 与上司、同事谈恋爱, 都会是视情况减分。
  但花间族的实习生也好工作的新人也好,似乎感情洁癖一般,在这方面都保持了良好的纪录,而且根据上司、同事以及下级部门的三方考核,都对这些新人在感情上出乎意料的纯洁干净严谨表示了欣赏。
  比如花间琴和花间酒, 他们的评语也一样:“年轻富有朝气充满天赋的一对兄妹,乐于助人且非常有学习力,涉猎知识广阔,与过于年轻的岁数不相符合,有着相当不错的组织协调能力,执行力强,严谨认真,推荐正式录用。”
  奥涅金伯爵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按下了通讯器给技术安全部门:“替我将近些日子杜因先生的内网使用操作记录给我发来。”
  这当然是严厉禁止的,但伯爵阁下最大,所以永远正确。
  很快一个文件发到了他的终端,他打开看了下,果然看到了花间风最近也是唯一一天存在过的操作记录,日期当然就是那天突然离开的那天,数个点击访问因权限问题受限,之后到了论坛,大量搜索了所有关于“奥涅金伯爵”的论坛帖子,又顺着这些大量关联搜索,迅速浏览了无数的帖子。
  他看到那上万条记录,眼角跳了跳,有一种黑历史被展示的羞耻感,虽然从前他从不在意。
  伸手干脆利落将那些记录全部删除,奥涅金伯爵起身边向助理交代:“替我申请军事航道,我要立刻去思瑞。”
  闻名遐迩的银白色长滩上,完全没有人,奥涅金伯爵本来以为又会看到花间风在沙滩上和美男子们嬉戏的场景,入目看到这冷清的长滩,微微一怔。
  前来迎接的欧德也有些意外,眼光闪烁:“风少在休息,伯爵阁下远道而来,是否也先休息一下用个餐?”
  奥涅金伯爵看了下明亮的阳光,眯起了眼:“风少喜欢大白天睡觉的?”他在伯爵大宅里头,似乎作息很正常啊?
  欧德委婉解释:“因为受到虫族袭击,航道中断,这里的景区游客几乎为零,所以我们干脆将这里包了下来,剧组已经提前撤了,这段时间风少只能远程处理族里的事,因为是南半球,所以有些晨昏颠倒。”
  奥涅金伯爵看了欧德一眼,欧德只感觉到一股锐利的目光仿佛将自己脸上所有表情都扫入眼中,毕竟这位可是黑道教父一般的人物,欧德只觉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捏着一把汗引着他进入别墅内,伯爵淡淡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去做你的事吧。”
  欧德知道自家风少早就和这位奥涅金家族的掌门人滚上了床,微微鞠了个躬,下去了。
  奥涅金伯爵沿着楼梯走上去,推门进入了卧室,和一般人睡眠喜欢将遮光窗帘拉上不同,花间风的卧室光线有些过于充足了,三个方向的落地玻璃让整个卧室一览无余地看得到蔚蓝的海,波涛声阵阵传来,房间内明亮极了,而且看这卧室的布局,无论哪一个时辰,房间里都将有着充足的日照。
  这让他皱了皱眉,以为花间风早已醒来,但一眼望过去,还是看到了花间风侧身躺在大床的中央睡得正熟,一床丝被盖到他线条流畅的腰身,他应该什么都没穿,被子外露着的光洁脊背和线条流畅的腰,白皙细腻犹如玉脂一般。
  太久没见了,奥涅金伯爵只是看到这样一个裸背,就已经瞬间回忆起了所有床上的那些鲜明记忆和愉悦。
  虽然脑海中仍然一掠而过觉得自己再次被对方给不着痕迹的引诱了,他还是忠实地按照自己的欲望,钻进了被内。
  忽然被惊醒的花间风感觉到一只强壮手臂揽着自己的腰,熟悉的淡橙香水味在鼻尖萦绕,强势灼热的吻不断落在自己脖子上,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纳托利?”
  伯爵阁下熟练地引起了他的浴火,然后忽然手里一顿,他的指尖触摸到了一圈绷带,他坐了起来,将被子掀开,果然看到花间风左腿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你怎么了?受伤了?”难怪他侧着睡觉。
  花间风懒洋洋靠在了背后的软枕上,看着伯爵阁下已经熟练地脱光了,明亮的阳光中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箭在弦上,但他关切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他的腿上,多么绅士,多么深情,一如既往。
  他笑了下:“一点小伤。”
  奥涅金伯爵伸手轻轻摸了下那层绷带,有些懊恼道:“花间一族的族长,用不起治疗仪吗?”
  花间风刚刚从深睡中醒来,其实还有些反应迟缓:“也不是,我们族中习惯小伤不用治疗仪,疼痛和治愈的过程对精神力有好处。”
  奥涅金伯爵皱着眉起身,吩咐机器人找来治疗仪,然后将绷带剪开,果然看到白皙肌肤上一道深红色的刀伤,只用了伤口黏合剂敷着,他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这个什么规矩,纯粹就是自虐变态,精神过于压抑,反而会更容易滋生心理问题,既然你都做了族长,这种完全违反人身心健康的规矩就还是废除的好。”
  花间风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奥涅金伯爵低着头开着治疗仪替他照射治疗,腿中间兀自还挺着,有些忍不住想笑:“真是耽误伯爵大人的兴致了啊。”
  奥涅金伯爵皱着眉没好气道:“闭嘴吧,这么长的刀伤,什么事不能让下面人去做?”
  花间风避重就轻:“小事,伯爵大人怎么来了?”
  奥涅金伯爵道:“我让董事会那边把那个太阳能生物能源技术优化了下,可以授权你们使用了,但要收取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作为转让费。”
  花间风道:“百分之五十,我们要独家专利。”
  奥涅金伯爵道:“可以,让欧德去办理就行。”他低头看着那道刀痕慢慢在治疗仪的光照射下渐渐愈合成为一道粉红色的疤痕,才将治疗仪放了下来道:“明后天再多治疗几次,不要留疤了。”
  花间风笑道:“多谢伯爵阁下亲自治疗。”
  奥涅金伯爵道:“叫我阿纳托利好了。”他迫不及待地覆上了他的身上,一边吻着一边道:“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们在帝国那边的人手,我有一批隐身外穿机甲被柯叶给扣了,你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替我想办法把那批货拿回来没有。”
  花间风道:“可以,稍后你把相关资料发给欧德就行。”
  奥涅金伯爵轻轻吻着他的艳红色眼角:“好的,拜托你了。”
  两人心领神会地交替了一个深长的吻,然后很快陷入了熟悉默契的欢愉中。
  阿纳托利没有问他疏远和故意的激怒讨要是不是欲擒故纵,花间琴酒是不是他故意的安排,腿上的绷带是不是苦肉计,而花间风也没有意外他的回来,更没有对他提出的艰难的任务表现出不快。
  矫情是浪费时间。
  感情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并不牢靠的,唯有利益关系最牢靠,这就是他们这样的黑羊早已熟悉的规则——毫无疑问他们是同一类人,不会相信任何人,如果想要合作,那么必须交换利益,这样反而比那些所谓的情迷意乱下的承诺更让人放心。
  阿纳托利不需要了解花间风那些生活习惯背后的感情诉求,过于明亮的睡房显示着缺乏安全感,自虐压抑的生活习惯,永远在算计谋划的太过敏感的心思,他知道眼前被他大力伐挞下眼里蒙了雾气,眼尾红痕宛然的人,并不像他的身体一般柔弱,他的示弱很可能是为了攻击,他的爱意可能是为了交换更多的利益,真真假假中眼前这个人也永远不会给他什么许诺。
  花间风也并不在意阿纳托利那些犹如繁星一般的情人,他不会开口问对方为什么忽然赶来,突然松口给他那样巨大的利益,也不会质问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抱怨对方给自己出那样麻烦得近乎难以实现的难题,这就是交换,利益总是和风险并存,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利益?
  精神的满足也远远不如这一刻身体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愉悦,毕竟在他们的人生中,成就感往往来自于更多的权力,更高的野心,更大的利益。
  毫无保留的爱?
  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番外五 我的机器人
  发现柯夏的秘密, 邵钧真的不是故意的。
  原本三天后是他们的婚礼,任他为亲王的行政命令也将在婚礼后下达, 他这些天被帝国宫廷礼仪官教各种礼仪折磨得几乎想要放弃,但看柯夏兴致勃勃的情况下,他也都忍了。
  这天他又排练完一遍礼仪后, 趁空跑去健身房, 先和虚拟机器人打了一轮,尤觉得不足,这具身体太年轻健康,仿佛有着永远发泄不尽的精力,但是他已经即将是尊贵的亲王, 帝国皇帝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没有近卫队敢再和从前一样和他在地上翻滚搏斗。
  柯夏仍然还在议政,邵钧对帝国政事并无兴趣,因此问中控:“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消遣, 活动一下身体的?”
  中控电脑很快给出了回答:“尊贵的邵钧阁下, 您可以到皇宫西北处骑马跑马, 活动身体, 另外皇宫内还设有游泳池、赛车场、格斗场、足球场、网球场等等运动场所。”
  邵钧想了下:“那就去试试骑马吧。”
  骏马非常迷人,一身银白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四个修长马蹄跑起来充满了力度,即便是在邵钧见过的马中,也当得上数一数二的美马。邵钧在宫廷马术师的帮助下很快迷上了这项在风中奔驰的运动。
  一连跑了好几圈, 马术师才十分恭敬劝他最好休息一下,他笑了下打算再跑一圈,风迎面吹来,马蹄声声,他上下颠簸中,忽然感觉到头有些晕,他连忙夹紧马腹,让马放慢速度,然而那股眩晕来得又急又快。
  他身不由己往后倒的时候,看到马术师以及无数的宫廷侍者面露惊惶正在向他飞奔过来。
  然后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被关在一个狭长黑暗的地方。
  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有些恍惚,他并没有感觉到憋闷,他也闻不到味道——很快他意识到,他甚至没能感觉到他肌肤的触感、心跳,他也不需要呼吸。
  他死了吗?在棺材里——竖着的棺材?帝国的风俗这么奇怪?
  柯夏会哭吧?
  还是在做梦?
  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似乎有些淡漠,思想也过于发散了,于是伸手去推开那块木板,奇怪,明明没有触感,但他却在按住那块沉重板子的时候感觉到那是木头。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推开了那块木板,然后立刻就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着的蔷薇之歌佩剑。
  那是柯夏生父,柯荣亲王的佩剑。
  这里是——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是柯夏的书房?
  他转头研究了一下,发现自己出来的地方,是巨大书柜的一侧立柜,立柜是指纹打开的,虽然早已成为伴侣,但邵钧一向很尊重柯夏的隐私和个人空间,这个立柜柜门一直关着,他也从来没有试图打开过。???
  所以他为什么会在里头?
  邵钧满头问号跨出立柜,踏在地毯上,低头看到自己的赤足——有些奇怪。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穿衣服,什么地方都栩栩如生,但仍然有什么地方奇怪。
  他摸到了腹部,熟练地打开了腹部,露出了里头的储物仓——里头有一个水晶球,还有一个雪鹰军校优秀毕业生的勋章。
  ……
  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的不对劲。
  这是一具高仿真的机器人身体,所以他没有五感,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当然,现在是节能模式,等他启动高仿真人体系统后,这具高仿人的机器人身体就会出现和人一样的体温、心跳、呼吸,他太熟悉了,因为他曾经长期在这样一具机器人身体里头待过。
  这是杜因的身体?不对那身体不是已经被摧毁了吗?所以这是新的?柯夏为什么要在立柜里头放机器人身体?邵钧完全无语了。
  他熟练打开了另外一侧的立柜,那里挂着柯夏和自己的衣服,别问为什么会有衣服,问就是柯夏这个精力旺盛不着调的皇帝喜欢在书房里和他胡闹瞎搞。
  柜门后有镜子,镜子里映出来的完全就是邵钧现在的相貌和身体,完全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是根据自己的新身体新做的机器人,也对,柯夏应该不可能还做一个花间风的模样的机器人身体。
  邵钧对着镜子看着那具十八岁一般赤口口裸的身体,忽然心念一动,背后振出了一对有着金边洁白羽翼的羽翼来,看那流光溢彩的光泽就知道,绝对是真正的金鹮羽。
  所以,这是等比真人手办?邵钧默默和镜子里赤口口裸的机器人邵钧对视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和年轻人已经有了代沟。
  把一个赤口裸口裸的和自己伴侣身体一模一样的仿真机器人放在书房柜子里,邵钧一想到每天威严的帝国皇帝就在这里办公,和大臣议政,然后等大臣走后,四下无人,一个人打开立柜……
  怎么想都很变态。
  比之前压着他在书房里胡闹还变态。
  邵钧收回了翅膀,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果然完全吻合,和自己的身体尺寸完全一致。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所以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最后的记忆是他坠马了,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是皇宫里……走出书房,穿过走廊,路上有熟悉的近卫,都向他敬礼,显然都看不出他是机器人身体。
  他问近卫:“陛下在哪里?”
  近卫恭敬道:“按时间表应该在餐厅等候您一起用餐,不过刚才雪队长匆匆忙忙地跑到寝宫去了,陛下也过去了,表情不太好,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如今逐日宫里是一级警戒状态,任何人不能离开岗位,不得向外传递消息。”
  邵钧:……
  行吧,他知道了,多半是自己坠马了,因为自己已经算是实际意义上的帝国伴侣,因此坠马的事应该是机密。
  他转身向寝宫走去,一路上都是戒严状态,基本上每走一段路就会遇到近卫在把守,但看到他仍然都敬礼,并没有查看他的身份。
  所以这还是漏洞,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自己和柯夏平日居住的寝殿内,门口把守的近卫看到他似乎有点诧异,但仍然鞠躬,并且替他推开了门。
  邵钧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就已经听到里头花间酒在怒斥:“禁止任何人通行!谁擅自进入?”
  然后花间酒一眼就已看到了他,睁大了眼睛仿佛见鬼了一般,嘴巴结结巴巴:“钧……钧……”然后迅速扭头仿佛确认什么一般地去看床上。
  床边所有人全都看了过来,然后寝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只有维生仪器在滴、滴、滴地响。
  宽大华丽床上邵钧的身体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着,无数的仪器连在他身上,一只手正被紧紧握在柯夏的手里。
  柯夏脸色铁青,眼睛里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瞪向他,仿佛一只受伤的狮子回头逼视入侵者一般。
  他身旁站着艾斯丁、罗丹、花间风几人,他们前些日子为了参加皇室婚礼陆续提前住了进来,这下也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罗丹喃喃道:“天啊……钧?”他看了下床上昏迷的邵钧:“这个又是谁?”
  邵钧被他们看着有些心虚,轻轻咳嗽了声:“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
  柯夏瞪着他,整个人仿佛处于脑筋停机地状态:“你是谁!”
  邵钧和他四目相对,一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先振开了自己背后巨大羽翼。
  然后就看到了床边数人表情全都一片空白。
  邵钧看向夏:“就是……我下午想要骑马,忽然感觉到头晕,醒过来以后就在你书房书柜里醒过来了——重新变成了机器人的身体。”
  柯夏松开了床上的邵钧的手,扑了过来忽然紧紧搂住了邵钧,头靠在他肩膀上,泪水迅速打湿了他肩膀上的衬衣。他的手臂搂得他是如此之紧,邵钧有些无奈,只好双手回抱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泪水打湿得更厉害了,柯夏甚至整个身体都微微打起颤起来,邵钧轻轻拍着他的背,过了一会儿柯夏才算平静了下来。
  几人才开始上前,检查邵钧目前的机器人身体的情况。
  “钧原本精神力受损撕裂过,本来应该少思少虑,一直静养。精神力的休养是一个非常非常缓慢过程,往往需要数年甚至十几年的休养,然而自到了帝国来,钧一直没好好休息过,加上应该在柯冀的幻境里的经历,对精神力肯定也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种种因素导致了精神力不稳——这个应该本来早就有症状的。”罗丹在检查了一轮后询问邵钧。
  邵钧在柯夏灼灼目光逼视下,轻轻咳嗽了声:“最近的确时常感觉到焦躁心烦,晚上乱梦很多,醒起来感觉没有休息好。我以为只是因为住在逐日宫不太习惯。”
  柯夏怒道:“为什么不和我说?”
  邵钧有些心虚,转头去看罗丹和艾斯丁,艾斯丁笑着道:“所以当精神力出现震荡之时,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备用机器人身上,想必这个机器人身上有什么从前用过的东西吧?”
  柯夏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原来的中枢芯片,我让人修补了,然后按照原来的制法重新做了一个,但是用的脸部和身体是现在钧的。”
  艾斯丁点了点头:“应该是钧自己的精神力潜意识找到了这熟悉的躯壳,也幸好你做了这么个身体,否则就那一下精神力的震荡脱出,很可能就会散逸出去,找不回来了……”
  柯夏脸色苍白,忍不住又握紧了邵钧的手。
  一旁花间风担心地问:“那现在怎么办?不会……回不去吧?”
  罗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第一次,但是理论上,应该可以借助天网回去,不过我并不推荐现在就尝试。”
  他看向邵钧:“精神力一旦离开寄托的躯壳,就捉摸不定,很难把握。就像当初花间风的脑部移植手术不能说百分之百成功一样,在天网里虽然有艾斯丁帮忙,但既然已经出现了精神力不稳,震荡出身体的情况,就说明这具身体和你的精神力融合得不够融洽,就算强行融合回去,很可能也还是会随时涣散。反正这具昏迷的身体还能用维生系统维生一段时间,建议还是继续静静休养一段时间,养一养魂,慢慢观察后再尝试比较好,否则万一两边都回不去的话……”
  柯夏果断道:“那就再等等,稳固魂体为上。”
  花间风道:“那三天后的婚礼……”
  柯夏道:“如期进行。”他看向邵钧,目光坚决。
  是钧的灵魂就行,万一回不去,就算一辈子是机器人,他也一定要成为钧的合法配偶。
  他还来不及给他戴上结婚戒指,就差点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少思少虑, 尽量避免太过激烈的情绪变化,静养, 不要在太过吵闹拥挤的环境。要养神的话,多在安静的环境里,多想想自己原来的身体。”
  罗丹和艾斯丁叮嘱一番后, 又讨论了下策略, 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罗丹看着邵钧感叹:“有时候才理解以前长辈老师们说过的,活久了什么都能看到是什么意思,现在真的深有感触,钧, 你真的是人类史上的奇迹。”
  花间风也交代:“我明天去接总统阁下, 这边我仍然会安排好安保, 你好好静养。”然后忍不住笑:“幸好没有再用我的脸。”
  他被柯夏狠狠瞪了一眼,大笑着走了。
  静静的寝殿里,只剩下柯夏和邵钧面面相觑, 当然还有床上昏迷着的邵钧身体。
  “对不起。”邵钧再次向被狠狠吓到的伴侣道歉, 反过来想想如果是柯夏坠马昏迷失去意识, 他大概也受不了。
  柯夏转头看着邵钧, 伸手轻轻抚摸邵钧的脸:“只是一个纪念,毕竟机器人钧陪了我很多年,我曾经也许诺,等一切都了结后,会给杜因一具最好的身体。”
  邵钧知道这是柯夏在解释制作这具机器人身体的意图, 点了点头:“好的。”不是什么变态的癖好就好。他看柯夏仍然还盯着他,想了下:“谢谢?”
  柯夏倒有些着急,仿佛怕他误会:“只是念旧,不是更喜欢机器人的你的意思,我当然希望你是活生生的人,瞒着你也是怕你多想。”
  邵钧道:“不会多想。”
  柯夏松了一口气,仔细又看了下邵钧的脸,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会觉得邵钧不高兴的原因:“这具身体看不出你的表情。”因为面无表情,所以会误会。
  邵钧想了一下:“其实可以操纵脸部做出相应情绪的表情,但我不太习惯,毕竟人的脸部表情肌肉群实在太过丰富,仿真人再怎么逼真,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又有点回到了过去那种,什么都隔着一层,知道柯夏的感受,但是却很难共情的模式,但邵钧没有说出来,以免柯夏多想。
  柯夏又伸手摸了摸邵钧的唇,邵钧振开翅膀,然后将翅膀向前,包着柯夏,低声笑道:“至少也能有点新的体验,不然我带你出去飞一下?”
  柯夏被羽翼上的绒毛碰得痒痒的,原来那紧绷的神经和沉重的心情也被邵钧的异想天开放松了些,忍不住笑道:“不要了,皇宫禁飞,不想帝国媒体明天出大新闻。”
  邵钧伸手扳起他的下巴开始含着他的嘴唇吮吻。
  机器人不用呼吸,以至于这次柯夏被他吻得透不过起来,身体又被他密密实实用巨大羽翼护着,竟然真的有着一种奇异地安全感,一场深吻过后,柯夏喘着气笑道:“真的很像。”
  邵钧伸手摩挲他的嘴唇:“像什么?”
  柯夏道:“像被天使在拥吻。”
  邵钧将他压在了地毯上,一双翅膀紧紧拥着他,垫在他身子底下,两人面贴着面,邵钧俯视着他,笑着道:“想不想和天使做do爱i?
  柯夏脸色因为刚刚的长吻而显得有些潮红,浅金色的睫毛抖动着,湛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钧……”
  邵钧再次用嘴堵上了他的嘴巴。
  机器人永不知疲倦,却又太过熟悉柯夏的每一寸肌肤的反应,柯夏被他无微不至地妥帖照顾,用极为精巧的手法体贴周到地服侍着,一次一次将他送上欢悦的顶峰。
  金鹮羽毛扫过战栗着的雪白肌肤,引起一阵一阵酥麻,从神经末梢一路窜上大脑,仿佛烟火一般炸开。
  最后一次柯夏按住了邵钧的手,声音有些嘶哑地说话:“不了,钧……”
  邵钧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金色头发,一双翅膀气定神闲地在身后舒展着轻轻摇晃,仿佛真的像一个坠世的天使:“嗯?抱你去洗澡?”
  柯夏忍不住笑了:“不……谢谢你想要安慰我,但是真的够了,我好多了。”
  邵钧是个十分内敛的人,平日里基本都是柯夏缠着他胡闹,他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包容,现在这样主动,明显是想要借助这种方式让他舒缓下来,毕竟自己的爱人只是骑个马就忽然换了个壳子,他从下午看到昏迷不醒查不出缘由的邵钧时,整个人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紧张的情绪中,那种想要毁灭整个世界的暴戾和失去了全部的不安充斥了他的整个胸膛。
  被邵钧这么花样百出地抚慰和取悦,不得不说那股戾气已经不知不觉散去了许多,但只要想到这只是他单方面的快乐,作为机器人的身体无知无觉,是没有任何享受的时候,他就感觉到索然无味了。
  他轻轻摸了摸机器人的唇:“好了,你的亲亲陛下没这么没用,我肚子饿了,中午到现在了,水都没顾上喝。”
  邵钧将他抱起来:“好,你去洗澡,我给你做碗面。”
  皇宫里的食材丰富,邵钧很快做好了面,亲自端着回了寝殿,看到已经洗涮干净穿着睡袍的柯夏静静坐在昏迷的少年身旁,垂着睫毛凝视着苍白的脸,那头原本璀璨的金发仿佛都失去了光彩,整个人都黯淡而忧伤。
  他将面放在了桌子上:“吃面吧,不然一会儿面泡胀了味道不好。”
  柯夏转头,笑了下,但脸上显然还带着一丝散不开的忧伤,邵钧道:“别太担心,我觉得能回去的,看着那具身体的时候,会有一种吸引力和熟悉感。”
  柯夏略略放了些心,他刚才洗澡到一半,忽然想起外边昏迷的邵钧无人照看,虽然有护理机器人和各种警报装置,但是万一呢?一想到万一那身体在无人照看的时候忽然停止呼吸,他心里立刻就充满了恐惧得,随手擦了擦就又走出来,直到看到心跳呼吸等一切指标正常,才微微放心,但坐在那儿看着邵钧,立刻又陷入了无可救药的沮丧中。
  热腾腾的汤面落肚,让他稍微打起了些精神,邵钧静静坐在一旁,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相处模式,他一个人吃吃喝喝,邵钧只是静默地照顾着他。
  这些场景从前回想起来觉得是温馨,现在重温起来却觉得是残酷。
  邵钧忽然开口:“味道怎么样?”
  柯夏根本食不下咽,只能笑道:“味道不错。”
  邵钧却凑近他道:“你吃得出是什么肉吗?”
  柯夏道:“虾吧?”
  邵钧点了点头。
  柯夏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带着笑,不由自主问:“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邵钧道:“你知道吗?从前,很久以前,我都觉得你有点傻。”
  柯夏愕然抬头,高高扬起了眉毛:“我可是高精神力者!你说我傻?”
  邵钧忍着笑:“你从来都吃不出我做的食材里头到底是什么。我经常觉得,这个傻乎乎的小郡王,如果让他一个人出去,不知道会被别人骗成什么样子。”
  柯夏道:“什么啊,怎么会吃不出食材啊!不是一直都是很正常的食物吗?除了刚到联盟的时候,没什么钱,你当时给我吃过什么榆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猪食一样的食物!”
  邵钧笑着不说话。
  柯夏渐渐回味过来:“不会吧……你到底还给我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邵钧笑着指了指面:“吃完了?”
  柯夏几口吃完,逼视着邵钧:“快说,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当时到底给你的主人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迅速回忆着:“是那些肉吧!那些肉汤!你那时候应该很穷,买不起肉才对!那些是什么肉?”
  邵钧道:“你确定要知道?”
  柯夏脸色微微有些发青,但仍然还是坚强面对那么早就已经被自己机器人整过的现实:“你说吧。”
  邵钧道:“蛇肉、鼠肉……你一点没吃出来……”
  柯夏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勉强笑道:“也还好……营养比较丰富……”
  邵钧继续道:“后来在翡翠星那儿……”
  柯夏脸色已经变成了青黑色:“那里也有奇怪的食物?”
  邵钧慢条斯理收碗,将碗扔给了家用机器人拿走:“很多海里的生物,还好大部分都是类似于虾子之类的蛋白质丰富的,不过也有一些类似蚂蚁、甲虫、蜈蚣之类的虫子……”
  柯夏整张脸都黑了下去,邵钧绘声绘色:“尊贵的小王子,天天吃得特别开心,每次都夸我做的好吃……隔了一段时间还要特意问我那个煎蛋上头撒着的香料怎么没有了,味道很香脆……我记得那是一种类似蚂蚁的昆虫的头……”
  柯夏已经黑着脸扑了上去,神情狰狞:“你这个胆大妄为欺负君上的机器人!”
  邵钧哈哈大笑,轻而易举将他的手臂握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吻了下他的唇:“所以我的小王子,我们睡觉吧?你的忠实的机器人管家给你讲故事?”
  柯夏眼角微微发红,知道这是邵钧又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邵钧将他安置在了昏迷着的黑发少年旁边,然后自己也躺了上来,替他盖好被子,将灯关:“幸好床够大,哎,如果能将精神力一分为二,现在就有两个钧陪着尊贵的陛下了。”
  柯夏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再次被这形容出来的画面惊悚得睁开了眼睛:“钧……你真的不适合说笑话,这睡前笑话太冷了。”
  邵钧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下滑让他闭上眼睛,笑着道:“嗯?难道陛下就没有放飞地想象过?”
  柯夏耳朵有些发热,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放飞了思维,两个黑发黑眼睛的钧——好像有点吃不消……
  邵钧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安心睡吧,也许明天一觉起来,我就又回到那个身体里了呢。”
  柯夏低声道:“嗯,你今天一天的话,比哪一天都多。”都有些不太像杜因了。
  邵钧道:“以前要扮演机器人也很累呢,怕被主人拿去销毁,少说话比较安全,毕竟我又不知道真正的机器人是什么样子的。”
  柯夏长长叹息:“对不起,谢谢你。”对不起以前一直将你当成机器人看待,谢谢你明明一直担心身份暴露被销毁,还仍然那么漫长地守候。
  守护和陪伴,是他们的婚戒。
  他会给他亲手戴上的。
  柯夏枕在邵钧手臂上, 呼吸渐渐绵长均匀,邵钧知道他今天被自己吓到了, 心事重重, 肯定睡不好,也一动不动, 只是抱着他陪着他。
  谁知道曾经作为一个机器人,他往往彻夜无眠的清醒不知疲倦,现在只是抱着柯夏一会儿, 他竟然也渐渐意识模糊,想着这大概就是因为他精神力受损的原因,于是他索性也放松了下来,拥着柯夏睡着了过去。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感觉非常玄妙。
  他仿佛被柯夏抱着他的手臂,又仿佛抱着柯夏。
  这种感觉不知如何形容。
  他睁开眼睛茫然看着雪白而华丽的蕾丝帐顶,感觉自己半只手臂被人抱着,然而他听到了悠长的滴——的机器报警声。
  然后他身旁的柯夏霍然坐了起来, 附身看向他,和他四目相对,然后大喜笑道:“你回来了?”
  邵钧睁着眼睛,将自己的手举起来,又转头看了下柯夏, 他身后还躺着机器人的身躯, 手臂仍然做出被枕着的样子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好像是……回来了。”
  柯夏喜悦地按着他不许他乱动:“你等等, 我让他们来看你。”
  他一边起身按下通讯器通知花间雪请罗丹他们过来, 然后再通知医生过来检查身体,他转头看到邵钧正盯着那具机器人身体发呆,忽然想起来:“哦对,得赶紧先收起来。”
  他下来将机器人熟练地横抱了起来,然后往内室的更衣间里头抱进去,妥帖地安置在一旁的柜子里,关门之前还轻轻吻了他的嘴唇一下。
  邵钧:……
  柯夏出来的时候,已经换掉了身上的睡袍,衣着整齐,精神焕发,显然对邵钧恢复这件事十分喜悦。
  很快医生和罗丹、艾斯丁他们都赶了过来,医生先检查了一轮他的身体,表示亲王殿下的身体应该无恙了,休息静养一段时间,一个月后再复查即可。
  等医生走了以后,罗丹才问邵钧:“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邵钧看了眼旁边眼睛里满是喜意的柯夏:“还好,就是还觉得有点恍惚……仿佛没什么真实感。”
  罗丹道:“你保持安静和休息,慢慢稳定适应一段时间,也不要上天网,你这样情况有点复杂,我慢慢给你测一下看看。”
  柯夏充满希冀道:“明天可以出席婚礼吗?我已经尽量减少靠近钧的人,不让环境太嘈杂。”
  罗丹轻轻触摸着邵钧的额头,低头仿佛看入他眼睛深处一般地端详他:“这得看钧自己的感觉——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邵钧转头看了眼柯夏,柯夏小心翼翼盯着他,他对夏笑了下:“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一切正常,婚礼正常举行吧。”
  柯夏一喜,却又有些担心道:“其实往后推几天也没事的,你不要勉强。”
  邵钧道:“应该没问题,我感觉好多了,甚至还可以再去骑马。”
  柯夏睁大了眼睛:“不行!”
  罗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艾斯丁在他身后也似笑非笑,柯夏终于反应过来邵钧这又是在逗他,瞪了他一眼,自己却也有些忍俊不禁:“好吧,你好好休养。”他低头看了下腕上的通讯器:“奥涅金总统的专机已到了,花间风一大早就带了人去接应,我必须得出去迎接了,否则太失礼了新闻会乱写。”
  他凑过来吻了下邵钧的额头:“千万别再做任何剧烈运动,我出去接待完就回来。”
  他又向罗丹、艾斯丁非常抱歉地点了点头,匆忙出去了。
  艾斯丁看着柯夏走出去远了,才和邵钧道:“你并没有完全恢复吧?为什么要勉强呢?”
  邵钧道:“他准备了很久,听小酒说动作非常大,说是一定要一个非常特别的婚礼,而且各国政要都已经来了……这时候最好还是继续举行比较好,等婚礼结束了再告诉他吧。”再说他再也不想再等待了——不得不说其实他也挺期待的。
  罗丹睁大了眼睛:“所以你还是隐瞒了你的感觉?是哪里不舒服?”
  邵钧道:“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似乎同时还在那具机器人身体内。”
  罗丹吃惊地环顾四周,想找到那个机器人,邵钧道:“柯夏收进去了,怕被医生看到……”
  艾斯丁道:“你能操纵他吗?”
  邵钧摇了摇头:“似乎不行,仿佛只是有一部分意识在上头,能感受到周围的环境,但是并不能操纵那具身体。”
  艾斯丁微微低下头,银灰色的长发流泻下来:“如果你拥有一座虚拟世界的话,你已经具备成为主神的条件,钧,你现在这种情况和我是一样的,当我离开天网的时候,比如现在和你们在一起,我仍然有意识在那里操控着整个虚拟世界。”
  “那具机器人身体,就曾经是你意识寄居过的地方,因此你仍然能感知到他——事实上如果你想,你随时可以转移到那儿,当然我不建议你随意尝试。”
  罗丹也吃惊抬头,看向邵钧,沉思了一会儿道:“虚拟世界不断有精神力补充,钧那具身体,有残存精神力的话,应该只是暂时的,如果没有持续的精神力补充,应该会慢慢消散才对。”
  艾斯丁笑了下:“所以还是不要再尝试了,你好好安神,当然那具身躯一定要好好保管,如果受损的话我怕会对你现在有影响。”
  邵钧点了点头。
  午餐是和奥涅金总统共进的,奥涅金总统这次过来还带了伊莲娜小姐过来,她并没有认出邵钧就是曾经的杜因,也已经成长成为一名优雅美丽的成熟女性,她游刃有余地在餐桌上参与着话题:“这次星网上对帝国皇帝的婚礼非常期待,联盟这边买下星网直播权的几家媒体基本要赚爆了,无数人表示非常希望看到帝国皇帝、前联盟元帅神秘的伴侣,能被陛下这么优秀的人喜欢,必然是非常优秀的人,尤其陛下为了他还改了帝国同性不能成婚的法案。”
  邵钧放下勺子礼貌地微笑,柯夏眯着湛蓝色的眼睛笑得非常得意:“伊莲娜小姐现在能提前看到了?”
  伊莲娜道:“风姿卓越。”事实上她对陛下伴侣的年轻十分意外,但是又对那年轻外表下一举一动过于沉稳又感觉到了一种——果然帝国皇帝看中的伴侣总有特别之处的感觉。
  阿纳托利道:“钧的身体好多了吗?”
  邵钧道:“好多了,谢谢总统阁下关心。”
  阿纳托利含笑看着他了一会儿,又看了眼花间风,微微笑了下:“现在看起来,你们两人其实一点都不像。”
  花间风冷冷白了他一眼,邵钧礼貌道:“第一次见面,能和誉满天下的大明星花间先生相似,我很荣幸。”
  阿纳托利被狠狠噎了一下,一旁的柯夏哈哈大笑起来。
  国宴级别却又简单融洽的午餐用完,柯夏立刻将邵钧送回房间内,然而他却不能继续陪伴邵钧,一波又一波的各国政要都来了,他还有着无数的接待日程,甚至还见缝插针组织了几个高级别的多国会谈。
  悠长的午后,花香飘进来,邵钧不敢再外出,呆在屋里又懒洋洋的,但另外一侧那种虽然不鲜明却存在的感觉让他又总没有什么安全感,他索性进了卧室里,将更衣室里的机器人给搬了出来放回床上,躺回机器人身旁,挨着“自己”的身体,闭着眼睛睡起午觉来。
  这下两个身体的感觉趋于接近了,他终于睡沉了。
  柯夏在忙完一个会谈后,担心邵钧,见缝插针地回了一次寝宫,然后看到两个邵钧依偎在一起躺在床上,睡得正沉,两张一模一样清冷的脸凑在一起,仿佛一面镜子。
  他怔了一会儿然后哑然失笑于邵钧的淘气,走了过去,轻轻将机器人抱了起来,带回了书房,却先找了一块雪白手帕来,将机器人从上到下细细擦了一遍,给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然后又凝视了一会儿机器人,上前轻轻柔情无限地吻了下他的嘴角。
  ……
  他自以为动作很轻,其实他抱起机器人的时候,邵钧就已经被他弄醒了,然后又这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拿着手帕擦了一轮,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无奈地起床拥被坐在床上,等着书房里的柯夏安置好机器人。
  但柯夏却凝视无知无觉闭着眼睛的机器人了许久,才低声道:“明天就和你结婚啦。”
  “曾经我以为你是属于我的机器人,决定了和你共度一辈子。”
  “现在你终于要完全属于我了。”
  “我却不敢问你,你只是习惯了在我身边,还是真的爱我。”
  “我能够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能够满足你对幸福的想象吗?”
  “在你从前的人生中,一定没有想过会爱上我这样的人吧?”
  “我不敢问你。”
  “因为我怕惊醒了你。”
  “然后你就发现,你其实只是习惯,等你真正拥有了人的身体,人的感情,也许有一天,你会爱上别的人,你会重新认识到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爱……”
  “可能,只要那一天灭门的白蔷薇王府里头,是另外一个孩子活下来,你在长期的照顾和守候中,最终都会……”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总是付出,却从来没有索取。”
  “总不能说你是爱我这张脸的美吧?可是美总是会凋谢的。”
  “我没有把握能够给你所想要的,会不会某一天你发现在我身上根本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不过,即便是这样……哪怕你厌倦了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番外 帝国日常之宝石海滩
  声势浩大的星际婚礼后, 邵钧立刻就被柯夏打包去了蜜月。
  蜜月地点第一站就是翡翠星,幸好这次蜜月没有再让机器人陪同, 事实上仿佛永远有着一颗少女心的柯夏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很坚决地被邵钧给截住了。
  他绝对不想再第二次灵魂被震到那个机器人身上,柯夏这个玩等身手办的毛病他必须得将他改掉,管他什么皮尔卡利翁,他的精神力不能那么浪费。
  漂亮的翡翠星已经不复从前两个人的荒星时光,它已经变成了一座有着军事基地的观光星, 冰蓝色的亚特斯兰大主城和漂亮同心圆广场被人们熟知,尤其是歌后夜莺时常会来这里举办音乐会。
  漂亮又干净的碧蓝色海水引来了无数游客, 那片曾经被邵钧发现过密布着冰皮玛瑙宝石的海滩, 被命名为宝石海滩,无数的游客正在沙滩上嬉戏度假。
  徐徐热风吹在肌肤上,令人感觉到无比舒爽,邵钧和柯夏在宝石海滩上光着脚只穿着一件泳裤走着, 两人因为都有着良好的高强度运动习惯, 有着一丝赘肉都没有的良好身材, 宽肩长腿细腰, 年轻富有弹性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非常自然地吸引了许多沙滩上游客们的目光, 但这两人气质都隐隐带了贵气,又一直亲密无间地融洽交谈, 修长手指上都戴着婚戒, 拦住了许多想要上前搭讪的人。
  柯夏时不时捡起来一颗漂亮的冰皮玛瑙来, 仿佛孩子一般地攥在手里然后打水漂,一边兴致勃勃对邵钧说话:“现在你给我吃过的东西,也都成为昂贵的星球特色菜出现在酒店菜谱上了,算不得黑暗料理了。”
  邵钧忍俊不禁:“你能想开就好,晚上回风暴星去看看?”
  柯夏也带了丝怀念:“已经让他们重新收拾过了,稍微去看一眼就回来,你现在是人的身体了,那边辐射太强了。”
  邵钧侧过脸对他笑,漆黑的眼睛和分外年轻的面容让柯夏一阵恍惚:“身体来之不易,一定要好好爱惜。”
  邵钧道:“没有那么脆弱,而且出行之前你又强行给我补打了好几针没什么必要的疫苗。”
  柯夏笑得非常坦荡:“翡翠星、风暴星后,我们下一站去白银星,你还记得那里吗?你偷偷在那里拍戏,被我逮到了。”
  邵钧有些无语,柯夏津津有味道:“现在那里因为花间风的精灵影片大受欢迎,已经出现了免费扮演精灵的沉浸式剧情游玩,大受小孩子们的欢迎呢,什么乘坐独角兽机器,什么扮演精灵在白银湖上跳舞……”
  邵钧道:“尊贵的皇帝陛下,看来你为了这次蜜月旅行,研究了很久呢。”
  柯夏眉飞色舞:“我订了白银森林的空中树屋,在树屋的床上就可以俯瞰整个白银森林。”他脑海里已经自动演出了几万字的床上活动……眼神已经自动落在了邵钧的耳朵上,想象着那里改装成精灵尖耳朵的样子……
  邵钧可没想到柯夏心里对他的花样百出,看到柯夏这样兴高采烈……想想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打仗、复仇,终于有这么个放松的机会,也颇有些纵容宠溺道:“那就多在那里玩几天好了。”
  柯夏却津津有味道:“倒也不必,后边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我都安排好了。”
  邵钧笑了下看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海水处,这里海水相对深一些,是游泳的好地方,便提议道:“下水去游一会儿吧?”
  柯夏道:“好,我们比赛!”
  邵钧基本都顺着他:“好吧,就以对面的岛为距,一个来回。”他抬眼看了下远处,曾经他展开翅膀带着柯夏飞过去过。
  柯夏兴致勃勃站好跃跃欲试,邵钧却过去先替他揉开四肢肌肉肌肉,柯夏感觉到邵钧的手热乎乎的,心里一暖,也笑着打趣邵钧:“刚才已经走了这么久,这么点距离没事的。”
  邵钧道:“你忘了你的神经痛?这里算深水区了,一会儿海水肯定有点凉,你注意点。”
  柯夏眯着眼睛笑得喜滋滋的,没想到邵钧却忽然一个鱼跃,漂亮地入了水,啪啪啪几下已经游出了七八米外,回头笑了下:“还不快点,你要输了。”
  柯夏睁大眼睛,被一贯沉稳的邵钧突然这么孩子气地抢游感到好笑,一边也跃进了海水里,海水被他们拍打出了漂亮的浪花,两具矫健非凡的身体在水里穿行,很快都完成了一个来回,柯夏以微弱的优势领先了一点,两人出了水,各自水淋淋站在沙滩上,胸膛起伏气喘吁吁,相视一笑,一起又慢慢走回沙滩上他们的阳伞躺椅处。
  邵钧拿了毛巾随便擦了擦,便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假寐,柯夏坐在一旁看到邵钧线条流畅的精悍腹部肌肉和修长长腿,吞了吞口水,便拿了防晒油来替他擦。
  邵钧只管闭着眼睛,随着他伺候,然后过了一会儿果然感觉到柯夏的手开始不老实,火热的手心掺着油,一直往敏感的地方和腰间蹭,他睁开眼睛无奈道:“我要喝水。”
  柯夏连忙去拿水杯递给他,邵钧趁机拿了毛巾袍往身上盖了下,柯夏可惜地看了那被盖在毛巾下的腹肌两眼,邵钧喝着水道:“你也休息一下吧。”柯夏只好也躺上了躺椅,一双大长腿大大咧咧地拖到地上,非常不老实地踢着沙子。
  沙滩上游人如织,有一个漂亮极了的亚麻色头发的女童正在沙滩上,小手握着铲子在玩着沙子,她身旁不远处有个微胖的妇女,发色和眼睛颜色都和她不同,正在看着手里的通讯器里的肥皂剧,时不时抬眼看一眼那女童叮嘱她:“狄丽斯,不要把沙子揉到脸上,一会儿你妈妈回来要说你。”
  那女童一个人玩着非常自得其乐,一看到波浪涌上来冲翻沙子自己就咯咯咯地笑,漂亮小脸就像柔嫩的蓓蕾一般,她应该还不太会说话,只是啊啊地应着旁边的保姆。
  邵钧盯着那女童笑得花一样的脸有些出神,柯夏看他这样,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问他:“喜欢孩子?想要孩子吗?”
  邵钧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想过要孩子——我只是想起菲娅娜,差不多的年龄了,不知道她们在联盟过得好吗?”
  柯夏悄悄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日子才开始,他可不想立刻就有个小麻烦精来夺走钧的注意力,不允许!以钧那种圣父的性格,如果有个孩子,一定是全心全意像从前待自己一样,到时候自己的地位那肯定一落千丈!他笑着道:“过得很好的,玫瑰小姐已经顺利就读了女子大学,机修系,柯桦都偷偷跑过去了,弄了个教师的身份,据说非常受欢迎。”
  邵钧忍不住笑了:“柯桦做教师,他教什么的?”
  柯夏道:“神学研究,他的确是专家,也的确有学位的。”
  邵钧点着头:“挺好,前几天婚礼上看到柯叶,过得好像也不错,只有柯枫精神力受损,变成了白痴。”
  柯夏道:“我听小酒说,柯叶那个神经病现在也住在亚特斯兰大这儿,买了个小酒馆天天在里头卖酒。”
  邵钧忍不住笑了:“这是知道霜鸦经常会回这里,没死心吧?”
  柯夏道:“是啊,属于柯氏基因的偏执和疯狂,霜鸦倒了大霉了哈哈哈哈。”他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邵钧好奇问:“他还是那具钢铁身躯?他可以重新培养身体的吧?就算精神力太过虚弱,但还是可以改善吧。”
  柯夏道:“他没有换,按他的说法是,没有身体欲望以后,来自精神和灵魂的渴望就如此鲜明而纯粹,他喜欢这种感觉。”
  邵钧闭着眼睛靠在背椅上:“是很像他的风格,霜鸦有遇见过他吗?”
  柯夏道:“听说遇见了,就当陌生人一样,后来有次他的男伴不知怎的被柯叶给搞了,霜鸦去和柯叶算账,柯叶说那男伴私下喝软饮料,不配和他一起,霜鸦好像和他拌了几句嘴,最后也没怎么样,走了。”
  邵钧道:“他这么多年,现在又身为联盟元帅,就没遇到个合适的好人?他如果真有了伴侣的话,柯叶应该也就会死心了吧。”
  柯夏道:“听以前联盟军的人说,他其实脾气有些古怪,和人亲近一阵子后很快就又疏远了,应该是很难和人建立起亲密关系,似乎是无法信任人。”
  邵钧皱了眉头,柯夏有些不爽道:“艾莎说他私下去看过心理医生,结果说他因为过去的创伤性经历以及被刻意调/教过的心理,导致了他有很重的雏鸟心理,会对救过他的人有过于依赖的心理,甚至于被伤害了仍然很难摆脱,并且仍然还会不断地寻求一个能够无条件依赖和托付的伴侣,这种伴侣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太可能的,他其实很清醒自己存在的问题,但是仍然无法很健康地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邵钧同情道:“这样的心理问题是需要长期改善的。”
  柯夏怒道:“别以为我忘了!你也救过他!”
  他看向邵钧:“他分明就是还对你念念不忘!”
  邵钧忍着笑:“怎么这么酸,我都和他没有什么来往。”
  柯夏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还没结婚的时候,他还整天给你发邀请,还说邀请你加入联盟军,他明明知道你就要和我结婚了,肯定要在帝国定居的。”
  邵钧安抚他:“我那不是拒绝了吗?而且当时听说是星谷要塞那边出缺了,莫林上将大力推荐从前的杜因担任,大家都很奇怪,只有明白底里的霜鸦知道他们还念着我,就问我要不要回去任职看看。”
  柯夏酸溜溜道:“你身体都换了,怎么可能还回去,他明明就还是想哄你回联盟去。”
  邵钧很是耐心:“他们并不是希望我回去,其实是意在你罢了。”
  柯夏一怔,邵钧笑道:“我明显不会参与帝国的朝政太多,他们争取了我,哪怕只是在联盟一个虚职,你为了我,也不会对联盟下什么狠手,你才任帝国皇帝,目前还对联盟有着情分,但是以后呢?如果阿纳托利不再任总统了呢?你站在帝国权力的顶峰,肯定要慢慢地开始为帝国谋取利益,而逐步膨胀的权力欲也许有一天会让你将佩剑指向联盟。”
  柯夏想了下:“倒也没错。”
  邵钧笑了下:“他们想要争取我是很正常的,但是明显是为了你,我可没那么万人迷。”
  柯夏转头看向他笑着躺在躺椅上,宽大的浴袍前襟松开,露出里头的胸膛,又有些口干舌燥:“你不懂你自己有多迷人,我敢保证他们就是对你有觊觎之心。就是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邵钧忍笑:“行了行了,恋爱脑的帝国皇帝,我看到你的通讯器在闪。”
  柯夏早就感觉到了腕上的振动,抬腕看了眼道:“是帝国那边的紧急军情,我回飞梭那边看一下。”
  邵钧道:“去吧。”
  柯夏起身往飞梭走去,几个远远伪装成游人的近卫,立刻跟上了他,花间酒手里拿了件浴袍为他披上,柯夏边走边交代:“留着人在钧身边。”
  花间酒道:“还有一半人手的。”
  柯夏微微放心,走向飞梭,接通了机密通讯。
  花间酒带着人守在门外,没多久手上通讯却又忽然闪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下通讯连忙敲了敲飞梭门,柯夏推开门满脸愠怒:“什么事?”
  花间酒看他脸色就知道皇帝陛下心情极差,硬着头皮道:“钧亲王那边发生了点小状况。”
  柯夏二话不说又跃下了飞梭转回沙滩,一边急促问道:“发生了什么?”
  花间酒道:“没有生命危险,他身边有卫队护着,应该只是一些小纠纷。”
  柯夏大步走过去,果然远远看到人群围绕着海边,有女子在哭泣,邵钧站在中央被几个卫队成员护在中间,身上湿的,头发还在湿漉漉往下滴着水,警察站在中央,一个男子怒气满脸道:“因为我儿子有些肚子疼,我和太太就先带儿子去了医务室,让保姆带着女儿在沙滩上玩耍,结果回来就听保姆说这位男子非常冒失带着我女儿往海里游泳导致我女儿溺水!我和他理论,他却指示人对我动手!”
  他身旁的妇人果然抱着个小小的女童,女童浑身都湿漉漉的,但应该已经经过急救处理,应该只是吃了惊吓,正在哇哇大哭。
  邵钧沉声道:“是这女孩的看护没有认真看护,一直在看着连续剧,我看到孩子忽然被海浪卷走,匆忙之间跃入水中将孩子救起的,并且看到孩子溺水,我的随身医生还对她做了急救。”
  女孩的父母看向了那个微胖的红头发妇女,那妇女睁大眼睛脸上还有着泪痕:“他胡说!我刚才就看到他一直盯着狄丽斯看!肯定早就心怀不轨!”
  人群纷纷议论着,警察道:“都一起先回警察所好了。”
  却忽然听到冷笑了一声,之间人群被几个彪悍的保镖一样的人驱赶开来露出了一条路,一个金发碧眼英俊非凡的青年男子走进来道:“沙滩上有监控,调出来看看就真相大白了,实在不行,他身边的保镖也都有随身监控,随时能证明我们的清白,只是这位夫人,你信口污蔑,会遭受到什么惩罚知道吗?”
  有监控?!那红发妇女脸色变得煞白,却还嘴硬着结结巴巴道:“他之前一直看着狄丽斯,后来一转眼我就看到他抱着狄丽斯从海里出来……”
  柯夏逼视着他:“只是从海里出来,就是他带走的吗?你既然看着孩子,孩子怎么可能被一个陌生男子接近,攀谈,带下水这么快而毫不挣扎、呼喊?”
  警察看他气势凛然,身边带着的护卫也各个都训练有素,冷漠严峻,心里也微微打了个顿,上前问道:“请问你是这位先生的什么人呢?”
  柯夏看了眼邵钧:“我是他的合法伴侣,我以人格担保他绝不可能做出那位夫人指控的事,另外,我们的护卫身上也都带着随身监控,随时能证明全程。”
  忽然人群里有人惊呼:“是帝国皇帝!我前天才看过他们结婚典礼的星网转播!”
  人群一阵骚动,开始不断有人翻出通讯器,翻看新闻上的照片,然而他们两人的相貌特征实在太过明显了,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黑眼,相貌、年岁全都对得上。
  帝国皇帝?那个之前愤怒的父亲脸色变白了,看向邵钧,又看向柯夏,如果真的是帝国皇帝的话,人家确实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一个警察鼓起勇气上前道:“即便是来自帝国的游客,但是这里是联盟的治理下……”
  柯夏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但声音也还算平和:“我们拿的旅游签证过来旅行的,先回主城再说吧。”
  他伸手拉了邵钧的手,转身就走,无数近卫簇拥着他,远处早已有人将飞梭开了过来,两个警察将那几个家长孩子一起带上了警车,一路进了亚特斯兰大,然后直接开入了主城最后的军事基地内。
  两个警察开着警车,一路看着旁边属于联盟的士兵不断向着他们这个车队敬礼,微微吞了吞口水:“竟然是住在基地里的,这里属于高度绝密基地,任何人都不能踏步其中的。”
  那男子的夫人紧紧抱着两个孩子,低声道:“帝国和联盟不是敌对的吗?怎么会让帝国的皇帝进入联盟的绝密军事基地?”
  警察显然也有些困惑,一个警察道:“这位帝国皇帝,可是做过我们联盟的元帅的啊……说不定这个基地他早就来过了。”
  “是啊……我听说当年这位陛下早年被流放在风暴星……就在这附近。”
  林立的士兵一路鞠躬,等着他们到了一幢极其漂亮的城堡前,飞梭停了下来,有士兵冲上来替他们开门,又是一队士兵齐刷刷举起了手。
  一位穿着深蓝色联盟军服有着异色双瞳气势凛然的男子从里头迎了出来,对柯夏道:“陛下,亲王殿下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刚下车的警察腿开始软了:“是霜鸦元帅……”
  柯夏看到霜鸦正想起刚才讨论的事来,有些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白银要塞吗?”
  霜鸦一笑:“我听说帝国皇帝陛下和邵钧亲王殿下过来,贵客驾临,怎么敢怠慢,自然是要过来迎接的。”
  柯夏有些酸溜溜道:“这座城是钧给我建的,现在我们反而成了客人。”
  霜鸦对着钧笑:“只要钧回到联盟,这座星球随时可以登记在钧名下,联盟是可以有双重国籍的。”
  柯夏怒道:“想得美!”
  邵钧却转头看了眼还在一旁战战兢兢等着的平民家庭和两个警察,温声道:“还是先安排个房间,让医生给两个孩子再看一下,另外请这两位警察赶紧办理完公事吧?”
  霜鸦转头看到两个警察,有些诧异:“怎么警察也进来了?”
  两位警察上前敬礼道:“我们接到一起针对两位帝国贵客的投诉,因此不得不前来履行职务,还请元帅阁下谅解。”又转身对邵钧道:“应该只是一些误会,只需要殿下的护卫提供沙滩上的视频,想必这几位游客也会解除误会的。”
  霜鸦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亲卫尽快安排,很快医生上来引着女客和孩子先进去检查、更换衣服,而视频很快也提供给了两位警察,那位愤怒的父亲很快也向邵钧、柯夏诚挚道歉。
  这就算结案了,但一位老练的警察还是上前请示柯夏道:“另外还有一事向陛下请示。”
  柯夏道:“什么事?”
  警察道:“今天沙滩上许多人已经认出了陛下以及亲王殿下,想必这个小插曲现在都已经出现在星网新闻上了,想必我们警署也会接收到媒体的采访,那么为了证明邵钧亲王殿下的清白,我们是否可以对媒体提供这段救人的视频呢?否则怕是对亲王殿下和皇帝陛下造成不良的负面影响,我个人建议是如实公布出去,一是洗刷邵钧亲王的冤枉,二是有助于帝国和联盟的友好邦交。”
  柯夏不由多看了那警察两眼:“没错,联盟还是不少人对帝国充满敌意的,就公布出去吧。”
  警察恭敬敬了个礼:“感谢陛下和亲王殿下的通情达理,也感谢你们对联盟子民的援救,欢迎你们下次再来翡翠星。”
  邵钧笑道:“谢谢你,不必客气。”
  很快警察带着得到妥善医治已经没事的一家子平民出去了,花间酒还代表帝国皇家,给了那家子受惊的孩子一份皇室纪念品。而在城堡最高的天台上,一顿华丽的晚餐已经安排好,霜鸦懒洋洋地坐在一侧,陪着柯夏和邵钧用餐,令人讶异的是,柯叶亲王也坐在一侧。
  柯夏看到柯叶也有些吃惊,柯叶亲王点了点头:“霜鸦元帅让人请我来的,其实我在酒馆里挺舒服的,但是既然是陛下来了,自然也该来陪陪。”
  霜鸦全然没有看他,倒是颇为悠游自在地刷着手边电纸屏上的新闻:“帝国皇帝及其年轻的伴侣微服出现在联盟观光胜地翡翠星,疑为蜜月旅行,海滩上与游客起冲突。”
  “翡翠星警察总署发表公告,称收到游客报警,出警处理了一起游客纠纷,目前纠纷已得到圆满解决,并且对外发布了一段视频。”
  “帝国皇帝的年轻伴侣跃入海中,救出溺水两岁女童。”
  “溺水女童家长接受记者采访,大赞帝国皇帝极其伴侣是品行高尚之人,尤其是邵钧先生,是一位极其高贵温柔的绅士。”
  霜鸦哈哈大笑着看向邵钧:“然后下边新闻评论上全都是在疯狂夸你和皇帝陛下的身材的——所有高清的图片已经被贴爆了所有论坛了。”
  柯叶道:“可惜你们这样一爆,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霜鸦道:“没错,刚接到报告,翡翠星这边的所有旅馆已经全部被来自联盟、帝国的游客预订满了,还有无数的记者正在飞速赶来,想安静地度假很难了,现在你们是怎么打算?先去下一站白银星吗?我可以送你们过去。”
  柯夏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有点麻烦,我们可能要提前返航,帝国出了点事。”
  邵钧想起下午收到的紧急军情,忙问道:“什么事?”
  柯夏道:“帝国北部平原纳沙省有起义,暴民挟持了总督,占领了能源坑。”他的蜜月,他现在心里有一千头狂暴的奔马。
  霜鸦哈哈大笑:“不是吧!你才大婚!眼看着国泰民安的,又有你这样的精于军事的皇帝在,明摆着叛乱就是死路一条,怎么还敢有暴民敢起义?怕是又是官逼民反,没有办法了吧?他们也没想过能怎么样,只是逼上绝路不得不如此,你的担子还重着呢,最好早点回去处理,在那些暴民没有做出更不能回头的事之前回去将事态控制住,否则事情闹大开始死人,反而难处置。”
  柯叶回忆了下道:“总督是柯智,说起来算是宗室,估计驻军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这点暴民,不至于惊动到你。”
  邵钧道:“那立即返航吗?”
  柯夏看了眼他,有些不甘:“其实可以远程遥控,我可以先回去看看事态,你可以继续按原计划去白银星,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能处理好回去。”
  柯叶也开口道:“这种小事我可以回去处理,你们继续蜜月好了。”
  霜鸦凉凉笑了下:“你回去处理?怕是把那些暴民全杀光吧?我看柯叶亲王的名头打出来,对方肯定立刻同归于尽先把人质给杀了,还是算了吧。”
  柯叶看了他一眼,脾气很好道:“那边我以前巡视过,我一会儿和你说一下注意事项和那边驻军将领的脾气吧。”
  柯夏也没客气:“好。”又转头看向邵钧:“你先去白银星吧?”
  邵钧摇头道:“不了,以后闲了哪里不能去?还是我们一起返航吧。”
  柯夏心里又是愧疚又是甜蜜,伸手握住邵钧那只带着婚戒的手:“好,下次再和你一起出来。”
  霜鸦仿佛伤眼一般:“啧,真是虐狗。”
  柯夏微微带了点示威看了他一眼,一顿潦草的晚餐用过后,果然星舰开始准备返航,霜鸦亲自送他们上了星舰,柯叶在和柯夏说着一些那边的军事部署情况。
  邵钧退后了半步悄悄问霜鸦:“怎么对他态度还算好?这是和解了?”
  霜鸦低声道:“别想太多,纯政治目的,他可是曾经掌军多年的帝国亲王。谁知道帝国和联盟这和平能保持多久呢?不过是能争取一点时间就多争取一点,能多拉拢一支势力就拉拢一支势力。”
  邵钧:“……”
  霜鸦看向他,双眸流光溢彩:“不然呢?我现在可是联盟元帅,我有我的职责。我们早就回不到过去了,他也吃准了他对我还有价值,不可能和他明着翻脸罢了,大家都是相互利用。”
  邵钧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霜鸦轻笑着:“所以我们这些人才羡慕柯夏啊,能和你这样,不夹杂一点利益的灵魂伴侣,那是多少人都难以成就的一对,越是站在高处,掺杂越多的利益,就越不可能拥有。”
  星舰缓缓收起了能源舱,即将起航。
  霜鸦拍了拍邵钧的手:“可惜,没能多陪你几天,祝你们蜜月愉快,再见。”
  威严巨大的旗舰开始启动,柯夏和邵钧并肩站着,看着星舰渐渐远离,翡翠星变成了一滴在宇宙中宁静的冰蓝色宝石,柯夏酸溜溜地问邵钧:“刚才霜鸦和你说什么?是不是又想游说你加入联盟国籍?”
  邵钧笑道:“没有,他说我们是灵魂伴侣,他很羡慕我们。”
  冒着酸气的柯夏瞬间全身立起的毛都被抚平了,眉目舒展,唇带微笑:“那是当然,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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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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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还有没有番外了,还没看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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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会是变态攻结果最后长成了少女攻也是很有意思hhhh每个角色都挺有意思的,最喜欢霜鸦,但是能不能让小可爱独自美丽,柯叶这个内心变态没有鸡鸡的大垃圾离我们小白鸟远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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