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儿子(下) BY 浓墨重彩
第 33 章
正是七月末时期,阳光毒辣,誓要将人全部蒸发,大马路上基本见不到行人,和商户讨论完细节后从咖啡店出来,挥手道别,看着他的车驶进宽阔的马路,遥纪找了个等公交车的长椅坐下,金属的长椅都是热的.
遥纪抱着公文包,傻愣愣的看着黄的绿的大型公交车停下,开走,不知什么时候起,遥纪又开始带上眼镜,茶色的镜片恰好遮住清澈的眼睛,在这阳光灿烂的季节里倒不显得突兀.
有人从车窗里好奇的看着这个无精打彩的发愣的男人…
遥纪宁愿带在外面忍受太阳的焦灼也不想回公司去.今天不知怎么总觉得很不舒服,一整天工作都提不起兴致,
头重脚轻,在这炎热的夏天里居然浑身发冷.大脑变得迟钝到没法转,几乎是凭着本能机械般的处理事情,也不知道做错了多少,这下话柄又落下新的,实在懒得去想,下午就干脆跑了出来.
经过卫清那晚生日酒会上的提醒,后知后觉的遥纪开始发现公司里众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洗手间,走廊或者茶水间,总能时不时的听到一些难听的轻蔑的话,说什么有权有势家的儿子就喜欢玩些变态的游戏,说什么跑业务现在流行靠的是身体,说什么有些人恶心到喜欢躺在有妇之夫的身下,更有自恋者装害怕地说保不准某些人会打主意到他身上…这些刻薄的话,大多还是出自一个办公室,平时相处融洽的同事之口.遥纪听了近一个多月,还是会觉得窒息,原来人和人之间要互相理解会是这么难.
这让他更加怀念学校的气氛,恨不得明天就开学.
现在遥纪就是打个电话都有人装做很忙碌的样子偷听着,做什么都会有人幸灾乐祸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对于时时被这样关心着,遥纪觉得特无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每天踏进办公室都告诉自己要微笑,要微笑…除了这些,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难道和他们解释,自己只不过想要一份爱情?
想到在英国求学的第一年那份艰难,不由又想到在英国的那个细心照顾自己的人,时不时翻看离开这么久他唯一回过来的那封邮件,这心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痛苦的煎熬着呢?
到最后,遥纪学会自动过滤掉那些冷嘲热讽,因为回去还得面对周信那颗不定时炸弹,并万分庆幸自己不是女人,不必在乎什么牌坊,也正好锻炼自己的抗打击能力,在每天的冷嘲热讽中强悍.
周信也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开始和徐将学习玩柔情游戏,他那张嚣张了二十多年的脸,摆出那亲切温柔的样子,别提有多吓人了.周先生见周信现在这样,大为安心,时不时总说,让你哥哥送你上班,让你哥哥陪你去见,让你哥哥给你买之类的话,好像恨不得把两个儿子绑在一起.
遥纪也不得不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哥哥长哥哥短的.
手机响起来, 遥纪这才想到和徐将的约定,站起来慢腾腾的走回公司.徐将对遥纪拖了他一个月的
“单独庆祝生日”很不满意,好不容易逮住他今天不那么忙,等遥纪下班后从办公室里出来,其它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怎么会有遥纪这么自觉的员工呢.
遥纪问徐将想吃什么,想随便找家馆子打发他.徐将居然说要吃遥纪亲手做的家常菜,平时倒还好,今天可坚决不想做,他都要累得趴下了.
最后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公司大楼的门口,认真严肃的进行 “石头剪刀布”,
遥纪由一局一胜到三局两胜,五局三胜,徐将再赖不下去了,不得不妥协.
安静的包间,上菜的空档,见遥纪好像一直兴致不高的样子,将遥纪揽过来用鼻尖顶着他的眉心,柔声问:
“遥遥,是不是因为最近没陪你不开心?”自从生日后一个月来,徐将一直住在家里,遥纪不准他去他那边住,还总和他保持距离.本来想趁今晚好好温存温存,可如意计划被自己这笨手给泡汤了.
从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和卫清的态度,徐将也大概也能猜出,
遥纪心情不好的原因.可电话里遥纪总是无所谓的样子,今天见到,发现他又瘦了,周家是怎样养人的?怎么越养越瘦呢?
遥纪摇头挪开了一些,徐将拉过遥纪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冰凉, “手怎么这么冷?”
遥纪笑着把手抽出来, “先前看见你老婆了,火大,把空调调低了.”
徐将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温着,“现在是夏天呢,手还冷成这样,在乎我?”
卫清最近来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像要标明自己正宫娘娘的地位,徐将也乐得配合她,亲自把她送出门.没想到她又转回头去找遥纪了,想问他那女人说了些什么,可想想也不是什么好话,就不再提起,省得遥纪难过.事实上卫清只是邀请遥纪做她下一季服装广告的专属模特.
遥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回,“当然,我们是情人嘛.”
遥纪看见卫清总不自觉的想退后,心口总有什么堵着,无法呼吸的难受,谁让自己做亏心事呢,可又对卫清这洒脱的个性很佩服,也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虽然明知道和她相处,自己会多难堪.
徐将不问,他也不好说这些,他们虽是夫妻,可关系就和普通人没两样.
三个人都应该有各自的距离和应该站的位置吧?
徐将帮遥纪夹菜,可遥纪吃不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手总不自觉的捂着心口那位置,好像摇摇欲坠.徐将伸出手抚开他额前的头发,才发现上面布了薄薄的冷汗,
遥纪脸色惨白.徐将吓得赶紧结了账,硬是要把他拖进医院.
遥纪只说胸闷头疼,后又开始难过得呕吐,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还是老想吐,可医生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徐将气得恨不得掀了他的桌子,最后医生在徐将凶狠的目光下,有些不确定的说,
“最好让他去精神科看看.”
徐将腾得站起来,扶着虚脱得差点滑倒在地的遥纪,恶狠狠的说, “你的意思,他有精神病?”
医生连连摆手,“他看起来郁结于心,以前受过内伤吧?”徐将想到他三个月前那伤应该还没好完全.
感觉遥纪扶着他肩膀的手突然无力的滑下,徐将回头一看,遥纪面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双目紧闭,安静脆弱得好像眨眼间就会停止呼吸,这让徐将想到过年那时候,他整整睡了两天两夜,怎么摇都摇不醒.
徐将一把将昏迷的遥纪抱在怀里,满医院失措慌张接近疯狂的找医生,一路跑一路喊,
“他怎么了?看看他怎么了?...”遥纪这到底是怎么了?遥纪到底是怎么了?
大部分医生都被惊动,最后确诊是精神压力过大,引发内伤.
徐将一听,整个人都懵了.这一切,不正是他疯狂的喊叫,害怕的对虚无说着
“高泉对不起”那夜同样的场景吗?只是比那更为严重,自己怎么会总将他逼到这一步?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总装做若无其事?为什么自己会忘了遥纪这人善良到不可理喻?自己为什么没有为他多想想,任由他一个人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压力?
这时徐将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有多混蛋,因为贪恋着遥纪,却一次次把无辜的遥纪推进深渊.
不能再逃避了,再这样就真的会失去遥纪.那将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一个计划在徐将心中慢慢成型.徐将握着遥纪冰冷的手,对着他发誓,
“两年,遥遥,只要等我两年,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保证一定把事情处理得完美,谁也不欠.”
这个不清不楚,不知何来的病又让遥纪苦哈哈的躺了近半个月的医院.
遥纪一无聊就上网和赵刚聊天,得知他又大展神威,抓住了一个特柔情似水的女同事,可惜她们家嫌离得远,赵刚说他特争气,第一回上女方家就放下话,远不是问题,你们想在哪买房就在哪买,最好两个城市一边一套,坐飞机来回也就那么回事,随时可以团聚.女方满意得不得了,可赵刚一回来,用他那粗手指摁了计算器后恨不得割了自己那张嘴.这两个城市也都是排行数一数二的高房价阿,就他那点工资,一个边边角角都凑不上.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虚夸少年,他现在可是拚死拚活的工作.
赵刚问遥纪现在怎样, 遥纪回,还不就一跑业务的.
赵刚在那边拍胸脯保证,绝对会罩着兄弟,保证兄弟能娶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遥纪感慨.要是告诉他实话,那他这辈子怕真让这个保证拖累成虚夸少年了.
遥纪继续给高泉写信,说自己这个船长现在改行做难民,问他什么时候回国开演奏会,自己一定买上一整排的票以示支持.要知道这种高雅东西,那票价可是实打实的高.
高泉回,你这不明摆着想空出位置证明我水平臭吗?
遥纪嘿嘿的笑,我把我们家三姑六婆都拉去,给你助兴宣传.
高泉回,得了吧,你认识几个人阿.m
遥纪很认真的掰手指头数了数,再掰脚趾头数了数,他认识的,排除关系不好的,排除离得远的,好像真没剩几个,失败阿,失败.
卫清看到遥纪这难民的样子,表示模特她选了就不会换,如果半个月他胖不到以前那标准,那么就付违约金,那数目,足够让遥纪好不容易存到的买车钱一分不剩.
遥纪一听,这可不行,也不管是谁带来的吃的,只要能长身体就疯狂的吃,直把周先生乐得不停的给他们家下人施压,不停的更换各种汤类补品,直把遥纪补得粉嫩嫩.
雷灵来看过遥纪一次,那时遥纪正端着一大号碗,埋头喝着一碗污七抹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万分同情的说了五个字, “这可怜孩子.”
遥纪回了她四个字, “生活所逼.”
雷灵可希奇了, 遥少爷还有被逼的时候,听到遥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雷灵丢下一句很经典的话, “你干嘛惹她阿?”
遥纪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谁不好惹,偏偏惹上卫清.
徐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大白天的基本上见不到人,不过晚上倒是乖乖的小媳妇样的陪遥纪睡,某一晚被遥纪套出话来,说他亲自跑工地上监督装修进度了,听说商业城的开业计划准备大步提前.
周信对躺在医院的遥纪非常的厌恶,和上回一样狠狠的骂了一顿就走,再也没来过.倒是周先生在这埋怨,说周信又出国了,又不知道去哪个国家了.真是神秘的周大少爷,神龙见首不见尾阿.
遥纪实在受不了医院这空荡荡的日子,计划出逃.回家看看,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落灰了没.徐将说等他出院又要住在他家,因为实在不放心他没人照顾.
不知道谁说过,永远也别想要给情人惊喜,因为惊喜往往会变成惊吓.
遥纪站在门外,不由楞了三秒,说不出什么感觉,因为跑来开门是有一个身上裹着浴巾的陌生年轻男孩,面色不善的看着遥纪,超大爷的问,
“喂,你是谁啊?”徐将应该是坐在遥纪的床上,因为只能看到他一半的背.
遥纪不自在的开口,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正忙着,那个,再见…”说完后又停下脚步, “不对,这是我家!”
徐将听到声音跑出来,诧异的看着遥纪, “遥遥?你怎么回来了?”
年轻男孩大笑, “遥遥?叫这么腻味….”
徐将狠狠瞪他一眼,把他后面的话瞪回去.随后对着遥纪,换上一付担心的脸,“遥遥,你怎么不在医院里?身体还没好呢,跑回来做什么?”
遥纪也呵呵的笑, “你希望我这个时候在医院里…”用手指了指那个半裸的男人. “然后,你在我家…这个?”
徐将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 “这是卫清的弟弟.他硬缠着要来看我们的照片.”
遥纪点头,
“说完了?就这么简单?”这个男人眼中可不只有这么多,明明看过照片的话就一定认识自己,却还要问自己是谁,这只是一个好奇来看照片的?而且他们之间那么暧昧的照片,为什么要给一个陌生人看,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在这洗澡.有这么好的关系吗?还围着自己的浴巾.
不过,他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这倒不是假的.
遥纪有些冷冷的开口,“徐将,我学得最好的除了经济法之外是心理学…所以,不要骗我.”这话倒是假的,事实上遥纪心理学学得特差.他对那些需要拐弯思考的心理学总理解不来.
徐将对卫清的弟弟面无表情的说,
“穿好你自己的衣服.”那人无所谓的耸肩,还特主动的在徐将脸上亲了一下,亲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亲得那叫一个响亮.
徐将一把推开他,面色铁青, “你干什么?知不知羞阿?”转回头对遥纪解释,
“他有女朋友的,这人是三流画家,硬说要把那照片画下来,还要找你做他那艺术模特,和他姐一样,逮人就是模特模特的,不过他姐那是穿衣服的,他这是不穿衣服的.我气得丢了他的颜料,也弄了他一身,就让他在这洗洗.”
遥纪感觉自己就像在看表演,在那边嘿嘿的笑.
徐将见遥纪这态度,脸色往下一沉,“遥遥.我是认真的.”
遥纪耸肩, “看不出来.” 遥纪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特潇洒,不排除好玩的心态.很少能看到徐将这样尴尬.
徐将皱眉,讨好的将遥纪抱住,连声道歉, “绝没有下次,我保证,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遥纪一听,脸色突然僵硬,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咬牙切齿的说,“我讨厌原谅,我讨厌说没关系,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说到最后有些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起来.
徐将捧住遥纪不断摇晃的头,有些得意又有些诡异地笑,“遥遥,你这样,是在吃醋.”
遥纪转过头去不理他.他对于徐将和别人上床,事实上刚开始并没有多大愤怒,顶多是惊讶,然后见确实是误会,所以想和他闹着玩儿,最近在医院憋得闷了.而他刚才说的讨厌原谅和讨厌说没关系,只是让自己想到另一个人,那个远在英国,无数次背叛自己却还被自己牵挂着的人.
就好像那时候戒烟,慢慢的,狠狠的,逼自己戒掉,甚至选了很多其它的东西代替,可戒了烟,还是戒不了那顽皮的思念.特别是在那一个月,忍受着各种不堪的流言和羞辱,心里极度渴望他能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能让他看着就好,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更为疯狂的煎熬着自己.以为自己一切如常的笑着,可身体却分明的告诉自己,已经崩溃.
记得自己醒来时,一个医生温和的告诉他,你这样,叫抑郁症.
徐将把遥纪送回医院后,心情一直不错,他认为遥纪是真的在乎他才会说那些话.遥纪没解释,他也无法去解释,那就像是皇帝的驴耳朵,是不能见人的秘密.
不是不想忘,可是脑袋不是自己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那一个月来所面对的种种尴尬的场面,那些让他愤怒却无处可发泄的话语,一个人找地方将自己藏起来时无力的孤独,总是排山倒海的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如何去忘记曾经拥有的那份温暖?
第 34 章
遥纪出院后,总算把体重给补回来了,和卫清紧锣密鼓的跑外地拍了三天照,为了配合那几件衣服,在森林里接近疯狂的野了三天,像猴一样活力十足的奔跑,上窜下窜,而且遥纪还有一位女搭挡,也是那种风风火火的豪爽个性,和这次服装的主题特别的搭.
遥纪和卫清相处得还不错,从刚去的那天晚上无意间聊了回天,后来又不知不觉的聊了很多次,发现彼此事实上都毫无恶意.卫清说自己是那种心直口快又爱面子的人,遥纪说能理解并对她的才华很是佩服.
遥纪万分自卑的说到自己枯燥又无趣,什么都不会,又没什么爱好.卫清说也不是,她喜欢遥纪的单纯,而且他的眼睛给人感觉很舒服,像无人到访过的,有着丰富内容的原始森林,所以特别选了他来做模特.
遥纪一被她夸就特不好意思.卫清对他这么大的人还会脸红,感觉很惊讶,又好玩,于是就老爱和那些工作伙伴们总时不时打趣他.这段时间,谁也没有提到徐将,好像压根忘了还有这么号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人物.
回来后换了个新发型, 遥纪感觉自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很快又开学了,遥锦也总算不负遥纪的重望,考上了一间还不错的大学,学校离遥纪的学校有些远,离周家却很近,这应该是他当时填志愿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他选择了走读,这样也好,周家热闹了,
遥纪也没必要老回周家.
遥纪问遥老爸和遥阿姨现在怎样.遥锦说两人还是老样子,不过喜欢晚饭后出去走走,就在他们家附近那条小河边走,还挺会浪漫的.
遥纪也升了大四,算是学校中资格最老的学生了,看着新生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对比自己那不再青涩的脸,这就是时间的证明.总说做为学长应该要立好榜样,可是大四的教室,上课的学生比之以前能到的不足三分之二.
遥纪也已经习惯公司学校两边跑,时间排得满满的,有空还会和教授一起做研究,他喜欢那些博学又风趣的教授,说起他们自己以前的生活,总能让遥纪大开耳界.
学习是为了什么?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为了一份好工作,可对遥纪来说,学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继续学习.
这样一天一天重复的生活着,如果连学习也失去,那对遥纪来说,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刚开学就有导师提议他考研,问他想读哪个专业.遥纪选了经济,去报名填报专愿才明白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本校的经济系太吃香,而遥纪不过是个半调子经济系学生,优势马上就被比了下去,压力很大.
大部分上个学期就开始在准备了,还报了什么冲刺班,什么强化班.遥纪那点自信不知道跑哪去了,赶紧加班加点的复习,所幸基础摆在那,英语,数学,专业课,啥都还行,努力了一段时间,想到离考试还有那么长时间,又松懈下来,他不松不行,家里还养着一头猪呢.
总有人好奇遥纪有些什么爱好,他爱的大概就是安静平和简单的生活.可是他最没能力拥有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徐将喜欢把计划安排得满满的,忙得头昏脑胀,遥纪工作上班两头忙,还得分神照顾他.徐将天天起早抹黑的,基本上一天就吃得上两顿,要吃上三顿的话,还得遥纪特别赶公司去给他送上,有时候赶不上,早餐不得不打电话给他秘书帮他去买.这人也是,明明两间房摆在那,可他回到家都差不多都十二点了,还有精力做别的,说什么一天没见就会特别想他,一贴上遥纪的身体就索求得没完没了,可把遥纪折腾得.
学习一紧,工作效率就直线下滑,
遥纪的业务成绩光荣的成了垫底的.每星期一,开早会,遥纪都成同事口中的最“佳”典范,为什么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扁遥纪呢,因为星期一早上,遥纪有课,重要到不能缺一节的课.
周信这人喜欢突如其来的搞惊喜,总时不时约遥纪看场电影,泡泡酒吧什么的,喜是没见,惊是惊了不少回,
遥锦因为上了大学,课程不紧,有的是时间,所以每每这时总在一边虎视眈眈,狠不得把遥纪这灯泡生吞活剥.
遥纪对周信是唯恐避之不及,可他哪是周信的对手,就是躲起来,都还能被他揪出来,有一回甚至杀到他们教授家里去了.直到遥纪再也没地方可躲,连生日和国庆长假都被周信用“周家全家出游”的名义给占了,直把徐将气得牙痒.
最后遥纪打着考研的借口,把一干豺狼虎豹通通拒之门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专业书.也凑合着半路插进一个什么辅导班,大部分时间窝在学校里和一起考研的同学埋头苦干,
特大方的把徐将买的参考书拿来和别人共享,上午做着啥微积分,概率,下午就换成啥政治,英语,恩,怎么说呢,基本上过一眼,就差不多了,就那语法折腾.看着一个个同学在一边呼天抢地的喊没趣阿,崩溃阿,
遥纪怎么也不敢说,他觉得还行.
05年12月5日, 遥纪收到艾伦的e-mail,很简单的一句话,很理所当然的一个消息.
“女王颁布了新令,为了表示支持同志之间的爱,我和雷蒙德,我们将要结婚了,无关爱情.”
遥纪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不对,第二天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跑到公司楼下的路边公共电话亭打了个国际长途.电话接通了之后,才想起来那边现在是凌晨三,四点,睡眠正好的时候,想把它挂掉,可是手却扣紧话筒,怎么也不听大脑的,直到那边传来重重的鼻音,
“this is raymond.”
遥纪一只手紧握着电话,一只手紧捂着自己的嘴,克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那边沉默了一会,“宝贝,宝贝,是你,对吗?说话,说话...”急切的声音还带着沙哑.遥纪吓得赶紧挂上电话.
做了这事,
遥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整个人都是浮着的,找不到落角地.结婚,他要结婚了…可是他明明说他还爱着自己,可是他要结婚了,可是他却还记着自己…整天胡思乱想的,遥纪感觉自己要疯了.
那时雷蒙德说过的誓言总在他耳边转,他严肃的手捧圣经学着牧师,“新郎遥纪,愿意让你的新郎雷蒙德做你的丈夫吗?”那时的自己说,“我愿意,”这三个字要换成别的人回答了,不像当时那样假的,是真的在某一天的午后安静的教堂里,在手捧圣经的牧师面前,在亲友的祝福下,在开满了百合花的花架下,在他所最敬爱的神面前,他将要对别人说我愿意.从此守着那美丽的誓言,和别人相伴一生了.
那天,徐将问遥纪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
遥纪想了想后说,一只小狗.没想到徐将没过几天真的给遥纪买了一只小狗回来,很小很小,从笼子里捧出来,放在手心,没比遥纪的手掌大多少,蜷缩着瑟瑟发抖,可怜巴巴的仰着头望着遥纪.
遥纪怜惜的把它抱在怀里,轻抚着它雪白的毛,轻声寻问,“给你取名叫巴巴,好不好?虽然你还不够真正的巴巴一条腿大,呵呵.”徐将把这一人一狗轻易的就捞进怀里,
“巴巴,这名字不错.”
遥纪给巴巴倒牛奶,看着那剩下的半瓶牛奶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大悟的看着一边埋头苦干的徐将,“如果我想用它装果汁的话,那么就得把牛奶全部倒出来,”徐将不明所以的抬起来头,
“遥遥,你说什么?在和我说话?”
遥纪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最放不下的人还是自己,原来,需要放下了才能拾起.
圣诞节,遥纪消失了三天.
12月24日,当遥纪站在这无比熟悉的,雷蒙德的学校门口时,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直从偷偷买飞机票,到登机,到坐出租车,到校门下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再见他,见他一面就好,
那不断膨涨的思念,总到不了极限,一直在膨涨着,鼓动着.却忘了学校早已经放圣诞假,空无一人.天很快就要暗下来了吧?桔黄色的路灯都亮了,照在冷清的街道上,广场上.
英国已经下雪了,白色的雪花也像是庆祝这将要到来的节日,静静的飘落在遥纪的头发上,额头上,鼻尖,溶化后冰凉一片.
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雪,车顶上,房顶上,广场的喷水池边,花坛边,长椅边,街道上的橱窗下,都是白色的雪,积得厚厚的,这么厚的雪在中国并不多见,今年中国还没开始下雪呢.
白茫茫的世界过不久又会被人扫出一条道路来.也好,一个熟人也没遇上,不必说些什么.
这里比中国真的冷很多,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那寒意穿透身体,让人克制不住的发抖.
遥纪沿着这条街漫无目的的走着,从他的学校走到自己的学校,经过图书馆,当时租的房子,窗帘已经换了别的颜色,还有那时坐过的酒吧,想起在酒吧中情人节的誓言,超市,橱窗,广场,转角的银行还有邮局.
看了两年的风景却因为离开而变得不一样.
最后一次闭眼去回忆,连叹息的资格也失去了.
”宝贝.”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微克制不住的颤抖,从背后传来,
遥纪顿下脚步,庆幸自己带着眼镜,转过身,扯出一抹笑来, “没想到你还没有回去过节.”有些画蛇添足的解释,
“恩,我来英国看看同学.”感谢上天,让我还能遇上你,真的,已经知足.
雷蒙德走过来,近乎贪婪的望着遥纪,想要把这张梦中才会出现的脸刻进骨子里.“正准备回去,冷吗?”他庆幸自己今天回去之前,来这边看看遥纪的学弟,没想到真能遇见遥纪.
因为正停在风口上,寒风刺骨,遥纪只穿着低领的毛衣外套,缩着脖子尴尬地笑,“恩,忘了这边这么冷.”
这么久没有见面,雷蒙德的视线依旧灼热得让他无法正视.
雷蒙德取下自己的围巾,仔细的给遥纪围上,就好像两年前一样,只是动作放慢了很多, “我结婚了.”叹息一般的轻声,溶入风中.
意料之中的话,却是遥纪最不希望听见的,这样的重逢,为什么还要提,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幸福吗?
“恩, “遥纪点头.围巾的温暖让他很快就舒适起来.这条咖啡色的格子围巾,还是那年逛街时,一起买的,现在算不算物归原主呢?
遥纪努力绽放最真诚的笑容, “举行婚礼时牧师是不是说,新郎愿意让你的新郎做你的丈夫吗?这样奇怪的话呢?”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从最初的开始,到最后的结束.
“是啊,呵呵……”雷蒙德笑得有些悲凉.遥纪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本来想说些祝福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说祝他百年好合?那太俗气.祝他永结同心?会不会让他想起送他同心结的人?
雷蒙德望着安静的遥纪, 张开双手,“我可以抱你吗?”带着忧伤的请求.
雪花落在他的眉间, 遥纪伸手将它抚去,冰冷的指尖触到那曾经无比眷念的温暖.
遥纪展开一个灿烂的调皮的笑容,“不可以,我男朋友会生气的.”你很幸福,那么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幸福.
雷蒙德的手僵在半空后缓缓放下,“这样吗? 你过得好,那么我也放心了”
遥纪笑着对他摆手,“我走了,保重.”雷蒙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
遥纪从他身边走过去,慢慢的消失在转角…
如果,说分手前一晚,你能来接我,能稍微对我解释一下,如果说分手之后你能努力的挽留我,我们或许,或许就不会如今天这般擦身而过.
我们现在甚至连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保持着最起码的联系也做不到.
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雷蒙德,他还想着自己,可是他还是结婚了,在神面前宣誓了,可能爱情这东西,我们都不需要了吧.
不爱,也能一辈子的是不是?雷蒙德?
可是再多的热闹,再多的人,也不是你.你终于走出我的生命.
有一种孤单,即使身边再怎么热闹,即使被温柔的亲吻,被狠狠的拥抱,也驱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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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纪下了飞机,机场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就好像那年他回国,停在那固定的位置,徐将的手插在长风衣的口袋里,靠在门边,看着走近他的遥纪,从不安和焦躁中还是无法放下心来,等着一个解释.
消失了三天,这就是遥纪给他的圣诞礼物.当他看到遥纪的护照不见了之后,打开他的邮箱,才猜到他一定是去了英国,胸膛里满是不安,焚烧着他的心志.他害怕遥纪会就这样一去不回,就这样消失.整日整夜的心浮气躁,却又不得解脱.所以,特意放自己一天假在这里等着他,也终于等到了遥纪回来.
遥纪对他微笑,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这个不安的愿意等待着他的男人,放下了这三天浑浑噩噩的漂泊.
徐将的手臂马上就将他狠狠的困在怀里,打开车门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头埋在他的脖子,
尽心感受这一刻的温馨.感觉真实存在的遥纪,而不是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残留的气息.这三天,仿佛就是三百年一样难熬.
遥纪在他耳边低低地叹气, “徐将,”这一声缠绵得仿佛蛊惑人心的咒语.
“结束了?”徐将开口,温热的呼吸就在遥纪的颈侧,让遥纪低笑出声.
“恩,”遥纪点头,用头发亲昵的厮磨着徐将的脸颊.
徐将松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声音低哑,温柔.
遥纪放开他,对他轻描淡写的一笑,暧得像风,仰着头承受着他惩罚的吻,沿着喉结,脖颈往下停在那淡化的牙印处,遥纪无意识的在唇舌间,模糊的反覆的轻念他的名字:“徐将.”这一刻,我停靠在你的怀里.
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感觉这一刻充实的幸福.
这一年,
遥纪过了真正满足的一年,初试成绩不错,学习算是暂时没什么好紧张的,他将遥老爸和遥阿姨接了过来,和周先生,周信,遥锦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两个家庭,融洽的组合在一起.
周先生一直觉得愧对遥老爸,两个老男人坐在书房里,商量着过完年去哪里玩,突然同时想到了那个缺席了的,不能再回来的人,对着往事不胜唏嘘,说到这三个儿子,不同的成长经历,各有各的优点和缺点,又不由的微笑起来.
遥纪和遥阿姨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讨论着谁爱吃这个,多准备一点,谁爱吃那个,也要多准备一点…看着越堆越高的盘子,相视一笑.巴巴也能走路了,在厨房和客厅里悠哉乐哉的散步,时不时贴在遥纪的裤腿上磨蹭,还带着奶味的舌头轻舔遥纪的手心,撒娇.
遥锦和周信在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遥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和那天在咖啡厅里一样,说得眉飞色舞,周信一直弯着嘴角听着,
遥纪想,过不了多久,周信就会明白什么是爱情了吧.
遥纪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接到徐将的电话,只有三个字, “我想你.”
遥纪望向窗外,那笑容灿烂得就像落地窗外眩目的烟花.
整栋别墅里,灯火辉煌,明年春天,院子里的花应该都要剩开了吧?遥纪感受着这奇妙的幸福,似乎能看见那满院满墙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阳光下,微风徐徐,花香阵阵.这也是妈妈最希望看到的吧.
原来,所谓的灯塔,是家人最温暖的等待.灯塔后的花园,洒满了遥纪从各处搜括来的花种,来年,他将和谁一起躺在草地上闻着花香呢?
第 35 章
四年二期开学,遥纪就开始为复试做准备,对于遥纪的学习态度,不佩服不行,他要是认真起来,管你是谁都只有靠边的份,巴巴被他送回周家养着,什么时候遥纪回周家吃饭什么的,它才能看得到这个主人,巴巴每天都无精打彩的等着,都被周家下人戏称为眼巴巴.
徐将要是不回家睡,就被他赶到隔壁去睡.徐将回来的时候,遥纪差不多都睡了,徐将对着那张熟睡还带着疲倦的脸,怜惜的亲吻后,苦笑着去隔壁睡,有啥事留到早上做也一样,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反正他上班时间迟到没所谓,遥纪这学期基本上没课,要看书也不急在一时.这事做了两回,
遥纪可真要翻脸了,徐将不得不大部分时间都乖乖的回家睡.
工作那方面, 遥纪算是得过且过了,反正老板就睡在隔壁,不担心会被开除.
遥纪这学期还有两门专业的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本来不紧张的,可看着摊得差不多半屋子的书,什么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国际经济学,国际贸易,国民经济管理…遥纪看到经济两个字就焦头烂额,感觉回到最开始强迫自己学英语的那种时期,不过,他现在万分感谢他那被磨练出来的扎实的英语基础.
三月份,离复试只有两个月了, 遥纪晚上开始睡不好,一个人躺在安静的房间里,
整面墙的书,大多都标了经济两个字,其它的书都被他收起来了,满脑子清醒着都是翻滚着那些经济来经济去的,有时候还会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到天亮才睡去,失眠的麻木逼得遥纪辗转反侧.找一起考试的同学商量着对策,同学惊讶遥纪也有搞不定学习的时候,出了个还算有效的主意.
这也没办法, 遥纪又不是超人,并且他一向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那晚,遥纪习惯性地从床上爬起老到书桌的抽屉里面拿药,被偶然提前回来的徐将发现,徐将抽出他手里的药,摇晃了一下,震惊的发现药已经所剩不多,才知道他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遥纪居然很长时间无法正常入睡.一直以为学习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给他倒了一杯牛奶,看着把遥纪把他喝下去,搂在怀瑞安抚,遥纪柔顺的靠在他怀里,心虚着,怕被徐将骂.
徐将哪还舍得责怪他,用手指梳理遥纪的头发,看他睁着眼睛,轻轻蒙上他的眼睛,感觉那睫毛调皮的在掌心跳动,缠绵的吻带着难以言说的心疼,一个接一个落在遥纪的脸颊,羽毛一样,语气沙哑蛊惑,在遥纪耳边不停的轻喃,“遥遥,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有种无能为力的心疼.
他也知道考研这骨头,没那么好啃,他更害怕遥纪会和那两次一样崩溃,发生那样的事后,有时候徐将会在半夜突然醒来,感受遥纪平稳的呼吸才能睡去.他疼惜遥纪的隐忍,也痛恨他的隐忍,总觉得自己不够努力,所以走不进他的心,得不到他最信任的依靠.他挫败的明白,这是遥纪对他无言的惩罚.
或许是徐将的手能让人安心,或许是徐将的声音太过催眠,或许是徐将的吻太过温柔, 遥纪闭上了眼睛, 渐渐熟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 遥纪发现徐将变得粘人了,变得细心体贴了,甚至有些婆婆妈妈,就好像过年那回他醒来时的徐将.
早上不就是咳嗽了一声,他居然紧张得要带自己去医院.
徐将开始四处找专家寻问开解压力的方法,手下还已经徐总裁因为商业城而压力过大,万分同情的给他送了一办公室的补品.
下班后,徐将就准时回来,把工作都带回家来做,
遥纪看书,他就在一边小媳妇一样陪着他,顺便解决堆积的工作,晚上睡前半诱惑让遥纪沉沦欲望,充分运动后疲惫的入睡,为遥纪温柔的按摩身体,家务基本上都找人来做,吃饭什么的徐将采取亲自监督,早中晚一顿不落,什么营养就非逼他吃什么,还学着给他熬一些安神的汤,徐将最初下厨房那回,可把遥纪吓得以为家里来贼了.
徐将差不多什么方法都试过,还到处打听哪里有好看的电影,特别买一些喜剧电影逗他开心大笑,给他放轻柔的音乐,让他闭眼休息,拉着他去散步和他聊天,说一些让他高兴的事,周末带他去泡温泉…等等.
毕业论文和设计,徐将都想办法和他一起讨论,给他好一些的方法,告诉他自己那时是怎样完成的,帮他校对数据,让遥纪靠在自己肩膀上补眠,商业城那边的计划不得不又慢下来.本来预计八月份开业的,现在改在十月国庆了,反正他借口多,不怕说不服那些老一辈.
被这样小心的照顾着, 遥纪一点一点都记着.他想,如果可以的话,生活就这样下去吧.
一个多月后,遥纪一脸轻松的告诉徐将,终于复试完了,可能成绩还不错,他没想到他面试的时候,老师会说到他在英国和经济系学长做的那些研究,也没想到他写的那些论文会那么受欢迎,
那老师对遥纪好像特别喜欢,拉拉杂杂说了老大一堆外国的经济,这不正问到遥纪最善长的.遥纪也自信自己分析问题的能力,因为是那时活生生给磨出来的能力,没啥可怀疑的.关于专业知识方面的英语应用,那时候在英国特别重点学习过,上课下课都是用那些交流,也还过的蛮轻松的.笔试?
你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遥纪的笔试能力,你以为那门门第一,是吃素的?
最后遥纪愤愤不平的抱怨,这世上居然还有一种名额,叫保送.还有一种情况,叫买送.
徐将听后,哭笑不得.遥纪居然单纯到这地步.
这事再一个礼拜后,
遥纪的毕业论文初稿已经通过了,毕业设计也比其它同学提前了很多.毕业答辩时,老师说做这么多够了,他的成绩还会差到哪里去.遥纪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的要求都没他想得那么高.
终于,一切都完美落幕.
看到遥纪在自己怀里沉静的睡容,徐将亲亲熟睡中的脸,竟觉得恍如隔世.自己好像也陪着他打了一场艰苦的战.拿到录取通知书时,遥纪对徐将说了一句特温馨的话,“谢谢你在我身边,很安宁.”说这句话后,还伴随着一个主动的吻.让徐将感觉这一切付出,还真值得.
接下来,就是毕业生不可避免的生活了.
首先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毕业酒会,
遥纪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可那应酬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多,邀请人好像都一副没他不可的架势.遥纪这人酒量也不能说差,因为以前经常喝,那酒量也还有,基本上差不多都醉趴了,他还能站起来,所以对于那些行行色色的醉后失态,看了个十成,感觉特别有意思,不过,没意思的是,喝醉的人闹的事,还得他去堆着笑脸摆平.
有一回一个学妹喝醉了,硬拉着遥纪的手臂,坐到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朝着遥纪不明所以的脸,一阵高过一阵的嚎哭,哭得遥纪毛骨悚然,听不清楚她说些什么,想安慰找不到词,想去扶她又不好意思.最后,老板受不了跑了出来,指责遥纪这负心人也太绝情了.遥纪委屈得不行,自己记忆里连这学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在图书馆好像点头打过招呼,怎么就负心了?
还有一次,遥纪被四个女生堵在校门口,介绍说是一个寝室的,想和遥纪合影,不等遥纪同意就一左一右架着遥纪满学校跑,在那些听说具有代表意义的地方一个一个轮着拍,闪光灯不停的卡,遥纪脸都笑僵了.最后,实在饿得不行,问差不多了吧?一个拿照相机的女生,打开背包数了数,很可惜的说,
“只剩三卷了,要不再去买?” 遥纪当场就要抓狂.
忙完了学校最后那点事之后,就是遥纪好好回报徐将的时候了.因为商业城已经确定在十月一号开业,公司都忙乎起来,市场部也辞了几个同事,一切表面上好像回到最初.遥纪开始帮徐将跑商业城一些商铺的装修进度,虽然不懂,可他能学.酒店那部分已经开始试业,卫家不愧是铁招牌,听说反响还不错.
跑了没几天,徐将随便找了个借口辞了上回提供月小姐三围的助理,把遥纪提到了特别助理这位置,理由是看到他工作起来比较有精神.
遥纪也没所谓,在哪工作都一样,就是又得重头学起.
遥纪拿到毕业证后又搬回周家准备住一段时间到开学,发现遥锦居然住在学校里,而且一放暑假啥都没说就直接飞机飞回去了.遥纪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特别找了个吃完晚饭的时候问周信怎么回事,周信一边看电视,一边不咸不淡的,”小狮子那晚穿着你的睡衣睡在我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我以为是你…”主持人开始说话,周信就停了.
遥纪恨不得那主持人吃螺丝,“然后呢?”
主持人终于停下来,“我亲了他,念了你的名字…”遥纪想是不是应该把台换掉
“然后呢?然后呢?”
“他说他喜欢我很久了,让我把他当成你也没关系…”电视应该把电源都拔掉.
“疯子.再然而呢?”
“我告诉他,我对他好,因为他是你弟弟,就这么简单…他就…”关键时刻,又停了.
“再然后呢?你就不能干脆点?”
周信总算把头转了过来,“他揍了我一顿,当晚就哭着收拾东西回学校了,说再也不来了,这下,你满意了吧?阿?”
遥纪听后,半天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该高兴遥锦正常了,还是该可笑遥纪又被人恨了?
卫清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把遥纪定下来,成了她的专属模特, 遥纪自然没有反对的权力,时不时和她跑这里拍摄,时不时和她跑那里拍照,
最长的一次一去就一个礼拜没家回,那回卫清特别找来不少漂亮的女孩子搭挡遥纪,可遥纪总忍受不了太过亲密的举止,卫清阴笑着说,这些都是因为看到他脸红而设计出来的衣服.
遥纪目瞪口呆.
遥纪也终于明白徐将为什么那么痛恨卫清的弟弟,那人整天背着画板跟在遥纪的身后,说是来帮忙的,可遥纪就看见他帮忙吃饭.遥纪换衣服时,他就蹲一边架着画板看得目不转睛,还在那喊,
“等等,阿,别动,正抓住你神韵呢,那背的线条可真漂亮…”那满口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跑来的色情大叔,那表情就差没流口水.
卫清一见这场景,常常很不客气的飞起一脚踹过来,骂他滚远点…遥纪被他们两姐弟逗得哈哈大笑
也因为这样,遥纪的收入暴增,找亲爱的哥哥又拉了些资助,终于有钱买车了,在车行泡了三天,最后敲定一款线条优美的银灰色跑车,恩,存款和车款之间的差额,当然由徐总裁这个上司补上.
两年多没碰车了,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外加自己辛苦凑钱买来的车,又是在这繁华的大街上,第一次开车上路,那诡异的蛇行路线,再加上时不时熄火重启,直把徐将吓得够呛,看来当初坚持要他买安全性能绝佳这点,是英明的.最后,硬是把他关起来磨了一个礼拜的车技才准他单独上路.
卫清很荣幸的坐了一回,没开上半小时,一本正经的说了句,“你这人就只管读书就好了,开什么车….”这话还嫌不够打击,还对天发誓,她这辈子打死也不坐遥纪开的车,就是开的拖拉机都不上.
遥纪以为生活就这样了,可某一天晚上,遥纪拍摄后心血来潮想回租的房子拿些东西时,却发现他租的房子空了.房东说你哥哥帮你搬了.遥纪火冒三丈,一路飙车回周家,踹开周信的门,对着那靠在床头看电视的一身睡衣的男人吼,
“我的东西呢?”
周信随手拿了一串钥匙走过来,摊开遥纪的手放上去, “我买了新房子,正在装修,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吧.”
看着手里的钥匙串,有五个呢.“为什么?不想我住在这里?”
周信笑得特温柔,
“这是新房的钥匙,我的意思是你有空去看看装修,想要怎么就和那设计师说,住当然还是住在家里,你都读研了,没必要住外面,又不忙,东西在你自己房间好好放着,我说,你都想些什么阿?哥哥,我有那么可恶?”你只会比这还可恶.
遥纪不解,“为什么要买新房?你的房子要我提设计做什么?”
周信将手放在遥纪的肩上,“我们认识快五年了吧?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连我名字都叫不出…”遥纪不明白他说这个干什么,不过,那时自己为了记住这名字,还在那强调,周信,背信弃义的信,真是有先见之明.
周信用手背轻轻的碰着遥纪因为跑得急而潮红的脸,
“亲爱的弟弟,该收网了,哥哥要一点一点的收紧…”手碰到遥纪柔软的头发,因为这段时间要拍摄,所以留长了些,这样的遥纪,看起来带些纯真的魅惑,卫清不愧是名设计师,很能抓住遥纪的气质,手绕到遥纪的脑后,一缕一缕的在指尖绕.
遥纪打掉他的手, “不准摸我头发!!!” 气愤得瞪大眼.
这样子的遥纪让周信很想逗弄他, “我就要.”手掌从他的发间穿过,感受那份柔软.
“不准,不准,不准…”遥纪不停的扭开头,可总逃不开周信的手掌,拍开了,又贴上来.
周信弯了眼角,硬是要贴上去, 赖皮的说,“就要,就要…”
两个人就在二楼有些狭窄的走廊里不停的打闹,一个躲,一个揉头发.
周先生笑着从书房里走出来, “怎么都这么大的人,两兄弟还像小孩子一样闹.” 遥纪对周先生笑,然后对周信狠狠的翻白眼.
周信停下来,看着遥纪潮红的脸,微张着嘴喘着气,突然想要将他狠狠的困在怀里.
小孩子?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有这种心态?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每天防备着,算计着,无心的活着,在一任又一任情人面前都扮演着主导,成熟理智无情,这才是自己.而这一切却因为遥纪而变得单纯起来.
记得初见遥锦时,他就和第一次见面时的遥纪一样瞪大眼,神色不快的看着自己,那时有一年多没见遥纪了吧,总不知不觉的会在遥锦身上找遥纪的影子,和他若近若离的玩着,就像将遥纪玩在手心的感觉.可时间长了,才发现他不是遥纪,他永远也可能是遥纪,遥纪是无可取代的,特别的存在.
独一无二的能让他难以形容的安心和愉悦.
这些想法,更坚定了周信要得到遥纪的决心.不为他的身体,不为他的心,那么,为的是什么?
只是因为遥纪就是遥纪,将来只属于他的遥纪.
将他的感情彻底的毁灭.那么他的世界就只剩下自己.
没有多余感情,轻松的活者,和自己一样的,另一个完美的自己.
从那一天开始,
遥纪整个假期,本就不多的和徐将约会的机会又被周信占据了大部分.基本上,上班在公司忙着处理不熟悉的工作,特助的工作多而且杂,遥纪很多都得学,业务的处理,商业城运作的核心,子公司的报告,这些都还好,可遥纪有些硬是应付不来,比如说找上门来的千金小姐们,徐将的旧情人们,比如高泉偶尔打来的找徐将的电话.导致遥纪一看到是国外长途就直接给徐将接.
下班后就得和周信窝在周家,不明白周信那么大的公司为什么会闲成这样,陈双厚颜的说因为有他们这些得力助手在,被遥纪嘁了一顿.有时候遥纪会被周信拉出去逛逛夜市,周信这人好像特别喜欢晚睡,有一回还强拉着遥纪看了两场午夜电影,害得他上班直打瞌睡,哈欠打得满眼泪水,最后被徐将拖进休息室睡了一个上午外加一个中午,当然,下午也没能上班,因为累的.遥纪很头疼,为什么徐将一看到他躺在床上,就会退化成兽类.
第 36 章
9月份,商业城开业的日子进入紧张的倒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工程,正加紧步伐建设,徐将神秘兮兮的,顶楼不经允许都不能去参观,连遥纪也是.
遥纪管它呢,自己又要开始忙乎了,因为开学了.
这一回可是真的最帅气的入学,因为他开着车来的,不是显摆,是因为恭送完周大少爷去上班后过来的.周信这阵子阴阳怪气的,整天喜怒无常,也不知道谁惹了他.遥纪小心的侍侯,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平时都是他开车的,好像看遥纪这新车不顺眼,非得有事没事磨磨遥纪这半调子司机送他.
遥纪开车,他就在一边冷嘲热讽,连手脚摆放的位置他都有意见,本就不熟练被他这一闹,更是开得心惊胆战,遥纪恨不得一脚把他从车门踹下去.
遥锦看来是铁了心的不想和周家有任何关系了,遥纪打电话过去问候,他喂声一声就直接挂掉,整个暑假都没和遥纪说过一句话.赵刚很有经验的告诉遥纪说这是青春叛逆,他当年可比这猛多了.遥纪一听直乐,又不好解释说这叛逆遥锦可是叛逆了十多年,绝不比他少,而且这样的待遇也是遥纪自己咎由自取.
听遥老爸说遥锦回校了,
遥纪特别提着大包小包的去看他,在他宿舍等了半天,影子都没见到,他们宿舍的男孩子都摇头说刚才还在呢,一眨眼就不见了,
遥纪这才想明白那人是摆明了不想看到他,遥纪没办法只得把东西给他留着后回来,经过周信的门外,狠狠的在他门上踢了一脚,现在脚还疼着.
办理了入学手续之后,都差不多要吃午饭了.遥纪接到徐将庆祝他入学的电话,借口找得好,还不是要遥纪陪他吃饭.遥纪正乐呵呵的和他讨论着去哪吃,突然一个粗嗓子在那喊,
“这谁把车停这阿?”遥纪一瞧,说的正是自己呢,巴巴还被锁在车上,不知道醒了没?那家伙天热不就想出来,在周家养成了懒骨头.
遥纪赶紧挂了电话跑过去.原来是要打扫,被自己把地给占了.
在校工那凶狠的目光下,
遥纪想把车开出来,可怎么着都失败,他摸这车才一个月不到,能熟到哪里去,越急就越手忙脚乱的,校工在边上碎碎念,说现在学生简直不成样子,前不久谁谁谁又干了些什么事,都上报了什么的…
天热火大,这遥纪能理解,可别老对着他开炮阿,他冤阿,又没怎么样.
一个人在敲车窗,温和的嗓音, “我来帮你吧.” 遥纪将巴巴抱在怀里,千恩万谢的挪开位子,打开车门,对上一双微笑的眼,
“苏启?”满脸的不可置信的取下眼镜,瞪大眼看着,好多好多年没见了,再见他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的轮回一般.白衬衫休闲裤,那股子一见就能让人亲切的感觉还在,
沉稳内敛,就是身上的书卷味十足,那银边的厚眼镜一看就是学者的标志,可不比遥纪这茶色眼镜,是带着好看的.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刚才正好看见是你,就过来了,”苏启轻轻松松三下五除二,边说话边把车倒出来.
“这车正好我也会,没想到还能帮上你.阿,很可爱的小狗,”
“哪能不记得阿,阿,苏启,你总救我于水火,真是我命中的贵人.”巴巴正好醒过来,遥纪用手指勾勾它的小下巴,它很享受的半眯着眼,遥纪嘴都要咧到耳后了,
“来,巴巴打个招呼.”扬了扬巴巴的前爪,遥纪呵呵的笑. “真好久不见了,阿,没想到还能遇上你,又这么巧…”
苏启深深的看了遥纪一眼,五年过去, 遥纪的青涩不在了,眼中的天真不在了,那纯粹的笑也不在了.
他瘦了很多,精致的五官漂亮得越发让人移不开视线,轮廓更加鲜明,隐隐透着妩媚,是的,妩媚,一个男人骨子里透出来的纯真的性感,那种独特的妩媚.对于他的消息,不能说一无所知,自从电视上看到他站在周信身边,那已经被熄灭的火好像突然冒出点点微蓝的光,一直在燃烧着,
只是因为曾经动心吗?这个问题问了自己无数遍,却没有答案.只要有他的消息就会忍不住想要关注.毕竟他现在算是名人,家里也有他拍的服装杂志,一系列拿着玫瑰的笑脸,让他总不自觉的想到最初见到他时,那个让自己动心的笑,时光流逝,那个笑容的震撼以及后来的矛盾,依旧留在心里,毫不褪色.
不过,他本人看起来可没有一点身为名人的自觉,依旧直率得可爱.
苏启看到他摆在座位上的课本, “你在这读书?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遥纪拍了拍书,把报名表甩得哗啦哗啦的, “哪以前阿,我才来报名.”
苏启看了看,经济系,他选的课还真不少.“一年级?不应该阿,你不是应该读二年级吗,怎么缩了一年?”
遥纪一听提到这个就满脸的无奈,“嗨,我就留级生.”
苏启转头看着遥纪, “你这样的还会留级?”
遥纪一听就乐,“我这样还怎样阿,这说来话长了,苏启,你在这读书呢?”
“没,我女朋友在这,她今年考上这个学校的.”
苏启用手指了指坐在阴凉的的树下等待的人.安静的浓密树阴下,灰色的石椅,素色长裙,头发披散着,那古典雅致的五官就好像一副中国仕女图.和苏启一样,给人感觉很舒服.
遥纪想起当年苏启提过,“阿,女朋友?那应该很多年了,好漂亮阿.”
感觉到这边的目光,那女生也朝这边微笑,苏启也对着她微笑, “是阿,在一起七年,认识十多年.”
遥纪看着两人之间流动的默契, 由衷的感慨,“真羡慕.”
苏启看到遥纪目光中的落莫, “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遥纪打哈哈的转移话题,
“阿哈,你们学校的女生是不是都像你女朋友这样的气质?站在你们身边.感觉我这俗人就更俗了”巴巴眼睛也咕噜咕噜的看着这个俗人,时不时伸出舌头,扭扭脖子.
苏启也没再追问,笑着说:“这么久没见,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 遥少爷?”
遥纪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连你都笑我,真是的,就是没时间也要抽时间.你来开车接你的公主,我打个电话.”抬手示意了他女朋友的方向,然后拿出电话,当着苏启的面,想干脆的两句话就放掉徐将的鸽子.
苏启将车停在树下,对女友挥手,看着诧异的走向自己的女友,解释一下遇见老同学,一起去吃饭.女友听着苏启的解释,只是温柔的笑.
遥纪对着电话一脸懊恼的表情却还探出头来热情的打招呼,女友笑笑后上车.
车滑出校门,朝市区开去.遥纪还在那争取着,不过看起来希望不大.苏启听着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那头是个男声,苏启有些震惊后释然,杂志上总会有一些关系周家的风言风语,周信上次的官司事件他还有些印象,在那样的环境下,如果是一个女生的话,一定保护不了遥纪.
遥纪语言自然而又亲昵,还带一些调皮,直皱着鼻子说不要,然后沉默了一阵,遥纪扁着嘴,很委屈的说,
“你威胁我.”最后不甘不愿的挂上电话,对苏启恶狠狠的笑,“有人付钱,我们找家最贵的.”
苏启弯了弯嘴角,女友在后面呵呵的笑.遥纪将手里的巴巴摇了摇,回头对后面的美女巴结的笑,
“巴巴给你玩.你这么漂亮,怎么会喜欢苏启这种呆子呢?”女友被他说得脸一红,抱着雪球一样的小狗,直朝苏启望.
苏启趁红灯的空挡,给遥纪额头上敲了一记, “说谁呆子呢?” 遥纪揉着额头,三个人都笑开了.
遥纪一路上兴奋莫名,不停的问东问西,听着苏启说他和女友的事,问女友想吃什么而选择餐厅,看着苏启对女友的照顾和体贴,一段坚持了七年的初恋,而且还将美好的走下去,
遥纪从心里羡慕两人.
人生有几个七年?又有几个人愿意陪你走呢?
点菜的时候,遥纪翻着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份,顺便也多点了一份.他一直没说要来的是谁,苏启也没问.他看的出遥纪不知道怎么介绍那个要来的人.自己倒是不介意,可女友学的是古典文学,没接触过这些,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大概遥纪也想到这些了,不停的问苏启问题,把苏启这几年的经历都差不多掏空了,然后说自己在英国生活了两年,那里的学习环境和有趣的事情.
苏启没想到走过来的人是,徐将.在那读了一个多月的书,和徐将见过一面,记得那时好像是他将遥纪推下楼梯,两人闹得很不愉快,可看徐将望遥纪的眼神,那点小事两人都不记得了吧.
遥纪最后介绍徐将说是他老板,问徐将记不记得苏启,徐将很不客气的回,不记得. 遥纪给了他一个白眼.
徐将笑笑,然后看了另两个人,客套的说了些场面话,随手给了遥纪一盒牛奶, 遥纪接过,
“阿,我都忘了巴巴该饿了,呵呵,要不是你,巴巴该饿得皮包骨,恨死我这个不负责的主人了.”
徐将笑着用手指轻敲他的额头,“这是我养,还是你养阿.”抬手想要揉遥纪头发,遥纪笑着避开, “有人在呢.”
女友看着两人亲密的男人,不解的望苏启,苏启只是笑笑,心却很沉重.
徐将不是结婚很多年了吗?为什么两人会走在一起?满心的不解和疑问却问不出口,徐将神色有些不善,怕是不会允许他提到这些.
遥纪刻意坐得离徐将稍远的地方,
将巴巴抱到沙发上,找服务生要了个小盘子,给它喂牛奶,专心的看着巴巴伸出粉色的舌头一口一口舔着牛奶,明媚的笑颜如花.女友也好奇的凑过去看,直说好可爱.
徐将把遥纪盘子里不爱吃的菜挟过来,然后将自己盘子里的蔬菜挟给遥纪,弄好了之后,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帮他整了整衣领,帮他擦干净手,要他专心吃饭.阳光从竹制的窗帘里隐隐露了进来,正好落在徐将那望着遥纪的眼睛,那满怀笑意的眼角,巴巴那圆圆的眼睛不满的看着徐将把遥纪拉走.
这一系列动作亲密自然,整个画面和谐得在空气中浮动,好像要模糊起来.这还是当年那个自以为是的徐将吗?好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苏启马上就知道了,这样做只是因为遥纪.
苏启去洗手间回来,看到徐将站在转角的地方接了一个电话,那口气冷硬张扬,和当年一样,“他爱要不要…这都搞不定,我请你是做什么的…以后这点小事,别来烦我…为什么一定要他出面?...”
徐将挂上电话回来,脸色还是有些不快,遥纪将头凑过去,轻声问, “怎么了?”
徐将立马就笑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有几家指明要和你签合同,你下午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不用勉强.”
遥纪没所谓的回, “成,我办事你放心.”徐将想去揉他头发,手伸到半空,又放下.
吃饭的整个过程两人没有太亲密,可是其间流动的暧昧,还是让女友嗅出一些,皱了皱眉.苏启见女友这样的反应,就找一些轻松的话题,遥纪乐呵呵的和他说,徐将礼貌疏离的回.
遥纪问苏启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苏启自然得回, “我们约定她考上了,我们就结婚.”女友垂下头,红了脸.
遥纪想到今天不正是送她女朋友去报名吗,一脸羡慕的说,“那快了吧?一定要请我.”
“当然,元旦那时候吧,有空吗?”
“没有也得有阿.我要准备一个大红包,”然后转头看徐将, “你呢?”
徐将想也没想,就回, “你去我就去.”
苏启见他们都穿着同一个牌子的休闲衬衫,相处这般默契和谐,料定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不短.猜想他们是不是他和女友的感情一样,渐渐的溶入生活,直到离开后会不习惯,虽然遗憾缺了些什么.
苏启甚至开始想像遥纪靠在徐将怀里那满足的睡容,梦见什么而展开一抹不明的笑,可是他们之间毕竟隔了一个女人,以遥纪的性格,又怎么会接受?看来这些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让他再也无法去了解遥纪.
这种场合以徐将的身份,不应该出现的,是因为想要知道遥纪的每一位朋友?还是想霸占遥纪的任何私人空间?他们都不是小孩,却好像还玩着小孩的游戏.
后来在得知遥纪的事之后,女友一句话解释了遥纪,也解释了遥纪所经历的生活.
“他是个让人想要珍藏的人,精致,美好,可惜,太精致,太美好.”
有一回,苏启好奇的问遥纪是怎么看徐将这人的和这段感情的,遥纪侧着头认真的想了半晌,直到一首歌反覆的放了近三遍,最后才缓缓的回答,语气平和,
“他或许哪都不好,可他对我好,所以,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那时房间里正放着苏启的老婆最爱的<流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遥纪有没有爱过徐将呢?看来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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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纪吃完饭依依不舍的和苏启挥手告别,站在门口又拉拉杂杂的留了一大把的联络方法和地址,最后被等得不耐烦的徐将硬拖回车上,说回公司.
徐将开着车,遥纪抱着吃饱喝足的巴巴,兴奋的说着,
“真没想到还能见上苏启,本来以为不会见的人,再见到感觉从老天那里偷偷赚来的缘份一样,读书那会苏启人可真的好,还没怎么变呢,阿,他的女朋友真漂亮,比你那些莺莺燕燕有气质多了,你说是不是高雅的人眼光也高雅呢?呵呵…”听着遥纪那得意的笑,徐将在一边苦笑,那自己看上他算什么?
回到公司对遥纪说忙完了就过来,有话和他说.
遥纪点了点头就去接见助理在电话里没搞定的那几家商户.因为正是以前和遥纪谈过却一直没签下合同的,也因为遇上苏启那兴奋劲还在,遥纪想也没想就和他们签下了合同,徐将顺手就把合同往柜子里放,两人都忘了仔细看合同.
徐将把遥纪按在沙发上,坐在他对面,一本正经的说,
“我已经和家里说了,等商业城开业稳定运作之后我就离婚,他们都不同意,所以官司一定会拖上很长一段时间,
遥遥,你要有心理准备.”
有什么在碎裂,那个刻意被埋下的地方,遥纪被这消息彻底吓住了,语无伦次,“我?心理准备?为什么要离?这样不是很好?你离了卫清怎么办?”
徐将拉过遥纪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声音低低的,
“遥遥,你说我卑鄙也好,过河拆桥也罢,什么骂名我都背着,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无所谓,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在乎,你明白吗?”
遥纪发现徐将的结婚戒指很久没带了,将额头顶上徐将的额头,目光专注而紧张,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徐将,你,你发烧了?”声音中满含不确定.
徐将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揽过遥纪的背, “算了算了,你慢慢想吧,我不逼你.但是,你要小心徐卫两家的长辈,真的,我很担心.”
遥纪更是一头雾水,怔怔的看着徐将,一脸的茫然“我没得罪他们吧?为什么要小心?你不是把我当借口拖下水了吧?”
“不是借口,不是…”徐将看着遥纪有些惊慌闪躲的眼,有些话想说明白,最后还是什么没说,只是将遥纪紧紧抱在怀里,
自嘲般的笑了笑,喃喃自语 “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遥纪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沉默,手紧紧的拽着徐将的衣角,长睫毛遮盖住了不安的眼.安静的办公室里,空调吹动绿色盆栽的树叶,那沙沙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心却无法安静,困难的,在那狭小的地方翻来覆去的挣扎.
为什么非要走到那一步?那太难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为什么?徐将.
你这样,我该怎么办? 我克制自己不要相信你,可是这么深的纠缠,我如何解开?如何脱身?
你不是苏启,你不可能守着一份感情从开始到结束,你最终都会离开我,所以,不要把那罪名冠在我头上,不要把我囚住,不要给我带上枷锁,很重,我会被压得窒息.
第 37 章
红色缎带,金剪刀,白色薄纱手套,金色托盘以及大红的地毯,徐将位于中间含笑致意,整齐的
“喀喳”一声,锻带被剪断,商业城那大红的幕布被扯下,
“巴比伦”三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目,蓝色的建筑高耸入云,不愧是联合两大家族所有心血而建立起来的世界,瞬间就将旁边的建筑比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拍好称好,掌声和爆竹声雷动,喜庆万分.电视的镜头转向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和他身边优雅微笑的女人,随后转向他们背后的铺天盖地的浓绿嫩绿,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惊讶的感叹,这就是顶楼的秘密--巴比伦和它的空中花园.
商业城上的酒店是附近最高的建筑,远远的看过去,就真的好像位于空中的花园.层层叠叠的阶梯型花园,栽种了各式各样全年翠绿的浓密的树和紧紧密布的藤蔓植物,绿叶成荫,绿草如茵,覆盖了设计独特的人工假山,造型欧式的喷水池缓缓的流水在阳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还有幽静的碎石小道绿意盎然,只是可惜这样的世界被玻璃笼罩着,给人一种无发亲近的感觉,是阿,这一块是专门用来给那些大公司开酒会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涉足的地方.徐将说出那场地一晚的使用价钱时,
遥纪可是半天都合不拢嘴.
酒店被称为国王富丽堂皇的宫殿,记者拿着话筒对着这座计划了整整五年的花园,套上了和传说中一样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浪漫的童话故事中有国王,也有公主,自然不会有王子.徐将对着镜头笑得不置可否,卫清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徐卫两家的长辈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呵呵的笑着说,是阿是阿.
周信将电视定格在徐将从容的面对记者提问的脸上,看着坐在沙发上埋头挖西瓜吃的遥纪, “感觉怎样?”
遥纪头也不抬,发表最专业的意见,“赏心悦目,真是不错的点子,很吸引人,一定会很受欢迎.可惜少了点花,因为听说不好养,成本太高,可全是绿的也没意思.晚上看星星倒是很浪漫.”
“我问你对这人感觉怎样?”
遥纪抬头看了一眼,宽大的背投电视将徐将的脸照得特别大,那疏离的笑看起来有些狰狞,“恩,笑得太张扬,本人很有领导力和创造力.这一下应该能名垂青史.”
周信干脆抱走他手里的西瓜,“遥纪,他说要离婚.”
遥纪伸爪子去捞西瓜,被挡住了,没捞到.诚实地点头,“我知道.”
周信将脸逼近,面色铁青,“然后呢?”
遥纪看了他一眼,“他又没说要和我结婚,你别紧张阿.”
周信满意的将西瓜还给他,抬脚上楼,”最近你自己小心,还有,别指望我会帮你.”
遥纪在他身后幽幽的说, “哥,你买这西瓜都没熟.”
周信回过头来, “把它好好放着,自然会熟.”
遥纪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模糊不清的说, “恩,放着太亏了,指不定烂了,还是吃了吧.”
周信站在楼梯转角处,看着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电视上徐将那张扬的笑,还有那笑容对面,窝在深色真皮沙发上埋头吃西瓜的遥纪,半长的头发遮住了他清澈的眼睛,削尖的下巴看起来有些倔强.这一刻,他感觉很复杂,好像离遥纪很遥远,有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挫败,因为他不知道遥纪这平静的外表下,真实的是在想些什么.
大概, 遥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什么都不能想,想了就是错.
昨晚吃多了西瓜,有点闹肚子早餐也没吃,可还是迟到了.还好公司的人差不多都被派到商业城去了,徐将和他的秘书助理们都去了.遥纪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东翻翻,西看看,商业城一开业,他好像就没什么事要做了.事实上在这里工作近两年的时间,他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成绩,这份被简化了的工作,让他轻松得有些不满.
看着杂志上自己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自己还笑得出来.
前台打电话来说有人找,遥纪整了整衣服下电梯.m
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拿着手里的照片对了对,然后朝后面点头,那冰凉的银色扣上双手时,
遥纪还没整明白,一个年轻点的男人冷冰冰的开口,
“遥纪,你被控告商业诈骗,签假合同欺骗商户,徐氏已经将你除名.”除名?动作还真快.也好,这工作他也不大想做下去,顶着满天乱飞的流言斐语,总不自在.
该来的总归要来,只是看它来得够不够猛烈,会不会再次吹翻他这条靠不了岸的小船,或者结局是船翻了,全军覆没,一无所有?想到这,遥纪窒了窒,点头,随他们跨上车,现在最好的就是保持沉默,不管肚子里有多少问题都不能问,不知道错在哪里,自然也无从辩解.
头一回坐这种车,还被人蛇一样的盯着,其它人也沉默着.遥纪苦涩地轻叹一声,缓缓低下头,随着车前进摇晃着身体,有种茫茫然的滋味.
好像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慌乱,可能因为徐将说多了要他小心的话,心理准备早满满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还以为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绑架,威逼利诱什么的,看来文明人就是文明人,做事都那么文明.
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反正那些人斗来斗去,自己安静的蹲着看也不错.
密封的房间,奇怪的是连提审都没人来,好像已经认定了他的罪名一样.时间在流逝,可遥纪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一分钟?还是十分钟?又或者一个小时?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通.
房间很黑,除了努力睁大却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外,身体好像已经不存在了,可皮肤还能感觉到的凉爽,证明头顶上一定有空风口,
遥纪对自己这英明的发现,咧开嘴笑了.
从开始端正的坐着等待,随后感觉有些冷有些饿,感觉自己要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了,不知道划一下火柴能不能看见妈妈.
遥纪从椅子上下来,摸到一面墙,难熬的缩起身体,慢慢的滑倒墙角,最后渐渐地意识模糊,无力的昏昏欲睡,时清醒时昏沈,时间也开始停摆了.
遥纪不敢开口说话,怕突兀的声音会吓到自己.记得曾经在英国看到一篇报导,就是一个年轻人被关起来,然后被自己给吓傻了的.
遥纪可不想自己这样,那多丢人阿.
可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来,黑暗变得难熬起来,遥纪开始害怕,明明是很热的天气,却觉得浑身冰凉.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来,没有人来,
遥纪强忍的坚强冷静在一点点的崩溃,只剩下丧失了所有力气般的孤独.
船要翻了吧?终究谁也靠不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隐约有人声,忽近忽远,却听不真切,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抱住,紧紧抱着,身体被勒得有些疼,有张温热的脸埋在他的颈项间,说着什么,遥纪迷迷糊糊间侧过脸去感受那份温暖.
一个带着嘲弄的声音,
“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被关了一天一夜你才知道?”身边的不知道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声音低到就在耳畔也无法听得清楚.
先前的声音变得有些冷硬,“还以为你出息了呢,你这是要准备牺牲他?保全徐氏?”
遥纪无力的半睁开眼睛,恍惚间发现那个站在一边,双手抱胸冷笑的是好久不见的雷炎.
徐将的手贴上遥纪冰冷的惨白的脸颊,摇头,声音认真到了极点“我是要牺牲徐氏,保全他.”遥纪刹那间无法思考.雷炎一愣,然后笑了“我没想到你会认真,南要是知道了该笑你了.”
“南要回国了吧?”徐将把遥纪从地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问, “遥遥,醒了?还好吗?饿吗?很冷吗?哪里不舒服?”
遥纪摇摇头,万分困难的开口, 微弱沙哑着声音“有些怕黑.南学长回来了?”
徐将把遥纪放在自己腿上, “恩,没事了,我请了雷炎照顾你,没事了,很快就好.”
遥纪恩了一声,将沉重的头枕在他的肩膀,又开始昏睡.徐将轻声叫, “遥遥?
遥遥?”见无人响应,慌乱地对站在外面的助理吼,“叫医生,快叫医生,不快点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雷炎挥了挥手,走过来压住激动的徐将,“你冷静点,他关了一天一夜,难免虚弱.”
徐将将怀中虚脱的的人抱得更紧一点,吻着他冰冷的唇,想这样能否将他叫醒,可是不行,那唇还是冷冷的,毫无响应.徐将一只手抱紧遥纪,一只手神经质的捏紧椅背把手,手指发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群老混蛋.”
雷炎轻拍他的肩,无言.
遥纪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微微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害怕那个房间,那种被虚无压迫,被人彻底遗忘的感觉,让人无法呼吸.听见走廊上有雷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在讲电话,“这没办法,我可以先帮你把遥纪…恩,有点麻烦,周信横差一脚…这样看你能牺牲多少…我弟弟照顾着,他的安全你可以放心…对,这要慢慢来…恩,这不用遥纪出庭…你让遥纪回避也行…离婚案接了卫清的委托,我站在她那边…你这是活该呢你…”
一个人推门进来,是南学长,还是那温和的笑,“你醒了?饿了吧?我给你盛碗粥,先喝着,等下才有好吃的.”
遥纪只是睁着眼傻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他从天而降.南将碗端到他面前,弯起手指敲了敲遥纪的额头,
“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睡傻了?”勺子递到面前,遥纪乖乖的张嘴吞下温热的粥,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南.
南一边喂遥纪喝粥,一边笑着说,“委屈吗?要和表弟在一起,就得接受这些,等哪一天回头看,就会明白,人生的每一段经历,都是一笔财富.”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是吗?
遥纪喝完了粥,开口问, “警察大叔呢?”
南笑,“你还这么叫他?他该生气了.”
“你为什么…”回国呢? 你原谅他了? 遥纪话说到一半顿住了,这是别人的隐私.
“怎么了?”
“没事.” 遥纪还是说不出口,他怕答案不会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如果没有原谅呢?
南看出他的为难,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脸上都写着呢,轻揉遥纪的头发,“这几年兜兜转转,周旋在很多人之间,只是突然某一天从梦里醒来,发现他从来没欠过我.自己求的不过是一份温暖,既然有人愿意给,那么就没必要再去找.然后就倦鸟知返了.”
声音低沉,缓慢,却也因为坚定了自己而释然.
遥纪垂下头,和自己很像呢.求的不过是一份温暖,既然有人愿意给,那么就没必要再去找.可是想要安心的接受这份温暖,却也很难.徐将对他的好,他都记着,要怎么还,他却不知道.这样一点一点积累的好,是不是这一辈子都将还不清了呢?那该怎么办?纠缠一生?也行,只要他愿意.
“说些什么?”雷灵推门进来,然后学着徐将的口吻,笑着说,“遥遥,有没有乖乖吃饭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呢?”
遥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红着脸尴尬万分.雷灵见了呵呵的笑.
南拍了拍遥纪的肩膀,转开话题帮他化解尴尬, “姐,我来之前看了你儿子,小家伙还不错.”
“阿,那臭小子,他后妈没怎么他吧?”
“儿子?” 遥纪在一边插话,南笑着解释, “恩,灵姐的儿子,人小鬼大的.”
雷炎推门进来,“那是,都八岁了还没叫过我舅舅.”将手里的水果什么的摆在遥纪的床头柜上.那深遂的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望向南,“才回来,就让你忙,累了吗?要不去睡会?”南望着雷炎的目光,笑着摇头.
遥纪望着两人之间流动的温暖,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几经分分合合,也有十多年了呢,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个耐心等待的人.细火慢炖的,看来比较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玻璃窗外的阳光,一点一点的落下去,黄昏给每个人身上镀了一层红霞,这两人之间温馨得难以言喻.倦鸟披着红霞归返.
“阿呀,大白天的就睡阿?当我和小遥遥透明呢.”雷灵愤愤不平的开口,两人顿时哭笑不得.雷灵见他们这样,特别得意的挥手,“行了,知道你们两忙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我来陪他,这案子我会尽快解决的.”
遥纪挥手对他们说再见.雷灵一屁股坐在床上,上上下下的打量遥纪, “你说你这么好的小孩,怎么被徐将这禽兽给占了呢?”
遥纪阿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只能把它当做某人自言自语,拿了一个苹果削给她吃,希望能堵住她的话..
雷灵继续自言自语,
“他这种人阿,这一年来是变了些,不过害你这么惨,穷他一生来对你补偿,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可惜了你这一头小绵羊白白喂了狼肚子.”越想越不平,雷灵当下就翻出手机,打电话,“我告诉你,现在病房里就我和你们家遥遥,你就爽快点把他让给我吧.不然的话我霸王硬上弓了阿.”
遥纪听得满脸黑线.
“不!让!”徐将在电话那头大声的吼,“他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雷灵挂上电话,撇嘴, “真没意思,我怎么不晚生十年呢,一定倒追你.”接过遥纪的苹果毫不客气的咬一口. 遥纪嘿嘿的干笑.
雷灵吃完了苹果,突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望向窗外发呆.遥纪轻声的开口, “能说说你儿子吗?”
雷灵眉一舒,眼一弯.就开始倒豆子一样说开了,
“那小子叫欧文,这名字还是我特地取的,长得特帅,眼睛大大的,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咬他,哈哈,可惜年级小小的,思想就像个小老头一样,做什么都喜欢一板一眼的,臭屁到不行,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像公子哥一样,外国那贵族教育还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可他就喜欢,说这样的话在亲戚面前妈妈会比较有面子,阿,这不是摆明了嫌他妈举止粗鲁嘛,呵呵.三年前,我离婚要回国,他死活要和我回中国,可他爸就是不让,打了好几场官司都不行,谁让我这一个单身的,自然争不过一个组了家的,听电话里说他不喜欢他后妈,我听着急,可也没办法,哎,当初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要是当时坚持一下就好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男人结婚,把儿子要回来呢…”
雷灵越说越小声,最后陷进回忆时, 遥纪安静的看着她的侧面,平日里的干练洒脱不在,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想念儿子的母亲.
徐将果真如他说的一样,揪出了几个遥纪事件的黑手,在接受采访时表明,遥纪这事是因为内部作业不完善,被人栽赃,并公开承认徐氏内部分裂,近期内将有大变动,整顿后的徐氏将会有一个比以往都要完整合理的体系.
徐氏信誉至此一落千丈,徐将借此机会将将董事会洗牌,并收回了他父母余下的部分权力,老员工纷纷辞职,一时间闹得人仰马翻,商业城才开业就面临急缺人管理的状态,徐氏在报纸杂志上开始大量招人.
周先生也公开表明,遥纪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再有下次,他一定追究徐氏的责任.
当然遥纪对整件事是如何解决的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徐将的电话又像老妈子一样了,和苏启,南学长他们聊了不少天,时不时偷偷出去吃好吃的,和巴巴腻歪腻歪,看了几场电影,不知不觉一个礼拜了,就被周信接回家了.
医院那消毒水味,闷得实在受不了.
第 38 章
漫长的离婚官司开始了,卫清请了雷灵全权代理,人潇潇洒洒的远走国外.卫徐两家在商业城这一方面一直争执不下,卫家因为有周信的插入,格外的理直气壮,什么样过份的要求都提,徐将被压制得困难重重,徐家长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等着什么时候徐将回头.
周信还真是吃多了撑着,什么都好玩似的插一脚,就不让人好过.遥纪问他到底想干嘛,他也特潇洒的回,玩玩.
计划了五年的商业城,虽然面临紧急的缺人管理,可徐将也不想放弃,整天忙得基本不出办公室,遥纪因为已经不算是徐氏的员工,所以能帮的也不过那么一些.陪他加班,给他带宵夜,帮他整理资料,分门别类,找出轻重缓急来,泡一杯热茶,累了就让他依靠,给他盖上毛毯,这让他想到自己考研前的那一个月,只是角色互换,可是其中流动的温暖,让人有种相依为命的错觉.
遥纪记得有一回跑到徐将的休息室,看到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中国画,山水连绵数丈,重重叠叠,意境深邃,那种雄劲奔放的震撼一直留在遥纪心底.
正好,徐将埋头忙着,遥纪在一边无聊,便在书架那翻书,想学中国画,想感受那种随意挥洒的豪迈,听说能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可一翻开书就被什么水墨画,写意,白描,工笔,“意存笔先,画尽意在”
“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等等弄得是一头雾水.
拉了徐将来指导,徐将二话没说搬出工具,拉开架势,三下两下,简简单单,几点几线,浓墨淡墨,水墨淡彩,一枝花,一支竹,几块石头,立马显现,情态神韵十足.画完之后拍拍手继续干活,留遥纪在那瞎琢磨.可惜遥纪不管怎么照着练也只能画出一个四不像,那毛笔在他手里,就软趴趴的,和巴巴一样懒.被徐将彻头彻尾的嘲笑个够.
遥纪气不过,顺手就给他添了条眉毛,看着那变得惨不忍睹的脸,哈哈大笑.徐将索性工作丢一边,两人拿着毛笔在房间里,你争我夺,你一笔我一划,一直胡闹到凌晨,最终遥纪还是没学成中国画,却弄得一身的墨水.
遥纪洗完澡,换上徐将备用的大号衬衫,窝在休息室里上网.今晚是不准备回去了,估计周家人这个时候都睡了.反正明天周末.和睡不着的赵刚胡乱的瞎聊了几句,居然套出一个大秘密.
等徐将洗完出来,遥纪兴奋的对他招手,
"最新消息,我刚才偷偷知道苏启有儿子了,听说有两个月大了,阿,一定会是个很漂亮的小孩.…”昏昏欲睡的巴巴好奇的半睁眼打量这个激动得挥舞胳膊的主人.
徐将把滴水的脑袋凑过来,笔记本上一页一页的翻过去都是婴儿的照片,睡着的,睁着眼的,爬着流口水的…遥纪该不是也想要个儿子吧?自己可没那功能,徐将揉乱他同样湿漉漉的头发,不满的说,
“遥遥,你怎么比苏启还激动?”
“呃?你就知道苏启不激动了?”遥纪翻看那一张张照片上的小孩,光着身子,眼睛大大的,黑葡萄似的水润水润的,和巴巴差不多呢,那粉嫩嫩的小嘴微微张开,乐呵呵的笑,好像天使一样的纯真,可爱得要命.
雪球一样的巴巴也窝在显示器边上咕噜咕噜的转着圆溜溜的眼珠不屑地看着照片,在边上滚来滚去.
遥纪见巴巴这不乐意的表情,哈哈大笑,超想见见要是有个小宝宝和巴巴一起闹腾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遥纪想着那情景,一边形容一边兴奋得手舞足蹈.徐将搂住他的腰,把这乱动的人放在自己腿上,捂住他的嘴,“我们家有你和巴巴就够了.”感觉那温热的体温,遥纪回头看他,一秒,两秒,三秒,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别开头,继续翻看图片,继续自我陶醉的乐呵乐呵.
徐将把头靠在遥纪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沐浴后的清新味道, “搬出来吧.” 遥纪愣了,徐将继续说,
“遥遥,最近周信有插手一些事,我不想你为难,我也担心他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已经选好地方,明天就带你去看,你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
遥纪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复杂,不说话,徐将笑着,目光中却隐隐有些紧张,
“搬出来,和我生活,好不好?遥遥.就我和你,当然,还有巴巴.”
遥纪听完他的话,眼珠转了一圈, “叭”的一声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重的,转回头继续装作认真地看照片,可脸都红到耳根了.
徐将见他通红的耳根,在后面将遥纪圈紧了,大笑着说, “遥遥,我爱你.”
遥纪回头白了他一眼,轻拍徐将的脑袋,“门牙别得意掉了.起码也得房子弄好了再说.”徐将低头堵上遥纪的嘴,缠绵的深入,遥纪的手不自觉地勾上他的脖子,陶醉其间,巴巴在一边看得目不转睛,见两人还是这个姿势,最后,无趣的用爪子盖住眼睛,睡觉.
遥纪不满的声音,“手别乱动.”
徐将欲求不满的声音,“好几回你都找借口开溜,太不乖了…”抱起,进房,放倒.
“这阵子你很忙阿…”局促不安的躲避颈边轻柔细碎的啃咬.
“我还要忙很长时间…”含着笑意,模糊不清的话.
“所以说…就别…”
“所以说?恩?就别想再跑了,不可能再得逞,好不容易抓住你…”声音随着灵巧的舌尖往下.
“恩,最近你工作很累,要节制…”力不从心的抵抗倒既像迎合又像逃避,轻轻喘息.
“不要,我需要遥遥的温度…”手指挑逗的停留在将要容纳他的位置.
随着徐将的摆弄,遥纪无辜的眼神开始涣散得湿润,搀杂疼痛又有些羞涩,双手无力的抵着徐将的胸膛,无意识地堕入欲海.足背紧紧地绷起来,承受那将近疯狂的需要,黑发纷乱地披在额前,感觉徐将有力的拥抱和入侵,绵绵密密.有什么从胸口汹涌而出,火热地将身体包围,这种感觉,很温暖.
徐将,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我们依靠着走下去.
遥纪在电话里问苏启对宝宝有什么感想,苏启不回答,只是叹息的问遥纪, “你怎么会走错路呢?”
遥纪也叹, “如果能走回正道,只爱女人该多好.”
可是从小身边就只有刘振,只在意刘振,谁又能预料那时的单纯会是这样就变质了呢?
遥纪也不想阿.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才是完整的吧,因为能留下爱情的结晶,而男人和男人就永远不可能有那种牵绊,所以关系总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可尽管是这样,遥纪还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然后遥纪又呵呵的笑,这样其实也不错阿,没想的那么糟糕.现在正从徐将买的别墅那出来,虽然现在是一片荒芜,可是不久之后,这里就要变成自己的花园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可以随便爱怎么整就怎么整的花园.
身边的朋友好像一下就多了很多,南学长和雷炎正是蜜月期,遥纪本想和南学长讨论学习和论文什么的,本来这些东西就不是什么一时半会就能理清楚的,两个人彼此的想法还是会有很多偏差,每回讨论下来,好像说了很多,可又谁都说服不了谁,越说还有扯得越远的趋势.所以去了一两回之后,看到雷炎那爱不得恨不得的尴尬样,
遥纪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于是就喜欢时不时带着巴巴钻到苏启他们家去蹭饭吃,巴巴被周家的那些人惯得馋得不得了,周信还经常用高档餐厅的骨头诱惑它,所以普通食物巴巴它还不待见呢.
苏启他们为了准备结婚而正好买了新房子,是那种公寓似的三室两厅,正好一家三口用.里面的家具不多,但装潢得非常温馨,
遥纪最喜欢的就是他们的书房,和遥纪喜欢的一样,整墙都摆满了书,就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不过界限分明,一边是古文书,还有用绵线装订的珍藏本,一边是英文原装书,砖一样的又硬又厚.这就代表了男主人和女主人自我的空间.
苏启手艺真不错,一看就是标准的新好男人,而他女友十指纤纤,是个不会下厨的主,每回苏启忙,她就在一边洗个菜,拿个调料什么的,两人时不时微笑一下.遥纪在一边看着他们彼此之间的流动的幸福和满足,对他们两的感情羡慕得不得了.
这样一次两次还好,可次数多了,遥纪也发现苏启女友对自己说不上善意,有些淡淡的排斥.有时说话还会带刺,那种夹杂着古文的婉转的说话方式,常常噎得遥纪尴尬万分.
好男不和女斗,这话真经典.苏启不在时,她就会问一些遥纪和徐将之间的感情问题,徐将算是知名企业家,隐私什么的当然不能随便说.遥纪也格外害怕她提问时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遥纪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他和徐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和一般情侣不都一样嘛,偶尔见面吃饭约会什么的,住也没住在一起,有什么好暧昧的.
苏启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皱眉看着女友,有时会叫着她的名字,提醒她不要过分.
她是介意自己是同志吗?还是害怕自己会引诱苏启呢?渐渐的遥纪也不大去了,怕他们两个人因为自己而闹得不愉快,结婚请帖都开始准备印了.
因为没上班,遥纪不久后又跑到学校,在导师的推荐下兼职了专科的经济专业英语老师,这工作很轻松,基本上不费劲,第一次上课,对着那些陌生又好奇的目光,也没有特别紧张,可能以前也常常会上台发言的原因.
上课时遥纪就怕自己会刹不住车,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有时一节课天马流星的说得台下晕乎乎的.听课的学生还算多,回答问题什么都还很积极,下课总会围着一些学生一起讨论,试用期从三个月缩到一个月.
有时这边学院里的小教室里上了自己的课,然后收拾东西,穿过一条街跑到那边专科院系的大教室去教课,这种角色变换不过十分钟,衣服都不用换,反正每天都是衬衫领带的,而且都不让带眼镜,感觉特别有趣.
没事遥纪就跑图书馆,或者和自己的导师混在一起,讨论一些学生提出来的问题,整理他们的论文什么的.看着别人写的东西,
遥纪都会看得很仔细,改得很小心,有不同的想法也会在一边标注上.有一种无形的责任感,就像在英国的那些导师一般,会耐心的花上更多的时间在和学生交流上,感受他们活跃的思维.
这样充实而忙碌着,心却难得的轻松.
遥纪站在讲台上说着专业的流利的英语时,还是偶尔会想起某一个人,没想到自己也会同他一样做为一个老师,感谢从他那里学来的东西,不过,那种遗憾的感觉已经很淡了,就像刘振,曾经以为重要的位置,终于被别的人取代,这大概就是人的感情,复杂的,还会移动.
这天是遥纪的生日,天还没亮,周信就把遥纪从床上挖起来,瞧遥纪困成那样,还要遥纪开车出门.一脸神秘兮兮的指手划脚,左拐右拐,最后开进了一个很高档的住宅区,
遥纪转了两个圈,才看明白,这不正是雷家姐弟的住处,还以为周信要来拜访他们,没想到却停在他们家隔壁.
“钥匙带了吗?”外面黑濛濛的,周信那眼睛倒是神采奕奕.
“恩?什么钥匙?” 遥纪一脸没睡醒的茫然.
周信将手摊开,“把你的钥匙拿来.”
遥纪掏出钥匙,随他下车.看着周信拿着钥匙开门,“哦,你说这个阿.”这不就那天把自己的租房退了时给的钥匙嘛.
遥纪一直挂在钥匙串上,都忘了它们是干什么的.
周信一路将遥纪拖进院子,随后站在大厅门口打开灯, “满意吗?我知道你喜欢他们家做邻居.”
灯光瞬间划破黑暗,
遥纪来不及反应周信话里的意思,就被眼前的世界吸引.简单明快的冷色调设计,毫不拖泥带水.从壁炉到沙发,再到长毛地毯,整个世界就是蓝与白的海洋,深浅不一的蓝色与色彩不纯的白色完美的搭配,连灯光也是冷色调的,和周信的性格还真像.
遥纪拖下鞋光着脚踩在有些凉的地板上,瞪大眼在房子里上上下下转来转去,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漂亮的房子,你什么时候买的?阿,搬这里串门子好方便呢.不过,你从家里搬出来和爸说了吗?”周信没有回话.
房间不多,但功能俱全,
遥纪首先就跑进书房,完全和遥纪想的一样,整墙的欧式书柜好像在等着别人把它们填满,一件件精美的饰品,同样占据了一面墙,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还有大大的阳台,可以在上面摆上好几张书桌了.阳台上放置了两张躺椅,和一个玻璃小圆桌.躺在这看书一定很舒服.
从阳台看出去,这个时候正好还可以等待将要初升的太阳,空气微冷,却无比新鲜.
遥纪大大的呼了一口气,瞌睡早被这带着露水味的空气赶得一干二净,回头对周信笑, “恩,最喜欢这个书房,好大,你一个人住?”
“我和你.”周信双手抱胸靠在阳台的门上,望着黎明未至,灯光投影中遥纪那毫无防备的笑容.
遥纪一愣,然后呵呵的笑,“你说晚了,我答应别人了.”
周信面无表情,这个答案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提前带他过来看房子,“你确定和他在一起?”
遥纪点头,然后将头转向缓缓升起的太阳, “各取所需.”浓雾也遮不住阳光的明亮和它将要展现的光芒.
周信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与他同望这一轮将要升起的火红的太阳,“我不会同意的.”
遥纪笑,“哥,我们谈谈.有酒吗?阳台的圆桌不错.”
转身进房,下楼找酒.照周家那种设计的话,酒应该有它独立的房间.周信每回吃饭都要喝一点酒,这人吃饭规矩特多,听说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周信将他带到酒柜,满柜的威士忌让遥纪脸色一僵.周信随手取了两瓶酒,再取了两个高脚杯放在遥纪手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那枚戒指始终是你的.”转身走到书房的阳台.
遥纪看着他熟练的开酒,那金黄色的液体滑进透明的杯子,取过一杯,轻轻品尝那熟悉的味道,事实上,他比之红酒的浓郁绵长,更喜欢威士忌的火热,有人说,它代表爱情.
遥纪的声音在拨开浓雾的阳光下,飘忽游离,“哥,当年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设计的戒指?现在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买的房子?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装饰它的?这样一件一件的饰品花了不少心情吧?你究竟要的是什么?”这套房子的设计太过于用心,哪怕一个小角落都能给遥纪带来震惊.
周信也端过一杯,和遥纪碰杯, “叮”清脆一声,“不知道,好玩就买了.”
遥纪苦笑,“玩?为什么你总爱用玩这个字?哥,你连你自己都不懂.”
周信冷笑,“即使是玩,以后的日子,你也只能和我玩下去.”
遥纪将造型精美的酒瓶双手交握,拿到眼前对着太阳的方向,看着透明的瓶子里映出有些扭曲的太阳,“哥,我没办法和一个不爱我的人生活,那会很累,我怕累,很怕.我怕很多东西…”
“你可以不工作,只念书.”
瓶中的太阳上升得太慢,慢到几乎感觉不到它的上升,就像有些人这么多年,还是不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出于什么感情,“哥,你想知道真实的我吗?”
周信放下杯子,“你想说什么?”
第 39 章
遥纪摇了摇酒瓶,金黄色的液体在里面激起琥珀般的水珠,”哥,我很羡慕很多很多人,苏启,南学长,卫清,高泉,刘振,还有艾伦….真的很羡慕呢,因为他们都有不能属于我的东西.苏启的感情,南学长的才华,卫清的勇敢,高泉的坚持,刘振的纯净,艾伦的他…很多很多的羡慕…”
“你想要什么?”周信拿下他手中的酒瓶, 遥纪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无力的错觉,他以为遥纪绝望得想要在玻璃碎片中寻找东西.
遥纪对他笑得无辜,“哥,你说我太多感情,可是我只懂给予,却无法收回,”
遥纪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升起,锋芒毕露的太阳张开手掌,
“就像我指缝间的阳光,满满的光刺得眼睛都无法目视,它们从指尖穿过滑落,这是幸福,你看我抓不住,也捧不起来,这就是我对待人生的态度,哥,你满意了吗?”手指好像有意识一样微微合拢,张开,合拢,再张开…
大手盖上那张开的手掌,将它拉回来,“抓不住就别要.没有也无所谓.”
遥纪神情带着哀求,“哥,其实你早就彻底毁了我,这么空的心,你一定不稀罕吧,那能留给我一个能自己控制的身体吗?”
周信对他那哀求的目光视若无睹,“你想和徐将再走多远?你们走不远的,高泉就要回国了.”
高泉,高泉,高泉…这个名字,又是一场烟火.“能走一天是一天,直到走不下去.”
周信将遥纪揽进怀里,那被露水润过微凉的指尖在遥纪的脸上游移,这么精致的脸实在不适合这样委曲求全的表情,“那好,我看着.不过,先收好你的生日礼物.”
一枚华贵的戒指套上遥纪的无名指,这送不出去的戒指没想到又回到自己手上,遥纪想要挣脱,却被拽紧了手,
遥纪躲避周信温热的呼吸,提醒他,“哥,你是我哥.”
周信将遥纪拖进卧室,埋进他的脖颈轻咬,“我不是.”周信望着遥纪的目光带着冰冷的笑意,
“还有,恭喜你学会狡猾了,不过,和我说这些,是换不到我的同情的,因为,我这里,”将遥纪的手掌放在胸口的位置,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没有别的东西.”
遥纪垂下眼脸,随后顺从的圈上周信的脖子, “祝我生日快乐,哥.”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没有必要再反抗,如果结局已经注定.想玩是吗?那我就陪你玩,只要你别后悔.
周信一件件解开他的衣服,
贴上那温热纤细的身体,“生日快乐,亲爱的弟弟.今天,你是我的.”轻咬遥纪的唇,想要急切的寻找那无可替代的味道,虽然渴望却又缓下动作,贴近他,小心的揽着他纤细的腰,仔细做好前戏,看着他眉间的神色,再温柔的深入,缓缓的抽动,想为他洗去四年前那痛苦的回忆.
虽然每次面对他,都会有欲望,可是自己都极力克制着,或者找别人解决,因为不想破坏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复杂,有些矛盾,有些想要呵护,又有些想要毁灭.
可是这一切开始变得不受控制,那越来越强的欲望,让他再也无法忽视,只想和他纠缠.
遥纪感觉到周信的温柔,随着他的律动舒展身体,摇晃间侧头望着房间里那废尽心力,投自己所好的布置,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在心里叹息.
哥,你知道爱吗?你知道自己正爱着吗?你知道你正毁灭的是本就残缺的你自己吗?
哥,你是我哥.
当晚疲惫的遥纪和周信回到家,在餐桌上,当着周信的面,对周先生乐呵乐呵的说,
“爸,我们也和哥哥玩玩吧,别玩太小,他会失望的.”
周先生笑着说,“行,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v
周信端起左手边的高脚杯,对遥纪举了举.想玩什么,他都陪着.
第二天,周信的集团官方网被黑,陆续上面派人来抽查质量检验,被查出大多数产品不过关,一天之内就被顾客投诉多次,记者来访,暴出公司客服态度过差,一时之间股市大跌,被勒令停牌…整个事件不过一个星期.
没想到周信解决起来也不过一个星期,将那几个相关部门的员工一个不漏全部开除,并逼和这次有关的供货商洗牌,雷厉风行的绝情手法,事情解决了,可整个公司差点陷入瘫痪.
晚餐上,周先生笑着问遥纪还满意吗. 遥纪掰着手指盘算他最起码的损失.周信吃完,优雅的擦擦嘴,
“亲爱的弟弟,早在5年前,我的资金大部分都转移国外,加上我祖父和外公的遗产,你毁的不到二十分之一.”.
遥纪瞪大眼,周先生含笑的拍拍遥纪的肩. “玩够了,就和哥哥好好相处.”
这样诡异的周家父子,让遥纪冷汗直冒,难怪说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好像彼此都习惯了一样.
遥纪接到高泉电话之前,正指手划脚的对徐将介绍来的设计师说想要怎么装潢这栋新别墅,
这里买了也有半个月了,可徐将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看看,只好遥纪自己来.
讨论了好几回,可遥纪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等下还要和徐将一起吃晚饭,所以这次讨论有些急.
遥纪在前面走,设计师在后面跟.时不时打趣.
“后院草地这边要多种一些花,恩,玫瑰为主吧,这边呢弄一个竹亭,这边要有秋千,要木质的,不用太大,两个人的就好,恩,顶层弄一个花园,要有充足的阳光,透明玻璃的,要能看见星星,铺上地毯,对,不然会冷死,呵呵,这个卧室弄成日式的榻榻米,喝茶用的拉,你别乱想…”
电话响起来,遥纪以为又是徐将来催,接起来就讨好地说, “我保证马上就好了.”
高泉的声音带着笑, “你知道我要约你?’
遥纪一听到这声音,就傻呵呵的笑,
“阿,高泉?好久不见.早听说你回国了,最近有演奏会吧?第一次在国内表演一定很兴奋吧?一直都不敢打扰你这个大忙人呢.”
高泉也在那边笑,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家伙的,第一次这么盛大的演出,训练总要加紧,怕丢脸,晚上一起吃饭吧,听说你买了新车,我还没瞧过呢,你来这接我吧.”
遥纪直说好阿好阿.这不正是从天而降的好事.一直以来都想和高泉联络,可徐将总劝阻他,说还是高泉主动找他好一些.遥纪想到高泉已经好几次都不想见自己了,所以也只好耐心的等着,终于守得云开了.
挂上电话才想起来,前不久车撞了一角,正在修呢,现在开的是徐将的车.
三句两句和设计师谈了个大概,就给徐将打电话,听到徐将的声音,遥纪就开始放鞭炮,“徐将,高泉终于愿意找我了,太好了,他终于肯见我呢,还是你想得周到….阿,晚饭你要自己解决了,不要随便叫盒饭,这天气会冷掉的,自己下楼去吃…恩,晚点我再接你下班,恩,知道你忙,十一点能忙完吗?...车在我这,多晚还不都等你阿…好,给你带宵夜,我记得呢…恩,等会见.”
遥纪想了想,最后决定直接搭出租车去.开着徐将的车,怕高泉误会自己想在他面前示威什么的,那多冤.
顺着钢琴声找到高泉的练习室,站在门外,脚步一僵,抬不起手来推开那扇门.熟悉的钢琴声从门缝间流淌而出,那一遍又一遍的<卡农>就像在他心脏上弹奏,有些痛,有些无法开口.因为它正在告诉遥纪,高泉他所祝福的那段爱情,已经物是人非,而他所奢望的那段爱情,已经被自己拽住.
有三年不见的那张脸,现在是什么表情?是恨着自己,还是平静无波?而自己应该和他说什么?说对不起会不会显得有些太过于奇怪?想到数年前那夜从酒吧出来,他拉过自己的手说好温暖,可是现在这双手,将他推到什么地方了?会不会摔得很痛?高泉,高泉…现在的你,还爱着他吗?我们能不能回到最初?
等到音乐停止,遥纪推开门,却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和一个热情的拥抱,“遥纪,我说你怎么半天没开门呢,还以为是别人.我等得饿慌了,走走走.”
高泉单手揽着有些傻愣的遥纪的肩膀就出门.
遥纪看着肩上的修长的手指依旧优雅漂亮,还能记得那天晚上从那双手上传过来的委屈和坚强.顺着手望向他的清秀的眉目,高泉就和当初第一次见一样,没什么改变,清爽而整洁.遥纪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咧嘴双眼冒红心.
“高泉,你还是这么棒,这回你一定能站到山顶上去.”
高泉对遥纪眨眨眼,然后得意的笑, “那当然.”
长得好看的人自然会让人在心里为他加分,更何况是高泉这样水晶般的漂亮人儿.所以,当遥纪看到面前摆放的明显比别人多的食物,有种鸡犬升天的得意.
吃着热气腾腾份量十足的涮涮锅,遥纪给高泉眉飞色舞的讲自己的学生,夸奖他们年轻,活跃,单纯,快乐,高泉一边毫不客气地捞遥纪碗里的鸡肉,一边笑他,
“说得自己像个小老头.”这习惯和当年的一模一样,让遥纪有种时空穿梭的错觉.
遥纪问他演奏会在什么时候,高泉将蔬菜往遥纪碗里丢, “圣诞节.”
遥纪掰手指头数了数,还有半个月左右,没想到还有那么久他就开始这么认真的准备.高泉看来是坚决要留在国内了.
高泉问遥纪有没有和雷蒙德写邮件,分手了应该还是朋友吧.
遥纪挟着的菜掉进滚水里,溅出几点滚开的水,烫在手背上.遥纪笑着说, “没写了,他结婚了.”
高泉喔了一声,一口气喝了一大杯白酒,随后有些自嘲的笑,
“你比我干脆,我就是去了德国还忍不住用笔给他寄信,啰啰嗦嗦不知所云,有时候一天一封,有时候心情不好,一天十几封,
快五年了,怎么说也应该有整整一大箱了,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墨水…呵呵…”
遥纪小心翼翼的笑,什么话也说不出,和高泉一起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酒浇过心口,就是一阵火烧火燎,血液都燃烧起来.两个人被雾气蒸得看不到彼此的眉目,都开始沉默.
喝多了的高泉的声音开始有些模糊,他垂下眼望着锅里翻滚的肉,缓缓地说,
“或许我应该更加关心体贴他才是,或许我应该学会温柔,我不应该只考虑到自己,把他丢下跑到德国去,害他两地奔波的来看我,我是不是很自私?你看,最后把我们的关系弄得这么糟糕.是我自己选择切断我们的关系的,只是一个订婚就对他大吵大闹,是真的,很想他在乎我阿..”越说越小声,被外面喧闹的人群和背景音乐淹没.
谁说过感情就是背景音乐呢?虽然没有它也能活下去,可是缺了它,却觉得缺了很多很多.
遥纪笑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突然很想抽烟,当初怎么能把它戒了呢?当初为什么要把它戒了呢?
高泉拉过遥纪的手,包在他的双手里,“你在国内,知道他有情人了吗?那年,他就说要离婚,却是一场闹剧,你看这次也是,一说要离婚,就把我乖乖吓回国了,遥纪,他有情人了吗?…”目光中的哀求好似眼前翻滚的热汤,要将遥纪整个人煮得透烂.原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和徐将的关系,原来,徐将一直都没有告诉他,自己和他现在的关系,原来,他们一直暧昧着.而这些,要我怎么开口?
高泉见遥纪没有回答,笑了笑, “也是,你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遥纪自嘲的笑.自己确实不知道徐将在想什么,因为他要的总比自己多,什么都要抓在手里,什么都不舍得丢掉,拖着那么多的行李,遥纪也和他一样累着.
遥纪用手搓搓自己笑得僵掉的脸,将鸡肉一点一点的烫熟,放进高泉的碗里,他实在没有食欲.
高泉往自己嘴里灌着酒,好玩似的看着那越堆越高的碗,扶着脑袋,脸色潮红,目光涣散,声音断断续续,“遥纪,怎么办?即使如何,我还是爱着他…如果不是他,就不行…因为没法停止,所以更加受伤…我还没对他说过好听的话呢...下次一定要说…说过我很在乎他…说我一直很想他…说我等着他回头…说我很爱很爱他…”语气中有着难言的伤感的沉重,那忧郁的神情,如果徐将在的话,能让他揪心的痛起来吧?
只是一瞬间的感觉,遥纪知道自己和徐将走不到所希望的地方.
应该结束吗?不,遥纪摇头,不想,不想结束.徐将的好,一直在他的脑袋里积累着,越堆越多.
虽然累着,可是安心的累着.
直到高泉的脑袋摊倒在桌子上的手臂,遥纪才拿过高泉的电话,给他家人打电话,接他回去.还是那个笑得很慈祥的管家,满目疼惜的小小声的叫着少爷,扶起高泉对遥纪道谢.
遥纪目送高泉的车消失,转回头结账,给徐将带宵夜.
看着徐将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埋头工作, 遥纪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足足隔了有几万光年.
即使身体交溶,他也走不进某个地方,而自己也走不进他的某个地方.没有刻骨铭心,是的,刻骨铭心的东西.
可是,还是想留在他身边,因为,很温暖.
周信发现遥纪有些不正常,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比如半夜爬起来夜游,在厨房逮住他好几回,在阳台上也逮住他好几回,叫他名字,也睁着眼目光空洞的回应着,不是梦游.把他丢到床上去,没半个小时他又爬起来继续游荡,恍恍惚惚地,好几次把周先生和下人都吓住了,他就抱歉的笑,说睡不着,想随便走走,可是外面冷.
有空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看书,就开着写报告的程序发着呆,有时周信早上出门,到下班回来,笔记本还是那个画面,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可去上课教课什么的又一切正常.
问他什么问题,他也反应不过来,足足要愣上半分钟然后叫你再说一遍.
卡农就像是他的魔咒,一听到这曲子就会发狂的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可还是开着笔记本听着.问他在想什么,他说在想高泉.这段时间,高泉常常会约遥纪出去玩,两个人关系好得不正常.可遥纪一回来,整个人就像忘了充电的机器人,周信问他高泉和他说了什么,他只是笑笑.
周先生担心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要周信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周信叫助理帮遥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二话没说就把遥纪压上飞机.带到美国的一家著名的疗养院看医生.下了飞机就直接到疗养院,一路上遥纪什么都没问,他说他也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
医生在有些阴暗的房间里,给他催眠.周信就坐在一边听着.
医生将遥纪催眠,然后问他梦见什么?随着医生的引导,遥纪笑了,乖乖地梦呓般地呢喃,
“安静的大海上的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我浮在海面上,恩,很多玫瑰花,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很多很多…在海面上沉沉浮浮,人?这里没有人,他们都走了,那年除夕从我眼前一个个都走了,恩…没有人,只有花.天空?虚无的,没有天空…有月光,起风了,有点冷,太黑了…”这一团乱七八糟的话,听得周信更是火大.
可医生很严肃的保证遥纪除了缺少一点安全感之外,一切正常.而且普通人一般都有或轻或重的这种现象,这很正常.遥纪醒来也对周信乐呵呵的笑.
周信看已经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就索性在海边租了个房子随遥纪在这休息休息,谁也没去联络,两个人就像过与世隔绝一样的原始生活.起床,发呆,吃饭,发呆,睡觉…偶尔也去散步,但是离海都有一段距离.
和遥纪真正生活在一个房间了,周信才发现遥纪习惯蜷缩着身子睡觉,将他身体扣在怀里,可第二天一早还是发现他缩在床的一角.还喜欢有事没事的时候就背靠着阳台的墙角,抱着膝盖坐着,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冬天的海一直很压抑,是那种灰灰的碧蓝色.
第 40 章
将要离开的前一晚,遥纪拉着周信跑到露台上看海.周信喜欢站在遥纪的背后看着他的动作.遥纪面向海风,张开双手,大喊,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哈哈…”有些腥味的海风吹乱了他凌乱的半长碎发,那灿烂的笑容就像一个满足的孩子.
应该常带他出去玩的,周信想.这几天,遥纪就好像当自己不存在一样活者.
遥纪回头对他笑,声音清脆,“哥,这个世界是灰色的.让我想到一首诗…”也不等周信的回答,就自顾自念起来,声音被狂啸的海风吹得破碎不稳,
“…你微笑前来缓缓指引我渡向彼岸…那满涨的潮汐,是我胸怀中满涨起来的爱意….我几乎要错认也可以拥有靠近的幸福…水波荡漾,无人能解我的悲伤…只求能得到你目光流转处一瞬间的爱怜…逐渐在尘埃中失去了光泽的心…一生中所能为你准备的极致…我是怎样目送着你渐渐远去…”
周信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感觉他被冷风吹得冰凉的身体,还有颤抖着念着诗的声音.
遥纪的目光还是望着海平面那沉沉的灰色,声音因为就在耳边,而变得清晰,“在黑暗的河流上被你所遗落了的一切,当灯火逐盏熄灭,歌声停歇,终于,只能成为,星空下被多少人静静传诵着的,你的昔日,我的昨夜…”周信沉默着将自己身体的温暖渡给这个将要冻僵的人,贴上那冰凉的唇,想要给它一些温度,想让这个吻变的火热,想让这难得的独处变的温热.
遥纪的声音从他唇边滑落,“哥,天黑了,这个世界变黑色的了…”周信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隐隐做痛.
当晚,遥纪发着烧,在周信怀里说着糊话,
“他们说我很正常,我能笑的…哥,这一个星期,你真的把我当精神病了?我很清醒的,哥,我没病,真的…我害怕疯掉…我不要疯掉…为什么又看见他在冷笑…不要笑,不要笑…”
周信轻拍他的背,安抚他. “没病,哥知道,没事的,没有疯,哥都知道…”可是怎么也克制不了遥纪发抖的身体.
周信将他的睡衣全部脱下,贴上自己赤裸的身体,最直接的接触遥纪那烧得发烫的身体,让周信的情欲不可抑制的燃烧.在他的锁骨那轻柔的吻着,灼热的手顺着那光滑的背,滑到他的臀,看到遥纪半睁的双眼迷离的透出若有若无的水光,
毫无防备的脆弱.手滑进他修长的双腿间,挑起他的情欲,再将自己狠狠的深入他,让他彻底无法思考,他宁愿遥纪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说.
把头埋在遥纪的颈窝,紧紧扣住他微微弓起的身体,冲撞丝毫没有停止,直到将他累得昏睡过去.
现在,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自己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一个星期都没有遥纪的消息,徐将气得快要爆炸,一听遥纪说一起吃饭,丢下手里的会议就跑过去,遥纪坐在窗户前对他微笑,徐将站在他面前,却从他含笑的眉间,居高临下地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若隐若现.
一个星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不知道遥纪在躲什么,自从和高泉见面之后,他一直无意识的躲着自己的贴近,他是不是去别人那寻找慰藉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自己会处理好这些事呢?
徐将坐下来,面色如常的问, “遥遥,这个星期和谁在一起呢?”
遥纪笑着回, “我哥阿.”
徐将面色一变,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恩?”
遥纪皱眉, “我住在家里,自然和他一起了.”
徐将挫败的揉了揉眉心, “搬出来,房子虽然没有完全弄好,可是也可以住了.”
遥纪不解的问, “很急吗?我还没和爸说.”
徐将把脸凑到遥纪眼前,咬牙切齿,“那就别和你哥上床.”转身拿自己的外套,大踏步离开.
遥纪一个人留在餐厅,想解释那晚自己神智不清,可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因为这段时间的自己一直都着魔似的有些神智不清,他也害怕自己会疯掉.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只知道他听了太多太多高泉对自己亲密地说,他是如何深爱徐将的话,如何憧憬和徐将在一起生活的画面,而高泉一直不知道自己和徐将的关系.
后来被周信带走,接受催眠,他明知自己很正常,可是又有些不正常,他自己都糊涂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直到前两天才回来,而且是从医院里回来.
遥纪发了一会呆之后,发信息给徐将, “我明天就搬出去.”
徐将马上就回, “遥遥,我爱你.”
遥纪看着那简单的五个字,却看得有些模糊,只好将手机紧紧的抓在手里,似乎抓住的是徐将那个人,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住在一起,能说明什么了吧,能让高泉明白自己那无法开口的是什么了吧,能安定下来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吧,不用再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煎熬了吧.
能安静的幸福了吧?
当晚遥纪到书房找到周先生, “爸,我想搬出去.”
周先生抬起头来看着遥纪,面色铁青,“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不准搬出去.”
遥纪弯下腰来, “爸,我要搬出去.”
周先生站起来,轻拍遥纪的肩劝解着,一句比一句重,
一句比一句切中要害,这就是谈判的技巧.“爸爸知道你和徐将的事,玩玩也就算了,知道吗?...爸爸也不想去干涉你的生活,可是,爸爸身为一个政治家,总会糟到攻击,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关系我儿子不好的事情,你明白吗?
…遥纪,你搬出去,对徐将也不好,他现在还没有办妥离婚,事业又正在紧要关头,一但你们的关系见报,对他会是怎样的影响,你想过吗?....不要意气用事.遥纪.”
一席话将遥纪震住.“对不起.”
遥纪退出书房,有些犹豫要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决定给徐将发了短信, “徐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短信传出去不到一分钟,遥纪接起徐将的电话, “徐将,你在哪?”
徐将在那头呼吸急促,声音疲惫, “遥遥.你玩我吗?这好玩吗?恩?”
“不是,我…”
“为什么当初要答应现在又反悔?你把我排在什么地方?你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上床?”
“不是的,我…”
“为什么不搬出来还要说给我添麻烦?在你心里就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没有,我…”
“我很失望.遥遥, 我是这样爱着你,满怀信任的离婚想要和你在一起,而你呢?回报的我的总是犹豫不决和躲闪.”
“我是真的…”
“遥遥,我累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徐将,等一下.”对面传来电话的盲音.
想将周先生的话转告他,可遥纪根本插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再打过去,怎么打他的电话都是关机.这个时候关机?他的手机从没关这么长时间的.真的气到了?可遥纪总有些不好的感觉,刚才,他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另一个人的冷笑声.高泉?
不要,不要再出什么误解了,不要再被人背叛了,不要…不要毁了我的花园.
遥纪耐心的发短信,一条又一条,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慌张又害怕,就是不敢停下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没回.
遥纪睁开眼,看着没有反应的手机,给自己打气.应该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今晚就是平安夜了.他们早就约定好了要一起度过的夜晚,为了这一天,自己和他都做了很多的准备.礼物,他说希望自己是圣诞节第一个送给他礼物的.他也一定会愿意好好的听着自己的解释.
遥纪上完课就跑到徐将的办公室找他,可秘书说他请了两天假,是的,徐将早就为了圣诞节排好了假期.遥纪跑到别墅那,装修工人面面相觑说很久没看到徐总裁了,这是他们准备过节的地方,还没有来吗?还是不会来了?因为别墅里什么过节的东西都没有.
遥纪买了一棵圣诞树,和工人一起乐呵呵的装饰着,写着卡片,布置着房间和餐桌,一个下午过去了,工人都送上祝福后走光了,可是房子的主人,还是没有出现,电话还是关机.
十点了,遥纪只有跑到徐家门口等他回来.眼前这栋房子,他不能进去,因为没有资格.
看着眼前这栋有些年代的建筑,
遥纪想,如果他和徐将坚决在一起,那徐将算不算众叛亲离?不算吧,这样的家庭,谁掌握经济谁就掌握地位和权力.也难怪徐将总要把握住那些.
冬天也会下雨,不大,一点一点的飘落,看着徐将主宅的灯火辉煌,有人好奇的打开窗,有人气愤的关上窗.徐将还是没有回来.遥纪执着的,孩子气的坐在车里等着,好像在等一场审判.等待的感觉就和那年过年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变聪明了,坐在车里等,没有淋到雨,也不冷,只是有些饿,是不是这样,心就不会那么痛?
车上的时间,已经显示零点,平安夜,很多人在狂欢吧.
遥纪启动车准备离开,这时一辆熟悉的车打着车灯开过来,
遥纪赶紧下车,外面的冷空气让他不适应的打了个哆嗦.雨还在飘着,遥纪站在徐家那黑色的大铁门前.车停了下来,可车灯晃得遥纪看不清徐将的表情.
遥纪困难的开口, “徐将.”
熟悉的声音,没有温度的坚决,“搬出来.”
昨晚那么多的解释好像泡沫似的没有存在过,一点都没有说服这个人.“给我一点时间.”
遥纪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人和人之间是不是隔着万重山,隔着万重水?我要走到你面前,是不是要攀过山,淌过河才行呢?谁给我撑渡?我会被淹没.
“现在就搬出来,你还想睡在周信床上吗?”徐将的声音抬高了些,马上另一个人的声音, “阿?”
这个单音节的声音,就像一把匕首划过遥纪的心脏,这是个被允许进入徐家的人.遥纪在这时候,想到了雷蒙德.也是那样冰冷的天气,可是那种冰冷的,凉到骨髓的寒意,宛如潮水席卷,把自己淹没.
一直相信着,应该比谁都要爱自己的人,可是却又被背叛了,然后恢复后又被伤害,重复着,一直,好像现在这样淋着冰冷的雨水,从身体渗到心脏,混身冰凉,却还是告诉自己要微笑着站立着,因为不能就这样失去.
遥纪面带着微笑打招呼, “高泉,你在呢.”想问他们去哪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可是开不了口.
遥纪一遍一遍问着自己,明明很生气,可是为什么不发火?声音都颤抖了,为什么不发火?为什么不表现出来?不行,不想失去徐将,不想.这样的执着的想要抓住一些什么.
高泉从车里探出头来,声音含笑,“遥纪,很冷,你回去睡吧,他也累了一天了,有事明天说,好吗?”明天是高泉回国的第一场演奏会,确实担搁不得.他休息不好的话,会不会责怪自己?
“徐将,你下来好不好?就一会.”我只想告诉你,请相信我,我等你离婚.一直坚定的等着,再也不会犹豫,再也不会犯错.我们一起生活,我和你,还有巴巴.所以,不要再和高泉纠缠,那会让我不安.
遥纪看着徐将的位置,天真黑呢,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可是声音呢?为什么没有回答?一直一直没有回答?
高泉还是笑着的,“遥纪,明天再说吧.”
明天再说吗?遥纪轻轻合上眼,点点头,怕他们看不见,还特别重重的恩了一声.让开了位置,看着车滑进徐家大门,看着电控门,缓缓的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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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高泉的演奏会,时间是下午.遥纪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徐将,问他来不来听演奏会,完了三个人晚上可以一起去喝酒庆祝,有些话三个人都在说起来会比较好.
遥纪没有再说搬出去的问题,那么多的解释,那一晚上发过去的话,将他要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要是再去说,他该要厌烦了.三个人,好好的谈一谈,然后,好好的两个人纯粹的走下去.不要和雷蒙德一样,抗拒不了艾伦的接近,不要和雷蒙德一样,让我一次次的失望.
徐将沉吟了一声, “请了两天假,压了些工作,你自己去吧.”
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遥纪不明白.为什么推开我?在我想要依靠你的时候?一个人去听高泉的演奏会?听高泉在台上神情陶醉地弹着卡农?遥纪怕自己会当场疯掉,破坏了那么完美的高雅的音乐.
遥纪最后想了想,还是买了一束花给高泉好了.这样也算心意表示到了吧?他对钢琴真的也说不上特别的喜欢.
不记得谁说过,后台比前台的风景要好看,果然精彩呢.
遥纪站在门口,看着宽大的镜子里,徐将微笑着,帮高泉系着领结,遥纪听见他叫他小泉,一如当年.
这才明白,自己这人从来就不曾有什么占有欲,而且也不懂怎么去竞争,好丢脸,像个笨蛋似的,总找不到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出了大门,将手里的花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在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一包烟,靠在门口,手插进口袋里,那熟悉的烟雾将自己包围,口中那麻痹的感觉,也一如当年能让自己的心安静起来.不应该戒掉它的.
看着陆续有人神情各异地走进音乐大厅,有情侣,也有一些同样和高泉一样闪着光芒的人.有人好奇的打量着遥纪,
遥纪对他们微笑,笑得天真而又单纯.
音乐声起, 遥纪将手中的烟熄灭,抬脚走进大厅.
宽阔的舞台上,简单得只剩幽暗的灯光聚集中在那架闪着点点流动银光的钢琴,一身正装礼服的王子,正端坐着,沉醉在自己灵活修长的十指所弹奏出来的世界里.遥纪坐在贵宾席里,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安静的听着这首<卡农>,那一个又一个音符纠缠着,像是敲在伤口的音乐,那一声接着一声,连续的敲击着,时轻时重.心脏就和嘴一样被烟麻痹,不痛,只是有些不舒服,堵得慌.有些事情想清楚了之后,也就只是那么一回事.
是,偷来的幸福果然很靠不住,我们也该结束了.徐将.
永远什么的,好像都不存在呢.
第 41 章
元旦节,苏启结婚,闹哄哄的很多人,遥纪都不认识,徐将自然是不会来的,遥纪就揣着两个大红包,唏里花拉的海吃一顿.大红的绒布台上闹得沸沸扬扬,苏启和他女友的名字被弄成金黄色,大大的贴在墙壁上,拉扯着一条又一条颜色各异的彩绸,花瓶里的花被这鲜艳的颜色衬得有些无精打彩.
新娘一件接着一件的换着婚纱,白色的,粉色的,鹅黄的,头上被卷成波浪,挂上数之不尽的饰品,那古典的五官被卷出一股洋味来,恩,她要是穿旗袍的话,那该多好.
遥纪马上就发现一个问题,忙找边上的人问, “苏启那个应该有五个月的儿子呢?”那人没什么表情的回,
“被拿掉了.听说没空养.”原来,他来得太早,妈妈对他并不欢迎.原来,女人有时候也会这么狠心.原来,小生命他们都没有选择生存还是死亡的余地.
世界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又或者是透明的?那个小小的生命,他已经无从得知.
难怪苏启对小孩的到来,一直没有特别的情绪.
也好,自己一身轻,不用考虑这些.虽然遗憾,总比怀抱着一辈子的痛苦和隔膜好.
和英国的婚礼真的不一样.双方的家长坐在台上,那身为教授的父母居然在儿子的婚礼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年轻人的嘻闹.有人时不时凑上去恭喜两声,他们才微笑着点头.
苏启被那些同事和同学的整得七昏八素的,时而这个花样,时而那个花样,那一杯接着一杯的白酒像白开水一样的倒.苏启看起来有些摸不着北,新娘在一边红着脸,咬着牙,笑得勉强.再好的体力怕也吃不消了.
遥纪埋下头,继续吃,满桌的老老小小都不认识他,也没人和他说话.参加过那么多的婚礼,遥纪想来自己的婚礼是不可能举行的,就是有可能举行也不会弄得这么声势浩大,毕竟社会不容,还得远走国外,找一件安静的教堂,许一个安静的誓言.那么,要和谁一起举行呢?徐将吗?这个时候,他只能想到徐将.
可是,经过这五天,
遥纪明白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徐将的身影.依稀恍惚间还能看见他在身边,或微笑,或埋头,或抱着巴巴,或将自己揽进怀里,可是想要回他一个笑容时,才明白,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是不是应该像女人一样,含娇带涩的骂一句,真是狠心呢,有了旧人忘新人.
你看这话,多荒唐.所以,遥纪再次离不开能让他安心的,腾云驾雾的烟.
快要结束的时间,一身礼服的苏启抽空躲进洗手间,遥纪看着他被灌得通红的脸,脚步虚浮,好像要倒在地上,赶紧上前扶着他靠在墙上.问他怎么,还好吗?
苏启没说话,只是从遥纪口袋的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动作熟练的夹着烟,遥纪愣了,他居然知道自己带了烟.看着他点上火,吸一口,微微仰着头望着洗手间镜子里疲倦的自己,皱着眉,将烟雾缓缓吐出,轻弹一下烟灰后,望着遥纪,目光空洞,片刻后才笑着对遥纪说,
“结婚阿,真累,和一个人生活一辈子,可能会更累,所以相伴一生的人,也许并一定要那个你最爱的人,只要适合就好.”
遥纪这才知道,苏启最爱的不是他的妻子.
感情真的很渺小,特别是在漫漫人生面前.
遥纪看着他手里的烟一点一点的缩短,那烟雾缭绕下,模糊了他的五官,感觉到苏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遥纪也点燃一支,并肩和苏启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句没一句笑着低声和苏启说一些乱七八糟话,那样空洞的语言,在这个特别的时候,特别的地方,总觉得变成了很悲哀的语言.
这一年的年末,高泉一举成名,成功的留在国内发展.苏启和女友也终于有了时间,出国蜜月旅行.赵刚终究被当成虚夸少年,却还是努力着想要改变.
这一年的年末,遥锦被双眼通红的遥老爸送进了周家,因为他在家割腕,自杀未遂.周信终于彻底的毁了一个人,不,毁了一家人.遥锦一看到遥纪就变得歇斯底里,所以遥家人已经无法正视遥纪这个罪魁祸首.周信焦头烂额的照顾着遥锦,说着自己都厌恶的甜言蜜语.
这一年的年末,遥纪选择搬出了周家,在导师的帮助下搬到了学校提供的研究生宿舍,有些乱,可是总算有个安静的读书的地方,和没有回家的研究生们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
这一年的年末,因为周信的抽离,徐将顺利离婚,并开始办理移民,因为终究无力经营,算是把商业城送了一大半给卫家经营,一切好像又回到最初,等于这婚是白结了.
一切尘埃落定,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
春天终于来了,遥纪偷偷回周家看周先生,发现周家后院的花开得特别漂亮,白的粉的红的,大大小小,点缀在绿色之间.藤蔓已经开始爬占了半面的围墙,只是忙碌的周家人无心去欣赏他们.而巴巴已经重得抱久了手会酸,
遥纪还是把它带了出来,因为一个人生活,有些寂寞.
遥纪从图书馆借了一大摞的书,带上帽子,裹着巴巴回到宿舍,开学一个月了,可整栋楼还是显得有些冷清,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笔记本坏了,因为版本太老而找不到修理的地方.手机放在宿舍忘记随身带着,被偷了,连着其它对学生来说算是奢侈的东西.这些遥纪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被人告知要他小心了.可他总是没那么多心思去小心,脑袋不能去想太多的东西,怕会想到什么不能想的事.
宿舍简陋得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也能遮风挡雨,安静得就像世外桃源.
真好,一干二净过自己的生活.
因为宿舍不能开火,不能乱接电源,错过了正常吃饭的时间,遥纪只能泡着方便面,翻着自己这个学期选的课程,还有这一批学生要学习的内容.批着他们交上来的论文,可是写不上几个字就得将快要冻僵的手停下.春天,还是不够暖.巴巴很乖的任由遥纪抱在怀里,吸取主人身上的温暖.一人一狗在这简陋的房子瑞安静的呼吸.
门外传来喊叫声,模糊的,越来越接近,通常这事不会和自己有关,遥纪微笑的倾听着,就好像要窃听别人的秘密一样好奇.巴巴也从遥纪的怀里探出头来.可没想到脚步声停在门口,
“遥遥.”一个男人有些疲惫的声音,让遥纪脸色一僵.
遥纪捂住巴巴的嘴,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间,有些不知所措.外面的男人,一声接着一声.
“遥遥,开门好不好?”
“遥遥,对不起,我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和高泉说清楚.”
“遥遥,对不起,我才知道你发给我的短信被高泉删了.”
“遥遥,开门,开门,遥遥,我知道你在里面.”
“遥遥,我很想你.”
“遥遥,我不知道你们家出事了.一直联络不上你.”
“遥遥,我终于将公司稳定下来了.”
“遥遥,以后我的时间都可以给你.你开门,好不好?”
等不到任何回答,被人在一边看着热闹,徐将的声音拔高. “遥遥,开门,不开门,我要踹门了.”
“遥遥,你站远些.” 遥纪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砰”的一脚,生锈的门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徐将冲进来,关上门之后,一把抱住遥纪,
“终于抓住你了.”随后隔了三个多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遥纪安静的任由他抱着,做不出任何反应.
巴巴被挤得发出呜咽声.徐将赶紧放开.
遥纪转身将泡糊了的方便面打开,看着也没味口,索性把它倒掉.坐下来,安静的抱着巴巴继续批着论文.
徐将把遥纪抱到自己的腿上,
“遥遥,别把我当透明人.”遥纪翻着论文,目光放在那页打印得工整的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只是抱着巴巴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
“遥遥,移民手续很快就下来,我们就快可以结婚了.你高兴吗?”
“遥遥,这里太冷了,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和你要求的一样,今天要回去看看吗?” 遥纪的手被徐将温热的手包围,无法去翻页,
遥纪就看着那一页,反覆的从上到下,这个新学生写得很有意思,他说经济就只是外表光鲜,内里浑浊,规律是用来给那些不懂把握先机的人.
“遥遥,那张照片还在吗?可以做我们的结婚照,挂在主卧室里.”
“遥遥,雷炎和南表哥邀请我们去他们家玩,灵姐的儿子也在,很可爱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遥遥,说话好不好?”
"你继续说,我听着.” 遥纪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哑得发音模糊不清,含有隐隐的怨恨.
徐将把头埋进遥纪的脖颈,喃喃地念着, “遥遥, 遥遥, 遥遥…”声音满含自责.
遥纪做不出任何反应,自从看到遥锦手上那狰狞的伤口时,他就变得很胆小,无法去思考复杂的事情.他害怕他想着想着就被那艳红的粘稠的血给吞噬,很害怕.
当晚,徐将死赖着不肯走,硬是和遥纪挤在一张狭窄的床上.遥纪枕着他的手臂,听着他的心跳,闻着属于徐将的味道.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原谅?原谅什么呢?他又没有错.不原谅?自己有什么立场和资格不原谅他?落魄成这样,他想要自己,随手就能捞起来.那么,这份温暖,还是依靠着吧.这个冬天真的太冷了.
离开周家和遥家的那些人和事,窝在他的怀里,将那刻骨的寒意一点一点驱逐,那么夏天就会来了吧?
遥纪将唇贴近徐将的脸颊,有些恶作剧的笑,在他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小小声的说,“谢谢你回来找我.”
徐将侧过脸来,呢喃,“高泉,对不起.”
遥纪只觉得眼前天地旋转,觉得自己可悲,又觉得自己可笑.
原来,不管是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替代,还是一场真情真意的爱情,甚至惨烈的牺牲换到的虚情假意,收场都是一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感情,都不过是同样的结局.
小心的从被子里爬起来,套上衣服,抱着熟睡的巴巴,轻轻合上门.车一直留在周家,只有徒步,印象没错的话,那条彻夜不打烊的酒吧,离这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吧.
巴巴醒过来,冷得直往遥纪怀里钻,
遥纪这才想起忘记带围巾,冷风直往脖子里钻.将帽子取下来裹紧巴巴,遥纪缩着脖子,声音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有些凄凉,
“巴巴,很冷吧?真是对不起,本来可以让你好好睡一觉的,可是自私的主人还是希望你能陪着.一个人真的很可怕呢,巴巴,要是你能听懂我的话就好了,要是你能和我说话就好了…”
酒吧灯火通明,在这样一个冬天的味道还未散尽的凌晨,生意冷清,不过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将巴巴放到角落的沙发上,脱下外套裹着它,巴巴很快又入睡了.
遥纪这段时间常来,算是常客,自己跑到吧台给自己调酒,管他什么酒都往啤酒杯里倒.反正他也不懂.
有人好奇的凑过来问他弄什么,遥纪就对他呲着牙笑,在暧昧的灯光下,凭添几许天真的诱惑.于是更多的人凑了过来,看着遥纪大口的喝着,为遥纪的酒量拍手叫好.
这样的夜晚,还在外面逗留的人,有的是不想回家,有的是有家回不得,而遥纪,也许哪一种都不是,因为他没有家.
有人认出遥纪开始打电话,有人开始对遥纪动手动脚,遥纪想躲开,却有些力不从心,摇摇晃晃的恍恍惚惚地笑着,遥纪不知道灌了多少酒,红着脸抓人就问,
“你会不会腻我?我什么都不会.”然后就有人轰笑.
听见有人在那议论, “这算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遥纪看着说这话的人,怔怔的,很多人说他漂亮,可是很少有人真的爱他.他不够好吗?哪里不好呢?为什么所有离开他的人都有苦衷和理由?为什么伤害他的人都是他恨不得的人?为什么想要和一个人安静的简单的相守这么难?
遥纪掏出电话,顺手摁了一个号码,
也不管接通了没,就开口问,“你会不会腻我?我什么都不会.”然后呵呵的笑,手机被人抢走也不想去管,抱着巴巴缩在沙发上,开始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气急败坏的拉过遥纪的手,就将他往车上拖,被摔到座位上,遥纪半睁开眼,然后对着他笑,
“哥,小锦还好吗?”
周信环住他无力的身体,扣住他的手,堵上他混着酒味的唇,辗转深入,要将那疯狂的折磨了一个个多月的烦躁的情绪,狠狠的发泄在这个单纯的笑着的人身上.
凭什么遥锦一来他就搬出去,凭什么躲了他一个多月,凭什么都瞒着他的消息,凭什么将他一个人丢在外面.
听见外面有闪光灯的声音,他也不想停下,不想离开这个人的唇.
这个世界疯了也好,大家都疯了也好,他什么都不想管,他只要眼前这个憔悴得满脸忧郁的人.他已经瘦得抱起来会硌得手疼.
周信将遥纪和巴巴带回周家,看着他安静的呼吸,手指轻轻的滑过他微皱的眉间,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没想到遥锦会这么偏激,明明很清楚的拒绝了,可最后伤得最深的还是怀里的这个人,周信烦得恨不得将他摇醒,然后带着他远走高飞…
远走说不上了,高飞倒是一定的,因为这时陈双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说他那边出了些事情,要他赶过去.周信狠狠的抱了一下遥纪,后关门离开…
遥纪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周家,周先生站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遥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遥纪对他笑, “爸,早.”周先生将手中的报纸,铺天盖地的丢了遥纪满床.
和周信在车内接吻的照片,被放大摆在头条,角度选得正好,只有两个纠缠的侧脸,没有那被压制住的手和身体.那粗黑的醒目的字体,一个个在遥纪眼前炸开,
“兄弟乱伦,惊见周家兄弟特殊恋情.”“禁忌之恋,不容于世的爱恨挣扎.” “横刀夺爱,同性世界的风起云涌”…
遥纪无措的看着周先生,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喝多了.”
周先生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遥纪,他是你哥阿,你还这样乱来?你和徐将我已经不过问,怎么把你哥也拖下水?他是你哥,法律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也太胡闹了,你要把你哥的事业都毁了吗?阿?”
那一声声的控诉让他无从反驳,他真的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出门,进酒吧,然后灌了很多很多酒.
周先生好像要将这阵子积压的愤怒全部爆发,
“我一大早出门就被记者堵,莫名其妙的还被那些混账嘲笑,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为什么要和徐将闹?阿?为什么当初要把遥锦留在周家?阿?为什么要做这样不可理喻的事?阿?”
“爸.”遥纪的声音无力得虚脱,拉住他的衣袖.
周先生一甩手, “你们这些事我不管了,我也管不来.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遥纪看着他直直的走出去.
遥纪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不见人影.
第 42 章
遥纪整天疯了一样开着车,不吃不喝地到处找人,好像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电视里开始报导着周先生因为这次事件失踪,报导周信避之国外是因为默认,报导徐氏对此不闻不问….
遥纪找遍了整个城市,问遍了可能知道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周信三天后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遥纪看到他进来,扯不一抹僵硬的笑,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声音无力,“我找不到他了.”周信不说话.
遥纪开始微微的颤抖,缓慢地将脸也缩进身体里,声音就好像要哭出来,“他也不要我了.”
遥纪抓紧周信的手,拽得紧紧的,指甲都发白了,“哥,救我,我要崩溃了…”滚烫的眼泪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滑下来,滴在周信的手背上,滴在周信的心脏.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只是想公开两人的关系.他忘了家人对遥纪意味着全部.
周信回过神来将遥纪的手拉起来,
遥纪整个人无声无息.周信将他抱起来,才发现他已经人事不省的晕睡过去.周信想到助理在电话里颤抖的声音,遥少爷疯了.
将遥纪小心的放在床上,不知道他多久没睡了,看着他痛苦的睡容,小声的打电话吩咐手下的人先找来医生然后再去找人.遥纪频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做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噩梦,睡得极不安稳,周信干脆守在遥纪的床边,将他抱在怀里安慰,“没事了,哥在,哥帮你把他找回来,没事了…”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伸过来,周信一把将它打开.手的主人面目开始狰狞,尖声的叫, “起来,你给我起来.”
遥纪半梦半醒间被吓得睁开眼,惊惶的看着遥锦那气愤得扭曲的五官,那恨他入骨的眼神,抓紧被角裹住自己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发抖.不清楚眼前这个人是在他面前,还是在那经常梦见他的梦里.
遥锦一把抢过他的被子, “你为什么抢他?为什么?
我连唯一的亲人妈妈都让给你,为什么还要抢他?这三年来,你这样折磨我还不够吗?他答应我出国结婚了,为什么你还要抢他?”
周信皱眉, “我那时说结婚只是安抚你.别闹了,你也闹够了.”
遥锦一听开始抓狂,将棉被死命的压在遥纪的头上,疯狂的叫喊,
“应该是你去死,去死的应该是你…”遥纪本就虚脱的身体,根本无力反抗,那窒息的感觉,还有那尖锐的控诉,反而让他放弃挣扎,安静下来.
该死的应该是我吧?老爸也是这么想的吧,当初将遥锦送过来的时候,当初看着遥锦一进门就朝自己扑过来,疯狂地掐着自己喉咙的时候,老爸说,你为什么要将小锦害成这样?是阿,我为什么要这样,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遥锦是他和遥阿姨的儿子,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外来人,还折磨得他的儿子崩溃到要自杀,这一切本就是这个外来人的错.而周先生也是,周信才是那个陪了他十八年的儿子,那个虽然和他斗争着,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所以在报纸面前,他不分青红皂白的选择相信周信,这又是我的错.
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这样活着,真是一场空呢.
妈妈,想要坚强,为什么却总是这么难?
周信一把将遥锦推开,拿开棉被,发现遥纪睁大着无神的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僵了一般.
一把将遥纪搂在怀里,跑下楼,吩咐下人照看好遥锦,随后开出遥纪的车,不顾身后遥锦的叫喊,将遥纪带到只属于他和遥纪的房子.周信从来没有这么无力害怕过.
有遥锦在,就不是遥纪能呼吸的地方.这就是遥锦进周家首先做的那件事的意义,不让他自由的呼吸..
这个时候,只有雷家人可以给遥纪一个呼吸的空间.
等到将周先生找回来,就好,只要找回他就好.
遥纪醒来,对上南学长含笑关切的目光,遥纪也对他笑,知道自己被带到雷家了.遥纪安静的坐在餐桌上喝着粥,安静的看着雷炎和雷灵的儿子在那打闹,安静的听着雷灵在电话里和前夫争执.真是热闹的一家人呢.
不知道谁通知了徐将,徐将打电话到雷家来的时候,
遥纪还在喝着粥,那清淡的粥让他的味觉只尝出苦味,应该多放些盐的,遥纪无聊的想.想过之后又开始笑,笑自己的无聊.
徐将打电话要遥纪出来吃饭,说要给他补补身体,上次就发现他瘦了很多.徐将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温暖,是遥纪最为渴望的温暖.“我看到照片的原版,谁都知道那晚你是被强迫的,你爸听说只是在国外休假,不用担心,遥遥,我们先出国结婚,恩,明天就出国登记,我等不及了,等这事平息了再回来,
遥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有我在呢.”
遥纪笑着拒绝了南学长的陪伴,将自己好好的整理了一番,看着镜中的自己精神还不错,给了自己一个奖励的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还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呢.
遥纪一个人开着车去那家熟悉的餐厅.记得徐将第一次带他去吃饭,就是在那里,那时自己还想做苏启给他买的生日蛋糕,被他笑话.那时,他说,可以玩玩,但不会认真.自己还嘲笑了他,可没想到五年后他会这样坚定的要和自己结婚呢,世事就是这样无常.
徐将挂上电话,开始看着菜单,回想最初和遥纪在这里吃饭的情景,还有自己特别给他订的香草蛋糕,
遥纪这人太念旧,就是香草蛋糕吃这样多年,还是只喜欢这一种口味,所以被他爱上,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
高泉将杯子弄得叮当响,徐将无奈的抬起头来,对高泉说,
“你也听到了,回去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事实上这家餐厅还是他和高泉第一次见的地方.高泉在这里对他表白,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男人可以和男人发生什么.
高泉搅着杯中的咖啡,半晌之后才开口,“他不爱你.”声音坚定.
徐将皱眉,用手指揉着眉心,
“我不会再听你的了.”这几天他知道遥纪找周先生要找疯了,他怎么也连络不上.前段时间也是,想要连络时,总被高泉巧妙的阻碍,也就他蠢得经过了这么久才知道,那些都不是巧合.
高泉把徐将从座位上拉起来,笑得莫测高深,“想知道遥纪是否爱你,那么吻我.”
徐将一把推开他,
“你疯了,他马上就开车过来了.”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他要去接遥纪,高泉不想走的话,三个人就把话摊开了说也好,徐将后悔当初自己拒绝了遥纪的提议,才走了这么多弯路.
高泉站在他身边,含笑着直视徐将,“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吻我,恩,算是我们的最后之吻.”
徐将被高泉那伤感的笑容所动摇,一直以来和遥纪在一起,遥纪确实没说过爱他.而高泉是他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人,毕竟是自己负他在先,所以才和他保持这么多年的联络,可也只限于朋友之间的联络而已.
看到遥纪的车开了过来,徐将把身体贴过来,高泉伸手揽过他的肩,熟稔的挑逗他口中的敏感部位,徐将开始无法思考,不自主的将手圈上他的腰,随着吻的深入却圈越紧…本预计短短三秒的吻,没想要沿长到了近三分钟.
路人纷纷侧目,两人在餐厅的落地窗前吻得毫无顾忌.
遥纪摇下车窗安静的看着,嘴抿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恍惚忘记,就好像回到昨晚被遥锦用棉被压住的时候,失去了所有力气,周围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一幕,让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可笑…遥纪启动车,随着车流离开..
三年,又一个三年,果然如周信所说,是一个轮回,被人将感情踩在脚底的轮回.
就算是把自己当成床伴安抚孤独,没有关系,就算是想和自己玩一场柔情游戏,也没有关系,就算是一段感情空白的填补慰藉,也没有关系,就算是看中自己的皮囊想要占有绚耀也没关系,但是,请把话说清楚,请不要给别人太多的希望,请干脆一些的拒绝,请将这一切做得简单一些,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
手机响起来,是高泉的电话, 遥纪知道就算他不开口,高泉自然也会说,高泉的声音冷冷的,就像那晚圣诞节的雨一般寒彻心骨.
“他们总拿我和你比较,说你比我好,可是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没能看出你哪里比我好…那年春节,我特别放弃一场重要的表演机会,因为知道徐将对你欲罢不能了…你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吗?...还记得那年除夕,下了一场好大的雪,铺天盖地的大雪…我在他家门口的雪地里足足等了一夜…被人送去急救,发着高烧,差点死掉,他却说他在你家…遥纪,你明白那种心情吗?被宠爱至今的你永远不会了解吧?...这就是你那自以为伟大的友情?
遥纪,其实我一直恨着你…这次回国,你已经不能和我站在同一高度,呵呵,我是不会放手的…”
遥纪笑着回, “那么祝你早日成功…”
真是很讽刺呢,幸福全是假象,其实早在一点一点的腐蚀.友情,也不过是腐朽之后的残骸,那晚在翻滚的热气中你让我自责到失去自我的话,原来是因为不甘心.原来,你把我当做跳梁小丑玩着呢.
锋利的话语就像那染血的匕首再次一刀一刀缓慢地划着,疼痛都集中在胸口这个位置,它早就伤得千疮百孔,也不怕你这几刀.可是还是受不了,受不了这样的背叛,受不了,所以尖锐得难以忍耐的疯狂的疼痛着.
以为自己可以潇洒的说也就那么回事,以为自己可以坚强的说一切都会过去,以为自己可以勇敢的面对那些伤害和误解,可是,总是高估自己.你站着,有人怪你站得太直,你坐着,有人怪你坐错了位置,随后,你无奈的躺着,却有人嫌你躺得太安逸.
越想越觉得好笑,有什么从眼睛里流出来模糊了视线,可还是要加速,不想停,速度越来越快,方向盘就好像变成小孩的玩具一样,在手里随便怎么转都行.
“碰,”一声巨响,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被猛的从座位抛出,额头不知道撞上什么,血顺着额头淌下来,流过眼睛,满目的血,越来越浓,遥纪想抬起手来擦去,最后还是只能扯出一抹笑,陷入了无际的黑暗.
亲情,友情,爱情,连我自己,我终于都一无所有.
这就是万念俱灰吗?
妈妈,你讨厌看到这样的我吗?所以不愿意来接我?
第 43 章
雷炎是第二个赶到的医院的,因为职务的关系.同事大多知道遥纪这小鬼同自己认识,所以特别通知了.当赶到的时候遥纪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安静的走廊上,空气中是浓郁的消毒水味,白瓷墙上映出一个有些颓废的弓着背的身影.徐将傻了一样的垂着头坐着,双手交握,死命的扣着,双目刺红,衣衫凌乱,问他什么也不开口.
据同事说事故发生的时间是五个小时前,也就是说,这五个小时,徐将一动未动,也不允许通知其它人过来,就这样一个人陪着,守着.
手术通知单上徐将签的<与当事人关系>栏为配偶,也亏得医院里的护士认识他,所以没有胆量提醒他写错.
徐将算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可惜还是没能赶上遥纪的飙车速度.
遥纪那小鬼该不会真想寻死吧?雷炎宁愿相信这次意外的成份占多数,再怎么说遥纪也不像那么懦弱的人.
因为算是抢救及时,车的安全性能也不错,撞上的是水泥护拦,这次事故算不上太过严重的影响,所以消息封锁得很彻底.头磕破了,身体上有些大大小小的撞伤,人昏睡着.躺在那里,隔着玻璃只能看见满目的白,纯白的墙,纯白的窗帘,纯白的桌椅,纯白的被子,纯白的枕头,头上包着白色的纱布,还有那惨白的面容,紧闭的双眸,罩着氧气面罩,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气.只有呼吸器的屏幕上跳动的线条能显示出他在微弱的呼吸,他是活着的.
这样的场合,让雷炎想到南,当时他看到没有呼吸的弟弟时,那平静的样子,冷淡得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进任何事.随后就是不告而别,寻寻觅觅,寻了他近三年,才知道他在英国.
一个生命轻易的消逝了,还能带走无数感情,南的,他的,刹那间,烟消云散.可终究,南回来了,带着疲惫的身心,却忘了带回曾经的感情,所以现在的两人,还是走得小心翼翼,彼此避免去谈到过去,那些愉悦的,陪伴的,浓烈的,纠缠的,挣扎的…回不去的过去.
那么, 遥纪醒过来之后,会消失些什么?谁能预料?
高泉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来,走得不紧不慢,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的过路人.停在徐将面前,面色平静的望向房间里面,
淡淡的嘲弄,“还真是脆弱呢.”
徐将 “腾”的站起来,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甩过去, “你知道什么?”
高泉头被打偏在一边,静止,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却还是冷笑, “不就是被他那没血缘关系的弟弟给刺激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恩?”
徐将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手卡住高泉的脖子,五官都愤怒得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高泉抬起头来,直视徐将闪躲的眼神, “不够,你不回来就永远不够.”浅紫色的一片印在他的脸上,目光绝决疯狂,
“从你把我半死不活丢在那里开始,怎样报复都不够.一点都不够.”
雷炎双手抱胸就这样看着,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八点档言情剧.遥纪阿遥纪,你还真是遇人不淑.每个找上你的人,背后好像都牵扯了一长串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没一个简单干脆的.
徐将瞪大眼,随后挫败的放开手,“你疯了.你早疯了,我怎么现在才看见…”喃喃地自语走到先前的位置上,继续垂着头坐着,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是疯了,你早就把我逼疯了,”高泉扑过去拉过徐将的手臂,就要将徐将拖走,可怎么也拖不动那僵坐的人,不顾形象语无伦次的喊叫,
“起来,你给我起来,他要死是他自己的事,你给我起来…”徐将被他摇得就像不倒翁一样可笑.陆续有些人往这边看过来,指指点点,都被高泉的管家和保镖给拦住.
还真是少爷,连来看个病人还不忘示威.
雷炎将视线转回隔着玻璃的遥纪苍白的脸上.他很想知道,这时候的小鬼梦见了什么,如果他看见这一幕时会想些什么,一定会笑吧?空洞无神的笑,那是他伪装自己的标志,可是却让人一眼就能看破的无奈笑容.
爱逞强的小鬼,还是一点都没变.
“别吵了...”赶过来的南和雷灵拉开高泉,雷灵推了雷炎一把, “你就站这看着阿?什么居心阿?”
雷炎耸耸肩,顺手就圈着南的肩一起回局里办理这次事故的手续,总要有人出来擦屁股不是?可都是些名家,闹起来又会是一阵纷纷扬扬.一波未平可千万别一波又起,再说,这种场面,南也不喜欢见到,别再让他想起什么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别因为这小鬼的一个睡脸又破碎了.
估计周信也该收到消息过来了,等下那战争说不定更加热闹,周信是绝不可能留情的,到时可别波及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南了.
至于雷灵,她够强悍,还没人能把她怎样.
雷炎第二次过来时,离出事已经是三天后,还是如最初看见的那样,遥纪安静的躺在那里沉睡着,嘴唇有了些血色,不排除是被人咬的.身边的机器更多了,连脑电波都用上了.可一切都表示,他只是睡着.无声无息的睡着,就怕他一睡不起.
伤在细心的照顾下,复原得很不错.恩,额头看不出,脸倒是一点都没破相,这回卫清该放心了,她下一季的新衣服还是有人穿的.
周先生也该回国了吧?真不知道周信在想什么,连遥家人都不通知,也是疯子一个.
遥纪这小鬼还真绝情,这么多人来看他,什么好话都说尽了,雷灵那铁公鸡都说要免费帮他报仇了,可他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他不愿意醒来,”这是医生的原话.
幽暗的房间里,保持着最舒适的温度,有水雾在漂荡,有着淡淡的花香,应该是玫瑰的香味.微弱的风吹动素色的窗帘,隐隐飘动.蓝色的水晶长颈玻璃瓶中的花很新鲜,整整一大束,还带着露水,可惜没人有心情去欣赏.
摆在柜子上的是早上南带过来的粥,已经凉了.雷炎将手里的保温盒换过来,提着冷掉的粥盒,看着遥纪的脸.
鼻青脸肿的徐将傻子一样的匐在遥纪的身上,一个人反反覆覆小小声的自言自语,
“遥遥,想做睡美人吗?...又想和那年过年一样把我吓坏吗?...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要我把丢下来吗?...说话,遥遥,睁开眼睛说话…不准不给我机会解释…求求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雷炎听了一会后合上门走出去.
在雷炎背后的房间里,徐将的脸轻轻贴上遥纪的脸磨蹭,感受遥纪以前最喜欢的亲腻,以为遥纪一定会和从前一样低低的笑,可是他没有,他呼吸平缓,睫毛闭合,无声无息.
眼角有些破皮,是那天被周信的戒指划过,阵阵刺痛,可这点痛,比不上心底无助的千万分之一.
当时看着遥纪的车疯狂的加速,次次惊险的从车道边磨擦,在后面开车追赶时,手害怕得发抖,
手从方向盘上一次次的滑开,怎么也抓不紧.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他狠狠的撞上护栏,脚软得抬不起来,打了急救电话后,看着一身是血的遥纪,只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呢? 遥纪很怕痛的.
可现在看着他躺在这里,更多的是满心的恐慌,好像沉进了深蓝的海底,被密密包围自己的海水挤压着,难以呼吸.遥纪是不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亲吻这曾经无比温存的唇时,为何总得不到任何回应?为何他的味道还是冰冷的?
遥纪是不是不要他了?是不是?在答应和他结婚后不到半小时,就不要自己了?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呢?
雷炎第三次来的时候,离出事那天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那个小鬼还是睡得很惬意,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雷炎靠在门边,手指在手把的扶手上轻弹,眼前这几个男人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推开他,再次打开门进去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因为他们都试过,可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雷炎嘲弄的看着这几个人,目光从面无表情的疲倦的周信身上转移到愧疚无助的徐将身上,这两个人一个最开始是霸道的毁灭者,一个最开始是卑鄙的占有者,现在都变成这样疲乏,毫无当初的半分狠辣.
再将目光移到遥锦,这个遥纪最爱的弟弟身上,不再装疯卖傻了?要死要活的,现在也不上演了?知道那些假话也填不了心的空虚了?知道那样霸道的占领也改变不了他那幼稚的感情,欺骗的本质?那紧张不安的样子,是终于想到遥纪对他的好了?
最后,停在高泉这个遥纪最珍贵的朋友身上,彼此经历了那么多,相信遥纪一直很努力的维护了,却还和当初一样,因为徐将而去忌妒,去破坏.这就是当初周信不要他的原因吧?贵族少爷的自以为是,接受不了被人甩的事实吗?
站在最边上的那个不说话的是叫苏启吧?不知道和遥纪算什么程度的朋友,不过那一脸的难过倒不是装的.看来,这里本着善意的等待,就只有他一个了.
雷炎想到初次见遥纪,是在英国的冬天的傍晚,他说“强者生活辛苦,弱者辛苦生活,”这个道理他一直知道,可还是想要逃避生活的辛苦,想做一个感情的弱者.
他在日记里说,
“以爱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变得疯狂,贪婪,结果伤害的也许是自己.幸好,我什么都没做.跨过痛苦,不一定幸福,可是跨不过,只有结束.”跨不过吧,有些事,人力是扭转不了的,所以只能结束.
那个是叫雷蒙德吧?那应该算是遥纪唯一的最美的爱情,可惜也是最深的伤.当刘振如泡沫般消散在阳光下,雷蒙德再次将遥纪心中自认为完美的爱情理念完全推翻.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里面安静沉睡的遥纪,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何必要爱呢?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擅长说谎,都喜欢自欺欺人的找借口说自己是对的,在爱情面前,终究是谁也不可信的,包括自己.
周信将手机拿出来伸到遥锦面前, “打电话.”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把你爸和你骂叫来试试.”
雷炎听后冷笑,这个强权主义者,终于知道松口了?
遥锦颤抖着接过电话,电话一通就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爸,这是他们家正式成立三年来,他第一次叫遥老爸,爸爸.“爸,哥他睡着了,不肯起来,怎么叫都叫不醒,医生说他不想起来,爸,你和妈快来…”遥锦手捂嘴嘴,滑下墙角,对着电话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总要面对无法挽回的情况,才会觉醒自己做的事错得有多离谱?
周信环视一圈这里的人,突然扯出一抹笑,“我去办手续,接他回家,特护已经等着了.”
“凭什么?”徐将握紧拳,讨厌周信这张自信又霸道的脸. “你凭什么?要说也是我接他回家.”
周信看着他,嘲弄的笑,“你们两的家?那棵圣诞树还摆在那吧?那可是他一番苦心呢,还有,他是我周家人.和你没关系.”不屑去看徐将那自责的脸,转身去办理手续.
遥纪你就睡吧,不清醒也没关系.只不过提前而已,我就当你已经同意睡在新房子里,和我生活.
遥纪的伤已经好了,整个人就像一个熟睡着的天使,周信伸手穿过他过长的头发,柔软的黑发就像羽翼一样散在深蓝的枕头上,周信手指上有些宽大的白金戒指在浓密的黑色中穿梭,一娄娄的黑发滑过闪着微光的钻石.将他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掌放在脸颊边磨梭,感受他的体温,“遥纪?”周信轻唤他的名字,就像平时一样唤他起床,可是这样唤了三,四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信小心的帮他把被子盖好.将公司里送来的文件一一在茶几上打开,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安静的垂下头看着.
巴巴翘着尾巴,湿润的眼咕噜咕噜的看着睡着了的主人.小爪子轻轻拉扯被角,小小声的呜咽.
遥锦悄悄的推开门,看了一眼后又关上门,靠在墙上脆弱地颤抖着,胸口那紧涩的酸楚,让他难过的拚命用手垂着胸口.如果醒不过来怎么办?他不赶去想.
周信看似温柔小心,那是因为在那间房里,一出来,他就变得冷漠,谁的话也不听.除了被请来照顾遥纪的那些人,没有谁被允许进去看遥纪,谁都不准接近遥纪.
周信好像不允许遥纪被别人唤醒一样,亲自守着他.
包括从国外散心回来的周先生还有遥老爸和遥阿姨,连进这间房子也不行.遥锦只好偷偷的过来看看,然后回家报告给等着消息的长辈.
这样沉重的低气压日子已经过了快要一个月了.c
遥纪还真是能睡.被周信搂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折腾,就像一个了无生气的娃娃.
体温还在,肌肤那柔滑的触感还在,白晢的皮肤就算被各种营养剂养着,还能和以前一样泛着温润的光泽.不得不说,周心还真舍得花钱去养.除了医生,特护,营养师,还有一个护理师专门给他保养.
遥锦将提过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进冰箱,弄好之后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周信就站在厨房门口,脸色阴沉的看着. 遥锦僵着笑脸,
“我马上就走.”抬脚正准备跨出门,没想到被周信手一拦.
遥锦不解的抬头看他,周信冷冷的说, “没有下次.”
“哥,他决不会喜欢你这样对他.”遥锦垂下眼,看着鞋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看他的脸就会想要贴近他.
周信冷哼,“他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遥锦双手握拳,看着深蓝浅蓝的格子地板,“你这样对他,隔绝他,他会生气.”这栋房子真的很精美,就像梦幻.他为他准备的,将要与他共度一生而精心准备的,不容许别人踏进一步的,他们的乐园,别人的禁地.
“我还没生气,他凭什么生气?”
遥锦抬头,双眼闪着泪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不是爱他吗?”
周信不解的问,“爱?那是什么?”记得五年前收到他的资料,最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遥纪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站在热闹繁华的街头,无比滑稽的摆着自由女神像,旁边的人都含着笑看着他,他精致的五官因为边上人的亲切,染上毫无防备的单纯.第二张照片是他被一个金头发的洋人亲吻时,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满脸的惊慌,很有趣的表情.当时自己就是一手拿着这张照片,一手就打电话给助理,让他马上把遥纪找过来,也不管时间是不是恰当,但是就是想快点看见他.这是爱?太肤浅,应该不是.
遥锦看到周信一脸的若有所思,“我听徐将说,你这五年多,对哥做了很多过份残忍的的事…”
“过份?”偶然间看到电视上的戒指广告,想到遥纪那漂亮的手指,心血来潮的设计了一款戒指,找了个新年的借口给他套上,那种感觉好像很有趣,又有些满足的愉悦.这,不是过份吧?只是因为这么想,就这么做.
遥锦有些确定周信对感情的无知,“我想你这么无情,一定不知道自己一直是爱着我哥的吧?”
“爱?”等不到他回国,就失去理智的想逼他回国,没想到选在最不恰当的时机将一切摊开,不出所料的得到他妈妈强烈的反对,弄巧成拙,又不想他痛苦就一直帮他守在他妈妈身边,直到临终,心底更想的是得到她的原谅吧?
遥锦看着周信,开始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可悲,“你对他这五年来对他的行为,有个很美的名字叫爱,周信,你爱我哥.”
“这就是爱?”想到他在别人的怀里就克制不了的烦躁,所以更想照以前训服猎物的手段将他训得死心塌地,所以一次次的将他崩紧后又放松,放宽后又崩紧,就像玩游戏一样的看他有趣的反应.这样的若即若离,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将他训服,因为他毕竟和高泉他们不一样,他太温驯,又太倔强.这样矛盾的自己,是因为爱?
遥锦抹去眼里的泪水,“你爱他,所以想让他变成另一个你,想让他对其它所有人都不屑一顾…”
“这就是爱?”
想到两人将要在这里生活,特别高价买下了这栋房子,将两人的喜好溶合,哪怕一个角落都要设计得尽善尽美,那些摆设很多是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加在一起的价钱早就超过房子本身的价值,为什么做这些?那天生日和他在阳台上看着日出时的交谈,那个星期和他在海边只有两个人的生活,这些又好像无时无刻的告诉他,他在为遥纪而不受控制.想要珍惜他,想要温柔的对他,想和他简单的温存…那么,这应该就是爱了.
遥锦开始笑,有些释然的笑,“就像我爱你,想你只看到我一个人,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一样,疯狂的做错事…”
“疯狂的做错事?”想到这里周信开始有些惶恐,胸膛的某个地方开始跳乱了节奏,如何这都是爱的话,那么自己走的是怎样的一条叉路?将遥纪推到怎样一个地方?
第 44 章
周信有些茫然的上楼,推开门静静地看着遥纪那沉睡的脸,思绪复杂.深蓝色的床单,有些昏暗的蓝色灯光,它们都将遥纪包围,他的脸,他的身体,都笼罩在蓝色的世界里,就像他接受催眠时所形容的,睡在海中央,浮沉着.
轻轻走过来,将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打开,遥纪的笔记本昨天才修好,居然什么密码都没设,和他人一样,保持着透明,不知道给自己披上外壳.
点开活页夹,除了学习要用的数据和一些程序,还有一些游戏,应该是陈双和赵刚装上去玩的.遥纪的世界真的很简单,可是却被周围的人复杂着.
有很多照片,他在英国那两年,应该是快乐的吧?照片中的他,笑得飞扬明媚.阳光下,雪地里,农场上,果园中,书桌前,下雨的广场,合照的人群里,大笑着,浅笑着,还有做鬼脸的调皮样子,皱鼻子的不满,得意地眨眼,扁嘴的委屈……一张张看过去,那么多生动的遥纪,再望向床上这毫无生气的睡容,周信拉过遥纪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的扣着.
遥纪的邮箱里以前和高泉他们之间往来的信件还在.高泉还和当年一样喜欢的骄傲自我地说些刻薄的话.那个叫赵刚的,总能逗遥纪哈哈的笑.英国来的邮件只有两封,一封雷蒙德,一封艾伦.都是很简单的话,不知道遥纪看到的时候,哭了没有?
一个奇怪的活页夹吸引了周信,点开,那一篇篇长短不一的不是日记,却是童话故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为自己写的童话.童话里有着最纯净的感情,王子,花园,孩子,神,灯塔,海…就像他的想法,干净如纯白的雪,纷纷扬扬的雪花给污浊都镀上一层明净.
最近的一篇,写得很简单.保存的时间在他搬出周家的那年除夕凌晨三点四十分.
海中是不可能有玫瑰盛开的,神对船长嘲笑.船长看着茫茫大海,默认这个事实.所有的小孩都回家了,船长的家漂浮着…
只有几个音乐文件,除了高泉给他发的钢琴曲,就只有一首MTV,
一个关于他梦中的海和玫瑰的解释.Hyde的<>.阴暗的色调,模糊的世界,金色长发,
,翻飞的衣饰,落满灰尘的琴键,荒凉的十字架,纤细的下弦月,海岸,悬崖,被丢弃在海中沉浮的琴键,周信好像看见遥纪梦中的玫瑰.
so where do i sail? a ship losing control, my cries swallowed
up, lost in the raging sea.
so where has love gone? will i ever reach it? the cape of
storms echoes the pain i fell inside.
华丽的曲风,壮阔的交响乐,浓浓的困惑,一世界的迷茫.细碎的花儿在白沙中迎风飞舞.
一直都找不到方向吗?遥纪?所以想要有人指引吗?
周信对着笔记本若有所思的时候,遥纪在熟悉的音乐声里微微睁开眼睛,模糊间入目的是如繁星一样蓝色的天花板,扯动一下僵硬的嘴角,听着那迷途的呼喊,一眨不眨的沉默看了半晌,再次闭上眼睛.
一整个下午,周信都将这首歌翻来覆去的听,一封封点开遥纪写的童话.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遥纪.
那一天,在阳台上,遥纪没有说谎.
周信将脸贴在遥纪的耳边,缓慢地,轻柔地开口,“遥纪,我想明白了,我输了,我也后悔了,你可以醒了吧?
“是的,他要他,一直都是无比确定的.他要他完完全只属于他,只想着他,要他的心里眼里只有他,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所以一次又一次等他的心伤透了,无力再飞.这种疯狂,不知所起的执着.
“不说话是吧?那好,
过往种种就当你原谅我了,”周信看着遥纪平静的睡脸开始笑,“遥纪,就这样和我过一生,你答应吗?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周信将和手上的戒指相配对的那一个,第三次套上遥纪的指尖,这一次却是缓慢的给他带上,推到最里边,静静的看着,那华贵的戒指却好像变得和他的手指一般苍白.
遥纪,我也是今天才明白,这五年多来废尽心力的对你,那是因为我爱你.
原来,爱就是这种感觉.想让他变成另一个自己.爱一个人,也会想要不断的欺负他.
遥纪长长的眼睫毛开始微微的抖动.周信弯了弯嘴角,遥纪,果然,你就是想听我认输的话.
周信将遥纪的手指扣在自己的手心了,感受那一点点微弱的波动,看着遥纪一点点得回复知觉,就好像在等待一朵玫瑰的慢慢绽放盛开.
花开无声,心跳无声.
遥纪半睁开眼,入目的是周信有些憔悴的脸,身体还被他牢牢困在怀子,想要挪开一点,却感觉全身无力,遥纪困惑的望着周信,皱眉思索.
周信在他脸颊边轻吻,“醒了?睡得好吗?”那轻快的语气好像遥纪只是很正常的睡了一晚.
遥纪愣了一会,眼神渐渐清明,微笑,“还不错,我以为我会睡上一百年,等一个王子把我吻醒.”声音暗哑.
周信也笑,
“我吻了,可你没反应.”将一早准备的水杯端到遥纪的唇边,看着晶莹剔透的水从杯中露出一些,滑到他的喉结,随着它的起伏闪着暧昧的光.
遥纪平静地喝着水,然后像小孩一样伸出舌头舔过嘴角,笑得无辜而满足,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的王子阿.”
周信直接无视他的话,把空杯子接过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剩淡淡的倦怠, “想吃什么?”
遥纪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睑, “这不应该是我决定的吧?”还蛮有囚犯的自觉.
周信将枕头竖立,扶起他的背,靠在上面,帮他把滑下肩膀的睡衣整理好,然后走出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面无表情的将他们的脸一一扫过,冷冷的下命令,
“他醒了,该准备的去准备,这个消息要是泄露,你们自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有,从现在起,不准进这间房.”随后转回房间,关上门.遥纪还是维持和刚才一样的表情看着他,没有不满,也没有愉悦的平静着.
剩下的外面的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该死的,我的车没了…没钱了,我变成彻底的穷人了,助教才转正又翘班一个多月,工资又低,恩,还要下学期的学费,还有巴巴的饭钱,我怎么养了这么能吃的狗…”周信隔着雾气看着遥纪那一本正经掐着手指算数的脸,不知应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这就是他睡了近一个月醒来之后最担心的事?还是在自己帮他洗澡的时候想这些?就这么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不由加重了手里的动作,挑过他身上敏感的部位…周信忙活了一阵,挫败的发现,他被无视了,最后干脆堵上他喋喋不休的嘴,辗转深入,遥纪无力地搂着周信的脖子,呜呜的求饶.
这习惯,巴巴也有,看来是和主人学的.
将遥纪从水里捞出来,给他围上浴巾,遥纪抱着他的脖子乐呵呵的笑,“哥,我想起来了,还有一篇论文没写完呢.”真是莫名其妙的话.周信帮他擦头发的手一顿乱飞,“你就没有其它要说的吗?”
遥纪扭过头来,再次一本正经, “哥,我得找工作.”
周信将毛巾裹住他的头,看着只露出半张的精致的小脸,冷冷的开口, “百分之五十.”
“阿?” 遥纪扯下毛巾,抱在怀里,被热水蒸得温润的眼,不解的看着他.
“信集团我手下的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周信好像说得是给他一毛两毛钱一样轻松.
遥纪瞪大眼,“哥,你刚才吃了我的药?”
“我很清醒.”周信脱衣上床,和遥纪睡时一样习惯性的搂过他的腰,让他睡在自已的身上,非得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才安心..
遥纪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脸离周信那奇怪的脸色稍远一些,皱眉,“无事献慇勤,非奸即盗.”
周信的手隔着柔软的衣服在他背上游移, 一用力, 遥纪再次倒进他的怀里,“我的付出,自然要有对等的回报.”
遥纪将头埋进周信的脖子,低低的笑,“我会被钱砸晕,呵呵,”笑声有着诡异的干涩.
这几天,遥纪一直在房间里做些简单的运动,乖乖的和巴巴戏闹着,慢慢恢复体力,话变得不多,对上周信的目光总爱无辜的笑,一开口就都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让周信摸不着北.似乎在无言的抗议着这没有自由的生活.
周信在某一天的晚上,将这里照顾遥纪的人全部辞退,并严禁他们将这事说出去.
遥纪洗完澡出来,周信穿着睡衣姿态悠闲盘腿坐在地上,翻看着茶几上的股权转让书,并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自己所拥有的百分之五十,对整个信集团来说,是将近百分之三十的股本.
信集团是他十五岁时靠着生父留下的遗产一手创下来的,因为生父是颇有名势的美籍华人,所以就尖端电子业信息这一方面自然要比其它的公司前行一步.这么多年,在周家和外祖父家的护航下一直很顺利的发展,再加上从周先生身上学来的干脆狠绝的办事风格,在这一行业刚起步的时候就鲜有对手.直到祖父和外祖父将两家的财产全数投资后更是空前强大,发展到现在这规模,算来也经历了近十五年.恰好是自己人生的将近一半.
现在他要将这一半交给遥纪.就像当初设计戒指一样,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去多考虑别人的想法,也不管遥纪要不要这些.遥纪看到茶几上的文件,神色复杂的僵了一瞬,想到现在的别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无声的叹息.猫着脚,轻轻走过去,贴上周信的身体,拉开周信的睡衣,将温热的手指在周信的胸膛上抚摸着.
“做什么?”周信抓住那只不乖的手,看着遥纪的脸.
“做什么?勾引你阿…”遥纪无辜的笑,双眼湿润,慢慢地将嘴唇贴上来,一下下诱惑地轻吻周信的眼睛,眉角.
周信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中间,垂下头看着遥纪, “就你现在这身体?”
遥纪低低的笑,手攀上周信的脖子.周信却只是和往常一样将他揽在怀里,睡在他旁边闭上眼睛,呼吸着遥纪沐浴后的香味.他特别选了玫瑰香,不知不觉中好像喜欢上了这种香味,而这味道,很适合遥纪,让他总想起那带着露水的大束大束欲开未开的玫瑰.
遥纪瞪大眼,看着天花板上那如海一般幽蓝的灯光,整个房间幽暗得暧昧,神情有些恍惚.半晌之后幽幽的开口,
“哥,这套房子真漂亮阿,哪里都漂亮.”
周信声音有些模糊的回,“是你名下的.”
遥纪的手轻拂过周信的眉,那闭合的睫毛,那高挺的鼻,最后落在他的唇边,周信没有睁开眼,只是将遥纪的手拉下来,拽在手心.遥纪没再出声,将头埋进枕头里.
天未亮,周信感觉遥纪离开他的怀里,半睁开眼,看着遥纪细微的动作,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遥纪穿着睡衣赤着脚,幽灵一样的一步一步走出了卧室,周信坐起来,跟在他后面.窗外的路灯将房间照得半明半暗,遥纪手指滑过墙壁,摸黑走向走廊的尽头,走进书房,书房已经填满了书,很多都是遥纪曾无比熟悉的书.一排一排的看过去,缓慢地转了一圈,随后拉开阳台的门,站在阳台上张开双手,深呼吸,看着天慢慢的亮起来,突然朝着对面大声喊,
“灵姐,灵姐…”
不到一分钟,雷炎冷着脸率先走出来,随后南睡眼惺忪的走出来,惊喜的喊,“遥纪,你醒了?”
最后一个女人走出阳台,蓬松着头发,双手抱胸,气定神闲. “大清早鬼叫什么?”
遥纪望着她笑得格外灿烂,用力的挥手,“灵姐,我没车可是我有房,我会加油赚钱的...”
雷灵挑了挑头发,“那又怎样?”
遥纪眼角的余光看到周信面无表情的靠在门边,一样的睡衣在他穿来很合身,而自己连脚踝都被包围.不能和他再这样下去,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坚定的,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因为他是我哥,是小锦最爱的人,他不能再次毁了那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家庭.想到这,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再次大声的喊,“灵姐,嫁给我好吗?”说完朝对面得意的眨眼.
南诧异的望向雷炎.雷炎瞠目结舌.周信双手抱胸,靠在门上脸色铁青.
雷灵也笑得格外灿烂,回了五个字, “算你有眼光.”
遥纪朝太阳的方向挥手,“哈哈,一诺千金.”过于宽大的睡衣让他这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周信将他的手从空中打下来.利落的
“啪”的一声,在清晨新鲜的空气里显得隔外响亮.
雷灵伸了个懒腰, “恩,我得去准备嫁妆.”雷炎把南拉进房间,懒得理这群疯子.
周信站在遥纪左边,望着太阳缓缓升起,“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呵呵.” 遥纪笑得没心没肺,阳光都被周信的肩挡在身后,
遥纪往边上移了一小步,感受那金色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映上额头,“哥,这就是杀了一个人,一口一口的舔着他的血,笑着说不够甜的感觉吗?恩,血,真的很腥呢,不好喝.哥,为什么你会喜欢呢?”说这话的遥纪笑的天真,目光复杂.
春天的早晨,阳光并不刺目,也不够温暖,和那天的日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哥,我也曾对你动心呢,可是,你却很少会想到我在想些什么,我究竟要些什么.你永远不懂我,就像我无法理解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周信目光依旧望着那初升的太阳.好像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感情,而只有自己一直在困惑着.
“生日那天,你说要和我在这生活.很美的城堡,很美的誓言.可惜,”
遥纪手指着远处的山,薄雾下的山绿得有些模糊.那有一条高速公路,旁边是一条有些荒凉的小路,
“哥,看到那条大路旁边的小路了吗?一开始,你走的就是大路,而我走的就是那条小路,你看它们也曾并行,可是它们不是通往一个地方…”
遥纪淡淡的笑着,话却无比残忍,一句又一句,将周信的身体僵在原地,“哥,你一次又一次谋杀了我的爱情,它已经死了,更不可能还有剩余的留给你.”
“哥,你是我哥呢,你和爸都说过,这事实在法律上写得清清楚楚.哥,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好不好?”
“哥,小锦脾气暴躁了些,是因为他容易受伤,太过自我保护,他爱你,是真的.你不是也喜欢叫他小狮子吗?”
“哥,这世界上就有那么一个人值得我对他好,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请你也对他好一些.”
“哥,帮我好好照顾小锦.”
周信耐心的等他说完,冷笑,“还准备玩下去吗?”虽然是嘲讽的话,语气异常严厉. “我还有耐心.”
遥纪缓步走向阳台的边缘,背负载着阳光,张开双手,金色的光洒上他瘦削的背,他飘忽的笑在背光的地方,显得遥远而又迷离,缓慢却又坚定的开口,“哥,死是什么滋味我已经知道,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你看,我随时可以选择结束自己,哥,我只想简单的活着,过安静的生活.哥,你给不了的.”
这里是三层,而他的背后的楼下是铁质的栏栅,再过去是石质的阶梯,整整二十五级.
周信盯着遥纪平静的脸,那上面没有任何畏惧和退缩.微微抿着嘴角,风吹动他长到脚踝的蓝色睡衣,衣袖翻飞着,那柔软的黑发一次次从脸上的抚过,遮住了他的眉眼.他是静止的,风却让他灵动起来,也许再强一些的风就能将他吹下阳台了吧?如断了线的风筝,还是如跌落的飞鸟?然后再次沉睡,还是一睡不醒?
周信的目光阴沉难测,让人捉摸不透.看了近半个小时,看着遥纪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冷冷的直视着自己,突然无法再看下去,一言不发的背过身来.
这个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还没开口说些温柔的话就被这么残酷的拒绝了呢,还真是不能忍受这种拒绝,更何况是从小到大一帆风顺要风得风的自己,随意将别人玩弄在鼓掌的自己,才懂得爱却不知如何去爱的自己.
被毁灭感情是什么滋味?
遥纪那时一定很痛苦吧.而自己呢?亲手毁灭了自己本就不多的感情.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只有些茫然若失,在某些偶然的不经意间,转身的时候,会想起什么,然后被什么缠绕着,隐隐抽痛着,挥之不去.
片刻之后感觉遥纪回房,周信一直站在阳台上僵立着,风其实并不大,但就是感觉它吹走了很多的东西.直到看着遥纪一身睡衣抱着巴巴,随着雷家人走进对面的房间,回头对他挥手再见.他还是笔直地站着,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来,照着桌上那闪着银光的戒指.最开始就没能套住的东西,一次,两次,三次…最后还是回到自己这里.
有种叫悲哀的东西,开始弥散在身边.
这样阳光明媚的早晨,停了风,却还是有些冷.
遥纪踏进雷家,看似兴致勃勃的和雷灵关在房子里谈了一个上午,其实整个上午遥纪只说了三句话.
“我想要一把庇护伞,过自己的生活.谢谢灵姐的收容.”
“我会努力出名,让你顺利把儿子的监护权要回来.但请灵姐在官司结束后对我的行踪保密.”
“结婚协议附带签好的离婚协议,你随时可以签,这一辈子不签也无所谓.”
雷灵当场就眉开眼笑的用手刷刷的写了一个又一个计划表,写好之后推到遥纪面前, 遥纪随意的看了一眼,签上自己的名字.
其中有一条,让人哭笑不得,却也很温暖.每天睡觉不得超过十小时.
第 45 章
一切商量完毕,也就是雷灵将遥纪往后几年的人生规划完毕.两人分别通知所有的长辈和朋友,婚礼最终被决定在一个礼拜后的周末举行,然后就是连络拍结婚照,印喜贴,酒席,花车…雷家全家总动员,整一个雷厉风行,不愧是出警察和律师的精英家族.
遥纪只打了一个电话回周家.周先生听到这消息只是诧异了一声,随后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需要什么帮助就尽管提.需要什么呢?这场婚礼连祝福都不需要.
遥老爸和遥阿姨愣了足足一分钟才想起重要的问题,在电话那头连声问,
“遥纪,你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回来住?阿姨给你弄些好吃的补补身体.”没人问雷灵是谁,为什么这么仓促的想要结婚,大概只要遥纪结婚就什么都好了.
遥纪随意的和他们打哈哈,说自己在这边都好.有些话,他真的不想说.不是自己的温暖,贪多了也是折磨.
第二天身体还没完全复原的遥纪,就嚷着去上课,开口闭口就是“我要赚钱养家…”当徐将收到消息赶来,顺利见到遥纪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晚上.
一身浅色睡衣的遥纪正满屋子的追着忙了一天才终于露面的气都没能喘顺的雷炎,在后面得意的念, “小炎,小炎,叫姐夫,叫姐夫…”
雷炎一脸无奈的揽过幸灾乐祸的南挡在他面前,靠在南身上万分无奈, “南,小鬼是不是把智商给撞回去了?”
南扶着眼睛呵呵的笑,拉过遥纪就准备去书房,今天遥纪上课回来发现自己落了一些没弄明白,而且这一个多月帮他代了那么多课,还没和他说讲到哪了,他明天就要自己去教课,可别闹笑话.
一个人影扑过来将南的手档在半空,
“遥遥.”遥纪身体一侧,就躲开了,回头看到徐将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因为高泉就像看犯人一样铁青着脸站在徐将身后.
“遥遥,你终于醒了.”徐将伸手揉遥纪的头发,低沉的声音还有些难掩的沙哑,贪婪的注视这朝思暮想的终于醒着的人,满心欢喜的说,
“遥遥,明天我们就可以去英国登记.机票我买好了.” 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被煎熬着,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没用.
遥纪不解的看着他,高泉拉过徐将, “你别想.”那气势恨不得将遥纪生吞活剥.
遥纪无所谓的耸肩, “要结婚,那你得等等,排在灵姐后面…”
徐将打断遥纪的话,“遥遥,你听我解释.”还以为只是一个玩笑,可遥纪这表情太过认真.
“解释?是要说你是被诱惑的?” 遥纪弯起一边嘴角,冷笑,
“如果开始是诱惑,那么后来呢?意乱情迷?徐将,当我三岁呢,还想骗我?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干脆吗?这样有什么意思?”
徐将尴尬的别开脸,看着气定神闲的雷家人,看着满屋的结婚礼物,他们这架势,婚是一定要结的,雷灵说到做到.徐将一件一件看过去,连婚纱都准备好了,有些苦涩的笑,
“遥遥,我没想到曾经的一切又回来,我们之间为什么总是要隔着别人,那时都是我的错,现在你要结婚,不过是角色改变了,我也没资格反对,我会耐心等你离婚.”当初自己和卫清是夫妻时,
遥纪不知受了多少苦,虽然他没说,可是多多少少也能想得到,卫清虽然明事理,可也是不容人欺负的.
雷灵拔掉脚下的拖鞋就要丢过来,“我还没结呢,你就咒我?臭小子,真是的.”
“老婆,别理他.”遥纪扯扯嘴角,乐呵呵看着徐将,笑得无辜, “那你好好等着吧.”
徐将不动不闪任由拖鞋砸在他腿上,重重的点头, “多久我都等.”
高泉冷着脸,双手握拳抑制浑身战栗,“遥纪,你不爱他就别玩他一生,我不会让他困在你手里.”
遥纪委屈的扁嘴, “这都谁玩谁阿?他说等,你就信他会等?他总爱说这些话来骗我.”
总爱骗他?徐将一听,侧过身就拉遥纪上楼想好好谈谈,被遥纪一把甩开手.,再次去拉他的手,还是被狠狠的甩开,徐将固执地又伸手去拉,遥纪干脆大步退到旋转楼梯口,徐将恼火地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身体勾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遥遥,我就算死缠烂打也要留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再一个人去面对.”
遥纪深深注视他,看着他憔悴的脸,那坚定的目光,幽幽的开口,“你想逼我?”
徐将被他那冷漠的目光刺得微微松手,“我不是逼你,我是在求你.”
遥纪别开头,有些无奈的软化,“徐将,
难道就这样牵扯下去吗?没完没了的?这样循环着,反覆着?直到变成一个闹剧?你也说过,我们之间总是隔着一个人.徐将,我从来没敢放心的相信你,”徐将正要开口,被遥纪一把捂住嘴,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这场战争你不能的加入,不只是你,徐家都有可能一无所有…你不能这样自私,周信的势力,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商业城的成本还没收回吧?徐氏目前的财务状态,破产有可能一夜之间.所以,别玩了.”
徐将不顾遥纪的挣扎,把他圈在怀里,将那句被捂住的话喃喃地反覆着,“相信我,遥遥.相信我,相信我…”
遥纪垂下眼睑,“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被耍来耍去.”
徐将把头埋进遥纪的脖子,呼吸着这熟悉的温暖,“不是的, 遥遥,
我只要你一个,其它的都不重要,我以为高泉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小心的应付着,只是不想你再自责.”
高泉想要将两人拉开,被雷炎一只手抓住,面红耳赤地扑腾着.
遥纪感觉到徐将灼热的呼吸,揶揄,“你说你这样是为我,那么,你看到我好了吗?我这样算好吗?”
徐将的声音满是乞求,“原谅我,遥遥,是我处理不当.是我不够坚决,是我的错,都怪我,害你受伤…”
遥纪推开徐将,“我没怪过你,也请你,不要再抱我.”
徐将再次将遥纪圈进来,“我不管,我一定要做些什么,不然我会疯掉.”只有真切的拥抱着他,才能安心.这一个多月的煎熬让他时刻恐惧着遥纪会狠心的离他而去.
“做些什么?”遥纪故意曲解他的话,温柔的笑,“那好,帮我赚钱养家.”
徐将看到遥纪的笑,就好像看见了初夏的微风,宠溺的回,“我们的家我来操心就好.”
“不是,你误会了,我说的是我和灵姐的家.”遥纪再次推开他,拉着南学长转身上楼,上了两阶突然顿住,微笑回头,“高泉,我说要有光,于是,我的世界就有了光,就这么简单,”想到这可是上帝说的话,遥纪就呵呵的笑,笑了一会,瞬间收敛所有的笑容,眼睛深处有种令人无法正视的寒意,
“高泉,还想和我攀比的话,你就站稳了,别被我超越了.”如果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那么就失去的彻底吧.
高泉,我真的很喜欢听你弹钢琴呢.
南学长轻拍遥纪的肩膀.雷灵在后面嘿嘿的笑.雷炎松开僵硬的高泉,拍拍手, “送客.”
遥纪第二天开始,按照计划表和雷炎,南一起去游泳健身,并接受卫清提供的专业模特训练,卫清对遥纪那认真的德行就一句评价,
“那眼神真是让人浮想连翩阿.”
再次站到讲台上,遥纪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是学生们还是原来的样子,认真的听着课,做着笔记.也没想到这么久没来,还能收到这么多真挚的欢迎和祝福.
有一个平时课业很出众的女生下课后拦住遥纪,哽咽着说这是班上同学为遥老师买的结婚礼物.遥纪双手接过,说谢谢.女生拉着遥纪的手臂,
哀求着,“老师可不可以不要结婚?你还年轻.”
遥纪推开她的手,笑得认真, “不可以,”因为老师也想要好好生活.
徐将就像他说的那样,尽最大的努力陪在遥纪身边,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尽力支持着,不去过问自己内心的想法,就这样近乎盲目的帮助他,不是补偿,更是想要握住些什么,不想让遥纪离自己太远,想看着他好好的吃饭,上课,微笑,说话…想看着他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而不是无声无息的睡着.
而遥纪这一个星期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徐将,我可不可以做你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听说代言费很高….”
“谢谢你提供的广告机会,我会努力….”
车已经修理好,婚礼的前一天,遥纪和苏启下了课就开着车去接赵刚.三个大男人在机场拥抱,说到各自目前的情况,赵刚横眉冷对,直说两人没出息,这样年轻就把大事给结了,又好奇的问苏启结婚的生活,多一个人照顾生活,应该会很幸福吧?苏启望向认真开车的遥纪的侧面,有些不自在的扯出一抹笑,
“还不错.”
三个人一起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赵刚狠狠的埋怨苏启这家伙太不像话,当年一走了之,连个联络方法都不留.学校一直在那,又没跑,都不回来看看兄弟.
苏启抱歉的笑,然后辩解他现在连老婆都丢下了陪你一个礼拜,这诚意够足了吧?
赵刚大力的拍他的肩膀,阿你们两一个已经结,一个马上就要结,可怜我还处在见习期,还没有转正.遥纪笑着说,那也不错,起码还能多做选择,而且红包能收得更多.
赵刚乐呵呵的笑,感慨这么年轻的时候还是自由好,又愤愤不平的指控陈双那小子,前不久又把他女朋友接出国了,整一个离不了老婆的主…好像不管什么消息,赵刚都要比别人能先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他拥有能让人能安心的乐天单纯的本质,他的关怀绝对是最真挚的.
遥纪说到在英国时和陈双女友的接触,三言两语就能把陈双吃得死死的,她一过来陈双得先起床一个小时,用来整理房间,虽然已经够干净了,但是他女友有少许洁癖.苏启说到自家老婆,简直就是个巴不得活在清朝的主,行为动作力求格格的标准,说话也习惯性的拿腔拿调半古文半现代文.赵刚说到他现在的女友的体贴温柔,把他的前女友,前前女友…等等都狠狠比了下去,检讨以前的自己实在太没眼光.
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说到各自认识的女性,在简陋餐馆里哈哈大笑.
正常男人的世界应该是离不了女人的吧?无论是生活,还是随意的谈话之间.
三个难得聚在一起的男人聊得很晚,遥纪才依依不舍的回周信留给他的别墅,习惯性的来到书房后面的阳台,想吹吹风,有些喝多了.却没想到看见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双手撑着阳台的栏杆,望着不远处那稀疏的灯光,被桔黄的路灯映照半边张扬的眉眼,如雕刻出来的五官,冷硬的神情.玻璃台面的小圆桌上摆着酒和玻璃杯,整个阳台酒香弥漫.
还真是和酒结缘呢,明天指不定又是一肚子.
遥纪走过去,赤着的脚踩在阳台上冰凉一片.端起酒瓶就倒了两杯,端一杯给周信,
“哥,你得祝我新婚快乐.”手中的杯子被撞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和流出来的液体,让遥纪想到了当初知道他和小锦的关系那天,满地流淌的可乐.
这个摔东西的习惯,和小锦真像,也同样都不知道,摔了的东西,摔坏了一样就少了一样.
周信将遥纪狠狠的抱在怀里,扣住他的双手,压倒墙上疯狂的啃着遥纪的唇,另一只手开始解遥纪的衣服,遥纪挣扎着推开他,喘着气,“不要这样.”
周信将遥纪从阳台拖进昏暗的书房, 就要往卧室的方向前进,“我说过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睡在我的怀里…”
遥纪摔开他的手,冷冷的提醒, “哥,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周信冷冷的笑,“我应该杀了你,在你和别人结婚之前,亲手杀了你.”
遥纪也呵呵的笑,取下书房里装饰用的长刀, “这是戒刀,与其这样活着和你纠缠,我也希望自己能解脱.”
周信面无表情的接过遥纪手里的刀,缓缓地抽出,冷冷的刀面印着落地窗外的月光,如冰一样寒冷.转动间,银光四溢.杀了他?在这个费尽心力为他建造的漂亮的城堡里?
遥纪不紧不慢地走出书房,走到阳台的圆桌前,倒着酒,抬头望着清冷的月,一轮纤细的新月高高挂着.对着月光举杯敬酒,然后再一口喝干,再倒一点,再一口,被那火热的液体一次次穿透喉咙,滑进心脏,等着周信的刀什么时候刺穿这个地方,那一定是冰凉的吧?听着周信走到阳台边缘的声音,可是迟迟不见他接下来的动作.
这一次赌,还能赢吗?不管输赢都要走到底才是.干脆的了断那些纷乱的东西.遥纪转回头,面对数尺之遥的背对他的周信,修长的身形笼罩在清淡的月光下,背依旧挺得直直的.
遥纪举杯,“最后一杯威士忌,你如果没有杀了我,那么今晚过后,你是我哥…”
周信瞬间转身,将刀平举直指遥纪的喉咙,目光如刀锋冰冷,银色的光在桔黄的路灯下镀上一些柔和.只要将身体前倾,或者只要轻轻划一下,那么就结束了,可身体却僵直着.手挪开少许,“为什么…”
遥纪一口喝干最后的酒,绽开一抹笑,“不要问我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也有很多的为什么,无人能解答的为什么.它们那么放肆嚣张的堵在某个地方,连开口寻问都不能.
“你就这么想我杀了你?死都不愿在我身边吗?就这么恨我? ”
遥纪笑得空洞,“不想,可是也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活者,还是死了,都无所谓,不过是回到那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醒来的…”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退缩.
周信的目光就如他手中的戒刀一样冰冷,而遥纪的目光平静得如一弯月下闪着破碎银光的湖水.
突然一阵闪光灯闪过,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插进来,
“身为警察亲眼看见杀人的场面,还真不好处理阿.”雷炎的手里端着枪,面色冷静,身穿的睡衣半敞,那随意的样子,仿佛手里只是拿着一把玩具.
一个女人清脆的笑声, “而且杀的还是你姐夫.”
一个温雅的声音, “这台数码相机不错,拍得很清楚.不愧是信集团旗下的产品.”
周信最后看一眼遥纪温和无惧的脸色,那毫不妥协的目光.狠狠地抛下手里的刀,大踏步离开.想死是吧?那好,我就想办法让你好好活着.
遥纪在他身后轻飘飘的说, “哥,晚安.”随后向对面阳台挥手道谢.
雷灵双手抱胸,一脸睡眠不足的抱怨,“你还真会惹麻烦.这时候还能闹事.明天可是重要日子,睡不好还得早起去美容院.”
遥纪扯一抹抱歉的笑.
南温和的笑, “回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一手拉一个,将雷家姐弟拖进房间.
遥纪垂着手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进房间,看着路灯下周信的车滑出别墅,看着清冷的月光洒向周信前行的路,有什么被狠狠压制住的,再也无法安静的困在那里,疯狂的倾泻而出…撕哑的呢喃,目光哀伤,
“为什么这世上我会有个弟弟叫小锦?为什么你要去招惹小锦?为什么妈要离婚?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爸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这房子我就原谅你所有的错?为什么那晚无助的时候,看到你来,我会渴望你的依靠?为什么我连恨都没有力气?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
有什么从眼角滑落,冰凉一片.
一长串的问题,如同那惨白的月光,溶在冷风中,无人回应.
第 46 章
这是一场轰动的婚礼,新郎比新娘整整小了十二岁有余,做为倍受瞩目的新人,遥纪表现得谦和有礼,对于来采访的记者都大方的让他们进来关注.
教堂里来的人很多,外面更是人山人海,但属于双方的亲人却很少.空气中迷漫着淡淡的花香,高高的屋顶,五彩的拼花玻璃,木质的长椅对着庄严的手捧圣经的上了年纪的神父.花架上少许的艳红的玫瑰花在洁白的百合花群中分外醒目,浅紫的熏衣草点缀其间…到处都缠绕着精美的彩纱,非常的浪漫,铺了白色花瓣的长长的深红色地毯尽头,遥纪穿着简单而隆重的白色礼服,目视着十字架上的神,面色庄重,圣洁,目光平静.
那一句誓言,不过是三个字,说出来之后就会消散在风里,上帝也不一定听得见.
周先生站在主婚人身侧,欣慰的看着遥纪,在他看来,当遥纪懂得生存之道时,才算是真正的长大.遥纪结婚遥老爸看起来比自己结婚还紧张,深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胸前佩着鲜花做的胸花,坐在遥阿姨的身边,整个人喜气洋洋的,乐得嘴都合不拢.倒是一身简单的遥阿姨看着遥纪,再转向门口的周信和小锦,目光复杂.因为她刚刚见过新娘了.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太好.遥纪今年才二十三阿.
钢琴弹奏着婚礼进行曲,
遥纪站在那里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迎接着向他款款走来的新娘,双目含笑.教堂里是一片潮水般的赞叹声,经过了精心的修饰,雷灵漂亮而成熟,卷发垂了一背,随着脚步跳跃着,拖得长长的雪色的婚纱被好几个可爱的小孩挽着,渐渐前行.那纷纷扬扬的深红浅红犹如一场美丽缤纷的花瓣雨,梦幻般.
闪光灯和摄影机此起彼伏,对着两人手挽着手,彼此微笑的视线.
周信站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冷冷的听着他们清晰的毫不犹豫的婚姻誓言.
结婚当天,夫妻两在教堂门口接受采访,解释一个月前的事件是因为接拍了一个国际上有关同性的公益广告而做的恶作剧,后来因为雷灵的反对而没有继续.两人面对各种尖锐的问题时,配合默契.雷灵的口才发挥得淋漓尽致,将遥纪护得周全.
遥纪感激地望着雷灵时,视线却穿过人群,望见不远处的转角,虽然隔着无数的人,隔着无数的声音,隔着半人多高的系着飘带的花蓝,隔着无数的纷扬而下的花瓣和彩色纸屑,可是那金色的头发在黑发人群中还是特别醒目,雷蒙德和艾伦远远的望着遥纪,看不清表情,艾琳神色复杂的挽着刘振的手…刘振是老爸邀请的吧?顺带就来了这么多人阿,这么多的祝福自己应该把它们摆在哪?
遥纪咬着下唇,将目光转回来,再次面对镜头堆上笑容.当曾经的刻骨铭心褪色成一段历史的时候,再看一眼,依旧隐隐做痛,无力再转头望向那个方向,一秒也不能…
那是一个世界,而眼前是另一个世界.
这一眼,已经是隔着万水千山.
现在是春末了,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时间,明晃晃的太阳,风静静地吹过来,将脸侧的发吹过眼角,那刺痒的感觉,差点就带出泪来.从天上轻盈飘落的花瓣,带着浓浓的花香,在潮水一样的人群脚下,转眼间被践踏得失了颜色,只剩一地的残红.
遥纪望着那满地的花瓣,就像那无法实现的誓言,终于纷扬得只盛残骸,也让遥纪明白,这个世上不只一个花园.
南学长和雷炎招呼着来往的亲友,时不时彼此将对方头上肩上掉落的碎纸拿下来,卫清端着酒杯不知道对着徐将说些什么,徐将一脸平静,高泉站在一边神色不善,赵刚非得拉着他说话.苏启和他老婆在一边乐呵乐呵的看着.遥锦拉着周信的手臂,有些哀求的说着什么,周信一动不动,遥老爸和遥阿姨在一边摇头叹息,最后遥阿姨不知道上前说了些什么,周信终于点头,两夫妻都呵呵的笑.周信答应小锦什么了呢?小锦笑得真开心.
周先生和那些官员神色自若的交谈着,
遥纪被雷灵挽着手走过去,雪白的婚纱从灰色磁砖地上覆盖而过.周先生望着遥纪目光含着笑,遥纪张了张嘴,最后轻轻吐出一句话,
“爸,我很爱你.”爱到不知所措,爱到措手不及.
周先生拍拍遥纪的肩,笑得愉悦自豪.
最后雷灵将手中的花束抛给了卫清,卫清捧着花跺脚,所有人都大笑着.
遥纪抬头望天,天很蓝呢.他们都幸福着吧?
晚宴的场面,真的很浩大,遥纪没想到周先生和徐将他们定下了巴比伦的空中花园.稀疏的星空,夜色下是那满目的绿,深绿浅绿,有树有草有石有亭有花.空气中迷散着青草的味道,微风徐徐,有种置身大自然的错觉.金黄色的巨形射灯照亮了近大半的花园,五颜六色的彩灯挂在树上,花架上,一闪一闪…长桌上铺着直垂到地的白色餐布,摆满了精致的食物,香草蛋糕被切成菱形小块,厚厚的淡绿的奶油,撒上碎碎的香草沫,万分诱人,可惜遥纪是吃不到了.
被风吹得飞扬舞蹈的彩色纱漫丝带,鲜花,香槟,美食,来来往往的绅士佳人,觥筹交错,低声浅笑交谈.
看着这一切,遥纪扯一扯嘴角,虽然主角是自己,可无心欣赏,无心愉悦.何必呢?真正想要不过只是安静的小型婚礼,谁知道这些呢?谁又会在乎这些呢?
遥纪和盘了发的雷灵在来客中穿梭,一整天雷灵换了不下十套衣服,光是项链耳环就得找专人管着,帮忙带上,换了衣服还得弄头发.遥纪偷偷抹了一把汗,还好自己只要换三套.酒虽然被雷炎和南学长帮忙档了不少,可是还是免不了喝个面红耳赤,很多人的酒是避不了的.整个过程就像缓慢的被人切割,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行礼,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雷灵都在一边提醒着,
遥纪根本用不上思想,只要照做就行.
终于三个小时之后,人群散去不少,还有三三两两相熟的人和雷灵说着话,
遥纪抽空躲进林荫小道,依在一株算不得高大,却很浓密的树下,脚踩在凹凸不平的碎石上,抬头望着遥远的星空,吞云吐雾.一个人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遥纪的身边.
遥纪侧过头对他微笑, “苏启?好巧…”想到他结婚那时也躲起来抽烟, “这一幕还真巧…”
苏启抽走他手中所剩不多的烟,“别抽了.”微凉的手指不小心擦过遥纪的唇,僵在半空.
遥纪若无其事的继续抽出一支, 点燃,“你不也结婚的时候躲起来抽吗?有什么关系,又抽不死.”
“遥纪.”苏启满眼的哀求,让遥纪停下手中的动作. “别抽了.”
想了想, 遥纪再次将烟放到唇边,“好吧,等我死了就不抽了.”
苏启静静的望着双目空洞的遥纪,看着他一眨不眨的抬头望着星空,看着他毫无情绪的侧脸,看着他手中的烟一点一点燃尽,时间流逝,外面的喧闹都归于平静,苏启再次开口,“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遥纪摇头,“不用…”听到另一个有些急切的脚步声,焦急的呼唤声,对苏启笑, “你看,有人送呢.”
苏启伸手轻轻触碰遥纪冰凉的脸颊,一碰上立马缩回手, “遥纪,对自己好一点.”
遥纪笑颜如花,“好一点?我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你放心,再见.”抬脚从苏启身边擦过去.
苏启置于身侧的手紧紧拉住遥纪垂下来的手腕,不敢去看遥纪的脸,郑重的重复, “对自己好一点.”
遥纪将手抽出来,沉默着离开.
徐将正好看到遥纪从树阴里走出来,一把冲过去揽住遥纪的肩, “遥遥,他们都回去了,我送你.”
遥纪侧身闪开, “徐将,这样你不累吗?”
徐将将遥纪搂进怀里,低下头, “累,可是有什么办法?你会解救我吗?”
遥纪一把将他推开,“别再这样了.我不需要你陪.”大步朝门口走去.
曲终人散,就是这般光景,那些漂亮的先生小姐走后, 一闪一闪的彩灯都灭了,只剩一些服务员收拾着残余.
徐将跑上来,紧紧牵住遥纪的手,“不,什么都可以答应,就这一点我绝不退步.”
遥纪任由他牵着手,进电梯,下到停车场,上车.
手不应该被人拉着的,因为能感觉到他们的体温.那种温暖,会让自己守不住自己最后的冷静.
将车窗摇下来,半眯着眼将头侧向窗外,凉风将额前微长的碎发吹得凌乱,吹过僵硬的肩膀,吹醒有些糊涂的脑袋.车滑出灰色的停车场,滑过安静宽敞的街道,华丽的霓虹灯,广告招牌,漂亮的橱窗,一长串桔黄的路灯,在夜色中尽情呼吸的树,无数的车交错而过,无数的家等着归来的亲人.
经过红灯的时候,徐将侧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遥纪,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不能问.
遥纪的心离他太远了,远到抱在怀里也感受不到它的跳动.遥遥,我的遥遥,变得遥不可及.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遥纪下车对徐将说,“回去吧.路上小心.”
徐将也下车,将遥纪一把搂进怀里,紧紧的, 哀求道,“靠一下,让我靠一下就好.”
遥纪望着眼前黑漆漆的别墅,低低的笑,“我的新婚之夜呢…”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滚烫的滴在脖颈, 诧异,“怎么了?”
“没事…”头依旧埋着,不敢抬起来让他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这么大的人,居然还会流泪,真的很丢人.可是,
遥遥,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呢?总想要触碰你,想感受你的温度,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我的怀里.手将遥纪的腰紧紧的圈住,找到他柔软的唇就疯狂的深入.
遥纪被他困得挪动不了分豪,只能侧过脸任由他,感觉到他的手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时,冷冷的提醒,
“徐将,今天你碰了我,明天我就随便找谁来覆盖你碰过的地方…一个床伴我还不至于找不到吧.”
徐将像被针刺到一般,松手, “为什么你会说这种话?”为什么以前亲一下都会脸红的人,说这样的话?
遥纪将衣服系好,打开院子的门, “因为,我只想和你做朋友.”路灯下那唇还红肿着,可眼神却冰凉.
徐将借由打开车门的动作,掩饰自己的颤抖,“朋友吗?那么,晚安.”
遥纪看着他的车滑出视线,走了吗?走了也好,还剩满世界的安静…
遥纪脱鞋赤脚走进卧室,脚下的地毯有什么硬硬的硌着脚心,一阵刺痛.
遥纪弯下腰,却发现地上躺着一对闪着银光的戒指.遥纪对着它们自言自语, “真可怜,被丢了阿…”
温热的水洒在疲倦的身体上,刹那间温暖整个身体,遥纪抱着双腿窝在浴室里,任由热水从头淋到脚,再顺着那蓝格子的磁砖流向不知何处.这就是新婚之夜?一场骗局而已.脱下那身衣服之后,他一个人还有一只狗住在这栋空荡荡的别墅里.
这也只能算是借来的,将来他的主人会是小锦吧.
热水温柔地冲刷着遥纪的身子,脑子里只能保持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也不敢去想,他抬起头闭上眼睛,让热水冲过眼睛,那刺痛的感觉让他想到那时撞车后,那最后的满目的鲜红.
挂胡刀轻轻的划在了手腕上,一道血流涌了出来,遥纪将手垂下,看着那血蜿蜒的流过他掌心纠缠的线条,那白晢的手指,在饱满圆润的指尖上停顿,凝聚成深红的血滴,掉落下去,再顺着哗哗地水流,不知流向何处.
看着这些, 遥纪扯出一抹笑,低沉的笑声在浴室里回荡.
如果伤口永远都无法愈合,那么这些血液会不会流尽?生命会不会枯竭?
如果一个人永远只能茫然的漂浮着,那么胸膛里的那个地方会不会不再隐隐作痛?就此停止跳动?
被关了一天的巴巴被遥纪的笑声吓得哀哀的叫,泡在浴缸里,拚命的扑打着水,遥纪回过神来用毛巾将手包住,抱着它走出浴室.
巴巴,我只有你,所以,巴巴,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找出药箱,一只手笨拙的给自己裹伤口,巴巴在一边睁大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身上的毛贴在身上看起来无比狼狈,
遥纪好不容易裹好了伤口,收拾茶几上的药箱,手顿了一下,因为想到一个星期前,这里摆着周信的股权转让书.
终于,一切都空了.
把安眠药混着威士忌一起吞下去,抱着巴巴睡过去,婚假有三天,空出了那么多的时间,好好的睡一觉吧.
但愿那些多余的东西随着那些温热的血流出我的生命…
完全自我的随性的遥纪,周信一心想要塑造出来的遥纪,却重生在雷家.
和雷灵出入各种高档会所,进入上流的社交圈学习如何尔虞我诈.和学生一起出游登山拍照,学习如何单纯的在阳光下放肆的大笑.和教授一起做研究课题,学习如何让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因为取得信集团近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兼任着董事,时不时在开会的时候嘻皮笑脸地给周信小小的刁难一下,学习如何平静的面对这个所谓的家人.给卫清做专属模特,徐氏的大部份广告花落遥纪家,在镁光灯前,学习如何隐藏并展现出不同的幻影般的自己…不管何时,遥纪都忙得不可开交,活跃得几乎透明的生活着.
就像个急速旋转的陀螺一般生活着,要学习,要教学,要社交,还要拍广告…总免不了出错,应付不来.雷灵看他有些难适应,有时一整天下来都乱七八糟的,和南商量了一下,看到总在他们家赖着的徐将,特别邀请了徐将抽空当任遥纪的经纪人,帮他打理.遥纪没反对的权力,徐将也答应了,因为他不想遥纪一个人.
于是,多了徐将手下那些万能助理的打理,终于一切转变仿佛得心应手般自如.
第一个广告就取得轰动的效果,让他取得广告界海妖之称.遥纪的朋友变得很多,可遥纪总记不住他们的名字,还得靠万能助理的提醒.
这天遥纪晚上从图书馆里写完论文出来,被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拦在门口.他拿出名片,说他是一名剧作家,因为看了遥纪的广告想找他合作拍一部电影,主角就设定遥纪在海妖广告上的那种感觉,并得意的说,那是关于同志的电影,一定会很轰动.
遥纪笑着说会要期末考试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那人一把扯过遥纪的手臂,满眼哀求,像遥纪这类同志圈里实在太少,
遥纪太干净又太诱人,希望遥纪能站出来帮同志谋一些社会上的认同…等等,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和社会责任.
遥纪看到他认真和哀求,有些为难,至今他的形象都保持着正面的,可是他又想做一些什么有意义的事.那年在英国去刘振家过除夕时,刘爸爸说的话,他还清楚的记得,他说他喜欢男人是有病,他说让他不要和小振来往…
犹豫间被横出的一只手拉着往后退,那人被后来的人那凌利的眼睛吓得顿在那里.遥纪被摔到自己停在门口的车边.周信冷冷的开口,
“怎么?这就是你的婚姻?到处勾三搭四?”
遥纪停下了挣扎,辩解, “他说他找我合作电影.”
周信抽过遥纪手中的名片,看了一眼,打了一个电话,没说上三句就挂断,嘲弄的开口,“没想到你这么想做明星,连色情业也想进.”
遥纪瞪大眼,懊恼自己太不懂事,太好骗.
周信将手里的名片撕碎,往空中一抛, “让你这种从不用脖子上的东西想事的人一个人生活更是会惹问题.”
“我惹什么了?”c
“想拍电影我可以给你安排,以后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不懂的事,还有…”
周信还没说完,遥纪就打开车门,坐进去,狠狠的关门,摇下车窗,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有家庭了,哥.”这一声哥叫得万分得意.
在周信铁青的脸色下,开车扬长而去.在倒视锦里看着周信在车灯中的身影渐渐远离,变小,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第 47 章
遥纪上完课正在和学生进行课后交谈,接到周先生电话, “我在你校门的咖啡厅里,你来一下,爸有话和你说.”
遥纪看了看时间,下两节课都是自己的,却又不能拒绝百忙之中抽空来这的周先生,和学生交待了自习的内容,才走出校门.
又是这家咖啡厅, 遥纪有种不好的预感. 遥纪对服务员挥手,说什么都不需要,因为知道不会是长时间的谈话.
周先生面前只有一杯白开水,坐在那里,看着遥纪,
“你哥最近有联络些朋友,准备将你带去美国生活,大概明天就会有行动…”他的助手面无表情的站在周先生的一侧.
遥纪一僵, 用自己的生命做赌也绝不了他想要的决心?
周先生缓缓的开口,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
“他爷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准备将他美国的分公司全部都彻掉,你知道那边是信集团超越别的公司的根本.”
遥纪看着周先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希望和周信在一起,可是这样被摆在台面上明说,还是会有些难言的尴尬.
“遥纪,还记得你妈妈走之前在电话你和你说的什么吗?你和他完全是不同类的人,他不适合你,他的想法太专制强硬,而你太温顺脆弱,你妈说将来你一定会很苦,所以一直就不希望你们两有什么交集,要不是因为我,我想你妈妈还会恨他…”
遥纪还是没说话.
周先生叹气,
“你哥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容易,他十五岁那时还不够别人高呢,就和人谈合同,被人拒绝了好多回,为了信誉自己顶着大太阳给人家亲自送货上门,被人骗了还躲起来哭过,不能想像吧?他也有事业挫折的时候,因为商业竞争,还被人恐吓过,因为家境的原因,也被绑架威胁过,有一次下雪天被人丢进河里,差点命都没了,自己靠着意志从河里面游出来的,那一会高烧了一个礼拜,现在还有恐水症…所以他都不用浴缸的,你没发现吧?
“
遥纪点头.
周先生将面前的杯子推远了一些,严肃的下命令,“遥纪,不能因为感情而毁了你哥的事业.”
遥纪扯出一抹笑, “我不会去的,爸.”
周先生松了一口气,“那好,我让雷炎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保护,还是监视, 遥纪不敢去想.
周先生继续开解遥纪,“老遥一直在为小锦着想,你阿姨已经担心小锦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才能接受小锦爱男人这个事实,那一次也把他们夫妻两都吓得快要崩溃了,
遥纪,你也不能再毁了他,他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他还小…”母亲,永远不能亵渎的词.不管是妈妈还是遥阿姨….妈妈已经不在了,已经没有人再像以前一样希望我成熟坚强,那么为了遥阿姨让着小锦,这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遥纪笑, “我知道的,爸.”
周先生轻拍遥纪的肩,语重心长,“遥纪,爸爸特别来找你,不想你走错…结了婚就好好生活…你现在处于紧要的时期,正是新人,要慢慢积累的名气,以后的路还很长…所以一步都不要走错,当初爸爸也是娶了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才能有今天的地位,才能给你这样的生活…这就是人生…有舍才有得…”
遥纪还是笑, “我明白的,爸.”舍了太多,只怕一无所得.
周先生终于满意的站起来,“明天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你哥大概一年都没机会回国,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的努力,
这是今晚政坛龙头的邀请函,你和雷灵代表我去,好好表现.”
遥纪接过周先生助理递过来的印刷得精美的邀请函, “谢谢,爸.”
周先生点头, “我回去了,你也好好上课吧.”
遥纪目送他们离开,将手中的邀请函展开,合拢,展开,再合拢…最后还是夹进书里,给雷灵打了电话.
遥纪回到别墅时已经是凌晨,推开卧室门却发现周信悠闲地靠在宽大的床上,
“怎么回来这么晚?”那表情还真像一个等待晚归丈夫的小妻子.遥纪拿了衣服就进去洗澡,一身的香水味熏得想吐.洗完之后,拿了备用的枕头和棉被就准备去睡客厅.因为周信设计这房子时,没有客房.
周信从床上站起来,一把将遥纪扣去, “怎么?不想和我睡?”
遥纪对他笑,“哥,我们好好相处,好吗?像兄弟一样.”
周信将头低下,盯着遥纪的眼睛,“兄弟?有会上床的兄弟吗?”
遥纪垂下眼看着地板, “哥,你看过那时的报纸吗?你看过那上面写的什么吗?一字一句的看过吗?我现在还能背出来…信集团创办人…”
周信一把掐住遥纪的喉, “不准背…”遥纪手中的枕头被子滑到地上,扶住周信的手臂,困难的挣扎.
周信看到他憋得满脸通红,放开手, 遥纪手捂着脖子咳两声,呼吸顺畅了之后,继续平静的开口, “周信同周家异姓小少爷…”
周信将他推倒床上,压住, “不准背…”用嘴堵住遥纪的唇.
遥纪等他一松开就喘息着继续往下背, “于凌晨车内疯狂激吻…疑为周家兄弟乱伦…这等违背道德的丑闻…对政界世家…”
周信最后一把捂住遥纪的嘴, “不准背,明天我就把那家报社收购了,把你的户籍取消,让那些没事整天说闲话的都闭上嘴…”
遥纪拿开他的手, “那爸呢?你要把他也杀了?”
声音干涩冷硬,挣扎着从床上滚落,衣衫不整的拣起散落一地被子和枕头,就要走出去.被周信拉住,狠狠的丢回来, “不准提他.”
遥纪一个重心不稳,摔上了茶几,厚重的笔记本被撞得从上面掉下来,瞬间黑屏.
遥纪慌忙把它抱起来,就要打开看,怕摔坏了硬盘,昨晚熬夜写的论文还没打印,
周信见不得他那么紧张笔记本的样子,一把扯过,又摔出去,磕上茶几一角,碰的一声磕碎了小块玻璃.
遥纪伸手再去抢,手掌划上那破裂的一角,尖锐的疼痛让他缩回手,摊开手掌顿时血涌了出来.周信拉过他的手掌,脱下衣服就给他包扎,连声问,“痛不痛?痛不痛?”
看着周信给他上药,想到那一次刚回国时,也是掌心受的伤,他也是这样边上药边轻轻的吹凉手心灼热的疼, 遥纪轻笑出声,
“这下拍不成戒指的广告了.”
周信被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激怒,狠狠的绑了个结,将他推倒床上,撕开遥纪的睡衣,压上他挣扎的身体,将手深入柔软的睡衣,狠狠地掐着遥纪光滑的的皮肤,
“还想再拍那种广告吗?还想诱惑多少男人,你是我的,是我的…”
遥纪痛得冷汗直冒,喘息着, 歇斯底里地奋力挣扎.
“哥,只有我停止呼吸,哥,我才能是你的…这样和你纠缠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周信抽出睡衣的带子就要去绑住遥纪的双手,却发现他手腕上有浅红的伤口,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就这么想找死?你就这么恨我?阿?”气疯了的周信,双目赤红,翻过遥纪的身体,褪下他的裤子,草草的放松了之就长驱直入,紧紧的困着他的腰,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
山崩一样的猛烈.
遥纪双手死命地揪住床单,咬着下唇忍受他疯狂地毫无规律的狂乱的动作,冷汗直冒,被他翻来覆去的折磨,看着头顶不断晃动的如星晨一样的灯光.视线渐渐朦胧,疼得实在受不了,弓起身子开口求饶,
“好痛…哥…好痛…”被紧紧压住的身体,呼吸变得困难,掌心也疯狂的痛着,比撕裂的身体更撕裂得彻底的是那挣扎着的另一个部位.
周信看着那艳红的血滑下遥纪白晢的腿,狂乱的吼,“不准叫我哥…”我也不想叫你哥.遥纪的声音逐渐含糊不清,因为绝望而紧闭双眼,周信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动作停滞,将他小心的扶进怀里,轻轻吻上了他的脸,细细的吻干他眼角的水痕,将头顶住那发热的密布着冷汗的额头,
“很痛吗?”
遥纪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周信将他小心的揽着,解开他手上的束缚, “对不起,把你弄哭了.”把头埋进遥纪的脖颈,
断断续续的自责,“我只想你乖乖的,只要感受我,只能为我而哭,只准看见我…乖乖的…”
遥纪侧过头将唇贴上周信的唇,堵住他后面的话,小小声的开口,“动吧.”哥,我们好好的说再见.哥,往后一年,你要好好的.
胡思乱想间,终于在周信无止尽的索求中,不支的昏睡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遥纪被周信吻醒,撇开头躲避他的吻,听到黑暗中周信温柔的低语,“遥纪,三个小时后我来接你,你先好好休息.”
遥纪沙哑着开口,“哥,我不会等你.”
周信坐起来,熟悉的摸到遥纪放在柜子里的安眠药,全部倒出来,足足给遥纪喂了好几颗,
“不等?就你这样?乖,好好休息,睡醒了哥给你一个惊喜.”
遥纪黑暗中看不清周信的脸,扯出一抹苦笑,陷入沉睡.惊喜吗?不可能了,哥.
周信离开后不久,雷炎推门进来,看着混乱的场面,叹气,将狼狈的昏迷不醒的遥纪解开,裹着床单背下楼...
徐将见到遥纪是一个礼拜之后,遥纪正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插在裤袋子里,头靠在落地窗上,望着大厦下的车流发呆.徐将走过去,
遥纪没半点反应.推了推遥纪的肩, “遥遥?”
遥纪转过身来,突然在徐将面前摊开手掌,指着手掌心那浅浅的伤痕说, “突然发现手掌心多了一条线,你看,它们交叉而过…”
徐将将遥纪受伤的手掌包住,皱眉, “周信已经走了.不用担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走了,在我昏睡的时候,走了….
遥纪将手中冷掉的咖啡放到徐将手里, “我不想因为我的事给你添麻烦,我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关系…”
徐将看着遥纪走出门的背影,无力的闭上眼.
遥纪一个小时前,被愤怒的遥锦找上门来,被披头盖脸的骂了一通,问他为什么要把周信逼到美国去.
遥纪抽出刚收到的代言费支票放到遥锦的手里,淡淡的开口, “这是十万,你去找他吧…”
遥纪某一天接到小锦的电话,他说他在美国,周信把他留在身边了.
遥纪偶尔回到周家,经过书房时总觉得好像看见那个夏天的午后,那融洽的交谈,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那个
张很张扬的脸上,总是冷静的说着话, 两人就着手中的书,低声交谈着,时不时相视一笑.
那些日子走得太近,以至于意识到失控的时候,已经刹车不及.
一个人住在那漂亮得不像话的别墅里,
除了这里好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看着他布置的点点滴滴,常常心中一片茫然…走廊上,客厅的沙发上,厨房门口,餐桌上…总好像有他的影子,无法开口的窒息.
才发现这栋房子有多空,如果小锦和他一起生活在这里,一定会很热闹吧.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们不适合,可是我们还是拥有那些温馨的回忆.
我也会想要紧紧抓住某样东西,可是真正属于我的却少得可怜…害怕抓住的东西又和以前一样被破坏,本来就那么艰难,选择他将会失去一切,如果再失去他,那么就真的什么也没了,那种万念俱灰的空洞,我不想再有..
如果是兄弟的话,会更长久一些吧…只要他们都好好的,这样就好了.其它的,就算了.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让遥纪高兴,因为高泉突然在他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我写了一首歌,想请你和我一起拍MV.”
遥纪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很卖力的将mv拍好,甚至坚决不收任何费用.
遥纪只想将那些失去的,摔碎的,一点点一点点的拾起来,粘好,因为他能拥有的真的不多了.多一点点,就是很多.巴巴因为跟了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主人,总不能及时的好好照顾它,终于也离他而去.遥纪什么也不敢再去养,连花也不敢养.
高泉最后还是回德国了,在机场的时候,高泉望着远远等在机场门口的遥纪说, “请看在我爱过他的份上,对他好一点.”
遥纪望着徐将靠在玻璃窗上的背影,轻轻的点头.
数年后,遥纪在一次聚会上问高泉为什么会决定放手,高泉有些不自在,看了看身边已经有些名气的当歌手的男朋友,凑过来小小声的说,
“也没说什么,就是听了赵刚一晚上的废话,他喝醉了,把他从幼儿园开始被女生甩一直说到他上班后被女生甩的历史,足足提了近三十位女性,最后说,被甩也好,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还不如去找更漂亮的妞…”
遥纪听后,恍然大悟,挥着手臂,大声的说,
“原来我们在坐的男性中,只有赵刚才是真男人,而苏启才是最弱的.”赵刚一听眉飞色舞,苏启却被说得哭笑不得.
时间就这样忙碌间,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多.一年有多长?很长,长得只剩时间,再怎么推,还是慢慢游走的时间.
忙乱不安的一年,没有任何消息的一年,等待着,一场宣判.
第 48 章
这天拍完广告,遥纪顺势回周家看看,因为有近两个多月没有回去了.遥纪下车后进门却发现了有趣的事,闪电般地把自己缩回到门后,学着雷灵双手抱胸靠着,气定神闲的偷窥,是的,偷窥.和雷家人生活久了,变得看见暴力场面都像看戏一样悠闲镇定.
周信什么时候回国的呢?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看来防自己还防得真严.
"放开.”沙发上周信拉开遥锦的手,将他甩开,马上又被紧紧的缠上来,脸上还被遥锦狠狠的亲了一下.周信那发黑的脸色看起来就像要被遥锦逼疯.
遥锦像八爪鱼一样的拚命缠上周信的身体,哽咽着.
“不准去找他,哥现在生活得很好,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又忘了…”真是有活力的小孩.周信再次将他从身上扒下来,退到沙发后面,
“你够了没?我有说去找他吗?”
遥锦从沙发上爬下来,急急地叫着周信,“信哥,信哥,我知道你就是要去找他,平时不会但今天一定会去…”那声音好像要嚎啕大哭般委屈.又开始解周信的衣服,不是准备被周信霸王硬上弓吧?还真是无法想像.
周信再往边上退了一大步,将他大力地推开.“你这小狮子闹够了.”
遥锦的背正好撞上沙发的背,一个不稳身体从沙发的背后翻到前面,又滚到地上, “碰”的撞上茶几,
痛得叫出声来.茶几上的东西被撞得“哗啦”掉了一地.
周信无奈的跑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摔哪了?”
遥锦抽噎着站起来就猛的给周信辟头盖脸地一顿拳打脚踢,歇斯底里的吼,
“哥他不爱你!不爱你!他这么伤你还不够吗?他把你变成这样,把你困在美国,这样还不够吗?...”遥锦果然常和人打架,这一个侧踢还真又快又狠,那挥拳的速度就像受过专业训练一样,不过那通红的双眼,满头的乱发,豁出去般的疯狂进攻,毫不防守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一头发了狂的小狮子.恩,周信原来身手也不错,大部分都被他躲开了,还能反击,这一拳漂亮,
小锦的脸马上都被揍红了,可还是不小心被踢到了好几下.真精彩,就像看真功夫的武术表演.
周信忍无可忍,一把将遥锦狠狠地推倒地上, “再闹我生气了.”
遥锦躺在冷硬的地板上,手里紧紧的拽着一边的地毯,恨不得撕碎的架势,浑身颤抖着蜷起身子, 用力咬住嘴唇瞪着周信.
“你在美国只有我陪在你身边,只有我…”周信伸手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被他一把打开,周信气得双眼赤红,抓住他的手臂,用力的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再摔到沙发上.沙发发出一声巨响,沙发垫咕噜滚了下来,可怜兮兮的躺在皱成一团的地毯上.
遥锦被摔得脸都白了,忍不住用手去扶自己的背,碰一下又马上松开,额头的冷汗直冒.
周信将他的衣服拉开,烦躁地看到他光滑的皮肤上面淤青了一大块.起身要去拿药水,又被遥锦抱住了腰.
遥锦红着眼睛,呜咽地哭着,越哭越大声,将脑袋埋在周信的背上,肩膀抖得像处在寒冷的雪地里.
哭了近五分钟,周信才反过身来想给他擦眼泪,又被遥锦猛得推开, 声嘶力竭地喊, “滚.”
周信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人敢对他吼这个字,当场就扬起手想狠狠得给他一巴掌.遥纪见这下闹大了,不得不出声,“吆吆吆,堪比世界大战的精彩呢.”
扬着眉毛,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满室的凌乱.这架势和雷灵倒是十成十的像.
遥锦一看到遥纪进来,迅速的从沙发上翻下来,眨眼间就跑上楼.遥纪看着遥锦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呵呵的笑,
“哥,一年不见,和小锦在美国还好吗?”
周信拽住遥纪的手,困在怀里,堵上他微笑的唇,吻得放肆而张狂,掠夺一般.这眷恋的味道,每天在梦里却触碰不到的人,恨不得能将他烧成灰,混着水喝下去的人.放开有些无力的遥纪,狠狠的说,“别单独出现我面前,我会吃了你,连血带骨…”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妥协?没有,什么都没有,每一次都那么强硬的拒绝自己,却又还能嘻笑着靠近…亲人?多可笑的两个字…
遥纪恍惚的按着被咬肿的双唇,垂下眼喃喃自语,“哥,你回来了.哥…”分公司都还稳定吗?你可是最讨厌被人威胁,一定解决了吧?
周信瞳孔收缩,目光冷酷如锋利的剑,打断他的话.冷冷的开口,“回来干什么?恩?怎么?跑来示威?”
“哥,小锦他…”和你在一起了吗?
周信挥手再次打断他的话,“看不出你除了是海妖还是慈善家,连弟弟都大方送人.”
遥纪无奈的哀求他把话听完,“哥…”这一年,你们确定关系了吗?
可惜才发音就被打断,“说了不准叫我哥,再叫我就杀了你…”
遥纪垂下眼,“哥,你看,这一年大家都生活得多开心,这样多好…”终于,你也回来了,不是吗?
周信特不耐烦听到遥纪的声音,“好?恩?所以把我逼去美国?让我自掘坟墓?你一个人潇洒的过日子?”
遥纪一僵,转身弯下腰去收拾掉落一地的东西,轻轻的开口,
“哥,我并不是没有动摇,可是那年遥锦恨不得掐死我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把我丢在楼下,带着小锦上楼去安慰,也让我明白,你的爱情也不过如此…”把我丢在楼下,面对着老爸的指责和阿姨哀怨的目光,那些压得我窒息.所以我只能逃出来.
为什么在面对选择的时候,自己总是容易被人忽视?
周信拽住遥纪的右手,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说你…?”
遥纪左手拉住周信的手,将右手从周信的手里抽出来,然后退一步,继续收拾东西,
“哥,那都过去了,哥,你真的对小锦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为什么会耐心的骗他?为什么会温柔的看着他说话?为什么亲腻的叫他小狮子?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对小锦都没有做到最后?就因为这样的你,才让他深陷到无力自拔…”一连串的问题,一直放在心里,现在终于能问出来,明知道这些为什么又会是没有答案.
周信皱眉, “那和你不一样.”想再说些什么,但想到遥纪对自己那冷酷的拒绝方式,终究没再开口.
遥纪垂下眼,将周信落在别墅的戒指放到被他摊开的手里,视线穿过他就像穿过空气,
“哥,你把我变成了贪心的人,或许是我要求得太多,所以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好好对小锦,别再伤他了,再见.”笑笑后转身走出周家,留下周信一个人看着手心里那对戒指.
又被退回来了.
遥纪将车停在公司的停车场,一个人步行着在热闹的街道上,这个城市的夜总让孤单的人感觉更加的孤单.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一路漫无目的走着,走着,一年多的时间真的很长阿…最后停在会展中心的门口.那些曾经看过的画早已经不知挂在谁家了吧?
戒指带在身上一年多,终于将它们还回去了.我也想解释,也想辩解小锦说的不是事实,可是解释之后呢?一切又回到矛盾伤害?以前那些已经够了,我再也承受不了了…
不过是彻底的了结了,那段本来就不该拥有的....
那时的自己曾站在这里问过他,人为什么要执着.他说,不执着想要的,那活着干什么?
说这话的人,自己也做不到.
就像他离开前一晚,睁开眼睛才知道,全都是梦境.
遥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多,早已经习惯了摸黑进门上楼.没想到门口却靠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遥纪直接穿过他打开门,两个人擦肩而过,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遥纪在进门的时候顿了一下,应该是在脱鞋.徐将习惯性的扶过遥纪的手,帮他维持身体的平衡,再帮他将灯打开,看着他赤着脚就直接进客厅,“怎么回来这么晚?”
“迷路了,”
遥纪没什么情绪的回答,人懒懒的好像打完战一样,和徐将这一年来的相处已经变得自然.时间真是好呢,什么都被冲淡了,爱情在漫长的消磨中也已经沉淀成友情了吧?
不再灼热,不再伤人.这一年多也受到他那么多的照顾,还是很感谢他能陪在自己身边.
“遥遥,今天是你生日.”徐将站在客厅门口的灯光下,皱眉. 遥纪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得过且过的生活习惯了?
遥纪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蛋糕,扯扯嘴角,淡淡的回,“是吗?生日而已.”看了看墙上的钟,呵呵的笑, “已经过了.”
徐将没说话,将蛋糕放在客厅的桌子,随后拿了一双拖鞋给他穿上.遥纪任由他,打开蛋糕盒子,
“真是可惜,又是香草的.不过很久没吃蛋糕了呢.”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听不是喜悲.
徐将的手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走进厨房, “我记得你厨艺不错,为什么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遥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借的房子终究要还的,弄脏了可不好.”而且,住不了多久了吧?是自己主动离开还是被赶出去呢?自己也不知道呢.
徐将的声音轻柔,“搬到我那去吧.有人照顾我比较放心.”
遥纪垂下眼睑,笑得不置可否,打开电视,一阵幽扬的钢琴声后一个男人深情的演唱,“这什么?”
“前几天拿过来的,你一直没空听吧?还不错.”徐将拿着餐具从厨房走出来,摆在遥纪面前,“反正饿了,当宵夜吃吧.”
遥纪接过他手里的叉子,切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感觉熟悉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听着音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吃东西的时候,绝不开口说话,这是谁的习惯呢?
徐将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慢慢的吃着,照顾他这一年多来,好像什么都养成了习惯,他的漫不经心,他的冷漠无视,他偶尔的依靠,这一切都习惯了.
遥纪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香草和野草一样呢.”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完全搭不上边的继续说.
“地球有五十多亿人呢,”五十亿分之一,这就是我.
徐将不解的看着他,遥纪的表情却在说,他刚才没有开口说过话.
吃完蛋糕,遥纪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疲倦的声音带着诱人的磁性,“肩膀借我靠一下.”
徐将顺势将遥纪有些发热的头扶过来,搂在怀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又去吹冷风了,抬手帮他轻柔着太阳穴.
遥纪闭上眼,听着音乐,这个男人的演唱还真是深情阿.
片刻后,徐将感觉遥纪安静平缓的呼吸,以为遥纪已经熟睡,缓缓低下头,低低地唤着,“遥遥?”
遥纪没有任何动静.徐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柔的亲吻遥纪的额头,鼻尖,脸颊,在嘴唇旁边犹豫着,最后缓缓的将唇轻轻碰上遥纪的唇,小心的磨蹭,感觉他的唇那熟悉的柔软,在心里叹息,他的遥遥,他最宝贵的遥遥.
舌尖慢慢滑进遥纪的口腔,轻轻的试探着,香草的味道中夹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遥纪的手不由自主地缓缓攀上徐将的脖子,加深了这个温柔的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感受这久别的温暖.
徐将仿佛受到鼓励,如饥似渴地在遥纪的口腔里疯狂地追逐遥纪的舌.他已经等得太久,忍耐得太久,久得现在连一秒钟舍不得将他从怀里放开.双手自然而然地环抱住遥纪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服轻轻摸索,感觉到遥纪被挑逗到慢慢地放松了身体,徐将眉眼间浮笑,轻声的叹息,
“遥遥,又瘦了.”
遥纪好像突然间清醒过来,睁大眼看着天花板,感觉徐将的头埋在他锁骨处啃咬,犹豫了三秒后,猛力的将他从身上推开,冷冷地说:“回去吧.”
徐将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推得跌坐在地毯上,满脸的不敢置信,但看见遥纪冷漠的眼神,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 “遥遥,你怎么了?”
遥纪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不动声色地瞧了有些狼狈的徐将一眼, “朋友之间,不应该上床吧?”
徐将双手捂住脸,
颤抖着声音叹息,“我们只是朋友吗?真的只是朋友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这个名义他用了一年多,可是我们之前是亲密无间的情人阿,再一起两年多阿,身体交溶过,怎么能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呢?
遥纪站在那里沉默着,想要将他抱在怀里,想对他说自己只剩这么一点了,不想再弄丢了…
徐将突然站起身来拚命地抱紧遥纪,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攀住浮木,却还是被遥纪猛力的推开,“徐将,不要破坏本来就这么脆弱的东西.”
遥纪穿过僵立的徐将,走上楼,进房间,关上门,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烦躁地推开窗,有些颤抖的点燃床边柜台上的烟,狠狠的抽着.
别这么温柔,在我无助的时候,会让我沦陷,会让我忍不住想要相信你.
徐将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用力瞪大了眼睛看天花板,听着关门的声音,在音乐里.虽然只是楼上楼下,虽然刚才还深深的拥吻,可转眼就咫尽天涯.一个男人不知疲倦地唱着:
“When I look in your eyes I can see that you Wanna be with me
but you're so scared
And i don't know what to say or do But the tears keep falling
from your eyes And I know that
Times won't change my love and I can't do nothing to keep you
Oh, I'll give my love oh when I hold you tight
Give my love through kisse oh so bright and you know
That I can't change my love
Take my love all through the night
As the hours pass away you thing that love ain't here to stay
Feel a beat from your chest but you don't give doubt a
moment's rest
You dream the future and all you see is dark
Listen to your heart baby the truth will set sparks tonight
Now I'll give my love oh when I hold you tight
Give my love through kisse oh so bright and you know
That I can't change my love
Take my love all through the night….”
遥纪,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呢?小心翼翼地陪在你身边,不敢靠太近,又怕离太远你会孤单,一次又一次的被你推开.这种感觉就像掉进无底洞一样,一直往下掉,挣扎也于事无补…再如何煎熬难受,可只要在第二天,在你不安的时候,能握住你的手,就能满足.
如果你再也不需要我,那时候我应该怎么办?
可是,遥遥,尽管如此犹豫挣扎,尽管这么难接近,我却还是爱着你,想守着你,不管结局是什么....
徐将在客厅发了近两个小时的呆才站起来出门,走到院子里回头却发现遥纪卧室的灯还没关,有个人影缩在窗户那抽烟,徐将顿了一下又走了回来.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却看见遥纪赤着脚,缩在冰冷的落地窗台上,望着外面发呆,有些无助的样子,整个房间里浓浓的烟味.徐将皱眉轻轻地走过去将他冰冷的身体揽进怀里.
“遥遥,明天还有很多工作,怎么不去睡?”遥纪摇头.
徐将轻拍遥纪的脸颊,
“睡不着?我会陪着你,等你睡着.”将遥纪小心的抱起来,和以往一样,把他小心的放在床中间,给他盖上被子,遥纪突然瞪大眼,一个猛力将他推开,徐将一个不稳摔上茶几,
茶几一角早就被嗑碎,一直没换.那缺了的一角,锋利地滑破了徐将的手臂,瞬间血就往外涌.
遥纪脸色一白,”药呢?药呢?” 急躁的在卧室里翻天覆地,将整洁的卧室瞬间翻得一塌糊涂.
“遥遥,这里.”徐将准确的从柜子里翻出纱布和药,
遥纪微微颤抖着手的帮徐将清理着伤口,看着那怎么也止不住的血,疯狂的往上面裹纱布.看到遥纪无助的慌乱, 徐将把他的手压住,
柔声的安慰,“没事,我自己来.”
遥纪松开手,看着徐将一圈一圈的缠着纱布.垂下的眼睫下是一片阴影,那认真的样子让人安心下来,这一年多来,他就是这样守着自己,大事小事,早就取代了雷灵的帮助.倾身上前环住徐将的身体,靠在他宽厚的背上,贪求他身体的温暖.徐将自然地侧过脸来和他接吻,那两年多两人朝夕相处,身体的记忆一直鲜明着.
遥纪死命地缠住徐将的舌尖不放.沙哑的开口,
“抱我,激烈一点的,把我溶化掉.”那哀求的目光,揪痛了徐将的心.丧失所有的自制,两人像是两头野兽一样想要吞噬对方,
暴风骤雨般深深的纠缠着,疯狂地在彼此身体上肆虐,
仿佛没有尽头.徐将狠狠的在遥纪白晢纤细的身躯上留下痕迹.那早已经消失的牙印,是不是也表示在遥纪的身体内自己的痕迹也消失了?不能放开,不想放开,不要放开…
将遥纪紧扣床单的手腕紧握住,狠狠的深入这看起来就要消失的身体, 意乱情迷地寻找他在自己怀里的证明.
在浴室里帮遥纪清理时,遥纪早虚脱得昏睡了过去,徐将抱着他,小心冀冀的仿佛珍宝般,淋着热水看着遥纪苍白的脸色,喃喃自语,
“遥遥,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给你一点勇气?怎样才能让你醒过来?怎样才能让你依靠我?”
遥纪早上起来,天已经大亮,身体很温暖,被圈在徐将的怀里,紧得有些难以呼吸,昨晚还真是荒唐,连自己到最后究竟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记得了,沉浸在那已经有些陌生的世界里.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满足的睡容,他又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停留多久?
徐将睁开眼,看着皱眉的遥纪, “作恶梦了?”
遥纪冷漠的开口,“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想要一个身体,恰好你在…”徐将瞬间脸色铁青的从床上下来.
遥纪呆呆的看着徐将开门的手,在他背后幽幽地自言自语,“这个世界很大,单单只是在这个城市散步的话,走上很久都看不到重复的风景,真的.”
声音破碎沙哑.
徐将顿住,忍住没有回头,“我给你去弄早餐.”感受遥纪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孤独,有些心酸,有些怜惜,更多的是无力,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第 49 章
两人出门时,却看见周信等在门口,周信冷着眼走上前,一把扯开遥纪的衬衫,看见他脖子上醒目的痕迹,冷哼一声,盯着遥纪,“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遥纪若无其事的扣好衣服,扯出一抹笑,“我们一直在一起…”
徐将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还是站到遥纪面前,张开手, 冷硬的开口, “你别缠着他了,你这样纠缠着,不觉得丢人吗?”
周信冷笑,带着浓浓的恨意,“好,很好…”
遥纪面无表情的跨过周信上了徐将的车,头也不回.徐将看着遥纪的脸色,扭开电台.电台放的歌,让遥纪将目光转向车外已经是下午的天空,
一个男人简单的唱着,“如果没把握,不要说你爱我…”
彼此爱不得,恨不得,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两人一起陷入沉默.徐将发现从头至尾,遥纪从来没有说过爱他.心底忽然一片荒凉.他说只是需要一个身体,是不是谁都可以?自己是不是欠了他很多很多?为什么会有怎么都还不完的无措?
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来,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可是还是存在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所以咬牙坚持着.
周信突然在某一天的早会上宣布将公司转给遥纪管理,留下一句话给遥纪之后,不知去向.
“可笑活到三十才明白,平生不知情为何物,一动情,却已经毁天灭地.”
遥纪看着这句话,半晌后将纸撕碎,埋头公事.
陈双被招回国,升为遥纪的助理,一回来就在办公室里对着遥纪很不满的抱怨,抱怨遥纪的无情无义,把老板骗去美国一年多,好不容易回来又这么对待老板,害得老板现在生死不明.他会生死不明?
遥纪听了就忍不住乐.
陈双见他这样的态度,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没心阿?”
遥纪停下手里的签名,一本正经的点头, “说的也是.”
陈双手横过桌面,揪住遥纪的衣领,瞪着他,“说的也是?”
遥纪突然皱眉,“不要看我.”
陈双松开手,“为什么?”
遥纪笑盈盈,“因为我会哭给你看…”
陈双一挥手, “少来,你这冷血的家伙…”一脸稀泥糊不上墙的挫败表情走出办公室.
遥纪毕竟也在公司做了一年多的董事,为了写论文,也曾经将周信的公司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透彻.加上周信的手下都和他们老板一样干脆利落,所以遥纪处理公事来也并不是那么难弄,时间一长,陈双也没了话,因为他发现遥纪还是很有实力的.
这是一个很热闹的新年,雷家和周家都聚在一起过年,顺便庆祝那不知所踪的周信的生日,整个周家别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徐将也过来了.徐家在得知遥纪有了信集团之后,默许了徐将的作为.
人一旦手里握着什么,总比两手空空的好.
遥纪再也不需要进厨房,因为那里有很多的下人打点一切,因为他是雷灵的丈夫.看着周先生和雷家人说着话,这样的场合总让遥纪不自在,所以裹紧外套,去花园中散步.
花园里因为是冬天,显得有些荒凉, 遥纪随意靠坐在栏杆上望着灰濛濛的天.
今年,没有下雪呢,他在外面,应该不会冷吧.
雷灵看着遥纪坐在栏杆上那有些孤独的背影,好奇地问身边的徐将他对于遥纪是怎么想的.
徐将的目光放在那个瘦削的身体上,灯光将他精致的五官朦胧了少许,变得有些不可接近,再将视线转回来,一边帮遥纪削着苹果,一边幽幽的开口,
“我对遥遥的感情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从吸引到贪恋到迷恋,放不开了,就这么简单.”
七年多的感情还说长不长?雷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诧异, “那你准备往后怎么办?他看起来已经空了.”
徐将的手一顿,小刀在手掌上刺了一下,有些微的血冒出来,抽过纸巾将它抹去,
“是阿,遥遥整个人空了,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囚禁他,只有等他,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沙哑,
“我会慢慢等,十年就十年,二十年就二十年,我们能活多久我就等多久.每天都等,等到老死等到底,等到他活过来.”
雷灵万分同情的拍着徐将的肩,将头凑到徐将耳边,神秘的说,
“难得从你嘴里吐出人话,放心,不要那么久,我会帮你.”徐将望着雷灵那自信的样子,笑着说谢谢.
当等待和陪伴变成习惯,其它的,也已经不敢再去想了.
突然电话响起来,下人接起来说, “大少爷找小少爷,”南把遥纪从外面拉了进来,遥纪拿起电话,问了声他在哪之后,吼了起来,
“你这个疯子,那边在暴动,你给我滚回来,不然我把你的公司都卖了.”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周信会在那里生活了三个多月,难怪一直没有消息.
周信的声音在电话里冷冷的,“这不正如你所愿.”
遥纪把头转向一边的周先生,“爸,真的不关我的事, “随后挫败的哀求,
“好了,哥,别闹了,三个多月了,你该回来了,小锦都要担心死了,真的,还有爸也很担心你,哥,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家的…”
周信没等遥纪说完就挂上电话,坐在简陋得有些残破的电话亭旁边,从身上摸出一根烟来点燃,银白色的月光柔和地照耀着周信憔悴了许多的眉眼,忽明忽灭的烟头,在这样寒冷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凄凉.
三十岁,他说过要遥纪躺在他怀里醒来的.而如今,只能听听他的声音.
他一个人在陌生的混乱的小国家里,看着那些挣扎着生活的人,很想念遥纪,很想很想.
第二天一早,遥纪就订了机票.查到周信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亭的地址,就在它边上的旅馆住了下来.给周信发了一封邮件,“哥,我在xx旅馆等你.如果你不回国,那么我就等着上天将我收回去…这样死也很轰动呢,一声爆炸,粉身碎骨…”遥纪也知道这三个月周信终究放不下公司,常和陈双通信.
当天晚上,周信的电话拨进旅馆的房间,冷硬的开口,“又是这样,以死相逼.”
遥纪笑, “因为我们之间非得这么激烈不可,哥,我们从来都没有好好谈过…”
周信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沉默.
一声震耳欲聋巨响之后, 遥纪开口, “听到了吗?外面有爆炸声呢…真是美妙的背景音乐…”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
“哥,那为什么你是我哥呢…我们如果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毁天灭地…”
周信的声音僵硬地控诉,“你说你爱过我,为什么还要这样?”
“哥,我很自私,我想要很多很多,我不懂和人争夺,又懦弱怕受伤,所以,一切的一切,对不起…”
“我不想看到你,我不会回国.”
遥纪哀求着,“哥,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半分…所以,别再让我痛苦了,好不好?我求你…”
电话被挂断.劝不回去阿?周先生吩咐的任务完不成阿,怎么办呢?遥纪望着简陋的旅馆,感觉它在外面的爆炸声中摇摇欲坠,有些石灰从墙壁上剥落.闭上眼等着头上的横梁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徐将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遥纪正抱着双膝坐在旅馆后面的一片废墟里,问服务员为什么旅馆没有被波及,被服务员用当地的土语狠狠的骂了一长串.因为没听懂,所以遥纪还是笑着的.
徐将走过去, 焦虑和担心都写在脸上,“遥遥.周信已经回国了.”
他回国了阿,可是我应该往哪儿回呢?遥纪回头对他笑,身后灿烂的阳光下是残酷的废墟,碎石,断墙,破损的帆布,折弯的钢筋,带着生了铁锈的钉子木板.
遥纪在阳光下惬意的躺在一块大些的本来应该是墙的水泥板上,
“冬天里暖洋洋的阳光,我喜欢这天气.”真想把自己就埋葬在这阳光里,如这四处漂浮的灰尘般尘埃落定.
徐将没有说话也学着他坐下来,手轻轻揽过去,将遥纪有些无力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头轻轻置放在胸口,柔声的安慰,“那就多晒晒吧.”
遥纪闭上眼, “谁通知你来的?”
徐将抬头看着天空中有什么飞过,就像飞鸟一样,那是巡逻的直升机,“小锦.”
遥纪轻轻喔了一声.这个地址,周信把他告诉了遥锦,遥锦把他告诉了徐将,就这么简单.那么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了.遥纪轻拉徐将的衣角,“可不可以收留我?我没地方住了.”
徐将无言,眼里带着些痛楚和怜惜,将遥纪从地上扶起来, “收拾东西回家吧.” 他脆弱又迷茫,所以只能一次次的将他接回家.
遥纪还是第一次看到完工后的别墅,后院的青草地围了一圈玫瑰,可惜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竹亭很简陋,透出一股自然的味道,木质秋千一定经常有人坐在上面发呆,左侧的地方格外光亮,其它的部位都布满了少许灰尘,天顶的花园透过玻璃洒下充足的阳光,柔软的长绒毛地毯,雪白雪白的,巴巴要是在上面打滚,远些看的话一定分不出巴巴的位置.特别弄成日式的榻榻米的房间,有着淡淡的茶香.知道遥纪喜欢赤着脚,所以从一层到三层全部都铺上了地毯,有厚有薄.遥纪选了一间离主卧室最远的客房,回头对徐将笑.
“一个人住这样大的房子,不会很空吗?”徐将帮他整理着行李,紧抿着的嘴唇没有说话.
遥纪带来的东西不多,书占了绝大部分.徐将把它们搬去书房,被遥纪拦了下来,指了指床头的柜子,
“放这就好了,我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
徐将面色僵硬, “这也是你家,什么叫占用?”
遥纪垂下眼,接过徐将手里的书,“不要再对我好.你会受伤,我会付住宿费的…”徐将转过身出门,装作没听到他的话.对于他的拒绝,最好的台词,就是沉默,
出门给他买全了生活用品,
遥纪的喜好很简单,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顺便叫人弄好了晚饭,回来的时候,遥纪已经跑到书房里练毛笔字,那清秀的字体是徐将所熟悉的,可是写的话却是他痛恨看到的.看到徐将进来,
遥纪的手停在半空,笔尖的墨聚成一个滴,摇摇欲坠.徐将抢过他手里的毛笔,墨点掉了下来,在已经写满了字的宣纸上,印染出一圈墨色.
徐将扯过那张宣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咬牙切齿,“写这些做什么?”
遥纪深深地望着徐将,双眼湿润,将刚才写的字轻喃出来, “心虽深似海,却再难容一人.”
徐将冷着脸,"要不要吃晚饭?”
“要.”遥纪乖顺地点头,有一点点讨好的意味.因为看出徐将真的生气了,
餐桌上遥纪看着精美的玫瑰花盘子中丰盛的菜色,饱满的米饭,还有徐将面无表情的脸色,找着话题,“我听说你很少回家,不喜欢和爸妈在一起吗?你应该多回去陪他们,好好的照顾他们…”
将鱼刺挑出放到遥纪碗里,打断他的话,“这是你爱吃的鱼.”看着遥纪将它吃下去, 放下手中的筷子,“可以听我说几句吗?”
遥纪头也不抬,”关于什么?”
”我和你的事.”
“那不用说.” 他从来不敢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徐将的温柔,可是又渴望着有人温柔的守在身边.
“不要逃避,我让你不安了吗?”
“不是,我暂时只想做一个借宿者,” 遥纪眨了眨眼,转移话题, “灵姐为什么会同意我住到你这里?”
徐将把话题再转回来,“为什么总不能相信我?”
遥纪笑着给徐将夹了一大块牛肉,“我相信你,真的,早就相信你了,可是离你所希望的还差一点点.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徐将看着碗里的牛肉,觉得很挫败.两人之间已经没有隔着任何人,可是要接近还是这么难.雷灵说,
遥纪不主动接受的话,急功近利只会将他越推越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是,当遥纪站在自己面前,生活在自己身边,这要他如何克制?如何克制着自己不去拥抱他,不去亲吻他?
第二天一早叫遥纪起床时,发现整个房子都找不到他人,现在还算是在新年里,没有开学,也没有工作,他会去哪里?难道就因为昨天的话又把他逼走了吗?说不急不急,都等了快要两年了,为什么又逼他呢,他要说那些奇怪的话,就当没听见就好了阿.为什么自己总像个无知莽撞的小孩一样呢?
徐将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天阴凉,有点濛濛的下着雨,一双棕色短靴停在他面前, “下雨了,怎么不进去?”
徐将抬起来,看见遥纪困惑的表情,头发上还带着细微的雨雾,“你去哪了?”
遥纪将手里巨型的四方体搬起来,走进房子,“回家拿照片,你看我保存得很好,要挂在你的卧室吗?”
徐将见他搬得吃力,把它抬了过来,“遥遥,你是怎么想的?在同情我?”这个时候看他躺在玫瑰花瓣中的照片?看他那漂亮纤细的背?看他羞涩着注视自己的目光?
“不是,” 是想要习惯.想要一点一点的感动,
想要再勇敢一点,再执着一点,再信任他一点,想要一步一步的让自己活过来.遥纪呵呵的笑,
“突然想到这张照片就回家去拿了,怕被人发现,所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徐将抬着它上楼,“挂在卧室吧.你先吃早餐.”
遥纪看着他上楼,“好.”
结婚两周年后,遥纪顺利结业,并接受了电视台的访问.徐将坐在下面看着,台上的灯光照着那张笑脸.两年了,陪在他身边好像就是习惯,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总习惯在一边看着他,等着他.
主持人对着摄影机开始介绍遥纪,遥纪对着下面的徐将,在摄影机拍不到的地方做鬼脸.两人一起生活了三个多月,一百个日日夜夜,融洽和谐,相安无事.从轻松走向忙碌,再从忙碌走向轻松,如水平淡.
“国际经济学术论文金奖得主, 著名经济学教授的得意弟子,财经杂志封面人物, 年度省内最受欢迎青年教师,
信财团企业董事,卫氏服饰的知名男模,徐氏企业的形象代言, 上流社交圈中的宠儿,因为接拍无数广告,在广告界被称为海妖的遥纪…”
遥纪转回头对着摄影机自然的打着招呼.笑得优雅,还有一丝淡淡的羞涩.
背后播放的是他的成名广告.染上银色月光的海岸, 深深浅浅的蓝色,
隐隐约约的妖魅的遥纪,穿着长风衣,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对着追赶的人回眸浅笑.眼神时而纯净如雪,
时而又迷离如雾,时而狡黠天真.三分钟不到的广告里,
遥纪纯粹的没有杂质的笑着,带着天然的妖媚,带着清澈的泪水,有着初入尘世的茫然,还有不入尘世的清淡,让人产生无法言喻的欲望.最后“等着你”这三个字被他念得性感又魅惑.
主持人继续解说,“这就是他的在广告界“海妖”之名得由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叫他“海妖”.不过本人更神秘的就是那惊世骇俗的跨年龄姐弟恋,
遥夫人比遥先生足足大上一轮有余,被传有恋母情结.遥先生,婚后幸福吗?” 遥纪点头, “当然.”回过头去看屏幕.
这次插播的是遥纪前不久被拍下来的生活片段,遥纪一下车隔得老远就亲昵的大喊,
“老婆..”冲上去拥抱雷灵,直接无视其它等在一边的人.雷灵前不久才争取回来的宝贝儿子,被打扮得特别帅气的站在一边,捂住缺了牙的嘴,呵呵的笑.
“遥先生,首先恭喜你已第一名的成绩从学校顺利毕业.”
“谢谢.不过这消息导师今天早上才告诉我,你们就知道了?”
“呵呵,这个阿,只能说遥先生人气太好, 遥先生有考虑继续升学吗?”
“当然,但不是现在就准备,想休息一段时间.”
“遥先生有担任学生,教师,董事,模特…这样忙碌的生活,要怎么协调?”
“我的经纪人有万能助理,所以时间基本上都安排得很合理,彼此很少有冲突,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当然是以学业和学生为主.”
“为什么喜欢当老师?”
“因为我会说很流利的英语,哈哈,也不全是这个,因为喜欢给人改论文,我喜欢在别人的作业本上写上自己的字,特别是看到拼写错误时会忍不住偷偷的笑,一个当老师的朋友告诉我,学生永远是最有趣的,所以就一直做了下来.”
“请说说你对你哥信集团总裁的评价.”
“因为他是我哥,所以他在我眼里什么都好,这样说可能有点无赖,可这是事实,谁让他那么优秀呢.”
“可听说他脾气不好.”
“现在不会了,因为他被关进了动物园,呵呵.”
“动物园?”
“对,我家就是动物园,有森林之王的老虎,有酷酷的老鹰,有暴躁的小狮子,有博学的狐狸,还有我漂亮的长颈鹿老婆.”
“那遥先生你是哪一种?”
“我?是只小猫,等待有人收养的小野猫,我很温顺的,要不要抱我回家?” 遥纪对着台下视线不明.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有着神奇的思考方式,让人无法理解的大脑.”
“哈哈,大家都这么说,其实相处久了就明白了,我的大脑结构很简单.”
“听说遥先生对于感情有着不同常人的理论.”
“说不上理论,只是偶尔的感慨,我对于自己所动心的人的总结,我觉得比爱多一点的是依赖,比喜欢少一点的是陪伴,这些都比爱要重要.”因为他们总在他无助的时候出现,所以在他心里,比爱多一点,比喜欢少一点.
“阿,真是奇怪的理论.”
“很奇怪吗?我比较喜欢和人平淡的相处,不喜欢轰轰烈烈的感情.”
“这样,也是很特别的想法,现在我们解答网上观众的问题.”
遥纪一边看着背后屏幕上一条条滚动的提问,一边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家境?我十八岁之前还没进过大城市,算是一个乡下小孩.呵呵.私底下很神秘?不会阿?我昨天才和学生一起爬山呢,我不喜欢给自己太多计划这倒是.
眼神很天然?很独特?卫清说像原始森林一样乱七八糟.呵呵,笑容可爱?纯真?天真无邪?让男人神魂颠倒?阿,我都二十五了.这不是优点,好不好?缺点的话,人一旦超过三个,我就忍不住神游,朋友说找不到我的存在感,对,自己也不知道,我老婆说我那年出车祸,脑子给撞傻了.有段时间是这样,整个人傻傻的,别人和我说话,我好像也听不懂,自言自语,不过大概一个月左右吧,就好了,可能还有后遗症,所以总被人埋怨想法奇怪..”
遥纪愁眉苦脸地垂了垂脑袋,主持人呵呵的笑,“遥先生果然非常的孩子气.”
“非常的孩子气?有吗?我孩子气怎么给人上课阿?开董事会的时候,早被我哥开除了.”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有证据的,看看你朋友是形容遥先生的.”
随后屏幕上插入的一段段的采访,有卫清,有南,有雷炎,有苏启…导播将那些人说的重点都一一列举出来,放大了在屏幕中间.
遥纪一条一条往下念,“最喜欢的就是钱?这谁说出来的?心情好的时候会不分场合的胡乱抱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直接无视?
脾气倔得跟驴一样?单细胞少根经?哈,好冤枉,我这些朋友他们都是出了名的骗子,说话不正经,你们可别信.”
“那遥先生自认为呢?’
“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深爱妻子的普通男人,也会洗衣做饭打扫家务…唯一能和海妖有关的大概就是,为了忙碌的妻子变成望妻崖,哈哈,老婆,我爱你唷…”录像室里的人都被他逗弄得轰笑开来.
谁也不知道,在遥纪说这些之前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和雷灵离婚,徐将坐在那,看着这和平日没两样的,笑得没心没肺的遥纪,听到他说这一句话,徐将垂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
一次次听到遥纪说这句话,一次次隐隐作痛着,那种无助,没有终结. 唯一支撑自己的信念,就是能陪在他身边.
遥纪采访结束的时候看到徐将一直低着头,额前的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坐在摄影机后面的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终于不再说要一起生活的话了,虽然从来没敢去相信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想听.两年了,在这漫长的没有终点的等待中,他也累了吧?那么,自己就干脆一点吧.
这一次,我会在他离开我之前先离开他.守着最后的自己,放所有人自由.
徐将没有想到录完影后,只是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间两人还一起吃饭,一个小时后,遥纪就不知所踪.
第 50 章
遥纪的旅行就像它的开始一样,突然的心血来潮,毫无章法可循,西安,甘肃,青海,有些享受这样自由的漂泊感,可最终还是难以习惯那挥之不去的茫茫然.最后停在了西藏,因为看到那一个转着经筒的老喇嘛,面色平静如水…后来喜欢上了这种无法顺畅呼吸的感觉,所以在西藏整整住了近一个月.
和往常一样走在干净的不染尘埃布达拉宫,白墙,红色屋檐,金顶,宽阔的好似无尽的阶梯,站在台阶上望着周围无边的空虚.盛夏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像遥纪这样神情木然的转着经筒的还真是不多.
有很多话想乞求,可是又害怕什么都求不到,所以他不敢开口.
当徐将找到遥纪的时候,正好看到遥纪瘦削的身体,穿着浅色的格子短袖衬衫,手指一圈一圈的转着同一个经筒,在这样宏伟的布达拉宫里,小小的遥纪显得那么孤寂,不由心里一阵难过.温柔的唤着陷入沉思的遥纪,
“遥遥.”这一声好似相隔数十年.
遥纪回过头来,半眯着眼,看着徐将含笑的眼,看着他背后明媚的阳光,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失神.直到被徐将紧紧的圈在怀里.
两个多月来茫然和漂浮,好像瞬间安宁下来.
徐将低头问,“在想什么?”
遥纪整理了一个多月的心情,有些明了,却还是有些迷惑,“我好像从没想过,我的退让,到底对不对.”
将遥纪的手扶上经筒,两人一起前行,
“想做就去做,想要就去争取,积极主动的抓住,这样才是正确的.”温柔的声音下,一个一个金色的雕刻精美的经筒随着两人的手转动,
“你这样逃避很伤人的,你知不知道?”一排排经筒在身后旋转,镀上明媚的阳光,
“雷蒙德也好,周信也好,你从来都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才会让人觉得在你的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他们才是最缺乏安全感的人.”
遥纪回头看着那好似不会停歇的经筒,在阳光下沐浴着圣洁的希望,笑得调皮,“你希望我去争取他们?”
“不,我希望你能在心里把他们轻轻放下,然后再抓住我.”
遥纪扬眉,“抓住?你会跑吗?”
徐将望着如洗的蓝天,“明天或许会吧,但今天我会陪着你.”
遥纪轻轻的开口, “那明天陪我去一次青朴,好不好?”
徐将伸手拂开遥纪额前的发, 专注地望着遥纪的眼睛,认真的回, “好.”
青朴,是著名的修行圣地,去之前两人在桑耶寺逗留一个晚上.桑耶寺, 非常安静.建寺已有一千多年,也是西藏第一座寺院,
佛堂众多,壁画经过了千年仍色彩鲜艳,大士宝座前的石头,已经被无数虔诚的人的头磕成一个大窝,
遥纪一个个仔细的看过去,想知道在只有神的世界里如何丢弃一切不应该有的欲望,安静的生活.
逛不到大半,就开始有表演.遥纪和徐将盘腿而坐,望着主殿前的表演,有唱经的和尚,有转经的藏民,有和他们一样好奇游客,都兴致昂然,
遥纪望着表演的人,认真而投入,
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徐将望着遥纪的侧面,想问他为什么想去青朴.可遥纪却一直没有转过头来,只好艰难地挪开了视线.看着这个他不了解的世界.
遥纪一整天都没有开口说话.两个月多不见,他越发沉默了.
仪式结束后,太阳落山, 彩云满天,人群四散. 遥纪将发着呆的徐将从地上拉起来, “明天要起很早的.”
徐将任由他拖着往前走,他害怕遥纪选择留在西藏修行,很怕.可又不能拒绝他去青朴的要求.
凌晨5点遥纪就爬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 “我一直没去过,不太敢去,”徐将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找了一架还算新的简陋的卡车,混在人群里,
一路摇晃着开了近两个小时.徐将把遥纪小心的护在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车行行色色的人.
遥纪将脸凑过来, “不习惯?”徐将摇了摇头,将手臂又收紧了些,
车大幅度的拐着弯,很难站稳,可他更不喜欢别人打量遥纪的目光,也讨厌有人碰遥纪的身体.
下了车, 遥纪显得特别的高兴, 呼吸微凉稀薄的空气,一路东张西望. 深居大山深处的青朴确实是接近自然的地方,
山脚雅鲁藏布江远远的横卧,山青水秀,天空蓝得如洗过,还能望见有些抖的峭壁,清晨有着阵阵鸟鸣, 山风清冷地吹走了夏季的闷热,
低矮而茂密的灌木, 青草郁郁间盛开着漂亮的小花,迎着风,溪流潺潺.
密布着许许多多的石雕像,造型古朴典雅, 石刻的六言真经,挂着五彩的饰品还有丝线的树枝, 满山遍野的经幡叠叠,迎风猎猎做响.
可进入修行地之后, 遥纪的神色变得复杂,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石头房子,昏暗而简陋,简易的只能遮风避雨.还有大岩石下的山洞,
这些都住了人,穴居于天然自成的石缝中与世隔绝般的修行者,身边摆放着佛像,酥油灯,经书,转经筒.在游客地注视下,手中拿着经卷,神色自若地念诵他那几个神秘的发音,那不停转动的经筒似永不会间断,重复着永远的颂经.
遥纪幽幽的开口, “真苦,看到他们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幼稚,总做些无趣的事情.可修行真的苦.”
徐将揽过遥纪的肩,
“不苦,他们有信仰,所以不会觉得苦,这两年陪在你身边,好像我也在修行,呵呵”有些自嘲的笑让遥纪轻轻的握了一下他的手.
路过充满神秘色彩的天葬台,徐将扯过遥纪的手,继续往前走.这些,不想让他接触太多.看到小山羊,徐将拉着遥纪跑过去,将山羊抱给遥纪,
“想巴巴吗?” 遥纪抚着山羊低低的恩了一声.
那时因为遥纪忙着写论文,没来得及照顾巴巴,所以巴巴出了门之后一去不回,现在大概被某个幸福的家庭收养了吧,徐将扶着遥纪,一本正经,“我不会丢下你的,遥遥,可以不相信我,可以不理我.让我陪着你.”
遥纪呲着牙,乐呵呵的笑,“说什么傻话呢.”他本来也就是借暑假出来散散心.
路过一个被封死的山洞,遥纪脚下一滑被徐将拉住,看着遥纪那惨白的脸色,明白这山洞里可能有着已成正果的苦修士.生命本身各自有着各自的意义,或许你觉得自己微不足道,可是若是散去了,就再也不留一丝痕迹.
徐将一路小心的牵着遥纪的手腕, 遥纪看着两人的手相连的地方,若有所思的被他牵着走.
能感觉手腕被紧握的地方传来他手心的温度,这样一路走下去…
伸出手,能有人将它握住,比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前行,比一个人在冷风里独立,要温暖很多.
一直以来希望着别人的世界里只能有自己,完整的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这样的想法真的很自私,从不会去努力争取,只会消极的去原谅,如果能有艾伦和小锦,还有高泉一半的勇气,那么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这样的自己却还有人愿意牵着手走下去,真的应该感谢上天.
晚餐是在一个小小的尼姑庵解决,吃着最简单的面条.那些人穿着整洁干净的红色袈裟,表情严肃的作法事,
颂着阵阵经声,遥纪走到功德箱前捐献,虔诚的弯下腰.请多给我一点勇气,让我能守住下一场爱情.
徐将看着遥纪,有着遥纪从这个神秘的世界狠狠拖走的冲动,想紧紧地抱住他,直到紧得他透不过气来,这样平静如水的遥纪,显得离他太遥远,更怕的是他会变成清心寡欲,什么都不在意.
夜晚,两人横卧于一块大岩石看着好像就在身边的星空. 遥纪叹息, “真是神秘的世界,”徐将把他搂进怀里, “冷吗?”
遥纪摇头, “想到一首很美的诗,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徐将顺口就接.”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你知道?”
“恩,以前有一位书法老师很喜欢. “徐将顿了一下,继续念,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徐将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隔外的清晰,温柔,让人从心底的安宁.
遥纪缓缓闭上眼睛,沉入睡眠.
从青朴回来,两人之间好像亲密了一些,
遥纪还不想回去,徐将也就只能陪着他,陪他去集市,陪他去布达拉宫,陪他各处观看,陪他吃着各种特色小吃,反正陪着他,已经是一种习惯.晚上再回来通过电话解决公事,顺便转告雷家的人,遥纪笑容多了很多.
可两个城市人都不知道,这地方看似很美,很贫穷,也很乱.
这天,两人准备穿过那一片有些荒的山坡回酒店,没想到被好几个人拦住持着匕首抢劫,看来盯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遥纪本意是将钱交出来,但不要伤人,手忙脚乱的想和他们说清楚,可惜都听不懂彼此的语言,反而被他们认为是什么阴谋,徐将不耐的将遥纪拉到背后,他们马上就发动攻击,场面开始混乱.
徐将小心的护着遥纪,和这几个人对打,却不小心被一人从背后划伤,回过身来时不自觉的往后退,遥纪惊惶到了极点喊,
“不要,徐将..”徐将只来得及看了遥纪一眼,被一个人大力的推倒,身子控制不住的被推得滚下山.
遥纪眼睁睁的看着徐将滚下去,发疯似的拉住那些人,想要他们将他拉上来.可是他们一见有人受伤都逃得飞快.
遥纪滑下山坡,将昏迷的徐将抱在怀里,拖下外套裹紧他流血的伤口,又不知道他撞到了哪里,紧紧地捏着他的肩摇晃,指节都发了白,
眼泪无法抑制地滑了下来
忍不住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醒来,徐将,徐将,我还没有和你说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这两年多来,这么多的温暖早就一点一点的将他溶化,可是始终固执的守着最后的自己,害怕着,害怕他的感情总是那样有始无终,害怕着被人忽视,害怕着被人拿来做选择...
“重新开始?咳咳,”徐将无力的睁开眼,抬起手来,拂上遥纪带泪的脸.
“不要说话,你听我说就好.”遥纪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让半昏沉半清醒的徐将靠在他肩膀上,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沿着灰色的矮墙,沉旧的无人居住木门,和徐将小小声地说着话,
“徐将,我和你,在青朴的那晚我就决定了,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会努力的,所以,你也要继续努力.…”
朦胧间看着满头大汗的遥纪那有些释然笑容,在徐将眼中似海中的玫瑰,盛开着,漂浮着,幽香四溢.
遥遥,我的遥遥.你终于活了.
黄色泥土地染上了血迹,头顶上是天空那清澈的蓝.对着最干净的天,许下最坚定的决定.
看到有人经过,
遥纪大声的喊着,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大力的挥手,有人跑过来,接过徐将放到车上.徐将强撑的意识,开始放下心来,再次陷入昏迷.
遥纪看着躺在医院里昏睡的徐将,一直不敢闭上眼睛,思索万千.
徐将,原来看着别人睡着,也会很难受, 我以后再也不贪睡吓唬你了.
徐将醒来,半睁着眼看着躺在身边累得虚脱的遥纪,将脸深埋进他的脖子,呼吸那属于遥纪的气息,感觉遥纪就像小猫一样不自觉的磨蹭着自己的脸,然后缩进自己怀里,环着自己的背,收拢双手,不由轻笑出声.
记得第一次见他,离现在都快要满八年了.那时他装做乖巧的问,“那个,是将计就计的将还是将错就错的将?”声音清脆,还带着浓浓的童真.转眼间,我们都这么老了.
如果没有经历这么多,或许我们不会真正懂得如何紧紧的牵手.
徐将的手盖住遥纪不安抖动的睫毛,轻声的唤,“遥遥.”
“恩?”
“该回家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