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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伦] [孤寂]剑影重楼(父子) BY 悯众生 (点击:344次)

[孤寂]剑影重楼(父子) BY 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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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他骤然醒转于这个世界。眼前那俊美无双的男子,白衣绝尘,剑气流转间斩尽苍生。这样的人,却冰冷孤傲如同天边的冷月。
可惜相聚的日子太短,转瞬离别。唯有复杂的感情沉淀于记忆深处。
俯仰兴亡,一剑归虚,千年梦回。剑舞重影空满楼。多年后,重新登上这座楼,入眼景依然,那人舞剑的身影似是还残留在这沉香古木的尘封记忆中。花飞花舞花满楼。分不清舞的是花还是你。
本来父亲大人看起来只是个冰山美人而已。。。不知为啥,最近越写越腹黑了- -|||
总结:父子文。典型理想型小说,请不要考究人物真实度。毕竟虚伪是小说的意义之一……吧。
这是心情文,无什么逻辑无什么文笔。大家....觉得不好尽量放过我吧....这真的是关系心情啊...群1:42372410 群2:48299623(验证:12345,上山打老虎)都能加人~
挖了个坑,应该2W字内结,父子=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07054
“落幕”那章改为第50章,另外新加了“尾声”章节。基本已完成,番外进行中…………上面那个,是俺的EG新坑OTZ……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不伦之恋 江湖恩怨
其它:穿越父子,年上

序幕
身体无力地滑靠在墙上,单手捂住胸口,鲜红的血却压制不住地奔涌流出,迅速染红了华贵的地毯。沐清流淡然柔和地微笑着,泛着温暖神采的眸看着离他三步之遥的女子。如夜深邃的眼里没有质问、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恐惧。
那是他未来的妻,高贵而冰冷,眉宇间是冷漠孤离,摄服人心。她右手里,正玩转着一把染满血红的刀。
“真是无趣,就算是象征性地,你也应该躲一下才好,沐大少爷。”女子淡声道,凝眉冷睨,这宛如冰雪的声音寒意不掩。
沐清流闻言轻笑,清俊的脸上逸出抹完美温柔的微笑。“枫,若你要的是我的命,我又何必躲?”
此时此刻,他竟似当胸口那道致命伤完全不存在般,安然展颜,笑如拂风。
“好一个淡漠生死的人!”女子冷笑,“我倒是敬重你这个人,只不过为了那些死在沐家的冤鬼,只好代劳沐大少爷偿偿命了。”
“他们当真残忍啊……”面不改色的笑,沐清流的脸上竟出现了分怜悯之色。
他的家族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黑道白道都闻名,自然少不了牺牲品。被复仇,几乎是应该的。虽然,虽然这个古老的家族早就衰落。
但,何必如此?厮杀的意义何在?在沐清流的眼里,人类这种为了利欲而自相残杀的行为,却是如此悲哀。没有人应该死亡,至少他这么认为。
冰冷地将一切收在眼底,女子漠然道:“想你死的人很多,你一死,沐家便算从此垮了。”
男子不置可否地微笑,血液逐渐流失,那双暖眸也越来越黯淡。思维的构架仿佛被蛀虫啃食一样,开始崩溃。趁着还有开口的能力,沐清流冲女子点头示意,平心静气,“可能要说再见了,枫。”
模糊的视觉里,女子的脸色似乎破除了一直以来的冰冷,变得复杂矛盾。然,此刻的他已没有再多心力去探究。
死亡是这么一回事……
在心中苦笑着摇头。人……为什么那么惧怕和生并存的死?死,原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而已……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断重复这句话,好象是在安慰自己。
唯一的枫……那把刀抽出的时候,他的心,竟然也有些空落了。
为什么要是枫……
……
生得璀璨,死得静美,他依然还是那个一尘不染笑得悲悯的沐清流。
不知道对方内心挣扎的人,反倒赞美。
黑衣女子苦笑,美若白玉的手点燃一页白纸扔到地上。火光冲天而起,一片光芒中,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红莲之火,如同要燃烧尽六道轮回般肆虐。不一回,四周开始响起喧闹之声,远处甚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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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殷勤问我归何处

九歌行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惟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其实我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武功术法一样一直都是二师兄带的。他总会定时布置给我适量的工作让我完成,然后检查。我很奇怪,为什么却从不见他亲自操刀教我?
蓝如漆机缘知晓我的想法后,嘲笑道:“说你蠢还真没错,天下居然还有你这样单纯的。他和大师兄一样,都是……”
我没等他说完,已经一拳招呼上他的脸。这小子欠打。我冷笑道:“你聪明你城府深,那下次见到澜音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所以我没有听到,那时候蓝如漆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直到……后来我自己了解了他,还有大师兄。
蓝如漆没有错。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不喜欢被人了解,不喜欢被人掌控。哪怕只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样的琐事,也不愿意被人知晓自己的深度。在暗处看着别人,而不喜欢参与,更不喜欢被接近的两个人。
所以我一直一直都不知道,二师兄他到底会什么、又喜欢什么。他弹不弹琴,看不看棋谱,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都很些什么书。我不够了解他的。
然而也对我的生活构不成什么影响。早起读书练琴,午后开始逃到某颗树上睡觉,遇见蓝如漆的时候大打出手,晚上去二师兄那里准备挨骂……这样日子,我以为可以过上永远。
如果她不出现的话。
如果戴九歌不出现的话……
她是大师兄的妹妹,那日过来探望她的兄长。两个师父一齐赶我们四个出谷接她。
我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抱着那把古琴坐在谷外树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悠然,夏日一切喧嚣都为她归静。
大师兄快步向她迎过去,他那种目光连我觉察出不对。
她抬头,目光淡淡地扫过我们全部,然后对着二师兄微微笑了一下。她轻轻将手放入她哥哥的手中。那个时候大师兄不知道怎么好象手上力道大了点握痛了她,让她不禁双眉皱眉蹙额。
我注意到,二师兄突然抬头看了看大师兄。
蓝如漆把我拉开两步,一手肘撑在我的肩上,人贴在我耳边悄声道:“红忆啊,人家都说傻一点的动物直觉都很准,你那有没有感觉到……”
我出乎寻常地没有在这时一拳打飞他。
他声音低幽,带着那种,让我心里忐忑的不确定。“感觉到……我们以后的生活,要开始精彩了啊……”
是的我感觉到了。但当然与蓝如漆那狗屁“傻一点的动物”一点关系都没有。
仅仅是,二师兄抬头的那一刻,我心里那么不安。
按大师父的话说:你大师兄二师兄在师门里的关系,说白了就是王不见王。
按二师父的话说:我是真心希望这两个孩子以后不要因为什么事扭在一起。
二师父一语成谶。
有句话说,人总是在逃避的路上遇见自己躲避着的命运。
戴九歌有了二师兄的孩子。大师兄在消息传出的同日离开白眉谷,从此不知所踪。同年,沉寂了不知道几十年的婆罗门教开始活动,处处针对白眉谷。
与白眉谷素来交好的青城首当其冲,青城城主被刺。二师父有心帮蓝如漆成就好事,言语下将好友青城城主的基业托付给澜音,于是蓝如漆便携澜音回城继位成为城主。
天翻地覆。只有两个师父岿然不动,二师兄依然故我。他清晨陪着九歌出来散散步,晚上听我弹琴背书,平静冷漠得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九歌居然是最先受不住的那一个。
那夜我听见她在无矜持,歇斯底里地冲着二师兄叫喊。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师兄房里的镇纸。
一直以来连我都知道她的不安。师兄是她千方百计得来的,她要得并不安稳。我清楚她怕的是什么。
九歌带着那个孩子走了。二师兄其间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
九歌了解他甚至不如我。如果二师兄不喜欢她,便是她再怎么勉强也是不够的。二师兄喜欢她。如果她可以坚持……师兄一定会爱她。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如此。
情势渐渐超出我们的控制。有大师兄在的婆罗门教,果然不能同日而语。
大师父说:小忆啊,司空府算是婆罗门教最大的据点,我要你混进去,为我们收集信息。
二师父当下甩了他一巴掌。
那天晚上,连二师兄都屈尊驾临了大师父处。我蹲在墙角偷听。屋里是师兄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红忆他不行的,不能放他出谷。”
这话什么意思……那我还偏偏要出去看看。
于是,我、大师父和师兄、二师父,两个阵营僵持不下。
迫于日渐愈大的压力,二师兄只有出山。听说他选择入了当代势力如日中天的重影楼,二年竟然就混上了楼主之位。有两个师父帮着他,白眉谷刚好能和婆罗门教抗衡。
再后来再后来……
二师父死了。于什么江湖仇杀恩怨相报完全无关,其实二师父和大师父都已经年岁近百,他的死不过是天命轮回。
我永远也忘不了大师父那些日子的眼神。他一直是那样顽劣却超然的人,然而那刻,他心如死灰。即使是预料之中,即使是百年相伴,仍旧痛到心碎的心如死灰。
我对他说:老头你要死就死吧,没你我们活得更好。
把他们两个并排葬在谷中花海之下后就动身出谷,借着司空府主大寿扮作舞姬混入司空府。
许多许多年后,当我不仅能了解二师兄和大师兄,还能了解我自己的时候,我终于懂得了那句话——“红忆他不行的,不能放他出谷。”
我终生都应该留在白眉谷中的。

归何处
司空薰。一个重要的名字。
他那时候还是个很懦弱的人,虽然身怀“飞天舞”这门惊世武功,却难有作为。若非他身为司空府唯一的独子,决计是不会安生活到见到我的时候,在司空府这样复杂的地方。
我在宴上献舞,他要了我过去。我直到现在仍然惊奇,当时他为什么突然有了勇气,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就那么跟司空府主提出要收一个小小舞姬入府。
然而,出于什么原因,当时的我没有考虑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一切已是定局。
总而言之,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好象顺理成章。
不能不说我有点沉湎在那种安定而幸福的生活中,虽然我一直记着我的目的,我的师门。
但是我还是太低估了当时司空府主——他的爷爷。可惜到了事情败露我败于他手,身负伤又被点了麻穴困在漆黑的棺材里,我才真正意识到这点。
薰后来透漏给我,那位府主实际上是教内唯一能与新来的神使戴九阙分庭抗礼的人。这般高的身份,却,不可思议地,最后借我手除去。既为大师兄铺平了路,也为二师兄减了个麻烦。
没有错,确是借我的手杀了他。即使我的城府不如他深,即使我的力量不如他强。可是我掌握着他唯一的孙子司空薰。他唯一在乎的人。
那件事发生时,薰被锁在院子里,勒令不能插手。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我真的死了。而他,当时没有能力救我。
那件事发生一年后,他终于有了能力。所以薰为我杀了他的爷爷。
我身体康复重新回去看他的时候才知道这事。
那时的薰,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了。我宁愿看到以前那个懦弱的、常让我恨铁不成钢的人,也不想看到这个眼神越来越深沉的、越来越象大师兄的人。
也许这才是我真正不能原谅他的地方。一个为了自己自私的爱,可以残酷残忍地对待一直爱护自己的亲人,这样一个不象人的人。司空府主。
可是我也不能舍弃他。其实内心依然很单纯也很脆弱的他。
二师兄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当初他肯放任我出事之后再来救我,意图无非是想让我认清这份感情的不现实,可我却执迷不悟,竟然死皮赖脸地在扶柳城不肯走。
当时二师兄一气之下扬长而去,六年没有再回来看过我。
一年年过去,我也有些气他。
蓝如漆来开导我:“他这种光棍到现在的人是最见不得别人共效于飞的了。”
我心下大悦,面上却装作冰冷,为了口头上给我二师兄争口气,我淡淡说:“听你这口气,莫非师弟你和澜音成了?”
他当下变猪肝脸。
那之后我就一直保持着好心情。所以二师兄带着一个拖油瓶来找我的时候我只象征性地摆摆架子再说点难听的,没有一棺材盖拍到他脸上。
师兄把那孩子塞给我。
原因大概不止是因为事情多他疲于应付,估计也是让我养只宠物换换心情。
清流一定不知道,我抱着他在门口目送师兄离开时,他的眼神有点象只弃犬。一定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看看清流,我知道,我这种好心情估计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不久后我就发现清流身上种着一种很厉害的蛊,不过被人用功力强行压制住了。与师兄沟通过才知,这原本是我那瘟神大师兄报复九歌而种在她身上的,只不过现在借由母体传到了清流身上。二师兄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救了清流。这也是后来二师兄不得不在白眉谷修养五年的缘故。
小清流心安理得地霸占着我的棺材睡觉。我把他推到一边,自己也挤了进去。
冷啊……这里的冬天真冷。而我穷得连一床厚被都买不起,只能挤棺材。
抱着温温暖暖的小清流,我突然明白,如果我是二师兄,一定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宠物养久了是会有感情的。
……
宠物长大了就跟人私奔了。望着清流那标准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眼神,我咬牙切齿。
不过还好,还好我担心的小孩子终于有人照顾了。
我终于决定要离开扶柳城。放过薰,也放过我自己。我知道他当初为了扳倒他的爷爷和大师兄做了某种交易,现在才这么为婆罗门教拼死拼活地卖命。我的离开,不知会不会让他觉得轻松一些。
……我始终不能接受作为婆罗门教立场的他。
我一直对他抱着那样深的歉意。
他为我舍弃了一切。我却不能为了他舍弃任何。所以清流一直错怪了他,我并不是对他怀恨,而是对他愧疚。
不如不见。
即使心中暗暗下了这样的决定,我却还是被清流骗回去了。
我竟然胆敢为了薰冲着二师兄挑衅。象是竖起羽毛的斗鸡,即使心里害怕,也要拼命地虚张声势。我平时不是不会冒犯他,却从来不会这么不挑时候。
他为了清流,已经疯了。我不知道在他心里,对我的情面还能留下多少。
我师兄他却仅仅笑了笑。
然后,他走了很久我反应过来,我竟然被一个小孩、我的徒弟给蒙了。
再然后,我还没来得及趁司空府发现我之前逃走,薰他已经冲到我怀里泣不成声。
——你终于肯原谅我,我当初没有帮你……你、你终于肯留下来了……
我傻愣的时候,一顶高帽就这么扣了下来。原谅,原谅……留下,留下……
薰他是不是装的我不清楚。但即使是装的,我也心软了。刹那间我头大如斗,淅沥糊涂就被他拉进房里……
在维护薰的时候,我已经明白。我可以为我的师兄、我的徒弟做任何事,但我却永远没有办法伤害薰,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人伤害薰。
在这个情况下,我逃避了。
我将自己全身灵力献给神像,祈求它能救清流一命。随后我转身,冷言冷语。告诉他,如果他不出全力,我真的会杀死他的。
他会出全力的,我知道他会……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抱怨他是懦弱的人。他不会希望在我面前死去的时候依然是懦弱的样子。他会全力以赴。他以为自己会壮烈的死在我手上。
我眼前开始昏黑之时,最后看见的是苍天。
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的归处只有一个。与不与我同路,则是薰自己的选择。
我……只会期待,不会强求。

番外:清风明月本无价

生活的真相
日暮。高山之巅。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两人相依观看这壮阔的美景。
沐清流展臂环着皇遗月的腰,美好的触感让他微微叹息。近处看美人远比山景要吸引人得多。于是,他难得地有心情、有脸皮说了一些甜言蜜语:“月,只要有你,到什么地方我都开心。”
……皇遗月的手还差一寸摸到沐清流的头发上时,那个窝在他怀里一直没抬过头的人小声继续说到:“然后,月,我跟你说一些事……那个,我们到明天……就交不起房租了。”
皇遗月刚想说几句话安慰。
“那个……月,我上午把你的发簪拿去卖了,以后用发带吧……”
“恩。”
“那个……月,我中午把家里的锅拿去卖了,先吃几天馒头……”
“恩……”
沐清流微微闭起眼睛,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然后我数了数,钱还是不够,就把那把剑也砸了,打算明天拿去卖……”
皇遗月顿了顿,然后伤神地揉了揉额。“清流……”
“我们做事一直很低调,也没招惹上什么人,你平时也不用剑,我才……”
沐清流拼命眨眼睛,也没能在瞬间眨掉几滴泪珠来。果然么,平时没能练习这个技巧,到用的时候才知道后悔……身旁的人悠悠站起了身,一片阴影罩住沐清流全身。
“清流,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
夕阳西下。皇遗月牵着沐清流走回城郊一个院落。院子里仅有两间房子,都很破旧。大门口种了一颗树,也是快要枯死的样子。
树下站着一个老太婆。虾米身子,只要是暴露在外的皮肤莫不是千沟万壑。老太婆脸板得象棺材。
沐清流于是推了推皇遗月,示意他先进门,自己向老太婆迎上去。老太婆只到他的胸口高,于是沐清流弯下腰努力做到和她平视,才轻声轻语:“王大娘,晚辈实在不知道您来了,才这个时候……”
他心里多少有些悲哀。前前后后活那么多年,连对自己的爹自己的师父也没这么恭敬过。
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躲开老太婆差点溅到他脸上的吐沫星子。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老婆子我仁慈这才宽限了你十天,明日再交不出钱你们两个通通给我滚出去!”
沐清流举袖抹汗,却硬逼着自己语气里带上三分哭腔:“王大娘,这自然是……哎,若不是家父身缠宿疾时日无多想览遍这江山美景,我们也不会四处漂泊……”
老太婆一脸狐疑,勉强松口:“三天!最多再三天!”说完之后拄着拐杖摇摇晃晃走了。
沐清流连忙上去搀扶,却被一把挥开。他只有站在原地殷勤地说:“王大娘慢走,路上小心啊。”
远处还传来老太婆断断续续的骂声。
“收了你们俩算老婆子倒霉,年纪轻轻学什么拖债……两穷鬼……二两银子还拿不出来……”
沐清流扣上门扉,把那声音隔绝在门外,他靠在门板上,一时只觉身心疲惫。
院子里白衣的美人坐在井边梳头。黑发如波光粼粼的流水,熠熠生辉。见他望过去,男子抬头淡淡一笑……人美如月。
沐清流仰天长叹。这个人象沼泽,陷进去了就根本出不来。更何况……他已在里面没顶,连挣扎都是无用。
“唉,只要是为了你,只要是为了你……”喃喃自语走开,他打算回房收拾东西,能卖的就都卖了吧。
第二天上午。蓝如漆只身来访。
沐清流正抱着一堆看不出原形的废铜烂铁往外走,正好和他撞在一起。蓝城主向来养尊处优,自然不知民间疾苦,于是不知沐清流所为何事。只是……那堆东西中有一个弯弯曲曲的长条铁快,有些莫名地眼熟。
“这是……?”他问。
清流顺着看下去,然后理所当然地说:“这个啊,可能是月的剑吧,材质很好,我借了附近铁匠的剑炉才勉强砸成这样。”
蓝如漆眼角抽搐。“这是师祖打造的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吹毛立断……”
清流绕过他继续往外走。“今天就算是鱼肠角诸我也要卖了它。”
这一天下午。沐清流卖完东西回到家。蓝如漆和皇遗月正坐在屋里谈天。
沐清流一进门就满眼渴求地望着蓝如漆腰间的玉配,直到某人终于无福消受美人恩,乖乖摘下玉配。“……清流,送你当见面礼。”沐清流欣然收下玉配,转而热情地望着他的白玉簪……
蓝如漆倒退两步,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师兄,你们这架势是让我只留一件里衣回去么……”
清流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道:“唉,偏远地区竟然没人识货,月,算上你的剑也只卖了四两银子……还好,交得起钱,不用被人拿着扫帚赶出门了。”
蓝如漆大惊失色,看看两人的脸,然后道:“这世上竟然有人能真狠心把你俩赶出门?莫不是个瞎子!”
“你怎么知道?就是个瞎子啊……当初只有这家要的钱最少,所以我才……”
蓝如漆听后装模作样地惋惜,实则幸灾乐祸。
晚上蓝如漆回城住宿客栈。剩下的两人,不久前赏落日,现在赏月。
皇遗月脱下外衣披在两人身上。“清流,你现在过得很辛苦吗?”
沐清流白天累了一天,现在有些撑不住。趴在皇遗月肩上,早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刚才那句问话也没听清。
……可是,我喜欢你这样。看你这样努力……
有仙音飘然入梦。
王老太婆赶来收钱的那一天,沐清流终于一次把债全部还清,然后一脸轻松地送走那尊大佛。
澜音也同时赶着马车来接蓝如漆。后者临走前将沐清流神神秘秘地拉到一边,两人双双蹲在墙角下。
蓝如漆高深莫测地说:“小清流啊,我也不知道师兄这么做到底用意为何……你有没有在他的随身物品见过一块黑色的木块?”
“是有,怎么?”多亏这东西实在太不起眼,他才没在昨天一起卖了它。他也一直不懂,这样的东西父亲为什么一直带在身边。
“那个啊是重影楼的楼主令,拿它到‘天下钱庄’一次至少能取得一千两白银……”
“……”
◇◇◇◇
“阿澜,你说师兄到底要干什么?”
女子坐在御座上,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答:“享受生活吧。”

偶尔上
我继续毁清流形象……EG
——————
青山苍苍青草莽莽,白云低垂悠悠而过,一碧如洗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半山木屋里炊烟袅袅,屋里传来一阵整齐响亮的“哚哚”声音。
清流在伙房里、我旁边切萝卜。若平时是万万劳烦不得他亲自操刀,听说他们两人生活的时候伙食一向都是简单随便,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在山下买现粮。可今日我算是远来贵客,清流见到我一时欣悦,当下决定自己动手聊表心意。
可惜……事实证明,他唯一还算娴熟的技能,也只有切菜而已。
我蹲在灶台前熟练地拨弄着木柴,锅里已经开始冒出滚滚香气。我突然心下悲凉无比,叹道:“唉……我跋山涉水跑过来原来就是给你做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费尽心思,挖出这两人隐居的深山老林。许久未见,也只想聚一聚而已。
家里只有清流一个人,所以,我很开心。可是进了门居然先被带到伙房美名其曰帮忙做菜,更别说做菜前他还顺便指使把满是蛛网的伙房彻底清扫了一遍。
难怪他见到我时那么兴高采烈,还害得我受宠若惊了一把。
自从混成了教里的高层,我好象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这些事了。可是清流是朋友,于是在我看来自然不会有什么纡尊之说。
“怎么不见楼主?”我随口问问。他若晚点回来,我也多自在一下。他总象防贼一样盯我,弄得我总是脊背发凉。
当——
巨大的声响吓了我一跳,抬头一看,清流拿着的菜刀深深嵌进菜板里……我身上立刻就有了汗意,清流他不会武功,可这一下劲力十足,威力甚大……不知他是怀了多大的恨意……
楼主总不至是去山下的妓院了吧。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他……下山去看她了,不会那么早回来……”
清流顿了顿,一脸淡定地继续切菜。于是那块板上很快出现了深浅宽度一致的道道刀痕。
……我往后退了退。那菜板上萝卜被他剁的汁液飞溅,有好几次差点飞到我的脸上。
我觉得很奇怪。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尤其那女人骨头可能都化成灰了,我想不到清流却如此介意。我开导:“楼主扫墓的时候对戴九歌说了什么?这人有时候不怀好心,可能逗你玩的吧。”
清流继续说:“就因为他不是,我才生气……他……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我索性丢开木柴,双手托腮蹲在一旁,全心全意地听他说话。
我就知道,他们日子实在清闲久了。如今就算是清流,也开始无聊了。生活……代表着朝夕相处,矛盾自然就暴露无疑。楼主这人重视的人虽然很少,但却非常重旧情。
却不知道往年楼主和清流是怎么去看的戴九歌,惹得清流反应这么大,今年竟然不肯陪他同去了。
“……他……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放松。你看,在司空府的时候,他嫌我……我只不过、不过……他就装失踪来吓我……”
——他嫌你没情趣,你认为只不过内敛一点。
我填空。顿时觉得没了兴趣,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清流居然还要翻陈年帐。我估计,可能那次的帐他是一直没机会翻回来吧?所以心里一直不安分?
“……他……还骗我说家里没钱,让我拼死拼活养了他好久……”
“……他……上次去看母亲的时候说……”
清流突然把刀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天空,我和你出门走走吧,我一直想看看婆罗门教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去吧?”他说。
我瞬间全身充满无力感。
“清流……你不能这么任性,你先冷静下来……”
他淡淡笑着,神色却是十分漠然的。“我总那么听他的话做什么,难道还要让他一直得意下去?不是嫌我性格死板么,现在就变一变看看。你走不走?不然我就自己走了。”
“……要不要告诉楼主一声?”
“告诉他做什么,凭什么全让他做主?”
清流居然连这话都说出来了。我有心逗他,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清流,你这样不对的,常言道父为子纲,你遵从他是天经地义。”
清流眨了眨眼,手紧了紧。似乎差点想要拎起菜刀追我。
幸而,家教良好。
清流抓着我就要往外走,冲动得连行李都忘打包了。我十足无奈地暗自替他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不然若是被人误会成私奔,那我……我也算死得风风光光。
他自以为要离家出走,我却只打算带他出去散散心,就当免费帮楼主照顾一天小孩。
而且……我是不怎么信清流真的会舍得跟我“私奔”的。晚上,我当劝他乖乖回去,也算给清流个台阶下。若让楼主动手提他回去,可会有损清流的面子。
清流不肯让我用轻功带他,所以我们走到山脚下就花了足足花了一上午时间。他的心情好象也渐渐好了起来。
我猜他本来也是不怎么介意楼主为戴九歌扫墓的。只是……也许他今天心情恰巧并不好,所以才显得这样在乎。于是,连清流都有了脾气。
清流和楼主,当是早已到了互不计较的程度。没有所谓的谁欠谁更多,谁对谁更好。
所以我知道,清流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生气过。
但……我不想拂他的意,更不想说些什么看似有条有理的话来教育他。我只喜欢顺着他的意思做。于是……
上天怜我,今天山下的小城里恰巧有庙会。这样我就可以带着清流在城里玩一天,而不必跑得太远。要不然若是我们走得远了,我晚上再送他回去一趟还不得把我累趴下。
我们从东城门进得城,走了许久也不见路上几个人。看来今天的东岳庙会必然热闹得很。
城里的人全部都聚集在城中的东岳庙附近。我们到的时候正赶上神像巡城,举目四望人头撺动,黑压压的头顶成遮天蔽日之势。我只有赶紧拉着清流躲进角落,待宝盖幡幢都过去了才赶稍稍探头。若是那些人挤到他,我难辞其咎。
清流一直微微带着笑意。
我知楼主和他都是喜静的人,以往必然没有来凑过这种热闹。如今偶尔看看民间习俗,他应是觉得新奇的。

偶尔下
清流形象完全崩塌……
———
人群不久后稍稍分散开来。提老携幼的都直接去了东岳、阴司殿,从三十岁到八十岁的妇女莫不在街道各个铺子旁扎堆,象我和清流这个年纪的……那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向一个方向走去。
清流拐着我,抬脚就要跟着那堆青年男女一起走。
我心里只觉古怪。想想……东岳庙无非就供三种神,东岳,阴司,还有就是……喜神。月下老人。
我的血脉宛如瞬间变成一条寒线,冰冷彻骨。
我和清流去拜……这万万使不得!!!
一回神,我眼疾手快地挡下清流。他转头疑惑地望着我……我知道我笑得一定很古怪。“清流,”我柔声诱哄,“那边不好玩,我给你买个纸鱼然后我们去阴司殿好不好?那些上磨研、敲牙割舌、下油锅什么的景象一定很有趣。”
小清流直直盯着我,清清浅浅地微笑。
然后他说:“你怎么不说‘你不去那边哥哥就给你买个糖葫芦吃’?”
秋高气爽之时,我汗如雨下。
清流又说:“你直说吧,到底为什么我不能去那边?”
他……说话比起我们相识的时候越发不客气。我突然怀念那时候一口一句“大人”的清流,多么可爱……
但是,我终于能够认识全部的清流,不在对周围人事有着隔阂的清流,不会以恭谨掩饰疏离的清流。他心里以前一直有着一道门,不是针对任何人,却好象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我不知它因何而来,我只欣慰它确确实实已经销声匿迹。是谁让它消失……我却是知道的。
我假装严肃,悄悄说与清流听:“我刚刚看到一个仰慕者走过去了,还不是怕他看到我们在一起误会了指着清流你的鼻子说些不中听的话。”
清流冷冷一笑,径自走开了。
结果……后来他真的用我的钱买了一个纸鱼提在手上。其实纸鱼不过是一种吉祥象征,街上也有很多人手里都拿着这个。只不过……我上下打量着他。如果是小清流来做这个事情,看起来是莫名地不搭调。
感觉……一下子幼稚了很多。
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怎么?我以前没买过不行吗?”
我道:“那应该让楼主买给你,他不会说什么的。”
我没想到,小清流会一脸若无其事、风清云淡地吐出那六个字——“我会不好意思。”
他也的确是,现在什么都敢说了。我刻意曲解他的话:“用我的钱就好意思?”
清流低低地说:“不是这个……是……”
果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举动不合他的风格么……果然在我面前就懒得顾及风度,在某人面前就万万要保持完美形象么……
可惜我没有如愿看到清流脸红的样子,他微微垂眸,掩去一切神思。“算起来其实我才十七岁,怎么做什么事都要招人说……”
他十七了……日子过得飞快,竟然已经这么久了。我笑了笑,道:“清流你还真挺小的,而且竟然都跟了楼主这么久了,我听说从小就开始做那种事会长不高。”
他低头看看手上的鱼,又抬头看看我的脖子。似乎在考虑如果把那根细细的提线绕在我脖子上能不能勒死我。
我一直陪他漫无目的地逛到晚上。他整日在家无所事事,休整得体力十足好,我可是平日忙得不停转没一刻空闲。于是这一天不停地走下来,我腰酸背痛,人佝偻得几乎快与清流一个高度了。
清流压根当作没看见。我今日连损他数次,想必这是有心报复了。
这座城里,有一条河正好从城中穿过去,后来城中心河岸边成了举行祭祀庆典的地方。听说亥时这里会放烟火,清流不打算饶过我,硬要来看。亥时将近,我们在河边树下找了个好地方坐下。
一由两点着地变成三点着地,我激动得想痛哭流涕。清流懒懒地靠在树上,等我稍微有点精神去注意他,竟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动着,样子十分可爱。
我没能欣赏这风景多久。一抬眼,发现楼主遥遥站在河对面。白衣甚雪,人美丽绝世,我想看不到都不行。这时,他竟然还不顾大庭广众,身姿潇洒地轻身飞掠过河,来到我们身旁。
我长长舒了口气,有想跟着清流一起叫他“爹”的冲动。楼主这人出现的时机甚是及时,不然我今天恐怕就被折腾死在这里了,幸而他救了我。
“……我这奶爹的职位总算有人代了……”我揉了揉额头,呢喃到。洗厨房,做饭,带孩子,没报酬。清流,以后我再也不来看你了。
楼主向我点点头,说:“他心情不好,劳烦你陪了他一天。”
我恍然大悟。感情他这是不想在脾气不好的清流那里碰钉子,才默许我偷偷摸摸上山找清流,还顺便让我当了一天冤大头。
然后……他还能义正严词地秋后算帐。
他果然开始算帐。
楼主冰冷冷地陈诉:“他还说要和你一起去婆罗门教,他每次做出点石破天惊的事怎么都和你脱不了干系?”
楼主这不算指控……清流不听话的时候,还真十有八九都和我有关……
很早很早的时候,清流曾瞒着楼主来向我求助。那时候我们算不上朋友,所以在楼主看来可是惊天动地的大危险。也就是那件事让我在楼主这里一直不招待见。
楼主也不让清流见到我。结果清流还瞒了他几次偷偷跑来找我。
……我还带清流去地下赌庄玩,去青楼玩……
……今天清流还要和我“私奔”……
我真的奇怪,难道我这人特别能助长清流心中的不安分?莫怪楼主视我为头号眼中钉。
我半句辩解之词也没有,并且很自觉地起身将清流身旁的位置让给楼主。
他坐下来将清流揽进怀,轻轻地拍着他的脸颊。清流幽幽转醒,眸如雾蒙。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包子,要吗?”楼主对他说话可不是对我那种寒冬腊月的语气,立刻就变成了三月春风。
清流立刻就回复清明,腾地坐直身子,目光殷切。
……清流不自觉。他其实早已经没有形象这种东西了,以后莫需再装。
烟火开始的时候,道道丽光仿佛全落在了那两人身上。清流碰着那袋热腾腾的包子,含糊不清地和楼主说着今天的一日行程。
清流真是……一顿包子就收买了。早上明明在怄气,怎么这会全忘了。还有,“私奔”期间的事怎么能随便拿来说?
我一直碍眼地站在两个人后面。走也不好,留也尴尬。
……清流看看我,突然说:“……但是有个地方天空不肯去,我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楼主也看我,眼神意味深长。我发誓他后来对着清流笑的时候,里面的温柔有九分是装的……“我可以带你去。”
清流心里,我的形象肯定瞬间被楼主比了下去……清流那个眼神呐,用他的话说:你怎么不说“爹爹最好,我最喜欢爹爹”?
他被楼主拐走的时候亲热地与我道别,并盛情留我一定在这镇上多住几天。
我便知道,他家里八成是很多地方要打扫了。
清流的眼神说:到底有人陪我……你不和我去又怎么样?
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清流,如果是楼主带你去自然怎么都行。月老庙,你说,我是和你去,还是不和你去?左右都会得罪一个人吧,那我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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