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礼
徐北乔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丰毅能看出他眼中的惊讶,“邀请了我?是……作为明辉地产的合作伙伴?”
丰毅笑着摇头,“不是,是在亲朋的名单里,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着。”
丰毅英俊的脸上带着笑,剪裁合体的西装衬托出简约弧度的肩膀,他说“紧紧挨着”的时候声音稍轻,配上那发亮的眼睛,好像在说恋人之间的密语。徐北乔眨眨眼睛,觉得自己被刚才那一刻迷惑了,而这是阳光正好的中午,不是暧昧昏暗的夜晚。
“北乔?”丰毅唤他。徐北乔收回了目光,嘴角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刚才有一瞬间,我忽然想吻你。”
丰毅挑挑眉毛,“因为父亲的邀请?”
“不,因为你说,紧紧挨着。”
丰毅看向徐北乔的眼神忽然深邃,握着冰水杯子的手紧了又紧,“一会儿跟我走。”
徐北乔看出丰毅被自己撩得火起,笑着摇头,“我下午有事,而且昨晚……我吃不消。”
丰毅咬咬牙,觉得这时候就算是把徐北乔抓到身边来抱着亲亲摸摸也好。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自己□,“那我们多坐一会儿好了。”
徐北乔看着丰毅的眼神和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丰毅先是皱眉看着,然后也跟着“呵呵”笑了。由衷地感叹,只要找对了人,不管喜怒哀乐,尴尬还是别扭,都会是特别美妙的体验。
喝了几大口冰水,丰毅言归正传,“父亲邀请了我们,所以……”
“有没有说谢谢?”徐北乔问。
丰毅响起丰亦鑫的话,有些气结,“我们就用礼物感谢吧!”
“那……需要我做什么?”徐北乔又问。
丰毅笑了,倾身过去,低声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像我们的名字一样,紧紧挨着。”
徐北乔横了丰毅一眼,心说,丰毅丰黎是亲兄弟应该没错,骨子里对待感情都那么嚣张自我。但是寿礼,徐北乔抿嘴一笑,喝了口冰水,自己还是要尽上一份心意才对。以前是虚伪的尊重,现在是为了自己跟丰毅之间真实的感情。徐北乔看了看手表,嗯,还有43天。
午餐时分的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结束,徐北乔回到工作室,翻了翻一个月以内的工作安排,刚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张婶打电话,便听见办公桌旁的传真机“滴滴”作响,不就一张纸就被切断落在托盘里。
徐北乔过去拿起一看,是明辉花园某栋某层某单位的户型和合约,右下角是几行手写的字,“我做主,就这个单元,有时间过来办认购。”
徐北乔看着传真,抿抿嘴唇,拉开手边的抽屉,放了进去。
表面上是丰亦鑫在办寿宴,其实是借着寿宴的机会举办的名利场。从确定宾客名单到宾客回复确认,再到次序安排和接引安置,乃至宴会流程,都需要丰家一点点地确认,跟这些比起来,什么地点、装饰、花式、桌签、菜色都是小问题,不过还是专门有人负责确认宾客有无需要忌口的食物。
俗话说得好,要想一天不安生就请客,不过丰家的这次请客规模大了些,宾客多了些,看似简单的寿宴外加酒会,实际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就算聘请了专门的庆典公司安排,丰家也结结实实地烦了一个月。
好在对于这些,丰家主母荣玉玲虽然也很劳累,但却十分热衷,也算是丰氏一年中少有的欢庆场面。荣玉玲带了自己的女秘书和男助手里里外外打点,不去打扰丰亦鑫或者丰毅丰黎,倒是把三个男人的助手忙得可以。也许是大家之间不成文的往来规矩,总是荣玉玲的助手和三人的助手沟通往来,得到确认的消息才在荣玉玲的指挥下变成现实。
TONY看着丰毅签完了文件,又问,“MARK请您确认,寿宴当天您和徐先生都穿什么颜色的西装。”
丰毅看看TONY,“不是已经叫人订做了?”
TONY一笑,“一共做了三套,您的全是黑色,徐先生的是一件深灰、一件亮灰、一件黑色。明天还请两位到店里做最后的量身。”
丰毅点头,“记得晚上给我发信息提醒一下,至于礼服颜色,就明天再看吧!礼物准备好了吗?”
TONY点头,“已经跟那边接洽了,价钱对方也很满意,就是运送到香港还需要时间。我已经联系了航运公司,应该在丰先生寿宴前三天抵达。”
丰毅满意地一笑,“记得盯一下,别到最后再出什么差错。”
“是。”TONY点头离开,丰毅再办公间歇随手拨了个电话,“喂?做什么呢?”
徐北乔抬起身子,看看窗外两条街外的丰氏大楼,笑了,“还能做什么?画图。”
丰毅听见那声音就觉得心情一松,“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说着,他抬眼看看办公室的门,嗯,很好,TONY离开的时候关得很严。
徐北乔看着手底下跟一扇门一般大小的画纸,放下了笔,一边甩手腕一边说,“想说什么?”
“明天得抽时间再去一次Sam’s Tailor,最后一次量身。”丰毅说,“麦文浩时间紧,我们要迁就他。”
徐北乔感叹,“是不是富人都讲求这个?”
丰毅一笑,“不一定。但麦文浩的手工的确出色。”
这点徐北乔是千百个承认。麦文浩是印度人,Sam’s Tailor是位于尖沙嘴华敦大厦一个小商场里的裁缝店。店铺真的不起眼,只有50多平方米,但却背景显赫,是英国女王认可的裁缝店。
“还有折扣?”徐北乔笑道。
Sam’s Tailor在业内还有个别名——折扣西装店。那里即使手工和用料都坚持高品质,但西装的价格却要比同类裁缝店便宜不少。据说已故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帕瓦罗蒂,就曾经一次性在这里花费10万港币买走了9套西装。
“该赚的地方赚,该省的地方省,这就是父亲第一桶金的由来。”丰毅的声音很放松。
徐北乔听了,心中感叹,就算丰亦鑫和丰毅是世界上最别扭的父子,但丰毅依然受他父亲影响至深。也许,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对父亲的倾慕之情。
“寿礼准备好了?你要送什么?”徐北乔又问。
“一个明代大花瓶,刚从英国一个爵士的手里买到,还没运到香港呢!”丰毅说,“父亲的确不缺什么,买点老人家喜欢的古董总不会错。几年前他还很喜欢瓶子。”
徐北乔看了看面前完成了一大半的画,“那就好。”
“晚上接你?”
“晚上加班。”
丰毅眉头一蹙,“已经多少天了?怎么天天加班?每天只睡5个小时,不但对身体不好,连我都被你冷落了!”
徐北乔莞尔,“反正你也忙,等忙过了老爷子的寿宴就好了。”
丰毅又调笑着说,“那你会不会期待我的爱心晚餐啊?”
“你不要来。”徐北乔连忙说,接着又觉得自己的拒绝太生硬,随即补充,“不如你在家好好等我。”
丰毅那边沉默片刻,渐渐呼吸深沉起来,“好,我等你,在床上。”
徐北乔无可奈何地笑了,挂了电话,抻了抻腰杆。工作室的墙上,已经挂了三幅长卷,上面是描金描银的福瑞图绘,每幅背后都是一个福寿吉祥的古老故事。
一个月的时间,齐齐主动请缨发挥当年工艺美术的知识功底,在香港公共图书馆泡了三天,干脆致电台湾,加急邮购了一本详细介绍宫廷福瑞的画册,跟徐北乔一起研究。两人最后确定了一整套的福寿图,上面老头、寿桃和光屁股小孩最多,看着也最喜庆,拿齐齐的话说,那是“艺术美感和文化内涵都有了”。
20多天,徐北乔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将手里的资料打散又重新组合,渐渐地,三幅有人有松有山有水福寿图完成了,手下的这个,也描绘到了尾声。徐北乔搓了搓脸,当然,光是画了这些还不够。
天色渐晚,刘铮敲敲徐北乔的玻璃门,笑着送进来茶点和咖啡。放在桌上,没打扰正在描金的徐北乔,在已经完成的三幅画前看了好一会儿。
“还不走?”徐北乔画完了最后一笔,放下,抖了抖手,动了动肩。
刘铮转头,双手托起徐北乔刚刚完成的最后一幅挂在墙上,“丰毅真幸运。”
徐北乔拿了毛巾擦手的动作顿了顿,一笑,“是我幸运。以前,下功夫画了这些,若是李靖的父母能看上一眼,我就已经知足了。现在我不但要画,还会大大方方地送到家里,老爷子再不济也会收下,我还求什么?”
刘铮看向徐北乔的眼神玩味,“看来李靖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
“是啊!”徐北乔叹气,“虽然想起来还是会不愉快。”
“这几个月,你的变化很大。”刘铮说。
徐北乔询问地看向他。刘铮又说,“更加自信阳光了,好事儿!”
“谢谢!”徐北乔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
“那个红木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刘铮截住徐北乔的话,“材料找专人看过,装裱的师傅也找好了,正宗福周米家店的传人,手艺没问题。现在估计红木正在雕刻,等你的画好了,也就差不多了。”
徐北乔看向刘铮,眼神闪烁,“谢谢你!”
刘铮一笑,“我说过,希望你幸福。”
两人正互相对视,就听刘铮的手机响起一串铃声。刘铮低头看看,眉头一皱,“艾小姐?”
那边不知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不过刘铮并没有惯常的好脾气,“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艾小姐的吩咐,我恐怕不能……”
好像话头被对方截住,刘铮只好皱着眉头听下去,最后“啪”地一声合上手机,冲徐北乔苦笑。
“传说中的母老虎?”徐北乔看着刘铮的样子发笑。
刘铮苦大仇深地摇头,“错!是现实中的母老虎。走了!”
徐北乔看着刘铮出去,低头喝了热乎乎的咖啡,吃了香喷喷的点心,再次感叹写字楼中的厨房是多么地惹人喜爱。然后舒展了筋骨,又拿出一张纸,照着新一幅图样,拿了极淡的绘图铅笔,开始新的白描……
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在哪里,所有的祝愿就都为丰毅的父母奉上吧!
如果徐北乔在最初准备寿礼的时候还抱着些功利的心态,几幅福寿图画到现在,心中已经全部是对老人福寿的祝愿了。
徐北乔在干净的纸上描了一个寿字,微微笑了,按照老爷子上次吼丰毅的底气来看,年近百岁绝无问题。
绯闻
原来还有些拘谨,张婶就算是再想念丰毅,也多少会克制些。但这一年来加上了徐北乔,再加上徐北乔的好脾气,张婶对丰毅和徐北乔的关心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于是这天两人下班一起到半山吃晚餐、喝汤,一进门,就见荣玉玲看着手上的报纸发笑。
“母亲!”
“母亲!”
丰毅和徐北乔冲荣玉玲打了招呼,一坐下便看到荣玉玲刚刚放下的报纸,报纸上大幅彩色照片明
晃晃就是丰黎的“倩影”,当然,身边还有一位妙龄女子。
本月的丰亦鑫先生65岁寿宴本身就是财经媒体关注的焦点,可谁也没想到,在寿宴之前,关于丰家的新闻就有火了一把。也许是新年新气象,今年的丰氏绯闻不再是丰毅和徐北乔,而是丰黎。
丰家的这位二少爷想当初是香港媒体的骄子外加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就上了报纸——不是作为丰氏的公子,而是作为游戏联赛亚洲区的第四名。在亚洲,游戏这个行当天才不少,但属于中国的还真少。前三名被韩国日本包圆,更显得第四名处于中国香港的丰黎的可贵。
小少爷在拿了游戏公司给的年薪之后明显开始不务正业,如果玩也可以赚钱,谁还会去接受什么精英教育呢?于是刚过18岁,丰黎就被老爷子丰亦鑫一巴掌拍到了英国,接受正统的英式贵族教育,四年后丰黎和同学开创了游戏公司,接着又是四年,被丰亦鑫召回接管丰氏的地产集团——明辉地产。
一开始,老人儿们都觉得丰黎年轻气盛,是典型的学院派。谁都知道“富不过三代”的道理,不能说李嘉诚生了个不错的儿子李泽楷,所有香港富豪们就都能想像自己的儿子也是条龙。
不过在丰亦鑫的支持下,丰黎的计划和主张也推行得不错。特别是明辉山水一二三期的热卖,建筑和装饰得巧妙结合,丰氏百货和明辉山水得联袂宣传,让业内对丰黎这个年轻人还算小有看重。而丰黎,终于在以正面形像露面财经杂志之后,登上了蓄谋已久的绯闻周刊。
大意就是向来阅花无数丰家小公子近日只陪伴着一位香港并不熟悉的名媛,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位名媛就是内地昆仑地产的大小姐周媛媛。
虽然名字周全得很,但周媛媛本人并不“圆”,除了笑容还能看出有内地风范外,不管是身材还是长相都属上乘。当然,最具有吸引力的就是内地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让一时间没想开要二胎的昆仑地产掌门人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一时间,丰黎和周媛媛的频繁携手出现就变得不单纯起来。
丰毅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报纸,心说现在的媒体也是,都下了血本彩色印刷了,可人的照片还是马马虎虎地扣了一张像。徐北乔则是看了看,没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应和着荣玉玲说了一句,“现在的狗仔,总是很厉害。”
不过荣玉玲倒是没有半点担心的样子,叫帮佣给两位少爷添了茶,笑道,“年轻人嘛!这年头没点绯闻都不正常。不过是谈个恋爱,人家孩子生了好几个的还不是都直面媒体,正常得很?”
丰毅笑道,“母亲说的是。”
徐北乔一愣,看了看荣玉玲,“阿黎……他真的是在谈恋爱?”
丰毅转头看了徐北乔一眼,荣玉玲笑道,“真真假假的,谁知道?我这个母亲很开明的,尊重子女的选择。只要他不选个屋村出来的就可以。”
徐北乔分不清荣玉玲的高姿态是真是假,只是陪笑,就听身后有人说话,“大嫂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丰黎下了楼梯坐到荣玉玲身旁,看看丰毅,最后目光落在徐北乔脸上。
徐北乔拿了报纸看了看,又看看丰黎,“记者的水平不佳,没把阿黎的帅气照出来。”
丰黎看着徐北乔的脸色不好,不知道是向谁解释,“我和她能有什么?不过是她跟随父亲到香港跟明辉谈合作,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丰毅看看丰黎,一笑,“报纸已经炒了一个星期,你有没有问过父亲的意思?”
丰黎面色一沉,徐北乔则惊讶地看向丰毅。只有荣玉玲气定神闲,“你们别光顾说话,吃点水果。这是你们父亲朋友从东南亚捎来的,也是一份心意,就是那位郑伯伯,早年离开的香港,你们还有印象吗?”
几人陪着荣玉玲在客厅说说话,那边丰亦鑫就回来了,看了眼徐北乔,什么都没说,直接到卧室换衣服。
徐北乔和丰毅也回到自己的套间换衣服,一进门,徐北乔就被丰毅抱住压在门上吻了又吻。徐北乔先是一愣,随即就放软了身体,搂着丰毅的脖颈回吻过去,好一阵,丰毅才喘息着松开嘴唇,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他湿润的唇。
“怎么了?”徐北乔靠在门上,看着徐北乔。
“就那么关心丰黎?”丰毅忽然问。
徐北乔有些惊讶,“他是你弟弟,大家又这么熟悉,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
“你关心他找什么女人做什么!”丰毅没好气,但紧紧贴着徐北乔的身体依旧温暖。
徐北乔笑了,“从眼下说,他是你亲弟弟,找什么弟媳,是商业联姻还是真心相爱,你不应该不关心;从长远来说,不管找不找我,你恐怕都不会跟女人生活,丰家能成家的男丁只有丰黎一个。虽然时代变了,不一定非要讲究传宗接代,但老爷子和母亲心里怎么想,我们还不知道。所以,有什么理由不关心?”
说着,徐北乔推开贴着自己的丰毅,推门进了卧室,“你有问我的时间还不如说说,什么叫做有没有问过老爷子的意见?”
丰毅跟着进去,脱了外衣,和徐北乔一起换上张婶的爱心——情侣家居服,“有些时候,消息比什么都重要。可以赚个钵满盆满,也能亏个倾家荡产。”
徐北乔系衣服扣子的手上一顿,“你是说,父亲可能有意散布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丰毅一眼瞥见他衣服底下的白肉,心上就是一热,也没穿上衣,直接过去将人抱住往床上一扑,两手直接就钻进上衣抚上徐北乔的后背,“放心,阿黎是他亲生儿子,老爷子聪明着呢!”
“你……嗯……”徐北乔想推拒,无奈因为忙碌而禁欲了一段时间的他遇上丰毅的手便情不自禁地颤栗,丰毅是又亲又搓,马马虎虎地握住了两个人的火热一起撸,“先来点饭前的点心,晚点再吃正餐。”
徐北乔的前胸被含住,□被握住,丰毅又偏偏了解他的一切,没多久,两人就一先一后泄了出来,躺在床上喘了一阵,收拾干净了自己,才轻吻浅酌地结束了余韵,下了楼。
张婶的汤已经煲好了,见了许久未见的徐北乔,更是高兴。一边指挥帮佣将大家的汤先盛出来,一边上前看看徐北乔,只觉得徐少爷唇红齿白、眼神潋滟,又好看了不少。坐在一边的丰黎也认真看了看,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徐北乔满足了张婶老年人的慈爱,忽然问,“老爷子呢?”
“还在房里。”
徐北乔进而提出要求,“我能到老爷子的书房看看吗?”
张婶询问地看着他,丰毅和丰黎也都看向他。
徐北乔拉着张婶往丰亦鑫的书房走,“趁老爷子不在,我看看书房,不乱碰东西,就是看看。”
书房这个东西,绝对是有丰亦鑫在的时候就霸气,没丰亦鑫在的时候就平常。张婶站在门口,看着徐北乔先是在门口端详,然后走进去站在房中间端详,最后走到老板台后面的椅子旁端详,神态认真,眼神一上一下地考量。走过来走过去地用脚步丈量,好像在做科学研究。最后,徐北乔坐上了丰亦鑫常坐的皮椅子。
张婶看着徐北乔来来回回地看觉得纳闷,不久就觉得身后有异,转身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丰亦鑫正站在自己身后,看着坐在他位置上的徐北乔,皱着眉头。
那边徐北乔看向右侧,仔细琢磨,终于好像找到了答案,笑着一拍桌子起身,“谢谢张……”一眼看见丰亦鑫的严肃表情,“呃……老爷子。”徐北乔连忙从老板台后面走出来,然后看着丰亦鑫从自己面前走过。
“舒服吗?”丰亦鑫站在椅子前,没有坐下,反而问徐北乔。
徐北乔一笑,态度还算明朗,“还好。不过好像还差了一个腰垫,坐久了对腰部会有损伤。”
丰亦鑫意味深长地盯了徐北乔一眼,“坐在这里,什么感觉?”
徐北乔想想,半晌才说,“没什么感觉。”
丰亦鑫盯着徐北乔,直到将他盯得转移了视线,才淡淡地“哼”了一声。
“那我先出去了。”徐北乔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来,看着丰亦鑫,舔舔嘴唇,“老爷子,多谢您邀请我参加您的寿宴。”
丰亦鑫坐下,“我不邀请你,阿毅就不会带你来吗?”
徐北乔一愣,就听丰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父亲说的对,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的。”说着丰毅搂住徐北乔的肩膀,“走啦!母亲要人陪吃饭,父亲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丰毅揽着徐北乔出来,荣玉玲和丰黎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见帮佣将菜盘摆好,张婶连忙进去将煲好的汤端出来分了。先喝汤,后吃饭,这是徐北乔到香港以后才养成的入乡随俗的习惯。
荣玉玲说了说丰亦鑫寿宴的安排,抱怨了一下这些上流人士是多么地麻烦多么地龟毛,然后转向丰毅,“你和北乔当天穿什么颜色的西装?司仪已经要我们订做嘉宾胸花了,需要确定花朵的颜色,我可不想每次参加宴会都是同一种兰花,太俗气。”
“北乔穿亮灰的很漂亮,我还是黑色。”丰毅给徐北乔夹了一块百合,一个月来他也不知在忙写什么,画图画得半夜手指都会痉挛。所以这几天每到就餐,丰毅都殷勤得很。
徐北乔夹了百合刚放进嘴里,就听丰毅说什么“漂亮”,嘴里有东西,不禁直接横了丰毅一眼。丰毅接收到了这一记目光,又补充,“那颜色很衬北乔的气质。”
徐北乔用了很大的意志力将一口百合咽了下去,以抬头就见丰黎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又转,好像在评估丰毅说话的准确性。
“不错!阿毅的眼光向来很好。”荣玉玲又转向丰黎,“我拜托这一次你里面搭配的衬衫颜色能够得体一些。”
“我有不得体过?”丰黎看向自己的母亲,然后荣玉玲无奈地叹气,“阿黎,上次你的西装外套很不错,但里面草绿色的衬衫的确太过张扬。如果喜欢绿色可以换成深绿,不管你穿什么都很帅气。”
丰黎挑挑眉毛,“放心吧妈咪,上次的确是个失误,就没有男人会喜欢绿色。”
“这孩子!”
寿宴
四季酒店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管是婚宴还是,新闻发布会还是情人间的私会,全部相宜。赌王何鸿燊的大寿此前都选在珍宝海鲜舫,为了招待社会名流方便,便也移驾到四季酒店。丰亦鑫没有赌王的风光和大寿,但也将寿宴选在了四季酒店。
寿宴当天,整个丰家的黑衣人都严阵以待,荣玉玲带领的公关团队更是忙着最后的确认。丰毅和徐北乔当天也都无心工作。丰毅上午就召集了丰氏百货的常规会议,不少高层也将手里的工作交待下去,作为为丰氏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是有这个资格和荣幸参加掌门人的寿宴的。
至于徐北乔则专门到约定的地点查看了自己准备的寿礼,但求完美无瑕。最后他亲自盯着师傅将红木擦得发亮,包装打点完好,才拿出了丰家半山别墅的地址,并且和张婶通了电话,细细交待了注意事项。
等两人忙完,丰毅半路接了徐北乔回到公寓,TONY已经将从Sam’s Tailor拿回来的西装放在客厅。两人看了时间,沐浴更衣。
丰毅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中规中矩的打扮;徐北乔则是亮灰色的西装和米色衬衫,一条同样亮
灰色的领带上,夹着镶着钻石的领带夹。整个人随行、柔和,气质恬淡,又有艺术家的感觉。
丰毅和徐北乔并排站在衣帽间里换衣服,看看身边的人,就忍不住过去骚扰,将人拉过来圈在手臂里,“你给我挑领带。”
徐北乔一看,丰毅的衬衫领子立起,真的是一副“就等领带”的样子。笑着随手拿了一根大红色的往他脖子上一绕,“这个喜庆!”
丰毅一看,就咬着牙将人紧紧抱住,亲了个够,直到徐北乔抵抗不住才罢手。
“你又发疯!”
这次丰毅乐了,“你把我打扮成上个世纪新郎的模样,我怎么能枉费你一片苦心?”
徐北乔“呵呵”笑了,将红色领带甩到一边,挑了一条深蓝但是发亮面料的,“好,这个适合你的江湖身份。”
丰毅笑看着徐北乔亲手为自己打上领带,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想起两人刚刚协议结婚时,徐北乔为自己挑领带的情景,心中一叹。没有人会知道以后将发生什么,而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好了!”徐北乔整理了一下丰毅的领子,丰毅的唇便轻轻印在徐北乔的脸颊,然后整个人都被他轻轻抱住,“只要是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刚才,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想起了什么?”徐北乔拍拍丰毅的背。
丰毅笑道,“没什么。”
作为要负责迎宾的晚辈,丰毅要提前到场,两人直接开车到四季酒店,泊车小弟直接接了车钥匙开车离开,丰毅则和徐北乔并排往里走。
天已经见黑,离寿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荣玉玲的助理MARK和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核对桌上的名签,荣玉玲已经在酒店的客房内休息或者梳妆打扮,场子里只有丰黎在,他随意找了个椅子拉开坐着,面色不佳,深灰色的西装还算得体。
丰毅走过去,“GIGI说什么时候到了吗?”
丰黎抬眼看看丰毅,“已经到了!那个怪女人给人个措手不及,刚刚上楼找妈咪。”
“哦。”丰毅看看场子,本也快要无话了,却又看了看丰黎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丰黎看了看丰毅,又横了一眼跟在旁边的徐北乔,“哧”地一笑,“没事。能有什么事?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无法无天,娶了个男媳妇回来,家里无计可施还得承认?”
徐北乔听了一愣,丰毅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只见丰黎缓缓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既然你们来了,就帮着看看吧!想想也还不错,爹地起码没有一个寿宴分好几个地方办,大房二房三房的,亏老人家也受得了!”
丰毅眉头皱得更紧,怎么莫名其妙说到了人家赌王何鸿燊,别说人家有那么几房太太和儿女,就算是十几房,在香港这片土地上也没人敢不尊重人家。丰黎这么口无遮拦,说不定就会埋下得罪人得雷。
“阿黎好像心情不好。”徐北乔上前握住丰毅得手臂。
爱人主动的亲近永远是消灭怒气的良药,丰毅转头看看徐北乔,一身亮灰色的西装将他略微瘦削的身材勾勒得十分出众,怎么看都好看。在公寓换好衣服得时候,丰毅就冒过再将那衣服脱下来的心思,现在在大厅里被水晶灯一照……诶……面对这个人恐怕永远也不可能心生怒气。
“谁知道他大少爷又哪跟筋不顺了!”丰毅偏头吻吻徐北乔的额角,心中一阵舒坦。
TONY也早早到场,在帮着MARK打点好了事务之后连忙向丰毅和徐北乔报到。丰家人自己胸前先配上水灵灵的鲜花,选的花朵镶着金边儿,倒是又富贵又新颖。
再往后,就是大厅里错落有致地站着WAITER,门口清出丰毅、丰黎站着迎宾的地方,再往外,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是保全人员,一个寿宴邀请了全香港的政商贵宾,让人毫不怀疑一个什么意外香港商界便会全军覆没。安全,这也是选择在四季酒店的重要原因。
没过多久,寿宴的迎宾就开始了。丰家人呈梯队接引。丰毅和丰黎在前面和每一位宾客寒暄,有自己公司的下属到来则带着笑脸表示感谢。
荣玉玲则站在里面优雅地冲太太们问好,虽然年过50但依然端庄秀丽,倒衬得身旁风华正茂的丰琪像个风韵不足的小姑娘。不管是相熟的手帕交,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夫人太太,荣玉玲都长袖善舞地微笑、说话。让熟知内情的人觉得政商界中太太圈也是一池子深水。
最里面的自然就是寿星本人丰亦鑫。一般的宾客丰老爷子自然不必理会,但有几位年龄地位差不多的老朋友也到了,丰亦鑫就要亲自出来接待,在贵宾室里面说说笑笑。谈谈当下的形势,说说各家的儿女。
徐北乔没有入席,站在一边看着,手里是TONY专门递过来的一杯水。贵宾室的门开着,就见丰亦鑫以往绷着的老脸连个影子都不见。正看着,就见丰亦鑫转过脸来冲自己招手,随意的动作就好像在召唤WAITER。徐北乔迟疑了一下,确定丰亦鑫是在叫自己,连忙放下杯子走进去,到丰
亦鑫身边俯身想问,“您叫我?”
丰亦鑫面色又威严起来,“这是你徐伯伯和王伯伯。”
徐北乔一愣,连忙躬身微笑着说,“徐伯伯好,王伯伯好!”
“去!把阿毅叫来!徐伯伯和王伯伯要见见他。你替他到门口站着。”丰亦鑫吩咐完就又转过头来,继续刚才的话题。“是。”徐北乔答应着,转身离开,直到走到大厅门口,见了丰毅,脑子还是嗡嗡的。
“怎么了?”丰毅毫不避讳地握了徐北乔的手,徐北乔说,“老爷子让你过去。”
“好!”丰毅拉着徐北乔就要进去,却发现徐北乔纹丝不动。“老爷子让我替你站着。”徐北乔又说。这次换丰毅一愣,随即脸上便出现了笑容,“好!”
丰毅走了,身边的丰黎撇了撇嘴,低声说,“好好表现,老头子给的机会向来不多。”
徐北乔转头看看他,就见丰黎又开始冲来宾微笑,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恭喜恭喜!”徐北乔晃过神来,旁边有荣玉玲的助手不着痕迹地介绍来宾的身份,徐北乔连忙回应,“您好!多谢赏光!我是徐北乔。”
丰家娶了男媳妇这件事着实在香港轰动了一年多,前来的贵宾就算是没看过报纸也听说过此事。这次见了真人,不觉都多看了几眼。徐北乔一身正气和温顺的态度占了便宜,虽然也有人觉得这真是世道多作怪,但也没将徐北乔和夜店里的狐媚男子相比。何况还有几家亲戚的设计是出自“桥”设计之手。
另一方面,徐北乔和丰黎一同迎宾的事也令人们惊讶。有道是“宁要人说,莫让人见”。丰家这点事情事让人说也说了,见也见了,人们不禁议论,不是这个徐北乔有本事,就是丰家老爷子可怜的父母心。不过丰毅接管丰氏百货之后的手段也的确不容小觑。
助手MARK见缝插针在荣玉玲耳边传递了门口的消息,荣玉玲心里一沉,姣好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对着同样雍容的太太们说了句“还是大马士革的玫瑰好”,视线却已经转向了里面的贵宾室。
透过门,影影绰绰地看见丰毅站在丰亦鑫身旁,对着几位商界泰斗说着什么,相似的两张脸一看就是纯正的父子,甚至连表达怒气和喜悦的方式也是一样。虽说早就猜透了丈夫的想法,但如今对方大张旗鼓地做出来,荣玉玲还是觉得不愉快。
“妈咪啊!”丰琪摇了摇荣玉玲的手臂,一双眼睛看得清楚。
荣玉玲掩饰地一笑,“你爹地这么大的排场,那个朱浩也不过来,你自己回来有什么用?”
丰琪笑道,“我是怕吓到他!他哪里知道爹地是谁呢!”
在门口,徐北乔站得越发挺直,一开始还有些拘谨,随后便越发轻松。一年多来“桥”设计的锻炼让他有了点底气,不过最重要的是,既然丰亦鑫让他站在这里,那么他就要站得好、站得稳。
“阿黎!”有人叫丰黎的名字,就见一家人在指引下走了过来,徐北乔眼睛一眯,是荣氏夫妇和李靖。
“舅舅、舅妈!”荣家是丰黎的正经亲戚,见到了也给出笑脸,“ROSE怎么没来?”
荣太太“诶!”了一声,“身子不舒服,只能告罪了。”虽然语气遗憾,但脸上是高兴的笑容。
荣家夫妇记得丰毅带着徐北乔参加了自家女儿的婚礼,对徐北乔也十分友好,“徐先生!”
“荣先生、荣太太,欢迎!”徐北乔看了李靖一眼,“李先生也来了,欢迎!”说着,指引旁边的迎宾为来宾胸前别上花朵。
荣氏夫妇一开始没看明白,这时候就已经看清了是丰黎和徐北乔在门口迎宾,立刻领会了其中含义。有些惊讶,但在眼中一闪而过地掩饰了过去。只有李靖脸上的惊讶在被徐北乔看见之后还久久未消。
“告诉母亲一声,荣家的贵客到了。”徐北乔没有理会李靖眼中的惊讶,转头对一边静候的MARK说,接着一抬手,“里面请!”
荣氏一家带着惊讶进门,徐北乔又若无其事地转头迎接下一位。丰黎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
不久,丰毅脱身回转,先是在门口看了徐北乔一会儿,等到对方发现才笑着走过去,“辛苦了!”徐北乔一笑,“你来吧!”转身离开。
站在门口,丰毅脸上的笑容没有什么改变,但来往宾客都能感觉到他不同于商场铁腕的一面,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丰毅眼中冷峻的神情不再,多了真诚和喜悦。
接下来的寿宴和其他寿宴倒也没什么不同。吉时到了,丰亦鑫等一干泰斗从贵宾室里出来,互相拱手,为丰亦鑫祝寿。按照传统的程序,依次安排。唯一与其他家中老人寿宴不同的是,丰亦鑫在接受儿女祝寿的时候,长子丰毅带着徐北乔上前敬酒,说了吉祥话,丰亦鑫也点点头。没有明说,但对徐北乔这个男媳妇,丰家没有遮着掩着,本身就是个重大的信号——事实证明,丰毅没有因为性取向不同而失宠,徐北乔也没有因为是个男人而被丰家排除在外。
订婚
所谓的酒会,从来就不只是酒会;寿宴也从来就不只是寿宴。不光是人们脸上有节制的笑容,还有被特殊批准进入的两三家媒体不断闪烁的闪光灯。
主桌首位当然是丰亦鑫,他左手是荣玉玲,右手是丰毅,丰毅的身边是徐北乔,荣玉玲的身边是丰黎和丰琪。每个人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和仪表风范。
寿宴进行到中途,MARK走过来在荣玉玲耳边低声说话,荣玉玲又笑着挽起丰亦鑫的手臂,附过去说了几句。丰亦鑫端着的酒杯放下,冲丰黎示意,“阿黎!”
丰黎垮着一张脸,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丰亦鑫和荣玉玲也起身往外走。徐北乔看着大家起身,一头雾水地看向丰毅,丰毅也笑着将徐北乔拉起,跟在丰亦鑫夫妇的身后。边走边说,“应该是昆仑地产的周图夫妇到了。”
徐北乔还是不大明白。丰毅又说,“父亲决定,先把阿黎和周氏女儿订婚的消息放出去。”
徐北乔一愣,募地回头看向走在身后的丰黎,丰黎见徐北乔惊讶地看向自己,也波澜不惊地看回去。
徐北乔反应了片刻,“阿黎喜欢那个周媛媛吗?”
丰毅看向徐北乔的眼神有些探究,“那不是我们的事情吧!”
没等徐北乔再说话,几人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外面,一对老年夫妇带着自己女儿的正走进来,一见面便拱手,“哎呀!丰先生大寿啊!”
丰亦鑫也笑呵呵地说,“周先生,周太太,欢迎欢迎啊!”说着,转过身来,“阿黎!”
丰黎立刻便换上了笑脸,走上前,规规矩矩地向周图夫妇问了好,还看了看周媛媛,“周小姐好!”
周媛媛的笑容有些敷衍,但也不算失礼,周图看着女儿发笑,周太太则嗔怪,“都已经那么熟悉了,怎么还这么生分?”
荣玉玲笑道,“哪里是生分,那是周小姐知书达理。”
寒暄了几句,丰亦鑫夫妇陪着周图夫妇进场,那边主桌上的位置已经有了些改变,多加了一把椅子,虽然是在丰琪身边,但明显是为周媛媛留的。但一开始,周媛媛还是跟随父母坐在了应有的席次上。
将周氏夫妇迎进来,丰亦鑫笑着向大家祝酒,说了吉祥话后,便说,“今天还有一件喜事,想喜上加喜,趁机向各位朋友公布。”
这话一说,场上便安静下来。丰亦鑫说,“我的小儿子丰黎,承蒙各位朋友和长辈的抬爱,自从回到香港,做事情虽然毛躁,但还顺风顺水。阿黎年纪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前段时间香港的报纸在炒阿黎的新闻,提到了昆仑地产的千金,要我说,那是‘空穴来风,其来有自’。说的没错!所以,借着我做寿的机会也宣布一下我丰家的喜事,那就是我儿子丰黎和昆仑地产的千金周小姐决定订婚!”
丰亦鑫的话音一落,现场先是一静,紧接着便响起热烈的掌声,祝贺声此起彼伏。丰家人都含笑拍手,只有徐北乔惊讶地看了看丰黎。正巧丰黎也看向的徐北乔,得到对方的关注,看样子很令他得意,却又故作不屑地移开视线。
那边的周媛媛已经在父亲的陪伴下起身,这边的丰黎也起身走到丰亦鑫身边,两位家长谈笑风生,两个小辈互相行注目礼,然后丰黎上前,周媛媛挽住丰黎的手臂,直接坐到了丰琪身边。
很快,寿宴就照常进行。但关于丰氏和昆仑地产的订婚消息则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们议论纷纷,觉得这不啻为明辉地产和昆仑地产的结合。两家公司一个在香港,一个在内地。明辉地产虽不是业内龙头,但是丰氏巨大摊子中的一员,有着十足的后盾,昆仑地产去年新近在港上市,那是实打实的内地龙头。这样一来,也许未来香港地产业又会多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徐北乔观察着这一对即将订婚的新人,丰黎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周媛媛脸上只是礼貌的面具,虽然神情中很有个性的样子,但表面上中规中矩。偶尔看向徐北乔时,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徐北乔也只好报以微笑,知道自己和丰毅的性取向在这里完全属于小众。
饭菜吃到中途,丰家人纷纷离席到各个桌子上招待好友,丰毅携徐北乔也走了好几个桌子。丰毅介绍他的时候都会说,“这是我的伴侣,徐北乔。”但大多数情况下,徐北乔都只是笑笑问好,不多说话。
也有熟悉的人,大都是“桥”设计的客户或者对设计感兴趣的潜在客户。这时候,丰毅就笑着看徐北乔于宾客们周旋、寒暄,自己站在一边好像个守护神。
荣家所在的桌子是必须去的,一是亲戚,二是要给荣玉玲面子。丰毅和徐北乔端着酒杯走过去,和荣氏夫妇以及李靖碰了杯,说了些场面话,接受了对自己的恭维。徐北乔点头和丰毅离开的时候,心中觉得莫名的轻松。一年多而已,自己的世界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以前是想也不曾想的。这一次不过是再一次地确认,李靖对自己来说,真的只是个熟悉一些的陌生人了。说实话,携周媛媛满场敬酒的丰黎在此时更加吸引徐北乔的注意。
寿宴再怎么热闹,也有散了的时候。丰毅丰黎丰琪等儿女们代父母送走了宾客,然后将所有的善后事宜丢给助理们操心。丰亦鑫和荣玉玲也在贵宾室简单休息的一阵,一家人回到半山别墅。
半山别墅里也是喜气洋洋,张婶做主装扮了院子,让帮佣们连同自己都穿上了喜庆颜色的衣服。丰亦鑫一进门,张婶就笑呵呵地上前祝寿。
在这个时候,帮佣们是不会吝啬吉祥话的,立刻连同张婶,大家都得到了丰厚的红包。丰亦鑫更是难得和气地对张婶说,“要说你也没比我小几岁,过两年就也是60整寿了,到时候让阿毅他们给你好好办办!”
张婶笑得合不拢嘴,“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的寿礼都在里面呢!”
寿宴是场面上的活动,寿礼也是五花八门。说到底,还是自己家里人的礼物更让人期待。丰毅从海上运来的大花瓶已经摆在了客厅,丰黎不知从哪里讨来了一盆“金镶玉”的花草,据说是工艺美术大师按照传统法子仿制的目前收藏在承德避暑山庄的盆景,手艺精湛。丰琪的礼物还用布包着,看样子是一幅画。
丰毅笑道,“GIGI都多少年没动笔了?画技还行吗?”
面对女儿,丰亦鑫没有那么多的严厉,坐在沙发上微笑。丰琪白了丰毅一眼,“你当就你家的宝贝会画画啊!”
丰毅“扑哧”一笑,徐北乔坐在旁边闹了个脸红。看了看丰亦鑫,心中暗忖,丰琪的泼辣性格说不定还是随父亲。
荣玉玲也笑,“别卖关子,快点让我们看看!”
丰琪穿着高跟鞋和礼服走到画像前,解开了白布,俏皮地一笑,然后一抖,一幅家庭肖像油画展现在众人面前。
画面上是6个人,众人看了都是一愣。丰亦鑫和荣玉玲坐着,丰毅丰黎丰琪站着,最让人惊讶的是,丰毅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徐北乔。6个人脸上都是愉快的笑容,偏偏还各有特色。丰黎带着倔强,丰毅带着沉稳,徐北乔则是柔和温顺。
丰毅握了握身边人的手,先说话,“GIGI,谢谢你!”
丰琪冲丰毅和徐北乔眨眨眼睛,“不客气!”
荣玉玲看向丰琪的眼神闪烁,点点头,“画功还是有长进的。”
丰亦鑫看着画,良久没有说话。
张婶给众人端上水果,趁机说,“徐少爷的寿礼已经放进了老爷的书房,摆起来,真是刚刚好!”
几人的目光随即看向徐北乔,徐北乔谦逊地一笑,“不如大家的贵重,就是画了些画,算是好彩头。”
丰琪第一个起身叫着要看看,大家又转向丰亦鑫的书房。厚重的书房门少见地双门大开,几人站在门口看向里面,不禁又是一愣。
老板台的一侧立着一人多高的四扇屏风,红木的框子雕刻着吉祥花纹,四幅整整齐齐的福寿图描金描银、蓝宝红艳,看上去绚丽喜庆。
丰琪走过去弯腰细细看,转头问道,“有么有点像西藏的唐卡?”
徐北乔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知音,“你真厉害!这虽然没有唐卡精细,但颜料都是用唐卡的传统颜料,百年也不会变色。这次要不是正好碰上有货,再要想去西藏调,可就来不及了!”
丰琪满眼是笑,又绕到屏风背后,接着“啊”了一声。拖曳着长裙,丰琪将屏风的一扇挪过啦,几人又看见了背面纸上满满的“寿”字,不同字体不同韵味的“寿”字描着金银,富贵喜庆。
“这是百寿图?”丰琪惊讶,“你这是画了多久?”
徐北乔一笑,“知道老爷子要做寿的消息晚了,画了一个多月,堪堪完成。”
“嘘——”丰琪吹了个口哨,“一个多月就完成,那你还有睡觉的时间?”
荣玉玲刚想责备丰琪没有淑女的教养,就听丰毅的语气严厉,“你一个多月天天加班起早贪黑就是为了画屏风?”
徐北乔一愣,“否则就来不及了。”
“你手指拿着筷子都在抖也是因为画画?”丰毅又问。
“不过是用力过度……”
没等徐北乔说完,丰毅拉着徐北乔就往回走,徐北乔叫了几声都毫不理会,转过了客厅,上了楼梯,直到进了房间,进了卧室,丰毅才把徐北乔扑倒在床上,埋头便吻了下去。徐北乔“呜呜”了一阵,终于缴械投降。
好一会儿,等丰毅霸道地舔舐了徐北乔口腔中的每一处后,他才松了松力道,一边啄着徐北乔的嘴角,一边上手解着徐北乔的衣扣,“这么多天冷落我,就是为了父亲的寿礼?画那么多画做什么?一幅就够了!”
“这可是老爷子的整寿……”徐北乔努力抓住自己的衣扣,争辩着,却又被丰毅压着将手臂格开。他边加快动作边抱怨,“我还不如一幅画?还不如个寿礼?”
徐北乔用力推拒,“你这样拉我上来太失礼了!”
“我不管!你要好好补偿我!”说着,丰毅又垂头一阵热吻,“在寿宴上我就想把你这身衣服剥下来。”
徐北乔躲闪不及,被亲得迷茫,“怎么了?”
见到了白肉,丰毅一口啃上去,“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爱呢!”
徐北乔“啊”了一声,很快一身亮灰色的西装被踢到地上,丰毅恨不得下一秒就胸膛贴着胸膛,身体挨着身体。一场风卷残云,很快丰毅就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徐北乔身体震颤着,快乐中伴随着火辣的疼痛,但却只是闷闷地出声。
被索取和占有之中,徐北乔模糊地想,也许男人和男人之间就是这样的疼痛、快乐,征服与被征服,强烈和激烈,旗鼓相当地陪伴和拥有。
楼下,丰黎撇撇嘴,丰琪却带着狡黠的笑意。
“诶!你猜大哥拉着人上楼做什么?”丰琪用手肘撞撞丰黎的腰。
丰黎鄙夷地看了丰琪一眼,“就你这样还名门淑女?”
荣玉玲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屏风就转身回房。丰亦鑫摆了摆手,丰琪拉着丰黎离开。丰亦鑫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再看向屏风发现眼下的视角是最完整美好的。想起此前看见徐北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琢磨的情景,难得地没有皱眉,欣赏了半晌,才移开视线。
夜半静谧。楼上套房中的丰毅和徐北乔紧紧挨着,激情的余韵已经消退,但两人还是腻在一起,觉得心中踏实而舒爽。
徐北乔蹭了蹭丰毅的胸膛,躺得更加舒服,忽然问,“阿黎怎么突然就订婚了?”
丰毅一皱眉,觉得在宽大的床上两人裸着搂在一起,提起别的男人总有违和感。
就听徐北乔又说,“阿黎又不爱周小姐,这样的婚姻不会幸福的。”
丰毅猛地翻身,压上徐北乔,居高临下地问,“你怎么知道阿黎不爱她?”
“我……”徐北乔张了张嘴,又说,“看样子就不大像。他是个热情的人,今天的寿宴上,两人看起来都很冷淡。”
丰毅认真盯着徐北乔的眼睛,“你很关心他?”
徐北乔也很认真,“为什么不?你是他的大哥,你也应该关心才对。丰家这么大,不需要牺牲谁的幸福再去扩张什么,商业联姻,不适合阿黎。”
丰毅手指抚摸着徐北乔的嘴角,仔细查看他的表情,“我说过,父亲不会亏待他的。这次只不过是订婚的消息,甚至订婚仪式还是没有影子的事情,更何况是结婚?”丰毅叹气,“我不是认为感情可以出卖的人。”
徐北乔询问地看着他,丰毅又说,“等明辉和昆仑的合作签约,等需要的融资完成,或许订婚的消息也就只是一个消息了。”
徐北乔睁大眼睛,“可老爷子是在寿宴上宣布的,也不做数?”
丰毅“呵呵”笑了,“父亲一百个不愿意我娶个男媳妇,可我不还是娶了?”说着,身子一矮,□磨蹭着徐北乔,“别人问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句话就能了结的事情,简单得很。”
徐北乔刚刚经历过激情,身体还软着,推拒着丰毅,“都是假的?商业行为?”
“你单纯的样子真是可爱。”丰毅猛一挺身,进入那还柔软湿润的地方,耸动着,“谢谢你,宝贝儿!你的寿礼,比我们的都好。”
“嗯……”温柔地进出让徐北乔还有余力,“那又怎么样呢?”
“我身体力行,再一次表达对你的感谢!”丰毅动作陡然加大,徐北乔就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活鱼,瞬间扑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