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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 [周芷若同人]女子武侠玉剑江湖(精修版) BY 叶子(居然是耽美) (点击:855次)

[周芷若同人]女子武侠玉剑江湖(精修版) BY 叶子(居然是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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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全文二十五万字以上,已然完结,故事概括如下:
  江湖第一美男子玉帝,与江湖第一美女冠天香两情相悦,诞下一美少年玉冠,待到玉冠长到十岁之时,茅山派掌门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宗师张嗣寿爱恋冠天香而不得,因妒生恨,将这二人杀死,留了他们的儿子玉冠活在人世上,将他送入宫中受了宫刑,又再将其送入只收女徒弟的玉剑门中,成为玉剑女皇傅彩桦的徒弟,赐名傅冠冠,从此后这美丽少年做了女子打扮,竟成为天下无双的美人。
  待傅冠冠长到十七岁时,因其纵横西域大破匈奴十五万军,被汉成帝封为护国女神玉凤凰,又与崂山派弟子张无忌,匈奴女子赵敏三人上演了一段爱恨情仇。
  某一日,傅冠冠为死去的爹娘玉帝和冠天香上坟之时,无意间听见玉剑女皇傅彩桦与武林盟主张嗣寿的对话,这才得知原来她的仇人就是张嗣寿,傅冠冠愤怒之余与他过招却被他打落山崖掉入毒兰谷之中,见到了画师红妖和他娘亲紫夫人,紫夫人将刻有武林绝学御龙仙书的九把御龙仙剑的第一把剑——囚牛剑交给了她要她修炼御龙仙术,红妖亦为她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周芷若!
  十三年后,江湖中出现了一个新生的门派——惜月宫,却是水惜月收留了几千名少女所建立起来的一个神秘的组织。
  水惜月带了惜月宫中最器重的七名女弟子踏上了寻剑之路……
  她的大弟子曹琴薇,天真活泼,因与蜀山派弟子鹤鸣双刀之小刀吴敬同中了露水迷香,为了解毒因而有了露水姻缘,二人定下婚约,岂料吴敬被洪天教四大护法之一的蜘蛛小妖精迷惑,竟然犯下重错,之后自杀赎罪,而曹琴薇亦有了身孕,爱慕曹琴薇其母的鸣笛师则守护在她身边……
  她的二弟子真儿聪明机灵,在凹谷中却被采花大盗青丘狐星屏强暴,无奈之下只能跟了他,为他生下一男一女,可谁知星屏却死性不改,依旧好赌好色,真儿一怒之下与他分手,带了两个孩子自寻生路,成为了一方盐商,而星屏却因犯了事被关进监狱,后被真儿派人恕了他的死罪,将其充军到边疆修建长城去了。多年后,星屏再回来寻找真儿向她忏悔,可惜两人还是错过了……
  她的三弟子赵女霍泼辣好强,受大司马王莽赏识成为他的下属,后助王莽篡位,最后因功败垂成被绿林军杀死,而与她有一段情的王莽之子王临则与爱慕他的断腿妹妹黄皇室主王扇喝了交杯酒之后,共同死于火海中……
  她的四弟子田蜜性感成熟,从小因受一股奇怪的阴阳之气导致不能练武,后在机缘谦和下坠入凹谷被暗之鬼咬伤,从此后身中黑血之毒,反而调和了体内阴阳之气成为内功至高之人,后又因受伤被送入峨嵋山上服用峨嵋雪花,于夜间擅闯峨嵋禁地获得天才剑李情的玄女剑谱,成为一代高手,更在武林大会上打败众人成为武林盟主,后被想得到玄女剑谱的十个武林中人打落山崖,在临死前将剑谱交给峨嵋双剑,嘱咐她们脱离蜀山派自创峨嵋派,田蜜成为峨嵋派的开山祖师娘娘,后世称其为九天玄女。
  她的五弟子卢鸯香美丽温柔,爱慕同样生为女子同样美若天仙的师妹梦冰笑,在十大派围攻洪天教一役中被洪天教主林畏儒(陈天辉)杀死,临死前与梦冰笑拜了天地,做了一对人鬼殊途的夫妻……
  她的六弟子梦冰笑冷酷俊美,她被挛鞮白挖去了一只眼睛,在卢鸯香死亡之时与她成婚,因卢鸯香的死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之后骑着仙鹤月光来到了喜马拉雅山顶,守护着插在此的几把御龙仙剑……
  她的小弟子林静对天下第一美男子宫紫翔一见钟情,然而宫紫翔却爱慕其娘,后因惹上太后赵飞燕使的其娘惨死,宫紫翔欲报复赵飞燕,被皇帝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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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执菜刀,闭关考试,摸鱼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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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若万料不到这十大名卫竟是如此血性,她生平甚喜血性汉人,不禁笑道:“胡虏蛮夷,人人得而诛之,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我周芷若也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张嗣寿看着周芷若那得意洋洋的笑容,心中恼羞成怒。可是他又能做何?当下他一声不吭,只是涨黑了脸,周芷若可怜的看他,然后道:“张宗师,你武功再好,这十大名卫加上我,你也是杀不了的,我也没有忘记,我们定下的承诺。”张嗣寿看着她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的毒誓依然有效?” 周芷若认真道:“毒誓既是毒誓,只要想他有效,它便永远有效,是不是?”
    张嗣寿明白了她的意思,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得道:“……好,我明白了,就照你说的办。”
    周芷若呼一口气,命其他人将她的弟子们拉上来,此时,那真儿也颤巍巍的回了来,虽然她脸色不大好,但周芷若此时并未关注她,暂未发现她的异常。等到所有人都拉上来,周芷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拉上来了?”“还有一个人未拉上来。”“谁?”“是个叫星屏的小子,他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暗云会的青丘狐狸,按往常这么大动静他也该出来了,怎么今天还窝在他那洞里呀?”“那你们去叫他出来呀。”“那可不行,他那洞穴附近点了些迷香,一闻到就要晕的。”周芷若皱眉道:“那算了,我们自己走吧。”这时真儿忽道:“师傅,那个人好象快要死了。”周芷若疑惑的看着她道:“谁?”真儿忐忑道:“就是那个星屏,他,他中了田蜜的女王蜂毒,疼的在地上打滚。”田蜜道:“那个王八蛋还想非礼我,这种男人死了最好。”真儿扑过去道:“蜜儿,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我这回求你,你把解药给他好不好?”所有人均吃了一惊,田蜜忙道:“真儿,你做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替他求情?”真儿满脸红通道:“他,他……”周芷若见她支支唔唔,意识到了什么道:“蜜儿,把解药给她。”田蜜见师傅下了命令,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把解药拿了出来,周芷若道:“真儿,你同我一起下去吧。”“好!”真儿见师傅解围,当即与她一同揽着绳索往凹谷中去。
    此时的凹谷已然没有人了,分外安静,一下得凹谷之中,周芷若便问真儿:“真儿,你怎么了?”真儿见师傅关心,桃花眼睛一红道:“师傅,我,我被……”却是扑到师傅怀里大哭。周芷若黯然心惊道:“你,你是不是被那个采花贼给……”真儿点头。周芷若却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人痛苦的呻吟吼叫声,却道:“真儿,我替你去杀了他。”“不要。”真儿阻了她道:“师傅,我,我一时千头万绪,不知该怎么办好,可是,可是我……”“你,你……”周芷若也未料到徒弟竟会为了这采花贼求情,半饷方道:“好吧,我去替你救了他来,然后再质问他。”说完却大踏步跑过去,真儿颤巍巍的跟着,一直走到一处地方,这附近却非那星屏所住之地,因此周遭也未点有迷香。周芷若见那地上打滚着一个男子,却是不停的抓搔喊叫,显是十分痛苦。周芷若走上前一脚踢他道:“该死的淫贼,你,你毁我徒弟清白,你该死……”星屏泪流满面道:“姑娘,你救救我,救救我吧……”他身中的女王蜂毒发作,简直就象许多马蜂蛰身一般其痛难忍。真儿走上前道:“师傅,你救救他吧。”周芷若吐口气,却上前将星屏的嘴给扳开喂了他解药,过不多时,星屏只觉得混身一片清凉,总算是熬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见面前的是个美丽女子,却笑道:“姑娘,姑娘你……”周芷若见他色迷迷的样子,给了他一巴掌,厌恶的道:“你这个坏种,你说,你干了什么坏事?”星屏结结实实的吃了一巴掌,瞪开目来,喝道:“小坏妞,你打我?看我不把你收拾一顿!”说完却要来逮她软手,岂料她的手一闪,他又结结实实的吃了一巴掌:“你……”他捂着脸,周芷若又左右开弓给了他几大巴掌,他没有一下躲过,到最后却哭了起来:“姑奶奶,你别打了!”
    周芷若厌恶的站起身来道:“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
    星屏到底是个大男人,虽然受了几巴掌,又全身受那女王蜂毒的折磨,可如今还是说坐就坐起来,他看着周芷若道:“这姑娘可真凶,白费了那一张脸,好姑娘,还是你对我好,谢谢你求你师傅来救我。”却是一揽那真儿入怀,谁想真儿的小手却也给了他一巴掌,只是这一巴掌却轻的多。
    星屏虽是受了她一巴掌,却也非常得意,周芷若白了他一眼道:“你若负我徒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星屏浑身打了一激灵。
    真儿泪流满面道:“我,我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我也想杀了你算了。”汉时少女对贞洁自是看重,真儿虽从小在毒兰谷长大,未受礼教教导约束,然她心中自也知道自己不再清白,只能委曲求全了。
    —————————————————————————————————————
    李府。
    雷厉的身体已然完全康复了,他虽然已失了武功,然而强壮的体魄,良好的身体复原能力也还是没有失去的。
    失去了武功,并不值得他悲哀,他觉得悲哀的却是,她竟然已离了去。
    当一个男人不再拥有武功的时候,女人离开了他,原本就该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不是么?然而当他最需要她在身边的时候,她却不辞而别,使他了解到,原来她竟是如此的冷酷。
    那么一切都只是他在自做多情罢了。他和她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这又叫雷厉如何不感到心中悲哀,自他妻子晨曦死去已是三年,到如今心头又起了涟漪,可她原来只是个陌生女人罢了。
    虽然已没了武功,失了力气,他还是虎贲校尉,他还是必须做事。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是一点红,他对雷厉道:“雷校尉,我已查到了豹军总部的位置了。”
    雷厉点点头:“辛苦你了,说吧,那总部的位置在哪儿。”无论如何,他必须强打精神。
    一点红道:“豹军总部,便在东莱。”
    “东莱?那是洪天教总部的位置,难道豹军与洪天教有关系么?”
    一点红摇摇头道:“不知道。”雷厉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一点红告辞。雷厉从屋中走了出来,见到范千树。
    范千树以一种很清醒的眼光看着他:“龙威……”雷厉笑笑:“道生,难得见你如此清醒,你未喝酒么?”范千树点点头,雷厉自出了事以后,他便滴酒未沾,亦无喝酒之心,雷厉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走,我随你一同喝酒去。”范千树却拒了他:“龙威,你的伤才刚好,不可喝酒呀,何况,喝闷酒的滋味,是很难受的。”雷厉明了,他晓得范千树明了他,黯然道:“我的伤没有什么,今日我就是要不管不顾,与你一同喝酒去,走吧,兄弟!”范千树见他如此固执,却也来了豪气道:“好吧,兄弟,我们走,今日不醉不归,哈哈哈!”当下两人畅饮无数杯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两个嗜酒如命之人?
    再说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到了第二日,雷厉也是公务在身打算离去了,刚一出屋,却遇到范千树与李夏竹,他们二人穿戴整齐,却在门口处等他,他笑走上前抱拳道:“二位兄弟,雷某要走了。”范千树哈哈大笑道:“可不准一个人走呀,哈哈哈哈。”“咦?”雷厉不明所以。那李夏竹摇着扇子道:“雷校尉,听说你还要深入虎穴,我们身为你的朋友,焉有看着朋友去冒险的道理?我的武功虽然算不上上乘,可也不会拖你的后腿的。”“这……”雷厉一时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笑意。
    李夏竹亦走前一步道:“雷兄,我与你虽相交勿多时日,却深服你胆识气魄,你若不嫌弃,就交了我这个朋友吧。”雷厉喜道:“李兄,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三人哈哈大笑,廖仁善和孙可媛也是喜不自禁。
    他们一行人离开幽州勃海,去到青州东莱,这东莱除了洪天教,豹军之外,还有一些教派,比如以挖矿为生的天下第一富人钱多多老人的穿山帮的分部也在此,还有一些匈奴部落,融入汉人生活,也在此定居。
    雷厉没有了武功,便不能再作虎贲校尉,这样只能让自己和兄弟们陷入险境,他打算完成这个任务以后,便辞去了职务。而没有了武功的他,是没有法子抓到阎王爷的,因此他只能打听到他的消息,然后把消息回报上头,让他们再派他人来完成任务。至于朝廷为什么要去抓阎王,这是一个机密。但他知道这个机密——只因为汉传玉玺又被盗了,而据说盗了汉传玉玺的人,便是豹军的阎王。这件事促使了圣上来此。一来,听说那阎王爷常在此地出没,便亲自前来,要亲眼目睹羽林军将其抓获;二来,此事亦使皇帝忧虑,想到这几年国运不畅,皇帝决定在此祭天,以保佑国泰民安。
    这阎王爷十分神秘,武功又高,任有机警,据闻他有好几个替身,所以抓他的羽林军全都无功而返,圣上见羽林军久久抓不了阎王,亦是大发雷霆。这回,总算是找到了他的老巢,可偏偏雷厉的武功全失。但他虽然武功已失,但也不敢轻易卸下任务,只得去青州东莱继续调查。
    离开了,离开了那里,以后都不再见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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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周芷若,她总算是经过千番努力,得到了张嗣寿的隐穴图,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十大名卫既放得她来,便既是死罪,他们也就只好弃了官职,云游四海去了,好在他们十人武功甚高,虽然朝廷下了通缉令,却也未奈何得了他们。
    这样一走了之,倒也是种解脱。而谷中其余诸人,也被一一放了出来,连那笨重的巨人,也被她们给救了出来。
    周芷若一拿到隐穴图之后,立刻带着七姐妹及厉野王马不停蹄的去到幽州勃海李府,刚一入门,却见哑奴指手划脚的告诉她们雷厉三人已走。
    “走去哪里?”周芷若心急如焚,哑奴在地上写划——
    青州东莱。
    周芷若一时感到很是失望,便想也跟去那青州东莱。厉野王却厉声道:“周芷若,你答应了我的事呢?”周芷若一时无言,想想那厉王岛就在附近,便先去偿他之愿。
    几人骑了马匹,出了李府,却说这一日街上很是热闹,好多妙龄少女聚在街上,欢欢喜喜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忽有一华丽马车入城,人群忽然沸腾,少女们开始激动起来,这般热闹仗势,毒兰几女还真是没见过。那些妙龄少女们围了路,愣不让那马车通过,街道虽宽敞,这马车却被围困得走不得了,周围其他路人见了均觉好笑,也就凑热闹般的过来了,一时围的水泄不通。
    驾马的车夫忙停马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赶快让开?”
    热情的少女出声道:“请问这是否宫大人的车?宫大人是否在车里?”原来这里的女子们收到消息,之前的礼仪大夫忽然暴毙,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宫紫翔临时接任此职,将于今日到达此地,以助祭天仪式顺利进行,因此纷纷打扮的花枝招展前来观瞻。
    车夫呵斥道:“这就是宫大人的车,你们还不让开?”
    少女们即羞又喜道:“真的么?真的么?宫大人真在车里么?真是太好了。”
    温柔的少女俏生生的道:“原来这真是宫大人的车,宫大人,小女有个不情之请,可否下马车让我们一睹芳容?”
    但听那马车夫训斥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让开。”
    车内人久久未说话,此时传出一低沉声音道:“莫要凶恶,她们只不过想看看我。”
    那些少女们几乎都未曾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美公子,顿时屏住呼吸,听他不再讲话,便恳求道:“宫大人,我们都未曾看过你呢,可否让我们看你一眼呢?”
    宫紫翔性情沉默,不欲多言,但他对女子向来温柔,却道:“可以,你们且让条道吧。”
    他声音低沉而短暂,十分好听,让女子心醉。少女们厚着脸皮请他一见,见他终肯,心中更喜,便纷纷让了条道。
    但见一双手指修长的白净长手,终撩开马车门帘,巨大的马车内虽暗,但是光线一透进去,里面的人终究是无所遁形。却见马车中坐着名一身黑衣的白肤美男。此子剑眉浓黑,鼻梁粗长,黑中带紫的头发束上紫色羽翎,眼睛犀利有神,粗脖喉明,就是太瘦,瘦的可看见脖颈间的青筋,男子气,女子美,都在他面容中绽露。
    当世所有有名望的美男子中,确是无人比他更美。
    宫紫翔一现得真身,那些少女们都面色绯红,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诸久。宫紫翔羞涩一笑,点一下头终将手放下,马车夫哼了一声,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一众女子围追不上,唯有窃窃私语。
    林静在他撩开车帘的一瞬间看的真真切切,只觉得一颗肉心忽忽直跳,脸霎时便红了。她长了十六岁,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
    就是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让林静看上一眼,便再也无法忘记。就这么惊鸿一瞥,就再也不可能忘记。可是他似乎并没有看见她,林静目送他坐马车离去,难以平复内心的呆呆的看着,这花一般天真多情的少女,心中第一次萌发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等到被真儿扯了一扯衣角,她才回过神来,悻悻的骑着马随毒兰谷女子到了海口,然后,他们一起坐船去了那厉王岛,那里有光姬,还有另一个对厉野王最重要的人!
    “阿爹!”进了大宅之后,厅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光姬,另一个——
    则是厉野王年仅五岁的女儿张芷甜!
    张芷甜用甜嫩的童音喊着“爹爹,爹爹”的跑向厉野王!厉野王抱着她,鼻头一酸。再看那身后的光姬,却是跪着的,而她的手中捧起了一把刀。
    光姬闭目道:“野王,你若要杀了我,便杀死我吧,是我背叛了你,你杀了我吧。”
    厉野王白色的眸子瞅着她,一时间内心不知是何滋味,久久的,他才方道:“若杀了你,芷甜会恨我一辈子!”
    光姬睁大圆目,看着厉野王——“你是说,你是说……”
    厉野王道:“你背叛了我,我的确想杀你,可是,杀了你,会使芷甜不幸福,她不会同意我杀你的。”
    张芷甜被他抱着,搂着他的脖子亲昵道:“阿爹,阿爹,娘做错了什么事,你罚她一晚上不准吃饭也就是了,好不好?”
    她天真的言语真是可爱,令得几女子都笑了起来,光姬亦是流着眼泪笑道:“好,今天晚上我不吃饭。”
    ———————————————————————————————————————
    厉野王回到了厉王岛,与妻子女儿团聚,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水惜月按照易经八卦施展奇门遁甲之术布局,教他们如何才能将厉王岛居四面用树木隐围,外人则是想入也入不了了。
    从此以后,此三人便在此隐居。光姬虽受不住尘世诱惑,然而她忍住内心骚动,洗心革面做了个好母亲。
    其实一个女人要变坏,很容易,变坏了之后再变好,也同样很简单。善恶不就是互相交替,才有意思么?聪明的女人拿得定主意却摸不准心。
    而周芷若,她当然不会那么慈心专程跑来为一个破碎的家庭的和乐美满而奔波,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女人,这偶尔的善举最终有了收获,她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第五把御龙仙剑——狻猊剑!
    这把剑是用红玉雕成,剑柄上饰一红色明月,蓝玉做成的狻猊剑格,金羽蓝色鳞片身,背上雕毛乃是紫色,尾巴与四爪同样如此,上面镶嵌两颗蓝色宝石,剑身为血红色的弯剑。此剑仿若血中月亮,谁人见了这无上之精美的宝剑,都是要热血沸腾的。
    厉野王已经不再是厉野王,他还要一把刻着武功绝学的宝剑做什么?他毫不留恋的将此剑赠送给他的恩人。
    而惜月宫几女完成了任务,便要走了,她们总是来了又去。一家三口在岸边送她们,在她们坐着小船离去前,曹琴薇将娃娃泥偶给他:“野王,你总算见到你的乖女儿了,这泥娃娃做的不好,但也希望你能收下他。”
    张芷甜把娃娃接过来甜笑着爱抚道:“好可爱的娃娃,长的真象我呀……”厉野王微微一笑——这是她们第一回见着他笑,他笑起来说不上好看,但是总算不再那么凶恶了,他的白眸子闪着光:“好姑娘,谢谢你。”
    曹琴薇嘻嘻一笑,船中的周芷若亦是笑了。
    原来当日周芷若上门来找光姬,周芷若原本想以阎王爷的人头来要厉野王将仙剑给她,但无奈光姬也说不出真正的阎王乃何人!又于此时,二人一见如故,光姬也向她倾诉了忏悔之心,周芷若再找到厉野王时,知道以他的脾气,终究是不得原谅背叛他的女人的,但是任何人都有弱点和死穴,他的死穴便是他的女儿!她命曹琴薇做了一个小泥偶娃娃,在那厉野王面前晓之以情,总算说动了他,她再利用自己所会之奇门遁甲之术,协助他将厉野王变做外人不得打扰的孤岛。好个周芷若,她总是会尽己所能,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船开了,一家三口扬着手向他们告别,从此以后,江湖上不再有厉野王,不再有光姬,有的只是一家三口!一个平凡但幸福的家庭!
    船慢慢幽幽的划水走了,船呐,幽幽的走啊,如轻柔的水波,婉转的音乐。
    走吧,扬帆从海上去那青州东莱。
    那里,有雷厉!
    第三章 卢鸯香(一)
    洪天教乃是中原第一大教,总部位于青州东莱,此教中人作恶多端,然而却又势力雄大,轻易不可灭的,终于,茅山派掌门武林盟主张嗣寿与崂山派掌门副武林盟主曲武两大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决定,带领十大门派——讨伐洪天教!
    这“伐天不仁”的行动,由张嗣寿和曲武带头组织,十大门派谁敢不响应?谁能不响应?因而十大门派的掌门,也已到的北海附近的据点,等候武林盟主和副盟主的发落。可是,谁能料想的到,在这当口,张嗣寿和曲武,却竟然失了踪!
    这可教如何是好?其余八大门派的掌门与高级弟子,聚在北海据点,眼看约定的讨伐之期快到了,可领头人却竟然失了踪,那这讨伐,还该不该去,值不值去?
    “去,怎么不去。”说话之人却是昆仑派掌门幻羽道长,他背着手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打退堂鼓,受魔教妖人嘲笑吗?难道我们就这样没张掌门和曲掌门就不行了么?我们昆仑派,既然已经来到了此处,那我们是非去不可的,不将魔教妖孽清除光,我们是不会走的,宁愿死在这里。”
    这幻羽道长一身青衣,发上青帻,黑色长须,颇有圣人之相。他虽不过三十几岁,但因为人老成持重,在十大门派中,也算的上能服人者,因而他说起话来,自也是一言九鼎。“好,既然幻羽道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崆峒派也就只好响应了!张盟主和曲副盟主不在,我们就尊天奇道长为带头人!天奇道长,一切就由你来做主了!”说话的人却是崆峒派掌门胡昌,他相如雷公,声如洪钟,眉毛与胡须均为金色,他是个急脾气的人,属于说了什么便要立刻去做的人。
    这八大门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燃起同仇敌忾之心,终于决定,即便是没有张曲两名德高望重的领袖也罢,也要如期赶往青州东莱洪天教总部,杀他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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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天教总部。
    洪天教总部坐落于东莱大泽山上,教众大约十三万人,总部便有四万众。这一回,十大门派围攻洪天教,闻声赶往总部支援的教众聚拢此处,加起来却有九万众。
    十大门派共有十七万众,然而并非倾巢出动,所到之人大约只有一万余人,却俱是各大门派中的掌门及精英弟子,一人可顶百人。茅山派与崂山派掌门虽未到此,然其派中精英却也已能来的俱来了,息了各派疑问指责。众人听那昆仑派掌门幻羽道长的命令,浩浩荡荡的竖着各家旗帜向大泽山而去。
    九万对一万,没有胜算么?可是这些各大门派的高手,他们的脸上却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表情。又因那洪天教众还有许多正在路途中赶来之时,等他们明日到了,又有更多难以应付的敌人了,所以大家决定提前攻山。
    到得大泽山脚下,众人分议怕敌军布下埋伏,一时全部入内容易全军覆没,因而决定分成几批上路,行车轮战也好使对方疲于奔命,而十大门派中,以蜀山派的高手最多,当即,那蜀山派掌门天奇道长发令道:“天台,寻龙,罗纯,瓦屋四大长老及六百蜀山派弟子随我一同攻山!”他们便以蜀山派为第一攻队上山进攻,蜀山派的各大高手们便在掌门天奇道长的带领下首先登上上山长梯。
    大泽山上防护众多,一上山便遇到了洪天教众,与十大门派展开一场殊死搏斗,双方都元气大伤,眼看十大门派的高手们死的死,伤的伤,总算把第一座山头攻打了下来,这里一共有五座山头,每座山头的地形都不一样,洪天教总部便在第五座山头上,而十大门派占领了第一座山头,便在此扎营。虽说第一座山头是打下来了,可是形势却不容乐观,武功高强的天奇道长却已负伤,门下弟子亦死伤惨重,再看其他几大门派,也是伤患无数。
    蜀山派弟子正在帮天奇道长包扎好伤口,这时忽然有人传讯来,说是惜月宫宫主周芷若求见,天奇道长大惊,忙道:“传她进来。”却穿好了衣服。过不多久,周芷若进了来,但见她一身红衣,发丝拢成圆圆额发,发心饰太阳光耀型金花,金色步摇红色耳坠,脖戴透明珍珠项链,映得那皮肤更加水灵,虽是打扮华丽,却有一种东方女子之美。
    天奇道长见她来了,却道:“傅冠冠……哦,不,惜月宫主,今日你找上门来了,请问有何贵干?”
    周芷若一笑道:“天奇道长,我今日来时专门来助你们十大派围攻洪天教的。”
    天奇道长一怔,半缓方道:“傅冠冠,若你能助我们,那自是大好,就是不知你打算如何相助?”从他本心来说,本着十大派的尊严,是不希望外派干涉插手的,但是如今攻山不下,说不准反而容易被对方吞噬,全军覆没,这个时候不是考虑十大派尊严的时候了,他知道周芷若天才无双聪明绝顶,有她相助,可说是胜券在握。
    周芷若明亮的双目充满自信道:“道长,你肯信我,我很高兴,信任是一样最宝贵的武器,那么,不知你肯不肯信我的徒弟?”“你的徒弟?”天奇道长疑惑道:“不错,我的徒弟。”周芷若站在那打开的帐营边,伸出手召唤道:“真儿,你过来。”
    “是,师傅。”只见一笑眯眯的少女背着手过了来,头上铃铛叮当做响,天奇掌门见此女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顾盼神辉,透着一股子伶俐,周芷若笑道:“天奇道长,她是我的得力徒弟真儿,她聪明伶俐,十分值的信赖,我的眼光,你相信么?”“……我相信。”真儿嘻嘻笑道:“我之前听说师傅十三年前大破蛮夷胡狗十五万人,得到十大门派的支援帮助,我很是佩服,真儿以你们为榜样。”其实那时候十大门派什么时候帮助傅冠冠迎敌了?可是她嘴巴很甜说的叫人心头欢喜,天奇道长笑道:“好姑娘,我十大门派,除了为民除害以外,为国杀敌也是分内之事。”他又道:“你知道我们十大门派为何要铲除这洪天教么?”真儿道:“因为他们作恶多端。”
    天奇道长摇摇头道:“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而是因为这洪天教主,本是崂山派的弟子,他虽是正派弟子,却并不学好,后来竟然与魔教私通,他武功本领高强,后来成为了教主之后,竟然做出与匈奴通敌之事,唉,曲武掌门很是痛心,便决定清除这些叛国之人,否则,以曲武掌门随性洒脱之性子,恐怕也不会多管他事。”真儿点头道:“正派弟子,若是天性不善受不住诱惑,便容易投身魔教,毕竟正派中规矩甚多,那些天性恶毒之人,又怎能受的了正派的清规戒律呢?同样一子,入了正派之中,受那门规所限,便不敢干丧尽天良之事,而入了魔教,仗着势力,为非作歹便没有人管了,可是善恶终有报,魔教妖人犯下的罪孽,终究要自己偿还的。”
    二人一见如故,这时周芷若又招手道:“女霍,你过来。”“是!”又有一名女子笑着走了过来,天奇道长见此女乃是一名帅气的黑美人,生得宝相庄严,俏脸炯然生辉,眼神中透着倔强,却道:“她是……”
    周芷若淡淡道:“她也是我的弟子,叫赵女霍,若说真儿擅长防守,那么她就擅长攻击,我打算让她和真儿一同来带领十大门派走向胜利之路,你觉得可好?”天奇道长点头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周芷若呵呵笑道:“天奇道长依然是这么可爱,那么我再向你介绍一人,冰笑。”她喊着,却要那梦冰笑过来。梦冰笑蹙着眉走了出来,天奇道长见此红颜生的绝色,清纯秀丽的模样动人心魄,气质却充满了冷酷。
    周芷若道:“她是我们惜月宫最强的战士,留在这里,可保大家平安。”天奇道长笑着点头,并不说话。
    当下,蜀山派各大弟子们,则被天奇道长嘱咐听命于周芷若,而周芷若又要他们听命于赵女霍和真儿。
    真儿和赵女霍两人聚在一起,真儿道:“师傅说的没错,我善于防守你善于进攻,不若这样,我们把弟子们分成两分,一分由我来带,以防来敌攻击,另一分由你来带,以进攻杀敌,你看怎么样?”赵女霍点头道:“好呢!我就是想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不过,我要自己选弟子。”真儿点头道:“你打算如何选?”
    赵女霍看着这些弟子道:“我要他们一个个排成一溜,面对着我。”当下,这些弟子只好一个个的排了起来,赵女霍走到他们面前道:“无论我怎么对你们,你们都不许还手,知道么?”她这话说的,当下,蜀山派弟子颇有不悦,但他们毕竟是天奇道长的弟子,已然托教给了这两个陌生女人,也只好照听她们的命令。
    赵女霍拿着剑,走到第一名弟子面前,喝道:“小心了!”当下将那玉剑抽出向他脸上一刺。那弟子惊的闭上了眼睛,赵女霍在他鼻子前停了,却摇摇头收了剑,喊道:“下一个。”那弟子睁开眼来,见她并未真正的刺到他,倒是呼了口气。
    赵女霍如法炮制,最后将一排弟子全都刺完了。她的剑停的好,却未伤到他们任何一人,众人不明她的用意,这时她收了剑道:“我很失望,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及格。”
    “及格?什么及格?”陈智琴冷冷问道。赵女霍淡淡笑道:“我以剑刺你们,你们能纹丝不动的,不闭上眼睛的,便是及格了。”陈智琴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女霍笑:“我在试你们的胆量,我喜欢有胆识的人,峨嵋双剑,你们二子倒是好,我的剑刺到你们鼻子上,你们也不闪不躲,也不闭眼,好,实在是好,不过呢,其他的一些人嘛,则让我很失望了,我试了这五百多人,只有一百六十人达到了我的要求,真儿,我就要这一百六十人。”说完,她便一一的选出她满意的人选。
    为防尸体发腐引发传染病,真儿已命自己随众的五百余名弟子将已死的几老的尸体埋了。而赵女霍呢,他们占了巍巍大泽山的第一座山头之后,却通过长阶去那第二座山头看,那二座山头,则要比第一座山宽广许多,台阶也修的更加宽广,上面布满了箭手。
    此时已是寅时二刻,洪天教八大堂主之一的黄山,却已到了第二座山上。他的身后,则有一个巨型风筝,此时吹的正是下山风。黄山,这个头系白带,嘴上胡渣,背负大刀的中年男子,他作笑了。
    他把刀给取了下来,对身后两人道:“出发。”“是。”两名洪天教弟子连忙将他系于那风筝之上,这层平台却是一个长长的狭长的跑道,当他们拉着粗厚的风筝线往前跑时,那巨型风筝飞了起来。
    风筝带着黄山,飞到了半空之中,呼斜而上,两名弟子用大剪刀将风筝线剪断,风筝眼看着便要跌了,却摔在那四周未开发出路的山中来。风筝乃是荧光布所做,如此一飞,底下的人都看的见,那在一平台上的守卫,见那天上出现了一个大风筝,真儿道:“你们都在这里守着,我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说罢,她便欲往那风筝跌落之处去了。赵女霍则道:“真儿,小心有诈。”真儿笑道:“我晓得的,可是有诈也好无诈也好,这里的守卫都不可提开半步,只得我自己去看了。”赵女霍想了想道:“真儿,现在这时间正是人精力最疲之时,我也打算带领这帮蜀山弟子们攻第二座山了。”真儿道:“万事小心。”赵女霍点点头,二人便分了手。赵女霍带着一百六十蜀山弟子往那第二座山头而去,陈智琴道:“那座山上全是箭手,我们就这样直接冲过去?”赵女霍道:“不错,我见那第二座山头虽比我们所占之山相较略宽,但是也只可站的下一百余弓箭手,想来并不可惧,你们可知要闯箭阵最重要的是什么?”张舒茜问道:“便是什么?”赵女霍笑道,“便是快。”“快?”“嗯,射箭需一个准头,若原地不动,便很容易受那箭射中,若一时喝呼着冲去,冲的越快,对方便越不容易射中,而且还会因恐慌而自乱阵脚,所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趁着夜色视辩不佳之时摸黑冲过去,明白吗?”“明白。”
    这一百六十余名蜀山派弟子,都是赵女霍精挑细选出来的颇具胆量之子,当下,他们便在赵女霍的带领下往那第二座山头冲去,对方不想忽然间来了这么多人,连忙弯弓搭箭,那冲上去的弟子们,都是一些精英弟子,他们挥动手中长剑,将来箭一一打下,只有极少数人被弓箭射到,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这里,将那些弓箭手杀死,占领了这座山头。
    张舒茜奇怪道:“怎的这座山头这么容易占领?”赵女霍笑道:“我看了你们十大派抓获的洪天教俘虏画出的大泽山地图,从图上所示,前面的山头是一处悬崖,这第二座山头并未布的多少兵力,想来他们是把强大的兵力布到了第三座山头上。”“那是为何?”赵女霍解释道:“兵法布置是要讲究地形的,这第二座山头没有屏障之物,易攻不易守,因此他们只布了一百来箭手,到第三座山头,却是一处悬崖,我们要攻上去很难,想来他们定会死守此处。”
    张舒茜皱眉道:“那可怎么办?”赵女霍想了想道:“孙子云兵者诡道也,我们既然正攻不成便要另寻他路,走,一同回第一座山头去,我打算找真儿好好商议一番,好真儿能抵千万幕僚,我们商议一番定有法子。”张舒茜嘟囔着嘴道:“就这样走么?难道这座山头我们就不要了么?我们可也是辛辛苦苦才占下这座山的。”赵女霍笑道:“我已说过,此山头易攻不易守,对方在这里布了百来兵,被我们杀死后便不会再来布兵了,我们就算退了,他们也不会派兵来占住此处,我们也就不用在此留人占据了,走吧。”
    于是她带着一众蜀山弟子回到第一座山头之上,却见得真儿还未回来,颇觉担忧,再一看那风筝还在远处,并未动过,当即心道:无论真儿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可以离开这里。因此也不派人去寻,自己也不去找她,只是在那篝火旁苦思如何破敌之事。
    梦冰笑听了峨嵋双剑讲述这一番战事,见赵女霍在篝火边坐着,便也走了过来,与她一同坐在篝火旁道:“我听说你们已打下了第二座山头,却并未留守,这是为何?”陈智琴转述了赵女霍的意思。梦冰笑见那赵女霍紧闭着唇眉头紧蹙,手趁着下巴冥思苦想,她用手一摸地上泥土,想了想却道:“女霍,女霍……”喊了几句,那赵女霍才听到,反应过来道:“怎么了?”梦冰笑冷冷道:“女霍,你是负责攻击的,你想攻下第三座山头么?”赵女霍点头道:“不错,可是我现在暂时还未有主意。”梦冰笑又道:“女霍,或许你不知道,我也一直不想说,我现在且告诉你,我干爷爷便是天下第一富人钱多多,你知道他为什么有很多的金钱么?” 赵女霍从未听梦冰笑提将她的家事,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处提到她的家世,但她想梦冰笑定是有她的理由,因而认真听着,梦冰笑继续道:“干爷爷他以前是个矿工,本来是很贫穷的,后来他在蒲岛找到了一处矿山,从那以后,便变的富有了,干爷爷他建立一个专门挖矿的穿山帮,买下了蒲岛不说,且也买下了这附近的一座矿山,在那矿山上,修建了穿山帮的分部。”
    “穿山帮?”赵女霍登时明白了,握着梦冰笑的手激动道:“你打算请那穿山帮的弟子来为我们挖山?”梦冰笑点头道:“若是你觉得可行,那我就去找他们。”赵女霍欢喜道:“可行可行,当然可行,冰笑,就麻烦你去一趟,给我请一些能手来,其实我也一直在思索穿山这事是否可行,你看那倭奴忍者和师傅都会土遁,可惜的是会的人数太少,若然你能挖山开道,使大家都能够攻上去,那可真是太好了,哦,对了,既然你干爷爷那么有钱,是天下第一富人,你尽量给我多带些银两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原来赵女霍问了洪天教的俘虏们,得知守第三座山头的首领是八大堂主之一的胡七,他为人最是贪财,因此叫梦冰笑多带点金子来。梦冰笑长身站起来道:“好,那我去去就来。”说完,她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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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周芷若几女也要了一处营帐歇息,周芷若其他皆可忍,惟独不能沐浴这一点,让她颇觉不适,她晓得这附近有海,心道:我趁夜去那海边,虽不能沐浴,却能洗下脚。她的脚在凹谷时被十大名卫刺伤,缠着厚厚的纱布,特别不痛快,便想要洗一下脚,而这营地之中,水却很少,一个门派一晚上只派给一桶,周芷若自不能拿来洗脚,但她伤口痒,便想出了去。
    当下,她自己一个人便去了海边。
    那大海无边广阔,受月光吸引,海浪一来一回的抚着海沙。周芷若脱了鞋来,将一双莲足舒服的泡在冰凉的海水里,她的脚虽被刺穿,却恢复的快,如今脚上新肉已长,依然白净。正当她正享受这片刻宁静之时,忽然听到却有破风声,渐渐的见到两子向这边海滩跑来,这二人一个白发大头,另一个满面胡渣,他们似是受了伤,全身是血,跑的很急,这时见那海边沙滩上有一个海龟正在刨出一个大坑埋蛋,忙把那只大海龟杀了丢到海里去,而后两人躺在那大坑之中,将沙子掩埋身上,末了二人见那远处有一名女子,却喝道:“听着,等会儿有人来了,不准说我们在这里,否则便把你杀了!”周芷若不作声,淡淡的看着这一切。
    过不一会儿,有一人循着那血气追到了此处,离的远了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见得他一身蓝衣。他左右四看,那二人的血已被那浪给淹没了,而他们似乎消失了,这附近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那是在哪里呢?
    他抬眼看去,见阴暗的夜色中,那海边却有一名女子,远远的看不见模样,只是修长身形十分好看,周芷若到了晚上自是将发上的饰品给扯了,飘飘洒洒的长发被海风吹的卷起。
    蓝衣男子问道:“你可见的两个受伤的男人逃蹿到这里?”他的声音冷冷的。
    周芷若也是冷冷的看着他,他见周芷若不回话,皱眉,而后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他来了,周芷若见他英俊的脸上戴着半边面具,蓝衣服上全是火纹,长发极其黑。
    他再走近一步,渐渐的看清她,却很是惊讶——却见这女子模样生的很是清纯,肌肤如牛奶上的蔷薇一般粉白,长发如瀑布如海浪一般,现在她很安静,所以她的身体便是静的象幅画,她的脸在他的眼里变成了特写。然而他惊讶的,并非是她的美色,而是其他。
    “阿娘,阿娘……”当即他诧声喊道。
    这男子便是宫紫翔,他追杀着帮中两个叛徒来到海边,竟然巧遇周芷若。那周芷若的娘亲天香既然与他娘亲阿梅是姊妹,这二人生的是有些相似,以致于宫紫翔一时看花了眼,直到他仓皇走近几步,才发现是别的女子。她与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他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激动,却颤声道:“你是谁?”“你又是谁?”周芷若开口道。宫紫翔道:“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么?”“呵。”周芷若也冷笑道:“因为这里有别的人。”“谁?”周芷若白玉粉荷般的长手一指:“埋在沙里的两个傻子,他们方才就要说杀我。”
    宫紫翔一听,眉头一皱往那平沙中看去,这时那一堆平沙却在浮动,显是沙中所埋之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晓得被发现了。宫紫翔往沙堆中走去,周芷若静静的看着,一步,两步,那沙中掩埋的两个男人终于受不住恐惧从沙里钻了出来,他们满头是湿沙,满脸是海水,对着周芷若吼道:“臭娘们,看我把你给宰了!”
    周芷若一蹙眉,这时宫紫翔拦在她前面道:“你们是要作死么?”
    两名受伤男子听他这么一说,手中刀器也掉在地上,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阎王,阎王爷,请你原谅我,放过我吧!”
    周芷若一惊,万料不到此人便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豹军老大阎王爷!她不知那过去的阎王爷已死,这一位阎王,倒是新的。
    宫紫翔哼了一声,双手出其不意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上二人头颅,二人连躲都无法躲,张着嘴大叫着,满头的沙与海水中,又加上了滴答的鲜血。
    “啧!”宫紫翔收了掌来,这两名受伤男子已是无气。他见自己满手都是鲜血,背过身去,将手甩在海水里,将清凉的海水洗着那一双沾满血的大手。他瞅着周芷若道:“你为何一点儿都不惊讶,是见惯了杀人么?”周芷若一笑:“不错。”
    宫紫翔在水里擦洗双手,他挨的近了,鼻嗅到周芷若身上那一股子淡淡的幽香,眼睛见得旁边她泡在水里那一双又白又长又笔直的玉足,柔白滑嫩,极是诱人,禁不住心中柔动。
    周芷若不想别人看见她的脚,当即起了身,穿了鞋道:“我要走了,你若追来,以后就见不着我了!”宫紫翔听她这么一说,伸手欲抓她的衣角,周芷若却一扭身避过了,而后跑的很远,她施展曲形蛇影,宫紫翔竟是逮不住她。当即他急道:“等等,你不准走!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
    周芷若果然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美丽的大眼睛瞅着他,宫紫翔一下子停了脚步,移不开眼,双目湿润了。
    然而周芷若此时想的却是别的事儿,她睁大眼睛瞅着他想道:此人有霸下剑在手上,他若能为我所迷,倒是好事,只不知道如何才能将那霸下剑抢到手,唉,可是要我以美色诱之,那岂非很是对不起我心里搁着的人?她这么想着,便摇了摇头走了。
    宫紫翔见她又要走,连忙追了她来,可惜他的轻功却不如周芷若,却是追她不上。他依旧不死心,一边追一边喊道:“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我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周芷若头也不回道:“你不是叫阎王么?”宫紫翔喊道:“阎王只是别人这么喊我罢了,我……我叫王骨!你要记好了!”原来宫紫翔因被那汉成帝下圣旨不得回中土,他回国后便隐姓埋名,因他思念其母的亡骨,因而取了此名。
    周芷若并不回话,只是心中笑道:好,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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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芷若回到营帐,却见那营帐中火台四点,许多弟子们围聚一堆,不明所以走去一看,见他们围众中心却有一铁笼子来,笼子中却装着一女子,竟是匈奴女赵敏。周芷若倒想不着会在这儿见到她,又好笑又觉得惊异的靠近笼子,笑问道,“哟,这不是赵姑娘么?怎的被困在笼子中了?”
    赵敏只是睁着眼睛瞪着她,却不答她。王笑道:“此女鬼鬼祟祟在这附近溜达,仿佛要做什么坏事,我们见觉不对,便把她抓了关在这关俘虏的笼子里。”
    周芷若点头:“原来如此,我说赵姑娘,你哑巴了么?”赵敏则“哼”一声移过头去不理她。周芷若耸耸肩道,“没劲。”说完却是甩头走了。赵敏嘴里依旧不说话,只是瞅着她苗条纤长的背影,眼中寒光一闪。
    到得深夜,守卫赵敏的四个守卫们,已是有些瞌睡了,这时赵敏在笼子里移身,走到他们身后,忽然张口,嘴里冒出一团青气,就见的那些守卫们,一个个的接连站着睡着了。
    赵敏一笑:“成功了。”她从衣服里拿出万能钥匙,竟然将这笼子的锁给打开了。她从笼子中悄然出来,要说那帐营的蓄水之地便在笼子附近,她赶忙去了那里,往那水下撒下无色无味的“弱骨散”,此时她面上一阵奸笑,左右一看,见到周芷若的营帐在那一处偏地,那里却无人防守,当下心中想道:我还有些毒粉,就来孝敬周芷若你和你的徒弟吧,嘿嘿嘿。
    她刚一到达周芷若所住营帐附近,忽然见到有一女往这边来了,其时正是寅时,她们该睡了才是,这一下却让她大惊,连忙躲在那帐营后头。
    来者竟是田蜜,她笑着嘴里“啦啦啦”哼着,似是很快乐得意的模样,原来她出来解手。赵敏已然调查了毒兰谷七女,晓得这田蜜不会武功,当即心想:反正这女子不会武功好对付,一击将她拿下,而后将她擒走,好好折磨一番,让周芷若哭吧。
    她心中想的倒妙,当即施出辣手向那田蜜背后穴道袭去,谁想那田蜜竟忽然有所警觉,避了开来。她回头一看,竟见赵敏逃了出来,当即指着她道:“你不是那什么敏么,你被关在笼子里怎的跑了出来?”她记不住赵敏的名讳,但也晓得她是谁。
    赵敏见一击未中,心下有些怕了,当即欲逃,哪知道那田蜜发狠道:“哪里逃!”她“逃”字未完,就听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却是赵敏发出来的。
    再一见她,却倒在地上不住蠕动,而她的右臂却从手肘处断了,而田蜜一手持着一把匕首,另一手则抓着她被砍下来的合袖子的手,她将她的手丢掉。赵敏全身是汗的吼道:“你……你不是不会武功么?”田蜜哼一声笑道:“过去是不会,但我现在的武功,连梦冰笑都比不上,哈哈哈哈!”这话说的倒是过了,她的内力如今是高过梦冰笑,但是她的武功却不是梦的对手。
    田蜜美目一转,笑道:“你敢袭击我,那不是自找苦吃么,我让你尝尝我黑血的厉害!”她用匕首将自己右手指划破,从皮肤中流出滴滴黑血来,这时就听到“呱呱嘎嘎”的叫声,在黑夜中飞来了许多只乌鸦,在田蜜头顶上打转。
    田蜜哈哈大笑道:“宝贝们,快快啄瞎这女子的眼睛,让我看看你们有多了不起,哈哈哈哈。”那些乌鸦仿佛听的懂她的话一般,竟然真的向那赵敏的眼睛啄去,赵敏吓的花容失色,用左手遮住脸哭丧着狂喊道:“快来人啦,快来人呀!救命呀,救命呀!”
    这一声喊自是引来无数人,田蜜见来了人,心头不喜道:“真扫兴!”当即把乌鸦一赶,舔了舔指头里的黑血,就此离去。
    原来这田蜜自己本身喜好练毒,因此周芷若曾给她不少毒经看,那些毒经中,却有一些毒功的手段,也写了黑血乃有溶解阴阳化功之用,且其味可引领乌鸦控制其性情,这田蜜被那暗之鬼咬伤之后,身上的红血逐渐变为黑血,因此她竟有了用其血控制乌鸦的本事。
    赵敏的哭叫自是引来弟子们将她抓住,他们又将她关进笼中。
    此时已快近黎明,那在帐营中的些人早早起来,已经要开始进食早餐了,谁不料方才吃过了些早餐,过一会儿却四肢无力了,一些武功弱一点儿的,就晕迷了过去。就连那些岗哨,也因喝了那水而倒下,赵敏见众人已然倒下,便从那衣服里拿出万能钥匙打来笼子出了来,咬牙切齿道:“周芷若,我来索你的命,报这断臂之仇!”她手上已点了止血的穴道,但还可以看出那干血沾在断臂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明明是田蜜砍断她的手臂,但她想到那田蜜是周芷若的弟子,便要将这仇恨一股脑的往周芷若身上抛去。
    当下,她去到周芷若的营帐,见周芷若与一众弟子均摊倒在地上,而周芷若的脸上满是玉汗,哼一声笑道,“周姑娘,你怎的起不来身了?哈哈哈。”
    周芷若一见是她,却蹙了蹙眉头道:“赵敏,是你!你竟然敢下毒来害我?”赵敏哈哈大笑道:“哼哼,自然是我,周芷若,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不到吧,我只要在你们的水里下那么一点儿毒粉,管你九大派十大派,不照样被我擒获?现在洪天教的高手都在附近等着,还有匈奴,倭奴以及你们汉国中的不少高手,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十大派已无力反抗,还是束手就擒吧!”
    周芷若流下汗滴来:“那你打算怎么对我?”赵敏哈哈大笑,然后断手一伸呲牙道:“你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手,呜……周芷若,我要你四肢残废!”说罢,她上前左手一掌打向周芷若的手臂!
    哪料得她一掌打出,击到周芷若手臂上,却忽感她手臂上却是极强内力,竟将她的手反弹而去,赵敏受不住周芷若内力冲撞,往后跌倒口吐出鲜血来,这一下却大出她的所料,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见着周芷若笑着起了身来。赵敏仓皇的睁大眼睛指着她道:“你……你……”她的眼中满是周芷若的影子,周芷若一笑,而后拍拍袖子微笑道:“傻瓜,你这回来我们营帐,定是不怀好意,我早有了防范之心,又怎会喝营里之水?”
    赵敏顿时全身软了下来,她“啊啊”的尖叫起来,却踢着地往后挫,嘴里喊道:“别过来,别过来……”周芷若也没有过去,赵敏慌忙站了起来,绊绊跌跌的往外逃去。周芷若拨开帐帘,露出一只美丽眼睛往外瞅去,赵敏如今落的这般田地,周芷若终究起了同情之心。
    此时正好那田蜜玩够了疯够了累够了才回了来,听了师傅讲方才之事,田蜜骂道:“那只该死的胡狗,早知道我就不把她手给砍了,而是把她两只脚给削下来,看她怎么逃。”她又道:“师傅,你既然未有中毒能够反震她,干嘛要放她走,这贱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田蜜刁毒任性,可周芷若此时却想的并不是这些,她冷冷道:“杀了她反而不好,她说带了一些高手在此附近,而我们营帐中的这些人已然中了毒来,哪里是那些高手们的对手?放她离去,以她之性子,定是会带领这些高手来攻,我呢,对那些高手都不熟悉,但我晓得赵敏天生多疑,如果是她的话,那么一定会……”她嘴角露出笑容,目光炯炯有神,已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周芷若为了不使赵敏起疑心,并未叫全帐营的人防范,因而其他人也照样是中了毒来,不过周芷若将计就计,另有一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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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过了两个时辰,梦冰笑又回了来,却是带来了几多矿工。梦冰笑介绍道:“女霍,他们几人都是附近穿山帮中最能干的弟子,诸位,她便是我的师姐赵女霍。”这来的几个人看上去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就是长年在矿山中工作的,一人的背筐中插了一束穿山甲旗,却是穿山帮的帮旗,至于其他人的背篓里,除了一些开山用的工具外,便是金灿灿的金子。
    赵女霍喜笑:“欢迎你们的到来,若没有你们,我们便无法前进了,你们只管挖山,不管其他,死不了人的。”这些矿工都是些身经风云之人,也没有怕意,见赵女霍飒爽可亲,也增了听从之意。那水惜月在毒兰谷之时,除了传授弟子们武功外,偶尔也会教她们一些兵法谋略,其中,又以这赵女霍最为喜好此道也领悟的最彻,当下,她将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绝妙计策说了出来以后,大家都很是赞同,赵女霍便与梦冰笑带着蜀山派精英弟子及一批矿工,到达那第三座山头前,见得那座山上悬崖,果然是布满了洪天教弟子,他们一见敌人踪影,连忙布箭射来,好在赵女霍一行人站的却远,弓箭还未射到此处便歇了下来。几名矿工竟然大摇大摆大模大样的在此开挖,对方见得他们架势,明白他们却要从那地底钻出,虽是晓得却也只是看着并无办法。
    这时那梦冰笑眼尖,忽然指着悬崖上的中心一闪着光处道:“女霍,你看那是什么?”赵女霍虚眼一望,却见那闪光处越见越仔细,竟是一把在阳光下周身弥漫着碧绿青气的绿玉所制之宝剑。雕着螭吻图案的粗剑格和剑柄底部上,镶嵌着或正方或长椭圆形的两颗闪闪发光的红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刺眼的光辉。“御龙仙剑?”赵女霍激动的惊叫道。
    原来这螭吻剑乃是洪天教之圣物,八大堂主之一的黄天则对教主张无忌道:“我们教中虽有许多高手,势力又很雄厚,但是教徒多不是良家子,他们平日里便明争暗夺人心不齐,如今对方十大门派攻我洪天教,教众中已有不少心生惧意,就怕他们临阵脱逃,因此应当给予他们奖赏,他们才会拼了命来护教,这螭吻剑是教中圣物,又是武林至宝,我们却许了他们,若谁能杀灭十大派将他们打败,便将此剑与大量财宝赐予,并以连升三级做为奖赏,如此可好?”张无忌本就是无甚计策之人,正为此事急的焦头烂额,他又已尽背螭吻剑中的御龙仙剑诀,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同意,且在他的提议下将这把剑放于前线,以便随时提醒大家封赏之事鼓舞士气。
    御龙仙剑似有魔力,一见就叫人热血沸腾极欲得之,洪天教弟子自是各个希翼得之。这洪天教中蛇龙混杂,一开始并不如何有拼死护教之心,又加洪天教山下也并无防守,溜跑之人大有人在。不过这些本是毫无主心骨的人如今却被黄山之赏激的士气大涨,可别小看了士气这东西,有时敌对交锋成败关键便在士气强弱,锐兵赢,懦兵输,便是天理。
    第三章 卢鸯香(二)
    而周芷若之所以会带领众弟子相助十大派攻打洪天教,自也是为了这把御龙仙剑,否则她才没这闲功夫呢!
    这会儿,赵女霍见对方士气高涨,便命众人在那这附近遍插十大门派旗帜,一时间人虽未见得有多少,但是那气势却是拿够了。她提了声对着那崖上众人大喊道,“我是惜月宫的赵女霍,我要见你们的领头。”这时一个光头粗须的凶大汉冲出来一声喝道:“老子就是领头胡七,你找我要干嘛?说!”
    赵女霍见他便是胡七,抬头笑道:“哦,原来你就是大英雄胡七,失敬失敬,胡大英雄,等我们十大派将洪天教灭了以后,你还不是一无所有?还不如乖乖的与我们十大门派合作,若你肯离开洪天教,我们十大派自有赏你的。”她让那些矿工们赶紧把背篓里的金子取出来,只见他们将一篓篓背篓翻倒往地上一倒,金灿灿的金子便一一滚在了地上,哗啦啦的堆起一座金山来。
    这一下,胡七却是睁大了眼睛,满目都是金子了,赵女霍又再笑道:“这是两万两黄金,若胡英雄肯降,这些黄金便都是你的。”她拿起一枚沉甸甸的金子吹道:“唉,这金子我也想要,可惜我不象胡大哥你这般了不得,想要,我也要不了呀。”胡七见到一堆金子,早就心猿意马了,一时就想不管不顾的下去抢金子将金子占为己有了,无奈他们只被要求在这里死守,不准下去,嘴里只得道:“哼,什么金子银子我都不要,等我杀光了你们十大派,这些金子还不是我的?”
    赵女霍咯咯一笑道:“胡大哥,虽然说你勇武有力,但是别说杀十大门派,就是杀我一个师妹,恐怕,你也杀不了啊。”
    胡七听她这么一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惜月宫的女人有什么本事,我可就从来没听说过你惜月宫有什么高手。”赵女霍继续咯咯笑道:“只是因为我惜月宫素来不在江湖上行走罢了,可你难道不晓得,这世上真正的高手,大多在野山幽谷之中,并不图那虚名?比如我这位师妹,若论起剑道来,你无论如何不是她的对手。”
    她却是伸手指向那梦冰笑,梦冰笑皱眉,胡七又是哈哈大笑道:“别看我胡七虽是用刀的,但也是个用剑的高手,你这师妹看上去如此年轻,能有什么本事?”赵女霍摇头道:“本事嘛,可不是靠说的,而是要靠比的,你若能用剑打赢我师妹,那这堆着的二万两银子都是你的不说,蜀山派弟子也会撤走不再攻打你洪天教,怎么样胡大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打赢我的师妹?”她这一番擅做主张,蜀山派弟子虽然心头大多不愿,然而均未说什么,都服从她的指挥。胡七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喝道:“哼,你们几个女流之辈算得了什么,我这就来收拾你们!”这时他的手下李弓忙道:“七哥可别听她的,等你下了去,他们会一拥而上把你宰了。”胡七心中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马上变了风向哼道:“你们就是想要我下去,然后好趁机杀了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赵女霍咯咯笑道:“你莫担心,他们十大正派,既然说了什么,便会做到,是不是?”她回过头来笑问峨嵋双剑,陈智琴冷声道:“说的不错,我们十大门派都是讲信誉之人,既然答应了比剑,就绝不会失信于人行阴谋诡计。”胡七听了他们这一番问答,心中犹豫不决,赵女霍又激道:“怎么,你怕了?唉,看来大名鼎鼎的胡七,也不过如此!”胡七嚷嚷道:“你胡说什么?我胡七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只不过……我手头又没剑,怎么跟她比剑?”
    山崖上的洪天教众多是用刀,茅,弓,并没有人用剑,胡七也是用刀,想来他又没剑,怎么跟对方比剑呢?赵女霍用手指道:“怎会无剑,这么好的一把名剑摆在这里,又怎会说没有?”
    她的手指却是指向那闪闪发光的螭吻剑,螭吻剑上的红宝石一闪,使的胡七一惊道:“这螭吻剑怎能用来比剑?”赵女霍哈哈大笑道:“怎不能比?我听说御龙仙剑除了剑鞘上刻有仙书外,其剑也是无坚不摧削铁如泥,这么一把好剑近在咫尺,难道你不想舞将么?宝剑配名士,越是了不得的人,越是该配了不得的宝剑,我若是你呀,现在就要试他一试。”
    胡七被她说的很是心动,心里也很是想试试这把名剑,李弓急道:“七哥,你可别听信她的,你拿教中圣物去与他们比试,要是被教主知道了还不是死罪?”赵女霍忙道:“谁说的?胡大哥若拿教中圣物打败了十大派请来的高手,岂不是扬你洪天教之威名?你不让胡英雄立功,是何用意?”李弓晓得她要挑拨离间,指着她怒道:“臭女人,你别再那里巧言令色,七哥可不会上你的当的!” 赵女霍并不生气,依旧是长舌如剑道:“哟哟哟,究竟你是指挥,还是胡大哥是指挥,听你的口气,好象胡大哥还需要你的指点呢!”
    李弓喝道:“臭女人,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七哥,你可千万别受她挑拨。”胡七大吼一声道:“我自有主张!”李弓见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只得低声道:“七哥,人心有诈,万一他们贪婪仙剑,把剑抢了去那你可怎么办?”胡七从鼻子里闷哼了一声,赵女霍连忙道:“胡英雄,你也是知道的,天下宝剑千千万,缘何御龙仙剑乃万剑之王?并非是其锋利无双的缘故,而是因那剑鞘上的仙书是至高无上的武林秘籍呀!你与梦冰笑比剑,只拿那剑下来不拿剑鞘下来不就行了?而若你真能打败冰笑,我们对你心服口服,以后便尊你为老大哥,我们都听老大哥的指挥,还把两万两金子拱手给你,有了两万两金子,你便花天酒地无所顾及,叫人好生羡慕啊。”
    她这一番说话直打动胡七,他当即喜笑道:“好,老子就来和你比剑!”说完却一把将那螭吻剑抽了出来,见得那宝剑寒气逼人,剑身如镜将他的一张胡腮粗脸照的清清楚楚,不觉欣喜道:“果然好剑。”他也不要那其他人给他绳索,一下子跳到那山崖下,那山崖其实算不得很高,他用那霸下剑插入山壁之上,不到一会儿,便从那崖上攀爬了下来。
    赵女霍见他中计下了来,心头大喜,忙对蜀山派弟子道:“你们先走远些,我与这胡英雄说话。”蜀山派弟子听她命令,当即退的远远的。赵女霍见胡七提着剑走过来,她也上前走上几步却抱拳道:“胡英雄,有礼了。”胡七一双眼睛并没有看她,而是直直的盯着那座金山,等到看的眼睛都花了不能再看时,方用剑指着梦冰笑喝道:“就是你这娘们想做我的对手么?”
    梦冰笑冷冷的注视着他,目光是那么的令人胆寒。赵女霍笑道:“不错,她就是你的对手,不过嘛,你们比剑应点到为止,来,我头顶上正好有两朵玫瑰珠花,给你们配在胸前,约法三章,谁若将对方的玫瑰珠花击下,谁就赢了。注意,你们都不可使卑鄙之手段,如暗器,迷药,毒药,古怪兵器等等,皆是不可用的,谁要是用了谁就输,你们只能用剑相斗,明白吗?”胡七一把将她的玫瑰珠花扯过去,将其别在胸口大吼一声道“别罗里罗嗦了,来吧,娘们。”
    梦冰笑当即抽出玉剑,先是缓缓的舞将几下,而后“呀”的一声向胡七刺去,胡七也跳了起来,二人跳到那附近一棵枝叶繁茂的千年大树之上,一时间只听到剑乒碰之声,以及二人啸喝之声,他们在古树之上鹰飞纵落,越飞越高,一直纵到树顶一根大枝桠上,梦冰笑轻功极好,在那树顶之上有如神人,胡七一个纵起杀她,梦冰笑却是从天而降,向胡七杀刺而来,剑术如流星赶月,胡七被逼的连连后退,树上的枝叶被梦冰笑剑气所削,双剑相碰,岂料胡七的螭吻剑竟一下子将梦冰笑的玉剑给削断了来!
    这一下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女霍不由的为梦冰笑捏了一把汗,梦冰笑一枚断剑在手,却依旧用这枚断剑向胡七打杀而去,胡七刚还在为手中利器之厉害而欣喜,转瞬间见对方依旧不依不饶,似乎并不受其影响,便又继续与她揪打,人说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梦冰笑半枚玉剑,该不是胡七对手才是,可是她用一枚断剑,却依旧是不失大家风范,一阵树叶乱飞之中,胡七落到树下,刚一挺身欲攻去之时,那在树下的赵女霍眼尖,忙指着他喊道:“慢,胡七,你的玫瑰呢?”
    胡七一怔,连忙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玫瑰竟已没了!此时那梦冰笑轻轻落了下来,无声的踩在树叶之上,她兀自扬出右手,手中抓着一朵火红玫瑰!胡七这时瞪目一愣,他的玫瑰究竟是何时被她所拿下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有梦冰笑知道——那是她趁胡七削掉她玉剑之时用断剑刺下的。
    话说这梦冰笑,平素里爱好极少,除了舞剑外便是钓鱼,在她钓鱼之时,她发现湖鸟捉鱼,往往是在鱼刚捉到虾虫之时方最奏效,因而她领悟出,最佳的攻击时间,便是对方攻击成功的那一瞬!所以打到半途之时,她故意不聚气于剑上,让玉剑与对方御龙仙剑相碰而折断,胡七愚莽,哪能明白她的用意?玉剑碎时,他一时的欢喜令的其动作反应一慢,梦冰笑抓住这一瞬间之机,准确的将他胸前的玫瑰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挑了下来!
    胡七虽然输了,但他一时恼羞成怒,却不服输道:“可恶!”便又再大打出手刺剑向她,梦冰笑眼明手快,连忙转断剑抵挡,赵女霍见胡七还要打,喝令他快快束手道:“胡七,你已经输了,还不停手?”胡七充耳不闻根本理也不理,照样对梦冰笑痛下杀手,赵女霍一怒,当即从袖子里飞出八把飞刀伺候,只见得胡七一转身,八把飞刀插到他的衣服上,他再一扬衣,那八把飞刀飞来,栽向赵女霍,赵女霍忙倒在地上一一避开。
    胡七又再向梦冰笑肩头攻来,却被她的手巧妙抚开,他单手一抓,梦冰笑却一个左闪梭身上树,胡七正欲跳起来又扑,谁料此时梦冰笑梭了下来,飞脚踢到他脸上,胡七“啊”的一声踉跄退了几步,他揉一揉脸道:“果然有一手啊!”梦冰笑哼的一声下落来,胡七又施展抓手及踢腿过去,接近梦冰笑时,她却不躲不避,左手挟着一断剑迎面而去,随他于空中打斗,此时的梦冰笑武艺日渐成熟,于对方之功力招数,明明毫无破绽的,也能给你瞧出破绽来,因此她竟透过他的重重防守,一掌拍向他的右肩头穴道,胡七受她内力一激,登时只觉手臂一麻,手中御龙仙剑竟然脱了手,正要用左手接住,梦冰笑抢先一步踩在他的左手,一个翻身拿下仙剑于手中,而后一个鹰飞纵落轻轻下了来。
    梦冰笑的动作干净利落的完全没有半点拖拉之处,每一掌打出,每一剑刺出都是直逼要害!赵女霍在一旁细细看着,心中也不由的想道:难怪乎师傅说冰笑是习武的天才,她的这种干净的叫人看了毛骨悚然的功夫,谁看了心中都会生起一股子寒意来,我们惜月宫弟子明明练的是一样的功夫,为何她使的竟是如此的干净?
    梦冰笑虽为习武的天才,但她也是为练剑流下了无穷的汗水,才有今天令人生寒的剑术。
    胡七输了,他虽然很不服气,可是他还是输了,他见梦冰笑把仙剑拿了去,摊开手吼道:“还给我。”梦冰笑正要将剑还给他,却被那赵女霍伸手给阻了,赵女霍道:“不行,这剑不能给。”
    胡七怒斥道:“你不是说了吗?你们十大门派绝不会抢剑!难道你想反悔?”陈智琴也是心道:莫不是赵女霍想悔约么?赵女霍哼一声,指着胡七喝道:“胡七,你还好意思说呢!明明是你悔约在先,你已经输了却还出手,这不是公然违反规则么?真卑鄙。”她说完又再妩媚一笑:“何况,我说的是十大门派不抢剑,又没说我们惜月宫不抢。”
    胡七听她这么一说,勃然大怒道:“好啊,你果然是要抢剑,快把剑还给我!”梦冰笑“唰”的一下用寒剑比着他,让他一愣。赵女霍哈哈大笑道:“胡七,你的武功,哪里是冰笑的对手?你以为你拿的回这把剑吗?”胡七一时间懵了,他也晓得她说的是事实,他的武功并非梦冰笑的对手,可是若不拿回圣剑,那他胡七又如何回去向教主交代?
    赵女霍双手插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回洪天教么?胡七,只要你投降我们十大门派,那么这二万两金子便是你的,你若回去,没了仙剑,左右不过一个死。”胡七一惊,没想到他比武比输了,竟然还有两万两金子可得,当即一双眼睛转过去看着那座金山,不料越看越喜,越看越喜欢,心中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他反而大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肯把金子给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同意,我同意,我以后再也不是洪天教的人了,我是一个大富翁,大富翁!哈哈哈哈!”他连说了三个好字,足见其心花怒放到何种地步。
    他这一番叛教,山崖之上的洪天教众各个痛骂不已,然而他们骂归骂,内心却无比羡慕嫉妒,胡七初时觉得自己理亏对不住洪天教众,因此充耳不闻,后来听得他们破口大骂他祖宗后代,也不禁生了气来,忍不住回过头去也对那些洪天教众骂骂咧咧了起来。洪天教众大多是一些三教九流之辈,胡七更是粗鄙无甚文化,他以一人之嘴与那千人对骂,这一番口水之战,也是叫人好笑啊。
    赵女霍一边听着他们粗俗的对骂,一边哼着歌看那些矿工们挖地道。那些矿工们挖出的土来,则堆放在旁边,渐渐的越挖越深,越挖越深。
    这时赵女霍又想到了什么,又再悄悄对那梦冰笑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竟然连一向不爱笑的梦冰笑,也不禁浅浅笑了起来,她道:“好啊,我现在去办。”她将螭吻剑给赵女霍正要离去,赵女霍却拒了她道:“英雄配名剑,你剑术厉害,需要一枚宝剑,这螭吻剑锋利至极,不若你拿了去。”梦冰笑瞅着剑上自己的明亮的身影,一时激起胸中热火道:“好,这把剑,我要了。”却将剑一收入鞘,那仙剑竟与那玉鞘十分合适。
    梦冰笑就这么匆匆下了山去,这一回,当她再次上山之后,带回来的就不是矿工,而是一群养猪户,他们每四个人提着一只大肥白猪,统共却有一百多头。
    看着这一头头大肥猪,赵女霍哈哈狂笑,对梦冰笑道:“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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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真儿去那大风筝摔落之地,正要将那风筝给翻将过来,忽然那风筝之下的人却从那风筝下梭出。真儿连忙一避,见是一个满面胡渣的中年男子,却指着他笑道:“你是何人,引我到此是何用意?”
    中年男子自是黄天,他看向真儿道:“你是蜀山派弟子?”“不,我是惜月宫弟子!”“惜月宫?怎么十大派攻打洪天教,你们惜月宫也来凑热闹了?”“不错,我们就是来凑热闹的,顺便要了你们的脑袋,嘻嘻。”“哼,我们洪天教高手如云,你们杀得了吗?”“有时候要杀人,不见得就凭武功高强罢了。”“那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完,他动起手来。真儿固然是话语如针丝毫不让,可她的武功,又哪里是这黄天的对手?只见得黄天弓下身子,手套和鞋子上忽然顿出二十根爪子。
    “虎形拳么?”真儿这般想着,却听他“啊呜”一声大吼,向她迎面扑来,真儿虽是想躲又哪里躲的开?却被他的虎爪抓到,扯破了衣裳,划伤了手脚,又再听他“啊呜”一声吼,她已是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自己已是在一个陌生之地,自己所睡之榻乃一檀香榻,三瓣山水屏风遮己,屋中却有画案上搁放着有绢纸,灯烛及笔砚,墙边却有两排书柜,里面放有不少大卷小卷的书籍,墙上一副幽兰图,旁书诗联,上联书“小鹿无声,兰花有梦,花也匆匆,鸟也匆匆”,下联书“少年有悲,年华无静,生亦幽幽,死亦幽幽”,字态灵飞妩媚,竟有墨香。
    真儿十分赏得诗画,见那幽兰图写意而独特,与普通画兰者仅讲求唯美不同,有几分怪哉在其间,一座镂了许多空的枯石头,上体的镂空仿佛许多眼睛,枯石上长出几朵胭脂玉兰,似开未开,奇形怪状,并不求生趣而只求谢意,那兰叶也并不流畅,似转个弯时,又给你停了下来。
    真儿心头道:这字也好,画也好,仿佛是个忧伤的少年人所写,所画,并无成年人之庸杂之气。她鼻里又嗅到一阵幽幽兰香。便迎香出了来,见那屋外遍栽奇兰,有一细子在浇兰。他身形细长,面如冠玉,一双丹凤眼清态自居。
    真儿笑道:“我不是被那洪天教的人给抓住了么?怎么起来之后,竟来到这世外兰园?”少年笑道:“这里便是洪天教呀!”真儿佯做惊讶道:“哎哟,洪天教里还有这番好景色么?”少年道:“这世上之地,只要想有他有好景色,他便有那好景色。”
    真儿问道:“那你是谁?怎会在此?”少年道:“我是洪天教的四大护法之一的董贤,我为何不该在此?我想来自来,想走便走了。”真儿笑道:“我也希望能想来自来,想走便走。”董贤道:“那你便走吧。”真儿道:“你会放我走么?”董贤笑道:“当然,我从不强留人的。”
    真儿笑道:“那好,我且走他一走。”董贤笑,依然浇他的花。过不多久,真儿自个儿回了来,擦擦汗珠道:“哎哟哟,想不到董君你这兰筑之地四周都用五行八卦玄术布下阵来,再加你这幽兰之香,我差点回不来了。”原来那真儿心觉有诈,因而一路小心,她刚踏了几步,就惊觉这兰筑外的小树林乃是根据五行八卦方位变化而成,再加此处已离那兰筑有些距离了,那兰花虽是远香,却决计飞不了如此之远,可自己那脑里,鼻里,依旧是那兰之幽香,她晓得这兰香定有迷惑,自己盲目逃窜是逃不了的,索性又回了来。
    董贤摇摇头道:“我自要你走,你却不走,可不是我强留你的。”真儿喜笑道:“是是是,董君,你长久呆在这兰筑之中,可不出去的么?”董贤懒懒道:“我自是要出去的。”
    真儿见他说话有气无力,似是不想废语。心道:此人不欲与人交谈,我与他多说,徒增其烦意,他便决计放不了我了。她见董贤一颗心只在他的兰花之中,偏巧这真儿除了书画外,对花艺也很了解,却见得一朵兰花正吐露芳香,便走上前蹲下赞叹道:“这皓月荷素真正如一轮满月洁白无暇,不负其名呀。”
    董贤听她这么一说,却停了浇花,笑道:“原来你也晓得这花名。”真儿回过头笑道:“我们毒兰谷既然叫毒兰谷,那这兰花在我们那儿自然是生的很好的,要不白叫了这谷名,而我呢,既然见兰花如此好看,自然也是要了得的,若是好看的东西不去了得,岂不是很可惜?”
    董贤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笑,却与那之前敷衍她的笑法不同,他走过来,一双美目盯着兰花道:“就不晓得你最爱何种兰花?”真儿笑道:“兰花以白为最美,以黑为最不美,我最爱的便是白兰,又有些兰花,也许本身生的并不如何唯美,然其却有个好名字,因其名而慕其色,也容易博得我的喜爱,比如象岭南白鹤,他的花品并不很如我意,然其名配花,更增一份美色,便也叫我喜欢了。除了白兰以外,胭脂兰与紫兰的色泽只叫不杂,看了也叫人舒心的很,我见你在屋内墙上挂着的那幅胭脂玉,虽不画其润泽只画其枯意,虽是写意而不写实,但想来便有参照之物,却不晓得是哪朵?”
    自古有才之人,均喜他人关注其作品,董贤自也不列外,他喜笑道:“那胭脂玉画是我十五岁时所画,那旁边诗作也是我十五岁时所题,现在再看,问题大了,可我喜欢我年少时不成熟的风味,因而便留得他在墙上挂着。”人总有怀旧之心,董贤虽年幼,却也是怀旧的。
    真儿巧笑道:“你十五岁时便有如此才华,真正是个天才,你怎不去那诗书画院留名芳香,反而加入这嘈杂的江湖之中?”董贤听她这么一问,本来心头正开心着呢,却忽然眉尖蹙起忧愁,感到烦琐道:“尘世之间,许多事情原非己能做主。”真儿料想他必有苦衷,因而不再问了,又再继续探讨那些兰花来:“对了,你挂在墙上那幅胭脂玉画,画的却是哪一朵?”董贤又笑道,“我带你去看。”
    他款款起步,带着真儿去了兰心小筑的另一处,此处的花均未开放,都是一拢拢的兰草,董贤指着一束兰草来:“便是这一朵,只是花已谢了,我正是画那谢花之时那一蓦。”真儿见这一束兰草亦是叶状而芽茂,赤裸裸的赞道:“你的艺兰之技已入化境了,连兰草亦是神采飞扬,散出淡幽香味。”兰花向来只有花香,少有草香,而此地兰草亦散发出独特草香,自是难得的紧哟。
    董贤听到她的赞扬,心中又喜又酸,喜的是又遇着了知己,酸的是他所身处的洪天教,教众都是一些勇男愚妇,又有谁赏得他这兰花?所以他在洪天教中素来自感孤独,到后来他干脆在这兰心小筑附近栽了片小树林,不让外人进入打扰他清修,这也就是这片兰心小筑之所以会被八卦布阵的树林包围的缘故。黄天也是晓得他的兰心小筑不可入不可逃,因此便把这真儿交予他关进这兰心小筑之中。谁又能料到这真儿于兰之学问却与那洪天教众不可同日而语,竟与董贤谈到一块儿去了,兰君爱兰,自然也爱懂兰的兰友,自然对真儿分外有好感。他带她去了另一处兰园,真儿一见,此处所栽之兰皆是名品不说,且全都是花朵盛放,董贤喜滋滋的笑道:“我所栽之兰花,花期相近的便搁在一起,所以你见方才那一园里的花均未开放,却是要等些日子才会开出美丽花朵来,而这一花圃中的兰花,正好都是此月开放,你觉得美么?”
    真儿点头,于万色花之中笑着指着两朵美兰道:“你看,那莲瓣兰玉姬与墨兰桃姬之色,便是我最爱的玉白与胭脂呀。”董贤也指道:“还有这白玉素及莲瓣素,这真正是白玉呀。”两人都咯咯笑来。兰君晓得她喜欢白兰,又带她欣赏了小雪素,保荷素等白兰中的极品,每一朵都养的分外白洁。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间在花园中散步,董贤的兰花圃中当然也有一些洋兰,但真儿对兰花是喜小不喜大,喜素不喜艳,因此并不如何喜欢,董贤亦有此种想法,不过他收藏兰品,自是多多益善。
    董贤笑道:“今日见过你,我才知道江湖中亦有女兰友。”真儿道:“你非得加个女字做甚?难道你早就知道江湖中有甚男兰友么?”董贤点了点头,真儿道:“那是谁?怕不是你们洪天教之人。”董贤无奈道:“我们洪天教哪有这等人才,我所说之人,便是那昆仑派的鸣笛师,当年他所栽之峨嵋雪天下无双,我栽了几年,终究觉得栽不出这样好了,因此便放弃栽植此花了,而他曾赠我一盆飞天乐,到现在我也就只栽这一盆飞天乐罢了。另外还有一养兰大人,他虽算不得江湖中人,但其武功本事,我们洪天教上上下下却无人可比。”“却是谁?”“便是我的学画师傅楚公,江湖上都叫他红妖。除了养兰外,我还喜欢丹青,便是他教我此道的,他是我见过最最聪明的人,琴棋书画,百样皆精,其才学堪叫人发抖呀。”真儿点点头道:“这些天才人物,倒希望有朝一日能识的。”
    二人这般说说笑笑间,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比较起董贤真正的赤子之心来说,真儿则有些心计,她一边与他聊天一边心道:这董贤似是对我很有好感,只是这样还不够。她又眨眨大眼睛笑道:“你的朋友们都送了给你好的东西,鸣笛师送你兰花,红妖教你丹青,惟独我呢,却什么也给不了你。”董贤笑道:“你能陪我说话,已是好了。”真儿佯装天真相道:“对了,董君,你种植兰花,可知兰膏滋味?”“兰膏,那是什么?”董贤好奇道。真儿道:“便是兰中蜜露,其味却如蜂蜜,好吃极了,你可要尝尝?”
    “当真?”当下,真儿却教董贤如何尝试兰膏,董贤头一回尝到个中滋味,觉得份外香甜,他喜不自禁对真儿道:“聪明伶俐的好真儿,真正叫我欢喜呀,我且放了你。”真儿一听,又惊又喜道:“当真?”董贤瞅着她那美丽的大眼睛认真道:“自是真的,我对不起,竟然关了你。”真儿笑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你也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各为其主,说的没错,我与你各为其主,唉,你与那十大派攻上山来,不晓得最后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真儿笑道:“我不死,你也不亡,我非十大门派之人,你也别做这魔教教徒,你今日放了我,他们追究起你来,你也会死的,你若死了,我也伤心。”她此话一说,董贤的心中顿起波澜,他道:“这洪天教的势力很大,若你们铲除了他,我倒是不怕了,可若你们未铲除他,我却离了去,那我自然是要被杀头的,而且,等我出去以后,又去哪里呢?我乃是魔教中人,也不可能入那名门正派,唉,正派也好邪教也罢,都是我的敌人,都不是我的朋友……”说到此处,他语音越发辛酸,真儿笑道:“你先留在这兰筑,等我们把洪天教铲除了,你再离开洪天教,至于你离开之后的出路嘛,你不用担心呀,你看,我们惜月宫,从来都是不正不邪立足于世外乐的自在,你不如也学我们惜月宫一般,立足于世外吧。”董贤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如醐醍灌顶,喜道:“好,好真儿,你说的不错,我以后便自寻世外之地,自个儿过活去,我现在就送你出去。”
    他快乐的送真儿往外头走,从那小树林中走了出来到那道上,走到半中央,忽见地上竟有一女尸,董贤先是一愣,而后不禁惊叫:“阿裳!”这一声嘶喊间,他却连忙跑了过去,等见到那女尸模样,果然是阿裳,却伏了下身失声痛哭,真儿也是跑了过来蹲下来道:“这,这姑娘……”董贤哭道:“她,她是洪天教一个小婢,也是我的红颜知己,她怎会死,她怎会死呢?呜呜呜呜……”
    这时忽听得一声喊道:“问她为什么会死,还不都是因为你!”话音刚落,四周小树林上跳下几子来,二人一见,却是黄天和灵犀老怪两人,他们一下来,灵犀老怪便指着董贤声严厉色道:“圣卿,你要将这女子带到哪里去,是要将她放了么?”
    董贤不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他们两人,连忙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哼,还问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就是在这里等着你放她,你想不到吧,我早就晓得你对本教不忠,又晓得这真儿伶牙俐齿,你心志不坚,她三言两语便会惑得你反叛,我果然没猜错!”说话的却是黄天,他虎视眈眈的走前一步道:“圣卿,你身为洪天教四大护法之一,应当一心护教才对,你却在此紧要关头背叛本教!哼,你做此判教之事,难道不该受到惩罚么?”董贤蹙眉道:“你要将我交给张代教主么?”“不错!”黄天喝道:“你本就该死,我洪天教四大护法,哪个不是为洪天教立过赫赫功劳之人,就因为你的义父,上一任的四大护法之一的宫皎赐你神功,你便世袭了他的位置,可是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为我们洪天教做过什么?你凭什么做这四大护法?”
    董贤听他这么一说,也不辩驳,只是走前一步道:“不错,我的确什么也未做过,这四大护法,我也不欲做,只是我若辞了去,你们八大堂主各个野心勃勃,定会为了争我的位置而打的头破血流,所以西门教主他才不许我离去,难道,难道你以为我想做这四大护法么?我根本不愿做,不想做!”
    黄天仰天大笑道:“现在,就算你想做也不行了,还不快随我去向代教主请罪去?”董贤想了想也只得如此,只好闭目向他走去,真儿忙拦住董贤道:“董君,可勿去呀,你一去便是不归路。”董贤睁开眼睛泪眼朦胧的瞅着她道:“那……那可怎么办?”真儿笑道:“董君,你既是四大护法,那你的功夫定是很厉害,我们将他们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你叛教了么?”董贤本并不想动手,但他就是没什么主意的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是点点头道:“好吧,真儿,我照你说的去做……”他话还未说完,忽然身子一颤,竟是倒了下来,真儿也是顿觉脚下不稳,竟是一个踉跄往后跌了下去。
    真儿摸摸胸口,吃力的昂着头,流着汗问道:“你们……你们下了毒?”就听得那黄天和灵犀老怪哈哈大笑,灵犀老怪笑道:“你们可知道我们已在这侍女的死尸上下毒,方才你们碰到尸体之时,就已经中了我们的毒,现在,哪怕你圣卿有盖世神功,也不顶用了,哈哈哈哈。”董贤倒在地上满头大汗道:“你……你们……”
    黄天道:“好了,废话别多说了,现在抓了圣卿送去给教主处置吧,至于这个女人,将她关进牢里就是了。”灵犀老怪点头,两个人走向董贤想要封他穴道,哪知当他们一挨的近时,董贤忽然双目一闪,双手同样也是一闪,却先发制人的点上二人穴道,二人一惊:“你……你?”
    这时听到铃铛叮当做响的声音,那是得意的响声,真儿半卧着的身子却爬了起来道:“你们两个老小子,可知道你们所下毒的那具尸体上,爬满了死苍蝇,我怎敢让董兄弟碰?你们在树顶之上,见我们伏在尸体上,就以为我们一定碰到了尸体,诸不知我们根本没有挨上尸体,哼!”
    二人这才明白,原来上当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可惜悔之晚矣,董贤连忙问真儿道:“好真儿,现在可怎么办?”真儿双手环胸道:“这两个人我们将他们丢入兰筑外边的八卦阵树林里,叫他们出又出不来,进又进不去,你说可好?”董贤连忙点点头道:“好好,真儿怎么说怎么好!”当下,这两人便把黄天和灵犀老怪带入那树林深处,让他们进不来也不出去,董真两人则从容的从八卦树林里出了来。
    董贤一出来便问真儿道:“这下我们怎么办?”真儿道:“走,我们直接到前线去。”“那不是要碰到教中弟子们么?”“你放心,黄天和灵犀老怪已经被我们给抓了,谁也不晓得你要叛教,你又怕什么怕?”董贤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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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那周芷若命田蜜带九人去追赵敏,并告知其如何行事,田蜜了然,她如今武功渐精,又加其内力惊人,便也想自己立一下功。她本就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人,当下寻了九名蜀山派弟子,一起行马溜了出去。
    因田蜜的嗅觉极其好,能够嗅到赵敏身上的血腥味,便一路跟着那血腥味而去。行了许久,忽见前面路上来了三名戴着斗笠的匈奴武士,虽看不清脸,但看身形和气势,却是赫连鹦,万俟裘,铁伐茅黜三人,田蜜见过他们,晓得他们不是什么良善知辈,此番见到却喝道:“你们在这里候着,我亲自上去收拾他们!”
    当即她从马上腾飞出去,哗啦啦如天女下凡一般架到赫连鹦和万俟裘二人中间,与他二人过招,而她的手中,却不拿兵器而拿一伞,这伞一打开,伞面上画的却是旋涡状的血红圆条,左右转动起来,真正叫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赫连鹦和万俟裘见了忍不住脑袋一晕,心中都怪道:这伞真够邪门!其实这伞也不邪门,要知道旋涡状的图形转动起来,本就容易使人头晕乱神。田蜜无玉剑在手,在来大泽山途中也不去买剑而买了一把白伞,又在那伞面上画下一圈圈的旋涡红条,洋洋得意的自许为她田蜜的独门武器——似幻伞。
    这三大匈奴武士头晕归头晕,却还是各使兵器向她猛烈攻来,田蜜极是灵敏机灵,应避极快,这三人与她打着打着,见得那伞一圈圈转悠,不知不觉竟然眯了晕来——“伞,伞……”三人均觉全身越来越乏力,似欲睡着。田蜜哈哈大笑:“你们中了我的催眠术,还不快点儿睡着?”这三人当真是听话的睡着了,见的他们如此听话,田蜜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命三名蜀山派弟子绑着这三人回营地。一名蜀山派弟子马俊,见到她竟然如此厉害,走过来敬佩道:“田姑娘,你竟会催眠术? 那可真是了不起,可是用这把古怪的伞催眠的么?”田蜜嘿嘿直笑道:“那是当然的,我什么不会,区区催眠术算什么?”见那马俊信以为真仰慕的表情,终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道:“笨蛋,我才不会什么催眠术了,我呀,在那伞面上画旋涡红条是为了迷惑敌人,让他们以为我要让他们眼花缭乱才转伞的了,其实呀,我是在伞面上下了迷粉,转伞是为了让迷粉散出去,晓得不?哈哈哈。”马俊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悻悻的感到失望,想到是竟是用迷粉这等卑鄙手段便不屑一顾了,而她呢,又因捉弄了人而感到高兴,愉快的放声大笑不已。
    田蜜正高兴间,忽然又听得那前面却有马蹄之声,马蹄声渐渐近了,却见前面的高地上,出现了赵敏带了三千人往这边赶来,其中两千余名俱是洪天教高手,除了胡七外的七大堂主皆在此。田蜜一呆,见赵敏身旁有一高大卷发的男子,却是魏东,登时脸色变的绯红起来,那时她与魏东有一吻之亲,只是可惜后来她却被周芷若给带走了,她有空时便会想念着此人,却不想在此时却能再见到他。只是她却不解他为何会和赵敏在一起,莫不是他们是一伙儿的?而在他的身旁,竟然还有一个男人——一个本不该在此的男人,也在那里骑着高头铁马冷冷的看着她。并且在他的身后,也还有两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男人呀。
    赵敏一见到田蜜,忙呼喊众人停下,三千人马便在那高坡之上一一停了下来。魏东也一蓦间见到了田蜜,见她比之过去所见脸有晦涩有所不同,如今姣美面貌上竟是光彩照映,不禁心头有些好奇,又有些喜悦的端视她良久。
    马俊见对方人多,忙伏在田蜜耳边道:“田姑娘,趁他们还未追来我们快些跑。”田蜜一扬手拒了他道:“可不能跑,此处离帐营甚远,我们还未到帐营,只怕就给逮住了。”“那可如何是好?”“我师傅说了,叫我们遇到敌军时不要慌张也不要逃跑,反而要不退反进,以赵敏之多疑,定以为我们是来引他们入陷阱的。”当即她丝毫不惧的骑上马,也叫几名蜀山派弟子骑上马来,笑眯眯慢悠悠的往前面迎去。
    赵敏不知是计,见她丝毫不慌张的往前迎来,顿时心中警觉,还真以为附近有埋伏,当即阻了几名想要上去抓了他们的人道:“可别上当,我们在这里瞅着,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她内心极其憎恨这田蜜,十分想一雪断臂之仇,可是她又晓得周芷若诡计多端,生怕一个不小心中了她的计,因此万事小心。田蜜笑眯眯的骑着马往前行了几步,第一句话却不是问那赵敏而是问魏东:“咦,魏大哥,好久不见,怎的一见到你,竟然与这鞑子妖女在一块儿?”她说话一向成熟泼辣,这几句话却故意用天真的语气来问,魏东哈哈大笑道:“蜜儿,好久不见了,那日你被你师傅带走,我呀,可是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田蜜哈哈大笑,而后下得马来,又是一声娇嗔道:“你若想我,怎不来找我?”魏东哈哈大笑:“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田蜜哼一声道:“你若是来找我,就不会带别的人来,莫不是你与我谈情说爱,还请一些人来参观么?”魏东哈哈大笑,在他身边的一匹黑马上,一个英俊的黑衣男子也笑道:“魏大哥,这小女人古灵精怪,我喜欢,我喜欢。”田蜜对他抿嘴一笑,更显美丽非凡。黑衣男子问她道:“你叫田蜜是吧,你可是魏东的女人?”田蜜笑道:“暂且不是,以后是不是,可就不知道了。”黑衣男子哈哈大笑道:“暂且不是就好,我是西岳怪妖华山派邹冠子之子,黑鸟山庄庄主邹狄,田姑娘你貌美若花,我的众多侍妾中无一人可比,不若你跟了我,从此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田蜜晓得自己生的美丽,男人看了都要掉魂,便将一双眼睛媚成勾魂状,但嘴里却咯咯恣笑道:“你嘛,当然是有你的好,可是我呀,却不是那水性扬花之辈,你还是省了力气吧,咯咯咯咯。”魏东不悦道:“我说邹小弟,所谓朋友妻,不可戏,你当着我面调戏我的女人,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第三章 卢鸯香(三)
    当下,三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起来,赵敏见他们无视于她自个儿谈情说爱,不由的心头有些吃味,她又想那匈奴三武士在那前边打探却已是无踪影,估计是掉入对方陷阱中了。而田蜜几次招手要他们过来,都被赵敏给挡了,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双方依然未动,田蜜禁不住等待,终于抬起头来看看天,而后一跃上马摇头道:“你们既然不敢过来,那我也就不多做勉强了,我讨厌懦夫呢!”又对着几名蜀山弟子道:“走,我们回去!”几名蜀山弟子早就想走了,听她发令连忙迫不及待的上马,随她一同驾了马来绝尘而去。
    魏东见他们要走,忙喊:“快追。”正与邹狄要一同驾马而追,赵敏却双手伸开,阻了他们道:“不,狂追容易中陷阱,对方若在路上布上陷阱,我们若入了他们的道便完了,大家慢慢的追。”魏东与邹狄一想,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大家便听她的慢慢的往前追去。因此那田蜜和几名蜀山派弟子,竟然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帐营。
    一回到帐营,田蜜就立马向周芷若禀报道:“师傅,那赵敏果然如你所料,怕中陷阱不敢狂追而来,在后面慢慢的追来了,嘻嘻。”周芷若笑道:“辛苦你了,你抓获了三名匈奴武士,功德无量,现在就等着他们前来了。”田蜜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却未说。
    这时,赵敏却已带人赶到,她在帐营前大喝道:“周芷若!出来受死吧!”周芷若听到她的声音,丝毫不着急,她带着几名弟子和蜀山派弟子们出来迎战,可刚一出来,她的脸色忽然变了,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看到了雷厉!他还是没有变,依旧那么威猛挺拔,她忍不住一颗心砰砰直跳,又惊又喜道:“雷校尉,你怎么在这里?”
    她第一句话却不是问赵敏,而是问雷厉,这倒是让赵敏大吃一惊呢!雷厉抬起头来看着她,冷冷道:“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中满是冷漠,周芷若心中有几分诧异,她喃喃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可是雷校尉,你为何会和赵姑娘在一起?”赵敏听她这么一问,本就是起疑的心中顿时醒悟——啊,莫不是,莫不是这周芷若竟然对雷厉有意?这赵敏自来中原之后,一直追慕高大武勇的雷厉,如今她总算可以和雷厉修成正果时,怎得知这周芷若竟然也……
    赵敏一想到此处,不禁意气风发的哈哈大笑起来,她连忙骑马过去与雷厉的马匹相靠,依在雷厉身边道:“夫君,今日我与你一起,将她杀了做我们新婚的贺礼可好?”她这一段话出来,倒是令周芷若如中了一晴天霹雳一样,不禁颤声问雷厉道:“你们……要成婚了?雷校尉,你,你怎会与她成婚?虽说我与你相识之日不长,可是,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你……”她心头难受,终于忍不住悲恸的喃喃吟道:“软玉幽幽一夜纠,江南霓裳跪微风,何方小草不得爱,天凉桃谢无春暖。”
    雷厉听她含着哭腔吟诗,见她双目莹莹含泪,忽然内心一阵激动,这美丽而又骄傲的惜月宫主哟,他们那般绚丽的相遇时,她被捆于火树上,险些丧命却是含笑,如今她却竟然哭了?她竟然哭了?
    周芷若的眼泪止不住,她却用细白玉手擦擦眼泪,哽咽道:“……你们要结婚了,我也为你们送上贺礼,雷校尉,你的身子好些了么?你不是武功尽失了么?这隐穴图上记载了脱胎点穴手的解穴手法,拿去吧,算我送你们的结婚贺礼!”说完,她从衣服里拿出一直带在身上小心保管的隐穴图来,却往那雷厉处一扔,可尽管她是那样的武林高手,这张图却依然无力的飘了过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渐渐的摊开来。
    雷厉见到这张隐穴图,脑中嗡然一声,他颤声道:“周姑娘,你……”周芷若呜的一声跑开来,一骑骑上一匹白马“驾”的一声往外跑了。雷厉忽然大喊一声:“周姑娘!”他连忙驾着铁马追了过去。赵敏见他离了去,慌忙大喊:“雷厉,别走,你别走!”雷厉仿佛未曾听见,依旧是驾着马往前狂奔。赵敏咬着牙,也骑着马追他,她对其余人等喝道:“你们将这些该死的人全部杀掉,我去追雷厉!”那些杂军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冲上前去与那些蜀山派弟子们嘶杀起来。
    周芷若骑着白马飞驰而去,白马,美人,而雷厉则在后面猛追,两匹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跑着,雷厉只见得她的长发在眼前飘拂着,忆起她的万般美态来,心动不已——啊,原来她并不是一走了之,原来她并不是对我无情!一想到此处,他不禁内心前所未有的一阵狂喜。
    好在他的铁马是天下无双的神驹,转眼间便与周芷若的白马并行了,他一边驾马一边侧过头来问周芷若道:“说!你为什么要走?”周芷若此时已收了泪,她看也不看他,决绝道:“我走我的,关你什么事?驾!”雷厉见她看也不看他,心中急道:“你若再不停下,我可就动粗了!”周芷若依旧不瞅他道:“我偏不停下。”
    雷厉听她这么一说,晓得她很是固执,而他呢,也很是固执,便不再多说,而是用行为表示,他本就武孔有力,虽是没了内力,但力气却也很大,却是一下子便伸出大手来扯住周芷若的柔手,周芷若一惊,“啊”的一声,被他的大手拉下马来,一把跌到他的怀里,雷厉也从马上跌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从那草坡上滚了下来。周芷若的纤细身材却被雷厉的庞大身形紧紧搂护,因此未被凸石所伤,反而雷厉的身子上,却是沾满乱草和石块,有几处却被划伤了,可是他半点不觉得疼。两个人这样搂抱着,一直滚到草坡下的枫叶林中才停了下来。
    雷厉闻到水惜月身上无人可比拟的淡淡幽香,心脏欢喜的跳动,双手抱的更紧了。周芷若到底害羞,却扭扭捏捏正欲扭动离开,忽然听闻那挛鞮白大喊,“雷厉,雷厉,你在哪儿?”赵敏却是追到了草坡之上,见到了他们的两匹快乘停在那里,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便四处寻找。
    雷厉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忙对周芷若轻声道:“嘘,别动,你若被她发现了,我们就不可以单独相处了。”他的一双大手,紧紧的搂抱紧她。
    周芷若一张脸变的通红,她将脸伏在雷厉怀中,就怕他看见她脸红嘲笑于她。两人躲在那满地红枫之中,这时已是夜晚,赵敏见不着枫林中的他们,只得离去。周芷若赶紧将雷厉轻轻推开,她起来整理下漂亮长发以及身上沾着的红枫,一个人坐的远远的。
    雷厉见她始终把脸朝着对面,想她定是在害羞,心中更是荡漾起波,移着坐了过去,一蓦间发现她竟是在哭,忙惊慌道:“周姑娘,你,你怎么了?”
    周芷若肩膀抖动,伏下脸来哭道:“你……你都快要结婚了,还在这里欺负我,玩弄我的感情……”雷厉本完全未想到他即将成婚一事,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忽然想到此事,心中仿佛一下子平白的堵了块大石,他不禁手上狠狠揉草,抬头望天道:“我并不乐意娶她,可是,可是这是太后的旨意。”
    “太后的旨意?”周芷若泪眼婆娑的瞅着他。
    雷厉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原来,那赵敏与他是旧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对他青睐有加,偏巧她有个姐姐叫胡夷,人虽然长得很丑,却与那张嗣寿有一段情,那张嗣寿不光在江湖上很有地位,在朝中也吃的开,如今新皇登基后,他百般巴结傅太后,竟然由那太后做主要他娶她,雷厉道:“太后的旨意,我不敢不从,虽然我心里面已经有别的女人了,可是,这个女人竟然在我失去武功之后不辞而别,你说,这个女人她是不是很过分?那时我已没了武功,心爱的女人又离了去,心灰意冷之下一赌气,就干脆接了皇旨去娶别的女人。”
    周芷若忍不住道:“所以,所以你就故意和她一起,专门来气我的,是么?”雷厉点点头默认了,周芷若哼道:“是,你说的这个女人真的是好过分,可是,这个女人心里一直喜爱这个男人,一直很爱很爱他,结果呢,当她再遇到这男人时,他却告诉她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那你说,这个男人他是不是也很过分呢?”
    雷厉点点头,听她亲口说她一直喜爱他,很爱很爱他,一时间觉得幸福的晕眩。他瞅着她的大眼睛,里面映出他的身影,不禁捧起她的手,让她的手狠狠打他的脸,激动道:“芷若,这个男人真是过分,该死,可是,你当时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
    水惜月一下子将他的手握紧,雷厉用他的大手轻轻抚摩她的脸,水惜月害羞,将他的一双手摆在他膝上,柔声道:“我不打你,我心疼你,可是,你非得逼我说出来你才晓得我心里面想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何况,那时和你又不熟,你叫我怎么告诉你呀?”雷厉听她娇嗔之声温柔纯甜不觉心悸,又见她平素里冷漠孤高之相全然不见,此刻已是温柔驯服之相,真真是“腕伸郎膝处,何处不可怜”,终是忍不住,舔了舔唇,便一鼓作气上前要夺她的吻。
    水惜月万万未料到他会来亲她,连忙伸手欲推他,但那雷厉虽失了内力,可照样力大无穷,怎会被水惜月软手推倒?当下她的两只小手被他箝制,甜蜜柔软的樱唇遭到他唇舌的掠夺,便似一股电流通过,只觉得又痛苦又幸福。雷厉亲咬水惜月的香软甜唇,竟然一路亲咬到了脖子,水惜月蓦然惊醒,连忙睁开眼睛颤抖道,“不,不行……”
    雷厉正沉浸在软玉温香之中,听那水惜月仓皇喊声却装做没听见充耳不闻,水惜月虽是全身失了力气,却如水蛇滑鱼一般从他身下梭了出来,她红着脸慌忙起身道,“不行,你到底是要结婚了的男子,你马上会有你的妻子,除非你不与挛鞮白成婚,我……我才肯与你好……”说完,她却是涨红了脸仓皇间逃了去。
    雷厉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双手捶成拳头,但他也晓得她到底是个姑娘,失了名节却是大事,虽是觉得很遗憾但也感到满足快乐的起了来道,“我与你一同回去。”
    水惜月听他这么一说,咬唇羞笑道,“好。”雷厉见她这一笑间,真是绝尘似仙女颜色,粉红绯脸楚楚生柔,不禁胸膛起伏,豪情状气的大声喊道,“水惜月,我雷厉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的!”水惜月听着他坚定的声音,心中仿佛吃了蜜一般甜,一时间却又想哭,等到雷厉走了过来,为她清理美妙长发上的乱草,两个人便骑着雷厉的铁马一道回去了,青山绿水,璧人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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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泽山下,挛鞮白所带来的一群杂军正在攻击十大派的大本营,十大派的高手们大多晕倒,偶有清醒过来的也无力可施,一时间,抵挡的便只有水惜月所命梦冰笑带下来的一百名蜀山派弟子以及鸣笛师和田蜜几人,敌众我寡场面分外紧张。而那李夏竹和范千树二人,他们只是随行到此,并不参与这一场战事,两个人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边看。
    邹狄刚杀死了一名蜀山弟子,见得那田蜜就在附近,对她哈哈大笑道,“什么十大门派,只消用点小计,不照样手到擒来?小美人,我今日便抓了你!”田蜜美目一瞪喝道,“做梦!”邹狄笑道,“你看我是不是做梦!”说完,他的双手向田蜜抓来,田蜜本不该让他轻易得手,谁想她却不闪不避,他双手竟然一下子抓到她的肩膀,这时,田蜜肩头一抖,肩膀衣服撕下露出肩膀体肤来,她再用肩一耸,肩膀处的细肉竟然活生生的被那邹狄勾出血来,邹狄一蓦间竟发现她流出的血是黑色的,他大惊,“黑血?”
    田蜜哼一声笑来,这时就见得天空中飞来了一群乌鸦,却围着邹狄头顶上打转,田蜜长手一指道,“将他咬死!”岂料那些乌鸦却只是围着邹狄却并不咬他,田蜜一时诧异,邹狄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竟是黑血之身,我虽然没有黑血,但是我乃黑鸟山庄庄主,我们黑鸟山庄的黑鸟,便即是乌鸦,你让乌鸦来对付我,可不就是笑话么?”田蜜恍然大悟,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让你尝尝我真正的厉害!”她连忙从衣服里拿出一瓶毒药,而后往嘴里一倒,邹狄忙笑道,“咦,你杀不了我也不用自杀呀。”却见得她的朱唇变成紫色,田蜜勾起一抹邪笑道,“这是黑蟒莲花汁,本来,我的黑血只要是人的血碰到就会死,可是,我晓得你不是不会让你的血碰到我的血的,而我亲自练就的黑蟒莲花汁可以让我的血从肌肤中渗出,也能够通过你的肌肤传进你的血液之中,你还想不想碰我啊?哈哈哈哈。”
    邹狄一惊,却见她的褐色体肤逐渐变成铁青色,她喝一声,随即张牙舞爪的向他抓去,邹狄连忙舞出剑来挡她,谁知那剑一伸出,田蜜张嘴一咬,却咬住那剑一把将剑咬断了! 邹狄“啊”的惊叫一声,田蜜亦是“啊”的一声向他凶来,她伸出五爪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拧,凑近嘴来竟是要亲他,“采心一吻!”
    这时在那一旁打杀的魏东大喝一声道,“勾三搭四!”他当即弹出暗器,田蜜为避暗器却并没有亲到邹狄,她对魏东佯怒道,“你干嘛阻我吸他真气?”黑血配合黑蟒莲花汁的功效,可以在对方被黑血传染时用亲吻的方式夺取对方真气传入自己体内,魏东正要说什么,忽见那邹狄渐渐的全身发青,原来那田蜜通过掐他脖子那一瞬,已将体内黑血传给了他,邹狄哭丧着脸道,“我,我……”却是颤抖着说不下去,黑血一入血中,三日之内即亡,除非是体内有阴阳之功才能调和,一想到只有三日好活,由不得他不哭丧着脸。
    黑蟒莲花汁的功效很快便即过去,田蜜的嘴唇和身体逐渐恢复平时的红润,邹狄却依旧是一身铁青并未恢复的过来。他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抬头道,“他, 他……”他连忙往外跑去,驾了马来去了另一处地方,见他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跑了,田蜜一时感到好笑,“这个人舌头都转不过来了,一会儿我呀我的,一会儿他呀他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魏东对她道,“他想必吓疯了,田蜜,他们十大派转眼便要被诛尽了,你还是随我走吧,哼,想这些十大门派,在黑老在世时我便看不惯了,大把大把的金子给他们交朋友,他们却在洪天教上夕照山时袖手旁观,这些人死了最好。”田蜜冷冷道,“不,还是你走吧,等会儿你们那伙人都会死,你若也死了,我还会难过的。”魏东哼一声冷笑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会死?十大派现在能战斗的只剩下这么几个阿猫阿狗,看,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用刀指着正在嘶打的众人,只见得那蜀山派一百名弟子已经死了三十余名了,还有三十多人已是负了伤。田蜜摇了摇头道,“我劝你还是离这里远点儿,别看你们现在占优,马上你们便会全完了。”魏东皱眉,他一时间想到那水惜月足智多谋,也不可能就这么任人宰割才对,莫非她有别的计谋?他想了想便道,“好吧,我听你的。”说完,他便寻了个悄静地方自己开溜了,但他也没走远,而是躲在那帐营外不远处的野坡上密切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田蜜见对方的人已然杀到了帐营中央,蜀山派的一百名弟子已然全数英勇死去,忽然提声道,“好,现在开始点火!”她话音刚落,从那四面帐营中忽然钻出各门各派的人,他们喊声犹如惊天动地,手举起火把,同仇敌忾的将那火把往那来袭之人身上纷纷扔去,他们的手没有力道,扔出去的火把也扔不远,却掉落在了地上,火把熊熊燃烧,竟然往中央燃烧了起来,四面的火包围了来袭的敌人,这群杂军正杀的兴起,哪里想到十大派竟然会纵火,那地上全是油,火一纵起,却很快的喧嚣起来,火光大起,把他们都包围在火堆之中,待他们想冲出火场时已经晚了。一时间只听到呻吟大叫声不断响起,一个个火人滚将起来。
    熊熊烈火,将他们无情焚烧,实在是人间地狱呀!
    四面帐营的周围都洒了满满的水,火势烧不过来,田蜜和鸣笛师与这些醒将过来的十大门派掌门弟子便纷纷站在那里,耳听着一阵阵呻吟呐喊声,心头为死去的一百名蜀山派弟子默哀。那在那野坡上观战的魏东却是看的目瞪口呆,这时候他才方感谢那田蜜对他的忠告,若不是她叫他离开,那现在的他,就要葬生在这熊熊烈火之中不得好死了。
    三千高手,方才还是意气风发,转眼间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那在树上观战的二人啧啧称奇,李夏竹一边吃着花生一边道,“看样子水惜月又很轻松的将敌人给干掉了。”李夏竹先是震惊,而后释然的哈哈一笑道,“这女子真不简单,不过,再不简单的人,只要不和她做敌人,也就简单了。”两人哈哈大笑,干了一杯。
    火光之中,远远的骑来一匹膘棕马,马上却是水惜月和雷厉两子,雷厉一见得这帐营中已是一片火海,惊道,“哇,好大的火!”水惜月咯咯一笑道,“还好你来追我了,要不然啊,你也会葬生火海的。”雷厉伸手一点她鼻子道,“好啊,你谋杀亲夫啊,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帮着挛鞮白来杀我们汉人的,我不进营地打杀,也就决计烧不了我。”水惜月锤他的胸膛笑道,“你真坏。”正甜甜作笑间,她忽然想到什么,“哎呀,糟了!”
    她连忙翻身下马,向一片火海中冲去,这一下可惊了雷厉,他连忙大喊一声,“水惜月!”他快马上前,一把将水惜月从火海中一挽起来,好在那铁马的速度之快,火苗虽在身边闪过,却烧不着他们,两人就这般骑着铁马冲出了火海,雷厉将水惜月抱在怀里吼道,“你想找死啊?”雷厉并不知道水惜月有雪冻之气,火是烧不着她的,难以克制的火冒三丈。
    周芷若回过头来,见得他生气的样子非常可怕,小心翼翼道:“可是,可是那隐穴图还在火海里……”
    “隐穴图?”雷厉这才想起那隐穴图之事,原来她想入火海之中拿回隐穴图,他却一勾她的鼻子笑道:“傻瓜,隐穴图没了,天底下也许还找得着别的办法恢复我的内力,你若没了,天底下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叫周芷若的女子了。”说完又将她抱的紧紧的,使劲的揉。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周芷若咬唇笑道:“还好我将隐穴图上的穴道位置都记了下来,也不知道记的对不对,万一不小心记错了,你就惨了。” 雷厉喜道:“你记得就好了,对不对无所谓,反正我若死在你手里,也是心甘情愿的。”周芷若笑道:“不错,我若死在你手里,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火焰渐渐息了,四面帐营中的人走了出来,开始清点死亡人数,数了一数,一共死了两千两百人,剩下的却有七百人重伤,重伤之人全部补上一刀杀死了,还有一百人左右的却是轻伤,这一些人则被一一关押了起来。
    营地中央的那几个关俘虏的大笼子,虽被火烧了一通,却只是烧的通红照样结实,等到笼子渐渐温度降下来了以后,他们就把这一百人关进笼子之中。这些轻伤者,都是在火焰烧起之时钻进帐营之中,然后裹上帐皮在地上打滚,所以才没有烧死。洪天教的七大堂主皆死于火中,还活着的尚有七十名汉人,十名匈奴人,五名西域人及十五名倭奴人,真是名副其实的杂军。不过,在死亡的尸体和被抓获的人中,却没有赵敏。想来她当时追雷厉和周芷若二人,等到回来时已经全军覆没,便一个人偷偷的跑了。若非她跟着雷厉追了出去,恐怕现在她已然是这些面目全非的尸体中的一名。
    十大门派醒过来的掌门弟子们,都纷纷包围着雷厉和周芷若,他们感激周芷若的妙计救了他们一命,周芷若则惭愧的低了头道:“我在关键时刻,却丢下你们一个人跑了,万望你们勿怪……”众人感激她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怪她?各个对她交口称赞,而一些年轻弟子,当听说旁边这位威武男子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北斗啸虎,更是崇敬仰慕,周芷若向雷厉瞧上一眼,忍不住温柔一笑,目中也全是仰慕心仪之情。这样的快乐,真好啊。
    这一次十大派的劫难终因水惜月而避了,太阳渐渐升了起来。
    周芷若虽是有些困,却还是笑眯眯的带着雷厉进了她的帐营,她背着身子道:“雷厉,你信不信我的针灸技术啊?”雷厉笑道:“你什么不会,针灸技术自是好的。”周芷若道,“那好,我来为你治好脱胎点穴手,你……你趴下吧。”当下,雷厉却趴在榻上,闻着这榻上周芷若的清香,不觉心醉起一片温柔。周芷若道:“那……那你把衣服脱了。”雷厉嘿嘿一笑道:“你想占我便宜么?”周芷若哼道:“我是要来折磨你。”雷厉笑:“最毒妇人心,我悔不该惹你。”
    当下,雷厉将上衣脱了,打着赤膊,周芷若终于回过头来,见得他强壮结实的背脊上,有骨隆然而起,肩背上纹了雄伟的纹身,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还好他伏着看不见。她连忙在他黝黑背上的隐穴处一一插针,雷厉只感觉背上一阵热气冒起,逐渐的全身上下的气血开始快速运行在奇经八脉之中,强大的真气最终汇聚在腹部丹田,不禁大喜。
    周芷若也是欢喜的很,见他的内力渐渐回归了,针上的热气已不再冒了,晓得大功告成了,忽然眼睛灵活一转,将那针往他背上狠狠一扎,雷厉叫一声,而后伸出大手欲逮她的小手道:“我就晓得你要搞鬼!”
    周芷若却没让他抓到,她自己跑开来咯咯笑道:“你皮这么厚,不扎白不扎,哈哈。”雷厉听到她的笑声心中一动,穿上衣服也追了出去。可是周芷若那么灵敏,他如何抓的住她,忽然他“呜”了一声倒了下来,水惜月一惊,忙去扶他道:“你……你怎么了?”哪知他一下反扣她的手,忽而将她搂笑道:“你再怎样厉害,还不是被我给抓住了!”周芷若徉怒道:“讨厌!”她咬唇娇嗔哼道:“你竟然骗我,哼,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女魔头,被人骗了就一定要骗回来的!”雷厉笑道:“你在有些人心中是女魔头,可是在我心中却是个女神仙。”周芷若煞有其事的笑道:“我呢,是想做神仙便做神仙,想做魔头便做魔头。”雷厉道:“你的确善变,而我呢,又偏巧喜欢你亦正亦邪的性子,昨天还是楚楚可怜的白兔,今天就是要人性命的蛇蝎,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善变的女人么?”周芷若哼一声道:“谢谢你的赞美。”她忽然静下来道:“也许有一天,我变的不再是女人了,不晓得你还会不会喜欢我?”雷厉瞅着她笑道:“你若不是女人,那你是什么?反正只要你是周芷若,我就一定要抓住你,我要和你相爱,就不管你是谁。”
    周芷若眼眶一红,嘻嘻一笑道:“我不上你当,你就抓不住我。”却是将身子一往下梭,立马溜出了帐营,雷厉一惊,赶忙追了出来,他现在又变成了过去的北斗啸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要去抓一只温柔可爱古灵精怪的兔子呢。
    两个人就这么打闹无忌间,忽然听的远处一声马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周芷若,你还我夫君来!”周芷若一惊,却是赵敏的声音,她登时看向雷厉,雷厉亦是心头一紧,连忙紧紧握住周芷若的手,周芷若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是避不了,走,我们去见她。”
    两人往那营地外而去,却见得赵敏一身胡服在那马上,一双眸子瞅着他们。她现在整张脸都变的僵硬,一双呆滞的眼睛红红的,显是刚刚才哭过。那一张擦满胭脂水粉的脸被那泪水冲刷,生生的划出两道痕来。女人,一旦过了最娇嫩的年龄开始浓妆艳抹,憔悴起来的模样便是非常可怕的。
    周芷若见她如此苍老憔悴,一时之间也生了一份同情,然而她很快忍住自己的同情,走上前喝道:“赵敏,你还敢来吗?”赵敏大吼一声道:“周芷若,我为什么不敢来?你抢了我的夫君,我为什么不能来?雷厉,你过来,不要跟这个狐狸精在一起,你明明答应了要娶我的!”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声嘶力竭的嘶喊出来的,其中含着多少痛?雷厉听了心中一沉,他看着周芷若,周芷若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眸子中都只有对方,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了,过了良久,周芷若方道:“你过去吧,我晓得你是爱我的,我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但我要你自己去跟她说。”说完,她放开了他的手。
    雷厉长叹一口气,过了许久,方才朝赵敏走了过去,赵敏连忙急不可耐的下了马扑向他,抱紧他。周芷若心中象堵了一根刺,她别过头轻轻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说完便走了。
    雷厉被赵敏紧紧抱着,赵敏在他的怀里泪如雨下,雷厉唉了一声道:“别哭了,走吧。”他将她扶上马,正要骑上自己的铁马时,赵敏却用手抓着他的胸衣,不住的哀求道:“雷厉,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手,我现在连拿马鞭都拿不了,你难道就不能同情同情我,和我同骑一匹马?”雷厉见她这般哀求,他心中也觉得她着实可怜,所以什么也没有说,便随着赵敏同骑一匹马离去了,只是他不住的回头,不住的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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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儿与董贤匆匆来到了第三座山头上,见那上边已经站满了人,插满了洪天教的旗帜。一些人回过头来瞅着他们:“咦,那个女人好象是黄堂主抓回来的那名女子。”“怎么她现在竟然和董护法在一起?”真儿见他们瞅着她,索性美目一凶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看紧点儿,被十大派攻上来了有你们好受的!”她这一番凶恶,才叫一个反客为主,那些洪天教弟子听她这么一吼,当即乖乖的提了气转过头去密切注视山崖下的动作。
    真儿和董贤走到山崖边,李弓正坐阵中央,见到了董贤来了,忙道:“董护法。”董贤背着手点点头,李弓又见到真儿道:“她是……”董贤还未回答,真儿便抢先道:“我是圣卿的朋友。”李弓狐疑道:“你不是惜月宫的人么?”真儿一笑道:“是呀,难道惜月宫的人就不可以做圣卿的朋友么?”“哼,你们惜月宫帮十大派攻我洪天教,你还有脸来做我洪天教护法的朋友?”真儿还未回话,董贤便斥道:“休的无礼。”真儿却并不生气道:“我又不是跟你做朋友,我跟圣卿做朋友,他认为值得交我这个朋友,便就行了,何况,我现在已经不准备帮十大派攻你洪天教了,我打算帮你们洪天教。”“你少来这套,我晓得你们惜月宫的人诡计多端,方才你们惜月宫的一个臭女人还骗的胡堂主……不,胡七那狗贼临阵倒戈去了。”“他临阵倒戈,我也临阵倒戈,这样不就公平了!”“你?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真儿笑道:“真真假假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她走到山崖边,向那下面望了望,指着那土坑道:“咦,他们在做什么?”李弓道:“你少装了,难道你不晓得,他们要挖地道上来么?”“挖地道?”真儿还当真不晓得此事,她笑道:“那可有趣了,若是他们挖了上来,那你们可怎么办?”“有什么好怎么办的,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两个呗!”真儿往山崖左右看看道:“可是这山崖上这么大,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从哪里钻出来,说不准他们挖的地道直接通到顶峰去了。”
    “那可不能,我们这座山的土质比较松,挖地道倒是挖的过来,可是除了这座山峰以外,其他的几座山峰的土却很硬,要挖到顶峰呀,起码也要好几个月,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好的耐心,一直驻扎在这里好几个月也不走。”
    “那倒是啊,可是这第三座山峰也挺大的么,你们的人全都守在这山崖之上,对方可以从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挖地道上来呀。”李弓道:“难道叫我们派人在四处防守吗?那样我们的兵力就散了。”真儿笑道:“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找到他们的地道口,知道他们将从哪里钻出来,这样不就行了?”李弓哼一声道:“你以为你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打算从哪里钻出来?”
    真儿走了几步,脸上依然是自信满满的笑:“神仙倒不至于,可是我知道有一种方法,能够听到地底下的动静。”“什么方法?”真儿一双眼睛眯成狐狸道:“你拿个罐子,再拿张薄皮来给我,我来教你。”
    李弓不知她要做什么,并不想照做,董贤在一旁淡淡道:“听她的。”李弓只好叫人弄来这两样东西,真儿将两样东西合在手里道:“在罐上绷一层薄皮,然后放在地上,这样就可以听到地底下的声音。”“真的?”真儿笑道:“你可以试一下啊!”
    李弓果然派了一百来名洪天教弟子用薄皮蒙罐的方法伏在地上听地底下的动静,董贤心下担忧的望着真儿,他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他们?真儿依然是含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这时候忽然听到一名弟子喊道:“喂喂,快来听听看,地底下有挖土的声音!”
    李弓忙跟了过去,伏下来从那罐上竖耳一听,果然听到下面有声音,他奇怪道:“咦,这里离山崖边这么近,重兵防守,难道他们真的会从这里登陆不成?”真儿呵呵笑道:“你没见到那么多猪么?”李弓道:“我见到了,怎么着?”真儿笑道:“那些猪定是拿来做烤乳猪用的。”“烤乳猪?烤乳猪和他们挖地道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我若是他们呀,定是挖出一个地道来,然后将一只只猪给赶进去,再用火点上猪的尾巴,猪一受痛,就会从地道里钻出来乱拱,把你们这儿弄的乱七八糟时,他们再一鼓作气的攻上来,岂不是事半功倍?”李弓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大家纷围在这附近,过不多久,就见得那土地一下子陷了下去,果然从里面钻出一只只尾巴绑了草被烧着的猪来,猪受痛嗷嗷大叫的冲出来,那地道不宽,最多只能一次跑出两,三只大肥猪出来,各个最少也是两百斤以上,洪天教众却是已围堵在此高举屠刀,出来一只便斩一只,李弓见得满地死猪哈哈大笑道:“哈哈,看来这回他们的如意算盘是打不成了,大家死守此处,他们便无论如何也钻不出来了!”他正得意洋洋的笑间,忽然一枚冷箭射来,从他的背部直穿过心脏,他的嘴巴还正大张着,就这么圆鼓着眼睛,难以置信的往前倒去。众人一看,却见山崖后方站了一个长发披散,火红菊衣的女人,艳光四射,大气妩媚,谁也不能否认她女王般的极致光彩!
    就是她,赵女霍手中拿着的一把长弓,射来的一枝箭要了李弓的命!面对无数敌军她没有一点点紧张和胆怯的高呼:“射!”
    赵女霍身后四百名丐帮弟子也跟着她上了山崖,究竟他们是怎么上来的?洪天教弟子均不知道,只见得丐帮弟子们应声呐喊,他们手持弓箭,听她号令连忙向洪天教弟子射来无数冷箭,漫天箭雨中,只见洪天教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一下却是大出洪天教众意料之外,他们连忙弯弓搭箭,可是已经迟了。
    真儿见到赵女霍带着丐帮弟子攻了上来,开始叫道:“十大派全部攻上来了,十大派全部攻上来了!”洪天教弟子听她这么一喊,顿时一片混乱恐慌,这时崖山边忽然攀上了一子,却是一名冷酷的白衣女剑客,她秀颈颀长,长挑身材,生的却是艳冠群芳,完美无暇,却是梦冰笑!她一攀上崖来,拔出剑大吼一声:“杀!”
    一刹那间,她已杀死了十几名洪天教众!山崖边又陆陆续续的攀爬上来许多崆峒派弟子,只因那崖上的守卫已然全数转去对付丐帮弟子们去了,竟然无人防备崖下爬上来的这些崆峒派弟子!
    崆峒派弟子用奇兵从背后杀死了许多洪天教众,火尾巴猪一个个的从地道钻上来乱拱,再加上那丐帮弟子从正面射来的冷箭,洪天教众腹背中受敌哪还有取胜的机会?杀了半个时辰,已然差不多尽数死光了,只剩下四百余人,却是缴械投降,做了俘虏。这一场仗,赵女霍以少胜多,赢得干净利落。
    这时已是早晨了,营地中逐渐的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晨起景象,昨夜被烧杀死的人,也已全部埋了。大家去别处打了水来,又开始做饭了,等饭菜做好了时就有两个人来蹭饭,便是那李夏竹和范千树二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皇亲贵族俏蝴蝶和酒国名将,本来就很受年轻弟子们的仰慕,又念在他们虽然之前与赵敏他们一伍,但并没有杀死一个人的份上,因此谁也没有赶他们。
    那些矿工见他们已然胜利了,便照赵女霍之前的吩咐,将那些挖出来的土填到那山崖边,现在山崖上已经没有弓箭对准他们了,他们就这样将土一团又一团的填上去,竟然填成了一条通往山崖上的小道。
    第三章 卢鸯香(四)
    丐帮弟子和崆峒弟子将俘虏的四百名洪天教众一一从那土道上押了下来,赵女霍,真儿和董贤也跟着下了来。真儿在那山崖之上的表现,很是让董贤不解,他问真儿道:“我还以为你当真要临阵倒戈,当时心里面可急的我发闷呢!”真儿巧笑道:“我怎会临阵倒戈呢?只是我看出其中端倪罢了,挖地道哪里不好挖,女霍偏要在这山崖下挖,这不故意让对方看见么?所以我将计就计,引的大家都去关注这处地道,其实女霍还挖了另一处地道对吧?”赵女霍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道:“真儿你倒是一眼就看穿了,我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挖了一处地道,通到山崖后边,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才会死。”
    赵女霍带着丐帮弟子和崆峒弟子在第三座山峰上守着,其余人等下得营地来,岂料此时却见得众人忧心的模样,并不为他们打胜了仗而高兴,周芷若正巧此时到了大营,感到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幻羽道长叹了一口气说:“刚才皇上发了圣旨下来,命令我们十大派不准再围剿洪天教了,若是抗令不从,朝廷便要来围剿我们。”周芷若几子大惊,这时嵩山派掌门陈英气道:“这保准不是皇上的主意,而是太后的主意,她真是糊涂了,真是糊涂了,我们十大派攻打洪天教,和他们朝廷有什么关系?洪天教在此占山为王,搞的天怒民怨,他们朝廷不围剿洪天教,却反而来围剿我们?哼!”泰山派掌门,头上红冠帽,嘴上黑须的张任血叹道:“洪天教勾结朝廷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想那洪天教在此一方作恶多端为何无人责管?还不是因为上面有人。”
    大家都是愤愤不平的很,周芷若问陈英道:“为何陈掌门你说定不是皇上主意而是太后主意?”陈英冷笑一声道:“你别看现在好象是皇帝当家,其实是太后把持朝政,她独断独行专横跋扈,就是因为她不会治理天下,才搞的天下大乱。”这时却有嵩山派弟子轻扯他的袖子要他说话谨慎些,陈英把袖子狠狠一甩,摇了摇头愤愤然离去。
    十大派的掌门都是在叹气声中低了头,周芷若天性乖张暴戾肆意人生,虽千万人吾往矣,越是别人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做,见十大派似有退意,她声音如烟冷冷道:“洪天教十恶不赦,你们若是就这么打道回府,那十大派以后颜面何存?既然开始作了战,就绝对不能退,我就是靠这样的信念,才能够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一直沉默的卫花真人一拂拂尘道:“这就是护国女神的信念?我很佩服你,可是莫非你要我们抗旨?”周芷若微笑道:“正是此意,只要十大派联合一心,我想朝廷也不敢动你们。”同样是红冠长须的逍遥派掌门老翁毛文卿点头道:“我也赞同周姑娘的说法,我也不愿意就这么半途而废,难道我们剿灭了洪天教,朝廷还真的敢动我们十大派么?”
    众人在周芷若的鼓励劝说之下,总算熄灭了退兵之心,惜月宫女子们,也就继续在此驻扎。十大派自那周芷若及其弟子们的佑护度过危机之后,对周芷若的军事天才心服口服,便都愿意受她掌控听她号令。而螭吻剑的剑鞘,也由真儿在山崖混战之中取了藏好,交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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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那赵敏与雷厉也回到了她所在的住地。赵敏一路都在哭个不停,等回到屋中之后,更是失声大哭的对雷厉道:“雷厉,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等到下个月初五,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退隐江湖……”
    雷厉冷下心肠道:“赵姑娘,娶你一事,我心头觉得很不妥当,因为那时之所以答应要娶你,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周芷若,她惹我生气,惹我伤心,我便想利用你,惹她生气,惹她伤心,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赵姑娘,我已经有认定的人了,我的心,已经被那个亦正亦邪的桀骜奇女子所占据了!”
    赵敏万料不到他竟会如此说,她一时气急攻心,又加劳累过度心力衰竭,狂咳了几声,竟然就此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再一转头,看见雷厉在一旁。赵敏一时感动,眼泪刷刷的流下,她抽着鼻子道:“雷厉,你若走了,我一定会死的,我一定会,还好你没有走……”
    雷厉叹了一口气道:“赵姑娘,你不会死的,我要走了。”
    “不,不!”赵敏一下子抓住雷厉的手,狂吼道:“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爱周芷若,难道我比不过她么?就算我不及她好看,不及她聪明,但是我爱你的心,却绝对不输给她!我比她更爱你,比她更需要你,我的浓浓的爱,都是给予你的,你的妻子只能是我!我会为你改过自新,我会为你改邪归正,我以后再也不杀人,再也不害人,我什么坏事也不干了,雷厉,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我无法失去你!”
    她的这种近乎哀求的哭泣声音,和她那卑微到了极点的模样,令雷厉心头一沉有些厌恶,他把手抽出来,皱眉道:“赵姑娘,我们不合适,就算结了婚也没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安养,我会再来看你的。”说完他却是起身要走。赵敏见他要离去,却大吼一声:“好,你走吧,你走了以后,就再也看不见我了!你既然不打算娶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她此话一说完,却是一把拔出腰上的匕首,往自己胸口上猛然一刺。
    雷厉反应迅速,连忙一脚踢过烛台,将她手中匕首踢下:“赵姑娘!”他跑了过来,赵敏在他怀里大哭:“你干嘛要救么?你不是要走么?你既然要去见那个狐狸精,那你就去啊,你以后再也不用管我了,再也不用管这世上一个叫赵敏的女人,你这个无情的男人,你这个冷血的男人,你这个负心汉,干嘛要救我……”
    雷厉听着她的哭喊声,一时间心乱如麻,赵敏一边咽呜一边道:“雷厉……你可曾想过,你若不娶我,太后她老人家,定不会饶恕你……你是晓得她的脾气的,她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绝不会收回的,你要违抗太后的旨意,那便是死罪呀!”雷厉坚定道:“死罪也好活罪也好,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更改的。”赵敏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他道:“那你想过你爹娘么?你若是犯了太后,太后若是气恼你抄你全家死罪,那你怎办?”雷厉身躯一震,一时无语。
    待到晚上,雷厉已然离开,赵敏总算是略微恢复了些许元气,她越想越气,想到周芷若当年毁她侵略中土的理想,如今又夺她至爱的男人,实在好生可恶,她倒追那雷厉已是许久了,终于,在张嗣寿的帮助下,由太后赐旨将她许配给雷厉,而雷厉答应了,他答应了,当时她欣喜若狂的心情,如今都还记得,可是想不到世事无常,如今却竟是这等结果……
    “周芷若,傅冠冠,她真是我命里的克星,我该怎么办,我才可以胜过她,才可以得到雷厉?”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瞅着镜子里她那张憔悴的脸,忽然,镜子的人却变成了周芷若,她在笑,她笑的那么妩媚,笑的那么端庄,她的眼神含着藐视,赵敏大怒,气急败坏的顺手拣起一样物事朝镜子丢去,只听“砰”的一声,镜子一碎,什么也看不见了,周芷若的笑消失了。
    世界安静了。
    赵敏望着满地碎片,胸口起伏不平,眼泪又傻傻的流了下来,这时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谁?雷厉么?”她含着期盼跑去开门,门外不是雷厉,却是一个长相丑怪的侏儒女。赵敏一惊:“毒手妖姑?”
    原来这侏儒女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怪医毒手妖姑,她曾经点了那雷厉的隐穴,让他丧失武功,好在周芷若后来拿回了隐穴图,才给他针灸恢复了全身内力,如今,她受张嗣寿所托一助赵敏。
    赵敏道:“你来助我,你如何帮助我?我只盼着能毁了周芷若那一张脸,让她变做象你这样的丑八怪,你,你能帮我吗?”
    毒手妖姑冷森笑道:“我听张嗣寿说,那周芷若功夫很高啊,我的狗血妖术只能控制功夫较弱的人,没法子控制她,又听说她为人机警聪明,看来要向她下毒也很困难,不过,凡事都有列外,再聪明的人也会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赵敏喜道:“这么说,你有办法害她?”
    毒手妖姑点点头:“不错,那张嗣寿早下了毒手,而我呢,又恰好新炼制了一种的新的毒烟,你看着吧,周芷若她这回定中计。”
    这两个歹毒的妖女在房中商量密事,到得最后,那赵敏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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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芷若将攻打洪天教一事,全权交给自己的徒弟们处理,她因情感的事儿而没有心思再去想围剿洪天教一事,再加上她晓得自己的女弟子们在自己的栽培下,也多是女中诸葛,因此放心大胆的将一切交给了徒弟们。
    她自己却去那海边散心,为了不再见到那王骨又增烦恼,因而她到了另一处海滩边,这几日,她都会到这一处海滩边散步,她脱了鞋子,脚踩细沙,任风吹起长发,低着头走了许久,忽见那前头有什么东西古里古怪的在发光,她一时好奇,却走了过去,这一见不得了——只见六颗人头,放在那沙堆之上,这六颗人头却竟是……
    “阿金,阿红,七七,你,你们……”这六颗人头,竟然是她毒兰谷的六名弟子,周芷若万万未料到会在此见到六个徒弟的人头,当即大惊失色,又加她此时受情所困,早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什么也不想便跑了过去,谁料刚颤巍巍的捧着那徒弟的头颅,这头颅上的眼睛忽然发出一道烟雾,这道烟雾瞬时弥漫在周芷若脸上,她咳嗽几声却晕了过去。
    这时,沙堆后钻出两人,其中一侏儒老太婆乃是毒手妖姑,她嘿嘿怪笑:“她就是周芷若对吧?”另一人看行头却是一名丐帮弟子,他道:“不错,就是她,她就是周芷若。”毒手妖姑嘿嘿一笑道:“很好,很好……”丐帮弟子道:“你给了我十两黄金,我把周芷若的行踪告诉你,你也得实现诺言给我余下九十两黄金。”“黄金黄金,哈哈,黄金……”毒手妖姑尖声一笑,忽然从口中吐出一口怪气,那丐帮弟子闻到这股子怪气,登时双手掐脖无法呼吸,他面色铁青的倒了下去:“你,你……”
    毒手妖姑咳嗽一声,然后苍老的声音嘻嘻笑道:“你要怪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蠢,竟然相信我毒手妖姑的话,你以为我会象你们这些所谓正派人士一样,搞什么一言九鼎的怪名堂吗?哈哈哈哈。”
    她走到周芷若面前,将周芷若翻过身子。
    这毒手妖姑虽然因其性狠毒行事乖僻受江湖人唾骂,然而她的确是一个精通医理,毒术的高手,她从衣服里的排针中取出一颗钉针来,却见这颗钉针上有一颗小白珍珠,这颗白珍珠黯淡无光,而那根钉针却是黑色的,她将这颗珍珠钉针拿在手中,朝着那周芷若的眉心插进去,一许鲜血从周芷若白净光滑的额头上流下来,毒手妖姑一直插到针完全没入方才歇了手,只见那颗针顶的白珍珠本是黯淡无光,渐渐的却变的通透明亮,充满了润白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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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雷厉正在客栈中独自饮酒,究竟他该怎么样才能够摆脱挛鞮白的死缠烂打,能够一方面不娶挛鞮白娶水惜月,另一方面自己和家人也能够逃脱太后的责罚,他一边喝酒一边为此而伤神,终究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见着天上明月,想起水惜月来,心道:水惜月她足智多谋,若是问她,她一定会有好法子,只是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若是跑去找她出主意,那婚后我可怎么管她?因而终究还是作罢了。想到婚后之事,虽然还很遥远,但他心中涌起一阵甜蜜,竟是自个儿的笑了。
    这时只听得有人敲门,雷厉打开门一看,却是挛鞮白,她穿了一身汉服,规规矩矩的道,“我可以进来么?”
    雷厉咳嗽一声道,“……好吧,你进来吧。”
    挛鞮白欣喜,走进来道,“你在做什么?在喝酒么?我陪你喝好不好?”
    雷厉笑道,“行,你陪我喝吧。”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雷厉很是高兴道,“挛鞮白,你总算恢复元气了,我白担心了。”
    挛鞮白以为他在替她担心,很是心喜,脸上一红道,“你不要叫我挛鞮白,你叫我汉名姚白白——不,雷白白,嫁夫随夫,我以后就不再是匈奴人了,我随你一样做个汉人,随你姓雷,你说好不好?”
    雷厉一愣,忽然之间,那屋外闪过三个身影,雷厉一惊,眉头一皱道,“是谁?”他连忙拿了刀,从窗户中跳出去,见那客栈的花园里立了三个人,却是匈奴三大武士。
    雷厉抱刀道,“你们三个人又来送死么?”赫连鹦哈哈大笑道,“雷厉,你这个该杀千刀的,你杀了我们大哥,我们早就要来寻你报仇了,只不过今天被那惜月宫的某个妖女抓了起来,你才留了这条命到今天晚上。”雷厉笑道,“哼,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报仇吗?被一个女人抓住,你们也好意思讲出来。”万俟裘怒道,“那又怎样,反正我们是逃了出来,专来取你性命。”
    这时那挛鞮白也走了过来,站来雷厉身后插腰道,“你们三个兔崽子,怎是我夫君的对手?劝你们缴械投降,饶你们一条狗命。”
    铁伐茅黜急道,“挛鞮白,你说什么?你别以为你是单于的女儿,我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谁敢侮辱我们,我们就要谁的命。”
    挛鞮白躲到雷厉庞大的身躯之后道,“夫君,你看他们好是嚣张,你快快保护我。”
    雷厉皱眉道:“都闭了嘴吧,能文争就不需武斗,我们都是江湖中人,要寻仇也好,要送死也罢,都是刀口上做文章,来吧。”
    赫连鹦哈哈大笑道,“姓雷的,够爽快,那好,我们来刀口上做文章!”
    说完三人却各使家伙打向雷厉,雷厉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连刀也插在腰带边未拔出来,几个翻滚间,将赫连鹦沾过来给他一掌,赫连鹦呃的一声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挛鞮白正看的欢喜,谁料那雷厉却忽然吐出血来,登时大惊,“夫君,夫君你怎么了?”连忙上前扶他。
    雷厉擦一擦嘴上鲜血,赫连鹦倒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笑道,“你喝了毒手妖姑的毒酒,只要一运气,便会受几倍于对方的内伤,你,你活该,哈哈哈,咳咳……”
    “毒手妖姑,她……”挛鞮白万万没有想到那毒手妖姑竟然将自己炼制的毒酒给了匈奴三武士,她喝道:“你们谁敢伤我夫君,我就跟你们玩命!”
    万俟裘用狼牙棒打上她的脸道,“臭婊子,滚开,这里没你什么事!”挛鞮白被打倒在地,万俟裘挥舞着狼牙棒向雷厉杀去,岂料此时,那挛鞮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发狠的从地上扑起来,大口咬上那万俟裘的手臂,竟把他手上的肉给咬脱了下来。
    那万俟裘大吼一声,“啊!好痛啊,贱人,你要做什么?”他之前那狼牙棒打的并不如何重,可如今被咬之后,却是拍出一掌,这一掌重重打向挛鞮白的胸口,挛鞮白狂吐鲜血,倒在地上道,“夫君,夫君……”
    雷厉被她舍身相救感动了,他道,“挛鞮白,你有没有事?”
    匈奴三大武士见挛鞮白垂死的模样,心里亦是不安:终究,他们念在她爹爹且莫车对他们有恩的份上,也不愿意亲手杀他,铁伐茅黜却唾口水在地上道,“大哥的仇改日再报,我们走!”
    匈奴三大武士果然匆匆逃了,雷厉将挛鞮白抱进屋,然后请了个大夫为她开药疗伤,过了几日,她终究是从死亡线上拉回了一条小命。
    这几日,雷厉亦密切关注着水惜月的消息,岂料范千树和李夏竹却告诉他水惜月失踪的消息,雷厉大惊,他怕亲自对挛鞮白讲自己要去找水惜月,她又纠缠不休难以逃脱,因此便什么话也不留,骑上铁马四处去寻找水惜月的下落。
    雷厉乃是当今校尉,自然能召集诸多兵士来为他大海捞针般寻找一个女人,而水惜月由于样貌美丽见过便不得忘亦是好寻,终于打听到有人在拜月神教东莱的分坛处,见到过一个类似的女人,不知是否水惜月,雷厉也要去一探。
    他悄声潜入拜月教分坛,见那坛上四面熊熊圣火杯间,一个白衣瑰边女子双手张开被捆绑在空中,雷厉见了一惊,果是水惜月。
    他当即什么也不管了,连忙跑了过去,将那捆着水惜月的两根绳子砍断,将水惜月抱在怀里,摸她鼻息,还有呼吸,当即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半截,这时守卫在此的四名拜月教徒见来了人,连忙提了剑向他招呼来。却说水惜月曾经是西域拜月神教的月神,然而事隔多年,沧海变迁,那拜月神教亦改了模样,新的教主却竟是毒手妖姑,旧的教众们大多已死,新的教众又有谁认识水惜月便是曾经的月神?
    入乡随俗,拜月神教入了中土,自不会象西域那样衣服不穿乱跳巫舞,四名拜月神教的女教徒都是身穿一身白衣,发盘高月髻,这时又一名一身白衣的妖男手持拂尘站了出来,却是曾经的拜月神教教主袁妖,难道他竟没有死?不,当初他被三老杀死不到半刻钟,尸体便被怪医毒手妖姑偷偷捡走,又以盅虫控制他,所以如今的他虽看似活人,却是死尸,不过他现在的功力,反而要比活着时更强。
    他声音依然尖细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我拜月神教劫人?”雷厉喝道:“你是谁?干嘛将水惜月捆在此处?”袁妖哈哈大笑道:“我是谁,我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我要杀你,我要杀你,哈哈哈哈。”雷厉觉他说话糊里糊涂,眼神也不对劲,当即也不想与他多说道:“滚开。”说完却是抱着水惜月从神坛上跳下,他因心生愤怒,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双手一挥,右手凝空打去两掌,竟将两名女教徒打飞十几丈远,摔死在地上,剩下两名教徒迟疑,竟是举着剑不敢上前。
    只要是人,见到雷厉现在因愤怒铁青着脸,全身筋肉雄结的样子都会感到害怕,不过,袁妖不是个活人,他没有人的感情了,所以他并不害怕,他嘿嘿怪笑着冲向雷厉,雷厉见他来势汹汹,感觉到他乃是一流高手,他手中抱着水系月多有不便,却是先且避开,袁妖点地追去,于月光之下,二人斗打,袁妖将手中拂尘一挥,那白拂尘上的毫丝却竟然伸了开来,一把缠住正飞在半空中的雷厉的脚,雷厉被拉了下来,他的一只手抓住那之前捆将水惜月的两根绳子套在上头的柱子,却是双脚一勾拂尘丝,竟把袁妖硬生生勾挥开来,袁妖受他巨力,却被摔在地上,打翻了一座圣火盆,他张开嘴巴“啊哈哈哈”的大叫,红着脸又向雷厉扑来,却不是在打杀而是在张嘴咬他,原来他肚中盅虫饿了,闻到人肉的滋味却想要吃进肚子中,雷厉急忙避躲,忽然一脚踢向他的头颅,岂料他的头颅陷入半截他人却似没事一般,袁妖会缩骨神功,又加他此时已死全无却一把逮住他的脚狂咬一口将肉合着血扯下吞入肚中,雷厉忍痛眉头一皱,趁此机会另一只脚猛的踢他胸口,袁妖被打飞出去,雷厉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当即带着水惜月飞奔离去。
    月光之下,雷厉骑着铁马带着水惜月离开,到了一处安静无人之地,他将水惜月放下,也不管自己脚上伤口,轻拍水惜月柔嫩的脸蛋道:“水惜月,水惜月……”
    可怜水惜月却毫无反应,雷厉心急如焚,心道:我该怎么办才好?他又忽然想到:当今天下医术最高明的便是毒手妖姑,听闻毒手妖姑和洪天教颇有渊源,那挛鞮白的姐姐挛鞮夷是洪天教副教主夫人,说不准她能够让毒手妖姑帮忙治好水惜月,唉,不过,挛鞮白恨水惜月恨的咬牙切齿,她会同意吗?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去找挛鞮白,岂料挛鞮白却很是大度道:“好,我帮你这一回。”雷厉未料到她竟是如此爽快,当即谢了她,催她赶紧去找毒手妖姑,挛鞮白拖着受伤未愈的身子,硬是将毒手妖姑找来了。
    那毒手妖姑见到雷厉,嘿嘿笑道,“咦,你不就是那个吃了我脱胎点穴手的强男子么?怎么,你想来找我报仇来了?”雷厉急道:“妖姑,前事不计,我这回找你来是来求你,麻烦你帮忙救一个人。”毒手妖姑嘿嘿一笑道:“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雷厉道:“妖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求你一定要让水惜月苏醒。”毒手妖姑眼睛看了看挛鞮白道:“我是没什么好让你帮我做的,不过,挛鞮白姑娘说不准会有需要你答应做的……”挛鞮白道:“夫君,你别听她胡说。”毒手妖姑哈哈大笑道:“哟,你们已是如此亲密了,那好,念在你是挛鞮夷妹夫的份上,我就救这女人一条性命吧。”挛鞮白面露红晕,雷厉大喜道:“谢谢你了,麻烦你了。”
    毒手妖姑不愧是毒手妖姑,她很快的就施展医术,将水惜月救醒了过来,水惜月朦朦胧胧间睁开一双美丽大眼,首先入眼的便是雷厉那长满胡子的脸,雷厉见她醒了,欣喜若狂道:“水惜月,你醒了,你醒了……”
    水惜月痴痴呆呆的看着他,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般,看了半天也不说话,雷厉初时很是欢喜,渐渐的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半饷道:“水惜月,你,你还好吧……”水惜月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却还是不说话。那赵敏见雷厉一双眼睛宠溺的看着周芷若,一双大手摸着周芷若的柔发和细手,心头颇为难受。
    雷厉忙着急问毒手妖姑道:“妖姑,她,她,她怎么了?”毒手妖姑笑道:“她中了珍珠封神毒,你看她眉心的这颗珍珠插在额头,这珍珠里的那根针插入她脑内,会使她脑部无法正常运做,这珍珠颜色越亮越白,表明吸收她的脑力就越旺盛,她本十分聪明,所以这颗珍珠也是洁白无暇,亮光璀璨。”她乃怪医,对人体构造及各种功能均是非常了解,若是性子良善便可造福人间,无奈她天性凶残,便是作恶多端。
    雷厉急道:“这么说,她已经不认得我了?妖姑,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她。”毒手妖姑笑着摇摇头道:“除非把她额心的珍珠钉针拔出来,但这是很冒险的,一不小心便会死,我没这个把握。”雷厉一颗心陡然一沉:“不,千万不要冒险,我宁愿她认不得我,也不要她死……”她双手温柔的握紧水惜月的嫩手。
    过了几日,那水惜月已比一开始的时候要清醒多了,只是其智商行为,却与小孩儿无异,雷厉想她并不认识自己也无妨,只要她还活着就好,这样一想,便也多有安慰,他想带着水惜月找了个无人打扰的安静地方过二人世界,可那挛鞮白却百般纠缠,雷厉终于忍不住对她道:“挛鞮白姑娘,我并非你夫君,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呀,我的妻子她叫水惜月,她是我一生一世都要保护的女人,而你不是,你以后就当不认识我,也别在外人面前这么喊,我不想别人误会。”挛鞮白哭道:“水惜月已经不认得你了,你还要她做妻子么?”雷厉点头道:“我比以前更强烈的要让她做我的妻子,管她认不认得我呢。”话一说完,雷厉便牵着变傻的水惜月离开了此地,留待那挛鞮白独自一人狂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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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女霍一行人又向第四座山峰前进,且见这座山峰海拔很高,山顶气候很是寒冷,堆起了一座座的血山,这连绵不决的雪山顶上竟然有一个大冰湖。
    大冰湖过去便是第四座山峰,若不通过这大冰湖,则要翻越群山才能过去,因此从这大冰湖过去是最快的捷径。曹琴薇见状却道,“这冰湖不知有多厚,让我一试。”她却提气过那冰湖,谁想刚一走到中央,冰湖便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自裂出缝来。“不好!”曹琴薇暗暗心惊,真儿忙道,“琴薇,把身子倒下四肢摊开,小心翼翼的爬回来。”曹琴薇照她所说,躺在那冰面之上,然后脚上一蹬脚底冰湖,嗖的一声给梭了回来,等她到了湖边,再一把爬了起来,她拍拍背上小小结晶的冰道,“哎哟,我太重了,可过不了这湖。”
    赵女霍手托下巴道,“这湖结成的薄冰很容易裂开,天气寒冷,若是掉到了湖中,很容易染上风寒,我们的人可怎么过去呢?”
    真儿想了想道,“这附近有许多的树木,不若我们砍了来,做些个小筏过去。”赵女霍笑道,“可是这冰上如何行筏?”真儿笑道,“把这冰融化了不就行了?”其时已是中午时分,太阳当空照耀,山上的气温略微增高了一些,然而却还是无法融化这冰湖。
    真儿微笑道,“这冰并不如何厚,要踩过去很是困难,要融化却很简单,我们只教弄些黑灰来吸太阳热气,这冰面便能很快融化掉。”赵女霍一拍手赞道,“好主意,就这么办,嵩山弟子去负责砍树,泰山弟子去负责扎筏,昆仑弟子负责将树烧成灰运来,我们来一次破冰行船之旅。”
    这时却听一阵笑声,“只要有我在,你们谁也不能过来。”几女往那笑声的来处一瞧,却见湖的对面出现了一名绿衣美妇,盘绕的长发上擦起一根绿钗,这女子生的美艳万分,虽说是徐娘半老了,却还是一幅娇滴滴、水灵灵,光鲜润泽的模样,赵女霍等人一见到她,都是大吃一惊道,“光姬, 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女便是光姬,她不是与厉野王退出江湖,隐居在厉王岛上了么?为何会在此看见她。光姬见了她们几人,长叹一声,“不错,我光姬又重回江湖了,我……我始终还是过不惯隐居江湖的日子。”
    几女心中亦是一叹,想到此女真的是天生喜欢做风云人物,天生爱热闹慕虚荣,怕是离不了这江湖了。她曾经厌了红尘,所以随厉野王隐退,如今又厌了隐居生活,又再重返江湖,这兴许很正常,但看了未免叫人觉得反复无常。
    赵女霍道,“就算你重回江湖,又怎会来这洪天教?”这一回,吃惊的倒是光姬了,她勾起一抹笑,“咦,难道你不知道,我光姬乃是洪天教四大护法之一么?”
    这一下,几女又再吃了一惊,她们均想不到这光姬竟然是洪天教四大护法之一。光姬缓缓道,“十大派攻打洪天教,我根本没放在眼里,可是你们惜月宫的女人却是诡计多端不好对付,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来阻止你们剿灭洪天教。”
    这时她身后却又出现了一美貌少女,这美貌少女张狂道,“说的不错,我们洪天教,没那么容易被歼灭。”众人一见,这说话的女子长发柔衣,生的着实甜美,正是风华正茂的青春,真真像一颗熟透的蜜桃充满诱惑,她便是洪天教四大护法之一的蜘蛛小妖精。
    小妖精咯咯笑道,“看我的厉害!”却是一起了身,从那湖上踩了过来,因小妖精比曹琴薇生的更加瘦小,所以那湖面却能承受她的重量。再加上她的轻功,自是比曹琴薇强太多了,这一番踏冰而过,湖面上竟然是半点裂缝也没有。光姬还依然留在对面,原来她心里也多少记得水惜月的恩情,因此她不乐意主动去对付惜月宫的女人,除非她们真的攻了过来,她才会出手抵挡。
    这时只听她身后传来一声道,“原来十大派和惜月宫的人,竟然真的闯到我第四座山峰上了。”说话的却是一名秃头的麻衣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傻头傻脑,这男子便是洪天教主林畏儒,而十大派掌门弟子均认得他,知道他便是——陈天辉。
    原来当初那陈天辉被依真领军阉割之后,挛鞮白与他在中原是人见人唾,无奈之下只得退隐江湖过安生日子,曾经海誓山盟的一对彼此却越发相看两厌,最终两人闹至翻脸的境界,陈天辉因做了汉奸在武林中已无立足之地,只得加入了洪天教,又因打击过大,越发疯癫了起来,到如今竟然变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傻子,被洪天教主西门圣安排做他的代教主,取了个名字叫林畏儒,教中弟子念他是个傻子,谁也不把他当回事。
    此刻,他大声对着冰湖的对面道,“若是你们来此是来闹着玩的,就好好玩吧,我不想杀人,也不想杀你们,我本来却是崂山派弟子,更不想杀崂山派的人。”
    崂山派掌门曲武未到,大师兄许超指着他道,“姓陈的,你背叛我们崂山派加入洪天教,又背叛我们汉朝与匈奴狗私通,你还有什么资格面目说你是崂山派弟子?我们崂山派没有你这样的狗汉奸!”
    林畏儒晃了晃脑袋道,“你们这些食古不化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匈奴人是狗?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狗汉奸?我们汉朝已然气数衰竭,恐怕已不久也,匈奴人野心勃勃,要贪的并非只我汉朝,还有西域各国以及东南西北诸多国家,以他们之武力,只要我汉族不横加干涉,早就一统天下了。到那时我们各族团结成一体,共享一个大的版图,岂不是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国家的大好事,你们何必执迷不悟?”他之前做了汉奸乃是无奈,如今傻了之后,他干爹教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教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他所说的干爹则是西门圣,就是他传授给陈天辉至高的武学“乾坤无极大法”,使他成为了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傻子。
    赵女霍心里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哼一声冷笑道,“哦,原来你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大好人呀,恕我等凡夫俗子理解不了你的理想,我就偏要横加干涉,姐妹们,上!”林畏儒轻摇了摇头,“难道干爹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么?”说完他大喝一声,忽然飞起身子度过冰湖,大家都晓得此人武功实高,因此纷纷包围住他,当峨嵋双剑的剑刺上他的胸口,却被他的护体神功所挡,刀剑折断之时,林畏儒把胸一挺,双掌打出,二人“啊”的一声被打出几丈远来。
    这时范千树和胡昌二人已偷袭到林畏儒身后,他一下子飞起从天而降,在离地还有少许处双掌打出,四掌相拼,竟将范千树和胡昌二人的脚撞陷在地里!
    小妖精一声厉叫,滚向峨嵋双剑,双剑还未看的清他们的出手,手中的剑却已被打脱手,她又被二人抓了起来,陈智琴一时心慌意乱,竟然伸出十根手指,向她如野猫般搔抓去,她是女流之辈,手上的长指甲又长又尖,抓到脸上身上着实疼痛,这绣花枕头的泼招反而起了作用,就听得小妖精“哎哟”几声,怕脸被她指甲划伤,却把这比猫还会抓搔的陈智琴给放了。
    小妖精落在地上,嗤地一媚笑道,“好厉害的爪子,看我的面面俱到点穴手!”却随心所欲的从地上滚了过来,峨嵋双剑见她身上缚雪,一瞬间恍然生出雪球乱走的错觉,张舒茜并未看的清楚,陈智琴却看的出这滚滚而来的雪球之中,她的手却触在地上,点中地穴数百下,那大地一时喷出无数雪来,两人赶忙向后退,却被那白雪遮眼,这时忽见那一脚从沙石中踢来,踢中王笑张舒茜的细腰,张舒茜却倒在陈智琴身上,二人“哎哟”一声从山坡上重重滚了回去。
    小妖精也不追,回头见林畏儒张开双臂轻轻的划个小圈,面对太阳做出拥抱的姿势,他掌中平明如镜,张开嘴巴 “哈”的一声,却见太阳渐渐变暗,他一身真气使在空处吸的周围的冰雪都钻进他庞大飞舞的衣袖里面,范千树连忙喊道,“他要施展乾坤无极大法!大家快撤!”
    众人连忙往后撤退,这时那林畏儒鼓起的大嘴和袖子仿佛已经吸满了整个宇宙一般,他忽然“哈”的一声呼了出来,袖子之中的冰雪变成了一根根粗冰尖“锵锵锵”几声向众人砸来,再加上这时他的手向上一抬,那地面上的雪泥,须臾间纷纷往上飞腾。
    十大派掌门弟子与惜月宫众连摔跟头,受冰尖打来浑身都受了伤,尤其是一些坚硬得像石头的巨型冰尖打中,那就不是外伤而是内伤了,工夫稍弱被尖冰戳死的不计其数,偏这附近又不是平坦之地,雪山上到处都是斜坡歪松,那些被冰尖打断了腿的人,又一摔下去却是摔断了好几根筋骨!
    林畏儒见了众人的败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又再背对过身去,继续施展他的乾坤无极大法,四下里一片寂静,大家都不知他背过去是要做什么,那一瞬间的寂静仿佛过了许久,渐渐的只见得那湖面的冰块一一碎裂,湖中的水竟然开始沸腾起来,冰湖竟然变成了沸湖!他慢慢回过身来双手一展,湖中的水轰一声激起几丈水柱来!一时湖水如水漫金山一般向十大派弟子及惜月宫弟子打来,这水已是沸水,打在身上要烫出泡来的,沸水向女子们扑去,她们双手一拢纷纷护好脸蛋。
    空中水气弥漫渐渐生起雾来,众人刚受了冰尖的攻击,此刻又受沸水袭击,心中的惊惶已不可说——想不到这林畏儒武功竟高到这般地步,仿似大自然的天灾之力!
    林畏儒哈哈大笑道,“哈哈,等我收拾了你们,就不跟你们玩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了。”说完,却是用手弹下一根松树枝扔于那沸湖之中,然后踩于那湖中的松树枝上,再用力往空中一吸,只见得水中倒是波澜无惊,可那陆上的冰雪却是一一的又被他吸进袖子里,那些陆地上的弟子们,扑通扑通的被吸进沸水之中,嗷嗷的叫唤,就此被烫死了去再也站不起来了。
    几女子也差一点被吸了进去,赵女霍的脚下收势不住往那沸湖越来越近,她犹自不服的喊道,“大家牵了手,谁也别放手!”几女子便手牵着手,抱着那扎地之松树,仗着一股蛮勇之气,与他的乾坤无极大法相拼!
    林畏儒的鼻子不断的猛吸,他的脸已变形,越发的狰狞丑陋,松垮的身形也变的精悍,他见吸不进这几女子,便用手指弹出水花向几女袭去,几女身中那水花弹,却是弹弹出血。真儿功力却是不够,时间一久,受不住那极强吸力,又加身上多处受了弹伤,手却渐渐放松了来,还好那之前还有一棵松树挡着,她却被刮在那松树之上,半晕半醒的她搂着那棵松树,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怀中的一枝判官笔上的手,向那林畏儒甩去。
    这判官笔便是那挝老的判官笔,她当时觉得有趣便带在身边,这时却向那林畏儒一掷投去,一下子栽中他的鼻子,林畏儒大吼一声,手中乾坤无极大法却砰一声打出,几女随众人倒在地上,胸口如遭重锤,赵女霍挣扎爬了起来,“呀”的一声,将衣服中所有飞刀向林畏儒一甩,二十二把飞刀飞掠而去,林畏儒全身被飞刀所射,虽是一刀也未射进体肉,但他被那飞刀所晃眼前一花,却是从那松树枝上摔了下去,一下子摔进那沸湖之中,就听得他嗷嗷大叫,手脚乱划,水花乱打,渐渐的沉了下去。
    沸湖重归平静,似乎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过不了多久,它又会将湖里的死尸冰封起来。而小妖精见代教主已死,也不敢久留,便是逃去了。
    众人这一番大难不死,竟然将洪天教主所杀灭,心中虽是欢喜大呼,可是却已无力气欢呼。许久许久,才终于听见了一声声高兴的欢呼声。
    惜月宫的女弟子全都受了伤,但是她们照耀着阳光的脸,却在冰天雪地中露出笑容。
    这时忽然只听一声尖叫,“鸯香!”众女闻声一看,却见冰清玉洁的圣女卢鸯香,仿佛美丽的慢箭,一下子倒了下来。
    “鸯香!鸯香!”那梦冰笑连忙跑过来,见卢鸯香恬静的脸上,柔美的体态上全是血,忙将她搂起来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再一看她胸口,竟然被穿过一个大洞,那雪地上放着一把带血的飞刀,染红了白雪。
    原来那林畏儒被那赵女霍丢飞刀射入水中,他于慌乱痛苦中抓住了一把飞刀乱扔,谁想这把飞刀竟然扔中了卢鸯香的心口。卢鸯香哪里受得了这一刀穿心而过?
    赵女霍跪在她面前哭道,“鸯香,鸯香,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啊!”卢鸯香摇头,目光变的涣散,瞳孔中只见得梦冰笑那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柔美脸庞,抬起血手来道,“冰笑,冰笑……”梦冰笑一把握住她的软手道,“我在这里!”
    卢鸯香道,“冰笑,我快要死了……”梦冰笑摇头,眼中闪出晶莹的泪道,“不,你不会死的。”卢鸯香道,“我,我撑不下去了……临死之前,我希望,我希望……”梦冰笑眼泪流了下来道,“你,你说……”卢鸯香道,“梦冰笑,我,我好想做你的新娘子……可是,这可能吗?”梦冰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我娶你,我娶你!”
    雪山之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白雪,哪里来的新娘服?光姬忽道,“我有。”她身份特殊,乃是洪天教四大护法,阎王爷的女人,但是她唯一穿上新娘服的时候,则是嫁给厉野王的时候,就在这大泽山上,那新娘服和新郎服至今她还搁放在大泽山上她的屋中,她连忙去拿,等她再回来之时,手中除了新婚服之外,还有一些女子梳妆打扮的用具。
    梦冰笑将卢鸯香放在雪山石边,让她枕着雪山石,再给她穿上新娘红装,用颤抖的手给她化妆描眉,给她无色的嘴唇用红纸抿成血一般的红,她一笑,翘翘的嘴唇无比可爱,迷人的人。
    今天是她最美的一天。
    梦冰笑亦穿上新郎服,光姬有经验,晓得婚礼是怎样的,因此由她来主婚。因那卢鸯香走不动了,梦冰笑便流着眼泪,与她并立一排,跪于地上,“一拜天地。”二女跪拜而下,卢鸯香吐血,其余女子扶她,要她别拜了,她却拒了她们,硬要跪拜而下;“二拜高堂。”高堂不在,二女便转过来对着那颗雪石跪拜,雪石上已满是卢鸯香的鲜血,真真叫人看了心碎。
    “夫妻对拜。”二女彼此相看,面对,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她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今天是最重要的一日。她们彼此相拜,刚刚一拜倒在地,卢鸯香便一倒,站不起来了。
    梦冰笑扶住她,卢鸯香轻声道,“相公,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梦冰笑流下眼泪道,“是,娘子,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
    卢鸯香哽咽道:“相公,我死后不想离开你,你不要将我掩埋,也不要将我火化,你将我的尸体钉在竹子上,让我陪着你。”梦冰笑点头,在这一刻,她的所有要求她都会答应的,卢鸯香带着笑,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这一闭目,那是这一世都不会再醒了。
    梦冰笑让其他人走开,她从来都是喜欢安静的人。其他弟子只得走了,不敢打搅她,就只见得梦冰笑一个人洁白的身影,孤独的抱着卢鸯香的尸体。
    其他众弟子与光姬一同下了雪山,这时恰好碰到了水惜月,水惜月和光姬对视一眼,喃喃道,“光姬,你为何会在这里?”
    光姬苦笑道,“我来守洪天教,可惜,洪天教守不住了,我又要回厉王岛了。”水惜月道,“你是从厉王岛偷偷溜出来的,还是……”光姬笑道,“野王他晓得我出来了。”“他爱你所以放你走,他晓得你是一只野鸟,做不惯那笼中公主。”光姬低头笑道,“不错,他爱我。”她抚摩她的肚子,水惜月登时一愣,光姬又再抬起头望着天上太阳道,“林代教主已死,西门教主中了黑血,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治好出关?我无力阻挡你们剿灭洪天教了,七月初五的一场喜事,大约就是我们洪天教最后的一件大事了。”
    “喜事?”水惜月蹙眉,“什么喜事?”光姬一字一句道,“是虎贲校尉北斗啸虎雷厉,与副教主夫人挛鞮夷的妹妹挛鞮白的喜事,你来不来?”
    你来不来?你来不来?光姬并不知水惜月与雷厉的故事,这么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将水惜月给惊的头晕目眩,腿上一软站不住了,竟向前跪了下去。
    光姬一惊,上前一步道,“水惜月,你怎么了?”
    水惜月长发拂到地上,遮了她的脸,却见有血滴在雪上,一滴,两滴,待她抬头时,樱唇却已咬破。
    水惜月起了身,虚着眼睛狠狠道,“我不去。”却是转身跑了开去,光姬很是惊讶,敏感的她晓得了什么,却是飞渡过湖追了去。
    “师傅……”惜月宫弟子看着师傅离去,想追却是无力。
    水惜月恍恍惚惚的下了雪山,一双脚软的不象话,光姬追了上来,见她双目无神,四肢乏力,却扶着她道,“水惜月,你怎么了?”
    水惜月喃喃道,“我什么也想不了了,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
    光姬见了她仿佛受了很大刺激,连呼吸都无法舒畅的模样,一时感到很是担忧道,“好,好,我带你离开这里。”她果然说到做到,带那水惜月下了山去,水惜月一路被她搀扶着,到最后竟然闭上了眼睛。也许是这座雪山太高吧,让她缺了氧,晕倒了。
    等她再度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地方,放眼看那四周,却是一个木头房子,房子外是绿树。
    在那雪山之上,当她听闻此事之后,那种肝肠欲断难以细说,可如今心头似乎蒙了一层冷冰,不再有任何波澜,她嘴角含着冷笑,却从那屋中走了出来。
    一出了屋,见那屋外却是一棵大树,这棵大树也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光景了,连那夕照山的神树,竟然当不了这棵大树的一半,这木屋便是在那树上,人走在树桠上,仿佛走在平路上一般平坦。
    太阳照在身上,反而很冷,现在的水惜月,看到什么也不觉得惊讶,不过她还是看到了光姬,嘴上一笑,那笑很冷很冷。
    光姬见她起了来,也是欢喜,却从另一根树桠上走了过来,“醒了?”
    “醒了,这里是哪里?”水惜月冷冷道,光姬一笑,“这里是豹军总部,在洪天教,厉王岛均有我的住处,这里也不列外。”
    “豹军总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那阎王在这里咯?”
    光姬笑道,“我不知道他在不在,你也知道的,阎王有五个替身,我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他曾经对我很好,后来对我很坏,我过去巴不得他早些死,不过我现在想开了,他顶多就是不再爱我,不再让我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他。”她的话语间,多少有些惆怅。
    水惜月冷冷道,“光姬,带我去你的闺房。”光姬笑道,“去我的闺房做什么?”“我要梳妆打扮。”“你要梳妆打扮做什么?”
    水惜月一字一句道,“我要打扮成一个漂亮的女人,然后嫁给阎王爷!”她的话中含着无限决绝与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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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水惜月再出现时,她果然变成了一个天下无双的绝色美人。她身穿一身华丽红装,发上金珠花冠,黛眉绛唇花容月貌,真真是男人心尖上的痣,美的妖丽而邪气。
    光姬带她去那阎王殿,那里,有五位阎王爷在此,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段,一样的服装,以及一样不驯的气质。
    阎王殿上的正殿墙上,画的是一只张开利牙的豹头。阎王殿上除了五位阎王爷,还有一帮子牛鬼蛇神们。
    牛鬼蛇神们看着水惜月,五位阎王爷也看着水惜月,他们的眼睛都狠狠的停留在她身上,“你是谁?”其中一名阎王问道。
    光姬蹲身道,“阎王,她叫水惜月,是我光姬的好朋友。”是的,她们虽然相识不久,但却是好朋友。“好朋友?”另一名阎王皱眉。“你带你的好朋友来做什么?”光姬还未回话,水惜月却冷冷道,“我是要来嫁给阎王的。”
    “嫁给我?”另一个阎王笑道,“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水惜月垂目道,“因为阎王说喜欢我,所以我要嫁给他。”“可是我并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又是一名阎王道。水惜月抬起美丽的大眼睛直视着他们道,“我是一个吝啬小气的女人,若是阎王不喜欢我,不愿意娶我,那我也就不想活了。”
    说完此话,她拔出腰上的傲月剑,往那天上一扔,然后昂头待死。眼见着那细长的玉剑,转眼便要插入她雪白的额头将她刺死,这时一直未说话的一名阎王,忽然用手弹出一颗飞弹,那飞弹之力,竟然将那天下第一剑——傲月剑给折了断来,断剑插到她的眉心上,刺出一道血痕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高挺的鼻梁流了下来,她昂起的头渐渐平视前方,看着他。她将那断剑取下,放回剑鞘之中,然后对着那弹出飞弹的阎王轻声道,“是你,王骨。”
    这男子一身卓然不羁的气势,正是王骨!当他走出来时,身边四位阎王忽然不再不驯,而是拿掉自己的人皮面具,向他恭敬的鞠躬。
    王骨走到她近处,狂放的眼中竟然藏着无尽温柔道,“是你,让我鬼迷心窍,有着雪白足踝的小美人鱼。”是的,那一回他追逐几个豹军中的叛徒,在海边遇到了她——一条清瘦秀气的小美人鱼。
    水惜月一双令人销魂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王骨用手一抚她额头的血,然后舔进嘴里,眼睛眯起道,“走吧,我要为我的妻子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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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挛鞮白。
    她总算又恢复了精神和笑容,如今穿一身红色婚服,浓妆艳抹一番,又显出令人动容的漂亮来,她用香水一洒遮掩了一身羊骚味,又将粗毛发纷纷刮了,将雄伟的双峰一挺,更是美艳动人。
    时辰到了,吉时吉日,这时那洪天教的奴仆韩焦走了进来,对着挛鞮白弓身道,“挛鞮白小姐,客人们已经到了,去吧。”
    按说新婚姑娘本不该由男仆进入请出,但那挛鞮白乃蛮夷女子并不怕羞,因此大呵呵笑一声道,“好,我来了。”却是将那红巾盖往头上一遮,拉着韩焦的手一步步的度了出去。
    婚礼喜堂之上,聚集了洪天教大大小小的弟子们,宽阔的喜堂之上,左右几排桌子上满满坐满了人,那喜堂之外,却有人在煮大锅饭,虽是婚礼尚未开始,但这些不顾礼仪粗俗的洪天教众已然开始吃喝了起来。
    这时新娘进了来,她一步步的走进去,听到周围有吆喝之声,内心分外喜乐充盈,当韩焦扶她到喜殿中央时,她从那红盖头之下,看到了雷厉的一双大脚,禁不住芳心一动,脸色一红。
    红盖头遮着她的脸遮着她的眼睛,所以她看不着雷厉那万般无奈的深沉表情,他看上去似乎在想什么,眉头皱的老死昂着头看着那个偌大的喜字,这番严肃的姿态使他看起来更高大了。
    他看着那大红喜字,心里头却想着别的什么——为什么她不在?她去了哪里?问遍了整个大本营也没人告诉他,甚至那些惜月宫的弟子,她们都说不知道。现在他骑虎难下,只得结了婚,成为一个有妻子的男人,但是他已决定了,结了这婚,就去找那午夜梦回中的佳人,那样他即完成了皇太后的圣旨,也没有负了她。
    主婚人乃是副教主胡杉,他却是个黑包头独眼龙,一脸猥琐的中年汉子。他的妻子挛鞮夷也在那里,含着微笑看着这一对新人。
    胡杉笑道,“新郎官的父母并不在此,新娘的父母也不在此,所以,就由新娘的姐姐姐夫来为你们证婚。”挛鞮夷笑道,“妹妹,祝你幸福。”
    挛鞮白喜极而泣道,“姐姐,我会幸福的。”雷厉闷闷不乐,任长发遮住眼睛,不看,胡渣长满脸,不管。相貌堂堂,端严有威的他,如今这副深沉模样,哪里象是个新郎官呢?
    胡杉道,“好了,一对新人开始拜堂吧。”这时就见得二人向着胡杉行礼,一鞠躬,二鞠躬已过,到那三鞠躬,夫妻对拜之时,两人正要拜下去,这时忽然听得一女声道,“且慢!”
    全堂之人回头一看,却见一名蓝衣白袄,魅影森森的女子进了来,她巧笑倩兮美若女神,却是光姬。雷厉恍惚间以为见着了水惜月,待看清间一时有些失望。光姬乃是洪天教四大堂主之一,她缓缓走了进来,无人阻拦。这时挛鞮夷冷冷道,“光姬,你来的怎如此慢,新人都快拜完堂了。”光姬谈笑晏晏道,“不,我来的并不迟,我来的正是时候。”挛鞮夷狐疑的瞅着她,一时无语,光姬走到雷厉面前,清新邪媚的眼睛一眯笑道,“原来你就是北斗啸虎雷厉,果然是个配的上水惜月的英俊奇男子。”雷厉听她提到水惜月,猛然间虎躯一震,声音如铜鸣响道,“水惜月?她在哪里?”
    光姬不答,从腰上取出一把剑。雷厉睁目一看,这剑不就是水惜月的傲月剑么?光姬将剑一抽,剑身却是断的。她瞅着断剑缓缓道,“这把剑断了,情也就断了。已然绝情的水惜月,便要在豹军总部,乖乖的做阎王爷的新娘子。”雷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沉声道,“不可能,水惜月绝不会嫁给别的男人!”光姬先是看了他一眼,再轻蔑的瞅着挛鞮白道,“你都会娶别的女人,水惜月又怎不能嫁别的男人?”挛鞮白将红盖头一掀,愤怒的瞅着她,“她既然要嫁别人,那就让她嫁去!”再对着雷厉柔声道,“雷厉,象她这样水性扬花的女子,你还想着她做什么?”
    第三章 卢鸯香(五)
    雷厉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闭嘴!”他的话含着令人害怕的男人魄力,挛鞮白心生惧意,不敢再说了。雷厉目光熊熊的看着光姬道,“告诉我她在哪里?”光姬掂了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雷厉目光更是如炬,双手握的孳孳做响道,“好,我雷厉一定要亲自将她抢回来!”说完大手一摊道,“把剑给我!”
    光姬嘴角勾起一抹浓笑,退后一步,将断剑插入剑鞘,捧起给了他。雷厉一把接住,套在自己腰带上,与自己的雷厉战刀挂在一块儿,然后便要走。挛鞮白当即一下子掀开盖头张开单臂拦住他吼道,“不行,我不让你去,你若要走,先一刀杀了我吧!”
    雷厉实在不愿意与她动手,这时那光姬说时迟那时快的迅捷欺到她的身上,一下子点中她的穴道,再“啪啪”给了她两巴掌,冷笑道,“小贱人,论相貌智慧,你又如何跟的上那水惜月三分,还是认了命,别阻挡英雄去抢妻子,哈哈!”挛鞮白单臂张开,浑身不能动来,红盖头飘下遮住她圆睁的怒目以及红肿的脸蛋。
    雷厉见光姬制服了挛鞮白,心中又是感谢,又是对挛鞮白有些歉意,却对她抱拳道,“挛鞮白,我早已打算,结了婚也罢,不结婚也罢,我都是要去找水惜月的。”
    说完却是向外冲去,谁料此时,一左一右却飞来两道影子,却是副教主胡杉和挛鞮夷,他们阻挡在他前头,挛鞮夷指着他喝道,“你要走可以,先得拜完堂才行。”
    雷厉心急如焚,生怕一个晚了水惜月已嫁做别人妇,宏亮之声如雷贯耳道,“我片刻也耽误不得,你们让开,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挛鞮夷哼道,“我就看你怎样不客气,夫君,若是他不肯娶我妹妹,那我们就让他血洒此地。”胡杉大喝一声道,“好!”却是双手持红缨枪,向他打来。
    雷厉力求速战速决,抽出腰中的雷野战刀,施展无法无天刀法向他砍去——按说新郎官是不配刀柄,可他不愿意娶挛鞮白,也就不愿意取刀。他的战刀轻轻跃过双枪之间,再是一打,双枪一震胡杉手心一痛,手中的双枪险些把持不住,这时雷厉再抽刀一砍,却将一根红缨枪头嘡地砍落在地上,胡杉“啊”了一声,被逼得疾退一步,弃了那断枪却用那好枪向他打来。雷厉长刀如影随形,只是此时胡杉全身真气聚于一枪之上,却是砍将不断,雷厉一瞥到那挛鞮白头上的红盖头,却是用刀一挑,将其甩向胡杉的头遮迷他的眼睛,胡杉刷刷几枪将其刺裂成几半之时,红盖头之后的雷厉已然欺到他的身前,一刀制住了他的穴道。登时胡杉满头大汗无法动来。
    挛鞮夷一惊,连忙伸出长手指着他对满堂宾客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谁能将他拿下,我胡姨便奉送八千两银子给他!”满堂宾客本来都是一副与己无关看热闹的心态,这时听她这么一说,登时抄起家伙,闹闹嚷嚷道,“好,杀了这新郎官,向胡夫人要钱花!”
    雷厉见得众人各拔兵刃冲了上来,眉头一皱道,“想找死么?”他身材高大气魄非凡,声音浑厚有力,再加那目光如鹰似虎,令堂上所有人,心下不免起了几分惧意打了个激灵,但一来他们都喝了酒状了胆,二来受那八千两的诱惑,终于提了心气不管不顾的向他杀来。雷厉哼道,“蛇鼠之辈,还不配用我的雷野战刀。”却是将心爱宝刀往刀鞘中一插,将胸前系着的红喜花一扯,红婚服一撕,赤着上身目光扫视全场。
    这群乌合之众吆喝着一拥而上,包围住雷厉不停的蹿动,一时间只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和喝喝哈哈的声音,雷厉被围在正中心,他根本不用自家宝刀,随手一抽,却将这些乌合之众手中的兵器,卸了下来拿来自己用。
    雷厉以一人敌住敌方三千余人,一时间打的天晕地暗,桌椅乱飞,干净的地上竟也尘土飞扬。他用胡杉的红缨枪杀了六人,伤了十四人,待用腻了此枪,便将红缨枪的枪头稳稳插在地上,竟是入地几尺。他又再一手卸下双刀贼蒲刃冲的双刀,过眼云烟的功夫,双刀便染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们哪里沾得上他的影子?他又再将染血的双刀插在那大红喜字之上,之后再卸下戟老的方天画戟,用那方天画戟将他们的武器一挑而下,之后再将这一堆破铜烂铁舞将起来,再往那柱子上一扔,一堆兵器合着那方天画戟稳稳插上,戟棍颤了一颤。
    挛鞮夷眼中露出讶异之色,她虽晓得这北斗啸虎向来以神力著称,却也没有想到竟会有如此神力!而一些人慑于他的武功,也不敢上前了。这时只见雷厉用大拇指拂了拂鼻子道,“还是用我的拳头过瘾!”他用他的成名绝技北斗虎啸拳,对着围攻的人胸口,一人给了一重拳,打的他们嗷嗷直叫趴地不起。
    挛鞮夷见这三千余人俱不是他对手,喝道,“不要真枪实肉的跟他打,大家放暗器。”
    那些还未被打倒在地的九十余名弟子连忙退成一排,如梦初醒道,“对,放暗器。”雷厉亦是晓得他们要使阴招,不屑的哼了一声,却蹿到那红柱子边上,将那卡在上面的万般兵器取下,再站在那礼台之上,将水果祭品踢下,在那喜字前面大喝道,“一群宵小鼠辈,来吧!”
    洪天教众衣服里大多都藏有暗器,因此却是从衣袖里一一取出向那雷厉掷去。雷厉戟头反别,使着十几把兵器一转,仿佛京剧里的人物“隆隆隆隆”转圈一般,竟将这许多暗器一一打飞,众人见他天赋神武,仿似刀枪不如,连暗器也伤不了他,终于停了攻击。雷厉大喝一声,将那方天画戟往腿上一折,方天画戟竟是断成两截,他将断戟往后一扔,目中生火指着他们怒喝道,“若是我去晚了,水惜月真的嫁给那什么阎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洪天教众哪里见过这般武勇之人,心中又是胆寒又是佩服,纷纷分开两边留出一条道来,“……英雄,我们谁也不敢挡你了。”
    雷厉立马二话不说,从那喜堂之中越众而出,挛鞮白之前被混乱的人群推倒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嘶喊道,“雷厉,你若弃我而去,我挛鞮白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雷厉充耳不闻跑出喜堂,骑着那铁马,赶紧往山下跑去。
    马儿啊,快跑吧,带他去豹军总部。
    那里,有他的爱——水惜月在等着他!
    铁马果然很争气,带着他很快的去到豹军总部,那里是一座石窟,石窟上画有九只豹子,他按照光姬教他的方法,将那九只豹子从中一斜,九只豹子变成了十只豹子。石窟门打开了。
    从那石窟门进去之后,穿过滴水叮当的石窟,出来之后,则是一棵绝无仅有的大树,这大树通到一处山崖上,他飞上大树,上了山崖,发现这里是一处无法想见的桃花源。
    遍地桃花,油菜花,不远处的青山上全是云雾,一片片的仿佛就在眼前,仿如仙境一般。不远处有一些房子,他的妻子便在那里面。
    他连忙骑着马赶了过去。
    桃花源从没有这般热闹过。在锣鼓、唢呐、舞狮的伴随下,花轿开始起程,水惜月坐在大花轿之中,心中一片惆怅。
    撂开轿帘来,望远山,远山一片雾。
    花轿带着水惜月过了那炭火盆,跨过了那马鞍,到了婚堂门殿。她伸出手来,被女仆搀着下了来,男仆递给她三枝箭,和一把弓,她弯弓搭箭往轿门射出了三枝红箭,以驱除沾染上的邪气。可她的邪气,终究是不可能凭三枝红箭而驱除掉的。
    一身大红婚服,遮盖住她流畅的曲线,细长的四肢,以及漂亮的腰。她从那红盖头里往下看,看到了一双鞋子,那是王骨的鞋子。隔着这厚厚的红盖头,她能够感觉到他比太阳更炙人心神的灼热。
    他用红布包着的秤杆略微挑起水惜月的红盖头。
    红盖头掀起来,露出她带着宝蓝绣白珍珠的凤冠的无可挑剔的脸,深深的眼睛那么耀眼,天生的白皙皮肤,多么水灵而又自然,这脆弱而又坚强的仙子,始终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
    她也看到了他,他一身红婚服,一双黑眸子,正在侵略她——他的妻子,确认无误是水惜月没有被掉包,也还要多看几眼。许久,才终于把红盖头放下。
    王骨和水惜月,他们从那红地毯上走过,洒片与花瓣纷纷洒下。喜堂内热闹非凡,豹军上上下下的人都喜笑颜开。周围全都是红纱与红花,粉红帘子挂在阎王殿喜堂四周,花台上全是粉红牡丹,四周点着波光闪闪的红蜡烛。
    该正式拜堂了,他们即将和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夫妻一样,成为月下老人手中红线所缠绕的一对,尽管,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在那左右柱上写着“千里姻缘一线牵,百年恩爱双心结”之地,二人停下脚步,在那龙凤烛前,二人对立,二次拜天拜地之后,正要夫妻对拜之时,忽然飞来一把利器,还未看的清楚,就见得那利器栽到那大红喜字之上,因其速度之快,却将那龙凤烛给吹灭了。
    水惜月一惊,心头一抖,却将那红盖头撂开,见那把插上喜字的利器,却是自己已断的傲月剑!
    再往回头看,却见那门口来了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他迅捷如虎,转瞬间竟欺到了身旁,却将那水惜月搂起,水惜月“啊”了一声,红盖头掉在了地上,红色珠帘垂在脸上。王骨一皱眉,晓得来者不善,立刻喝道,“你要做甚!”雷厉一字一句的道,“我要抢妻!”
    王骨眉头皱的更凶了,他伸出手指着他下令道,“水惜月是我的妻子,你们……杀了他!”这时那四个替身——豹军的四大护法魑魉魅魍向雷厉攻来。这魑魉魅魍曾在多年前帮助挛鞮白盗走和氏璧,这之后他们因被朝廷通缉,入了豹军做了四大护法,又帮助王骨再一次盗得了和氏璧,他们的武功自是不可小看。
    当下,魑护法先抢到雷厉面前向他一脚踹来,鹰爪抓来,魉护法、魅护法紧随其后急舞兵刃直扑雷厉。雷厉一手抱着水惜月,多有不便,提头一退,带着水惜月跳到刻着“喜堂”二字的牌匾上,趁此空档看着水惜月道,“新娘子,我搅了你的婚礼,你可不会恨我吧!”他声音沙哑,其中不无醋意。水惜月不敢看他,只是任长发丝丝垂下,凤冠掉落在地上。雷厉哼了一声,见魉护法已进至身边,跳到那二楼走廊之上,在那绕了许多红帘子的二楼走廊上跳来跳去时,不住讥讽新娘子水惜月, 水惜月皆没吱声,渐渐的他自讨没趣,也不再说了。这时魉护法攻到,他又再跳上那殿心红球,魅护法托着另一座花球甩来,将他们所踩之花球割断,又再横冲砍他 下盘,雷厉依旧左手稳稳牢牢的抱住水惜月,他已无话便不再躲避,抽出雷虎战刀,和魉护法的细剑刀剑相拼,如此过了几招,王骨便看出四护法均不是他的对手, 却喝了一声道,“摆飞马阵,让我来亲自杀他!”
    飞马堂十八名弟子听他号令,目光一紧,全身骨骼一动,拿出殿边一根根放着的黑棍,两边的人排起架起一个人字形,王骨目光一冷,“哒哒哒”几下踏上人梯对着雷厉道,“上来!”
    他的声音冷硬而霸道,激起雷厉心中斗志,他也是目光一熊,一伸手抓着水惜月旋身柱上踏到房梁之上,而后抬起左脚展开左手,如老鹰扑食之态,他们两人夺妻之战一触即发。王骨腰间软剑豹骨神剑呛然脱鞘而出,他的脚一离人梯,人梯便一个个向后倒去,十八匹飞马将背上红披风一甩,王骨和雷厉便踏在层层而来的红披风之上过招,寒风扑面,一时间只见得他们的脚在红披风上不停疾动,只听得刀剑“砰擦”相碰,沉雄刚健的雷野战刀与轻灵软梭的豹骨神剑终于铿然交锋,迸出一片火星。
    十八飞马亦是在地上滚动起来,围成一圈摆出花瓣阵,将十八根铁棍杵在地上。
    王骨“呀”的一声弹剑而去,剑“梭”的一声向雷厉杀去,快如闪电,雷厉一起身却踩于软剑之上,再一旋身,将剑踢回那王骨身上,王骨手一甩却接了过来,这时那红披风已散过,二人落了下来,却落在那花瓣桩上,雷厉一踩如风,那十八匹飞马在那花瓣桩附近按五行八卦方位飞滚做人踏。
    二人踩于人踏之上,打得不可开交,一时只见得刀剑擦出火花,王骨之功夫,属灵敏一派,仿如一只豹子,迅捷过人;而雷厉的功夫,却是沉着大气,便似一只猛虎,勇猛无双。咋看二人武功似乎不分上下,但是雷厉手持一人,行动却更增不便,却还能与他拼成平手,因此他的功夫,却要比那王骨更为精深。
    雷厉一刀刺向王骨,那人踏的距离越滚越宽,三人渐行渐远,逐渐离开那花瓣桩,却在十八匹飞马之上飞驰,十八匹飞马一跳一纵,真真犹如马态,三人绕着圆来越飞越高,渐渐飞出喜殿,打到那外头,殿内之宾客顿向殿外跑去。蓝天白云之下,雷厉一个圆翻如钻旋来,却用雷虎战刀压制住王骨的豹骨神剑,豹骨神剑本就 是软剑,立马缠在雷虎战刀之上,这两件奇兵都是当世武林之神器,如今这番被功力高强之人挟在手中,又彼此相斗缠在一块儿,刀剑之气砰砰做响,却在空气之中 发出燃火疾射周围之人,一时间只见得那些宾客们大惊失色,一些人堪堪避过,而另一些人纷纷倒在地上,一边“哎哟”“啊呜”的叫唤,一边扑灭身上的火焰。
    这当世两大高手却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刀剑越缠越深,初时那火苗只是星星之火,如今却似炸弹一般,两股子真气相斗仿有炸山之力,却是见土即炸!四周平原上的桃花纷然起火,他们脚下之地亦一声声炸开来,忽然间,王骨的豹骨神剑竟是受不住雷厉的战刀所激,竟是“砰”的炸成几截!而雷野战刀依旧闪亮并无裂痕!
    王骨一惊,心下愤怒,这豹骨神剑陪着他迄今已有十年,从未有过半点裂痕,如今却竟然受不住他强悍真气断了?
    三人旋身落于阎王殿外左右的石狮子之上,石狮上的雷厉,抱着水惜月。此时,天忽然一声炸雷,开始哗哗下起大雨,雨倾盆而下,雨声仿佛乐曲,没有半点停歇。
    大雨淋湿了三人,雷厉见怀中的水惜月全身湿透,一张巧脸是那么没有精神,轻盈婀娜的身体在那宽大的新娘红服下更是没有骨头了,他感到一阵揪心的痛。他又没有衣服可以给她披在身上,却将她放下道,“你进屋去。”
    水惜月忽而逮着他的粗胳膊道,“不,我不去。”雷厉见她苍白的脸上透着一抹子红,那红却不对劲,再一摸她额头,却觉她额头发烫。他哪里想过这几日水惜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到了今日身子骨一弱,再被这雨一淋,竟是发了烧。
    他立马道,“你身子热,淋雨不得,还是进去吧。”水惜月抓紧他的膀子,却是摇了摇头。雷厉晓得水惜月十分倔强,劝是劝不动的。当即也就抱着她道,“好,我带你走。”
    他搂着她腾身飞起,掌心暗扣三粒石子向王骨弹出,却是将那石狮扳下的一卷发石块,石子激在地上,炸粉了地来,王骨没了剑,却将衣带一扯向雷厉卷来,三人爬到那阎王殿上的牌匾之上,王骨和雷厉一掌对出,通通被对方真气震了下来,这一番地下却是打出无数炸石来,雷厉将雷野战刀往前一扔,稳稳插在地上,自己挟着水惜月站上战刀之上。那王骨象地面掉去,平地里多出两名飞马弟子,却要伸出双棍接他,可那棍子竟受不住他压来应声而断,眼看他便要掉在地上,雷厉用手一扔,又一枚石子打了过去,却弹在地上再碰到王骨的背部,他不防背心一紧,受那石子的打击身子轻轻翻了起来,却一踩地上,而后腾空翻滚,站于十六名飞马弟子的合棍之上。
    王骨惊愕的看着雷厉,方才雷厉那一石子,却是让他没有摔在地上。雷厉也是皱着眉看着他——水惜月已不属于王骨了,所以他也并不想对一个陌生人赶尽杀决了。
    王骨终究晓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没有说话,手握的出血。虽说他那一石子救了他,但他天性高傲,受不起别人同情施舍,心里更是起了枭仇。但他并非无耻之徒,半饷,终于闭目呼了一口气,再抬头看着水惜月直直冷冷的道,“你要跟他走吗?“
    “嗯。”水惜月想也不想,坚定的点头。
    “难道不是你来找我,说要嫁给我的么?”
    水惜月黯然垂头道,“我心里面已经有人了,可是这个人,他要娶别的女人,我一时气不过,便来利用你。”他是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子,伤害了他,非她所愿,这是她一生最过意不去的事。
    “这么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水惜月沉默,她不说话,雷厉替她说了,“她最爱的人是我。”
    “哼。”王骨冷哼道,“好,水惜月,你原来是这般的人么?你今日所作所为,我算看清了。”
    水惜月抬头道,“对不起,我天性自私凉薄,你该看的见。”
    王骨听她这么冷淡的声音心里一哽,大雨淋湿了他英俊的脸,一代豹军老大,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爷,也会有因儿女私情跨不过去的坎?他当即转过头,不想让她看到他淋湿的脸道,“我饶你不死,放你双飞,只是以后,再也别让我见到你这无情的女人。”
    水惜月淡淡的看了他,再抬头看着雷厉道,“我们走。”
    雷厉点头,带着水惜月,骑着铁马,跨过石子小路,在那浩瀚油花菜里,在那寂寞桃花飘零中,向那石窟外飞奔而去。远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雨还在下,乐曲未停止。
    第四章 梦冰笑(一)
    水惜月众人,接下来便要赶往京城。
    为何去?一来为傅太后而去,十大派要去见傅太后,请求她的宽恕与原谅,收回她的圣旨;二来,为了得到皇帝所有的负屃剑,水惜月自是义无返顾的跟了去!
    到了,京城。
    惜月宫弟子们到了,八大派掌门及一些高级弟子也均是一起到了京城。他们和水惜月一样,要来京城向皇太后请罪,虽然他们万般不愿。
    还有一帮子闲杂人等,也跟着到了。
    这京城最大最富丽堂皇的客栈乃是彩虹客栈,众人都住了进去还有不少空房间。
    众人本在大厅之中有说有笑的用膳,这时忽然见得客栈门口来了一位断臂姑娘,她的眉头紧皱,突兀的眼睛瞪视着众人,脸有些肿,看上去凶凶的,全身绷得紧紧的。
    大家本来正吃的欢乐,忽然见她来了,彼此吱会着,“快看,是挛鞮白。”“她还有脸出现?又要来下毒么?”
    水惜月和雷厉也在一案上吃饭,忽然间见得她来了,都是心中一动,彼此俩俩相望,停下了筷子。
    挛鞮白径直走向水惜月和雷厉,坐在他们面前,先万语千言的看了雷厉一眼,再直盯着水惜月道,“我们又再见面了。”水惜月笑了笑道,“找我干嘛?”“找你来喝酒!”挛鞮白道。
    水惜月笑道,“好啊,酒在哪里?”
    挛鞮白一挥手,小二便过来了,挛鞮白道,“我要上好的女儿红。”
    “好呐。”小二连忙去了,过不多久,拿出一壶女儿红来。
    挛鞮白哼道,“这哪儿够啊?再给我拿十壶来。”“好……好呐!”小二又连忙去了,过不一会儿,十壶女儿红都搁在案边地上了。
    挛鞮白将一壶女儿红的红布酒盖取了下来,一时瞅着神伤道,“红盖头,红盖头……哼。”却是举起女儿红来一饮,酒水从她的脖子上流了下来湿了前襟,她咕噜咕噜灌酒进嘴里,一时喝的急了呛住了,却狂咳几声打了个嗝,酒洒的到处都是。
    水惜月不禁摇了摇头,抬头看着雷厉道,“既然她要我们陪她喝酒,我们就陪她喝吧。”雷厉点点头,这时那挛鞮白忽然把酒壶一放,伸开手一拦雷厉道,“你这个负心人,还好意思与我喝酒么?我不与你喝,我不与你喝!”
    雷厉叹了口气,正色道,“好吧,我也就不喝了。”他不敢看她那双隐痛的眼睛。
    挛鞮白拿了一壶女儿红放在水惜月面前道,“喝。”
    水惜月冷笑道,“我现在不想喝闷酒,小饮即可。”说完却是将那女儿红贪了一酒杯,举起来笑道,“我与你,一笑泯恩仇。”
    说完却是一饮而尽,挛鞮白死死的看着她,水惜月笑了一笑,泛起桃红的脸上却是更显生动,眉心一道红剑痕更增丽色,挛鞮白不由的心里更恨。忽然间,水惜月一个恍惚,她按了按太阳穴,看了看雷厉,发现他已经变做了两个,她心下一惊,“这酒里有毒。”
    挛鞮白冷笑道,“不错,这酒里有“霹雳飞魂”毒,菜里有“妖娆封心”毒,这两种毒单单服用一种并不会有事,但是若是两种毒药一起服用,却是天下最毒的毒药,你御龙仙书的功夫只练到第二层,是破不了这两种毒的威力的。哼,水惜月,你以为我之前下了一次毒失败了以后,就不会再下第二次毒是吗?不,你错了,我正是晓得你会以为我不会再下毒,我偏偏一招同使两次,令你防不胜防。”
    雷厉心惊,流下冷汗拍案而起道,“挛鞮白,你三番四次的害水惜月,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还不快把解药拿来!”
    挛鞮白起了身退了一步,瞪视着雷厉恨道,“我是不会把解药给她,我要看着她死,我要看着她死,你当初为了她在众目睽睽下弃我而去,我便要让你们阴阳永隔!”她又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杀你,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跟别的女人好,绝对不会,哪个女人若是你喜欢,我便杀了那个女人!”这时雷厉想到她曾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此话若是针对他来说,他倒心安一些,可没想到她却是要针对他心爱的女人,他是宁愿自己死亡也不愿意看着水惜月死去的,可是她正是晓得他的要穴,晓得怎样才能让他伤心!
    水惜月甩了甩晕眩的头,对挛鞮白笑道,“是么?你就这么恨我,不过,你说我的御龙仙书只练到第二层,是谁告诉你的?莫不是……张嗣寿?”
    她此言一出,那已在周围包围住挛鞮白的十大派掌门弟子均是一惊,“张宗师?他不是失踪了吗?”“我们茅山派弟子正到处找师傅呢,难道姓挛鞮的见到师傅了?”“挛鞮白,你以为你下毒害死了惜月宫主,你自己逃得了么?”
    挛鞮白哼将一声,并不答那张嗣寿的去向,只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竟是拼了同归于尽的信念。水惜月毒气攻心,吐一口血,闭上了眼睛。雷厉忙将她抱在怀里,愤怒的看着挛鞮白。
    张舒茜喝道,“挛鞮白,你这个狡猾的妖女,看我抓了你再说!”她上前一把将那挛鞮白抓住,挛鞮白也不反抗。张舒茜点了她的穴道,却把她绑了起来道,“师傅,我将她关起来罢。”天奇道长点头道,“好,将她关起来好好看守。”张舒茜点了点头,和陈智琴一起将挛鞮白押了去。
    众人这时见得那倒在雷厉膝上的水惜月,一张脸象是绽放的玫瑰花瓣,虽是白脸上吐血,却似是睡熟了一般,让人不忍吵醒,十大派弟子见得这番淋血的美态,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各个心中都是一片抽动。
    雷厉看着水惜月艳冠天下的美丽脸蛋渐渐的失去血色,一时脑子混乱不堪,双目从未有过的红了。
    红尘奢恋,他需要她。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后院里却传来花瓶落地的声音,砸醒了人们心中的梦。
    听到响动,大家心觉不对,连忙去后院看去,却见峨嵋双剑倒在地上晕迷不醒,旁边是碎落的花瓶,而挛鞮白却已不知去向。天奇道长忙点上峨嵋双剑的头顶“百汇穴”,三子幽幽醒来,都是一下子蹭起来道,“糟了!”
    天奇道长一问才知,原来二人押着挛鞮白进那后院看守,还未押进屋里,忽然间被身后之人点了脑后黑甜穴,俱晕了过去,后来的事便一问三不知了。
    十大派弟子均是皱了眉,“这挛鞮白早就防着这一手了,她既然能够在酒菜里下毒,那么这客栈之中定有她的内应,想来此人倒是个高手。”
    究竟偷袭二人释放挛鞮白的高手是谁?究竟这间客栈是谁在替挛鞮白下毒将水惜月毒害?这种种问题众人也无心去思考,十大派弟子都因水惜月的昏迷不醒而难受至极。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这些青年弟子大多对水惜月心生仰慕,真真把她当作梦中女神一般看待,如今见得心中女神就这般陷入危机,仿如蚂蚁啃咬心脏一般,心神恍惚无所适从。
    水惜月被送往后院躺在榻上,雷厉在一旁细心照料她,一只大手紧握着她的小手不放。水惜月时醒时晕,在她醒将时,真儿流着泪道,“师傅,你中了天下第一毒,这毒有没有解药?”
    水惜月轻轻道,“有。”她说话细若蚊声,有气无力。
    真儿忙道,“那解药在哪里?”水惜月闭目道,“这霹雳飞魂和妖娆封心是天下奇毒,中了以后两日内必死,要说其解药并不难配,只是需要千年卵石龟的胆,可这千年卵石龟天下少有,据我所知,中原大地没有,只有皇宫里养着一只……”
    真儿大喜道,“师傅,我们为你去皇宫将千年卵石龟拿给你解毒。”水惜月道,“挛鞮白哪里会想不到这一点呢?她就盼着你们送上门去,好让朝廷问我们惜月宫的罪,本来,我们来京城是为请罪而来,若是你们又再去皇宫偷盗,更是罪上加罪……”
    赵女霍道,“师傅,我们宁愿罪上加罪,也要医好你。”水惜月不说话,只是一腔热泪流了出来,她晓得徒弟们脾气倔强,也不去劝她们。有一帮子好徒弟,她自是欣慰的。
    田蜜道,“我们走吧,去皇宫。”几女点头,随她一起出了去。雷厉忽然起身,水惜月一下子睁开目来,瞅着他,握着他的手更紧了。雷厉一笑道,“我不走。”水惜月微笑着点点头,闭了眼睛,手也松了。
    雷厉追了出去,见到六名少女,她们也见着他,雷厉目光炯炯认真道,“我上回中了脱胎点穴手,是水惜月千辛万苦为我讨回了解药,我这回想报答她,也是不行,因为我要陪着她,所以,拜托你们了。”六女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将卵石龟找回来。”
    雷厉点头道,“皇宫很大,你们一时找不到路,可以去找廖仆射,他就住在这里。”他画了一个小地图,众女点头,收下令牌和地图。雷厉交代完毕,又回去陪伴水惜月去了。
    六女从彩虹客栈出了来,往那皇宫而去。
    此时已是戌时三刻,她们在皇宫墙外换了夜行衣,蒙了脸蛋,翻过那院墙,照着雷厉所画的地图,找到了廖仁善。
    廖仁善听说他们的来意,瞬时皱了眉,“雷厉怎可做这等犯上之事?这是抄家之罪啊!唉,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那我便不会多加阻拦,你们等等,我将皇宫的地图拿给你们。”
    他进了里屋,过不久出来后,廖仁善明知这是问斩之罪,却也还是义无返顾的帮助雷厉。
    她们刚一出来,却被三个奇形怪状的女人围了起来。
    这三女便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飞禽走兽三姐妹,她们之所以很有名,除了武功高强外,更因为她们的丑陋,尤其是那猪鼻蛇绿柳,却是已有五百余斤,看上去着实可怖。这时,从她们身后,却出现了挛鞮白。六女道,“又是你?”
    挛鞮白哼一声道,“不错,又是我,我早就猜到你们会进皇宫里来,会来找廖仁善拿地图,哼,果然不出我所料。”
    林静道,“你料到了又如何?难道你带了这三个妖怪来,就能抓住我们吗?”挛鞮白哼道,“能不能抓住你们,要打过才晓得!”说完却一挥右手,“上!”
    飞禽走兽三姐妹立马向她们攻了过来,梦冰笑当前一站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八女不做停歇,便飞走了,只那卢鸯香不住回望。
    梦冰笑自那卢鸯香死后,一头棕发变的花白,本来就沉默寡言的她变的更加不爱说话了,当即她不再开口,拔剑,举起,剑光一闪,那地却一时砰砰闪出火花划裂开来,绿柳道,“咦?玉剑降妖式?”这一招果然是玉剑门的降妖式,别看这三女长的希奇古怪,却对各门各派的武功了若指掌。剑气使地裂震到三人脚下,逼开三女,她们分向四处躲避,挛鞮白也躲了开来。那剑气到达三人停脚处,忽然一炸。
    梦冰笑先去砍杀绿柳,她杵剑于地下,砰砰几下,剑气闪上绿柳的剑上,绿柳的剑上砰砰几下闪出火光,她眼珠转了转,嘴里吐出鲜血来,庞大的身形一下倒了下来,登时死了过去。
    梦冰笑又再去对付那手持金杖的汤泉,一剑砍过去,火花四溅中,汤泉竟是忽然没了踪影。“咦?”梦冰笑一惊,还未待思考间,又有山窝杀来,梦冰笑一举霸下剑,唰唰几下,竟然闪出几道剑影,仿佛她手中的剑并非一把而是好几把,这几把幻剑杀向山窝,让她措手不及。梦冰笑喝将一声,“人剑合一!”几把幻剑忽然合着她的体魄混为一体,她与剑越旋越高,剑气就越来越重,她再以人剑合一杀将山窝,忽然间,那山窝的衣服被挑了下来,再一看她,依旧穿着一层衣服。
    汤泉身子依旧是忽隐忽现,她金杖一闪,梦冰笑的剑完美无声的一划,竟将她金杖砍为两段。才要起身追她,谁料此时忽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梦冰笑的脚,她回过头来看,竟是那已死的绿柳。山窝和汤泉趁此机会欺到她的身后,双掌一打击到她的后心,而绿柳的手也已贪爬到她的身上,她粗手一打,竟然与梦冰笑的剑峰相对,那锋利的剑碰到她长满茧的肉掌上,竟是划不开她的手。
    梦冰笑暗暗心惊,对方功力怎的如此深厚?忽然汤泉和山窝离地一避,绿柳收掌又快速击她胸口,梦冰笑的真气一时还未全部从背上回到胸口护胸,却被她这一掌打飞几丈远,口吐鲜血,胸口筋骨断了几根。
    她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得那挛鞮白的声音在耳边笑,“咯咯咯咯,你没有想到吧?飞禽走兽三姐妹是东鯷岛怪医的门下弟子,会假死的猪鼻蛇绿柳,会隐身的竹节虫汤泉,以及会脱皮的大蟾蜍山窝,已成为我挛鞮白最得力的手下了,至于那喂水惜月的毒药,便是我找怪医要的。”挛鞮白如今虽没什么势力,但因她姐姐是洪天教副教主的夫人,又曾经与张嗣寿有一段情,所以她也有大把金钱来招兵买马。
    她走得近了,用手一抬梦冰笑满是鲜血的下巴道,“梦冰笑——水惜月最得意的徒弟,终于落入了我的手中,哈哈哈哈……”
    梦冰笑觉得她的笑声渐渐久远——最后忆得卢鸯香那回望的凤眼,之后便神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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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毒兰谷女子往那养着卵石龟的池塘而去。她们来到养着卵石龟的御花园中,偏说这一日,正是汉哀帝刘欣的寿诞之日。皇宫举行盛大的寿诞庆典。
    刘欣并不喜欢普通的欢宴饮乐,便突发奇想,命在御花园中弯弯曲曲的溪流边,举行饮酒赋诗的曲水流觞。
    皇帝的寿诞庆典,自是来了许多儒风雅俗的大臣文人,以及各国宾客,甚至还有些武林人士。
    在这夜晚之中,众人兴致极高,汉哀帝刘欣,他身着帝王黑服坐在溪水上游,可见得他粗眉睡眼,长方的脸,一双眼睛似睡非睡,一张嘴似笑非笑。一头乌发整齐的的绑于头上,戴着一黄色镶黄玉白珍珠的玉冠。他的表情,似被暖风熏的醉了,冠帽上的四排白珍珠霍霍迷了眼睛。
    盛了酒的觞放在养着几只白天鹅的溪中,在竹林中的扭曲溪水中打转,由上游浮水轻轻而下,竹林也飒飒做响。轻听“噔”的丁零一声,觞又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了,又有谁该即兴赋诗或饮酒了。
    第四章 梦冰笑(二)
    竹林依旧飒飒做响,跟着丝竹声打拍子。乐伎此时正唱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时,却有宦官又来向刘欣轻声禀报,他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宦官马上去了,过了一会儿,只见得一个一身蓝衣的高大男子进来了,这个男人,胸坠玉饰,额上浅发,高挺鼻梁,方硬下巴,五官凌厉而优美,皮肤苍白无色,浓浓的剑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藐视世间一切。这个男人,高高在上,霸气雄浑而又优雅美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他的到来,令众人喧嚣沸腾起来了,若问此人是谁?他便是王莽的第四个儿子王临,在天底下也是鼎鼎大名,并非因他父亲王莽巨君的关系,而是因宫廷画师红妖的关系。
    对于天才画师红妖来说,美,就是生命。曾经有人问他,天下的男子你见过万千,谁人最好看?红妖含笑道,“世上最美的男子,谁人都晓得是那玉帝,再给天地一千年一万年,也生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可惜红颜薄命矣,男人也不列外。至于当世的男人之中,我所见不过有名望者,其中若论俊者,当属王临鼎爵,俊如天公;若论美者,当属宫紫翔髯永,美如妖妇。”
    能得红妖的赞赏,王临的声名更是当是大震,自然的,他也当得起这赞赏。
    现在,王临却不是一人进来的,在他身后,却来了一群女子,各个都携带乐器,有几个宦官推来一个用黑布遮住的庞大事物,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
    这群乐伎跽坐地上,渐渐奏起了丝竹声,却是一首从未听过的美妙曲子,这时只见得那灯光幽暗间,那黑布掀了开来,里面竟然是个巨大的金丝鸟笼。鸟笼之中,关着一个桃衣伶人,此伶人相貌少见的清秀温柔,长发少有的柔顺清亮。他柔发上生桃花扇,桃花扇上生桃花枝,桃花枝上生金丝雀。他手持一小粉扇,衣袖只有半边,露出的白净手臂上画着桃花,只听他喃喃吟唱来——
    美人描黛眉
    唇上一点红
    舞衣裹长身
    细态烛中显
    情人坐半徐
    爱完后离去
    夕阳渐西下
    烛光蓝幽幽
    客人又屏息
    静待人影现
    珍珠滴荷叶
    仙鹤暗中舞
    橘红衣衫女
    一动一静来
    发如夜色黑
    衣如血样红
    肤如白纸枯
    声如死人哭
    袖子舞摆尘
    长发撩两边
    黑纱掩住脸
    明眸渐闭上
    他一边舞一边合着丝乐唱。他的舞蹈缓慢而富有神韵,仿如苍穹变幻美妙。他的影子在月光和灯光下柔而迷离,一举手一抬足都是梦。
    曲水流觞边的所有人,都为他的美态而手软足软颠倒不已,红妖一颗心怦怦直跳,汗水顺着腿流了下来,并非只因这伶人美态,而是因这首诗词乃是他第一次初见其妻梅时即兴所写,还未曾谱曲,也未流传于人知,甚至连他自个儿都忘了,此刻竟由这伶人嘴中唱出,怎不叫他心悸?
    这伶人将那金丝鸟笼子打开,以最美的情态一步步靠近刘欣,伸出一双玉手道,“皇帝哥哥。”刘欣心头一动,也同样伸出手来,握着这伶人的手,伶人将他拉起,他头上龙冠上的几串珍珠甩了甩。
    皇帝,便在众人的惊诧与注目中,随着金丝雀打开鸟笼向着自由的天空跑去了。
    他与伶人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却问道,“你是谁?带朕到此处却是何意?”这伶人道,“小人叫董贤,是王莽送我到宫里来,希望能够为皇帝哥哥解忧的。”
    原来这少年便是董贤,他从那洪天教逃出之后,娶了个美丽少女为妻,与妻子,妹妹本来生活的正幸福,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那大司马王莽将他妻女抓住做人质,威胁他到那皇帝身边去诱惑皇上,刘欣的身体本就不好,如有董贤相惑,想来会如汉成帝一般早登极乐。
    果然,刘欣被迷住了,他眼睛一醉道,“那好,你就来陪我解忧吧。”
    两人在花园中相依偎,四大侍卫尾随了来,他们劝皇帝在花园中容易染了露气,还是回宫去,刘欣总是不肯,将他们一一遣远。今日是他寿诞,他有任性的权利。
    朝露之夜,吹来了清清雅雅的风哟,刘欣仿若到了仙境一般,什么也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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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那雷厉等人念彩虹客栈不安全,决定找别的地方居住,雷厉在京城有自己的府邸,便将水惜月和众人带回了家里。他天性豪爽仗义乐交朋友,这些日子以来,已和十大派的许多弟子们成为了兄弟朋友,既然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那么他的府邸是最合适不过了,他便把这几十余人带回家中。
    一回到家,娘亲的唠叨是免不了的,一见到他抱了个姑娘回来,那唠叨就更多了,雷厉将水惜月抱回自己的房间,再与爹娘说了些让他们放心的话,便把门一关,照顾水惜月去了。
    到了深夜,雷厉却是伏在水惜月身旁睡着了,正打鼾间,那水惜月却是醒了,她侧头一看,雷厉便在身边,又是酸又是喜的轻轻一笑,她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香囊来放在枕边,再将自个儿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梭出,抱着雷厉的粗发亲了亲,一时间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再将他放到榻上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安睡,雷厉受那香囊之香催眠,竟是没醒。
    水惜月从那校尉府中偷偷溜出来,往那皇宫而去。
    在那皇宫之中,同样是一个绝色的美女,忽然受一盆水泼,却是醒了过来。
    梦冰笑睁眼一看,眼前朦朦胧胧的出现四个女人的身影,却是挛鞮白和飞禽走兽三姐妹。她正要起身,却觉全身无力,一摸剑,也被拿了走去,她胸口筋骨俱断,本已是无力运用真气武功,可想挛鞮白又给她服用了些什么药吧,更是全身无力。
    这时那挛鞮白看着她歪嘴邪笑道,“你醒了?”梦冰笑好不容易支撑着站了起来,挛鞮白见得她那张清傲倔强的美丽脸蛋,忽然怨从中来,恨从心起,猛的右手给了她一巴掌,梦冰笑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来,她看着挛鞮白向她走了过来,脚踩在她的湿发上,踩了三四下,而后忽然猛的一踩她的胸口,梦冰笑闷哼一声,那鲜血从口中喷将出来,将挛鞮白的鞋给染红了,挛鞮白仰天哈哈大笑,而后拿出一把匕首瞪大眼睛看着梦冰笑道,“我要将你手脚砍掉,再将你的脸给毁了,然后再将残破不全的你还给水惜月,呵,想必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呵呵呵呵!”
    梦冰笑哼了一声冷笑道,“随你吧,不过,你永远都是我师傅的手下败将,永远。”挛鞮白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焦恨难耐,恼羞成怒道,“你还嘴硬?”却将梦冰笑胸襟提起又给了她几个巴掌,恶狠狠的道,“你看着吧,我不光要杀你们惜月宫的所有人,我还要将十大派一网打尽,现在你师傅中了毒,快要死了,我看她还能怎么样?”梦冰笑古典美丽的脸上已然是红肿一片。她虽然受了痛,却依旧是懒懒的语气轻蔑道,“傻瓜,我师傅是不会被你这种卑鄙小人害死的。”
    挛鞮白手一丢,梦冰笑软身倒下。挛鞮白哼一声冷笑道,“你以为你们能偷的卵石龟医治好你师傅吗?做梦!你可知道,我已在宫里安排了人手,只要你们一偷那卵石龟,立刻就会将你们抓起来治你们的罪。”
    梦冰笑哼一声道,“做梦!”挛鞮白将她衣襟提起,将她的白发一揉开,看着她美丽的脸道,“好一张俏脸,水惜月若死,这天下第一美人,怕要花落你家了。”她拿起匕首一触她的柔滑脸蛋,那白如牛奶的脸颊上,滴出几道浓血来。挛鞮白佯作惊讶道,“哎哟,好嫩的皮肤,就象牛奶中飘着花瓣,我若在你脸上划将几十刀,这造物主对你的恩宠,也就没了。”梦冰笑冷冷道,“你敢。”
    挛鞮白哼道,“你看我敢不敢!你师傅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夫婿,我便要将她徒弟毁了,不过,在划你脸蛋前,我先把你这双眼睛给挖出来,看你还敢藐视的看我!”说时迟那时快,挛鞮白的刀向梦冰笑右眼招呼去。
    梦冰笑一只闪闪发亮的动人美眼,竟然被挛鞮白用匕首挖了出来!鲜血从她的眼中喷出,眸子合着血掉在地上。梦冰笑闷哼一声,不言不叫的倒在地上,这剧烈的疼痛使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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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梦冰笑幽幽醒来之时,却见自己身处牢狱,她环顾四周,竟发现牢狱中关着不少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分明是十大派弟子。这时,监狱的铁门忽然打开了,走进来了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
    男子到得她们所在监狱前,四人抬头一见,此人取下蒙面来,却是个陌生男子。
    梦冰笑连忙问道,“你是谁?”陌生男子冷冷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人。”陌生男子走到锁梦冰笑的牢狱旁,废了十成功力依旧是没有把牢门上的锁扯断,心道:这锁竟是用玄铁造成,好扎实啊。他道,“监狱的守卫已经被我点了穴道,现在正在瞌睡之中,可是他们身上只有铁门的钥匙,没有监狱的钥匙,你们知道谁有?”
    十大派弟子忙早就渴望能够逃离生天了,如今见得有了救星,忙抓着铁柱道,“我们是被挛鞮白和小妖精一起抓来的,这号监狱中也只关了我们十大派弟子,想必这座监狱的钥匙不是在挛鞮白那里就是在小妖精那儿!”“挛鞮白?小妖精?好,我去找她们。”他刚要走,发现那梦冰笑的样子有些异样,梦冰笑的监狱正在两团火把中央,失了光明,看不清她的脸,如今再仔细瞅来,发现她一只眼睛竟然没了。他大惊,想要上去问个清楚,却还是迟疑了,当即怔怔的,半饷方道,“……我去了。”
    他出去了一会儿,不久又回了来,“糟,有人来了!”监狱实大,他找了个暗处躲藏起来。
    过不一会儿,小妖精进了来,“咦,这些守卫怎么全睡了?”连忙点醒了他们,就听他们纳闷道,“本来在道口守着岂料忽然间就睡着了。”“大约是被谁点了穴道,快,进监狱中去看看。”她连忙进那监狱中来,发现监狱中的人各个还是被关的好好的。
    小妖精喜笑道,“看来来劫狱的人并未从挛鞮白那儿拿到钥匙,我身上的一把钥匙,也还是藏的稳稳妥妥的。”原来这监狱钥匙两个女人身上各有一把。
    她来到梦冰笑的监狱旁边道,“梦姑娘,你总算醒了。”梦冰笑道,“……我醒了。”小妖精道,“可怜呐,你被残忍的挛鞮白挖去了一只眼珠,以后便是个废人了。”梦冰笑“哼”了一声不说话。小妖精一笑,又问道,“听说你师傅水惜月中了毒?”梦冰笑真儿道,“你也知道了。”“啊,原来是真的。”小妖精走了一步道,“我还听说,你师傅会御龙仙剑上的功夫,她已经得到了好几把御龙仙剑了,你知不知道你师傅把这些剑放在哪儿了?”梦冰笑道,“我怎么知道呢?师傅并未告诉我啊!”小妖精道,“真的吗?那太遗憾了,可是若果你师傅死了,那么这几把御龙仙剑也就跟着找不到了,那不很可惜么?”梦冰笑道,“我们做徒弟的,师傅不讲,难道我们还逼着问么?”小妖精笑道,“我正是此意。”梦冰笑皱眉道,“什么意思?”小妖精修长指甲的双手抓着黑柱,幽幽道,“曾经有一个正派弟子遭了我狂血残毒吻的控制,最后死在自己刀下,我引为遗憾……唉,男人比女人更好控制,不过控制女人我也有法子。”梦冰笑一愣道,“你要控制我?”小妖精咯咯一笑道,“你猜得不错,你师傅现在是垂死关头,若她聪明,就该在生命的最后将藏了御龙仙剑的地方告诉徒弟们,你说是不是?”
    梦冰笑哼道,“我是不会受你控制的。”小妖精嘻嘻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意志力有多坚定!”说完,她却将那监狱门打开,命狱卒将梦冰笑提了出去。梦冰笑受那飞禽走兽三姐妹打伤心肺,又加被点了穴道,竟是无力还手,只得被抓了出去。
    等他们刚走到通道处,却发现通道处的守卫又直直的站住了,却是被点了穴来。小妖精惊道,“这刺客好高的本事,能够不发半点声音的遁出去,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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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其他几女在皇宫的御花园里流窜,颇有些辩不着东南西北了,御花园中警戒森严,就等着她们上钩落网,这时忽见前头停了一群羽林军,六女连忙躲于树上,见那领头的一子不怒而威,却是洪天教八大堂主之一的黄山。原来他和灵犀老怪被董贤及真儿关进兰心小筑之后,最终却被西门教主救了出来,又通过关系进了皇宫,暂时成了羽林军中的一个小教头。
    黄山的武功如此高强,又怎会听不见六女的动静?他走到几女躲藏的树下,向几个手下一使眼色,便与几个羽林军立刻不由分说的飞上树梢,驱得六女下得地上来,赵女霍一时避的慢了,左手受到他掌风凌厉所伤,才想用一点劲,竟发现左手使不上力,竟是断了骨头。
    十六名羽林兵连忙包围了六女,这一下,六女却是逃无可逃,唯有一战。
    田蜜却身子稍向后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伸了个食指轻轻的平放起来,只见一道黑色血光从手指中射了出来,血光射了两道,蓦地杀死了两名羽林兵,黄山一惊,田蜜已是起身疾奔抢近,“啪啪”几掌,却把那些羽林军各个打倒在地爬不起来。再用手指扫出几道血光,竟是将这些羽林军从腰部硬生生分成两截。
    田蜜旋身落地后笑道,“我这手玄女指可不差吧。”原来田蜜身体中黑血纵横,阴阳调和,能使她无师自通的学会多家手法,只教平心静气之时,便能很好的从指尖发散出体内黑血,她这带了黑血光的指中剑气,美其名曰玄女指。
    黄山料想不到此女如此厉害,田蜜见他惊异之色自感洋洋得意,又再射出玄女指,岂料黑血从手中射出不过几尺,软软的掉落在地上。田蜜吃惊不小,原来这气血从身体过时讲究平衡,其心态必得平稳,高兴,惊恐之时,阴阳之气不平,从指尖射出之剑便会呈现软态。
    此时田蜜心态浮躁欢喜着急各种情绪皆有,射出几剑自是不灵光,黄山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不过如此。”眼看着他步步逼进,赵女霍喝道,“看我的厉害!”她左手一摊,只见红光一闪,地上竟然轰起一个大坑,忽听炸坑之中吱吱几声尖叫,黄山“啊”的一声大吼,烟雾散后再一看他,一只粗臂却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两个牙齿印血流如柱,只见一个白色小东西飞到了树上,停了下来,原来却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白貂。
    黄山忽感手臂麻痒,见到那貂牙印边渐露红点,心道不好,连忙封住手臂穴道,这时一样什么东西砸来,他避过后凝神一看,却是那白貂扔了树上坚果下来砸他,想来这白貂住在地洞之中正贪的美好觉,不料那洞被炸了开来,它以为是这黄山炸了洞来,因此愤而掷他。如此误会自是使得黄山心下大怒,却腾身而起伸手去抓那白貂,这白貂看上去似是笨拙,哪想到却是身轻如燕,如此飞纵几下那黄山愣是逮他不着,黄山手上中了貂毒,自不可用气免的貂毒随气血攻入心脏,只得停了下来。
    第四章 梦冰笑(三)
    曹琴薇瞪着眼睛道,“还不快逃去?”黄山呸了一声,“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说完后却是跑了。那白貂依然对着他逃去的背影丢着坚果,吱吱叫个不停。赵女霍笑道,“看来倒是只灵貂,这皇宫就是皇宫,果然什么珍禽异兽都有,皇帝老儿可真会享福。”她虽手臂断了骨头,但她自己会接骨来,已是将手骨给接好了。田蜜问她,“方才你那一手是什么?我学会了玄女指,你也学了去么?”赵女霍摇摇头道,“我哪里会那一手?我方才用的是用硫磺、硝石,研成粉末,再加皂角子做成的黑色火药,用那火折子点然了抛了去就炸了,厉害吧?”田蜜笑道,“厉害极了。”赵女霍笑道,“但这黑色火药我只此一包,却是蜀山派掌门天奇道长给我的。”
    原来那蜀山派天奇道长极善医术,同样善炼丹药,这黑色火药便是炼丹时试炼出的,他虽备了一些带去攻山之用,但因其为人清高不爱用旁门左道的东西,终究是没有用上,等歼灭了洪天教,他便送了一包给赵女霍。没想到,这包黑色火药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若不是那一轰炸,那地洞也就不会塌陷,地洞里边的白貂,也就不会因害怕着急乱咬一气将黄山给咬伤逼走了。
    曹琴薇正听得出神,忽然“哎哟”一声,却是被那白貂掷来的坚果给砸汇总脑袋了,她闷哼一声,“可恶!”却将那坚果砸向白貂,那白貂嗖的一下不见了。曹琴薇吐吐舌头,众女一笑。
    赵女霍道,“琴薇,别忘了我们此来目的,可别贪玩。”曹琴薇道,“我知道,我们是来偷龟不是来玩的。”赵女霍道,“是呀,我们是来偷卵石龟的,可是卵石龟那么大,我们怎么偷的动?”曹琴薇奇怪道,“大么?有多大?师傅没有说呀!”赵女霍道,“我曾经在毒兰谷的藏经阁的书谱中见过卵石龟的图案,是一直好象巨石一样的大龟,而且又嗜血,体态又庞大,我们可如何偷得了呢?”田蜜道,“这只龟嗜血么?啊,那我的黑血不知它可有兴趣?”众女 “咦”了一声,赵女霍惊道,“对呀,想必你的黑血它尝了一口便要醉了。”田蜜咯咯笑道,“那还多说什么,走,我们去看看那曲水流觞之地可是散了,等他们一走我们就去割那老乌龟的胆。”廖仁善也告诉了她们卵石龟所在之地,便在那曲水流觞的曲水之中,这卵石龟平日里不怎么活动,所以一直都在那附近。赵女霍一笑道,“去,是要去的,可是你还记得么,师傅说了,挛鞮白一定是想到我们会去偷龟的,不要中了陷阱让他们一网打尽。” 田蜜想了想道,“那你说有什么法子?”赵女霍一笑道,“蜜儿,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引起混乱,我才好趁乱行动啊。”田蜜笑道,“有理,不若这样好了,我去盗负屃剑,你去抓卵石龟。”赵女霍点头,她与曹琴薇,林静一起,而田蜜与真儿为伍,各分两路大闹皇宫去了。
    御龙仙剑放在何处,田蜜二女自是不知道,她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处长乐宫,忽见得一老妇人与一众宫女们从那宫门中进,听其中一名宫女对这老妇人道,“太后,今儿个去请了愿来,神仙定会帮你的。”
    原来这老妇人便是权倾朝野的傅太后,她叹道,“我就盼的皇上龙体健康,赶快有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心愿才能实现啊。”她们这般谈论着进了宫去,田蜜心里不屑道:这老太婆原来就是太后呀,瞧她穿金的戴银的好生叫人羡慕,我且戏弄她一下,嘻嘻。
    她却叫真儿在原处勿动,真儿劝不动她,由的她一个人偷偷度了过去,站在那长乐宫之上,忽然现出影子来。
    月亮正处在她的背面,使其相貌看不清楚,她已脱了夜行衣,一身高腰襦裙飘飘若仙。
    一见得屋顶上有人,宫女们忙呼,“有刺客!”那持灯笼的手也开始乱舞了。田蜜一笑,射出玄女剑,将那些灯笼们射灭,她用神秘的声音道,“太后娘娘,本座乃是峨嵋山上的九天玄女,并非刺客,只因天上神仙听了你的请愿,便派我来助你一偿心愿。”
    傅太后大惊,见田蜜身边众鸟围飞,其实那些不过都是些乌鸦罢了,可她离的远,又加光影不明,远远望去,还当是群神鸟围着一神女。
    傅太后结巴道,“你……你真是九天玄女?”田蜜喜滋滋的心想:我不是难道你是吗?但她面上依然单手竖胸前,冷静而优雅的道,“本座念你心诚,下凡来帮你,若你不信,那本座可就走了。”说完却是一侧身,做出要飞走的姿势。
    傅太后连忙跪倒在地道,“神女别走,神女别走。”田蜜一笑,“好,本座不走。”那傅太后道,“神女,请问本宫要如何才能一偿心愿,使当今天子圣体安康,快快有后?”
    田蜜冷静的道,“这皇宫中有一样不吉之物,使妖孽纵横,吸了龙阳之气,所以使龙体不健,只教将这不吉之物清出宫中,圣上龙体便能康健。”傅太后大惊,“是什么不吉之物?”田蜜淡淡道,“就是那御龙仙剑——负屃剑。”
    “御龙仙剑?”“不错。”田蜜道,“这御龙仙剑乃是天下群雄争夺之物,不知为了她惹上了多少灾祸,区区一把剑,使万千人流血争夺亦是不亦乐乎。唉,这岂非是不祥之物?又及这御龙仙剑乃是天上之剑,下得凡间来,驾御龙魂,天子龙体怎能不受影响?是及汉成帝受两妖孽所害,最后龙体被吸干而死,连个龙子也留不下,如今这天子若还要将此剑留于皇宫,将重蹈覆辙,本座不忍见当今圣上受此灾祸,因此便要前来将这不祥之剑带回天宫。”
    傅太后听她这么一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并非江湖中人,并不了解御龙仙剑的珍贵,当即道,“好,好,我立刻命人将那仙剑奉还给仙姑。”却命宫女赶快去珍宝室,将那御龙仙剑奉上。
    过不一会儿,却见两名宫女抬着负屃剑回了来,这把负屃剑却是一把蓝玉剑,其大小却是其余御龙仙剑的两倍,长约六尺。
    田蜜心道,好长的剑啊。她道,“既然你心诚如此,我自将此剑带回天宫,去了天子的不祥之咒。”她手一舞,那御龙仙剑却被她一收回了手中,她手中乃是十大名卫送给水惜月的天蚕丝,水惜月又将其转赠给田蜜,此时,田蜜用其将那负屃剑一卷方将其收了回来,这天蚕丝肉眼无法见得,傅太后和宫女们还真当是她有神力呢,更加深了确信此女乃天女之心,跪拜的更加虔诚了。
    田蜜自道,“本座便要走了,皇上体弱多病的毛病,自会好的,过不多久,你就会抱皇孙了,噗嗤。”那些乌鸦们在她周围其舞,衔起她的衣裳,将她提了飞去,傅太后等人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田蜜隐从空中飞了下来隐到了暗处,她将自己的血舔干净,放那些乌鸦们走了。
    真儿一路跟着她,见了田蜜大呼过瘾道,“女霍要我们制造混乱,并没想过真能盗上剑来,谁想误打误撞,这剑竟还真到了我们手里,蜜儿,你拿了此剑出宫,剩下的由我去做。”田蜜点头道,“好啊。”正要走时,忽然听得一声尖叫在黑夜中传出,此尖叫变作了痛苦的呻吟,一直持续了许久,才慢慢消失。
    二女心中一震——是梦冰笑的声音。
    她们赶紧去那叫声传来之地——太平宫中,三女到了那屋顶上揭瓦一看,屋中却是没了人影了。
    真儿忐忑不安道,“冰笑她也不知道是惹了哪个神灵,爱人死了,进了宫来又不得安生,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发出这一声凄惨交换,唉,现在她只能自求多福了,我们还是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吧,走!”二女点头出了宫来,各用了火折子将四周树木点燃。
    这皇宫中树木枝叶繁茂,又加这夏夜天干物燥,很快的火势便蔓延开来。皇宫中的羽林军们,一见到太平宫起了火,赶忙过来扑火,等扑完了此处,崇仁宫又起了火,四面宫殿皆烧了起来,羽林军忙成一团了。
    二女蹿到一处无人之地,真儿正要再点一棵树时,忽然间从某处射来一真气,将她手指打中,她“哎哟”一声,回过头来看,却见一子如大鹏降世,悄无声息的来到此处,竟是无人发现。他虽是黑衣蒙面,但一说话,“哪里来的妖孽,竟然还敢来皇宫放火?”真儿未听出他是谁?但田蜜却听出他是谁了,“黑鸟山庄庄主邹狄?”
    这男子确是邹狄无疑,他听得她说出他的名讳,眼睛中露出惊讶之色,直到田蜜取下蒙面来,邹狄才了然道,“是你?”真儿咬了咬火烫的手指问道,“你来皇宫做什么?”邹狄亦将蒙面一扯,哈哈大笑,“还问我来皇宫做什么?我倒想问你们来皇宫做什么?”田蜜走上一步笑道,“你不说,又凭什么要我们说?”
    这时听得羽林军蹿到这边而来的脚步声和嘈杂声,真儿赶忙抓了田蜜的手道,“别再说了,羽林军来了,我们快走。”“嗯。”田蜜一点头,正欲随她走时,邹狄冷冷道,“哪里逃!”说完却是施出释然指,向二女脚下射去,二女连忙分开避过,真儿却从袖子里伸出长纱,向他打去,二人在几棵火树上纵横来去,可她又哪里是邹狄的对手呢?几招之内,胸口便受了他一掌,摔下树来跌倒在地上。
    邹狄依旧不依不饶的往她飞来,这时真儿已然含了伤起了身,施出长纱缠住他脖子,邹狄用手将长纱一扯,真儿几步攀于树上却被他扯转了来,那长纱在邹狄身上越裹越多,将他包成粽子,然而他双手一撕,长纱应声而断,纤纤踉跄几下,邹狄正欲攻来,电光火石间,忽然一道黑色血光向他杀来,他连忙收势惊然一避,那道黑色血光打到树上,却将那树给烧裂了几许。
    “黑血!”邹狄眼睛一亮,只见他脸色发白,头上冒出寒气来。
    从不远处蹿来了几许羽林军,见得这几子在此,忙抽出大刀来包围他们,邹狄哼了一声,张开黑色袖翼,如蝙蝠一般在天空中旋翼一圈,双手弹出几多释然真气,就见得这一批羽林军受那释然真气之袭,身上冒出火花来,一一而死。
    受邹狄释然指所击,此地已是白烟四起,增了几番火灾之相,停了攻击的邹狄却如疯了一般跌跌撞撞。他一张脸已是面无人色,颤抖了几许,忽然眼睛寒光一射,从那白烟中见到目标田蜜的高挑身影,却象一只蝙蝠飞向她,田蜜受他释然指伤了腿,又加那白烟扰目,见他飞来时想要逃却是慢了一步,被他一把抓在怀里点了穴道。他一扭她脖子,却露出冰寒的牙齿,一把咬出她柔嫩的脖子,却咕噜咕噜的吸起血来。原来他自上回中了田蜜的黑血之毒后,想起洪天教的西门圣教主也是中了黑血之毒却未死,便立刻找到西门圣问他缘由,西门圣告诉邹狄,原来他找了那怪医为他治疗,以喝童男童女血的方法来新陈代谢黑血之毒,这样才保住了性命,不过此法却也有危害,那就是容易血凝成冰,一旦血凝成冰之后便会死,所以在血一旦快要凝结之前便要吸血,如果能够大量吸食黑血,那么功力还会增加,而平日里喝童男童女的血,也可以增加功力。所以这邹狄如今的功夫,却比他第一次见到田蜜之时要厉害的多。而在客栈之中袭击峨嵋双剑,救出挛鞮白的人也是他。
    田蜜被他咬住脖子,大叫一声晕厥了过去。真儿听到叫声,拢开烟雾,终于找到了田蜜,见她已然卷倒在地上,而邹狄却已失了踪迹。
    二姝见田蜜脖子被咬穿,黑血直淌,连忙解了她身体穴道,又点了她脖上人迎穴止住她血流如注。可是她依旧是一番垂死的模样,并未醒转过来,真真令真儿心下一寒。她晓得此地不宜久留了,却是抱起了她,拿上了负屃剑,朝着宫外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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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梦冰笑那一声尖叫叫人胆寒呀,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原来她被小妖精抓走以后,便被她带到了太平宫中,小妖精心性狠毒,又怎会放过她呢?她当即在真儿身上施展了狂血残毒手,这狂血残毒手是一种下盅点穴的手法,可以控制人的心神,只是下盅点穴的那会儿,被下盅点穴的人犹如万针穿心一般,十分痛苦。梦冰笑受了那疼痛自是晕了过去,等到过一会儿幽幽醒过来时,见面前却有两女,却是张舒茜和陈智琴二姝。“峨嵋双剑?”梦冰笑纳闷出声,却见二女身后还有一子,相貌颇为陌生,但又说不出的熟悉。
    他一开口,却是女子之声,“你醒了?”梦冰笑一惊,“师傅?”这男子的声音不就是水惜月的声音么?只见他将人皮面具一摘,露出如云青发和楚楚动人的脸,果是水惜月!
    水惜月走上前,喃喃道,“徒儿,真真辛苦你了,我却没有想到,这一路如此不风平浪静,你受了苦……”一想到梦冰笑所受的苦,她却是黯然泪下,“这一切都要怪为师,竟然让你们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梦冰笑摇摇头,见到师傅无恙,却是仓皇站了起来道,“师傅,你不是……你不是中了毒,生命危在旦夕了么?”水惜月道,“当时我并未喝那酒,也就未中得毒来。”原来那挛鞮白与她喝酒之时,她谁也没有察觉到的眼疾手快的换了另一个杯子,因此根本就未中得挛鞮白下的毒来。梦冰笑一蹙眉,“为何师傅要装做中毒模样,让大家担心呀?”
    水惜月淡淡道,“只因我来京城之前已收到消息,挛鞮白已密令人将十大派弟子抓到京城来了,这十大派弟子关在皇宫监狱之中,我必得去救他们才是,不过,挛鞮白已在监狱附近布下重兵把守,我要救人难上加难啊。幸好彩虹客栈之中她下毒害我,我将计就计假装中毒,这样一来,挛鞮白便会中计,想当然的认为我会派你们来宫中盗龟制解药,便会将兵力放在御花园中,我派你们七弟子来皇宫偷盗卵石龟,也是为了让挛鞮白确定我的确是中了毒,你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才好去营救十大派弟子。”
    梦冰笑恍然大悟道,“喔,原来是这样,那么被关押的十大派弟子呢?”水惜月笑道,“他们已经被解救出来了,我不敢接近小妖精,以防被发现踪迹,既然我没有一招将她定住的本事,又不能与她过招让她看出我的武功套路来,那么只能用迷香了,峨嵋双剑事先在太平宫中放了峨嵋香,已将她迷倒,钥匙也从他们身上拿到了。”
    梦冰了然,恍恍惚惚的起了身,水惜月摸摸她的白发安慰道,“冰笑,你虽是中了残血狂毒手,但我有此手法的解药,已喂了你服用,你中的残血狂毒大约五日后即可解。”梦冰笑点了点头,“多谢师傅。”
    水惜月道,“走吧。”真儿道,“去哪里?”水惜月一笑,“去曲水流觞啊,可别忘了你们此来目的——盗龟!”
    水惜月当即带了峨嵋双剑和真儿四人去了曲水流觞处,她见宫殿处的火势已然蔓延开来,将御花园中的花草树木烧毁了不少,又见挛鞮白愤愤然的一人守在此处,她虽说能发令命一些羽林军们听她号令,然而她并无实权,一旦羽林军中有关要人要驻守在此处的羽林军们去帮忙救火,她也无能为力。挛鞮白的三脚猫功夫,又算老几?当即水惜月却暗点了她的穴道,使她晕迷,这时忽然从附近暗处钻出三姝来,却是赵女霍,曹琴薇和林静,本来这三姝一直躲藏在此处,正欲找个机会将挛鞮白打晕,岂料却被一陌生男子抢先了一步。她们又见真儿和峨嵋双剑也来了此处,颇觉诧异,因而现得身来。
    此时水惜月依旧是易容成男子相貌,直到她开口说话之后,她们乍惊这陌生男子竟是师傅水惜月!水惜月亦告诉了她们她此来目的,她们方才晓得了一切,心中暗服师傅心思敏锐深谋远虑,并未被挛鞮白真下得毒来,反而将计就计,是为妙着。
    水惜月环顾四周,见这御花园着实好看,心生怜惜道,“这御花园美不胜收,烧了岂不可惜?”当即飞到那弯曲溪水处,却要几女绕远一些,她运起功来,双手向天一撑,一股劲风扑来,只见那溪中水花炸成几丈,几女吃了一惊,见她腾空而起,如梦似仙,再引水向前,右手划向左边,弹起几丈水花,再左手划向右边,真气引来另几丈水花,双水相接,如倾盆之雨,龙吐水珠,随着那真气引流射向那些燃烧中的树木宫殿。她左手划将三圈,“千山万水,取之不尽。”话音方落,水花便一弹更比一弹高,她再双手一舞,“冰寒于水,会逢其适。”她借力打力,借水打水,终将水花舞将成九丈高了。
    第四章 梦冰笑(四)
    她再“嗨”的一声双手向前一打,曲水流觞的溪水每几寸便弹出高炮水花,连绵不绝之水轰然射下,汹涌澎湃的白水一团团袭去,真真是水漫金山寺,淋湿了所有救火的羽林军们,也将熊熊大火扑灭了。
    水惜月呼一口气收了掌来,回头一看,见那溪水之中的卵石龟已然被翻了过来,四足朝天,不能动矣。
    这卵石龟实在巨大,水惜月走上前笑道,“老龟老龟,你有千年岁数,也该成精了。”
    真儿笑道,“是呀,这卵石龟在皇帝的后花园里呆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她这么一提点,水惜月方想道,“咦,皇上哪里去了?”
    这皇帝刘欣此时正与董贤睡在御花园里,御花园非常大,两人又为了不让人打扰,寻了处僻静地方,遥远的火焰怎样也烧不着他们,扰不着他们好梦。不过,皇宫里这一番闹腾,刘欣自是醒了,却见怀中的董贤还在,一夜过后更觉其柔肠婉转,心下一喜嘴角亦露出笑容。只可惜天要做亮了,白月光将要不寻,他自要上朝去了,正要起身,却见龙袖被董贤压住了,刘欣不忍惊动董贤,便寻俞向曲要了一把匕首,将自己袖子割断。
    谁想他手劲一软,袖子并未完全割破,还连着丝线,他将断袖一扯,使的董贤柔身一转,却是伏着脸,竟是未醒。
    刘欣略有诧异,轻声唤着将董贤翻了身过来,摸上他柔滑的脸蛋,这一摸却是一吓,这董贤哪里还有半点呼吸?刘欣这一惊却是了得,立马喊道,“圣卿,圣卿……”圣卿乃董贤之字,可无论他如何喊,董贤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只是嘴角犹自露着笑容。
    董贤那声轻柔的“皇帝哥哥”,刘欣这一生再也听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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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尉府,一间房屋。
    待雷厉醒来之时,已是卯时,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天竟然已微微亮了,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贪睡了这么久,再一看那榻上的小女人依旧娇嫩,触一触她的鼻息,还有呼吸,他心里一安,又再从被子中牵出她洁白如玉的手来,轻轻一握,水惜月却是醒了。
    “你,你醒了?”雷厉看着水惜月在微笑,似乎并无痛感,也不难受,连忙握紧她的手,哪里想到他手劲过大,这一激动间的一握,却将水惜月的手握的痛来,“哎哟,痛……”水惜月这一声叫使的雷厉连忙把大手一放,见水惜月的玉手却被握红了,连忙给她揉来,“很痛吗?都是我不好……”水惜月见他这么着急,却鼻子一酸笑道,“你没照顾过人么?这么笨手笨脚的。”雷厉一叹道,“不错,我没有照顾过女人,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而且,我竟然睡着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睡着了?
    水惜月微微一笑道,“你表现的很好,就好好睡一觉吧。”却用手轻抚上雷厉满是胡渣英武而又憔悴的脸,雷厉将她的手捧在脸上,逮着她软嫩的手吻着,先是轻吻再是狂吻,吻着吻着,竟怔怔的流下泪来道,“等你好起来我就睡。”想到她也许会永远离开他,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而他的泪水和汗水,顺着水惜月雪白纤细的手腕滑下来,一直滑到她的手肘窝处。他傻傻的看着她,深黑的眼睛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的影子,生怕这个露珠般晶莹的女子,如露珠般阳光一照就蒸发掉了。
    雷厉用另一只手爱怜的摸在水惜月的额上,为她抚开沾在额上湿汗上的散发,他的动作那么仔细,一根根湿发从她的额上,双颊撩开了,更完整的露出水惜月甜蜜的幸福脸庞。
    他的深情令水惜月心起一阵暖意,她心中对他——雷厉!又是深爱又是感激。她不知说什么好,一时想把她并未中毒一事告知了他,但她却又留恋此刻的幸福温暖,她还要再享受一会儿才好,就那么一会儿。她心中想道:天底下还有比雷厉更好的男子么?那一定是没有了!而她呢,她是多么自私的一个女子啊,让他痛心了一个晚上,她该死,她该死。可是,她现在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这个男人的温柔照顾,叫她如何不留恋?你深深爱一个人,他也深深的爱着你,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
    爱与被爱是如此幸福。
    这时,却有人敲门,雷厉连忙将眼泪一擦,皱了眉头去开门,却见是真儿和峨嵋双剑以及天奇长老,真儿的手中端了一碗药,她赶忙道,“雷校尉,这是卵石龟的胆熬成的药,你赶紧给师傅吃了吧!”
    “真的?”雷厉惊喜,迫不及待的将他们放了进来,真儿端着药碗来到水惜月身旁,雷厉扶起水惜月道,“水惜月,来,喝了它你就能好了。”他用左手将那药碗小心翼翼接过来,再用右手撑起水惜月的背,水惜月会心一笑,张嘴将这药喝了下去,雷厉见她蹙了眉头,忙道,“这药放了龟胆,也许苦了点儿,但是喝了它你就能好起来。”水惜月的眉头舒展开来。
    见水惜月听话的把药全灌了,雷厉连忙问道,“怎么样,好点儿了没?”水惜月舔了嘴边的药渣,好笑的道,“哪里有这么快……”雷厉道,“那好,你赶快躺着。”他将水惜月扶平,盖好被子,又再回过头来问真儿道,“就这么一碗么?”真儿道,“是呀。”雷厉皱眉看着她,似有些担心,真儿笑道,“你放心好了,雷校尉,我们辛辛苦苦盗来的卵石龟胆,一定能治好师傅的。”雷厉默然不语的点了点头,水惜月见雷厉为她放不下心的模样,忽道,“咦,我觉得丹田处好似有一股子热气。”雷厉忙道,“真的?”水惜月点点头道,“真的呀,想不到这药效来的这么快。”雷厉欢喜的道,“太好了!”
    真儿一贯是很识相的,她起了身来道,“既然师傅已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师傅,你好好安养吧,我们出去了。”雷厉笑道,“麻烦你们了。”水惜月朝真儿眨眨眼睛,真儿笑眯眯的和三人出了去。
    可是一出去,三人却不笑了,原来那田蜜受了重伤,还需要三人去疗看呢,这件事暂未告诉水惜月,因为他们不愿意打破水惜月和雷厉的欢乐。
    奄奄一息的田蜜被放在院中石板上,天奇道长医术高超,细研了伤口后却道,“普通人脖子经脉一旦被咬穿只有死路一条,因为经脉没有自行复原的能力,不过这田蜜的体魄不同常人,她有黑血护佑颈部经脉收缩,暂时却是死不了,可惜她体内黑血被吸走了太多,新成代谢一时停了,过不了十五日,颈部经脉便要破裂,到时,神仙也救不活了。”
    真儿急道,“那可怎么办才好?”天奇道长想了想道,“峨嵋山上有一朵峨嵋雪花,却是一奇灵之花,可以生血促经脉愈合。不过,这峨嵋雪花是一灵异之物,传说需得以云间玉树笛,和美人圆月筝所合奏的云月天籁音,方能引其现身,我蜀山门下峨嵋弟子,从未有人亲眼见过此花,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无论是真是假,都得一试。”忽然间,一名女子从大堂里出了来。她云鬓不整,即亭亭玉立而又英姿飒爽,清纯之中又带着沧桑,如此完美如此出类拔萃,不是梦冰笑又是何人?
    真儿一见到她,本该是欢喜的,此时却惊叫一声,“冰笑,你的眼睛怎么了?”
    梦冰笑已将脸上血抹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左眼上戴了黑色眼罩。她见真儿大张着嘴,大睁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却淡淡道,“我的一只眼睛瞎了, 还有另一只眼睛,你莫要大惊小怪。”真儿忙跑过去看着她,颤抖着声音道,“你竟然叫我不要大惊小怪?我怎能不大惊小怪!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梦冰笑还未说话,昆仑派掌门人幻羽道长摇摇头走过来道,“还不是我那个混蛋徒弟——挛鞮白干的混事,她竟然挖了梦冰笑的眼珠!”
    “我的天呀!”真儿倒吸一口气,梦冰笑拍拍她的肩头,让她别慌张,再见那晕睡的田蜜,身形卷曲长发混乱,却皱了眉道,“没想到师傅的毒解了,田蜜却又成了这个样子,田蜜之事不宜拖延,我们去请示师傅。”
    “好吧。”真儿点头,想来师傅与雷厉的二人世界也该差不多了,于是便一起去了,正好遇到了林静拿着盛满水的盆子,也是要去水惜月那屋,就一起去了,刚走到水惜月和雷厉所住的屋子门前,却听到屋子中人在说话。
    屋中,雷厉见水惜月安然无恙,心中欢洽自是不必言说,眼见她漂亮的脸蛋,手摸着她洁白的手腕,一时情动不已的想道:象水惜月这般天底下凤毛麟角的女人, 能够做我的红颜知己,能够爱我,体贴我,我不知上倍子积了什么福……
    他心里胡思乱想,嘴角不禁笑道,“水惜月,如果我向你求一件事情,不晓得你答不答应?”水惜月睁着朦胧眼睛笑道,“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就答应你。”“真的答应?”雷厉握着她的手道。水惜月点头道,“只要是你要我做的,我又做的到的,我都会答应的。”雷厉亦是认真道,“那,那我说一件事情,你肯定做的到的,所以你必须答应我。”水惜月好奇的看着他道,“那是什么事情?”
    雷厉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耳酣厮磨间,水惜月脸一下红了道,“雷厉,雷厉。”雷厉看着她道,“你答应了的。”水惜月忙道,“我,我……”雷厉一下放了 她的手道,“若是你不答应,那就当我没说,以后,我也不再说了。”水惜月忙逮着他的手道,“不,我要听你说。”雷厉忙欢喜的抓了她的手道,“这么说你答应了!”水惜月蹙眉道,“我……”“说你要嫁给我啊,说啊!”“我……”
    原来雷厉那三个字却是“嫁给我”。他的这一番求婚,真儿正好在屋外听到了,她连忙“嘘”了一声,掂手掂脚的贴在门外偷听,其余几子一愣,见那真儿使劲打眼色招手,也就跟着轻手轻脚的在门口停住,竖起耳朵偷听里边动静。屋内这两个当世的顶尖高手,此时正纠缠在婚姻大事上,竟然未曾发觉屋外动静。
    “怎么,难道你不想嫁给我?”雷厉本以为自己向她求婚,她既然深爱自己,理应当一口答应才是,谁想她吞吞吐吐,不禁有几分不高兴。水惜月见雷厉生了气,急忙坐起身来扑住他,抱着他的虎背熊腰道,“不,我想嫁给你,雷厉,我很想很想嫁给你,我非常想做你的新娘。”雷厉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心花怒放,一把将她搂紧,闻着她的发香道,“你堂堂惜月宫主,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我马上就告诉天下所有人,雷厉要迎娶水惜月做娇妻!”水惜月为难的看着他道,“可是,可是……”“还可是什么?”雷厉不禁皱眉道,“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水惜月别扭道,“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人!”“我就是霸道,你才知道么?”水惜月还待说 什么,雷厉不想听她反抗,干脆用嘴巴堵住了。
    正当二人亲吻的意乱情迷间,忽然只听“砰”的一声,那扇大门竟然塌了!两人连忙一回头,却见一群人倒在那门上哎哟叫唤,一盆子的水都打洒了在那门上滴答着,那盆子轱辘轱辘转将几下终于停了。“你们在做什么?”雷厉为她们打断了他们亲热,一双眼睛仿佛要吃人。林静个头小,最先爬起来,她怕挨骂道,“师傅,我出去给你买你爱喝的蜂蜜!”却赶忙拿了盆子跑了。
    真儿心里暗想:小静跑的还真快!她起了身赔笑道,“师傅,恭喜你们要结婚了!”水惜月万万没有料到几个徒弟竟在门外偷听,一时间面红耳赤,想斥责又不知如何说才好,半饷方咬唇道,“你们几个调皮捣蛋的,竟敢……竟敢在门外偷听?”
    几女面面相觑,忽然都痴痴笑来,连那梦冰笑亦是莞尔一笑,曹琴薇吐吐舌头道,“师傅,你真的决定要结婚了么?”水惜月一时害臊未及回答,雷厉先自作主张的说了,“是啊,你师傅都要嫁人了,你还不听话点儿?”真儿明知故问道,“师傅要嫁给谁呀?”雷厉拍拍自己结实胸膛笑道,“天底下除了我雷厉,还有谁会要你师傅这个大麻烦?她自然是嫁给我了,是不是?”水惜月“啊”一声,轻打雷厉肩膀扭捏道,“讨厌,说的我好象没人要似的,我不嫁你了。”雷厉笑道,“我要是不娶你,你又要哭鼻子了。”水惜月娇嗔道,“明明是你来向我求婚的,怎么说的好象是我缠着你逼你娶我似的?”“难道不是这样么?”“才不是这样……”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引的众人欢笑,水惜月万万没想到雷厉耍起小孩子性子这么赖皮,颇觉自己被他吃的死死的。而打扰了他们亲热的真儿几女,也不停的说些“恭喜恭喜,你们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之类的让雷厉听了欢喜的话。至于那事先逃了出去的林静,其实也没有走远,她端了盆子贴在窗台下的墙上听着,心中荡漾道:哎呀,师傅赢了美满夫婿,真是太好了!她一边为师傅感到高兴,一边为自己的未来充满幻想,不过她心头想道:缘分可遇不可求,还是好好过日子吧。她回到屋里,将盆子搁了,想着自己对师傅说了,要去街上给她买蜂蜜去,现在就去。
    林静手上拿着一纹银子,却往府外去了,长安城今天格外热闹,好多妙龄少女聚在街上,欢欢喜喜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忽有一华丽马车入城,人群忽然沸腾,少女们开始激动起来,这般热闹仗势,林静还真是没见过。她生得矮小,颇受挤踏,但她武功自好,却是挤在了前头。少女们围了路,愣不让那马车通过,长安大道虽宽敞,这马车却被围困得走不得了,周围其他路人见了均觉好笑,也就凑热闹般的过来了,一时围的水泄不通。
    驾马的车夫忙停马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赶快让开?”
    热情的少女出声道,“请问这是否宫大人的车?宫大人是否在车里?”原来京城女子们收到消息,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宫紫翔将于今日到达京城,上任礼仪大夫一职,因此纷纷打扮的花枝招展前来观瞻。
    车夫呵斥道,“这就是宫大人的车,你们还不让开?”
    少女们即羞又喜道,“真的么?真的么?宫大人真在车里么?真是太好了。”
    温柔的少女俏生生的道,“原来这真是宫大人的车,宫大人,小女有个不情之请,可否下马车让我们一睹芳容?”
    但听那马车夫训斥道,“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让开。”
    车内人久久未说话,此时传出一低沉声音道,“她们也只不过想看看我,不要这么凶。”
    那些少女们几乎都未曾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美公子,顿时屏住呼吸,听他不再讲话,便恳求道,“宫大人,我们都未曾看过你呢,可否让我们看你一眼呢?”
    宫紫翔性情沉默,不欲多言,但他对女子向来温柔,却道,“可以,你们且让条道吧。”
    他声音低沉而短暂,十分好听,让女子心醉。少女们厚着脸皮请他一见,见他终肯,心中更喜,便纷纷让了条道。
    宫紫翔沉默片刻,但见一双手指修长的白净长手,终撩开马车门帘,巨大的马车内虽暗,但是光线一透进去,里面的人终究是无所遁形。却见马车中坐着名一身黑衣的白肤美男。此子五官精致而立体,剑眉浓黑,鼻梁粗长,黑中带紫的头发束上紫色羽翎,眼睛犀利有神,脸象刀削过一般修长,粗脖喉明,就是太瘦,瘦的可看见脖颈间的青筋,长发柔软而飘逸,男子气,女子美,都在他面容中绽露,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绝气质。当世所有有名望的美男子中,确是无人比他更美。
    宫紫翔一现得真身,那些少女们都面色绯红,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诸久。宫紫翔羞涩一笑,点一下头终将手放下,马车夫哼了一声,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一众女子围追不上,唯有窃窃私语。
    林静在他撩开车帘的一瞬间看的真真切切,只觉得一颗肉心忽忽直跳,脸霎时便红了。她长了十六岁,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
    就是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让林静看上一眼,便再也无法忘记。就这么惊鸿一瞥,就再也不可能忘记。可是他似乎并没有看见她,林静目送他坐马车离去,难以平复内心的呆呆的看着,这花一般天真多情的少女,心中又再次萌发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她痴痴傻傻的原地呆了许久,连蜂蜜也忘了买了,就那样悻悻然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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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水惜月和雷厉打情骂俏了一阵,便听徒弟们说了田蜜之事,当即出了屋来,又听那天奇道长所说之峨嵋雪花,便道,“云间玉树笛现在在李夏竹手里,雷厉,你与范兄交好,你让他暂时将笛子还给鸣笛师可好?”雷厉点头道,“夏竹为人好说话,明事理,他会同意的。”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夏竹与鸣笛师亦颇有友谊,他虽十分喜爱云间玉树笛,但也知道这笛子有他自己的主人,便二话不说,将笛子还给了鸣笛师。
    水惜月又道,“除了云间玉树笛外,美人圆月筝我也晓得其下落。”“那是在哪儿?”曹琴薇忍不住道,水惜月道,“美人圆月筝,便是在宫廷画师红妖那里,只有他才能驾御美人圆月筝。”“师傅你认识他么?”“认识,他是我故人之子,我去寻他,但愿他肯帮我一忙。”当即,水惜月便去了红妖所住之花葬府,雷厉与红妖虽一为武人一为文人,却也多有结交,便也随水惜月一同去矣。
    这水惜月昨夜擅闯皇宫,将十大派所囚禁的弟子们一一放了,水惜月嘱咐他们一旦逃去,便于京城某处去与八大派掌门十大派精英会晤。十大派弟子感激不尽,等他们逃出皇宫之后,便在京城的各个据点等候,八大派掌门人和十大派精英弟子便各找据点,见到了本派被抓之弟子,水惜月担心此事牵扯到雷厉一家人,便要十大派弟子另寻他处居住,不要再在校尉府附近久留了。
    水惜月快要大婚了,虽然她曾经是终生不能成婚的玉剑公主傅冠冠,但她已舍弃了那个身份,现在已是可以与心爱之人成婚的惜月宫宫主水惜月了。也不知为何,她心中对张嗣寿的仇恨淡了许多,也不怎么想再继续争夺其他几把剑了。说白了,她怕继续复仇下去,自己的幸福死了,虽然这幸福,也还未到手,也还不一定能够真正的拥有。她怀着忐忑的心,将搁放御龙仙剑的地方告诉了梦冰笑——之所以只告诉她,是因为她的剑术最高,最有可能将御龙仙剑练到第一流的地步,而且,她虽然已不想再报仇,但想来自己的爹爹娘亲以及师傅都死在这贼人手中,自己也受了不少苦,也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替自己和死去的人报仇。然而梦冰笑自重要的人死去之后,对剑术已然荒废,不再象过去那般充满斗志,充满神采,她却对水惜月鞠躬道:“师傅,我已无力去练剑,我只希望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了此残生。我祝福师傅和雷校尉,在河边在路上,相亲相爱,快乐的过一生。”她深深的鞠躬,长发垂了下来遮住脸——她花白的头发已然全白了。
    卢鸯香的遗体,水惜月用奇特药水保住其不腐烂,到今天正好药水完全渗透,尸体可以永远不腐烂了,从此以后,卢鸯香将永远与梦冰笑在一起,不离不弃。梦冰笑抱着卢鸯香的遗体,骑着水惜月的坐骑月光,飞到那御龙仙剑所搁放之地——
    喜马拉雅山。
    这里是连许多鸟都飞不到的地方,可月光却能背着梦冰笑到达这里,月光带着她飞到了山顶之上,梦冰笑从月光背上下了来,见那山顶上插着几把御龙仙剑,它们插在雪山之上,安静的铺成白茫茫的雪,孤独的挺立在这里,在这无人之境闪烁着寂寞的光芒。“御龙仙剑……”可惜的是,现在她已然不想练剑了,一时觉得很心堵,很惆怅,那是失去一个人的滋味。
    她转身将那卢鸯香的遗体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拿出几棵种子来,这是雪竹的种子,只有在雪地里才会发芽成长,等到雪竹慢慢长大以后,她就可以实现她对卢鸯香的承诺,将她钉在竹子上,永永远远的陪着她。
    梦冰笑看着卢鸯香的遗体,她那就跟画出来似的脸上挂着笑,梦冰笑也难得的笑了,眼神中满是宠溺。她站在山顶上,见四周白雪茫茫,天不同寻常的蓝,雪山上云雾轻轻,几朵浮云仿佛近在眼前,好象组成了卢鸯香的身姿笑容。
    梦冰笑将自己的剑丢在雪山崖下,这个全身白的象雪一样的女人,最后和卢鸯香一起,在雪中慢慢消失,从此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梦冰笑这个人了。
    第五章 田蜜(一)
    却说宫紫翔在此履行了一切公务之后,他又回到了长安,他的家。
    他的家却在一座荒山——阴柳山之上,以前汉武帝平戾太子乱时,双方在这里拼死激战,死亡达六千余人,尸横遍野真是可怜哟。
    寻常人孤身到此,定会心头发寒。但宫紫翔已经住在这儿好些年了,自然是不怕的。在黑暗之中,只听到人穿过野草的簌簌声。偶尔还能听到别的簌簌声,那是蛇和老鼠的声音,这里虽然有蛇出没,但好在都是些无毒的蛇。泥土中含着腐烂的尸体,使这里的野草和野花格外茂盛。那山上有些荒冢,却是他娘亲当初亲自掩埋白骨堆起的坟冢。坟冢前却有好些慢慢燃烧着的红色长细蜡烛,远远望去象是清明节的鬼火,一滴滴蜡油象女人的眼泪。
    其实这路他都熟得不能再熟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家门,根本不需要点蜡烛这么费事,何况他娘腿脚残疾,多有不便。但他娘偏要这么做,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亡灵,二来指点宫紫翔回家的路。
    宫紫翔,他总算回来了。
    茅屋的门虚掩着,宫紫翔轻推开门,踏了进去,却听一妇人温柔的声音轻轻道:“阿翔,是你么?”
    屏风后人影独坐,说话的正是宫紫翔的娘亲,屋内蜡烛虚光,却映出她美丽的影子来,这影子细腰浑臀,细的不能再细的腰杆不堪一握。啊,这身段是多么的完美无暇,她就这么坐着,象极了尊神。
    宫紫翔眼睛一红跪了下来道:“娘,我总算回到京城来,与你相聚了。”
    宫母轻呼道:“你过来罢。”却从屏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这是一双女人的手,纤长,有力,指甲长而尖,瘦,而长。这双手是那么具有美感,那么通灵,那么温柔,那么慈悲,象美玉,象红梅。
    宫紫翔点点头,却钻进了屏风内。
    屏风中出现了两个剪影,一雄一雌,晚风徐徐吹进来,蜡烛一闪一闪的,影子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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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却是休假。
    这阴柳山中却有一个小湖,湖中却有一艘小舟,舟上却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便是宫紫翔,他穿着一深蓝布衣,脖上系着灰巾,脚蹬草鞋头戴草帽,遮住他的脸,身边放着一箩筐鱼篓,此刻,他正坐在小舟中垂钓呢。
    这温婉的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他钓着鱼,却慢慢的睡着了。过不多时,忽然觉得冷风飕飕,他醒了,见天色大变阴云密布,却是要下雨了,赶紧划船停岸,将鱼兜背上,拿起鱼杆,往前面的一个小屋跑去。雨哗啦啦的下起来,这却是一场十分少见的大暴雨,下得十分壮观,想要把大地清洗干净一般,狂劲的飙风吹得周围的 树木呼呼的响,在狂风中摇来摆去,一些小树栽倒了下来,再没有起来。一个炸雷响彻天际,一声声炸开来足以把人从睡梦中惊醒。
    长安已有七八日未下雨了,这七八日的雨集成了这场暴风雨,又下得这么忽然,因此他还未跑到家,身上已全淋湿了。虽然戴着草帽,依然挡不了全身。
    此刻宫紫翔身上穿的下地锄田的农夫没两样,然而这世上有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的人,也有穿上最乡村粗陋的服饰也依然荣曜秋菊的人,宫紫翔便是如此的一个人,脱去了平日里的华服,身穿一身粗布衣裳,他没有了往昔的邪戾俊美,却有一种温柔而安静的光芒。
    由于是白日,屋内亮的很,那屏风后,只见淡淡的人影,看不仔细,却是他娘。屏风后没有窗户,此刻却安静的很,只听轻柔而脆的道:“阿翔,这天气怎么这么怪?”
    宫紫翔却将鱼竿放好,他却看着窗外,笑道:“娘,这也是很少见的暴雨了,那外面的树木都吹的东倒西歪的,你要过来看么?”他毕竟才二十岁,有时孩子气,却少见这狂暴的风,自然喜欢。
    他娘却摇头道:“你别站在那儿了,那儿太冷了,过来我这边。”
    宫紫翔却笑道:“不,难得这么凉快的时候,我在这里吹风,正舒服呢。”
    他娘却略有不悦道:“好呀,你长大了,也不再听娘的话了。”却是沉默。
    宫紫翔见他娘亲生气,连忙过了去,她娘却见他过来了,吃惊道:“你身上都湿了,倒是不说,把衣服脱了,免的着凉倒下了,明日你就无法去上值了。”
    宫紫翔却道:“我哪有这么容易倒下?我身体好着了。”
    娘却叹一口气道:“你身子再强,强得过风寒么?”
    宫紫翔永远不会与他娘做拗,便脱下布衣裳。
    见宫紫翔脱下衣裳,他娘却拿出毛巾,她腿脚不便,却十分好洁,袖子中却备着手帕,却拿出来给宫紫翔擦干身子,她的手动作很慢,却非常细微而温柔,一来她本身就是个慢的人,二来她的指甲很长,怕一不小心刮伤宫紫翔。一个中年妇人,独自留在家中,留指甲也成了一种乐趣。
    她的那双细手,借着毛巾,擦拭着宫紫翔身上的雨水。宫紫翔瞳孔中这双手的影子在不断放大——这是—双沧桑而细长的手,宜风宜雅,十根手指均有灵魂。白得透明,凌厉而干枯。然而手的主人是个温柔的女人。
    这双手却在温婉的动,手的主人却喟然长叹,轻轻“唉”了一声,也不知她为何事而哀声,宫紫翔却也不问。合着这暴风雨,这哀声根本不算什么。
    过不多时,那暴风雨歇停了,宫紫翔却道:“我去厨房弄鱼去。”却起了身,穿上干的衣服,提起了鱼兜,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却干净得很,宫紫翔却将鱼倒入水池中,选出一条大的,然后割喉去鳞抽筋去苦胆,一切做的甚是熟稔,他一边打理鱼的鳞片一边向隔壁的娘亲大声问道:“娘,你快说这鱼你要怎么吃?”
    他娘亲笑了笑道:“随你怎么弄,就是弄的清淡点儿吧。”
    宫紫翔道,“是哩。”却拿鱼来做鱼汤,忽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出了家门走到凉棚处,见那里的花亦是吹乱了一地。宫紫翔将那些花盆扶起,见那昙花也谢了,这昙花昨夜却开得漂亮,今日虽谢了,但那昙花煮汤却是美味。他温柔一笑,将仅开的几朵昙花摘下,拿进厨房,却与鱼做成一道汤,又加了几个小菜。
    宫紫翔小时候没东西吃常饿肚子也就罢了,自己能赚钱后,在外也是好吃好喝,在家里却喜欢自己做饭吃,他若不在,娘亲她便自己下厨,然而娘亲懒,只会下碗面吃,在面里放上鸡蛋和香花,味道却好,娘爱这么吃。
    宫紫翔把菜做好后,便一样样都端上桌。
    屏风后又现出两个影子。
    宫紫翔笑道:“娘,吃吧。”
    他娘吃得津津有味道:“真是好久都没吃到你亲自下厨的午饭了。”
    宫紫翔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很忙,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了。”
    他娘却埋头道:“你帮天子做事,做的勤勉一些是对的。”
    宫紫翔点头道:“嗯,我们太守寺卿蛮赏识我的。”
    他娘却字字珠玑的叮嘱道:“你记得在外面做事,是不可以胡乱说话的,太过于敢说敢做,反而不好,过分正直也不好,你要独善其身,人家说给你听,你听就是,可不要发表自己的意见,那朝廷中人动辄言杀,匹夫之怒,适以亡身,若是不明哲保身,便要掉脑袋的,明白么?”
    宫紫翔道:“我知道。”过了会儿却道:“娘,你老是呆在山上,一天又一天这么过下去,什么时候我与你下山去玩吧。”
    他娘摇摇头道:“那是你还小,喜欢到处玩,我在这山上,在这天与地之间,虽然我行动不方便,却非常自在,见了外人,我反而疑神疑鬼,你也不愿意我如此罢。”
    宫紫翔沉默几许,却道:“是。”心中却道:娘现在洗尽铅华,却是好事,她要不觉得孤独寂寞,我便也不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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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皇家祭孔仪式开始举行了,在孔庙的释奠礼弄的隆重恢弘。
    这也是宫紫翔作为礼官大夫的第一次祭孔,他仪表堂堂,行动风雅,颇引来众人注目,其中那赵飞燕的目光,更是一直聚在礼官大夫宫紫翔身上,那犀利的目光啊,简直不象一个女人该拥有的。
    宫紫翔渐有感觉,却回过头去看她,见赵飞燕对他微微一笑。她很漂亮,模样美而刁,象壁画上的女人,她的眼睛,鼻子,眉毛和嘴唇都生得那么高明。她今日却穿的雅致,一身白色雅服,上面绣着血红的梅花,一朵复一朵,红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可是她再美,宫紫翔也照样心明如镜,不看她,不看这艳丽而高傲的太后。
    等到丁祭乐舞,三献礼过后,夜幕降临,夜宴开始。
    在那殿堂之内,文武百官共坐一室,黄纱帘帐,蓝烟飘渺,歌舞升平,一众舞姬手执琵琶上前献一琵琶舞,领舞的那女子便是美若水晶的赵飞燕,她盈盈含笑,娥娜翩跹的身段象一条蛇一般。她的脖子上戴着玉项链,头发上只插了一根步摇再无其他装饰。而她最美的,还是瓜子脸上的那双丹凤眼,这双凤眼大而迷人,尤其是垂下眼帘时,更添一抹娇容。
    赵飞燕穿一身轻纱白舞裙,红色的腰带系着她那纤纤细腰,在白雾之中款款起舞,如风随柳,美若仙人,那些舞姬们围成一圈如白鸟超凤般围住她,她撩起那白纱轻轻且转,裙上红穗及头上步摇散动迷离。裙上那红而又长的穗子随着她的圈舞而扬起不落,周围的琵琶舞姬围着她含笑而动。
    她跳得好舞,一曲完毕,却笑嘻嘻的又再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又再回到皇后的座位上去。舞是赵飞燕的生命,哪怕她当了皇后,也照样是要舞的。
    大臣们纷纷夸赞她舞姿绰约道,赵飞燕笑欢了脸,汉哀帝一时想到那董贤之舞,却与她的舞蹈不同,那是艺术的暧昧的舞蹈。可惜已然死了,他虽然事后将董贤的妹妹和妻子招进宫中陪侍,却终究不如董贤滋味。他喝了一口闷酒,再一抬头,见得那王莽面露微笑的在与其余大臣们说话,这王莽之前被他贬了回乡,如今又再 次入朝为官,若不是他献上那董贤,他便不能认识这个佳人,可惜的是,可惜的是,汉哀帝叹一口气,又独自饮了一口酒。
    王莽虽说并未看向汉哀帝,但皇上的一举一动,他无不用眼角看在眼里,不禁嘴上露出笑意来,想当初,他被贬回乡,踌躇万千,寻了个妙伶人,想要进献给皇帝,如赵家姐妹迷惑汉成帝一般,好好迷惑汉哀帝一番,汉哀帝身子又差,想来活不了多久。万料不到那伶人,竟然自寻死路。
    大臣们纷纷赞曰赵飞燕之美,天下无双,诚然,那赵飞燕美撼凡尘,然要说是第一,则不尽然,天下之大,美人之多,如何当得起第一?
    然那赵飞燕却是快乐的,就算是奉承,她这飘飘然的快乐,也令她大笑出来,眼睛却飘到宫紫翔这处,见他沉默不语,只顾着吃东西,连酒也不喝半口,却仰起了脸,用一只滑腻似酥的玉手指着他,痴痴问道:“你……你怎不说话?他们都说本宫的好话,你却一直不开口,你过来……”却是招手要宫紫翔过去。
    宫紫翔却没想到她会指着他问话,一时,大家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他本不胜酒力,颇有些醉了,坐在一旁不发一语,此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杜业寺卿,却示意让他过去。宫紫翔只得站起身走了过去,行礼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赵飞燕道,“你说说看,本宫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么?”
    宫紫翔还没答话,那一旁的太常丞却道,“娘娘你有所不知,这位宫紫翔宫大夫,他可是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雅号,娘娘问这天下第一美男子,娘娘是否天下第一美女子,真是问的妙啊。”众人亦是笑了起来。
    宫紫翔颇有些面红耳赤。却埋首道,“这都是画师红妖闲来调侃微臣的,谁想到这玩笑话被人当了真了。这天下美男子多了,微臣沽名吊誉,浪得虚名罢了。”
    赵飞燕却留上心来,“谁的话都可以不当真,不过从来也没见过画师红妖看走眼过,红妖英隽异才,慧眼识珠,他对美人的鉴赏犹如金科玉律,自是不假。你今日也学着他来赏一赏,这天下第一美女子究竟是谁?”
    却有几名官员轻轻憋笑出声,宫紫翔万般无奈,立了立身子,只得缓缓抬起头来,打量 这这妖精。赵飞燕被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只一双大眼睛瞪着宫紫翔,欲说还休,自始至终挂着浅浅淡淡高贵幽雅的媚笑。宫紫翔只得抱拳道,“微臣本不是鉴美 行家,让微臣来评断娘娘的美貌,犹如瞽之辨色,聋之听音,若说错了,陛下和两位娘娘切勿责怪。”
    汉哀帝摆摆手道,“自然不怪,你说罢。”
    赵飞燕也点了点头,示意宫紫翔说,宫紫翔还能说什么呢?除了不停赞赏赵飞燕的美貌外,他什么也不敢说了,因此道,“这天下第一美人,为何是天下第一美 人呢?只是需要一张讨人喜欢的脸么?微臣想也不只是如此吧,太后娘娘是男子爱,女子妒的红颜美人,娘娘的画像,在民间也多有流传,许多民间女子,愿换万贯 家财求上邪给予她们如斯的美貌,却怎么也要不到, 也就难怪娘娘深以自身的美貌自许……”赵飞燕听得连连点头,面含春色,同样对女子美貌的夸赞,由一百个老朽的老生说出来,也不及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美男子 说来动听。
    宫紫翔却接着道,“不过,并不是如此就好了,说起来,可人的小家碧玉只要一笑就可,大家闺秀却必得琴棋书画之四味,而只有色艺双绝的女子,才称得上是 第一美人。要知道,才可补色,亦可耀色,太后娘娘不光容貌艳丽,才情亦是天下罕见,在这个世上,如太后娘娘这般有如斯美色,琴艺舞艺造诣之高实属少见,如 此这般色艺双绝的女子当是第一。”
    赵飞燕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一双媚眼直视着宫紫翔,她的眼睛本来就大,本来就爱瞪着别人看,宫紫翔只得埋下头来,不看她那双媚目,再也不看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宫紫翔的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太常寺驾去,终于到了目的地。
    宫紫翔下得马车来,进了寺门上了梯坎,却见迎面而来的是杜业寺卿。
    这杜业寺卿已是知命年,头上光秃,唯有几根头发也是稀疏花白,只是下巴有长须,却能补发之稀少。平日里,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使人一见便亲近。
    他走到跟前,宫紫翔抱拳鞠礼,道:“杜大人好。”
    杜业为难的看着他道:“宫大夫,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宫紫翔一愣,却道:“是什么消息?”
    风瑟瑟的吹,有些冷。
    “把我贬去边疆?那……那究竟是为什么?”宫紫翔说话间,嘴唇发紫,兴许是太冷了吧。
    杜业摇头道:“关于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只知道,这是美昭仪娘娘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何?”
    宫紫翔忙问道:“昭仪娘娘为何忽然叫我离开长安?去那边疆之地?唔……我并没有犯什么错啊!”
    他们对望一眼,杜业意味深长的看着宫紫翔道:“我也只是听任美昭仪娘娘的旨意,啊……不过,今早便有两名宫里来的宦官,在寺里等着,是他们传下的旨意,又说,如果宫大夫有什么不解之处,可以随他们入宫面见美昭仪娘娘问个清楚。”
    宫紫翔一看,那寺里果然有两名宦官,他连忙走过去抱拳问道:“卑职不解,究竟我为何被贬?”
    一名宦官尖嘴一笑,阴阳怪气道:“要知为什么,就请跟我们来吧。”宫紫翔一愣,眼色复杂低头一想,然后抬起头来勉强一笑道:“好,我随你们一块走。”却与那两名宦官走了。
    步辇一路驶进宫,遇到盘查的侍卫,宦官与他们私语几句便放了他们通行。宫紫翔心中忐忑沉重,一路都没有说话,他不想问。
    宫紫翔心头忐忑不安,只得低着头,跟了他们走。走过一长长的长廊,旁边是一座人工湖,柳树徐徐,湖内有几株栩栩如生的金丹顶鹤,修长而苗条。长廊上挂着一排大红圆灯笼,又是一排黄色细圆灯笼,流苏冉冉,着实好看,颜色的美。然而纵使这里风光再好看,他也无心欣赏了。
    宦官却到了一扇门前,通报一声,随传他进了去。
    屋内黄木窗户,透进一缕阳光,黄金做的炉子生着香烟,墙边摆着一张筝,崭新的黄木柱子上雕着花纹,柱上吊着粉红帘布,墙上挂着红穗慧剑。而那赵飞燕穿一身绿色玫瑰衣裳,坐于一张绿熊席上,那熊皮柔软顺滑,又长,将她的整个裙摆都给淹没了,你分不清哪里是熊皮,哪里是她的衣。她一双大眼睛,不瞪时也象是在瞪人,而她大约为了使大眼睛看着更大,老爱瞪视着人,鼻梁又高,象雕塑中的女人。
    她却死死的瞪着宫紫翔,象要吃了他一般——这个高挑的青年,容貌俊逸秀气,黑眼红唇,气质端楚迷人。长腰细身上依然是一件黑色衣服,头发也黑,眉毛也黑,脸隐在暗发中。
    赵飞燕细细端量他——他的确很俊美,这天下第一美男子货真价实,她的手紧紧的抓住熊皮,扯着。这宫紫翔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实际上,他虽也有些男子气,终究看着太年轻了,不是她喜欢的强壮男人,但她还是觉得他,有趣。却听她咯咯邪笑道:“啊……宫紫翔,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你来做什么?”
    宫紫翔勉强一笑,跪下道:“卑职向太后娘娘请安,却不知娘娘传唤卑职这个小官来做什么?”
    赵飞燕一边食着葡萄一边倨傲道,“本宫可没传唤你,若你不是来找本宫有事,那就出去吧。”
    “是。”宫紫翔却起了身,转身正欲离去。赵飞燕却料不到他真敢走了,却美目圆睁道,“回来。”
    宫紫翔咬咬唇,只得定了身,转过头来,却看着她,心中有些难过。赵飞燕闭目道,“好吧,你过来。”
    宫紫翔淡淡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却不动。
    她皱了皱眉,懒懒得看着他发问道,“你还在那儿站着做什么?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宫紫翔埋首道,“卑职乃一介小官,来娘娘寝宫已是不对,真的不敢再过去一步了。”
    “哼。”赵飞燕将那葡萄一颗颗扯下来往他身上一扔,调笑道——“大胆宫紫翔,你来都来了,还怕什么?”
    宫紫翔轻声道,“娘娘,卑职是想来问娘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娘却要卑职离开这里,卑职也许是犯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错,到底是为什么,娘娘是否能告诉卑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飞燕露出迷人一笑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那双红酥手招着要他过去。
    宫紫翔闭目一叹,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有权利的女人往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看上你,想吃了你。
    却走了近了,埋首对那熊皮上坐着的赵飞燕道,“请问娘娘,究竟卑职犯了什么错?”
    赵飞燕却吃着葡萄,那葡萄汁一滴滴沿着下巴滴到熊皮上,她亦不去管。一向好洁好礼仪的宫紫翔见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皱眉,想替她拭去那些葡萄汁。她却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好高啊,我抬着头看着你好累,在我跟前坐下吧。”
    宫紫翔却盘腿坐在了地上,然而依然是离她离的远,却道,“娘娘,这里没有席榻,卑职不得不坐于地上,请娘娘原谅卑职无礼之罪。”
    她一笑,“我就喜欢你无礼。”
    宫紫翔却看着她道,“娘娘,卑职是否犯了什么罪过?”他的长长睫毛垂下,在她面前,他是卑微的。
    赵飞燕扬手一笑道,“你犯的过错,可以要了你的命。”
    宫紫翔忙道,“娘娘,卑职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赵飞燕呵呵一笑道,“哎……你生的这么好看,便是你犯的最大罪过。”
    宫紫翔一笑道,“娘娘也是生的很好看的。”
    赵飞燕哈哈一笑道,“你嘴巴真甜,本宫喜欢你,想要和你一起喝酒,只要你能在喝醉之前先把本宫灌醉,本宫就不把你贬官还让你升官,你看怎么样?”
    宫紫翔鼻闻着玫瑰的香味,眼见着这美如仕女的太后,心中寻思道——我不爱喝酒,哪里拼得过赵飞燕这样的三天两头与那汉成帝饮酒作乐的女人,若是酒后乱事,到时我就得永远与这太后娘娘理不清剪还乱了。
    赵飞燕见他一张脸沉着,当他默认了,却笑眯眯的要那侍女去拿好酒来。
    等到热酒端了进来,倒进两个青铜杯中,端到他的面前,宫紫翔却忽然把那酒挡开,一摇头道,“卑职还有事忙,就此别过,娘娘万安,卑职告辞。”却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房门走去。
    赵飞燕再也没有想到宫紫翔会这样当场离去,一张笑脸僵在那里,恼羞成怒的从那熊皮上站了起来,将那酒杯往他走处一扔,酒泼洒了一地。那周遭侍女们胆战心惊的连忙软腿跪下——“娘娘息怒。”
    红尘起雾,高屋建瓴的通仙门中祸起萧墙。
    赵合德被宫紫翔那么一气,当下狠狠的大泻怒气,将那一屋子的盘子酒杯砸了个稀巴烂,胸口犹自起伏。
    那几个宫女们在一旁哪里敢吱声,任着她把那些酒水瓜果往她们身上砸。那侯在门外等着的两宦官,见到宫紫翔把门打开,忙挡住他道:“宫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宫紫翔冷冷道:“回家。”却不想看这两宦官的模样,却转头看向那走廊旁的湖泊道:“你们把我带到这后宫里来,我要回家了,如果你们不允,我会大声嚷嚷让这里附近的宫女宦官们都能听到。”
    他这一话,两宦官面色惨白,见他面色凝重,知他说得出做得到。只得尖着嗓子道:“若是宫大人一定要出宫,那我们也是有心而无力阻止了,只是宫大人你以后的仕途嘛,呵呵,呵呵……”却是冷笑着不说下去。
    宫紫翔皱眉,知道他们的言下之意,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此想着,便不再多说,只道:“总之,请带我走吧。”
    那两宦官一撇嘴,却哼一声。宫紫翔正欲出去,忽听那后头传来赵合德的怒声——“宫紫翔!”
    却回头看,赵合德,她从绿熊皮上站了起来——她的手握得咯咯响,眼中满是熊熊怒火。她虽然是个艳色旖旎的女人,但这般秀眉横竖,一双美目似要从大眼眶中瞪出来,却是连男人也要感到毛骨悚然。
    宫紫翔心头略惧,却低下头来道:“请娘娘原谅微臣罢。”那长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的脸。
    “哼!”赵合德哪里听得进宫紫翔的话,却咬一咬牙,将那墙上慧剑“啪”的一声抽出,气势汹汹的跑来,大袖一甩,那慧剑的红穗子在空中一闪,其时宫紫翔低着头,当他抬起头时,瞳孔中只看到一个绿衣女子持着一把利剑向他刺来,那剑光一闪,他一时只感到眼花缭乱。
    胸口一痛。
    宫紫翔忍不住闷哼一声。
    赵合德瞪着宫紫翔胸口血顺着剑口流出,看着他放大的瞳孔中她的影子,“哼”一声冷笑,却把剑痛快得拔出!
    顿时血花四溅。宫紫翔倒在地上。
    赵合德却看着那剑尖上的鲜血,昂着头冷傲的道:“姓宫的,怎么,别以为你有几分好相貌,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告诉你,天下间的美男子多了,死了一个你,本宫也不会可惜。”
    宫紫翔捂着胸口,冷汗直冒,哼一声,却不说话只站了起来。幸得那剑未刺得他心口,然而还是疼。赵合德秀眉冷竖冷笑道:“很疼吗?”
    宫紫翔转头奔了出去。血一路流着。赵合德见他不发一语跌跌撞撞的出了去,她站于原地,修长的身体就立在那里。
    那两名宦官战战兢兢,其中一名却追了出来,见宫紫翔在那长廊处往外走,却慌慌张张的抖着手中拂尘道:“宫大夫啊,连娘娘的话你都敢不听,难怪娘娘发怒了,赶快,赶快,我送你出宫。”却是张罗着要赶快把他带走。
    宫紫翔只皱着眉,咬着唇,一路走着滴着血。步辇还在通仙门处,宫紫翔上了去,坐住,开始喘息。那剑许是才开锋不久,锋利的很,如此一刺一抽,血怎么止也止不住。他按住胸口的手上满是鲜血。那宦官却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却领了位太医来,那太医上得马车来,却让他躺下,为他包扎伤口。宫紫翔躺着,胸口一起一伏,却不说话。偶尔吃痛,皱一皱眉。眼睛只望着头顶上的马车顶。
    他从那金光宝影的通仙门出得来,其时胸口之伤已被包扎好,隐在衣服里,他穿着一身黑衣,血渍也看不见。他吹着冷风,却未去太守寺上值,却径直雇了个马车回了家,等到得了家门口,脸上却火辣辣的烫,在门口吹了吹冷风,却进了屋。
    脚一伸进门槛,发出了轻轻的响动,屋里的女人忙警惕的道:“什么人?”这不被打扰的空空的安静,是绝对不允许外人随意闯入的。
    宫紫翔却轻声道:“娘亲,是我。”
    他娘却更加惊奇了:“紫翔,你不是去上值去了么?”
    宫紫翔却进了屏风里,坐下,面对着面前这个女人勉强笑道:“我想回家。”
    他娘却见他气色如此之难看,却关切道:“紫翔,难道你……又被欺负了?”
    宫紫翔摇头,却道,“没,只是看来,我们无法在长安呆下去了。”
    他娘却忙道,“那是为了什么?”
    宫紫翔牵强一笑,却将自己被贬之事讲了,他娘不了其中细节,但看宫紫翔双眼无神,却哄道,“阿翔,我的小乖儿子,这长安若是不留人,天下自是有留人处, 娘亲只要与你在一起,怎么也无妨的。”却是用那细长的双手抱着他来。有形的是枯长,是白的透明的指甲长如荷尖,尤其那大拇指的指甲,却比大拇指还来得长些。无形的是不凡,是孤傲,是冷艳,这一双既有着鬼狐之气又存着菩萨仙气的手,尘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双来。既似闲云野鹤的飘逸,又若月光普照的圣洁。这双 手充满着安慰的,母性的,慈悲的力量,女性的骄傲,那真是一花一世界。
    他娘的手抱着他,却有很奇怪的安慰效果,甚至比她的话更能安慰人,宫紫翔却皱着眉,闭着眼睛。
    风中若是传来叹息声,那是听错了。
    宫紫翔虽受了体伤,终想公事耽搁不起,却于下午去了太常寺,他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那里的人见他来了都纷纷看着他,几个对他挺好的连忙围过来道,“宫 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你上任不到几天,宫里就有人来传话要将你调走,这是真的么?” 众目睽睽之下,宫紫翔却坐在平日里自己办公的红木书案旁,任他们包围着着,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管调到什么地方都算是为国奉公,也没什么好惊讶 的。”他心里苦笑,原来是被贬,现在则要调走,也不晓得调到哪里去?
    周围的同僚纷纷七嘴八舌,一些为他愤愤不平,一些则劝他想开点,宫紫翔心情不佳听他们吵闹心中有几许烦,却一直紧闭嘴巴,他们见他不讲话,后来也就作 鸟兽散了。只那冯须初在一旁摇着头看着他,这冯须初虽然已四十有余,性子却年轻豁达,此刻见宫紫翔一副失意的模样,心中不忍,却从自己的书案下掏出一酒葫 芦来,走到宫紫翔书案前,却道,“唉,我也无法为你做些什么,你还是个小伙子,又是个有能力又勤勉的人,虽然遇到这样的事很可惜,但毕竟你还年轻,将来只 要努力一定还是会有所建树的。来,这是一壶好酒,本来是我拿去孝敬我老丈人的,不过现在还是觉得拿出来给你解解愁比较好。”
    宫紫翔皱着眉,微微一笑,却摆手道,“我很谢谢你的好意,可是酒这东西还是别碰的好,再说什么好酒我都不会喝,那不是糟蹋了你的酒么?”
    冯须初却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不罗嗦劝你喝,不过这壶酒就送给你了,下一回,我再见到你时,你再请我吃一顿就是了,就这么说定了。”却是笑着走了开,去忙他的事情去了。
    宫紫翔见他走了,再见面前这酒葫芦,终于还是打开了红酒盖,闻了闻里面的酒香。他是不爱喝酒的人,然而现下他还是尝了一口,再尝一口,每喝一口,胸口的伤就痒一分痛一分,但他还是继续喝。
    天慢慢的黑沉了下来。却到了下值的时候,他却带着醉意,乘坐着马车一路回到了阴柳山。
    下了马车,谢过了马车夫,宫紫翔歪歪倒倒的往山上去,今夜的阴柳山格外安静,孤独的月光下只有他一个人。举目望去,却见山上一片漆黑,不知何故,却见山 上没有半点红烛之光,那象女人哭泣的烛光,今夜再也无亮,宫紫翔心想:娘亲今日也是累了。只是心中总还是布满了失落感,向得山上慢慢行去。
    还未到得山顶,却从风中闻到一股子焦糊的味道,宫紫翔眉头一皱,却连忙往前跑去,等到得家门口,心咚咚咚象要跳死过去了。
    但见他家的小房屋此刻已被烧成光架,倒的倒,塌的塌,一派灾难之相。他心中砰砰直跳,酒全醒了,连忙冲了进去,却从那倒塌的横梁下刨出了他血肉模糊的娘亲。
    “娘!”然而宫紫翔情愿没有找到她,这一看差点没有气绝晕过去,眼见娘亲的头发,娘亲的身子,已经被火给烧得不成样子了,宫紫翔不敢再看,却转过头去 单手伏在地上,喘着粗气,却流下泪来——这是他娘亲的尸体,这竟然是他娘亲的尸体!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认的!娘亲上午时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就死了,还死得这 般凄惨可怕。想起娘被烈火焚身的疼痛,宫紫翔心中不觉颤栗痛苦全身发抖。终于转过头来,却颤抖着手一探鼻息,哪里还有半点呼吸,只那身体在燃烧过后的横梁 下 还发着热。
    然那已经不是人的体温了。
    喀嚓一声,有什么断了。
    冷风徐徐而过,他眼前一黑,就此不醒人事。
    阴柳山,他娘现在还在山顶上,点着如女人泪般的红烛,招着她那双迷幻的手,轻声唤道——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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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紫翔,他头发散乱,满身满脸都是土灰,胸口血渍,街上的人都纷纷奇怪的看着他,避恐不及。过去,若然他这般脏,少不得洗净,只此时浑浑噩噩,却来到了皇宫门口,那皇宫守卫见他这副模样,走过来推搡他道,“哪里来的疯子,别在这里挡路。”
    宫紫翔却道,“我是宫紫翔,我有事见赵太后。”
    皇宫守卫一惊,再仔细见他模样,的确是宫紫翔没错,只不知身为礼官大夫,又有美名之称的宫紫翔如何这般失了礼节走于街上,却面面相觑,再对他道,“不知你有什么事面见太后,不过,太后娘娘已出宫去了。”
    宫紫翔却茫然道,“没在宫中?那她几时回来?”
    守卫却道,“好象要到晚上罢,赵太后什么时候回来也是说不准的。”赵飞燕贪淫好玩,时常在外寻欢作乐。
    宫紫翔道,“那我一直等。”
    却走了开来,在那不远处的大树后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如此等到了寅时,街上静寂无声,偶有打更人的报更声,便再无声音。皇宫守卫亦换了一拨,宫紫翔还一直等着。
    心象死了一样安静。忽然,这安静的心一下子动了,因为他听到了一群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传越近,宫紫翔从大树后出得来,却见一众侍卫保卫着一架六马拉驰的富丽堂皇的马车,他知赵合德回宫了,却连忙跑了过去。
    那在前头开路骑着高头大马开路的侍卫,见得一人如幽灵般从夜色中钻出,吃了一惊,拔出大刀来喊道:“什么人?竟然敢挡皇上圣驾。”
    宫紫翔却道:“我是宫紫翔,我有事见太后,请让我见昭仪。”
    那两侍卫从马上跳了下来,却把宫紫翔架开道:“大胆,娘娘是你说见就见的吗?还不快走开。”
    宫紫翔却拼命挣脱,只大喊道:“我要见昭仪,我要见昭仪!”
    侍卫见他如此坚决,面容神情恍惚,似受了很大打击,其实天色已黑,他又背着光,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嘴巴不停的说“我要见昭仪。”却见一只玉手将绫罗帷幕撩开,从里头探了个女人头出来:“哪个不知好歹的在那里大吵大叫,打扰本宫好梦,该死。”
    侍卫却抱拳道:“娘娘,是礼官大夫宫紫翔,他有事想面见娘娘。”
    “宫紫翔,是他?”这女人自是赵合德,她本来也是困倦,此刻一听这个名字,困倦的眼睛睁大,却披了外衣下得马车来,丫鬟提着灯笼跟在左右。
    宫紫翔见一个影子走到他面前,在灯笼下一晃一晃,抬起头来,虚弱的眼睛中映出一张女人的脸,赵合德笑:“哟,这不礼官大夫宫紫翔么?怎的这么落魄难看?你来找本宫做什么?”
    宫紫翔被两侍卫押着,却道:“我就是来专程问你,究竟是不是你,毁了我的家,烧死了我娘?”
    赵合德却退了一步,秀眉微蹙道:“你是什么玩意儿,也敢来质问本宫?我呸。”
    宫紫翔见她目光闪烁,却睁大眼睛颤抖着声音道:“真……真的是你?”他却要来问个清楚,此刻见她做贼心虚的模样,心头却怒。
    赵合德哼一声却双手环胸笑道:“你娘若是被烧死了,那肯定是她做了孽,老天爷才收她,关本宫什么事?”
    “你!”宫紫翔却怒道:“……如果不是你,我娘现在就活得好好的,你杀了她,还诋毁她,我杀了你!”
    宫紫翔受丧母打击,混沌中想找赵合德问个清楚,如今听到赵合德这般言语,心中激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却一下子挣脱掉那两侍卫,他虽然瘦却并不力弱,只是由于疲倦饥饿心累才被压制住,而且那两侍卫只是押着他的肩膀,并未重力,此刻一经脱手,宫紫翔却向那赵飞燕扑去。双手狠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掐。意欲将她掐死。
    宫紫翔力大又加上内心激动,一下子掐得赵合德喘不过气来,她目光惊恐怒出,舌头吐出,慌忙伸出双手指甲来扳他的手,却扳不动,连忙抓他,她指甲长尖,抓他胸口的伤,宫紫翔吃痛,冷汗直冒,但他的手劲却更大了。
    那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过来欲将宫紫翔扭开,众侍卫一起将他放倒在地。众侍卫把他脖子抬住,押他双手。他们吆喝怒骂声不断,他却动弹不得。
    赵合德只张着嘴,不住的咳嗽,在众丫鬟的“娘娘受惊了”之声中,却狂怒的站了起来,摸着殷红的脖子走了过来,一脚踩在宫紫翔背上气急败坏道:“姓宫的,你想杀本宫是吗?我可告诉你,你杀不了本宫,反而本宫能杀了你!”却一把抽出侍卫身上的大刀,意欲往那宫紫翔脖子上抹去。
    恰好这侍卫长,是有一名叫黄卒的人,他与宫紫翔倒是熟识,他连忙用刀鞘挡住赵合德的刀,赵合德怒目视他道:“你做什么?”
    黄卒却沉住气道:“娘娘,依小人看,这等罪人还是等皇上来定夺处置的好。”
    赵合德双目一瞪,却道:“难道,本宫还没有处置一个罪人的权利么?”
    黄卒却道:“娘娘当然有处置一个罪人的权利,但宫紫翔到底是礼官大夫,若是将他处斩,怕受天罚啊娘娘,不如留待皇上同意之后才砍他的头。”
    赵合德心中一愣,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却对宫紫翔恨道:“本宫今晚就放了你,等明日陛下醒来后,看是把你凌迟处死还是五马分尸!”却气愤的进了马车之中。
    黄卒一叹,却点了宫紫翔的穴道,再用绳子捆着他,将他交给两侍卫押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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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赵飞燕去向皇上刘欣哭诉。
    刘欣问道:“太后,你怎么了?”
    赵飞燕呜呜哭道,“陛下,本宫被人欺辱了!”却将昨夜之事哭哭啼啼的说了。刘欣当下却命人将宫紫翔拖了进来。
    见宫紫翔被拖了来,刘欣却指着宫紫翔道,“宫紫翔,你受皇恩浩荡,本该遵纪守法,却夜半袭太后,你可知罪?”
    宫紫翔跪在地上,双手被铐,却抬头道,“陛下,她一把火将我娘亲烧死,她可知罪?”
    刘欣一惊,却转头看向赵飞燕,赵飞燕珠泪闪闪,“陛下,臣妾真是不想活了,这宫紫翔不光欺辱臣妾还要诬陷臣妾,臣妾真是不想活了。”当下却呜呜哭将起来。
    刘欣道,“太后说的什么话,只叫有朕在,天下无人敢欺辱太后。”却对宫紫翔道,“好你个宫紫翔,袭击太后是死罪,污蔑太后更是死罪,来人啊,将这个逆臣拖下去斩了。”
    两侍卫却上前将宫紫翔带了下去,宫紫翔心中一团怒火熄灭了来,只颓然垂头,再无动于衷。
    正当此时,门外却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太常寺卿杜业大人来了。
    刘欣一皱眉,挥手道,“放他进来。”
    杜业寺卿急喘喘得进了来,见得地上的宫紫翔,一惊,他与宫紫翔共事这么些日子以来,从来见着的都是一个光鲜出色礼仪得体的他,如今这么狼狈脏乱的他, 还是头一回见到,心中一忧,他本正在家中好觉,却被那黄卒派人上前告之此事,知宫紫翔闯下此祸生命岌岌可危,匆匆赶来,此刻到得帝王前,却跪倒在地,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不知礼官大夫宫紫翔犯了什么罪?”
    刘欣道,“你的下属宫紫翔,意欲行刺太后娘娘,罪可诛九族!”
    杜业只得摇头道,“陛下,都是微臣教导无方,才使的下属们不遵纪守法,陛下若要怪罪,就怪罪微臣吧,只望陛下能体谅礼官大夫初丧母之痛,理智不清,是才有此糊涂行为啊。”却嗑头请罪。
    刘欣看着宫紫翔道,“宫紫翔,那要是天下人人都与你一般,死了亲人就将法理置之门外,那天下岂不大乱?”
    宫紫翔在一旁低着头,不语,却不回话,他娘亲一死,又杀不了凶手赵飞燕,此时亦无甚求生欲念,只是对杜寺卿为他求情心怀感激。杜业见他不说话,却道,“陛下,宫大夫自然有罪,但却罪不致死,求陛下开恩,免了死罪吧。”
    刘欣想了想,却对那宫紫翔道,“你身为礼官大夫,却做出如此不知礼法之事,置国家礼法何在?”
    杜业却抱拳道,“陛下,宫大夫正是因为丧母之痛,才铸此大错,如若不然,又如何会冒犯太后娘娘,我汉朝以孝治国,宫大夫如此孝顺,若就此杀了,难道不值得叹惋可惜吗?”
    刘欣听他如此言说,倒是有些动摇,终道,“既是如此,那朕且饶了你这一回,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宫紫翔,朕罚你杖责一百,抄家奉公,流放境外,从今后再不是我大汉臣民,再不准回我大汉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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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那田蜜受了重伤,水惜月派四女护送她到那峨嵋山去,其时雷厉与水惜月的婚期订下,蜀山派与其余九派弟子均打算留在京城喝他们的喜酒,天奇道长便派了峨嵋双剑以及青城七子护送她们,红妖,鸣笛师亦带了自己的乐器一同而去。
    等到达了峨嵋山之后,峨嵋双剑道:“据说那峨嵋雪花便在那峨嵋山上的萝峰晴云处,不过,我们可从来未曾见过,也不晓得是真的是假的?”青城七子之林雾道:“不管真的假的,也该上去一找。”
    但那峨嵋双剑言那萝峰晴云,外人擅闯不得,又及那峨嵋雪花一旦被采摘而下后,一个时辰之能便得内服否则便会枯萎了,因此峨嵋双剑便只带得红妖,鸣笛师二人带着伤重的田蜜上山,其余人等均在山下等候。
    等到得那萝峰晴云处,只见天上白云朵朵,蓝天白云美不胜收,山尖在云海中点点冒出来,果然是一处仙境圣地。
    红妖对着鸣笛师笑道:“笛兄请。”鸣笛师含笑,这二人均是天赋异禀之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已成为知己。
    无论是笛子也好筝也好,天下间多的是大师,然这两位却是太师级的人物,他们的合奏,该是如何景象?
    鸣笛师清了清嗓子,坐在一棵翠树上,用云间玉树笛开始吹奏其温柔彷徨的笛曲;而红妖则坐在一颗大石上,摆开美人圆月筝,开始弹奏筝曲,筝声轻柔华美。二人都有可追忆之人,因此彼此奏来,便在悲伤中欲仙欲死了。
    这一番仙乐,在这一番仙境之中奏来,加之二人翩翩如仙的姿态,真真令人怀疑是不是到达了天上。
    寂寞啊寂寞……鸣笛师本是闭目吹奏,忽然察觉到周围有簌簌之声,睁目一看,却见不远处的一座石头上,竟然有一朵花破石而出,只见这花却是一朵纯白六角花,竟是生的与雪花一般,难怪叫峨嵋雪花,而这峨嵋雪花听到二人合奏之仙乐,竟然真的现了形。鸣笛师正吹到一个尾音时,忽然间将那笛子一打过去,这朵峨嵋雪花被那笛子扫成两断,就此飘了下来。鸣笛师再飞身前去,将那倒回来的笛子和峨嵋雪花接在左右手里。红妖正沉浸在那乐曲之中,他在这仙境鼓筝,自是美好至极,此时忽然停了,颇觉遗憾,却见那鸣笛师已是捕到了峨嵋雪花,也是一笑。
    鸣笛师赶紧将那峨嵋雪花喂了田蜜服用,他们见那田蜜本已如死人一般气色,却渐渐的气色红润起来,又拆了田蜜脖子上的棉布,见她那脖子上的伤口的肉渐渐生出,而脖子里的筋脉也渐渐合上。
    田蜜渐渐的睁开眼睛,见自己在一个陌生地方,却轻道:“我这是在哪里?”红妖道:“这里是峨嵋山上。”田蜜却见是一名又陌生又熟悉的男子,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想说话,可一时又提不起气来了,只得又闭上眼来。鸣笛师淡淡道:“你的伤刚刚才好,体力还未恢复,你先睡着吧,我们守着你。”田蜜不再说话,静静的睡着。
    田蜜在峨嵋山上服用了峨嵋雪花之后,伤势逐渐恢复,只是若要伤口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疗伤之人最忌长途跋涉,他们来时是没有法子必须来此,如今却也不急着回去,想来那雷厉与水惜月的婚期还有一个月,因此可再在峨嵋山上呆上几天。
    这田蜜初始几日还呆的算好,又听话的服药,又听话的呆在屋中,过了几日可就受不住这拘束了,峨眉山上风景很好,她便爱到处走动,可走到一处洞穴前,却被峨眉山弟子告知此乃禁地峨嵋山洞,外人不得闯入,这田蜜心头大为扫兴,却是别人越不想她进入的地方,她越是想进去一探个究竟,好奇心驱使她到了晚上,用迷香迷晕了峨嵋山洞门处的守卫弟子,悄悄闯入了那山洞之中。
    这山洞中格外清冷,走了一段路却见前面闪着脆光,田蜜快步走上前一看,却见山洞最深处的洞穴之中,有一座水晶雕成的女子雕塑,这座女雕塑的相貌看上去很是普通,只是一双妙目不同寻常,有一种通达世情的不屑,以及孤芳自赏的高傲。
    这雕象上却刻着五个字——天才剑李情!田蜜一惊,她早就听说过江南双剑魂之一的天才剑李情,曾经是天下第一的女剑客,没想到却在这儿看见了她的塑像,她看了一会儿,只觉 得这塑像虽说栩栩如生,却也没什么特别,再一往下看,见这水晶雕象之下,摆着一块大芭蕉扇,就好象是雕象的垫子一般,田蜜一摸这芭蕉扇,却并非人工造成而是真的,她心道:这芭蕉扇子好是有趣,放在这洞中竟然也不干枯腐烂。啊,现在正是酷夏,虽说这峨嵋山上很是凉快,可是我们一路赶回长安之时岂不会热的慌,我将这芭蕉扇拿了去,然后让他们一路给我扇着回长安岂不是很凉爽?她为自己的鬼点子自鸣得意,边说想将这芭蕉扇抽出来,谁料这费力一抽,水晶雕象竟然只 听“吱”的一声,竟然从中断裂开来。
    田蜜大惊,退了一步,却见那水晶雕象,一点点的碎开,最后竟然全盘迸裂,田蜜稳了稳神,心道:这水晶雕象是自个儿裂的,和我可半点关系也无,我还是快快抽了这芭蕉扇子卷好了在路上好用呢。她却上前一步,将那些碎了的水晶踢开,将那绿芭蕉扇卷好,然后回了自己的屋。
    等回到自己屋后,她点上蜡烛,笑眯眯的将大芭蕉扇拿出来扇风,却见那芭蕉扇心上刻着有小字,她凑近细看,却见这芭蕉扇心上写的竟是一武功剑法与心法。
    她犹自不安的看下去,渐渐了悟——原来这天才剑李情学会九曲御龙仙剑之后,将其融合成一体,自创九天玄女剑法,记录于这芭蕉扇之上。而她将这芭蕉扇放在水晶雕象之下,武林中人见了她的塑像,自来都是膜拜的很,惟独田蜜见了这水晶雕象,心中或许还生了几份醋意,谈不上膜拜更谈不上尊敬,还对那芭蕉扇起了兴致将其抽出,本来,那李情的意思,是打算将其剑谱传给能打破她雕塑之人——因为她不需要别人对她的顶礼膜拜,只需要有人能打破前人禁锢,不受世俗拘泥之人,方能将她的武学发扬光大,使武学更上一层楼。田蜜虽然并未有意打破她雕象,却有意将那芭蕉扇取出,她这一取,看似并不如何费力,但实际上,由于她内力深厚,这么轻轻的一拂,已生了极高热量,竟将那水晶雕象从内里破开,将这芭蕉扇拖离了出来。
    田蜜见那芭蕉扇上记录的九天玄女剑法很是精妙,而心法也是不凡,她想着自己养伤期间不好练武,便规规矩矩的练其心法,先从第一式开始,内观放松,引气下行,自觉中焦温涧,无气充沛,再屈肘……
    如此九日之后,田蜜的伤完全康复,内功更上一层楼,她将那芭蕉扇上洒上自制的特殊药水,谁也看不出那上面写了小字,再加上那山洞乃峨嵋禁地,里面究竟有什么这些新生峨嵋弟子也不晓得,所以谁也不知道她那芭蕉扇乃是那峨嵋山洞中所偷盗出来的。
    田蜜自学了这九天玄女剑法之后,武艺大进,恰逢这一日,乃是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各派人马都到得茅山下的星金观,只因那张嗣寿长期未有露面,武林中人便要选一个新的武林盟主出来。
    这武林盟主的挑选,向来侧重于两面,一面乃是武功,另一面乃是声望,十大派掌门虽然平日里一团和气,但遇到这种重要的事情,也是不相谦让,老成持重的,便推选自己心服的对象,自恃甚高的,便自己推荐自己去了,再加上每年江湖中都有一些新人各显神通,因此这一年的武林大会选这武林盟主,选了两日也还是选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真真是选谁出来都有一群人不服气,到了第三日下午,忽然见得门口有守门人来报道,“惜月宫的女弟子田蜜要闯进来,说是要来争武林盟主之位。”
    守门童的话惊动了所有人,虽说那惜月宫已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宫殿,可是由于水惜月的失踪,惜月宫的女弟子们要么作鸟兽散,要么驻扎在宫中少有出来走动江湖,因此这武林大会,并未邀请她们,这惜月宫弟子,没有武林贴,竟然也贸然来了,十大派曾受那惜月宫的恩惠,也不敢不让她进来,当即天奇道长沉声道,“放她进来吧。”
    守门童连忙去通知了,过不多久,只见两个体重力大的轿夫,抬着一个凉椅轿子进来,那凉椅子上,坐着一名成熟而高大的绿衣女子,生的天生丽质眉目如画,眼神却颇为瞧不起人。
    在场的年轻弟子们心中均是忍不住欢喜的想道:哇,好一个大美人啊!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
    这绿衣女子却是田蜜,她坐着凉椅轿子进来,一路“咯吱咯吱”的响,荡的她头上的四颗白珍珠步摇,也是一连串的摇摇晃晃,而凉椅轿子旁,则是一个仆童拿着一把大芭蕉扇给她扇风。
    等凉椅轿子抬到正中央时,田蜜一抬长手道:“停。”两轿夫便将轿子放了下来,田蜜踏脚而出,双手敷衍抱拳道:“天奇道长,还记得我不?”
    天奇道长摸摸胡子笑道:“田姑娘,老道又怎会忘了你。”田蜜哈哈大笑,似是很愉悦的样子道:“好,天奇道长没有忘了我是最好的,我田蜜今日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我听说你们要挑选武林盟主啦,这么大的事情干嘛不来通知我呢?”十大派掌门面面相觑,均是心想你好大的面子,竟要我们来通知你个小小后辈。丐帮帮主王笑道:“田蜜,这武林盟主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今日来,当真是来争夺武林盟主的?”他们均知田蜜武功非凡,但自信自己亦可胜她。
    田蜜一抢那仆童手中的大芭蕉扇,一个乳燕展翅,便腾飞到那中央的比武擂台之上,而后睥睨傲视全场,提高声音洪亮道:“不错,我田蜜今日来,就是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
    崆峒掌门胡昌道:“这……”田蜜打断他的话道:“我听说武林盟主主要侧重两面,一嘛,是声望,我田蜜好歹也是惜月宫弟子,我们惜月宫助十大派歼灭洪天教一役,就足以笑傲江湖了,这四年一回的武林大会,我们惜月宫也不想错过,这一回,我便自作主张代表我们惜月宫来争这武林盟主之位了。”
    众人无语,田蜜用芭蕉扇扇了风道:“想来这天这么热,我也想回屋子里好好洗个澡喝点凉汤,所以也就少说废话吧,我晓得这武林盟主除了声望外,便是凭各自本事——武学来争了,我田蜜狂妄,便是自负在场的诸位英雄,怕都不是我的对手,若有人心头不服,便自可向我挑战,若我败退,便乖乖的走了,永生永世不再来求这武林盟主之位,你们说怎么样啊?”
    这时只听一声笑道:“田姑娘,你未免太过自命不凡,这里这么多英雄,你竟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是否太过不自量力?”田蜜循声望去,却见是位羽扇纶巾的白衣男子,却是暗云会四大堂主之一的朱雀肖云,田蜜放声大笑,然后指着他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暗云会的老朋友,好,你既然不信我的武功,便上来一较身手。”说完却是哈哈大笑中将那大芭蕉扇一扇。
    芭蕉扇忽忽扇起一股子强风,袭向那肖云,肖云大惊,若不动身只怕被这股子强风给扇裂开来,连忙起身避过,周围的人也往两旁分开而去,只见得那芭蕉扇的风袭向那身后的石狮子,将那石狮子分裂成了两半,肖云在那空中正欲腾到另一边去,田蜜又哈哈大笑道:“怎么,想逃么?”她笑声畅快的很,又再扇起几阵强风,逼得那肖云无处落脚,只得落到这擂台之上来。
    田蜜笑道:“朱雀肖云,你的武功却是不赖,若那些不信我武功不凡的人,见了我赢了你,恐怕也就服我了。”她如此说间,却眼睛一转,飞身而起将那一束旗杆给踢裂开来,这束旗杆又长又粗,一下子倒塌下来,一边是断杆,另一边却压在围墙之上,田蜜飞身上了旗杆,扬一扬手道:“朱雀哥哥,你快上来吧,你若不上来,我便又要卷起风来催你上来了。”她声音又甜又亮偏要逼他决战,肖云一皱眉,却飞身上了旗杆,指着她道:“好吧,我本无意挑战,只是你非得逼我出手,那 也罢了,进招吧。”
    田蜜一媚笑道:“我让你三招。”肖云皱眉道:“狂妄。”却是要挫挫她的威风,只见他清啸一声然后急步向前,二人近身肉博,两把扇子——芭蕉扇和折扇困 在一堆,肖云的身影似乎变幻成了十数个,每个身影都在使着一招玄深手法,田蜜仿佛内力不如肖云,却被逼的连连后退,已经退到旗杆的顶部了,眼看退无可退时,她身子陀螺般转了一圈,肖云出了三招皆被她挡了,忽然只听她畅然长啸一声:“呼啊!”
    惊!在她长啸之后,人们只看到一团鲜血洒在地上,肖云的头颅被割了下来。具体田蜜是如何反败为胜出招的,竟然无人看见。只因她的动作速度太快不说,又加此时是申时,阳光照耀下,还真没法子抬起头来望清底细。
    田蜜如此几招便取了肖云的性命,叫人如何不惊?她哈哈大笑道:“还有谁愿意上来送死?”底下的人均是议论开来,这武林大会的比武虽说是刀口上过招,然而通常都是点到为止,哪里能由的她随意杀人?暗云会到场的二十八名朱雀堂口弟子们见自己堂主惨死,均是愤怒大吼道:“妖女,我们跟你拼了!”他们一个个的爬上擂台来,一些人上到旗杆之上,却纷纷被田蜜砍落,另一些人则在旗杆之下拿刀往田蜜脚上招呼,田蜜慌忙双足抬探。
    田蜜的脚法实好,终究未被他们砍到美脚,一名朱雀堂弟子喊道:“我们把她弄下来,把这旗杆滚起来。”说干就干,他们硬是将这又粗又长的旗杆往前推滚, 田蜜在旗杆上欲要使个金鸡独立,定住身形,也觉站将不稳,走了四十五步,摇晃几下,眼看着便要摔下,却一个鲤鱼摆尾,脚重重的一踩旗杆木桩子,旗杆“呲” 的一声断裂开来落到地上,她在旗杆落下之前踩着旗杆往上“腾腾腾”几下上到围墙上来,大喊道:“你们是不是想死?”她声音嘹亮无比。底下的人道:“我们要你死。”田蜜哼道:“你们这些小角色,杀了也不痛快,既然你们想死,那本姑奶奶便成全你们。”她立在那围墙之上,先是气定神闲的走上几步,而后忽然发力于空中狂奔,只见到精光闪烁的人影在空场之上,她一脚踢飞一名朱雀堂弟子,然后再每人重重的结实的给了一拳,她的出手出脚隐在大芭蕉扇之下非常难以看清,手法转动灵敏,脚法诡异难辩,该在左边时,却已窜到右边,该在东边时,她却出现在西边,包围圈被她攻的越来越宽越来越散,她忽的滚地几下,停在正中,再转腾身衣角飞起,决心要把整治她的对手全部杀光,大芭蕉被她舞的虎虎生威的转几圈,几颗人头断手合着血落地了,这一番悍战,真真令人见识了她的威风,十大派掌 门见她打到此处却不出汗,黑血保持她的体能不累,均是各个流下汗来,也不知是天气太热了,还是被她的奇妙武功给震住了。
    识相一点的几名朱雀堂弟子,见众兄弟当场便死,便也怕了,纷纷喊着“撤退”的逃离了现场,只见得那田蜜在擂台之上独自旋舞几圈方停,周围除了死尸外已然无人,此时她道:“还有哪一位英雄要上来挑战?”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吼道:“还是让我来会会你。”田蜜循声望去,还未循着人呢,却见擂台之上站上来了一个光头老汉,一大把粗眉络腮黑卷胡子,脸上纹了希奇古怪的文身,戴了单边吊耳环,腰上别两把尖刀,背上背着一捕兽夹。
    田蜜一挑眉道:“……你是,黎茅?”
    不错,此人便是那曾经在暗云会中被小妖精授命放火,然后又说了一堆谎话使黑老相信他有精灵护体不死而逃脱死刑的黎茅,他原本是野兽王朝的弟子,后来犯了门规为避刑罚便逃出野兽王朝,成为了魏东的暗人,不死青龙朝冰被水惜月杀死之后,白虎魏东于黑老死后当上暗云会总帮主,便任黎茅为新一任的青龙堂堂主,他的武功本事,也不可小看。
    黎茅皱眉道:“我便是青龙堂堂主黎茅,你杀我暗云会弟兄,我不能坐视不理。”田蜜哼道:“你也算不上什么高手,想当初还是我在刑场上救了黑老,而你却还被黑老给捆绑着,我们谁高谁低,一眼便看出来了,也不用比了。”黎茅哈哈大笑道:“小妖女,你若不敢比,那就趁早滚蛋吧。”
    田蜜哼道:“哎哟,你骂谁是妖女?你叫谁滚蛋?我不叫你尝尝我田蜜的厉害,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田蜜向他冲将而去,黎茅拔出两把锯齿狼牙尖刀,等候着她的攻击,只见得田蜜两只长脚在地上踏行百变,脚法十分怪异,却是按照九宫之数来踏,她的人几乎消失在擂台之上,只有影子在擂台每个角落上翻飞千变万化,黎茅目光如注,忽然,他远远跳开,田蜜已是到达他的脚下,一把大芭蕉扇向他招呼而去,刷刷刷几下,黎茅“呀”的一声,脚踩在芭蕉扇之上,转圈而下,然后狼牙尖刀一砍,激起地上阵阵白灰,他招事犀利无比,狼牙尖刀砍将间,放在擂台两边的武器架上的诸 多武器枪刀剑棍纷纷被砍成两半,他出刀速度极快,手腕稍勾刀势便千变万化,一转再转间,武器架上的武器断裂开来不说,武器架也被砍成两半了,田蜜低头旋飞,黎茅一边吼叫一边双刀挥砍,如猛虎穿林十足野性剽悍,田蜜向他飞去无数断刀断枪,皆被他双刀砍飞,他的刀法完全是力量型的,这时他一声断喝,使出他的 捕兽夹向田蜜飞来,捕兽夹像长有眼睛一般,上面的锁链缠在芭蕉扇的扇把之上,田蜜又不欲放弃武器,却被扯了近来,二人贴身肉博,旋转几圈,田蜜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唰唰几下,如刀一般竟将黎茅的黑卷胡子一一刮落,底下观战的人本是看的屏住呼吸,看到他胡子被刮的乱七八糟了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五章 田蜜(二)
    这时黎茅举起刀来,刀柄下部忽然钻出一把小刀来,他出其不意的杀向田蜜,幸是田蜜反应灵敏,避了开来,她的腿快速的往后退,拉扯着黎茅往她这边来,再一挥手,竟硬生生用气功将锁链“噌”的一声砍断。她再提身上前,这时黎茅狂妄霸气的刀法渐呈败相,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哪有田蜜的流畅如行云转折如意?
    如此又过了许多招,正当田蜜以为他必败无疑之时,他却忽然露一破绽引田蜜来攻,田蜜人如黑塔一般压了过来时,他却忽然变招,横身翻跃右脚一个反踢,正踢中田蜜的脸颊,他哈哈大笑道:“小妖女,可知道比武是要靠脑子的!”田蜜旋了几步,心头狂怒,“呀”的一声发狂狠劈而去,黎茅亦是狂劈而去,硝烟之中,“啪”一声响,两人站于擂台双方,忽然停了。
    田蜜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背上的衣服却被砍裂出一条缝来,一条血伤呈现在她健康的蜜色肌肤之上,黑血流了出来。
    黎茅呢?他同样站在原地,半缓,两只手中的尖刀落下,他低头一看,胸口文身处已开裂出一条血缝,血安静的流出,他倒了下去。
    虽是两败俱伤,可田蜜到底赢了,她呼一口气朗声道:“还有谁上来挑战?”下面的人都面面相觑,见她如此精悍,又有谁敢上来送死?田蜜哼一声冷笑,回过头来看着站在观门前的十大派掌门道:“给我!”
    八大派掌门一愣,嵩山派掌门陈英道:“你要什么?”田蜜哈哈大笑道:“我要武林盟主的武林神杖。”
    原来每一届武林盟主,都会将世代相传的武林神仗传于他手,泰山派掌门张任血道:“田蜜,你只是打败了几个暗云会弟子,便要想抢神杖么?”田蜜冷冷道:“我已说过,谁若不满,便上前来挑战,我浑身流了黑色的血,若你们不怕死,便上来挑战我啊!”众人确实见她背上流的是黑色的血,更是心惊胆战。这时她对全场之人嘿嘿笑道:“我田蜜若成了武林盟主,那才叫一个传奇,那才叫一个有趣是不是?”
    底下的各派弟子们,听她说话如此气宇轩昂,武功本事又是如此的好,人又是如此年轻美貌,心里都生了佩服与喜欢之意,当即有人道:“我同意让田姑娘做武林盟主,她武功本事又好,又是惜月宫的女弟子,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八大派掌门人脸上都不大好看,可是这武林盟主之位,向来是一比武功,二比声望,论武功,田蜜已然够格,论声望,惜月宫声名远播,何况他们也未料到,田蜜得到了广大年轻弟子们的喜爱,如此支持她做武林盟主的却也不在少数,这八大派掌门,见她背后伤口自动痊愈,到最后竟是见不着伤了,心里都思道:以她黑血护体之本事,论我们自己也绝不是她的对手,又加他们了解田蜜之禀性,若然打将起来,也着实并不好看。
    到得这份上,八大派掌门又能怎么说才好呢?各帮各派的弟子,也早就不满八大派的势力了,这一番新来了一个人物,对平衡各大派势力自有帮助,因此年长者也并不反对,这一番选举来,到最后田蜜竟然遥遥领先于其他有声望的大家们,田蜜心喜不已,最后更得到武林神杖,从此后传为武林中的神话。
    她得到武林神杖之后,成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想象着自己可以号令天下,好不威风,然而威风背后,则是危险的风暴。
    田蜜很开心,她将武林神杖取回惜月宫之后,这一日却收到蜀山派弟子的来信,却说七月二十五日正午时分,峨眉山上金顶处,武林同道聚会商讨杀魔之事,邀她一同前去,她便带着大芭蕉扇去到峨嵋山上,等到了峨嵋山金顶处,见四下无人颇觉奇怪,便坐于一大块石头上休息,忽一睁开眼睛,却见前后左右有十名虎视眈 眈的武林同道紧盯着她。
    田蜜抬目一看,却见这十人乃是生田凉介,范千树,天台长老,寻龙长老,罗纯长老,瓦屋长老,王笑,邹狄,青丘狐星屏以及挛鞮白。
    田蜜好奇道:“不是说武林同道聚会商讨杀魔之事,怎么就你们这些人?”挛鞮白单手指着她道:“不错,我们就是在商讨如何杀你这魔女!”田蜜白了她一眼道:“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来杀我,那不是来送死么?”
    邹狄亦是哈哈大笑,摇摇头道:“田蜜,你大概不晓得,今日是三伏之日,你体内黑血在三伏之日正午之时燃烧最强,而这金顶之上正午时阳光最烈,一旦你受了伤将黑血暴露体外,便会使你的血液逐渐干枯,只要我们稍微弄伤你的肌肤,使你的黑血流出,那么你的下场,便会很凄惨很凄惨。”
    田蜜哼一声道:“难道你不怕我再用黑蟒莲花汁让你们触不得我吗?”邹狄阴险一笑道:“如果你用黑蟒莲花汁,将你的黑血透过皮肤呈现出来,到那时就用不着我们动手,你便自取灭亡了。”田蜜不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却也不敢枉试黑蟒莲花汁。
    天台长老道:“田蜜,你在武林大会上所施展的武功,乃是李情的九天玄女剑法对不对?”田蜜并不予以否认,而是傲然道:“是又怎么样?”寻龙长老道:“你可知李情乃我蜀山派弟子,她的剑法是不传于外人的?”田蜜哈哈大笑道:“你现在才说,又有什么用,我学都学了,难不成你废我武功么?”罗纯长老道:“那倒不至于,只要你交出剑谱来,我们便前事不究,你照样以你的武功独步武林。”
    田蜜道:“没门,我凭什么交给你剑谱,这剑谱又不是你写的,独步武林?要你们都学会了,我拿什么来独步武林?”瓦屋长老道:“田蜜,你私自进禁地峨嵋山洞,将洞中的水晶雕象打破,你这芭蕉扇,便是从里面拿出来,是不是?”田蜜退了一步,蹙了眉头狠道:“是不是都不关你的事。”天台长老冷冷道:“田蜜, 你以为峨嵋山弟子不知,你便可以妄自作为了吗?我们四大长老和蜀山派掌门自是知道那洞中景色,只不过我们谁也不象你一般,竟然硬生生的去毁了那雕象,想不到这九天玄女剑法,竟然得毁了雕象才能学到,你偷闯我们蜀山派禁地,打破洞中雕象盗走剑谱,你知罪吗?”
    田蜜仰天哈哈大笑道:“是,我的确是把雕象给毁了,所以我才能得到剑谱,那又怎样,这是我的机缘,你们羡慕不来的,若你们真想要夺去,那就来抢吧,我且叫你们有来无回。”她性子极傲极毒,又怎会知罪认错?当下便做出戒备式。
    生田凉介却是在阳光下拔出武士刀向她砍来,田蜜便将大芭蕉扇卷成几截放入衣服之中,避着他的刀势,一个双手撑天转身,从袖子里洒出几十枚银针出来,十子连忙避开来。却说这田蜜天性好阴好毒,既喜欢毒药,便也喜欢暗器,她自带了几许银针暗器,只不过武林大会上不得使用暗器,所以她才未显山露水她的暗器功夫。此时生田凉介一个腾飞跃过几丈飞于她面前一个雄砍,田蜜却是轻巧一飞,那刀落下之时,却砍不着那一处衣角,她一飞却是十几丈,轻功极佳,此处树木均是些又细又长的竹子,她这一扬身,却飞过竹林不见了,只留下竹子一扬一扬的。
    生田凉介和其余九子抬起头来左瞅西看,均未见着她的人影,忽然,一个轻巧红衣身影一落,却落到十人后面来。十人连忙面向她来,田蜜挽起手来,生田凉介 “呀”的一声向她袭来,田蜜手部非常柔媚的一转,两根银针“嗖”的一声射去,只听“刺”的一声,那是银针打中眼睛的声音,生田凉介“啊”的一声,被那银针 刺中眼睛,身子被蹭退十几丈,摔倒在一根竹子上,他双手捂脸“哇哇”乱叫。这时那四大长老亦向她攻来,也只是见她手腕一转,然后,就听得天台长老“哎呀哎呀”的尖叫声,他同样亦是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田蜜以同样的方法刺中了他的眼睛,可旁边的人均见不着她的出手,这一番出手,真正凭真实的功力取胜,来不得 半点的投机取巧。
    其他三大长老大惊,只得又与她过招不停,寻龙长老脚一挑一掌打向她的左手,罗纯长老一掌打向她的右手,瓦屋长老在二人身后拍上一掌催力,这四大长老都 是当今天下鼎鼎大名的高手,他们年方八十有余,其内心精纯不凡,谁想三人合力与田蜜比拼内力,也不过打个平手罢了,田蜜一跃上竹林,三大长老追来,田蜜忽然“哎哟”一声,从那竹林上摔了下来,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眼翻白眼。
    八子见她这番模样都是一惊,渐渐聚拢看她究竟是怎么了,田蜜忽然手上一洒,一包毒粉洒了出来,八子连忙闭上呼吸,但离的近了的三大长老终究来不及停息吸入毒粉,被田蜜三脚将他们踢飞,这三大长老起了身后第一件事,便是在一旁运功逼毒。除了三大长老外,王笑也因逼的近了,被那毒粉扫到,又再被田蜜双指点中穴道,立在原地,心中懊恼得简直要吐血。邹狄见毒粉散开后,亦向她一棍击出,但他哪里是田蜜的对手?反应一慢右手被田蜜一掌击到之后,连忙从左手袖中飞出一把飞刀,田蜜甩身避过道:“你的飞刀速度力道,比起女霍来可差远了!”
    这时田蜜一踩野地,将地面震碎了来,几块碎土中含有一块硬石,她却一脚踢向范千树,范千树拔出寒剑,将那块小硬石劈成两块,剑通灵做响,反映出日光,田蜜走上几步而后一甩衣角,范千树将剑比对着她,剑一甩却是把软剑,他以极快的如风般的速度攻向田蜜,二人在日光之下飞来纵去,足足斗了几十招,终于田蜜一脚踢中范千树的手,范千树又是一剑刺来,眼看着这剑便要刺中田蜜了,田蜜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夹,将剑稳稳夹住,三大长老此时在一旁运气逼毒,却也在睁目关注着他们的打斗,此时心中都出现一个惊叹号——先锋一指!这先锋一指曾经是李情破敌剑法的一出妙招,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不拘成法,许多无人可破的剑招,都被她这一指所破,当对方反应过来时,手中长剑已被她先锋一指所劫。可惜她死后,就再也不见得人用这一招了,这么多年之后,又忽然见着人用,他们的内心均 沸腾了起来。可惜田蜜的功夫到底稍短李情几分,这一手使将出来不如李情的精妙,依旧被范千树的剑气逼的退后数十步,脚下的泥土在往两边松散,田蜜一踩,一住脚,将地踩裂开来,总算是停住了脚。
    她的手指一弯,范千树的软剑便弯了下来,她再一放,往后一退,这软剑弹了几弹,范千树受力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此时挛鞮白和星屏亦持剑双双攻上,田蜜一身青衣已经融进了剑影之中,她向后一个滚翻,双手一张格住了两人的剑,将来剑弹开,二子一退间,邹狄又再攻上,“啪”一声二人一个对掌,这邹狄练的邪功,内力亦是强悍,双掌对来却是不分上下,彼此分落两边。这时挛鞮白凑上给了她脸蛋一拳,田蜜愤怒,眼睛如一把烧红的刀,亦对她拳打脚踢,将她打摊在地,挛鞮白受了重伤,星屏又再上来,双手呈抓势,却抓向她胸部,田蜜惊坏了,避开道:“淫贼!”星屏嘿嘿一笑道:“骂的好,我喜欢听。”又接着向她胸部抓来。
    田蜜如此躲将了几十招,倒是处处拘束,两次被他抓住肩头来,终于将他推开,谁料此时星屏又给了她鼻子一拳,将她打的鼻青脸肿,田蜜大喝一声:“可恶!”双手打出,却被他用手挟持住,她连忙一反手,竟将他双手往后挟持。再一个甩腿将他的脚扳倒,一只手逮住他双手,另一只手使出天王老子拳给了他鼻子一 拳,登时将他鼻子打出血来。
    这时三大长老已然将体内毒粉之毒毕出体外,天台长老虽然瞎了眼睛,却也总算忍住了痛,寻龙长老见田蜜为了不被星屏触及便绑手绑脚,一时想到了什么却道:“长老,对这妖女不用讲仁义,用春盘阵!”其余三大长老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分四个方向拔出剑来围攻刺向田蜜,却说这剑阵犀利非常不说,且无懈可破,田蜜提防着星屏的色手,剑光闪烁间衣服却被砍破了好多,田蜜又羞又气道:“你们几个老不修!”四大长老不理她辱骂,忽然在四个角一跺地一打手,“轰轰”又是 几声,地面却卷出一条如长布一般的泥土来,竟然被他们的波浪手给卷了起来,田蜜用左手拦衣遮住体态,却被卷在里面,真真象包春盘一般,这时王笑也终于冲破穴道,双掌连挥向她头颅打来,岂知田蜜身子如蟒蛇,竟然从那地卷之中梭了出来,右手一卷,卷上了王笑的右手:“斗折蛇行手!”三大长老惊呼,不错,这一招便是九天玄女心法杂记中的斗折蛇行手,王笑顿时觉得右手酸软,赶忙用左手打向她的肩膀,田蜜的右手茫然一收,那股手风却将王笑抛开老远,将他摔的鼻青脸肿。田蜜再起身用右手打中王笑的腰部,王笑倒在地上晕死过去,田蜜落到地上一看,却见那王笑手中多了样物事——却是她的芭蕉扇。
    田蜜大惊,忙见破了的衣服里那芭蕉扇已然没了,定是方才与他打斗间被他偷取了去。她忙上前去取芭蕉扇,等她刚一拿到手里,王笑却一下子睁目来,右手出掌,偷袭成功打中她的肩头,田蜜“呕”的一声往后摔倒在地,王笑坐起身来,嘴角流出血来却是哈哈大笑:“田蜜,你的武功虽然强悍,但江湖经验终究是浅了一点儿,哈哈哈,咳咳……”他亦受了很重的内伤,一时也爬不起来。
    田蜜口吐鲜血,此时正是正午当头,只见她嘴中黑血,渐渐的干了,田蜜只觉得全身黑血躁动,头晕目眩,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奈何眼前一花,已是见不如何清楚面前的人了,可是对面的人见她这番光景,反而还不敢逼近,她退了几步,往后一看,见那身后却是悬崖,太阳高照于顶,口干欲裂,她却拿起手中芭蕉扇,举起后将其狠狠握紧道:“你们想要这个东西么?可我偏不给你们,哈哈哈哈,你们费劲心血,最后还是得不到,哼。”她说罢,眼中缓缓流出两行黑血泪,却是往后纵身一跳,跳入那悬崖之下,只见得一缕红影乍闪,转瞬间于云雾间消失不见。
    十子再也未料到她会从悬崖上跳下,赶上之时,只听到鸟叫之声传来,就再也见不着她的身影了。
    田蜜从那悬崖上落下,呼呼风声在耳边吹过,正好落在一块尖石之上,尖石从她的腹部穿过,她“呜”一声喊叫来!
    这一声喊叫却引得人注意:“喂,快听,是什么声音?”有二女循声过来,竟是峨嵋双剑。
    原来这二女正在这附近采药,再也未料到竟然会见得田蜜从山上摔下,又掉到此处,当即大惊,走近一看,见田蜜双目黑血不说,腹部穿的大洞的黑血亦流了出来,却是在渐渐干枯,太阳一照射,便冒了热气慢慢蒸发掉。
    峨嵋双剑连忙道:“田姑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却是想要将她从那尖石上扶起,田蜜晓得自己活不成了,只是嗡嗡做响的脑子还在转道:“没有用的,我受伤太重,全身血液已然快干了……”她举起手中芭蕉扇道:“这芭蕉扇是从峨嵋山洞里偷出来的,这上面记载有绝世武功九天玄女剑法……”这时,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活该,活该,叫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哈哈哈……”然后道:“峨嵋双剑,你们想不想学这绝世武功?”
    峨嵋双剑早就听说过李情曾经将御龙仙剑上九层功夫融会贯通成九天玄女剑法,学武之人,谁不想学那高明武学?听她这么说,彼此对视一眼,却点点头道:“自然是想的。”田蜜道:“好,既然如此,那我要你们发个毒誓,只要你们照我的去做,我就告诉你们这剑诀如何方能看见。”二女点头道:“你说吧。”田蜜缓缓道:“一,我要你们将我尸体好好掩埋,二,我要你们不再做蜀山派弟子,自己独立出户自兴一门派,奉我田蜜为祖师娘娘,每年在我忌日之时,都要为我烧香拜祭,可做得到?”二女面面相觑道:“这,这不是欺师灭祖么?”田蜜道:“蜀山派四大长老敢来围攻我,你们若想学此武学,便不能与他们同门!若你们做不到, 那我便用最后一口气将这芭蕉扇给捏碎了去!”她狂咳几声,其实那四大长老也是背着蜀山派掌门天奇道长来向她兴师问罪的,但就算她知道了也是同样要迁怒于蜀山派的。陈智琴见她仿佛快要撑不下去了,忙道:“好吧,我们听你的便是。”田蜜道:“不行,我要听你们发毒誓,发的越狠越好。”“这……”张舒茜犹豫,陈智琴却道:“好吧,我们峨嵋双剑,定照田蜜姑娘的吩咐去做,如若违誓,便叫我们手脚被砍,舌头被割,面容被毁,无一日心神安宁,这样可好?”田蜜微笑道:“很好,很毒,舒茜你呢?”张舒茜不想发此毒誓,可是接触到姐姐犀利的眼神,也就只好跟着照念一次,田蜜见她们两人发完毒誓,长舒一口气道:“就这样吧。”她将手中芭蕉扇摊开道:“这芭蕉扇我用了特殊药水将上面的字遮盖住,只有用百灵鸟,虎皮猫,狐狸的血涂在上面,字才能显现,你们将他拿去吧,记得你们的话,记得你们的誓言……”她说完后,双目渐渐闭上,这朵开的不合时宜的罂粟花,终于在怒放之后过早的枯萎。
    峨嵋双剑将芭蕉扇拿在手里搁在衣服里,将田蜜从那尖石上抱了下来,她流在石头上的血,不多时也被太阳照射蒸发了来了,围攻她的十人从山顶上跑了下来,在此处到处寻找她的踪迹,也终究是什么也发现不了,什么也得不到的。
    峨嵋双剑遵照承诺将田蜜的尸体好好埋葬在峨嵋山上,又照着她说的方法滴血映出剑诀来,二子修炼九天玄女剑谱上的武功,很快便济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一来她们向田蜜发了毒誓,二来这九天玄女剑法是峨嵋山洞中的武功,作为蜀山派弟子,背着师傅练此神功亦是犯了门规,二女一不做二不休,占了峨嵋山自立峨嵋一派,就此独立出蜀山,由于峨嵋双剑武功本事很高,因此在江湖中也无人可犯,又由于她们乃是女子,因此徒弟们也是多收一些女流之辈。她们将田蜜奉为祖师娘娘,而平日里弟子间不好直称祖师娘娘其名讳,因其以九天玄女剑法传给峨嵋双剑,后世的峨嵋弟子们便称其为九天玄女。
    第六章 水惜月(一)
    一间布满喜字的闺房中,水惜月端然独坐。
    现在,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戴着凤冠霞帔坐在这里。
    过不多久,便来了一个姑娘,却是孙可媛。
    孙可媛一见到她来,却道:“我来了,水惜月。”
    水惜月点点头,目光中点点泪光道:“拜托你了。”却是起了身来,抬头看着窗外。
    大喜的日子,大喜的天。
    这一天,雷厉永远也忘不了,他即将迎娶他心爱的女人为妻,却因心里的颤动狂喜而手足无措。
    这场婚礼,花了雷厉两万两黄金,十足奢华。除了十大派掌门人外,雷厉在羽林军中的兄弟,都来了,红妖,范千树等一众散客,也都一起来了。
    他们各个笑语欢喜,心中都祝福这对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
    雷厉胸口系着大红喜球,等待着新娘子的到来。
    过不多久,吉时吉日已到,新娘子来了!
    只见水惜月穿着一身大红喜衣,纤纤玉手被喜气洋洋的大弟子——腹部已然隆起的曹琴薇搀扶着,一步接一步的走上红地毯。
    她的模样,虽是遮在大红盖头之下看不见了,但那双水嫩嫩的手,简直把她整个人都呈现在雷厉面前。
    雷厉倒吸一口气以抑制内心激动道:“水惜月……”
    水惜月停了一停,而后又再走来,走到他的对面,停了。
    这一刻,这个时空中,只有这么两个人。
    不管他们多希望旁边的人消失,可是这热闹的婚礼终究是需要来宾的。
    该拜堂了。
    “一拜天地!”二人听得喊声,当即鞠躬向天地拜去。“二拜高堂!”那水惜月父母皆亡,好在雷厉的父母皆在,因而二子拜向那两位老人家,那雷厉的爹娘坐在堂上,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对美满新人,他们忙抬手道:“起来吧,起来吧。”
    “夫妻对拜!”终于,这二人便要彼此对拜,成为夫妻,他们缓缓的低下了头对拜,一世的姻缘,就此缔结。
    只听“砰”的一声,水惜月哎哟一声,却摸一摸头,原来那雷厉生的太高,如此一低头,头却与水惜月的头触到了。他的头却硬,撞的水惜月生疼。宾客中发出笑声,水惜月也忍俊不禁轻声道:“你呀你,我看不着,难道你也看不着么?”这娇嗔令的雷厉心中一痒,简直什么都给忘了。
    二人拜完堂之后,水惜月被搀扶进新房之中。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尽管那红盖头遮着脸,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一眼。
    雷厉此时却还要陪伴一众宾客,饮酒,欢乐,如此闹了好久,才终于被吆喝着送进新房之中,雷厉咳嗽一声,喊一句:“我进来了!”屋中没有人说话,雷厉推门而入,将屋外的一群人搔开了。
    他把门一关,回过头来一看,却见那水惜月乖乖的坐在榻上,静静的等着他。
    雷厉此时竟然觉得害羞起来,他走上几步,坐到水惜月身旁道:“水惜月……”水惜月只是坐着,并不答他。
    她垂着头的姿势,仿佛等待他将她的红盖头撩开,他果然撩开了,却打量着她的脸——在燃烧着的烛光之下,她的脸美艳如罂粟,面含喜色仿佛蝴蝶翩翩而笑,她抬起头来偷看他一眼,之后却是咬了唇来低了头,害羞的不敢看他。
    雷厉见她如此美色,心里砰砰直跳,然而他还是要求自己冷静,他将她下巴勾起,她的眼睛闪烁,不敢看他。雷厉的一双黑眸子,却直视着她道:“水惜月。”说完却是强吻她。
    水惜月被他庞大的身形压倒了去,凤冠被他扯到一边,她的长发散到被子上。雷厉伏在她的身上,低沉的嗓音笑道:“我一直都梦想着这一天,如今终于实现了,水惜月,今晚我要我与你一起生个娃娃,如果是个男孩子,就训练他成为了不起的将军,将来上战场抗杀鞑子去,如果是个女娃娃,她一定象你那么漂亮那么美丽,普天下的男儿见了之后,都要魂不守舍啦……”他笑了几声接着道,“我爹娘早就想抱孙子了,生了孩子就交给他们带,而我们俩,就一块儿骑着铁马游历诸国,吃尽天下美食,看尽天下风景,走遍世界每个角落……”水惜月听他这么一讲,脸上却没有笑容,她别头一看,见那窗户外,有一个黑影子,在那里瞅着,这才露出了笑容。
    月光下,一个纤长的黑影子守在窗外,一直到雷厉吹熄了蜡烛屋内漆黑一片后,方才仓促离去。
    到了第二日,雷厉畅快的酣睡中,只觉得那睡枕前所未有的柔软舒服。梦中与水惜月十分快活,完全不觉有几滴泪水滴在他粗犷的脸上。
    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总觉得脸上有些痒。总算,他醒了,却见几丝如水般的长发拂在他脸上,抬头一看,水惜月温柔的在他身旁,他却是头枕在她柔软的膝盖之上。
    “水惜月……”雷厉含着笑,迷惑着眼睛,见她的脸逐渐清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的看着他,却如江南的春水一般温柔。
    水惜月温柔一笑:“你醒了。”
    “嗯,我醒了。”雷厉摊开手来,捧着她的如丝长发,缠在手上。
    他见水惜月一身白色单衣,更显身子骨纤细单薄,这般绝色柔弱,使的他当即起了身来,想要搂抱她,谁想水惜月却笑着躲了开,带他来到饭案处,那上面却是摆好了饭菜。
    雷厉摸了摸脖子,悻悻然的走过去,不顾粗发如草窝般乱七八糟,坐在那饭案之前,见今日菜色玲珑,令人非常有食欲,其中有红烧肉包着的嫩圆小芋头,以及大白菜包春卷,匠心独具,却不象平日里的管家婆子坐的,好奇的道:“这饭菜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水惜月点点头,规规矩矩的跽坐着象个好学生道:“是呀,这都是我做的菜,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厨,不晓得现在做出来的味道奇不奇怪?”
    雷厉见她那认真的模样,却笑道:“只要是你做的菜,再难吃我都会说好吃。”“讨厌。”水惜月白了她一眼,雷厉一尝,顿时眼睛一亮道:“嗯,真好吃,很有水惜月的味道。”
    水惜月咯咯一笑道:“吃饭菜都能吃出人的味道么?你总是满口胡说。”
    这对新婚夫妻如此这般享受清晨的欢愉。
    等到雷厉吃完了以后,把筷子一放道:“水惜月,我要跟你讲一件事儿。”
    水惜月不晓得他为何忽然变做这么严肃的模样,却看着他道:“什么事?”
    雷厉道:“水惜月,你知道的,我过去有一个妻子。”水惜月心头一跳,不晓得他为何提起此事,却也是点头道:“嗯,我知道,孙可媛她跟我说过,她说你的前妻叫晨曦,是一个活泼爽朗的少女,你和她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到你二十一岁的时候,便将她娶进了门。”
    “可媛?那个快嘴的丫头,竟然什么都跟你说了!昨天我们结婚,她竟然敢不来,改明儿我一定教训她一顿。”水惜月一笑道:“不,因为她心里面很喜欢你,很仰慕你,所以,你和我的婚礼,她……她不想来。”
    雷厉无语,他也知道孙可媛一直对他并不是只当哥哥看待的,不过,他对她,却只是当妹妹看待。他一笑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妨直说了,其实,今天是晨曦的忌日,三年前的今天,她死在我的怀里时对我说,叫我千万不能孤独的一个人活着,将来一定要再找到一个心爱的女人,与她结为美满夫妻,我答应她,如果真的找到了这样一个女人,那么与她结婚之后的第二日,便要去她的灵堂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他本是笑着的,但是说下去的时候,眉头却越皱越紧,竟是怎么也舒展不开来。
    水惜月心中一紧,她的手轻扶上雷厉满是胡渣的脸,“雷厉,对于你的过去,以及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的,你不隐瞒我,我很高兴,而你如此重情重义,我更高兴。”雷厉一笑,握着她的手道,“我也是,好惜月,你的一切我也想知道。”他顿了顿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二人穿好了外衣,水惜月为雷厉绑好了头发,又将自己的头发整理好,便一起出了去。
    这时天却渐渐下起小雨来,雨丝很小很小,淋不湿衣,而太阳也并未消失,实在奇妙。
    晨曦的牌位却是摆在雷家灵堂之中的,里面很大,放着雷家列组列宗们的牌位,而其中的一个牌位,便是晨曦的。
    雷厉为晨曦上了三炷香,将那手搁在额头上,闭着眼睛笑道,“晨曦,我又来了,我没有忘记你的话,你说过,只要我讨了妻子就来向你报道,所以今天我带了 一个女人来,她就是我的新婚妻子——水惜月,过来。”他将那站得远远的水惜月牵了过来,然后接着道,“她叫水惜月,对我非常非常好,身上有一股子香味。” 水惜月听他说着话,不禁抬起头来,如今离得近了,却看见那牌位上有一副肖像画,不禁一震——只见那画上女子却是一身着红花黑衣的侠女,一张大嘴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虽说算不上什么美人,却自有一股子帅气甜美,这女子,这女子……
    雷厉继续说着,“怎么样,晨曦,我的新婚妻子是不是长的很漂亮?我很不容易,才将她逮在了手里,她对我很好很好,我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快乐的什么也不去想了。”
    水惜月一颗心砰砰直跳,雷厉回过头来,见她眉色紧蹙脸上发汗,握着他的手抓的死死的,还以为她不喜欢他对前妻说这些话,忙道,“水惜月,我点完香就走。”
    水惜月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似有若无。雷厉将三炷香插上香炉,搂着水惜月没有骨头的腰身道,“走吧。”
    二人出了来,那外面的雨也是似有若无,渐渐的停了。水惜月仿佛有些心事,雷厉也不打扰她,只是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半饷,水惜月问道,“那牌位上的画像,是晨曦姑娘的么?”雷厉点点头,笑道,“是呀,那画像把她画的美了三分啊,实际上,她是个该打屁股的野丫头。”
    水惜月抬起头来,晶莹的汗珠从尖直的鼻梁上滑下,她忍住内心忐忑道,“雷厉,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雷厉听她忽然提起此事,顿时握紧了手,义愤填膺 道,“晨曦她是为了阻止一个歹人夺华山派的御龙仙剑,因此被残忍的杀死。”水惜月浑身颤抖道,“那她,她有没有告诉你是什么人杀了她?”雷厉咬牙道,“她临死前告诉我,是一个年轻的英俊男子打伤了她,他的武功招数,她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何门何派,只知道他武功很高很高,名字应该叫做——玉冠!”
    他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来,这块玉佩却是块幻蓝玉佩,玉心之中却刻着玉冠二字,仿佛刻在一汪蓝水之中,也不知道这工艺是如何完成的。雷厉看着这玉 佩,恨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这个可恶的男人,我心里发誓,一定要杀了他为晨曦报仇,可是,可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唉,也不知 道何年何月,我才能找到杀害晨曦的凶手,杀了他以祭晨曦在天之灵!”
    水惜月退了几步道,“你要找他,然后杀他么……”雷厉见她神色不定,忙道,“水惜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表情太可怕,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 在你面前提及这件事了,瞧你,惊恐的象只小白兔。”他的手摸上她汗湿的额发,水惜月一下子抱住他来喊道,“雷厉雷厉。”她的手紧紧抱住他背上衣角不放,雷 厉又惊又喜,两个人在太阳之下,完全未注意到角落处有一个女子,“喂!”直到那声呼喊声,二人才惊醒分开,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红衣少女,怒气冲冲的瞅着他 们。
    这红衣少女却是孙可媛,她今天打扮的却很是华丽奢靡,一对金丝耳环,发上金丝布摇与三朵红花,这样的打扮,使她天生丽质的少女清纯样渐消,变的成熟起 来,尤其她浑圆高耸的双峰,已经和过去的少女大相径廷了。她颤巍巍的来到二子面前,看了水惜月一眼,见她一身紫衣缘的白衣,衣服料子说不出的柔顺清逸,半 点折子也没有。除了耳上一对长白珠耳环,全身上下便再无他样佩饰,那素面朝天的模样却是贞静淡泊,一双眼睛,如水如玉。孙可媛心下不服,故意站在她左右, 红白相映,颇有种欲与她争奇斗艳的心思。
    雷厉与她也是多日未见,再一见到,也察觉到她的变化,却道,“小丫头,你怎么了,今天看上去有些不一样!”“真的?”孙可媛红着脸喜笑,为他注意到她的变化而感到欣喜。她黝黑的脸上酒窝立现,看着雷厉的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浓浓情意。
    雷厉点头笑道,“是呀,你看你,把个脸抹的跟个猴子屁股一样,搞这么吓人做什么?还不快擦擦!”说完却是当真拿粗手擦她细嫩的脸,孙可媛一气道,“讨 厌鬼,你最讨厌了。”她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半饷方道,“哎,算了,反正,我也还是得让着你,雷爷,我可走了。”说完却是脸色一红, 又再一瘸一拐的跑了。
    雷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愣道,“她是怎么了,竟然说要让着我?还叫我雷爷?她越大,我越搞不懂她想什么了。”水惜月侧过身道,“她长大了,女孩子的心思,本就难懂,长大了的女孩心思,就更难懂得了。”
    雷厉希望婚后陪着妻子水惜月到处去玩乐一阵子,因此已暂辞了公务请了个长假,只是事出突然,还有许多事情未交接办理,所以下午便又得去上值。
    在屋门处,水惜月细心的为雷厉披上黑色披风,他临走时与水惜月亲吻片刻。
    这一吻。
    便是他们最后的吻。
    第六章 水惜月(二)
    待到雷厉走了以后,水惜月心神恍惚的为他收整叠着衣服,忽然门又卡嚓一声响了,水惜月探着头道:“雷厉,你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却见进来一个戴着黑色鬼眼罩的红衣男子,却是王骨,竟是王骨!
    水惜月一见是他,心下一惊,却摊坐到地上道,“王骨,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骨一步步的走了进来,铁森着脸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水惜月想到自己始终是负了他,颇有些怯意的低了头。王骨见这屋子贴了喜字,挂了喜帘,连那榻床,都是红色的,嘴角不禁布起一抹冷笑道,“恭喜你了,水惜月,你总算嫁给了你真心想嫁的人。”
    水惜月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禁道,“谢谢。”
    王骨停了停,方呼口气道,“我终究还是得不到你。”他蹲了下来,黑色鬼眼罩后的眼睛是那么的炙热,“水惜月,你为什么……”水惜月一抬头,“什么?”岂料她刚一抬头,王骨的一只手却在电光火石间点了她的穴道!
    水惜月心中正处在沉重的罪疚之中,即是对王骨的,也是对雷厉的,完全没有防到王骨会来这一手,登时全身软了下来。“你,你……”
    王骨将她抱了起来,他从胸口衣服里拿出一样药丸来,含在嘴里,然后冷冷的看着她,忽的低了头来亲吻她。
    等到他抬起头时,水惜月面红耳赤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王骨冷笑道,“水惜月,我的新娘子,我给你吃的是失阳丹。”“失阳丹?”水惜月心中一惊,她是晓得这失阳丹一旦服下之后,如十日内不服用解药,内力便 会全失,王骨笑道,“水惜月,你真以为我会放弃得到你么?你以为我是专程来向你祝贺的?不,我王骨想得到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至少要得到你的人,水惜月,等你完全没了武功,便真正的成了一只小兔子,而不再是披着兔子皮的危险的小蛇,到那时,我将你软禁起来,过得几年,你便会完完全全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你们女人的心思,我清楚的很。而我只要一想到,你在他怀里,我就很难过,很难过,这是我过去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过的,所以,你要赔偿我的难过。”他说完,嘴角一邪笑。水惜月泪眼晶莹的哀求道,“王骨,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现在已为人妻……”
    王骨冷冷一笑,眼中闪出炙热光芒道,“不,你并没有成为雷厉的人,我还有机会的不是吗?”水惜月一惊道,“你,你说什么……”王骨一笑,“昨天我一直 都在这里,雷厉在我的新婚之时将你抢走,我若是善罢甘休,那就不是我这头豹子了。但是我的武功到底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要抢走你的最好机会,便是你一个 人呆在新房之时,那多有趣呀,他以为他马上要成为你的丈夫时,陡然入了洞房一见,你却不见了,哈哈哈……”他大笑,然后又再低着头看向水惜月道,“可是我 发现,在你和雷厉拜堂之时,新房中竟然还有一个女人,她竟然是你!不,她不是你,因为她虽然和你生的一样,但行为举止浮躁而幼稚,那不是你对不对?”他的 眼睛闪着光亮,就等水惜月来告诉让他欢喜的事,水惜月咬着唇,羞愧的流下眼泪。
    王骨道,“好惜月,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你没有与雷厉在一起有多么的快乐,但是当我看到你在屋外哭泣时,我又是多么的痛苦?好惜月,我什么都看 到了,你不是很爱雷厉么?为什么你不与他在一起?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和我一起走吧,我的新娘子。”他说完以后,却点了水惜月脑后的黑甜穴,将晕过去的她抱走。
    待到水惜月再度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套着脚链关在一间华丽的喜房之中,长长的脚链一头被捆在屋中柱子上,她全身内力已失,凭她本身的力气,如何能够弄开这脚链子?她喊道,“王骨,你在哪里?快放了我,快放我了!”
    门打开了,王骨见她挣扎的模样一笑道,“水惜月,你如果嫁给我,我就放了你。”水惜月哭道,“我不嫁给你,我是雷厉的妻子……”
    王骨哼道,“雷厉?他还不算是你的丈夫,我才是你的丈夫,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今天就要娶你!”水惜月一惊,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王骨道,“你看,这房 间便是我布置的,我知道你喜欢花,特意在榻头放了一瓶水仙,我对你用心良苦,你还不明白么?”水惜月哭道,“我明白的,王骨,你对我很好很好,可是 我……”
    王骨却不听她讲话,冷冷而霸道道,“那外面的婚堂也已布置好了,吉时一到,我们就继续我们那日的婚礼。”水惜月摇头道,“不好,不好……”王骨冷道, “这由不得你做主,给你。”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娘服来,丢给水惜月道,“穿上她吧,我的新娘子,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一定要你属于我,再过一个时 辰,我派人来接你。”说完却是把门一关,转身离去。
    水惜月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头脑一片混乱,“雷厉,雷厉……”她呼喊着,哭泣着,这个向来足智多谋的人,这回,却是毫无办法呀。
    她看着窗外,心头想着——雷厉,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你知道杀害晨曦夺剑的那个人,就是,就是……而且我,而且我……
    她万念俱灰,想到过不一会儿,王骨便会来了,他要迎娶她做新娘的话,那么他终究会知道的,不,她宁愿死!
    死!
    雷厉,雷厉,如果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还会爱她么?她过去赌了一次,赌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这一回,她再也不敢赌了,她承受不起失去他的痛苦。还不如,还不如……
    她的脸上露出平静的微笑,无论如何,不管他是否一生只爱她一个,至少,他会爱着她的不是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就会爱着她,这样倒好,这样倒好呵。
    水惜月微笑着,将自己的手腕上的白色皮膏咬开,一股子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顺着她白滑的手腕淌着,滴了几滴在地上。
    她拿出自己衣服里的一瓶药水来。将那瓶子打开,一股子水仙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药水便是玉剑门的化尸水,她一直带在身上的,只是她千算万算,也终究算不到,这化尸水化的尸,竟是自己的尸。
    她将那化尸水滴在自己手腕伤口的血液上,然后平静的躺下。
    过去的一幕幕一点点的呈现,那是她与他的美好回忆——他们在夕照山神树下的相遇;他与她在草丛里的二人世界;他在婚礼之时,弃了挛鞮白来抢走她;他守侯她一个晚上,然后向她求婚;他与她终于成婚,从此后二人结为夫妻……
    这一点一滴都象气泡一般,点点浮现在她心中,她含着笑,温柔的闭上了大眼睛,眼泪从脸颊上滑过,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雷厉高大强壮的影子,无论如何,她爱他,他也爱她,所以——
    拥有此爱,无悔今生!
    王骨忽然推开门闯了进来,原来他也终究隐隐心生担忧,料她性情刚强逼迫不得,莫叫她寻了死路才好,却见她一只玉手渐渐化成了水,心下大惊,连忙跑过来抱着她喊道,“水惜月!”
    他来迟了一步,化尸水已经一点点的从她的血液中穿行而过,玉剑门的化尸水,是很温柔的化尸水,先从血脉中通行,使人麻木,开始死亡,然后将体肤融化,甚至连头发也不会剩下,然而这一切,都是没有痛楚的。是的,没有痛楚……
    水惜月象水一般的眼睛望向窗外——武林盟主,天下第一的武功,她曾经追求的东西,终究抵不过一个爱字,但至少,她曾经追求过,她轻轻道:“王骨,我的雄姿好不好看?”她的声音糊里糊涂的,王骨并没有听清楚,只听到那句“好不好看”,见她绝美娇妍,那丝丝入味的沧桑感,仿佛一朵颠倒众生的水仙子,马上便要轻舞飞扬的离开人间了。王骨不禁流下眼泪哽咽道,“……很美。”
    水惜月笑了,然后,她又哭了:“王骨,除了雷厉,我,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王骨恨道:“你不要提他。”水惜月摸着他的脸道:“不,你听我说……我,我杀了雷厉的前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没法子面对他了,我只有死路一条,王骨,我死以后,你替我,你替我照顾他,与其把他交给别的女人……我不如,我不如把他交给你……”王骨吃惊的看着她,水惜月含笑道:“王骨,别人都说你很残酷……只有我知道,你,你很温柔……”她已无力说话,手垂了下来,闭上了眼睛,王骨睁大眼睛,见她一点点的消失了。那地上仿若湖水一般蓝色的碧水越来越多,水惜月的衣裳还在那里,她凭空消失了,有的,只是一滩水。
    他的脸伏在臂弯之中看不清楚,只看得见他的肩膀不停的颤动。过了许久,他吐一口气挺直了身子,见得面前的这一滩碧水,喃喃冷笑道,“水惜月,我终究还是……终究还是得不到你……”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软着身子站了起来,却将那榻上的白玉水晶瓶取了下来,将里面的水倒了出来。他走了过来,将那一滩碧水一点一点的用手捧起,捧进那白玉水晶瓶中,一滩水正好满一瓶子,他再放入那水仙花,却有一点水漫了出来,他流着泪深深的一吻。
    水仙的叶子苍翠欲滴,花儿如白玉般开的正好,合着水惜月肉骨化成的水,她将开得更美好!
    水惜月这般无缘无故的消失于雷厉的生命之中,可急坏了雷厉,他四处派人寻找,自己也没闲着,如此过了一个月,这天三更半夜之时,他才回来,却是喝醉了酒,一直喊着水惜月的名字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却听家仆来将他唤醒,说是有个女子来寻水惜月,雷厉听到水惜月的名字大振,赶忙起了身来去见这个女子,却见这名紫衣女子身材高大,明媚皓齿,怀里却抱了一只小白兔。
    雷厉忙问她是谁?来寻水惜月做什么?紫衣女子叹道,“我是水惜月曾经的友人庄紫紫,我听说她消失了?”雷厉点点头,她见那雷厉满脸都是胡渣亦未刮满脸憔悴之色,却道,“想必你找她找的很辛苦,可是有时候要找一个人,未必真的能找的到她……”
    雷厉道,“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去找,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紫夫人即无所不知,又怎会不知道?她叹口气道,“你找一辈子也是找不着的。”雷厉忙道,“不会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究竟被谁抓走了?”紫夫人想了想道:“不,并不是被谁抓了去,而是她自己要离开,因为,因为她便是玉冠。”“玉冠?”雷厉虎目一瞪,“玉冠,杀死晨曦的玉冠?”紫夫人退一步道,“不错,她便是玉冠,我听小鸟说,她杀了你前妻,你又要杀她,她便不敢再留在你身边了。”她将小白兔放在地上道,“请你原谅她罢,这只兔子叫玉丹凤,想当年我 炼了三颗延续生命与青春的仙丹,一颗自己服了,一颗给了水惜月,还有一颗,便给了这只兔子服了,这玉丹凤是水惜月最喜欢的宠物,我把他从毒兰谷抱了出来, 现在,我把他留在你身边……”说完之后,她便摇步走了,只留下雷厉傻傻的站在原地。
    紫夫人到底心慈,却不愿告知雷厉水惜月已死去使他心痛。按说水惜月这一死,把自己最爱的男人,也是最爱自己的男人一个人留在世上,真真叫一个自私,然而她不敢赌,她怕雷厉知道真相后不再爱她,她不能失去她最心爱的男人。
    而雷厉,他万万念不到水惜月是玉冠!他万万念不到,与自己彼此醉心恋爱着的女人,竟然是杀害自己前妻的凶手!他拿出那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见着上面的字,玉冠,玉冠?啊,水惜月,原来是她!定是她当初女扮男装闯华山派,盗走御龙仙剑,杀死了晨曦——是这么一回事,是这么一回事!他忽然念起之前自己在晨曦灵位前说过的话,当时水惜月惊惶失措的表情,自己千辛万苦寻找的仇人,就在自己旁边,而他却竟然不知道!他一捶腿咬牙道,“该死!我好糊涂啊,我好糊涂啊,竟然后知后觉……”他正自责间,一位仆人手里拿着一瓶水仙走过来道,“雷少爷,方才有人送来了一瓶水仙花,特意交代要转交给少爷你。”
    雷厉一惊,连忙捧起这瓶水仙花,见其里面还放着新鲜的水。他闻着那水仙花的芳香,心中一动,他知道水惜月最喜欢的花便是水仙——与水有关的花,莫不成,这瓶水仙是水惜月送来的?
    他道,“我晓得了。”却回自己屋里,将这瓶子水仙放在榻前,深深迷恋的看着,半饷也未说话,那只白兔玉丹凤也溜了进来,溜到他的膝盖上蹲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四处瞅看,竟是半点不怕他。
    雷厉看着玉丹凤那双漆黑的丹凤眼,眼眶一湿,逮着她的兔耳朵将他揽在怀里,抚摩着玉丹凤白滑的兔毛,一遍又一遍道,“玉丹凤,玉丹凤,让我们一起去寻找你的主人。”若是找到了水惜月之后,他又该如何能不负晨曦不负卿?他完全没有去想,他只是想着——我要找到她。
    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
    然后他与她,过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
    一辈子……
    第七章 赵女霍(一)
    水惜月除了将九把御龙仙剑搁放的地方告诉了梦冰笑以外,也将剩余几把剑在哪里告诉了赵女霍——除去阎王王骨所有的霸下剑外,最后一把宪章剑,便在大司马王莽那里。
    大司马王莽,赵女霍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此人礼贤下士,从不仗势欺人,他由一名一无所有人的人,逐渐通过自己努力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可说是极为不简单,尤其是如今汉平帝年幼无知,天下大权,可说都掌握在他一人之手。
    赵女霍是个行动迅疾的女子,当夜,她便穿了夜行衣,蒙了面去那王莽府一探,那大司马王府果然如水惜月所说,并不宽大富态,奴仆也未见得有几个。
    一般来说,象一些贵重宝物,通常都藏在书房的密室里,赵女霍深知此点,便也去了那书房,却见那王莽还在秉烛夜读,赵女霍在屋顶上等得直打哈欠,终于等 到那王莽去睡了,却下得屋里来,见那书房架上,的确有许多古玩器具,她东摸西找,竟是真的叫她找着一样不能拿起的小花瓶,将其一转,一间密室悄悄打开。
    赵女霍心喜,连忙在门槛扯上一根肉眼不得见的天蚕丝,这样当她钻进密室时,如果外面有人来了便会被绊倒发出响动,那样她才可以快速的逃出来而不被关在 密室中不得出来,之后,她进了那密室里,打开火折子查看,见那密室实大,那其中果然藏有不少宝物,甚至许多天下闻名的珍宝亦在其中。她的心初时砰砰直跳, 不过当她凑前细看时,却发现有些不对……
    她摇摇头,再往那密室中行进,果然见得那墙边放着一个个漆黑如墨的黑木雕双龙剑架,上面放了许多把宝剑,赵女霍一把接一把的看了以后都是摇一摇头,忽 然见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一个普通黑木剑架上,却放着一把蓝玉宝剑,这把剑剑柄上镶一紫色宝石,雕成宪章样的剑格上镶着一个小红椭圆宝石,和三颗尖红宝 石,象人的血红眼睛和血口。剑身是深蓝色的,上面雕着两张浅蓝符,上面刻着临、兵、斗、者、皆、阵、烈、在、前奥义九字。
    赵女霍一喜,御龙仙剑!却连忙将那把剑拿在手里,果然是寒光四射,透骨清凉。她拿着剑出了来,将那密室关上,正从屋中出了来时,见那院子里度来一个人 影,却是王临,他在花园的石桌上坐着,静静的喝着小酒,忽然之间,从那屋外飞进一女,却是挛鞮白,赵女霍见得他们二子,心道:这挛鞮白来这里做什么?她阴 谋多端,可不叫又有什么害人的鬼点子了,我且听听看。当下,她却隐身进假山之后,偷听这二人在花园里的谈话。
    就听到挛鞮白道,“王临,我来了。”王临见了她笑道,“请坐。”挛鞮白走前一步道,“王临,你答应了我要让你爹爹清查水惜月的女弟子们进宫盗龟放人之事,怎么还没动静?”王临一笑道,“那件事啊,你也晓得的,皇帝刚死,我爹爹现在很多事情忙的,哪里可能把心思放在这点小事上头了,我要跟他说,也要挑时机的是不?”挛鞮白哼道,“你倒是油嘴滑舌,我看你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赵女霍想起此女挖冰笑眼珠,她便恨不得将她杀了来煮了吃。她眼睛一转,心生一计,却不由的笑了起来,又偷离了来,去到那密室之中,偷偷的做了什么。
    王临与挛鞮白武功都不如何高明,均是没有发现她的行踪,等到她将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却从那密室里出了来,重新到了那屋外,纵起身来,在夜空中一个翻滚上了屋顶,她故意发出飕飕之声,王临与挛鞮白终于发现了她的行踪,见她往书房处跑去,两人连忙跟去。
    二子见赵女霍进了书房后便没了声音,也就跟了进去,刚到书房,挛鞮白一抬脚,却被绊了一筋斗。“哎哟!”她跑的急,重重的摔在地上。等到起来之时,却在那脚下一抓,有一根眼睛看不着的丝线缠在那里,却是气恼的用匕首一割。他们这一番声响,里面的黑衣人该当是听见了,可始终没有声音。
    他们彼此对看一眼,均是蹙了眉,挛鞮白此时气极往里冲去,却见那书房之中却有一密室,王临跟了进来,他本不知这里有间密室,如今既见得了,便不愿让挛鞮白在此多做停留道,“那贼人估摸着该是走了,我们还是出去追吧。”挛鞮白窥此密室倒并不想走,却奸笑道,“可别上当,说不准他还躲在这里头呢!你在外边看着,万一那贼子窜了出来,你也好逮着。”王临皱了皱眉,但想着她说的亦是实在,便在那门口等着。挛鞮白将火折子一点,见那密室之中果然诸多珍宝。定睛一看,一个紫葡萄花瓶上挂着一张绢纸,上书——御龙仙剑所在何处?此花瓶中便有答案。
    挛鞮白连忙仔细端详这花瓶,可惜除了名贵之外,却也并未见着有什么特殊之处。她伸手往花瓶中一摸,却觉手摸到一样物事,取出一看——竟是一条蛇!
    挛鞮白大惊失色惊声尖叫,蛇被她拍落地上,花瓶也一并落到地上,这时其他的古玩珍宝却忽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来,统统摔了个稀巴烂!
    挛鞮白张着嘴不明所以,这巨大的响动自然将王府中人都惊动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们一一穿好了衣服,提着灯笼跑了过来。王临连忙进了密室道,“怎么回事?”抬眼间,却见满室的珍宝已经摔成碎片掉在地上。
    挛鞮白指着地上支吾道,“有……有蛇!我吓了一大跳,一不小心将这个花瓶碰碎了,谁想满屋子的珍宝稀里糊涂的都碎了……”王临蹙眉点了火折子,见那地上的蛇并未动弹,凑近一看,不过是一根黑绳子,他心中气恼,却将那绳子一扔道,“这根本不是蛇,只不过一根绳子罢了。”挛鞮白惊魂未定道,“可是,这些珍宝为什么……”王临计上心来,用脚往前一蹭,果然蹭着了一根肉眼看不着的线,他唾道,“该死!这贼子一定是用了黑绳子装做蛇样骗了你,你一害怕就将花瓶打碎触到了这天蚕丝,这天蚕丝系住了这附近所有的珍宝,一被触动便一一的倒了下来……”
    挛鞮白跺脚骂道,“原来如此,这贼子真是可恶至极!”王临一叹,却抬头一看,那前面还有一个大型白玉马未倒,许是这白玉马太大了,天蚕丝扯不动所以并 未将其弄倒。再留意一看,白玉马上贴了一张绢纸,上面写着——挛鞮白你个恶毒妖女,小心将来受老天责罚死无葬身之地!挛鞮白也是正好抬头见着这张绢纸,心头倒抽一口气,大步上前将那绢纸愤然撕下,却不料那绢纸之后连着一根天蚕丝,天蚕丝上却捆着一包墨汁,这包墨汁被那天蚕丝一系拢,却被“噗”的一声 挤洒出来,洒在挛鞮白脸上身上,也将那白玉马洒上点点黑墨。
    挛鞮白大叫,“这该死的,这该死的……”她气急败坏,将身上和脸上的墨汁一抹擦,却是越抹越脏。王临亦是心揪,却不是为挛鞮白,而是为那匹唯一没有被摔坏的白玉马,如今竟然染了黑墨变做“杂毛马”,被爹爹看到岂不气坏了?
    这时王莽带着下人们赶来了,“怎么回事?”他声如洪钟,震的王临和挛鞮白心中一紧。他们连忙走出来低了头不敢看他。
    王莽一愣道,“挛鞮白,三更半夜的,你跑到我家书房来把这里弄的乱七八糟的做什么?”挛鞮白低了头咬着唇道,“王公,我和王临有约,有些事想来与你谈,结果不晓得为什么,却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我们见他跑到这书房里来,却跟了过来,谁料到却中了他的计,我,我实在是……”
    王莽哼一声,背着手进了屋,他快步上前,王临喊道,“爹爹小心。”王莽置若罔闻,依旧往前探去,却见那黑木剑架上已然一无所有。他怒哼道,“这贼子果真有眼色!”
    王临道,“阿爹,孩儿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屋子珍宝被一一打烂,孩儿该死。”
    王莽哼道,“算了,这些所谓珍宝,全都是赝品,唉,只是唯一的珍品,却被人给偷盗了去。”王临并不晓得这里面藏有御龙仙剑,却惊道,“赝品?”挛鞮白也是又惊又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却说赵女霍从小在毒兰谷长大,毒兰谷中却有许多珍奇玩物,且放着玉帝夫妇和紫夫人所收藏的鉴赏之书,赵女霍从小亦好读书,因此对这鉴赏古玩,很有些心得,她一入密室,一眼便看出这些玩意儿皆是些假货赝品,她心知谁也料不到王莽竟会在密室中收藏一些赝品,若真有想来偷盗的贼子不小心闯入了,见了这些古玩玉器定会起了贪心偷盗,也就不会把心放在那放在角落里的御龙仙剑身上。而如果真的有行家发现这满屋子都是些鱼目混珠的赝品,那么失望之余也就不会细细找出这许多赝品中放着的唯一真品——御龙仙剑了!
    这王莽此法甚好,连赵女霍也忍不住心中叹服。可惜的是他的这些做法,只为对付那些小贼罢了,而她呢,本来就是来寻御龙仙剑的,见了再多宝物,也不会动心,就算发现满屋都是赝品,也会细细查找下去,因为她只为御龙仙剑而来。
    王莽见着挛鞮白满脸的污墨,禁不住厌恶道,“挛鞮白,你脸上怎么这么脏?快去擦擦吧。”挛鞮白低了头,见那书房里就有一盆子水和一张帕子,她番邦女子不懂礼仪,也就直直的过去用那帕子擦拭脸,擦了几下,见那帕子上有墨污也不为意,还当是自己脸上擦下来的。等她擦的满帕子都是墨的时候,一回头,王莽和王 临见了她的模样都忍俊不禁——“天啦,你怎么越擦越脏?”挛鞮白一愣,忙一摸脸蛋,摸下大把墨汁来,却是比方才还要脏了。挛鞮白大怒,“这,这是……”她 的脸上虽然喷了墨汁,但喷的并不多,可这么一擦,满脸却都是墨汁,原来那张帕子,也被赵女霍动了手脚。
    挛鞮白大怒,连忙将那帕子一丢,用手舀了水来往脸上洗,岂料刚洗擦几下,却“哎哟,哎哟”的叫唤,“哎哟,我的眼睛,好痛,好痛……”她痛的蹲了下来,一双眼睛却是眯了起来,不停流出泪水来。她大叫,“这水里有石灰,这水里有石灰!”王莽和王临相视,王莽皱着眉摇了摇头,王临苦笑。王莽道,“老梁,去把她扶到厨房去,拿菜油给她洗洗。”那老梁是个老仆,当即躬身道,“是。”却把挛鞮白扶出屋外,往厨房去矣。
    在屋顶上伏着的赵女霍此时见挛鞮白狼狈的被搀扶出了来,不禁笑了,“哼哼,看你挛鞮白还能得意到几时,有我赵女霍在这儿,你还敢惹将我们惜月宫弟子么?”她这一番话,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头默念,只是那“哼哼”二声,却是哼出了声。王临耳尖,忽的听到屋顶上传来女子笑声,连忙抬头望了望,却在那王莽耳边轻语几句。王莽粗眉更皱,也是抬头看了看头上,却道,“走吧,临儿,这书房一团乱,我已不想呆在这里了,回去睡觉。”王临一笑道,“是,爹爹。”
    二子从屋中走了出来,彼此眼色彼此瞄了一眼,王临拿出腰上别的玉酒壶,忽然一个腾身,将那玉酒壶向屋顶上的赵女霍砸去。赵女霍不想自己已被发现,连忙右手一拳打出,将那玉酒壶打裂开来,酒洒了一地。
    一道青云般的身影飘然落下,王临却也已经到达屋顶之上,他指着赵女霍道,“你是何人,来我们王家做什么?”赵女霍不答他,正欲逃走,王临却出招凶猛一 脚踢上,将那御龙仙剑从赵女霍手中抢走,赵女霍的玉剑门武功不好显露,便多番使用“虎形拳”“螳螂拳”“空空拳法”等杂招,可是心诀也还是用的玉剑心诀, 她伸长二腿蹭住御龙仙剑,双手立于屋瓦之上,王临想将御龙仙剑拖开,却被那赵女霍的脚用力一踢,王临随剑一起飞起,待他轻盈的落到屋顶之上时,猛一回头, 又扫来强腿直袭赵女霍中门,赵女霍留心换招,扫的屋顶上瓦片纷纷掉落,满天满地激起白尘一片,他们分握御龙仙剑的两头,谁也不让谁,令人害怕这玉做的御龙 仙剑会被他们折断为两截!赵女霍右手逮剑,左手一掌推去势如破竹,王临将剑一转挡在身前,赵女霍不敢打到剑上,王临用剑接连挡过数招,赵女霍却是纵身跃起 打了个翻身,出拳打向王临,这一回王临亦是不挡了,同时出拳,这两拳打中两个人心口,两人都是一退,却说这二人内力均不甚高强,因此打中心口只是一痛,却 未受太大内伤,只是那御龙仙剑,却于两人肉搏时脱手腾于空中。王临正要伸手接去,赵女霍脚上一踢,却将御龙仙剑踢飞,正好落在西厢房的屋梁之上架住了,仿 佛精芒闪电一般在夜晚中赫赫生辉。
    王临见剑从赵女霍手中脱手,却指着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女霍只蹙眉下一双黑眼睛瞅着他,沉默不语。王临哼一声笑道,“你是哑巴么?”赵女霍 还是不答话。“你是聋子呀?”赵女霍依旧沉默,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忽然她如利刃一般出动了,两个人又在屋顶上过了几十招,忽尔你中了她一拳,忽尔她 受了你一脚,谁要是稍一疏神,便有挨揍之险。他们打得难分难解不说,两人的衣服上,也沾了好些尘土。
    如此又过了百来招,赵女霍却见王莽正命人向那屋梁之上攀去,欲取下御龙仙剑,心下暗道——糟了。她连忙飞身潜下去屋梁处,将欲爬上来的仆人们踢开,将御龙仙剑从屋梁上拔出来。岂料只拔出一半来,王临却又来了,将御龙仙剑的另一半扯住,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互不相让,都往自己这边抽,忽然之间,木梁咯嚓一声 断裂开来,二人各持剑的一边腾到地上,然后彼此喂上一脚,御龙仙剑又从双方的手中脱了下来,在空中一扬而飞,忽然一个黑衣蒙面人踏风而来,嗖嗖几下,便踩着屋檐,树木从远处腾到了此处,横掠过超过十丈的距离,他腾空伸手,将剑接了个正着,然后立在屋檐之上月色之前,回过头对赵女霍喊道,“走!”
    赵女霍认出这一轻功身法正是惜月宫的身法——动如脱兔。
    而她从身形,从声音看出,这个黑衣人便是——林静。
    赵女霍眼睛眯起,正欲逃走,这时那王临一脚踢开一颗石子,她向后几个后滚翻,石子却从她脸边擦过,却将那黑蒙面给擦了一边下来。
    王临瞪睛一看,却见她一双黑眸子中,欲望和霸气无所遁形,却是个漂亮的美人。赵女霍娇艳欲滴的红唇一邪勾,哼一声笑来,将黑蒙面一遮,纵身与林静一路走了。王临迟疑了一下,伸着手终究未追。
    王莽背着手缓步走了过来道,“这个女人,你知道是谁吗?”王临回过头来,见的爹爹严肃的样子,却抱拳道,“爹爹,这个女人我并不认识。”王莽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口气道,“你不认识她,我却认识她,她便是惜月宫的女弟子赵女霍。”“赵女霍?”王临一惊道,“爹爹你见过这个女人吗?”王莽摇头道,“我曾经命 人调查过惜月宫之人,见过此女的画像,是她无疑。”“原来如此,那么爹爹打算怎么对付她?”谁也料不到王莽此时却哈哈大笑道,“我非练武之人,这把御龙仙 剑,我失了是十分可惜,不过,却让我发现了一个人才。”“人才?”王临一惊道。王莽拂着胡子笑道,“不错,人才。”他背过身去,望着月亮道,“这赵女霍据 说很是聪明,如今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她作弄挛鞮白那几下,真是把什么都算到了,你说,这种聪明人是否可以利用的人才?”
    王临心喜道,“爹爹,你的意思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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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王临受到王莽的交代,找到毒兰几女在长安新安置的一处家园拜访赵女霍,赵女霍昨夜被识穿了相貌心下不安,如今听他说要让她随王莽做一个女官,心里虽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天性胆大,便也不说什么,当下就同意了。至于水惜月,她对徒弟们的管制逐渐松散,又是一个民主的师傅,认为徒弟的命运应当自己做主,却也同意她们自由选择。
    王莽权倾朝野,他封赵女霍为六品女官护军,赵女霍自是欢喜,她工作能力极强,又加其十分勤奋,很快便获得王莽赞赏,一路成为四品监军。她和王莽的相处中,也越发了解了王莽的梦想。
    太阳正好的一日,赵女霍又来到王府想要向王莽汇报工作,却听说王莽病了,本不欲进便要告辞,却听那仆人老梁道,“老爷说他只是普通的风寒,工作之事耽误不得,赵姑娘就请进吧。”
    赵女霍点头,便随仆人老梁往王莽的寝室去,却见着那王临坐在病榻边照顾王莽,王莽背靠在榻头上,看上去面色虽然黯淡了一些,眼下虽然青紫了一些,但嘴角含笑,似并无大碍。
    第七章 赵女霍(二)
    赵女霍双腿跽下道:“主公,我来看你了。”
    王莽道:“最近灾区情况怎样了?”赵女霍将自己命军队去灾区救灾之事说了,时年中原天灾不断,四面灾乱,王莽晓得赵女霍不会徇私舞弊,因此将此事全权交于她处理。
    等到赵女霍汇报工作完了以后道,“主公,你就好好安养吧!”
    “安养?安养!唉,我只愿我能快些好来,然后又可以重新去工作,工作。”赵女霍道,“主公,这些事就交给我们这些部下去做好了,你在家里休息几天,我 们定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王莽点头微笑道,“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我把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过,我总是闲不下来。”
    赵女霍嘿嘿一笑道,“主公的心情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闲不下来的人,也多亏主公有赏识人才的眼力,我才能为国家闲不下来。”王莽侧过脸来看着她笑道, “是呀,我们都闲不下来,可惜的是,你还正当年轻青春,我已是垂垂老矣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入土了,唉,恐怕我巨君的梦想,这一世是完成不了了。”
    赵女霍心中一震,她与王莽熟悉之后,也时常听他谈及自己理想,晓得他希望建立一个即复古而又新颖的社会,每次听他谈论他的新奇古怪的想法,赵女霍自己 也饶不住全身沸腾,心里想着:这真有意思,这很有意思!她在长安也有了一处府邸,有时在家中畅读书卷,忽然想起王莽的理想,也饶不住掷书而起,放眼望窗外 太阳。
    当即她看着窗外,太阳依然是那么火红,烧的她的心也是一片火红,她一狠心将手握紧道,“主公,你虽然现在权倾朝野,可是你想改革,也要上面的人同意才行,说老实话,只要上面的人一朝不死,你的改革就一朝也完不成,你的梦想便永远也无法实现。”
    王莽本是闭目颓废中,忽然听她这番言论,把一双鹰目一睁,起了身看着她道,“你,你说什么?”他说的快了,却是咳嗽了几声,王临连忙给他拍背,也是诧异的看着赵女霍。
    赵女霍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是么?当今汉室皇帝一代不如一代,能够治理好天下才怪,何况,就算幸运的出了一个好皇帝,也不见得能改制法典,主公,我过 去很多事情不知道,自从认识了你,开阔了眼界,真真叫我明白很多道理,你的那些想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人会去想,更加难得的是,你现在有了这么高的 地位,你明明可以去做更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无能者便该被取而代之!”
    王莽摇头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他嘴里虽是这么说的,心里却由衷的感到心喜道,“唉,年轻人呀年轻人,就是幼稚,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话都敢 讲……”他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脸上的笑容,赵女霍自是看不见的。她冷笑道,“主公若是没有鸿皓之志,就怪女霍多嘴罢,只是想来我女霍希翼辅佐的人,不该是 一个拘泥原地裹足不前的人呢!”
    听了赵女霍一番豪言壮语,激起了王莽内心的万丈雄心,他对至高无上权利的渴望,早就暗含心中,只是他的部下们,从没有一个人象赵女霍这般挑明了支持他 篡位!辉煌的帝位,以及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建设国家改变世界之心,时常如羽毛搔心一般令他限入幻想之中,如今来了一个女人,她睁着一双虎狼般的眼睛看着他, 告诉他她也有同样的理想,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不是么?当下,他心下颇产生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赵女霍的心情!他回过头来,鹰目一闪道,“赵女 霍,我从小的理想,你觉得很好笑么?你说,我是痴人说梦吗?”
    赵女霍坚定道,“我一直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痴人说梦也好过没有梦想!”
    王莽哈哈大笑道,“好,赵女霍,所谓良檎择木而栖,而我王莽,是值得你辅佐的人,就让我们一起去夺取天下,改变国家吧。”
    赵女霍激动道,“是!”
    赵女霍!她成为了辅佐王莽最得力的左右臂,这一对野心勃勃的男女,象一辆强悍的火焰战车,轰隆隆的前进,在时代中卷起巨大的风暴。
    而自董贤死后,皇帝刘欣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终究是活不得了,他临死前在榻头幽幽的道,“我这一生,曾经见到了很好的人,辗转反侧,心醉于此,不能忘记,可惜他唱完了,跳完了,就要走了,他一离去,我这悲伤已进入五脏六腑,就算脱了我的皮,也是解脱不了了,既然欢乐总是转瞬即逝,那么我死后,就将我这一生,终为一个哀字罢。”
    如此,汉哀帝刘欣,西汉最后一个皇帝,就此郁郁而终,与整个西汉一同闭上了眼睛。
    在他死后,由于新皇年幼无知朝政腐*败,促成了一批野心家的野望欲取而代之,其中,便有这王莽。
    王莽,他在赵女霍的协助之下,毒杀了年幼无知的汉平帝后登基篡位,由于其希望自己的朝代,能够成为一个崭新的朝代,王莽为其定名为——新朝!
    王临被立为皇太子,赵女霍则被许配给他立为太子妃。
    王莽从小无权无势,也清楚的看到,感受到贵族阶级们是如何欺压平民百姓的,因此他登基不久,便开始进行一系列为消除贫富差距的变革,他上任之后,规定贵族富人们停止奴隶买卖,以及制定均田制度,富人的土地不得超过规定亩数,而没有土地的佃农则由政府分配土地,这直接给了贪赃王法的贵族阶级一个耳光,可惜的是,贵族与富人憎恨他的改革,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变着法子剥削,并且还比以往更恶毒了,因此王莽的改革彻底失败。
    这一时期,王莽虽心系天下,但由于那些即得利益者并不规矩的执行他颁布的法律,再加上天灾,战乱,百姓更加困苦,社会并没有变好,反而还变的更加糟糕,在这种情况下,民间频频起义,整个新王朝摇摇欲坠,最后,大厦轰然倒塌!
    皇宫被愤怒的群众点燃了火,顷刻间燃烧了起来。
    绿林军快要打进皇城了,王临却找不着赵女霍,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他的妹妹。
    王莽还有个女儿叫王扇,这少女从小就如一只美丽的蝴蝶,最善跳舞与弹奏乐器,可惜的是在她十四岁时,却因一场意外断了右腿,从此她闭门不出,脾气也变的很古怪。在她再长大些时,却被王莽当做棋子嫁给平帝,史称孝平皇后,直到王莽将平帝毒死自立为帝之后,将其封为黄皇室主,这少女却不欲再嫁给他人,因她心中已有所爱。
    如今,王临找到他的妹妹,只见他的妹妹——王扇,在一间铺满玫瑰花瓣的宫殿中,穿着一身红衣,静静的看着窗外,窗外星光正好,远处有呐喊声,大约是起义军和羽林军嘶杀的声音,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在弹她的琵琶。
    忽然,她停止了弹奏琵琶,回过头来道:“你来啦。”宫殿内走进来一个高大英俊的光华男子,却是她哥哥王临,王临看着他优雅美丽,光彩照人的妹妹,虽然她断了一只腿,但也好象漂亮鲜艳的玫瑰一般,总是吸引别人的目光,包括她哥哥。
    王扇将琵琶放在一边,王临牵着她的手道:“快走吧,绿林军快冲进皇宫里了,再不走,便要死在这里了。”
    王扇摇摇头道:“走,走到哪里去?若是逃了,以后我们便要过逃亡的生活了,我不愿意。”
    王临急道:“拜托,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若不走,等到那些绿林军进了来,你是个姑娘家,下场会很惨的。”
    王扇一笑,杵着拐杖走在案边,往摆好的两个酒鼎中倒酒道:“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走,来,我们喝酒。”
    王临晓得,他是劝不动自己任性固执的妹妹,他非常晓得她的性子,再也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了,他见了她那双宝石眼睛,忽然觉得不再慌乱,不再急噪,安静的道:“好,哥哥陪你喝酒。”
    王扇将一个酒鼎给了他,湿润的大眼睛看着他道:“哥,你已经快要有你的妻子了,我是不会祝福你们的。”她垂下眼帘,滴了一滴泪,又再抬起眼帘道,“哥,从小你都很宠我,你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罢,来,我们来喝交杯酒。”
    王临眼眶湿了,喃喃道:“好妹妹,好,哥哥陪你喝这一杯酒。”二人如同新婚夫妻一般,双手互挽,喝了一杯酒。
    王扇微微一笑,看着王临,王临也看着她,凝视着她宝石般的双眸,忽觉她人影摇晃,王临一个不稳,竟摔倒在玫瑰地毯上,手中的酒鼎也掉在了玫瑰花瓣中,一点点酒洒在花瓣上头,更显得红啊。
    王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他还有听人说话的力气,他听到王扇走过来的声音,将那拐杖一甩,蹲在他身边幽幽的道:“现在,我已不是什么孝平皇后,也不再是什么黄皇室主,我只是哥哥你的好妹妹王扇,哥,我是不会让你去娶别的女孩子的,你若是娶了,我就会死,你一定不愿意我一个人孤独的死去,所以,我们一起死……”她说话间,一只手将地上的玫瑰花瓣抛起,丢在那王临的身上,只听到她疯狂的笑声,又听到她在唱歌,竟是在唱孩童时和哥哥们玩耍的童谣,然后,她爬向窗口处,将那打开的窗户关上,她那双宝石般的眸子,最后闪了一闪,就没了。
    火焰蔓延进宫中,玫瑰宫殿以及宫殿中的一男一女,最后都葬生在火海之中。
    而在那火光之中,颤颤的走来了一个老人——新朝的皇帝王莽,他看上去老了许多,一双沧桑的眼睛,看着这繁尘的一切,末了他摇一摇头道,“唉,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理想终究是没有实现,因为理想与现实,向来都不是一回事。
    于几千年以后,他所梦想的社会终于出现了,正当他为理想的覆灭,王朝的衰亡而遗憾之时,忽然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却见火光之中走来了一群人,是他的部下臣子还有一些服侍他多年的仆人们,领头的却是女将军赵女霍,她一步接一步的走来,王莽笑道,“你们还不走?”
    赵女霍在火光中笑了——
    “主公,我们陪你一起走。”
    绿林军的旗帜插到皇城里,王莽也掉了脑袋,这个很有意思的野心家,最后终究是没有完成他的梦想,建立起一个崭新的朝代。而跟随他一同赴死的约有千余忠义之师,其中有一位女性,她的头颅被残忍的割了下来,血已经干了,阳光温柔地撒在她浅浅的微笑上,清秀灵巧的五官光辉如女神。
    赵女霍,时年三十二岁,她独立闯荡的一生,随着新朝的覆灭而亡。
    第八章 林静(一)
    阳关外。
    宫紫翔因行刺赵飞燕被罚出中原,历经几个月的磨砺,被赶出了阳关,浑浑噩噩游历在茫茫草原上,这里万里无人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宫紫翔累了,他很累很累。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天空蓝灿灿的,安静而晴朗,偶有几只老鹰飞过,蓝蓝的天。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他手中所抱着的——他娘亲的手骨。那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依恋和温存的东西。
    忽然间,听到声响,连忙起了身,却见有一队马匹商队在远处行走着,宫紫翔连忙跑过去,走近后才发现,这些商人头上包着白头巾,身穿白大褂,面目生得高而深,头发棕卷,均留着大卷胡子。他们见着宫紫翔,也是一惊,却从马上下了来,这些商人自是四海经商的商队,其中一个年长者目光如鹰,额头宽大,鼻梁又高又大,他的胡子又白又卷又长,一吐出话却是汉话道:“看你的装饰是汉人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宫紫翔见他们这队商人虽然均是异族打扮长得也是外族人的模样,但是却吐出汉话,顿觉亲切。他在这野外之地,迷了路,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几日内连个人影也未见着,此刻见得人来,又说得汉话,便道:“你们是……”
    商人却道:“我是安息的商人叫麦赫迪,我刚从大汉国做买卖回来,你呢,年轻人?”
    去哪里呢?去哪里,宫紫翔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回不去中土,却又要去哪里?却迷茫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麦赫迪见宫紫翔衣着破烂,神色混沌,知道他定是受难,却道:“我们现下要去身毒,这位年轻人,你找不到去的路,不如跟着我们走吧。”
    宫紫翔一愣道:“你们要去那里呢?”那所谓身毒,他倒是耳闻过,只知道是一个遥远的国家。
    麦赫迪一笑道:“你跟着我们走,便知道了。”
    宫紫翔听他如此讲,又想自己离了中土,也不知去哪里,还不如走一步是一步,便跟着他们一路随行。麦赫迪待他极好,给他水喝,又给他肉食,并让他骑在马上,宫紫翔心中感激,便跟着这漫漫长长的队伍一直走。
    这一队商队,除了麦赫迪的汉话较精外,其余人等都只会几句比较简单的汉话,大部分的人都与这麦赫迪一般长相,长胡深目,也有十几名如宫紫翔这般紧眉的东亚男子,只是穿着各异,却连一个汉家人也未见着。麦赫迪问宫紫翔姓甚名谁?为何在此?宫紫翔只告诉他自己犯了罪,皇帝将他罚出汉土之外,至于他心中悲愤,娘亲死在那赵合德的手上,他却无法为娘亲报仇,此等细事,却未告诉于他,至于他问道宫紫翔叫什么名字,宫紫翔却不想告之其详名,只说叫他“阿翔”便是了。
    麦赫迪见宫紫翔并无详述之意,也就不问了。只是他待他实好,他留在这商队中,什么也未做得,也做不得什么,但是吃的穿的住的,他都无偿的给予了,不光是对他,还有其余的一些难民,他都十分照顾,他实在是一个好人。
    这一路马队不知走了多少个日夜。终于,等到某一日夕阳下落至地平线时,这一路商队,从那罕无人烟的荒漠大地,来到了一个新的国度,新的城市。人,越来越多,越见越多,人是不该感到稀奇的,但经过许多天与天与地的交道,忽然间见到了人这种动物,自是要感到稀奇的。
    宫紫翔初来到此地,难免感到一切都陌生而稀奇,街上的男女老少,他们的穿着习俗与中土大不一样,随处可见得大象背上驮着男男女女。这里的女人身着华丽而金灿的纱丽,眉心均点一颗朱砂痣,容颜生得煞是媚人。这里的建筑也和中土大不一样,圆顶房屋,精致奢华。云蒸霞蔚的天空,在夕阳的映染下变成红色。而那些或老或少的女人们脸上的颜色,也越来越发光发亮,比那夕阳要红。即便是她们头上顶着的竹筐,头上戴着的头巾。也是遮不住这些女人的光灿。
    这是一个拥有女人美的国度。金光四射的国度。奢华的宝石,女人的媚眼,夕阳的璀璨,恒河水的圣洁。混乱而奢侈。和静而不喧,山温水软的汉国完全是两个世界。
    等到了旅馆,那旅馆太太是个丰腴褐肤的美丽女子,她自是说的身毒语言:“你们要住上等房,中等房,还是下等房?”
    麦赫迪也是用身毒语回道:“中等房。”
    麦赫迪安排宫紫翔和几子住进一间中屋,和他一同住一屋的还有几子,他们彼此语言不通,因此也未有交集。
    门开了,清风一扫,听得铃铛做响的声音,却有一位身毒少女笑痴痴的进了来,这少女身着一身红色纱丽,头上,耳上都戴着金色的圆饰,眉心一颗暗红的朱砂痣,皮肤是过于的黑了。但正是这黑,以及脸上的黑中一抹红,才显得十分的健康。她高鼻深目,笑容满面,灿烂而阳光的笑容。她走了进来双手合十道:“客人们要是饿了,就去外面吃饭吧。”并比手划脚的,比出用手做勺往嘴里吃东西的这个动作,几子自然领会的,便一窝蜂下了去。
    而宫紫翔,依然躺在床上不动,他本来就孤独惯了的,难得能够清净,便要多享受几分这样的清净,这少女见得他未动,却走过来道:“客人,这里没有吃的,下去吃饭吧。”
    她继续比着吃饭的动作,宫紫翔一愣,却摇头摆手道:“我现在不想吃饭,你去吧。”却挥手,意思是“我不饿,你走吧。”
    少女听得宫紫翔说话,双目放光,连忙道:“汉话……我也会……”
    宫紫翔再愣,却听着她说的那不标准的汉话,却道:“你……”
    少女连忙走近,指着宫紫翔道:“你是汉国的人么?”
    她说话一顿一顿的,好在宫紫翔却听得清楚,却道:“我是。”其时他跟着商队,原先的衣裳早已破破烂烂了。如今的他,也是身着白大褂,头戴白帽子,嘴上蓄了少许胡子,也难怪她之前未曾认出他是汉人。
    少女嘿嘿一笑道:“你不知道吧,我阿爸以前是宫廷中的翻译官,精通很多国家的语言,我阿爸教了我说汉话,我说的还成吧?”
    宫紫翔点点头,却道:“你的汉话可好。”她说的汉话虽然一顿一顿的,且有些咬字不清,但已是难得了。
    少女却道:“我叫帕德玛,你叫什么名字?”
    宫紫翔淡淡道:“我叫阿翔。”
    帕德玛点头,笑如春光:“那你是第一次来身毒么?你来做什么?”
    宫紫翔淡淡道:“我跟着商队四海为家,也就只能这样了。”是的,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跟着商队,四海为家,回中土?回中土,那是什么时候呢?皇上不准他回去,但他总会回去的,可是,那又是什么时候呢?
    帕德玛一双眼睛笑如月亮道:“我一直都呆在身毒,哪里也没去过,真羡慕你,可以到处去玩,我连这个城市都未有离开过呢,啊,你既然第一次来身毒,那我明日带你四处看去,好吧?”
    宫紫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到了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宫紫翔就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那麦赫迪换了一身新衣服,却走了进来,一派和气道:“我们今日要去贩卖丝绸去了,你们几子就在这里留着,最好是哪里都别去,怕搞丢了。”这话,他用汉话以及其他语言重复几遍,大家都听懂了,听懂了也都点头了。他对众人均好,这些日子以来照顾他们, 他们均十分感激他。因此他说的话大家都是听的。
    他一走,门便关上了,过一会儿,又开了,众人均以为是风吹开的,但是宫紫翔却又听到了那脚链上的银铃声。探头探脑一个姑娘进来。却是帕德玛。果然是帕德玛。她走到宫紫翔面前道:“阿翔,欢迎你到我的国家来,我要带你四处去看看。”这个热情而又单纯的少女,却牵上宫紫翔的袖子,把他带了出去,宫紫翔一愣,忙道:“帕德玛姑娘,你要带我去哪儿?” 帕德玛并不答他。只是欢笑着。
    她欢笑着把宫紫翔拉出了房门,拉到了街上,宫紫翔说着:麦赫迪叫我们别到处跑。帕德玛却笑道:他们商人总是早出晚归,下午时分回来就行了,何况跟着她,他是搞不丢的。她既这么说,宫紫翔只得跟着她去了。他不知她要带我去哪里,问她,她也不说,只是神秘又天真的笑着。过不多久,却到了一座山上。
    渐行渐上,此山中却有无数善男信女们膜拜,我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帕德玛却道:“这里是须弥山,也是城里最高的山。”
    一路到得山顶,往山下看去,街景风光尽收眼里,帕德玛指着山下道:“你看,这下整个城市你都看得到了。”
    宫紫翔点点头,再眼睛往上移,从那看不见的地方,过去,过去,再过去,大约就是他的国度了。然后此刻已在万里之外,他是看不见了。不光看不见,也无法回去,不禁悲从中来。
    帕德玛见宫紫翔始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却道:“你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吗?为何总不见你笑?”
    她这么一说,宫紫翔便勉强笑了,帕德玛叹气道:“你还是不要笑了,勉强的笑容比哭更让看着难受。”又见着宫紫翔背上背着那黑色长布,却问道:“你背上背的是什么?是你们汉人的宝剑么?”
    宫紫翔摇头道:“不是宝剑,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独自背着身子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笑道:“阿翔,你不要走好吗?”
    宫紫翔一愣,却道:“我要走去哪里?”
    帕德玛又走上一步,却道:“你跟着商队,来了这里,过不了多久,便又要走了,你们这样的商队,我见得多了,总是来了又走,来了又走,等你一走,我终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的。”
    宫紫翔淡淡道:“见得到又怎样,见不到又怎样?”心中只道,我娘亲日日夜夜与我在一起,忽然间走了,我才会这么伤心。你与我只不过认识了两天时间,又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帕德玛沉默着,忽然又笑道:“真是的,我不是说带你来欣赏风光的么?走,我带你四处走去。”她又跑了起来。宫紫翔只得跟着她。
    帕德玛带着他进了寺庙里,这里金碧辉煌,墙上到处都是佛光四射的壁画,善男信女们穿着白衣聚在露天里膜拜不已。帕德玛道:“我们一起来求佛祖保佑平安幸福吧。”
    “佛祖?” 宫紫翔不解道:“佛祖是谁?”
    帕德玛笑道:“是释迦牟尼佛啊,他是我们身毒最伟大的神,他会保佑这世上所有的善良的人。”
    “神?” 宫紫翔淡淡一笑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神。”
    帕德玛连忙做出嘘声道:“我可不许你这么说,亵渎神灵,会遭天谴的,连佛祖也不信,那还有什么可信的?”
    宫紫翔轻轻一笑,却不答话,天谴么?他早已遭了,可他娘亲一生善良未做坏事,不照样横遭恶运?而那些卑鄙无耻仗势欺人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嚣张跋扈,干尽坏事不知悔改,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天谴。
    宫紫翔心下愤愤不平,面上亦含了怒气。帕德玛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着佛像用梵文不知说了些什么,宫紫翔见那佛象背后一轮红日金光普照,佛祖坐在莲花座上作莲花指状,的确和蔼端详。不过他根本不信神,但看她如此虔诚的模样,不忍打扰她。过一会儿,帕德玛睁开她那双如星般的亮眼,却站起来对宫紫翔道:“我已经向神祈祷保佑阿翔幸福平安,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宫紫翔一笑,却不看她,目光移向前方——神会听到人的祈求么? 他听不到的。永远也听不到的。
    顺着太阳的光辉而下,却有一众僧侣在一处寺庙前守卫着,人数大约有百余人,各个纹丝不动,众人朝那方向膜拜,那寺中,却坐立着却有一个真身和尚,因离的远了宫紫翔看不清。那里好长一条道路,却没有人进去,而这露天已然挤满了人,不免让那里的空显得更空了。帕德玛见他目光游移远方,顺着他目光方向,却笑着解释道:“怎么?想进去那里么?可不行的,那里是禁地,谁都不可以进。”
    宫紫翔一愣:“如果进去了,会怎样呢?”
    帕德玛笑道:“我也没进去过我怎么知道,只不过,传说那里面囚禁着阿修罗,任何进去了,都会死的。”
    “是吗?算了。” 他也不问了。
    宫紫翔随帕德玛四处游走,她给他介绍她们身毒的宗教,墙上的壁画画的是什么,宫紫翔似懂非懂。
    却说如此走着,宫紫翔忽然见着前方有几子身影十分眼熟:“咦,前面那是什么人?仿佛是麦赫迪……”却指着前方,帕德玛顺着他的手看向前方,一笑道:“啊,是那位长者客人呀,我们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吧。”正抬脚欲走,忽然间,帕德玛面色一变:“啊,那身打扮……是,是……”
    宫紫翔见着她目光一变,再见前方,只见那麦赫迪与几名队中商人,与一名金衣胖子相谈甚欢。这胖子身着富贵,大腹便便,黑卷胡子拖到肚子上。
    帕德玛见得此人,面色一变,宫紫翔问道:“帕德玛姑娘,你怎么了?”
    帕德玛却连忙回过头来对宫紫翔道,“你看到没有,那个穿着金衣服的胖子是大奴隶主尼赫鲁,他可讨厌了,我们还是走吧。”她的眉色之中,透着厌恶与不喜,热情而纯真的她,还是第一回露出这样的表情。
    宫紫翔点点头,与她一同走了。
    到了夜晚,宫紫翔在床上躺着却并没有睡着的时候,门又有了轻敲的声音,由于他住的地方离门最近,所以虽然四周鼾声大起,他依然能听见。却将门打开。
    是帕德玛。
    那门半开,她捧着油灯,灯火闪烁着,映着她的小脸,那双大大的黑眸子,更大,更深了。她见着他来,眼睛中映出宫紫翔的脸,他一半边脸隐在门后,另一半边脸,在灯火下泛着暗光。长长的黑发,媚人的眼睛,黑色的,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黑珍珠一样的眼睛。
    宫紫翔却轻轻走了出来。她一退,宫紫翔道:“你找我么?”
    帕德玛点头,烛光中,他却分明看到她双目含泪,宫紫翔未曾想到她会哭,忙道:“你哭了?”
    帕德玛道:“我……我想与你说些话,你与我一起出来吧。”她的声音非常小,怕吵醒其他人。
    宫紫翔点点头,进去屋里,悄无声息的披了一件外衣,跟她下了楼,到了花园里。花园里一片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朝露的清澈味道。还有几许萤火虫,飘着,漫着,在草丛中,时疏时密。
    她背着他,手捧油灯。这油灯半明半暗,什么也照不清。宫紫翔伫立在那里,却问道:“你怎么了?”
    帕德玛却回过头来笑着,这笑虽然有些悲伤却还是天真的。她的如云头发在那红色头巾下看不见了,因此只露出她的脸来,她虽算不得极美,但这天真的气息是美好的。她轻声到:“阿翔,我阿爸阿妈要我嫁人,我该怎么办?”她的手揪着那纱丽的衣服,揪一下,再揪一下,怎么也松不开。
    宫紫翔一愣道:“我不知道。”问他,他怎么知道?
    她的表情十分失望,却转过头去道:“阿翔,我的一生终究还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的。”她的脸上什么东西轻轻落下,不知是花瓣,是树叶,还是萤火虫。
    都不是,那是少女的泪,缓缓而下。
    宫紫翔知道她哭了,走过去道:“帕德玛姑娘,你怎么哭了,嫁人应当高兴才是。”
    帕德玛泪眼婆娑的回过头来道:“阿翔,我死都不想嫁给那个人的。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就是今天白日我们见着的那个尼赫鲁,他已经四十几岁了,不知道有多少妻子,还想娶了我去,我不愿意,我死都不愿意。” 她却扭头甩手,一刹那,那油灯的火熄了,只剩下烟,往上飘,飘到辽远的宇宙去。
    黑夜徐徐,明月高挂,一缕轻烟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看着那烟,许久许久,宫紫翔方道:“要是你不愿意,就别嫁给他了。”
    帕德玛的眼泪滴到了地上,并入泥土中:“那不可以的,我阿爸欠了尼赫鲁许多钱,我若嫁给了他,才能抵得债来,可恶,可恶,他已经有许多妻子了,为什么还要娶我呢?我见着他就觉得讨厌,可恶,可恶。”却捶着院子里那棵橡皮树上。树叶沙沙做响,在夜空中,只响了那么几下,没了。
    没了……
    ——————————————————————————————————————————
    “咖喱好吃吗?薄饼好吃吗?”这样关切的声音来自于她,天真而又热情的帕德玛,她就象一段动听愉悦的音乐,使人能坚强面对一切。宫紫翔来到身毒的第三日,帕德玛领着她单独来到花园里吃些她亲手做的饭菜,身毒的饭菜,与中原大相径庭,薄饼倒还好些,就那咖喱他实在是吃不惯的。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吃的,因为这是她做的。见着宫紫翔吃,帕德玛似乎很高兴,便与他一起吃。咖喱与薄饼并不珍贵,她做的也未见得多么好吃,但他们都吃的很干脆。等到吃完了午饭,她收拾碗碟,去了厨房。那里有一个深褐肤色一头卷发的胖女人,见着她却大叫道:“帕德玛,我说过无数回了,不要私下拿食物给客人吃,他们自己有吃的。”是巴蒂亚,她的后母,帕德玛见是她,却道:“好的巴蒂亚,下次我不会了。”叫巴蒂亚的女人耸耸肉肩,不再说什么,帕德玛却兴致很好,一边洗着碗碟一边哼着歌,巴蒂亚感到奇妙道:“什么事使你如此高兴?”帕德玛听她这么问,却灿开了脸笑道:“我想我遇到了我喜欢的男孩。”巴蒂亚惊讶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帕德玛,你可是要嫁给尼赫鲁老爷做妻子的。”
    “噢,不,他已经老的可以当我爸爸了,何况他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妻子。”帕德玛实在恼怒听到“尼赫鲁”三个字。巴蒂亚摇头道:“但是如果你不嫁给他,你阿爸欠他的钱就没法还。”帕德玛本来兴致颇高,如今却似那风中的落叶,冷掉的水,凋落的烟,停了半饷才道:“不管怎样,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要由着我的心自由的去做。”巴蒂亚抚着她肩膀道:“当然了,现在你还是自由的,告诉我吧,你爱上了谁?”帕德玛红了脸——当然,看不出来,只淹没在她的褐肤下:“哦,说出来你可别笑我,我喜欢上了那个……那个叫阿翔的男孩。”“谁是阿翔?”
    帕德玛的眼睛中闪烁着爱情的光芒,谁是阿翔?谁是阿翔?是那个黑发少年。他的脸永远都隐在黑暗处,只看的到那瘦的轮廓。帕德玛哪里见过他这么好看的男人,他好看的足够淹没夜幕的黑暗,因而她情迷心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她便要告诉她了:“就是来旅馆住宿的那商队里的一个漂亮少年,你应该知道他是谁的。”巴蒂亚皱眉道,“可是那个瘦瘦的,高高的男孩?”帕德玛笑道:“是啊,他真好看,比我还要生的漂亮。”巴蒂亚却停了一停,方一脸沉重的摇头道:“现在,我必须打掉你的幻想,你爱上他,那是没有前途的,你难道不晓得,他们那一队人中,除了那几个商人外,其他的,都是要卖去当奴隶啊。”“啊,巴蒂亚!”帕德玛浑身象被击了一般,心中无比惊讶的喊道:“巴蒂亚,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不要他失去自由。”“孩子,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们是做不了主的,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别人的事,我们不管。”帕德玛摇头,她爱他,怎能不管他的事?她便象疯子一样颤抖道:“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巴蒂亚摇着她道:“别给自己添麻烦了,孩子,你要晓得,别人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帕德玛哭了,那是由心中而掉下的眼泪:真是使人感动使人温暖而悲伤的眼泪,她此刻再也无法感到幸福的道:“你不要再说了。”便推开她的手跑了出去。
    帕德玛哭着上了二楼,她推开门:“到我这里来,阿翔。”风中,她对宫紫翔如是说着,宫紫翔陡然间听到这句话即惊又颤,一颗心突突直跳,还未回过神来,她便把他牵了出去,留待满屋诧异的人。他们一直来到花园里。帕德玛背对着他,扶着膝盖喘着气,宫紫翔有些惊讶道:“什么事情使你如此惊慌?” 帕德玛回转头来,她的声音不再温暖,不再幸福,她无尽哀伤的哭道:“我该怎么办?阿翔,而你,又该怎么办?”宫紫翔不知她此言何意,她因他的悲伤而悲伤, 但他见着她的悲伤,只是看着。他站在那里。因为他不知道他该怎么说,说你要好好过日子么?无论如何,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他哪里有这个心,他哪里有这个心去劝别人。帕德玛在他的冷漠下却道:“阿翔,你知道吗?原来那队商人领你们来,不是真的发善心对你们好,而是要把你卖给奴隶主做奴隶,这真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人呀。”她那悲伤的样子,眼睛因着泪水,而变成了一汪湖水,里面映着宫紫翔的影子,又或者那里面是空空的东西。她真是最简单,最质朴的一个女孩。然而宫紫翔终究是无动于衷的——麦赫迪真是发善心对他好吗?他或许并没有怀疑过,然而他终归是怀疑了的,否则他为何如今听到此话,并未受任何打击。说到底,他是真正的认为人性本恶的人呀。因为是有罪的,所以这样的罪恶,在他看来,实在是最真实的人性,并没有到灭绝人性的地步,因而便算不上什么罪恶了。作为一个人,你闹不清楚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混蛋的,慢慢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你渐渐变做一个复杂的形态,存活于世上。因为复杂与矛盾才是最真实的人啊。
    那些把人性看的过于美好的人,他的名字绝不是宫紫翔。
    然而即便心中不以为然,他嘴上也是这么说的:“是的,真是可怕的人啊。”或许他心中是以为然的,谁知道呢?“那么你该怎么办呢?”“什么也不做,顺其自然。”宫紫翔回答说,他的表情是那么木然,好象一切都与他无关,似乎一切的阳光,星星,都与他无关的。“什么也不做?那可怎么行,尼赫鲁对他的奴隶是非常残忍的,你必须逃离他,否则,你就完了。” 宫紫翔道:“完了,就完了,你不要再多费心思了,我不值得你这样。”他这么一说,帕德玛浮沉的心也碎了,然而她只是道:“我会去找那个把你带来身毒的商队主人,我要去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紫翔一双黑眸子只是盯着她:“我不需要你这么做,算了吧,帕德玛,就让我随生随灭吧,我们汉国有一个思想家叫老子,他写了一本书叫西升记,里面有一句话,叫我命在我,不属天地,但我觉得这真是一句极其可笑的话,也是一句极其可悲的话。”
    “哎,阿翔,但是,我要拯救你,我要让你感受到阳光的照耀。”如果说命运之水将他推到哪里他就在哪里,那么她便要做他的命运之水。她坚定的说完此句,迎着阳光跑了,她那金色的纱丽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姑娘啊,然而她再怎么勇敢,也是与宫紫翔无关的。宫紫翔别了头去,只是忽然间,想起这三日间,这个如朝阳般的少女她所说的话——“我叫帕德玛,你叫什么名字?”“你跟着商队,来了这里,过不了多久,便又要走了,你们这样的商队,我见得多了,总是来了又走,来了又走,等你一走,我终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的。”“阿翔,我的一生终究还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的。”
    以及,最重要的那一句——“阿翔,到我这边来。”“阿翔,到我这边来。”这些话象打鼓一般强烈的敲打他残破,不信任的的心,他忽然忐忑不安,眼睛流落出疑惑和难受的眼神。他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不安?”他问自己“这下我该怎么办?”他问自己“这个不停的给予我关怀的少女,她就这么哭着离去了,我该怎么办?”他问自己,问了好几个问题,难得这个思维一直模糊的人,此刻能稍微清醒一些,又或许更加混乱了,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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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不错,始终还是尼赫鲁老爷,才是这世界上最大方的老爷啊。”说话的是麦赫迪,他那张老脸上,堆满了笑,在他面前的,却是胖子奴隶主尼赫鲁,他也是哈哈大笑道,“我一向是个爽快人,在整个城里,我是最有钱的人。”麦赫迪点头道,“当然咯,这次从其他几个国家带来的商品,我头一个就是拿给尼赫鲁老爷过 目的,尼赫鲁老爷不要的,我才会卖给其他老爷,他们都争着抢了。至于那些奴隶嘛,现在在旅馆里扔着呢,等其余商品销完以后,我们将会将那些奴隶任由尼赫鲁 老爷挑选。”他恭恭敬敬的样子,实在是卑微的可笑,而尼赫鲁挺着大肚子的模样,也是很可笑的。但这世上可笑的多了,也不差这两个,只是这一切看在帕德玛眼 中,则感到他们并不可笑而是很可恶。她的眼中含泪,使的眼睛显的更大。她躲在那寺庙的后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了。
    这里是须弥山上的寺庙,这会儿,已是日落时,夕阳巧妙的洒在山峦上,好象使雾中都是红沙,黄沙,山的影子变的模糊,并透着慈祥的气息,远处的山虽还有 些凄凉,但总还有些颜色,近处的就已是黑影子了。夕阳下的寺庙显的更加的阔大,且黑白明暗有分,柱子更加的红,褐,颜色的光景。那圆顶,一层复一层的,留下他们美丽的影子,此 刻,影子是最可怕的东西。使人觉得已经完了,已经去了。
    对于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来说,宗教真是十分可怕的东西。生生死死间,不可琢磨的,春,夏,秋,冬,生,离,死,别,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可琢磨的,所以有那 么多信徒来朝拜,他们虔诚的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辞,或俯伏在地上,或高站起手举过顶,他们的脚前放着香油与供品。他们都是严肃而没有笑的。一个人的光影,未免有些凄凉,然而多人的光影,则壮观而辉煌,辉煌着。创造这一切的是人,然而四周皆是神的眼睛。人害怕他们创造的东西。尤其是眼睛。看,神庙的金碧辉煌的壁,已有些老朽了,然而那些神像依然是暂新的,他们穿着金碧辉煌的佛衣,俯瞰着世人,也俯瞰着奴隶主与商人。
    “谢谢,尼赫鲁老爷,你将会受到佛祖永远的佑护。”麦赫迪站在台阶上,一时间变的高大非常。“什么时候把奴隶给我带来,我要亲自过目。”“他们就在旅馆里,明天,就明天,我会把他们亲自带来给老爷挑选。”麦赫迪回答说。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忽然之间,一个女孩的声音象绷断的弦,使他们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一个少女。“帕德玛,怎么是你?”一个少女,帕德玛,尼赫 鲁见着她的到来,惊恐的脸立刻堆满了笑——帕德玛,她并非一个大美人呀,但因着她的幼嫩和年轻,所以他要娶她。中年男人对年幼女孩的喜爱,神允许这样的 事。
    于是他说,“帕德玛,我的好新娘,你来找我吗?”帕德玛恨道,“谁是你的好新娘,我才不愿意嫁给你。” 尼赫鲁皱眉道,“你能嫁给我,是你的幸运,你要知道,想嫁给我的女人很多,我却看上了你,你还不该感到高兴吗?”“我无法高兴,因为我不爱你,纵使你有再 多的钱,我也不爱你,我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要娶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孩呢?” 帕德玛说完哭了起来,尼赫鲁并不理她,只是微笑着看她哭。他脸上的肉因笑而变的扭曲奇怪。
    可是麦赫迪不愿意看她哭,却笑道,“很高兴见到你,帕德玛姑娘,你是旅馆老板的女儿,这几日多蒙你们的照顾。” 他微微一笑,极带善相。帕德玛一双圆目却瞪着他道,“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们,你这个奴隶贩子,和他这个奴隶主一样,都是可恶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 她咆哮着,她尖叫着,她仿佛失去了理智,她破坏了这里的安静,尽管她双目渗着泪水。可是如此庄重的地方,不应有这样一个少女大肆喧哗,因而寺庙里的僧人走 了过来,“这里不是你们可以大声讲话的地方,到别的地方去吧。”他们这样说道,“我不走,这两个人在佛祖的寺庙里进行卑鄙的交易,他们才该走。”僧人并不 听她说的,只是鞠了一躬——向着尼赫鲁,僧人的鞠躬是那样的尊敬,他们似乎很是尊敬他,尼赫鲁。因而尼赫鲁现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挺着大肚子。“尼赫鲁 老爷,你又来敬佛了。”僧侣如此说道。“是的,我是再虔诚不过的一个人了。”那尼赫鲁双手合十,那表情,的确再虔诚不过了。帕德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感 到一种混乱,“他不是个好人,他不配敬佛。”她的大叫声引的僧人皱眉,“你在说什么,你这个没有礼貌的人,尼赫鲁老爷是我们寺庙的大善人,我们寺庙的香油 和重建,尼赫鲁出的钱永远是最多的。他对佛祖的敬仰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象你这样在寺庙里大声喧哗的人,才是最没有资格敬神的人,你已经亵渎了我们的 神灵。”他的指责是那么尖锐,那些离的远的,似乎未听的见,依然无动于衷嘴里念念有词,而那些离的近的信男信女们,他们那温顺的表情,此刻已变的凶恶和厌恶。他们厌恶这个不敬神佛的女孩。
    “尼赫鲁,你是个小人,你仗着权势,你仗着权势和金钱欺压平民,亵渎神灵的人是你。”帕德玛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咬住那尼赫鲁的肥手,尼赫鲁疼的哇哇大叫。“多么可怕的疯女人,她竟然如此对待尼赫鲁老爷,快把她抓起来。”那僧侣一挥手,几名僧侣跑了过来,将她扯了开来,架住她的双手,使她不能动弹。帕德 玛毕竟是个少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她感到害怕道,“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她急噪的叫着,然而声音颤抖着。“把她带下去,将她关起来。”僧侣发号 施令道。他们不能容忍这个在寺庙里大声吵闹,对尼赫鲁老爷如此无礼的女孩。多么可怕,又多么可耻的孩子。他们心里这么想着。帕德玛现在心里感到非常恐怖。 她说不出话来,她的嘴和脚都在颤抖。僧侣架着她,把她带走。
    第八章 林静(二)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忽然间,有人这么吼叫一声,可是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话,然而帕德玛听到了,在风中,他的声音传来,他们都听不懂,听不到,可是她听懂了,她听到了。她顿时间全身冒起鸡皮疙瘩。她顿时间觉得天地间的其他,都很渺小。她顿时间觉得,她和这声音的主人,变的高大异常,而其他的人和物,都融化成眼泪去罢,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高大。
    “是你?阿翔?你来这里做什么?”麦赫迪见是宫紫翔,十分惊讶,连忙走过来,对着他用汉话笑道:“阿翔,这些都是高僧们,可别和他们为难。”宫紫翔就那么复杂的瞅着他,然后甩开他的手,他径直的朝帕德玛处走去。
    寺庙墙上的神的画像,一双双的眼睛,一点点的影子,就那么黑压压的压下来,这些复杂的工艺雕像,是用艺术家的灵气融合的,然而沾着宗教的影子,沾着这些混乱的僧侣的影子,再美的雕塑也变的可怕起来。宫紫翔不会说身毒语言,他远远的问帕德玛道:“啊,帕德玛,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帕德玛本就害怕极了,见了他来了,那眼泪也就饶不住的滚了下来,饶不住的,真是饶不住的,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她的人生中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她感到十分的害怕,以致身子在抖,动作也变的迟钝了。她那双眼睛变成湖。她也用汉话喊道:“那是因为他们说我亵渎神灵,为什么,真正亵渎神灵的人,他们不去抓,却要来抓我,我不晓得这是为什么?”她说的汉话,僧侣们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否则又要治她个亵渎神灵之罪了。那宫紫翔听她这么以说,只感觉头脑混浊,一时间什么都不晓得,只晓得呆呆的向她走来,向她走来。那些僧侣看着他,看着他,他看上去是那样圣洁,他低着头,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变的更黑,黑的像影子,太阳就那么照着他愤怒而疲惫的脸,他的脸是那么苍白,当他抬起头,迎着太阳,他的眼睛是虚着的。他忽然笑了,他怎么可以笑?有什么可以笑的么?然而他心中感到一阵悲凉和恐惧,在这茫茫的宇宙间,他只感到人真是卑微的可怜。他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的眸子那么黑亮,仿佛含着无穷无尽的东西,那是一条路,一条很长很远没有尽头的路,而他的嘴唇那么红,如朝阳一般。什么都是假的。他不免这么想。他终于一步步走到帕德玛面前,抚摸她的脸道:“真是奇怪呀,我们都遇到了悲惨的事和可怕的人呢。”帕德玛见他的笑容,瞬时间只感到一阵颤抖,一阵寒冷,冷的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也垂着泪,垂着泪,大约被太阳晒晕了吧,她也笑了:“是呀,这是为什么呢?”她的眼泪滴到地上,溶化在土里,干枯在空气里,她只不停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从初始的发问,到最后的无助的吼叫,她心头有很多疑问,但她晓得这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然而她还是继续叫喊。
    她虽然在喊着,闹着,宫紫翔却一时觉得安静了下来,但这只是他的以为,僧侣们并不这么以为,他们的仁慈已经到极限了。人群也愤怒了:“啊,将这个吵闹不休亵渎神灵的女孩子关起来,让她接受神的惩罚死去吧。”
    愤怒的人群是可怕的,愤怒的信徒则更是可怕。那些僧侣们不由分说,将她架走,宫紫翔连忙从中阻止道:“她不是有罪的人,放开她。”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宫紫翔身无武功,如何打的过这些强壮的僧侣?他很快的便被打趴下了,然而即便他被打倒了,他依然又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们将她带走的,无论如何。他这么想着,一直到他被打晕了过去。
    一直不晓得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中,又回到了他的家,看到了他的娘亲,她的那一双如仙如鬼如云雾的手,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没有改变。
    这真是太美好的梦了,美好的太不真实了,所以它只是个梦而已,宫紫翔盼着永远不要醒,然而他还是醒了。这里是一片极乐的净土。在阴暗里的极乐净土。他醒了,迷惑的忘着四周,这极乐净土。也就是死亡的地方。
    他觉得很是舒服的醒来,想再继续胡乱的梦回到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了。时间一点一点的静,他一点一点的看清周围,那坐在他身旁哭的,却是帕德玛。她在哭,哭声是她传来的。宫紫翔顿时觉得怜悯,也不晓得是在怜悯她,还是在怜悯他自己,这一刻,只有怜悯是真的。
    他艰难的走了过去,将那帕德玛扶起来,他的身体由于遭到殴打感到每根骨骼每寸肌肤都很疼,很疼。帕德玛见他醒了过来,却扑到他怀里哭,她在颤抖着,宫紫翔拍着她那颤抖的肩膀问道:“这里是哪里?”帕德玛哭着闹道:“这里是修罗殿,这里是修罗殿,我们会死的,我们会死的。”这少女此时已经绝望了,宫紫翔却只想着,没有痛苦的死亡,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么?有什么值得这样哭闹呢?他当时心中的冷漠,帕德玛又哪里晓得。宫紫翔道:“你不要再哭了,说不准他们会放我们出去的。”帕德玛哭着答道:“不,不会的,不会的,被关进修罗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死路一条。”
    宫紫翔不再理她,只是往四周看去,这里四处都很压抑,且黑暗,然而却有光,真是稀奇的光。那光曲曲折折,是从地面上从石头的缝里透进来的。宫紫翔牵着帕德玛的手,往里走。越走越深,越走越深,周围的骷髅就越来越多,那些爬着蛆,爬着虫,爬着蜘蛛的骷髅十分可怕,它们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这些骷髅,帕德玛见到四周的壁画,那壁画上画着可怕的地狱景象,帕德玛见了一时只觉得很是痛苦,可怕,她的发抖越来越强烈,壁画上用血写着一些古怪梵文,那壁画上的壁画,也是希奇古怪。宫紫翔本就不懂得梵文,看了也就等同于未看,因而他未有理那些文字。帕德玛则不一样了----那些梵文乃一女子写着,她就好象借用着这些文字在说着话----天下间,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然而因着她的美丽,死了许多男人,祸害了许多国家,人们怕她,说她是邪恶的阿修罗,诅咒她,所以她被关了起来。她的心情,她的遭遇,用血写于壁上,她写的梵文,写的最多的,是一直重复的----“神啊,我是那么的崇敬你,那么的信仰你,但是你从来不睁开你的眼睛,从来也不……”帕德玛也不晓得怎么了,就那么立在那里不动,看着这些文字如蝌蚪一般,又如蛇一般,一会儿又变做豹子,伸着爪子向她扑过来,一会儿又变做那些僧侣,挥着棒子要打她,她顿时感到可怕极了。她不禁尖叫出声,那“啊”的一声,在那光与暗的长廊中回响。宫紫翔本往前走着,听到她的喊声,连忙回过头来,刚要去扶住她,她却胡乱的用着手在那里仿佛在阻挡着什么,不住的喊着,“不要,不要过来。”她似乎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瞳孔放大,最后哽咽了一声,就那么直挺挺的栽倒了下来。她这么一倒,宫紫翔也是一呆,连忙上前抱着她道:“帕德玛,你……你怎么了?”帕德玛似没听到他的声音,没有看到他,她双目圆睁,张大了嘴,一字一句的念道:“神啊,我是那么的尊敬你,那么的信仰你,但是你从来不睁开你的眼睛,从来也不,从来也不……”她的眼睛中流出血泪,这个年轻的生命,就那么死去了。
    宫紫翔大喊一声:“帕德玛!”然而他再怎么叫,帕德玛也听不到了,她死了,她的眼睛,耳朵,鼻子等五官,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没有任何的生命了,她死了,她就这么死去了。这个年轻的生命,说不得,就这么死去了。宫紫翔,连宫紫翔,看到她就这么死去了,也是难以自制的流下了眼泪。
    这个可怕的地方,这个可怕的地狱。
    帕德玛就这么死了,宫紫翔感到很孤独,很孤独。她被关了起来,就这么死了,然而他呢?他连埋都没办法埋她,只能将她睁大的眼睛给抚上。
    他,现在也只能等着死亡。莫名的,他一阵昏厥,他似乎听到了他娘亲的话:“到我这边来,阿翔。”一身鬼苍之气的娘亲,招着手对他笑,要他过去了。他起了身,往前走,一步接一步的。闭着眼睛跟着娘亲的声音,跟着娘亲的手往前走,走啊走啊,往前走,走到那陌生的地方,从地狱的这头,走向那头。等到了这长廊的尽头,他抬起眼睛,看到了一副画,一副女人的画像 ----
    这真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如金孔雀般美丽的女人,宫紫翔一生中,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虽然她只浮在这画上,但下一刻似乎便要走出来了一般,闭着的深眼睛,饱满的红唇,一身鲜红的纱丽,她的头发那么黑,高高的盘起,额上戴着金饰品,金饰的光比不了她的光芒。她的五官是那么的美,每一点每一寸,仿佛都是精雕细琢的,她的嘴唇是那么红,那么娇俏,含着笑意。她的皮膏是褐色的。一个胭脂色的女人,极艳丽的女人,画像本身是没有气味的,但看着她,你仿佛嗅到了一阵身毒香。她是那么美,的确是无以伦比的一个美人。使人的力量也要抽空了一般。
    宫紫翔看着她的画像,久久的,然后他的目光,便聚集在画像上这女人的手上了,那真是一双充满女人力量的手,十根手指,都涂了红色。宫紫翔不觉间双目流了两行清泪道:“你真美,难怪他们说你祸国殃民。”
    他一点点摸着那壁画的手,刚一触到那壁画的手,就听得那壁画咯咯咯的笑起来,这苍老的笑声响彻了这个灰暗的地方,使的墙上的土灰也震了下来。宫紫翔立刻也觉得毛骨悚然,全身冰冷了。这一切是这么稀奇,他就这么恐惧的看着。那壁画中的女人,在笑,在笑。忽然,那壁画中的女人说话了:“到我这边来。”这声音十分的苍老,又说的是梵语,宫紫翔听不明白。只见得那壁画旁的一道门,忽然之间开了。宫紫翔见着那道打开的门,很久,他方才起了身,走了进去。这里边是一间非常大非常空旷的密室,密室的三面墙上,画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每个动作都是不一样,但是却前后连贯的,整个墙上全部都是这样的图。身毒的壁画,即复杂而又精美,然而又繁杂的使人感到头晕目眩。宫紫翔免不了眩了一眩,又再醒了过来。 剩下的最靠里边的密室的一面墙,是黑暗的,是看不清楚的。但宫紫翔直觉感到那里有人,他就那么问道:“你是阿修罗?”他相信她就是传说中的阿修罗。他说的汉话,那暗中的人也是听不懂的,但“阿修罗”三个字,她还是听懂了,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似乎在哭。宫紫翔没有听到她的哭声,然而他感觉了。他晓得的,他们两人之间,仿佛根本不需要嘴巴,说着,不需要眼睛,看着,便能互相理解了。所以他默然着,就那么待着,任她哭罢,哭罢,总有停的时候, 这苍老的哭声有时也会在暗室里传来。她大约也是压抑不住哭的。太久了,太久了,她等了太久了,终于等到了一个人,一个活人。
    这密室的天是阴凉的天,然而这里面的两个人,彼此都感到十分的喜悦,他们在这一刻,彼此心灵相通。阿修罗道:“啊,原谅我的失态,我太久没有看到一个人,一个活人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定还是在哭的,然而此时,她是喜悦的,她是欢喜的,她欢喜的想要抱面前这个青年,然而她没有动----因为她晓得,她老了,她不让他看到老去的她。宫紫翔道:“那么,你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阿修罗?”尽管他们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语言,然而在这一刻,听得懂,听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话本来就是烦琐的,他们已够烦琐了。阿修罗抬起她的手。她的手,在黑暗之中往前指去。那手指,划破黑暗,指到光明处。这是一双老女人的,粗糙的,长满皱纹的松垮的手。然而手指依然还是那么长,因为她是阿修罗的手。宫紫翔对女人的手的领悟是非常的强烈的,他现在的心情是平静的,因而他更加懂得一些细节的东西。他顺着那双手看过去,那手指去的方向,是壁画中的第一副图,画的是一个身着白色盔甲的凶恶的鬼,脚踏彩云,手脚的动作象繁花盛开,而续着的一排壁画中,皆以他为主角,以他为主角在杀人,每一个动作,都是一部血的疯狂。
    宫紫翔见此人动作,如芙蓉花瓣散开般即凌乱而又翻覆,却道:“真奇怪啊,这壁画中的人,我能感觉到他的力量。”阿修罗在黑暗中笑道:“这壁画中画的,是鬼族的阿修罗王,看我的手,指引你……”她又指向第二排壁画,宫紫翔朝着这一路壁画看过去,恍然大悟道:“啊, 此人正在使一路功夫么?”身毒自有身毒之功,却与中原并不相同,然而宫紫翔一幕一幕的看去,感到周身一股暴戾之气围绕,心中很是困惑道:“这功夫好厉,好象要把这墙给砍翻了去。”他本身并不懂武功,然而只这么此人连贯的刀法,却仿佛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指引着他学这刀法。他道:“阿修罗夫人,你是要我学这功夫么?”阿修罗并不说话,只是一点一点的指将过去,从第一式指到最后一式。宫紫翔被那暴戾之气控制,却站了起来,壁画中人凶神恶刹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宫紫翔感到有一阵难受,然而他还是学着那武功,如此学的久了,仿佛手里有一团无形的气,面前有一个穿着盔甲的敌影,他一拳打去,此人退后数步。宫紫翔仿佛感到手中的无形之气威力惊人,那面前的敌影一个转身,宫紫翔又是一拳打去,狠狠的,影子忽然就散了。宫紫翔立在远地,那手仿佛不再是他的手,而由手中之气所控制,将面前之敌影砍成了两半,灰飞湮灭间,敌影就那么散了,死了。
    宫紫翔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武力的痛快。这痛快暂时将那痛苦消了。那以后,他就一直呆在这密室里练武,这密室中的日子,一日,两日,三日,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宫紫翔在这密室里,一日一日的学着这刀法。密室里是没有春夏秋冬白天与黑夜的。只有饿了的时候,和困了的时候。每天都有食物顺着管道送进来,吃着这些食物的时候,宫紫翔心中不禁为这个女人感到有些悲哀,她被关押在此地,然而关押她的人却不许她死,多么可怜的人。
    安静的修罗殿中,宫紫翔已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时候了,一天,一年,一辈子。总之关于时间,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每天都在那黑暗的修罗殿中修炼武功,当他修完第一层外功时,阿修罗便要她修炼第一层的内功。
    内功的壁画,在那画着外功壁画的头顶上。整个大殿的修罗王修行图达二百五十张之多,那壁画上的画,便是一右手出拳的恶鬼,所以他的内功,也只是修炼右手之肌肉与穴位而已。
    一个人修炼内功时,总是全身筋脉穴位共同修炼,哪有象他这般单独修炼右手的?然而阿修罗将一种黑色药材梵心散抹于他的手上,使宫紫翔的右手便呈现金光,他觉得右手仿佛有一股气血升腾,如此每天,在那孔缝中撒下第一抹阳光时,阿修罗便在他的手上抹上药材,要他开始练武,一直到了第一百日,宫紫翔出拳速度和力量大有长进,然而手臂一旦出拳时也感到疼痛,这种疼痛一日比一日更甚。
    每当他感到疼痛难忍时,阿修罗便让他坐近,用她那已然老朽浮软的手,细细的给他按摩,揉压,疼痛便会渐渐的消失,宫紫翔也感到好受些。以后每一次施展这修罗拳法时,他都感到手肘到手腕均是涨痛难忍,然而他也不说,等到右手因疼痛和疲累无法再使力时,阿修罗便用手指给予他安慰,每到此时,宫紫翔既感到安慰,又感到黯然神伤。
    他还是这个他,可是抚摸他的手已经不是那双手了。
    阿修罗捏着他的手,使宫紫翔浮躁厌烦的心多少平静了下来。一个人肉体上疼痛时,他的心总归是厌烦浮躁的。阿修罗按摩宫紫翔的手使足了劲,那姿态真是蹂躏,然而必须这种强烈的冲击才能以毒攻毒,如果过了许久,连那阿修罗身上也滴下了汗来,总算渐渐的没那么疼了。阿修罗的手也变的温柔了,她也有力气说话了。她一天比一天更老,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在说话时,她的声音虽然苍老,她说的话却依然年轻,她用她那女人的第六感猜测道:“……阿翔,这个名字太简单了,我总觉得你的名字肯定不叫阿翔,就好象我的名字也不叫阿修罗一样,你说,我猜的对吗?”
    宫紫翔在这修罗殿呆的久了,梵语越来越精通,他已然能听明白那阿修罗的话,且能与她自由交谈,此刻,他本在悄悄窥视着阿修罗的脸,然而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听她这么一发问,惊醒答道:“你说的对,对极了,我的名字叫宫紫翔,不过,我娘亲从来都是叫我阿翔的,所以,你也还是叫我阿翔吧。”
    阿修罗在黑暗中笑着说:“好呀,我就叫你阿翔,也不知道,你娘亲是个什么样的美人,生下的你,很好看。”
    宫紫翔道:“我的娘亲的确是个美人,但她重要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天才,在我们汉国,她是第一的舞者,自然的人灵,没有谁比她跳的舞跳的好看,她是在用灵魂跳舞的。不过,我从没有见过我娘亲跳舞,自我出生后,她就断了一只腿,但是她经常告诉我,过去人们是怎么称赞她的舞蹈——哦,看,这个女人,她跳舞时周身无一点人气。”
    阿修罗道:“我们身毒的女人,各个都能歌善舞,不晓得她比起我们身毒国的女人的舞蹈,又是怎样的?”
    宫紫翔道:“我在身毒,见到街上有戴着面纱大胆的扭着腰的女人跳舞,那在我们汉国,是有伤风化的事情,女人是不能上街跳舞,也不能露着肚皮给外人看的。”
    阿修罗道:“我无法相信,这不是约束女人的美么?让女人美丽的舞蹈,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不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么?”
    宫紫翔道:“是呀,我在汉国时,也听说周边的国家,是没有我们国家那么多的礼仪的,出来之后见着,也的确是如此啊。可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汉人喜欢静谧的事物,静谧的美感,安静,是培养开满艺术梅花的土壤。我娘亲的舞蹈就象梅花,和你们身毒的女人跳的舞蹈,是大相径庭的,她跳的是静态的舞蹈,空灵的舞蹈。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汉人也象其他国家的人一样热闹,忘了我们自己曾经的静谧,和四海之内皆异人的孤独,那该多么的无趣呀,最冷的美,梅,她不再在枝头上怒放了,这该是多么的悲哀呀。”
    阿修罗点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或许你的民族的文明已经不存在了,被别的民族的文明所取代了。”宫紫翔淡淡道:“越是好的东西,越是离死越近。”
    阿修罗肯定笑了:“啊,你说的没错,越是好的东西,越是离死越近。我们身毒是舞之国,女人跳的舞蹈,是疯狂而热烈的舞蹈,我看不见静态而艺术的舞,我的迷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不过,总算我看见了你。”
    他们总算在这一段时空中死亡了。于是,这个叫宫紫翔的男人,他在那个叫阿修罗的女人的眼睛中,一点一点的学会了修罗拳法。
    这一日,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他仿佛已经垂垂老矣了。
    阿修罗,那个女人站了起来,叫他不要再练功了,她说,他的拳法,已经很好很好了,不需要再练了。这个女人接下的这一句,竟是要对他告别:“阿翔,我要走了。”
    宫紫翔奇异的看着她:“阿修罗夫人,你要去哪里?”阿修罗道:“我要到那里去,到墙对面去。”
    宫紫翔回过头去,见得对面的墙上,依然是那繁华而又奢靡的壁画,皱眉道:“可以过去么?这里有密室么?”阿修罗淡淡道:“没有,不过,假如你能将这堵墙打裂,你便能得到你需要的东西,我也能够见到我想见的人。”宫紫翔有些疑惑,回过头来见得那宽大的墙道:“若然毁了一个角落,这幅壁画便残缺不全了,那该多么可惜呀。”阿修罗道:“她永远都记在你心里,也就行了,将它打碎吧,我命令你。”
    宫紫翔听她这么言说,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是也只得挥起右手,聚满十二分的真气在他的右手。“我要出手了!”他如此说着,右手燃烧腾腾热气,虽然疼痛,然而他并不介意。他的力量如此巨大,那堵墙被打出一个又一个裂坑来,终于在第三拳的时候,墙已然瓦解了,一个人身长的大洞出现了,那里边很是黑暗,但是,又有什么在发着光。
    阿修罗站了起来,她似乎很是激动的样子,她来到那墙壁边,将那烛台取下,往里边进去,宫紫翔想看她,发现她蒙着面纱。他便不再看了。
    当阿修罗从那碎裂的墙洞里钻进去的时候,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宫紫翔与她一同进去。宫紫翔跟了进去。
    里边的空气相当糟糕,宫紫翔立刻觉得气闷头晕,他晃了晃脑袋,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颗明珠,在黑暗之中闪着光。阿修罗指着它道:“这是无忧王的舍利,无数人想要抢夺这舍利,现在,阿翔,我将这颗舍利子给你。有了这舍利放在你的手臂之中,以后你出拳时威力会大增,然而手会更痛,所以你轻易不可用得,而你,也可以冲出去了,那些僧侣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宫紫翔接过发光的舍利子,从光明之中抬眼一看,那后来是一具棺材。一具巨大的镶嵌满宝石的华丽棺材。阿修罗走到那棺材旁边,深深的亲吻那面棺材。宫紫翔明白,棺材里的人,便是她的爱人。阿修罗长叹一声,这声叹息在黑暗中是那么长,那么凄苦。她轻轻而又缓慢的道:“他是我的无忧王,他侵略了我的国家,使我的国家破灭,我该是恨他的,可我又实在是爱他,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时能在一起,也是好的,我在这密室之中,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也该是死亡的时候了……”
    宫紫翔一时间晓得了,她要走了,他并不阻她,他不是会阻人走的人,她走,带着她绝世的美丽而走,对这个世界是一种遗憾,绝世美女的离去,总是使人悲伤的。
    然而他不阻她。尽管他觉得遗憾。此刻,他只重复她的话道:“生不能在一起,死后能在一起,也是好的……”顿时间,他忽然好象了悟了什么,又或许寻到了一丝安慰。
    阿修罗,她停在那里,停在那棺材旁边,伸出长手,在那棺材旁的一个机关上一按,顿时,那整个密室中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声,让人听之心怖。宫紫翔只觉得脚下的地在震动,阿修罗转过头去,长长的背影对着他,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她明明还在那里,但却仿佛消失了,她已经与这黑暗溶为一体了,她已经没有肉体了,与这空气,与这宇宙溶为一体了。她一句话也不能再说了,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这里,只剩身毒嘹亮的女人歌声响彻在宇宙中。
    宫紫翔确信她已经死了,他确信她已经如出生之前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已一个人走入黑暗的空虚的令人恐慌的宇宙中了。
    此时这修罗殿已经要塌了,这个帝王大兴土木所建造的陵墓,四处都是墙壁柱体倒塌的声音,他连忙往外逃去,逃出那间修罗殿,在这一瞬间中,他回过头看着壁画一眼,阿修罗的壁画还在那里,这绝世的美女,她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笑。宫紫翔留恋不舍的看上最后一眼,眼角流下了眼泪,然后终于跑了出去。壁画倒塌了,绝世的美女死去了。
    宫紫翔来到了修罗壁前的铁门处,右手疯狂而凶猛的一拳打下去,那门被打烂,宫紫翔总算从那门中出了来。
    这一日正是讲义的日子,千名僧侣聚在一起,正在念经,而那虔诚的尼赫鲁,也在那参拜的信徒之中。他们正嘴里念念有辞,忽觉地下摇晃,正以为地震,哪里想到从修罗殿中,钻出一个长发黑须,衣衫褛烂的男子来,他气势汹汹的走出来,将右手一挥,那一根柱子瞬间被打裂,神殿的一角倒塌了。
    众人大吃一惊:“天啦,末日就要来了,魔鬼从陵墓中钻了出来!”人群轰叫着逃散,尼赫鲁由于太肥胖了,跑了几步被人一撞跌倒在地,宫紫翔一眼见到了他:“不要逃!”他当即向那尼赫鲁跑来。
    尼赫鲁见着他穷凶极恶的模样,心中惧怕,倒在地上,连忙摆手道:“你是哪里来的暴徒,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宫紫翔俯视他道:“我要做什么?我要让你瞧瞧我的厉害!”当下那右手双指轻挥一下,尼赫鲁一只肥胖的耳朵,就那么带着血掉在了地上,他痛的哇哇大叫。
    宫紫翔厉声道:“你若是想要保住你这条命,就乖乖的听我的话!”
    尼赫鲁颤声叫道:“你要任何东西,我都给你,就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宫紫翔冷冷道:“带我去你的家,快。”尼赫鲁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要到我的家里去做什么?你要杀我家人吗?”宫紫翔摇头,冷冷道:“还那么多废话,你想你的另一只耳朵也掉下来吗?”那尼赫鲁哇哇大叫,仿佛另一只耳朵已经掉下来了一般,连忙捂住那只还未掉的耳朵,大叫道:“我……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他那肥胖的身子,一时间要爬起来是多么的困难啊,但是他总算是艰难的爬了起来。宫紫翔踢了他肥胖的屁股一脚,这时,一些僧侣拿着棒子远远包围着他道:“你是哪里来的恶魔?尼赫鲁老爷怎能被你这么侮辱,你还不快将他放了。”
    宫紫翔美丽的眼睛藐视的看着他们,那手一拳打向地面,地面轰的打出一个大坑来,那碎屑砸到那些僧侣脸上,让他们弃了棍不住哀叫。宫紫翔哼了一声道:“哼,你们敬神,就是这么敬的么?敬到不辩是非,欺压少女,反而将该死的奴隶主奉若上宾,实在让我觉得好笑!”那些僧侣们哪里见过如此神威?当即吓的四蹿而去。
    宫紫翔瞪着尼赫鲁,那尼赫鲁连忙点头哈腰的带他前走,宫紫翔跟着他走,此时,那地震渐消,宫紫翔晓得那地下陵墓里的一切,恐怕已经被毁于一旦了,他别过来,对着修罗殿的入口道:“再见,夫人。”
    风轻轻的吹过。宫紫翔随着那尼赫鲁从那庙里出来,那外头有一辆豪华马车,一个奴隶跪在地上,任尼赫鲁踩在他背上蹬上马车,宫紫翔将那奴隶提起来,自己上了马车在那马车上,宫紫翔一直未说话,尼赫鲁偷偷看着他,半饷方道:“你,你不就是三个月前,和帕德玛一同被关进修罗殿的那个外族青年吗?你……你没死?”他此时方才认出他来,宫紫翔听他这么一说,才晓得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当即道:“是吗?我已经死了。”
    尼赫鲁听着他的话,感到疯狂而不可思议,可是接触到他的眼神,他又不敢再问下去。
    这尼赫鲁为了朝拜方便,他的家就在那须弥山下,很快,他的家便到了,他是城里最有钱的老爷,他的家仿佛万花筒般富丽堂皇。
    宫紫翔和他都下了马车,所有奴隶们见到他们的老爷丢了一个耳朵,对着一个衣衫褛烂的男子一副卑微的嘴脸,感到不可思议。尼赫鲁当即委屈的道:“你要什么金银珠宝我都给你,你要什么女人我也都给你,就是不要伤害我。”
    宫紫翔想了想道:“我要你给我准备一艘船,以及一些水手。”
    尼赫鲁忙道:“我又不是海上商人,你叫我从哪里去给你找船来?”宫紫翔道:“你的钱呢?有钱有地位的人,难道连这一点都办不到吗?”当即他此话说半,便又用那右手一挥,门外的一棵大树便被打倒了,众人均惊吓不已。
    尼赫鲁忙道:“要一艘,要一艘是吧,还有一群水手,这没问题,哈桑,赶快去找商船老板乔杜里,快,快。”宫紫翔道:“你这人倒还识趣。”尼赫鲁连忙陪笑,那叫哈桑的奴隶已经去了。宫紫翔走到那树旁,回过头来道:“你们把一切准备好,我去去就来,尼赫鲁,你给我在这里站着别动,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当即往外跑去,他想的起来那旅馆的方向,在那里,在那里。她娘亲的手搁在那里,是的,他娘亲的手骨。当时他去找帕德玛前,将其娘亲的手骨埋在后花园里。
    他到了,那家旅馆,然而旅馆已经焕然一新,他闯了进去,发现里面的人也是新的,旅客和伙计们见到他的模样,也吓了一跳,那旅馆的老板看到了他,走上来怯意道:“年轻人,看起来你好象吃了很多苦,你需要休息吗?”宫紫翔茫然的看着他:“这家旅店,不是帕德玛家的旅店么?为什么物是人非了?”
    老板道:“谁是帕德玛,这家旅店我接手过来,两个月有余了,没听说过什么帕德玛。”宫紫翔道:“没听说过,也对,年轻的生命,来到这个世上,来了也当没来过。”当即不再说什么,往那花园里去,旅馆老板见他如此闯入,连忙在一旁喊道:“客人,客人,你是来找人的吗?”可是此刻的宫紫翔是那么的可怕,他不敢阻他。宫紫翔也不理他。他大步流星的来到那花园,还好,这花园没有变,宫紫翔抬头见到天空,还是那么蓝,见到那橡皮树,还是那么绿。
    在这花园中,他仿佛见到帕德玛久违了的笑容,他不禁心中想道:帕德玛,你是那么善良,天真。这世上的人,若能各个都和你一样保持着童稚的心,不再彼此争斗,那该多好啊。可惜,一个人一旦成长以后,见识到世界的邪恶和不公平,便免不了要忿忿不平,也跟着变的邪恶起来。
    他心中耿耿于怀自己娘亲的惨死,他觉得,该是他报仇的时候了。他来到那花园里,走到那棵橡皮树下,用手将那土一点一点的刨出,那旅馆老板在后面见着这个貌似疯狂的男子,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可是他又怕引火上身,不敢上前打扰这个疯狂的男子。
    宫紫翔终于从那土里,刨到一块黑色的长包裹,他将那黑布包裹拿了出来,抖掉上面的土,把黑布打开,里面果然是他娘亲的手骨,还是那么长,那么犀利。他激动的把手骨抱在怀中,不再说什么,往外头走去。他又回到了尼赫鲁家,尼赫鲁还在门口处,不敢动弹,见他来了,流着汗在笑。宫紫翔冷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我离开?”
    尼赫鲁牵扯着嘴角强笑道:“或者,或者你累了,想回家……”
    宫紫翔道:“不错,我是要回家,不过,我要你把你的财产拿出来分给大家,你的金银珠宝,全部拿出来。”尼赫鲁大惊道:“我……我没有财宝,大老爷,我没有……”
    宫紫翔不理他,将那些奴隶们叫过来道:“从今天开始,这个尼赫鲁就是你们的奴隶了,去将他的钱财抢夺一空吧,去把他的珠宝拿出来。”
    那些奴隶们受惯了尼赫鲁的虐待,又觉自己等级身份均是如此的低等,哪里敢做这等颠鸾倒凤之事?纷纷低了头不敢说话。宫紫翔看着尼赫鲁道:“他们不听我的,他们只听你的,你来命令他们,做我刚才要他们做的事。”
    尼赫鲁跪下哭闹道:“大老爷,最最高贵的大老爷,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宫紫翔哼一声道,“是吗?你不愿意,我现在就把你另一只耳朵给割下来。”
    尼赫鲁忙抱头鼠蹿道:“我的大老爷,千万别啊。你们……你们这些奴隶,还不快照大老爷说的话去做,赶快!”
    第八章 林静(三)
    宫紫翔总算坐船回到了中原,他隐姓埋名,头戴斗笠遮脸,欲去找那赵合德报仇,可惜的是,事过境迁,风云突变,那汉成帝已死汉哀帝即位,赵合德畏罪自杀,宫紫翔无法手刃仇人,十分遗憾。
    既无法手仁仇人,他便想找处隐蔽的地方隐居,只是暂未找到合适的地方,这一日且娘亲的手骨戴着斗笠去那饭馆吃饭,他发现对面却有个手持团扇的绿衣女娥笑眯眯的在瞅着他,她面容白皙,不施粉黛,笑容随心而从容,就那么饶有兴趣的瞅着他,仿佛能丛那黑斗笠中看见他的模样。许久许久,这名绿衣女娥款款走过来,坐在他面前睁大眼睛道,“舍利子?”
    宫紫翔皱眉道,“你说什么?”他的右手中放入舍利子,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左右手也还是同样的纤长,谁也想不到这只纤长的右手可以开天辟地。
    绿衣女子笑了,“你别怕,我因有通灵之能,所以比一般人更加敏感一些罢了,这舍利子如此灵物,我又怎会感应不到?”她说的依然是身毒语。
    宫紫翔怀疑的看着她,就听绿衣女子缓缓道,“这舍利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宫紫翔也不知为何,对这女人充满了亲切感,竟然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奇遇告诉了她。绿衣女子惊呼,“原来如此,我丈夫的祖谱上写着,他的祖先曾云游四海,来到了一个叫身毒的国家,在那儿认识了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太美了,所以我的祖先便把我们家族研制出的祖传密药幽游丹赠了一颗给她,这幽游丹能保人性命,总共不过研制出四颗,最强的一颗能保住人几百年的生命,最弱的一颗也能保住几十年德行名,这个女人服用了最强力的一颗幽游丹,到现在恐怕也好几百岁了吧,这个女子与无忧王曾经是一对情侣,据说,身毒的无忧王的真身并不在他真正的陵墓中,而是化为舍利由此女守护,许多人想贪得这样宝物,可惜无人成功。”
    宫紫翔呆呆的想了一阵,却不说话。绿衣女子饮了一口自带的花瓶中的荷花茶道,“这女子她死了吧?”宫紫翔道,“是的,她死了。”绿衣女子笑道,“一个女人活的太久,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她既然已经把世上所护之物交了给你,无牵无挂,自然是要选择死的。”
    宫紫翔点了点头道,“……不错。”绿衣女子道,“听说这个女人长得很美,跳的舞很好看,不晓得比起我们中土的第一舞伎阿梅来怎样?”
    宫紫翔幽幽道,“那……那自然是梅的舞蹈无人能比,无人能比……”绿衣女子微笑道,“为什么?”宫紫翔愣愣的道,“因为,因为……”绿衣女子笑道,“因为她是你娘亲?”
    宫紫翔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一捶案,竟将那绿衣女子装茶的花瓶打洒了。他厉声道,“你知道我娘亲是谁?”绿衣女子将花瓶规矩放好,然后双手合拢笑道,“三年前我曾经算了一卦,算出你娘亲的离去,而她会留有一子,本来我是想找到你的,可惜你已不在中原了,我今日算了一卦,卦象上表明,我今日要遇到一个特殊的人,一个故人之子,我一一算下去,竟算出蛛丝马迹来,我以前并不认识你,甚至到现在我也不认识你,我只知道你是梅的儿子,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宫紫翔道,“是这样……”绿衣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宫紫翔道,“我叫宫紫翔。”他对她也不隐瞒。
    “宫紫翔?噢,我听过你的名字,你知道吗?你的娘亲和我的儿子,过去曾经是夫妻,那么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孙子吧。”
    “什么?”宫紫翔一惊道,“你是宫家的人?”原来这宫紫翔从小在宫家长大,她娘亲嫁于一个姓宫的商人做妾,小时候的生活很不如意,后来他再长大些的时候,那姓宫的男人死了,他和他娘亲也被赶了出去,刚开始虽然过了几年苦日子,后来幸好是他遇到了贵人红妖,被安排进朝廷里做事,渐渐的有了富贵和名望,不过这一切现在都已经化为云烟了。
    “宫家?”绿衣女子摇摇头道,“不,我儿子叫楚奇物,江湖上人都叫他红妖,他是你娘亲的丈夫,不晓得,你是否他的儿子。”宫紫翔惊道,“红妖?他是我爹爹?这怎么可能?”他晓得自己的确不是宫家的后人,至于自己爹爹是谁,从来也未听娘亲提起过,偶尔问到,她也不答。
    绿衣女子幽幽的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了?其实说起来,都怪我儿子红妖不好,辜负了你娘亲,你娘亲才会……”
    宫紫翔不明所以,却叫她说下去,这才得知,原来当初他娘亲曾为汉成帝宴席上跳过一支仙舞,那红妖对她一见钟情,当下便向她求婚,可不想婚后那红妖依旧 风流未改,那阿梅伤心之余便爱去听戏,想不到却恋上了一个戏子,后来怀了宫紫翔,也不晓得是谁的儿子,红妖晓得此事后,却将她赶了出门,之后红妖开始后悔 又再去找阿梅,可那阿梅却怎样也不肯回去了,最后更消失了踪影。
    宫紫翔听她这么一说,过去之事渐渐浮现,这才知道那红妖几番助自己乃是为了补欠愧疚,想来那红妖定是暗中见过他娘亲几次,可是他娘亲什么也没有告诉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不觉湿了眼眶道,“过去之事,我已不想提了,不管我爹爹究竟是红妖也罢,还是那戏子也罢,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梅的儿子,那就够了。”
    绿衣女子一笑,轻轻的吟唱道,“情朝生,情暮死,万般嬉笑无奈,人间若是不得已,自要寻梦里,一身仙鬼气,慢慢嗅。”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宫紫翔便很安静了。
    他住进了一个地方,这里是紫夫人的秘密住所,一个非常安静,非常安静的地方。这绿衣女子便是紫夫人易容而成的,她从毒兰谷离开之后,便又寻了一块儿隐秘之所——
    骊山北麓的秦始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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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正好是立秋。
    两个拖着娃娃的女子,彼此相聚了。
    “最近还过得好吗?真儿。”说话的姑娘一身红边金衣,容貌精致而可爱,有些憨憨的,却是曹琴薇,她现在已是一个女孩的母亲了,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孩子的爹爹已死,但她也很快的忘记了伤痛,恢复了元气,带着自己的女儿和鸣笛师一起生活。
    “还不是老样子。”而她面前的女子则是真儿,她穿着一身金边红衣,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但她的笑容还是很好看,和曹琴薇一样,她也生了一个女儿。
    二女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彼此也常常聚在一起,交流一些育儿心得,曹琴薇一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虽然吴敬已死,但有了鸣笛师和孩子的爱,她也感到幸福。
    那么真儿呢?她和星屏打了个客栈经营,从此后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本该说日子过得美美满满,但那星屏性子照样如故,哪里有半分做父亲的模样,他在外边养女人,他在家里拿钱花,最后更是欠一屁股的债,总之,真儿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只得与这个男人决裂。
    星屏好赌好色,终因赌博欠了黑帮豹军债贷不还,被打的差点废了武功,终究没有办法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去劫那胜利镖局的镖,却因不敌而被逮了起来,那镖局本就在朝廷里有人,当下将他们关起来问罪处斩,只是后来却有一名女子用钱买了他一条人命,朝廷饶他不死,将他押往边疆修长城去了。
    春夏秋东,转眼又是几年,人生岁月匆匆过去,那星屏在边疆的苦日子也熬到头了,终于被放了出来,他出来之后,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那真儿带着两个儿女的下落,却是在那蜀郡之中做盐商。
    星屏在星夜下辗转反侧,他认字不多,便请朋友写了一封信来——
    我的妻子真儿,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到你了,你和孩子们还好吗?若是你已经嫁了人了,我这封信你就扔了吧,若是你没有嫁给别人,那你好好看我的信,我吃了几年牢狱之苦,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我以后再也不赌博了,也不找别的姑娘惹你生气了,我晓得当初保我不死的人就是你,我心里一直记着的,若是你还记得 我还想跟我重头来过,就在明天,七月二十日下午未时正点在静宁观门的大树下见,我等你,然后,我们重新过日子。
    ——失悔的星屏
    星屏托人写好了此信,便又再托人送去给盐商的老板真儿,真儿看了信良久良久,长舒一口气道,“星屏……我与他早已经形同陌路,我过去做他妻子之时,他说的话,又哪一回算数过?这一回说的,又有什么可信了?他总是一次次的叫我失望,所以这一回,我是不会去的,再说,我也已经嫁人了。”
    星屏的朋友也猜测她该是嫁了别人,却一叹道,“信我已经带到了,那我也就不打扰夫人你了。”
    真儿笑道,“不送。”星屏的朋友走了以后,真儿再度看那封信,虽然她晓得星屏识字不多,这封信定不是他亲手写的,但字里行间,却又的的确确是星屏的味道,没有甜言蜜语,真实的近乎虚假了。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他终究是个善说谎的人,不是么?过去他说改,也不晓得说过多少回了,每次骗去了钱后又一再 如故,这一回他究竟是说谎呢,还是真心想改过,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晓得。
    到了第二日,快到未时了,真儿终究还是克制不住,挑了一身紫色衣服,头上别上两朵紫花,迟疑了一下,将少女时最爱带的铃铛,从抽屉里取了出来,别在紫花之后,丁丁当当。
    画好了眉,点好了唇,正要上路之时,却听孩子的奶妈赶来道,“夫人,夫人,小姐在院子里中了暑,却是晕了过去。”
    “咦?”真儿一惊道,“带我去看。”她连忙随奶妈去见她女儿琦琦,却见琦琦躺在凉席上,头上枕着冰,正迷迷糊糊的说话呢。
    这正是立秋过后的几日秋老虎天气,女儿中了暑热伤风却是头涨又晕,一摸却在发烧,真儿又怎好走开,当下忙里忙外,总算让女儿烧退了来,她自己却感到头涨了,一看时间却已是申时三刻了,她心里想着,都这时候了,他还在那里等她么?他还会在那里等她么?他离她太远太远了,已经太久太久了,现在一时要靠近,连她都困惑了。
    她又犹豫了许久,终究想着还是去一趟吧,若是不去,免不了心堵一阵,因此一路丁丁当当,到达那静宁观门的大树下,可惜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或许听说她不来了,所以根本没有来,又或许他来了等了很久,以为她不会来了,所以就走了,谁又知道了,只知道这棵大树下,现在只有真儿一个人的身影。
    真儿没有说话,抬起头来看大树,阳光透着大树洒下,使人的眼睛虚了,静宁观里钟声响了几下,又停了。
    她一路朝家里走,将发上铃铛取下,丢了,将耳环取下,也丢了,将左右两手的手镯,也取下,丢了,将放钱的包打开,将里面的钱也丢了,还有那金丝线绣成的包,也一并丢了。
    她身后的人喊着,“姑娘,你的钱包掉了。”她也当没听见,将那些铜板洒在路上,后面的人如何,她是看不见也不想关心的。
    回到家之后,那奶妈走上来问,“夫人,你是去见姑爷么?听说他从边疆回来了,昨天捎了封信给你,可有这回事?”这奶妈是当初孩子生下来时就请来的,自然也是认的那姑爷星屏的。
    真儿看了看她,蹙了蹙眉道,“……不,并没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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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始皇陵。
    紫夫人为了不使外人闯入,在此地布了许多机关,只有通达机关的人,才能进入,盗墓者和其余人等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可惜的是,那绿林赤眉起义之后,绿林军将领刘秀将王莽杀死之后,又立东汉,其时将秦始皇陵视为龙脉,不允人住于此地,尤其是被汉哀帝严令不得回中原的宫紫翔。
    宫紫翔虽然隐姓埋名,然而即便如此,也照样有人识出他的声音,他的身姿。不过,以他如今的武功,问当世又有谁是对手?面对羽林军的包围,宫紫翔轻而易举便将他们打败,无奈之下,朝廷只好邀张嗣寿以及五岳真人助阵以求将他绳之以法。
    张嗣寿!他又重新出现于江湖之中,关于他之前为何失踪之事,他也告知了天下,原来他被朝廷关押入了凹谷,简单的解释,除了知道真相的人以外,所有人都相信,而至于那曲武去了哪里,则无人可知了。
    张嗣寿带着五岳真人以及一众羽林军,到了秦始皇陵周围,那些羽林军们大声吼叫让宫紫翔出来送死,过不多久,果然见一名黑衣美男子从秦始皇陵的地宫中走了出来。
    宫紫翔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六大高手道:“又有人上来送死么?”
    张嗣寿一笑道:“你就是宫紫翔,你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连破羽林军?你的那套把戏,还是收了老老实实的向朝廷伏罪吧。”
    宫紫翔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张嗣寿从未受过这般的忽视,当即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张狂的后生,哼,对付你,却用不着我来出手啊!”
    “不错。”东岳奇仙泰山派颜清秋走上前道:“我早就听说你的右手臂中藏着舍利子,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原来那宫紫翔右手中的舍利子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对于那些有阴阳眼的人来说却可看出端倪来,当初紫夫人看出来了,后来围攻他的羽林军中正巧也有一名有阴阳眼的人看出他右手里藏的事物说于人知,在江湖中一传十十传百,才传入了五岳真人的耳朵里,否则以他们的身份,朝廷也好,张嗣寿也好,都是无法叫他们现的真身的。
    西岳怪妖华山派邹冠子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把你手中的舍利子挖出来,让老妖道看个痛快,要不然,你就别想留全尸!”那舍利子是练武之人渴求之物,只要将舍利子放入体内,功力便会大增,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宫紫翔冷冷道:“一二三,四五六……你们六个人一起上吧,也好节省我的时间!”
    “狂妄!”颜清秋和邹冠子见他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下一起拔出长剑向他攻去,宫紫翔一直背着手,只用脚应对二老的剑,一个高飞飞上秦始皇的青石陵碑,双脚一踢,两老手中的剑却顺着他的脚法拐了一个弯,他这两脚,竟将当世两大高手的剑给踢落。然后他双脚一扫,差点扫中二老的脸庞,此二老连忙一退,才不至于受这后生侮辱。
    二老觉他功夫诡异,只要与他接触到一定距离里,动作便变的缓慢。可知那宫紫翔修炼那修罗拳法,那外功练的是可以开砖破石的横气,而内功则是练将身体中的磁气,他身体内已有一股子强烈的慢性磁场,一旦运气,磁场便开始运转,他人一旦靠近,动作便不听使唤了,全身都灵敏不得,一招出手怎么也抽不回来,宫紫翔使将许多招,而他们的一招才刚结束!
    南岳睡神恒山派魏屈竹,北岳慧圣衡山派吴千妄,中岳富魔嵩山派汪庆无见他脚法看上去并无什么稀奇古怪之处,动作也算不得多么迅捷,反而却把颜邹二老的剑给踢了去,真是邪门的很,当下,这三个不信邪的老家伙却从三面围住宫紫翔道:“小子,让我们来试试你的功夫!”
    宫紫翔不言不吭,一脚向这三老胸口踢去,他发动时的美妙身法令人屏息,待他停下来时回头一看,见三老丝毫未受伤,三老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到底年轻,以你之内力,踢中我们的身体,感觉就象是蚊子叮咬罢了。”颜清秋和邹冠子见他出腿踢中三人胸口,三人却似没事一般,心里欢喜道:“原来这小子只是功夫邪门罢了,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却是走了上来,五人一同包围着宫紫翔。张嗣寿在一旁看得也连连摸胡子,面上带笑。
    宫紫翔停在地上,忽然冷冷一笑,他未说话,忽然右手一掌打向颜清秋,颜清秋伸手一推,却是左掌沾住他的右掌,他心下一愣,要知道以他之功力,对方能够以掌力沾住他的手,内力必须和他的内力相当才行,当下他的左掌受一股子粘劲吸沾脱不了手,他的汗水不停地滚将下来,对方源源不断的功力突入他的体内,他只感觉身体中乱气勃发,脉路好象蛤蟆泡一般不停的涨大,全身似要爆炸了一般,四真人见他的模样,晓得他的内力不如这宫紫翔,连忙排成一排,双手抵前人之背,运输四人功力入颜清秋体内,五人与宫紫翔单手比拼内力,竟然都拼不过他,张嗣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正待此时,宫紫翔忽然往回抽掌,高手以内力过招,只有将对方打败,否则是很难收掌的,除非本身的内力高出对手太多,五岳真人以五人之内力与宫紫翔相拼,他竟然能够随随便便的收掌,这份功力实在是令人胆寒。
    宫紫翔收了掌后,在空中飞起旋转了一圈,受他身体中的磁力所阻,五老还未来的及反应,他的手上微一加力,右手指戳向了颜清秋的头颅,五老都失声叫了起来,待他一个空中翻腾下得地面之时,回头一看,那五位人连人的五岳真人,此刻已全部头破血流,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过不了会儿,这五岳真人象推牌一般,颜清秋向后一倒,身后的四老也纷纷倒在地上,五岳真人,当世五大高手,就这么死在一个在江湖上并无多大名气的后辈手中。
    宫紫翔双手拍一拍灰,又再回过头来,一双狠冰如狼的眼神看着张嗣寿道,“你打扰了我的清净。”他一向少话,在秦始皇陵中呆了这么些日子,每一句话说出来都有气无力的,谁能想到他能有一指爆破五大高手头颅的功夫?他那一指神威,从颜清秋头颅穿过,一直穿过五岳真人的头颅,竟是此一招便要了他们的命!
    张嗣寿想逃,然而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如何敢在五岳真人俱死的情况下逃去?这些羽林军都盼着当世第一高手能够将这枉占秦陵的当世第一美男子杀死,所以,他只能应战,当下,他拔出长剑,喝一声道:“我来替五岳真人报仇!”他腾空起飞,轻斥一声“接招吧!”便直挺挺的一剑刺向宫紫翔,宫紫翔向后一仰,避开他这一剑,张嗣寿剑杵在地上,又往空中飞起,宫紫翔一踩大地,跟着他飞起几丈高来,二人在空中交战,宫紫翔喝道,“修罗掌!”他右掌一出,仿佛一团火焰打向张嗣寿,张嗣寿一个翻身落下剑杵在地上退后避开,修罗掌打在地上,激起一团团尘土。
    张嗣寿“嘿”的一声向宫紫翔刺去,然而一近的他的身子动作便无法迅捷,宫紫翔一脚踢开他的来剑,两人相隔两丈远,落在地上彼此做出戒备式。这时那些羽林军见他们似是打的势均力敌,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此次无法将宫紫翔消灭,那么将来便后患无穷了,他们怕张嗣寿因年老持久力不够,之前俱都不敢出头的羽林兵们各个均道:“张宗师,让我们来助你!”他们包围了宫紫翔,与他嘶杀不休,而宫紫翔一边应付着这些源源不断攻来的羽林军,一边与张嗣寿过招,这些小兵枪术刀法都生涩得很,这时宫紫翔杀灭了一个持大刀的羽林兵,提了他的刀砍中张嗣寿胸口,岂料那刀应声折断,可知那张嗣寿的金钟罩已练到顶级刀枪不入。不过宫紫翔刀虽断,却也并不着急,只见他鹰飞纵落间,跳上一辆红色马车,张嗣寿也跳了上来,宫紫翔挥掌一削,那马绳应声而断,马车的轮子开始转动,朝山崖处开去,宫紫翔冷冷道:“你可知那五个老头子只费了我一只手的功力,你的武功比他们好,我送你两只手的功力。”说话间,忽然双拳一打,打中张嗣寿的胸口,张嗣寿金钟罩刀枪不入,却被这双拳打落马车,飞出老远,落在地上,这两拳使他痛彻心肺,口中呕出深红鲜血。
    “张宗师!”那些羽林军们见他被打成这样,均是又惊又怕,岂料那宫紫翔坐在马车之上,却也不下来,一直随着马车落入山崖之下。
    张嗣寿见宫紫翔未再追来,竟是落下悬崖,又惊又喜。哪料得这时远处走来一人,张嗣寿一见到他,竟是比见到宫紫翔从悬崖上来还要惊讶:“曲,曲武?”
    不错,来者正是崂山派掌门曲武,他冷冷的注视着张嗣寿开口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有脸喊将我的名字吗?”
    “杀人凶手?什么意思?”正在为宫紫翔掉下山崖而高兴的羽林军们听曲武这么一说,均不明所以,这些羽林军均是些身家良好子弟,所以对崂山派掌门曲武自是听说过,有些人还曾经见识过他,如今见他到来指责张嗣寿,均是好奇,因为他们都知道,张嗣寿与曲武乃是一时渝亮,彼此间也有些江湖客套,当不至于彼此敌视。
    曲武冷冷道,“张嗣寿,你这个伪君子,你命十大派攻击洪天教,试图削弱洪天教的实力,可因为你曾经与洪天教副教主夫人挛鞮夷有一段情,虽说你将她始乱终弃,然而正派人士,若与邪教妖女扯上关系,那可真是说不清了,你害怕她当众揭出你们之间的关系,张嗣寿,你竟然想出金蝉脱壳之计躲进凹谷,假称被朝廷陷害,好巧不巧正好被我撞破,你却杀我灭口,张嗣寿,你太卑鄙了!”
    张嗣寿大呼:“住,住口,你,你不是死了么?你,你怎会复活的,你,你……”他竟是张大了嘴巴说不下去。
    曲武哈哈大笑道:“张嗣寿,你说的没错,曲武的确是死了,他被你杀死了,你看看我是谁?”这曲武忽然将人皮面具一摘,却现出一张新的脸来,这张脸非常平凡,左右完全对称,其他人见了虽觉奇怪,但亦没有多余想法,惟独这张嗣寿见了这一张脸,恐慌间仿佛见到了一间全是面具的屋子,一个没有脸的女人回过头来,她的手上还正在缝制新的面具,这些脸变成这么多年来他害过的人,有玉帝,冠天香,傅冠冠,曲武等等,他们都在向他发出令人胆寒的笑……种种幻觉出现在面前,他因恐慌忽然间一提气,却是晕了过去。
    那易容成曲武的人笑了:“张嗣寿,我的面具惑心术,只有心术不正之人,在面临恐慌之时才会受到迷惑,唉,我也不想杀你,只是想告诉大家你的所作所为罢了,你要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逃脱我的眼睛我的卦。”
    此人自是紫夫人,她走向悬崖,回过头来道:“你们莫要追来……”话一完,她便仰身倒了下去。
    众羽林兵纷纷聚到山崖边往下一望,见下面什么也没有,他们从另一路下到山崖底下,见那底下除了一辆被摔成几截的红马车以外,什么也没有。然而他们为了邀功,只得向上禀报那宫紫翔摔下山崖而亡,那之后朝廷总算不再派他们来抓拿宫紫翔了。
    而宫紫翔和紫夫人去了哪里呢?原来那山崖边却有机关,二人都被接进了秦陵地宫。这里很大,紫夫人进了里边,却也未找到宫紫翔。过了几个月,也未见得他,到得最后,这宫紫翔便消失于秦始皇陵了。
    “生时不能在一起,死后能在一起,那也是好的。”
    过来,阿翔,来,来,来……
    梅花随风,飘去无影,恨不能随你化做青烟离去……
    至于,宫紫翔的爹爹是红妖还是那个戏子?他临死也不知道,不过,他也并不想知道,只要他是梅的儿子,那就够了。
    那远在长安的花葬府中的桃花林中,楚奇物红妖在桃花飘飘中弹筝,这四周桃树,粉红桃花开得正好,叶子也绿,天空也蓝,映着这粉红桃花,更显娇嫩。
    他弹的曲子,却是《梅花落》,待一曲弹毕,他方静静的道:“梅花死了,桃花开了。”说完便抬起头来看那飘零自落的美妙桃花。
    ……这世上的美人是爱不完的,美丽的风光是看不完的。然而,从桃林的这头走到那头,人的一辈子就这样恍惚的过去了。
    宫紫翔的死讯渐渐传开来,长安城曾经迷恋他的少女们,如今或许嫁为人妻,或许待字闺中,这些人回忆起当初对他的爱慕,要么觉得很傻,要么觉得很温馨,可如今听到他的死讯,心里都是揪揪的。
    其中有一少女,她有着柔滑的白皙肌肤,仿佛清纯的小仙女,她,便是林静。
    如今,她一身蓝色短衣,骑着白马正赶去骊山北麓秦始皇陵,当听到周围人议论宫紫翔的死讯时,却从马上坠了下来。
    寻寻觅觅许多年,到最后却只闻其死讯,叫人如何不晕厥?
    待她醒过来之时,发现一些好心人将她救到了客栈之中,然后他们便走了。
    林静哭了许久,终于渐渐的停了,她呢喃间看着窗外,傻笑道:“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有花有草,我变做一只小鹿,从此后过得很快活。”
    (全文完)
手执菜刀,闭关考试,摸鱼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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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作者是强人,我真的。。。。。。
      总之大家看文案就知道了
      第一次发同人= =
         可是我是学术派,大家一起研究这篇文
手执菜刀,闭关考试,摸鱼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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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拜读完再回来跟你讨论……水莲= =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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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 u sure
oh my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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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只看简介就好晕
自认没有这个能耐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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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莲。。。。。。。。。。。你居然发了一篇这么可怕的文。。。。。。。。完全没勇气去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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