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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网游]神无之祭(神无之月续) 附番外 BY 雅纪 (点击:718次)

[网游]神无之祭(神无之月续) 附番外 BY 雅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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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神无之月》续作。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主角:青夜,律 ┃ 配角:暖气,小寒 ┃ 其它:神无之月
序幕ABC

序幕A 这是一种结果……
首都广场附近的自由PK馆目前对外关闭中。
GM01正在这里裁判一场关键的比赛。
这场比赛的结果,将直接敲定悲恋湖服务器的出线名单。
五对五的团队战,名额很有限。不能参加但又十分关心结果的人们都在门外等待。
不久之后,GM将用公告的方式宣布另一个参加国战的工会名字。
究竟……那会是风头正盛的银翼,还是重新振作的格朗?
“各位……要赌赌看吗?”有人问。
“省省吧你……这不是开玩笑。让老大知道了你就等着被骂吧。”
“哎哎?原来你对老大他们的实力没信心啊……”
“这和有没有信心扯得上关系吗?”同伴很不愉快地回敬道,“我们现在都紧张得要命,不想等结果的话你就下线睡觉吧,别来烦我们。”
“好好……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啦。”土豆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的。不知道流星那家伙现在感觉如何……”
土豆口中的“那家伙”,目前很紧张。
握着鼠标的手一直在出汗。
战术事先已经安排妥当,并且演练过许多次。KEN在比赛前也反复叮嘱“不要太紧张”……但是,流星此刻依然无法控制情绪。
快点开始吧……他心里目前只有这一个愿望。
可惜事与愿违,GM同志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比赛规则又宣布了一遍。速度之慢,篇幅之长,令人抓狂。
“请各位参赛者不要违反比赛规则……否则比赛会立即终止,犯规一方将被视作完败……”
银翼淘汰赛首轮轮空。在第二轮比赛里,他们遇到了以微弱优势战胜幻象的格朗迪亚。
轮空看似轻松,实际上却对下轮比赛不利。
尤其……是当对手实力并不弱的时候。
“最后再提醒各位一遍,请双方参赛者组好队伍,比赛过程中不要使用公频聊天……”
他的废话到底有完没完……流星哀叹。
“好了,关于规则就说到这里。”GM01终于决定停止对参赛人员神经上的折磨,“当大家看见系统公告时,就可以开始比赛了……”
“各位,好好加油吧。”
这是流年最后的鼓励。
半分钟后……
[系统公告]比赛开始!
PK场外……
“急死人啊啊……情况到底怎样了?”果果在原地不停地转圈。
“你问我我问谁去?”
“已经过三分钟了,还没打完吗?”
“玛丽,加油噢。”一旁的小晴喃喃道,“虽然对手是你哥哥……”
“这样吧……”同样走来走去的红茶显得有点激动过度,“如果他们胜了,我明天就请大家吃饭!”
果果立刻开心地叫了起来:“红茶,这可是你说的噢!绝对不许反悔哈!”
正在这时……
屏幕上终于跳出了众人期待已久的公告。
显眼而简洁的一行字。
这行字,代表着国战预选的最终结果……
PK场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其实比赛就是这样。失落或喜悦,都是一种必然。
序幕B 这是一个开始……
神无ONLINE第一届全国工会战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即使是官方记者,也没有进入比赛专用服务器参观全程的权力。所以,赛后对选手的采访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记者得靠官方报道混饭吃……如果写出来的东西没有点击率,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
记者SERA与青鸟,某个下午在游戏里遇见了。
“你是青鸟……?”
“对啊。好久不见了呢,SERA。”
“你应该不是这个服的吧?我记得你好像是一区的……”
“当然不是,没见这是我临时申请的小号么……”青鸟走了几圈,以向其展示自己惨不忍睹的初始装备。
“是为了采访而来?”
“对。”青鸟点点头,“我们服那个‘昼夜落差’工会,下场比赛 ...
................

TOP

《青紫》
ForstyRain
仿佛要满溢而出的朦胧蓝色
Facetoyou
你看不到的,被深灰色浸染的天空
Act.1
千里在英国待了整整六年。这六年之中,回国的次数并不算太少,却一直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六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千里在英国的生活从最初的磕磕碰碰到后来的如鱼得水,适应得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顺利毕业,深知母亲的身体状况后选择回国,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
正式回国毕竟和探亲访友的性质大不相同,在千里确定自己重新踏上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时,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
当时来接机的有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还有多年来一直关心着他的青夜和律。当晚他就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很多朋友,包括很多以前公会的朋友。
当然,除了那个人。
他们原本就没什么亲密的关系,从出国后的那天起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再见过任何一面。那个人总是很忙,理由总是很多,六年间光耀的聚会一次也没有参加过。其实他曾经在电话里告诉过千里,如果真的想见面可以直接来找,只是千里始终没有那样做。
为什么不去,千里自己也无法作出解释。大概是心理上还欠缺一些准备,就任凭机会在时间的流逝中一个个消失。如今,甚至不愿去想见面这件事原本应有的意义。
几乎都快忘了他的模样,忘了他的名字,当然那曾留在脸颊上的手指的温度,也早就感觉不到了。只是在那六年中偶尔的慰问电话中,听着对方低沉的声音,眼前自然会浮现出那张带着几分风流气的微笑的脸,但随着后来打电话的名义和借口越来越少,梦中那清晰的轮廓也终于变得模糊起来。
早晚有一天,连这残存的轮廓都会一并消失的吧。
几天之前,千里的母亲和他们的老邻居一起去了市郊疗养,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若是以往必然会觉得冷清,而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成为朝九晚五偶尔加班的上班族,空闲时间剧减,也就没时间想那么多。
千里早已适应了独立生活,家事做得得心应手,连母亲也常常夸赞。在母亲看来自己的孩子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除了还缺个女朋友之外。
当然,这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了。千里每每想起母亲关切的目光和叮嘱的话语,唯有苦笑。
这天下班,他照常去附近的超市买好食材然后回家做饭。
取报纸的时候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信,硬硬的卡片般的质感,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
这个年代已甚少有人会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了。千里拆开信封,才看见里面装的是一张大红色的请柬。
婚宴的请柬——
“叶千霖先生:
我们定于十月十八日下午五时于绿洲酒店二楼举行婚宴。
恭请叶千霖先生及家人光临。
新娘张静羽
新郎苏维谨邀”
这封请柬来得太没有预料,导致千里反复想了很久……才想起张静羽是离歌的本名。那么这位叫苏维的新郎自然就是和她从高中开始相恋,后来同时玩了神无,到如今已在一起达十年之久的男友了。
离歌似乎天生就不是个有机会让人替她操心的女孩。她和常世从以前到现在其实没少闹过别扭,但从来都自己解决得很好,这一点上看,他们二人的深厚感情也是值得羡慕的。
两年前死鱼结婚了,老婆最近才生了孩子,几个月前木瓜有了女朋友,如今离歌也走进了结婚礼堂,看着曾经一同在游戏里奋斗的好友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实在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10月18日那天一定会来很多人吧,应该可以再见到会长和副会,可以再见到可爱的果果,“面恶心善”的小寒,大个子木瓜,娃娃脸死鱼,死鱼的好搭档懒猫,分会长茶茶姐和YOYO姐,炼药组的燕子姐……
很想念他们,很想念过去一起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

溶入蓝色的孤独时光我在此将你想念
Youcan'tdyeanycolors
Act.2
婚宴当天,酒店热闹非凡。
新郎人缘极好能说善道,新娘文静自持进退有度,宾客们皆称赞这对乃天作之合。
常世的朋友数量多到令人咂舌,离歌虽然没有自己丈夫那么游刃有余,但招待客人仍没有一刻的空闲。
“结婚真累……”
看着踩着七寸高跟鞋、走路已如蜗牛般蠕动的离歌,茶茶笑着拍她的肩。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姑娘撑着点。”
“目送会里的女孩子一个个出嫁心情真复杂啊……”YOYO在旁边捧着脸感慨。
“等什么时候把你送出去,我也就安心了。”茶茶端着酒杯继续笑,“不知道你家那位有无打算?”
“我们还早。”YOYO红着脸摆手,“我还很年轻的啊……”
“YOYO姐年纪也不小了吧?你今年几岁了?”木瓜不适时地丢出个敏感问题。
“木瓜!”YOYO一拍桌子,一个白眼瞪回去,“没有人告诉你问女性年龄是不礼貌的么!”
“嗷嗷,我错了……”
“想来,鱼大哥的孩子都快满月了吧。”千里走到他们背后,轻轻地插了句话。
死鱼正在隔壁桌和懒猫回忆自己过去的“辉煌”,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话,转身回答道:
“是哟,你们就等着喝我家悦悦的满月酒吧。”
然后,他们同时反应了过来,惊讶道——
“哎??小千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千里微微地笑,欠了欠身,“很久不见,大家好。”
“哇哦,居然是我们的小千里……”九九出神地盯着看,也顾不得对方好不好意思了。
“啧啧!男大十八变啊!”这些年没怎么出席聚会的懒猫顿时嚷嚷开了,“我们的小千里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以下省略N字),咳,和某个越来越蠢的植物和某个越长越凶悍的坏蛋基因果真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你说什么——!!”
被隐晦点名的木瓜和小寒目露凶光挽起袖子,同时发难。
“救命!流氓杀人啦!!”
懒猫夸张地叫了两声,拔腿就跑。
“我的千——里——啊——”
忽然远远地冲过来一团粉红色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扑到千里身上,差点把千里撞倒在地。
“我想死你了啊啊啊啊啊啊——”
“果、果果……”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热情,千里有些狼狈地接住对方。一回头,周围人果然都荡漾着一脸暧昧神秘的笑。
“副会的正牌妹夫人选果然还是没变啊……”
“你、你们胡说些什么……”
“呜呜呜……千里你总算回来了……”
果果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眼泪刷拉刷拉地流个不停。
“那个,果果啊……”
“呜呜呜……我苦苦等待你十八(?)年,如今总算等到你回来……”这孩子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千里身上蹭。
“我前几天不才跟你出去过么……”
情绪从不知所措变成了哭笑不得。
“嗯……就是这样。”
千里在几个人的包围下接受了“盘问”,大致讲完了自己在英国的生活和求学经历,顺道解释自己并非那所谓的副会妹夫候选人……
“你在外面受苦了,来摸摸。”
果果把手放在千里头上揉了揉,一双红红的眼睛无比关切地看着他。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漂亮的大姑娘了,心理年龄似乎却一点没增加……
“你刚哭那么厉害,律大哥都往这边看了好几回了。”
千里自然注意到了律投过来的关切眼神,以及对自己露出的心领神会的微笑。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无声的默契。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稍微注意点吧……”
“我当然是因为高兴才哭的啊。”果果撅着嘴,“你回国了,离歌姐姐又出嫁了,我简直高兴得天花乱坠一无是处死去活来。”
“看来你的语文水平还是没进步……”
“哎,不要在意这个啦!”果果跳起来,一把拉起他,“走,我们听新郎新娘讲恋爱经历去!”
这么多年过去,会长和副会似乎也没有变。
千里看着正在跟常世攀谈的青夜和律,非常感慨。
律的气质温和且沉静,青夜稳重中带着活泼,而那两人之间再也不容第三人插入的关系牢固依然。这样的感情,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最让人向往的东西之一了。
从很久以前就认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现在,无非是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常世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青夜跟着一起笑了。千里看着这样的笑容,忽然就有了一种熟悉之感。
这个笑容感觉有些像……
只不过青夜要稍微孩子气、也更直率一些,而那个人的眼睛里却往往藏着淡淡的情绪,但总的说来,是很像。
不愧是兴味相投的好友。
“千里。”
不知什么时候,离歌走到了他身边。
她和他一起,望着谈笑风生的常世、青夜、律和果果。
“离歌姐。”
他们都是性格内敛的人,很容易从对方身上找到共鸣。他们都很喜欢并享受对方的安静。
“最近,云哥联系过你吗?”
千里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这种问题,微微一愣之后,摇摇头。
“没。”
那个有些遥远的,总被自己不经意想起然后又刻意忘记的名字……
莫云轻。
云淡风轻,自由随性。
“呼……”离歌很难得地翻了个白眼,略微抱怨道,“发了请柬打了电话,还是被他找借口溜了。”
“……”
“说什么‘看着心爱的孩子出嫁我会伤心所以就不来了’……这种话骗三岁小孩可能还凑合,拿来搪塞我,他真是没人性。”
“……”
千里露出苦笑。
这个人啊……
几年前在机场的送别,若不是当时在洗手间里意外遇到了他,恐怕从头到尾他都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吧。
到底,因为什么?
“千里……”
“嗯?”
“……”
千里感觉到,离歌轻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自己的手很冷,但是离歌的手却很温暖。
“我终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离歌轻轻地说。
无疑,是说给他听的话。
离歌很关心那个人,也很关心自己。离歌有超越一般女子的纤细敏感,她所感觉到的其实远比自己知道的多。
“我从来都不知道。”
千里只是摇头。
记得最初正是离歌的话扭转了那人在他们心目中的一贯印象。接触之后,就会深刻体会到他并非传闻中那般轻浮无道德。
但总会有人被他轻易蛊惑,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
因为当他对你真诚地微笑的时候,你仿佛会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人,他所说的一切都值得信任,他伸出的手值得你交付全部的真心。
至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已经不再重要。
“难道……”离歌思忖着自己漏掉的细节,“你们这几年……根本没见过面?”
“嗯。”
“……”
望着离歌惊讶的表情,千里如释重负地微笑了。
是的,没错,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承认吧,根本没什么特别,自己在他的心里就和其他人一样,甚至更微不足道。
想起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幼稚。那时候,差点对他脱口而出却被制止的话……究竟是什么?
曾经忧郁敏感脆弱到几乎一捏即碎的自己,就像漂泊在大海中的一叶舟,一心只希望能够停靠在岸。在那种强烈情绪的催动下,竟有些不知分寸。
那时候的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不明白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只以为对方对自己好、以为察觉到了那些细微的暧昧的朦胧的感情就等于得到了对方的全部,甚至在那冲动的瞬间一心地想要回应。
幼稚,可笑,甚至荒谬。
“没关系。”
他回过头继续望着前方,安慰地说。
“我很希望是我想多了。”离歌的眼神温柔而忧虑,“我希望你真的不在乎,你明白?”
“嗯,我明白。”千里肯定地回答。“六年多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所以,今后也不会发生。”
etc.

你映照出世界的背面
而我是照映着你的镜子you go first
Act.3
“……”
离歌略微皱眉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常世的目光已经移向了这边,并且牢牢地停留在他们之间的手上。
千里那只被离歌紧紧握住的手。
常世放下酒杯,轻咳一声。
新郎毕竟是需要风度的,就算他是个十里飘香的正宗醋坛,在婚宴上当着亲朋好友的面也不好发作,但是那声很不动听的咳嗽和随即甩过来的锐利眼刀,充分表明他现在很不爽。
离歌早就习以为常。她果断地把千里的手一放,装作完全没看到常世一般转身走远。
“你辛苦了。”
青夜似笑非笑地拍拍新郎的肩,以示鼓励。
“你说这是为什么……”
看着自己老婆的反应,常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学生时代整天说的都是‘律副会’,后来变成‘云哥’,现在又是‘小千里’……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口气竟是无限委屈。
“人都归你了,还要怎样?”青夜大笑出声,“想开点,想开点。”
“离歌就是这样才可爱。”
律走过来揉揉千里的头发,问道:“你说对不对?”
“嗯。”
千里微笑着点头。
这天晚上,众人在喜庆气氛的感染下一直畅谈到深夜。笑也笑够了闹也闹够了,总归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千里不胜酒力,被木瓜小寒懒猫他们起哄着灌了不少酒,最后眼前一片朦朦胧胧,意识模糊得连门都出不去了。
看着他偏偏倒倒差点撞在大门玻璃上,律匆匆一把扶住他,口气终于严肃起来:
“千里不能喝酒,你们谁灌的他?”
这些年虽没有再玩网游,但副会天生的威严仍然不减。几个罪魁祸首见他的神色变了,立刻丢盔弃甲纷纷逃命去也。
“我们送他回去吧。”
青夜走过来搭了把手,顺便把车钥匙扔给恋人。
“我喝了不少,你来开。”
青夜陪着已经东倒西歪的千里坐后排。律把车驶离停车场,忽然想起件事情:
“千里今天有说过,他家最近没人。”
“噢?”
“他母亲去山里疗养了。现在这个状况,送回家也没人照顾他。”
“那?”青夜看了看身旁断断续续发出呓语的人,“送我们那去一晚?”
“嗯,这样比较好。”律点点头。
酒店离他们家很远。青夜将车窗打开一些,清冷的夜风顿时吹了进来,给身上的热度降温。
旁边的人受到冷空气的刺激,摇了摇头,发出一串不明所以的声音。
“小千里?”
青夜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唔……”
似乎对他的话有反应。
“不舒服?想吐么?”
青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千里泛红的脸颊。
这一拍不要紧,没想到千里竟直接扑在了他身上,孩子气地把他抱得死紧。
“喂……”
这种状况让青夜有点尴尬,但对方毕竟意识不清,他也不好做什么,只得转过头幽幽地对驾驶座上的人说:
“亲爱的,你一定要理解我……”
那有几分夸张的委屈表情让律想笑,也跟着开了句玩笑:“你还真是赚到了。”
青夜摊着手,一副这都是上天的错我何其无辜的样子。
安静地僵持一阵,千里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只是那双手仍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不放。
“小千里啊……”青夜无奈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怜惜。
曾经性格内向的孩子,即使已经长大成人,即使待人处事的方式变得越来越成熟,但仍抹不去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安静。
这样安静且懂事的孩子很招人疼,所以,他一直都理解这个孩子在律心中的重要性。
律没有说话,专心开车,于是青夜也不再说话。
他们都不愿那些许的交谈声惊扰了他的好眠。
千里似乎梦到了什么,在青夜身上磨蹭了两下,迷迷糊糊地叫出了两个字:
“云哥……”
……
声音很轻很低,但是青夜听到了,律也听到了。
所以他们都短暂地怔了片刻。
“……果然么。”
律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这声笑真让我毛骨悚然。”青夜抖了三抖。
“难怪会这样,原来是把你当成了他。”律调侃道,“你和他还真不愧是一对。”
“喂,谁和他是一对啊……”
“那换个说法?——你们就像兄弟一样。”
“谁和他是兄弟啊……”
“难道你不知情?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知什么情……顶多只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吧。机场送别那时候,我知道他其实是来了的。”
“噢?”
“就这样了。那家伙做什么都跟搞地下工作似的,能知道他的真正想法才见鬼了。”青夜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叹了口气。
“连你都不了解?”律挑眉道,“茶茶不是还曾经建议你们交往么?”
青夜差点一头撞在车窗上。
“律啊!那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你都翻出来说……”他捂住心口作悲痛状,“你就快点忘了行不行?”
律停止调侃,笑了笑说:
“我现在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哎?”
“你帮我立刻打电话给那家伙,如果他在,就跟他说我们等下要来送个人给他。”
“啊?”青夜惊讶,“律,你要把小千里送进狼窝?”
“他们自己的事情,早点面对面解决最好不过。六年间每次聚会他都没来,千里问起他的时候那表情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是瞎子。”
律蹙起眉,继续说:“当然还要讲清楚,如果他今晚敢做出过分的事情,我一定会宰了他。”
“了解。”
青夜一边在心底说“老白我替你默哀”,一边迅速地拨通了电话。
凌晨一点,青夜架着一个小醉鬼到达友人家门口。
白昕明显还没睡,穿着件雪白的毛衣,戴着眼镜叼着烟来开门。
屋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青夜露出一抹微笑:
“嗨,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白昕上下打量着他们,表情高深莫测。“一见面就送来份大礼啊,老青。”
“没办法,有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在楼下监工。”
青夜笑得很开心,把千里塞进了他怀中。
“那么就拜托你了,亲爱的老白。”
“……”
白昕稳稳地接住人,低头看了看对方朦胧到极点的眼神,苦笑。
“记得啊,只许照顾不许动口,否则迟早要出人命的。”
青夜幸灾乐祸地扬长而去。
etc.

ForstyRain仿佛要满溢而出的朦胧蓝色
暗夜中失去光芒的花朵俯首低垂
I love thee凋落在干涸地面的冷雨
Face to you你看不到的被深灰色浸染的天空
Act.4
千里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见到了白昕。
不是第一次做关于白昕的梦,但对方的形象却是第一次那么真实,真实到千里有一瞬间甚至以为那不是梦。
白昕非常温柔地抚摸了他的脸,低声说了一些他听不清楚的话。
千里直觉地想去抓住那只手,全身却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渐渐地,梦中的场景变了,又变回以前他梦过许多次的候机大厅和那场没有说再见的离别。大家的脸一张张地掠过,直到……停留在靠着窗子的那个人身上。
吸着烟、有几分冷寂的身影,他从来就没有忘记。六年间无数次地想起,心头总会泛起微微的酸涩。
不论是怎样的感情,那都是最初、也是目前唯一在他心头留下的痕迹。
千里揉了揉眼睛,在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微光中缓缓转醒。
头很晕很痛,只想再继续倒下睡到天昏地暗。
依稀记得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千里不得不观察自己目前的处境。头顶的天花板是陌生的,身下这张床的触感是陌生的,身上盖的被子也没有自己熟悉的味道……
这是哪儿?
迷迷糊糊地转过脸,却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站在床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他的人,不是六年多不见的白昕是谁?
之前的,原来不是梦?
千里一下子坐了起来,又头痛地扶住了额头。宿醉果然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是我家,昨晚你喝多了。”白昕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声道,“今天是周日,多睡一下没关系。”
“我……”
忽然见到念念不忘六年多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想念是一回事,见面是另一回事;曾经下过的决心是一回事,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千里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很快把目光移向别处。
“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青和律副会送你过来的。他们大概有什么问题,昨晚不太方便照顾吧。”
“……给你添麻烦了。”
六年多没见,男人似乎也没有太多变化。还是那样一张脸,还是那样低沉温和的声音,而岁月在他身上的沉淀,都化为了眉眼间更为凝炼深沉的气息。
“不麻烦。”白昕笑了起来,调侃道,“你很瘦,我还是抱得动的。”
千里的脸唰的红了。
身上那么清爽的感觉,还穿着有些宽大的睡衣……自己醉得那么厉害,想必昨晚洗澡换衣服什么的都是眼前的人一手操办的。
“云哥,我……”
想要解释什么,或者干脆回避掉这个话题,但支吾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还是一点没变。”
白昕笑得很好看,顺手揉了一把他凌乱的短发。
“我今天要去图书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在这里继续睡吧,睡醒了再走没关系。”
“我……”
“怎么?”
千里悲哀地发觉,尽管已经过去六年半时间,尽管自觉已经改变了很多,但今天在这个男人的微笑面前,再多的修为也能瞬间毁于一旦。
自己心情复杂纠结酸涩,对方的表情却永远安然自在云淡风轻,这样太不公平。
“为什么要消失六年?”最想问的问题一直问不出口。千里有些急躁地抓住他的袖子,却脱口而出了一句让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
“我可不可以不走?”
“……”
白昕怔住了。
“我母亲到外地去了,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待到她回来为止?”
“千里……”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垂下眼帘,“当然,如果你家里有别人……”
“除了我以外,我家没有任何人。”白昕有些无奈地解释。
“那你答应了?”千里抬头看他。
那眼神一如当年的纯净无瑕,又带着几分让人意外的直率。
“你果然没变……”
白昕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云哥,我不是孩子了……”
千里喃喃地为自己辩解。20多岁的大男人还被当成小孩子看待,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嗯,你不是孩子了。所以啊,你怎么能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白昕伸出手指,轻轻捏了一把千里的脸颊,温柔地说:
“好吧,备用钥匙就在床头的抽屉里……我先出门了。”
这是二人奇妙同居生活的开始。
千里跟母亲报备了一声,就带着东西住了进来。母亲听说对方是大学教授,叮嘱他不要影响到对方的生活。
奇妙的日子过去几天,千里就渐渐习惯了。白昕对他很好,很温和,很照顾。两人相处的时候会称赞他料理的手艺好,会跟他开玩笑,会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完全不把他当成闯入生活中的外人,二人相处的气氛就如同从前。
白昕说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但事实上白昕也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能让他感觉到危险的事情。
白昕一直都是这样,给人的最初印象和真正的行为永远是两回事,这一点让千里感到轻松。千里想,或许现在的状况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他其实只是想留在白昕身边,只是想感觉那不经意间的温柔,看着那男人的身影而已。
只不过,二人生活总会有多多少少的困扰。
千里是作息正常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白昕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学校的课不会在半夜三更上,但是白昕很晚回家或是夜不归宿都是常有的事。
千里知道他很忙,却从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忙。
至于是在忙科研的事情还是出去和朋友玩乐,就不是千里有权力追究的事情了。只是若他回来自己还没睡的时候,偶尔能从他身上闻到一些酒气。
千里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感想,他在意的是对方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担心。
比如他夜不归宿的晚上,千里是不太容易入睡的。看着书到两点,躺下去辗转反侧,直到迷迷糊糊中听到那轻微的开门声,才会无比踏实地沉入梦乡。即使知道对方在外面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也无法做到彻底的安心。
头一个月第四次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千里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白昕听完了他的话,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从此白昕晚上不回来或是会回来很晚之前,都会提前打个电话,好让家里的那个人安心。
莫云轻副教授带的硕士生中有一个叫佩兰的女孩子,人很漂亮心很细,总能最及时地发现导师的变化。
“云哥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
这几个学生和他关系非常亲,称呼他一律都叫“云哥”,反正这位导师实际年龄并不比他们大很多。
“上次李导找他出去,他都要先打个电话回家……说来我们云哥不是独身么?难道最近‘金屋藏娇’了?”一个男学生孩子气地咬着饮料吸管,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再胡说八道,立刻把论文拿回去重写。”
白昕斜斜地瞟他一眼,立刻让他闭了嘴。
“是么,云哥有女朋友了?”佩兰脸上仍保持着微笑,只是略微有点勉强。
“你们应该关心自己,而不是我的私事。”
见白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佩兰的脸色微微地变了。结束完讨论之后,她叫住了白昕:
“云哥,上次我借的书还到你桌上了,看到了么?”
“嗯,我已经拿回去了。”
“……你有再翻过么?”
“没,怎么了?”
“没事,算了……”佩兰白着张脸,摇了摇头。
也就是这一天,千里整理书柜的时候,在凌乱的书堆里发现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装帧很特别的书,看上去似乎很有趣。
千里好奇地翻开,然后,他看见了一封信。
确切地说,这封信不论从细节上进行分析还是从想象中得出结论……它都是一封不折不扣的情书。
信封上是明显属于女生的,娟秀纤细的字迹。没想到这个年代,也有人愿意用如此怀旧的方式传递感情。
对方一定是一个性格内敛害羞的女孩子,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心中萌生的感情,并且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没有选择直接表白,大概也是怕得到太过直接的拒绝吧……因为有些关系如果戳破了那层纸,或许就真的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用信插在书里的方式隐晦传递,有可能对方会在短时间内看到,有可能对方在看到之后及时地给予好或坏的回复,也有可能对方会故意当做没看到。
当然也有另外的可能,或许对方发现这封信的时候,距离这段感情的开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个时侯的她,还会像现在这样执着地喜欢着他么?还是找到了另外的人,开始了另一段幸福的恋情?
可是他们距离那个时候,已经六年多了……
是不是真的要像一封没有传达到的信一样,一直保留到他能释怀以后?
千里取出那封信,放在书桌上。他看着那封信,目光渐渐变得迷茫起来。
感情能保质多少个六年?人生能经历多少个六年?
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似乎从未认真地想过,这样迫切想要留在对方身边的心情,和六年前又有多少不同。

公园的长椅影院的坐席
汹涌的浪潮宁静的海面
以及紧握住的撑着伞的手
一点一点渐渐模糊消失无踪
Act.5
白昕一走进书房,就看见了桌上的那封信。
浅绿色的清爽信封,上面简单地写着几个字。那字迹很熟悉,是属于自己的学生佩兰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白昕并非毫无知觉,佩兰对他可能会有怎样的心思,其实他心里都很清楚。今天佩兰的话让他有了一些猜测,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这封信已经提前被千里发现了。
千里把它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是什么意思?
白昕把薄薄的信封拿起来,翻了几转看了几回,最后就着没有开封的状态,轻轻送进了桌子旁边的字纸篓。
“你这是做什么?”
白昕听见了千里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千里已经走到书房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丢东西。”
白昕靠着桌子,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
“别人给你的信,你就这样丢掉?”千里微微地皱起眉。
“不然还能怎样?”
“至少,应该好好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白昕淡淡地笑了起来,“我又不可能回应她。”
“你打算装傻?”
“装作没看到,对我和她都好。”白昕偏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我比你了解她。”
“到底哪里好了……”
“佩兰不是因为害羞才不选择直接告白,而是自尊心太强不愿承认失败。她今天已经适当地给了我提示,若我明天还当作没看见,那就是间接地表示拒绝了。”
“……”
“这样,好歹也能给她留下自我安慰的空间。”白昕看着千里,问:“你懂了么?”
“我不懂……”
千里摇了摇头,脸上竟然出现了烦闷的表情。
“不懂就算了。”
白昕叹了口气,把烟压进桌上的烟灰缸,走出了书房。
“云哥!”
千里匆匆跟着跑出来。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就不能直率地说出来而非要拐弯抹角呢……如果今天我把这封信毁掉了,如果你现在真的对她有感情,那你们是不是就会从此错过了?”
“我也不懂,小千。”
白昕停下来,转过头盯着他看。
“为什么你非得在意她的事情?难道你希望我和她发生什么?”
“不是的……我……”
千里一时语塞。
为什么要在意这封情书,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那些话是对那女孩说的?是对白昕说的?还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是因为他们或许都会这样永无止境地等待下去么……而这漫长的等待,究竟何时才能有结束的一天?
“云哥,你为什么不愿见我……?”
在这种情绪的鼓动下,终于说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为什么六年间的聚会,你一次也没来过?”
白昕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迷惑,大概是没想到他忽然会说起他们之间的事情。
“在之前的电话里,我应该有跟你提过。”
“哎?”
“我告诉过你,想见我可以直接来找我。但是,请务必考虑清楚了再来。”
“……”
这回,该轮到千里发愣了。
“你忘了?”
“我……真的不记得……”
千里茫然地搜索着之前的记忆。似乎很久之前真的有过,但是,的确是很久很久之前……
“怪不得你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地要求留下来。”白昕似笑非笑,“那时候的话,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考虑了清楚再来——这句话,包含着很微妙的讯息。
千里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你知道了。”
白昕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那目光□□裸的直接,看得他几乎无处可遁:
“那么,你还想继续留下来么?”
“……”
“我不是圣人,所谓纯洁的交往、柏拉图式的精神恋在我眼里都是笑谈。我需要些什么,相信你很清楚,我一直以来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我想你也应该明白。”
“我……”
“所谓的传言虽然并非全部属实,但也绝对不是凭空说话……”
白昕低头看着他,露出充满诱惑性的、却也令人揪心的讽刺微笑。
“我来者不拒,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也是事实。”
“不是的!”
千里立刻打断他。
“你不是这种人……”
“诶,你真像一张白纸,小千。就算是六年后的现在,也一如当年一般……单纯得让我有罪恶感。”
白昕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手指缓缓滑过紧皱的眉,苍白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他柔软的嘴唇边。
“老青在送你来之后就没告诫过你什么?你知道我夜不归宿的晚上是去了哪里?”
“云哥……”
白昕可以感觉得到对方身体的轻微战栗,但他没打算停下来。
“你知道我有过多少情人么?那数字绝非你可以想象得到……即使是这样的我,你也觉得跟我在一起是无所谓的事情么?”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随便就……”千里的嘴唇颤抖着,就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小千,你想陪伴的我,是眼前这个真实的我,还是停留在你回忆和想象中的那个莫云轻呢?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你确定你真的……看见了完完整整的那个莫云轻么?”
千里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的白昕,眼眸里清冷得没有半点笑意。他见过很多镇定的人生气,包括青夜包括律包括离歌……但却从来没有见过白昕像现在这么严肃过。那些无比犀利的话语,让他无所适从。
但白昕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即使认识了七年多时间,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仍是不争的事实。这份感情发生得太过微妙,所发生的载体在他人眼里看来也太过虚幻……
只是,六年的思念如果都是回忆和想象的话,那到底什么才算是真实的?
“小千,现在你告诉我,你对我的信心和了解,都是从哪里来的?”
“……”
仍是持续无语。
无声的沉默过后,白昕放开他,坐在了沙发上。
眼看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千里走过去,一把夺了下来。
“……”
“……别抽了。”
白昕看了他一眼,轻叹口气,又全然不顾地抽出另外一支。
“云哥!”
千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狠狠地把他扑倒在沙发上。
“你够了……捉弄我很有趣是不是?”
“我没有捉弄你。”白昕淡淡地回答。
对方的眼眶分明已经湿润了,这让白昕有些心疼。
曾经十七岁的少年,美好得如同山间清澈的泉水。不愿意污染这份纯净,他当年选择了放他离开。如今纤细的少年变成了男人,但是那份让人心动的青涩纯净的气息却依然保留了下来……他是不是命中注定,要栽在这样的孩子手上?
“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千里半闭着眼睛,低下头啃咬似的覆上了对方的嘴唇。
“你告诉我……”
“别胡闹,小千。”
白昕别开头,想避开他发泄似的举动。
“我没有胡闹……”
那淡淡的烟味,几乎蛊惑了他的心神。千里极力地搜索着对方的唇,极力地想要二人贴合在一起紧紧纠缠。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刺激。
白昕皱了片刻的眉头,终于受不了地抓着他的腰用力一翻,两人的位置顿时发生了改变。
“云哥……”
千里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白昕紧紧地压着他,控制住他的一切挣扎。
“听着小千,我只是希望你有充分的觉悟!”
这语气,已经近乎于低吼。
“别随便说想和男人在一起这种话,你有想过你的母亲么?若是今后你非得在她和恋人之间做出选择,你会忍心丢掉哪一个?”
“我……”
千里渐渐地停止挣扎,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个多月以来,你有没有发觉我从来没提过我的家人?因为他们早跟我断绝了关系,但我并不在乎。可是你呢,你也会不在乎么?”
“……”
这是千里第一次……知道白昕家里的事情。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小千?”
“别……”
“你只有一个母亲,一个非常疼爱你的母亲,难道你打算瞒她一辈子?难道你打算在她希望你结婚的时候随便找个人敷衍么?”
“别再说了……”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白昕的话,让千里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脆弱、无知和幼稚,这么多年自己依旧没有任何长进,一如那单纯得不谙世事的十七岁。
千里用了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了他要帮自己拭去眼泪的手,失魂落魄地冲出了大门。
这样的自己,实在太丢脸了……
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之间如果真的有爱情,也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呢……

FrostyRain藏着你
把厚重的云层缝起
渴望你轻吻我的脸颊
Ilovethee仿佛满溢而出的朦胧蓝色
Facetoyou你看不到的被深灰色浸染的天空
Act.6(完结)
千里回到自己家里,结束了还不到两个月的同居生活。
这一个星期,他的日子过得毫无乐趣。
母亲不在,家里空荡荡的,晚上关了灯就是一片漆黑毫无生气。
和白昕共同生活的时候,虽然有人经常回来很晚,但留着一份等待的心情也能让人感觉到些许的温暖。不像现在,做的饭只是给自己吃,收拾房间只是为了让自己舒服。
曾经他在客厅看电视玩游戏,他在书房看书写论文,他端进去煮好的咖啡,他抬起头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他们从没有过度的亲密接触,但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感觉让人安心……当然,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白昕所说的话太过犀利,让他不得不正面审视自己忽略掉的东西。是的,他已经不小了,他必须要肩负起对家人对社会的责任,他不能再做一个单纯被保护着被照顾着、如同一张白纸般无忧无虑的小孩。
可是,他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么?
千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个性格温柔且坚强的女子。这么多年独立抚养他长大,她受了很多苦,也因此惹上了不少病痛。千里很爱自己的母亲,他一直努力着不给她增加负担。如今他有了有前途的工作,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但如果这个时候忽然告诉她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能理解、包容当然最好,可是这个几率,真的很低吧……
千里很怕见到母亲伤心欲绝的脸。母亲的身体不好,如果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办……
又一次心烦意乱地在电脑前坐下,随意点着门户网站上的新闻。至于看进去了多少,他完全不在意。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悦耳的铃音随即响彻整个房间。
千里心头一紧。
一直期待着谁的电话,期待听到谁的声音,他自己心里非常明白。
来电显示,却是母亲。
“妈?”
握着手机的手指竟有些颤抖。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吧……
“儿子,最近过得还好么?”
母亲的声音听上去很精神。
“嗯,我很好。”
“或许不该这么问。”母亲笑起来,“在你朋友那边住的还好么?”
“……”
千里顿时语塞。
“我没住在那里了……”
“啊,为什么?”母亲惊讶道,“住不习惯么?”
“和他发生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
“这样啊……”听着千里明显有些消沉的声音,母亲用鼓励的语气道,“如果是和朋友发生了误会,就尽快解释清楚吧,我想你们应该能互相理解的。”
“嗯,没事,我能处理好的。”千里不想让她担心。
于是母亲也放下了心,问:“小千,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有计划么?”
“大概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吧。”
“我年纪大了,也就不回来掺和你们年轻人的活动了。”母亲笑道,“你好好玩。”
千里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他的年龄又将增长一岁,若不是经由母亲提起,还真是忘得很干净,但以目前这个状况来说,就算他人有心帮自己庆祝,自己也没有任何心情参加了吧。
自己真的,已经不小了……
所以已经到了应该独立承担责任,独自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
“妈……”千里轻轻唤道。
“嗯?”
“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失望了,你会怎么想?”
“失望?”
“如果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母亲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千里闭上嘴,显然是不想多作解释。
母亲深谙儿子内敛的个性,但他在自己面前这么隐晦地讲话,这些年来倒还是第一次。他一定是正站在人生的转折点上,揣着让自己日夜忧烦的难题吧……
“你从小到大都没让我失望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怎样才叫失望。”她平静地说,“自从和你爸离婚后,一直都是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虽然我和你爸的事情多多少少在性格形成上影响到了你,但你始终非常懂事非常听话,让我欣慰。每次听亲戚和朋友说起你的好,我都觉得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儿子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
“小千……”母亲放柔了声音,“你是我十月怀胎历,经苦难生下来的孩子。”
她回忆着过去,声音中带着伤感,以及淡淡的幸福。
“我生你的时候是难产,刚生下来的你苍白窒息,竟然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当时我躺在床上精疲力竭,心中的焦虑和恐慌让我几乎崩溃,我只怕这个曾带给我莫大希望和幸福的孩子真的跟我无缘,就此离我远去。后来医院连夜把你抢救了回来,你被抱出急救室的那一刻,你的外婆、舅妈和我都哭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你爸爸的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
这些事情千里不是第一次听说,但他的心中,却是第一次这么充满酸涩。
“你上小学的时候,我跟你爸就离婚了。我对他没有任何不满,最初我和他的婚姻或许就是个错误,但是你应该知道,你爸曾经对你付出的爱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任何一丝虚假的。我很庆幸最终争取到了你,能让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妈……”
只是略带哽咽地一唤,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儿子,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你是我的全部。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情,就算你做错了,就算你让我失望了,就算你十恶不赦罪无可恕……你都是我唯一的,心爱的儿子。”
千里跟公司请了三天假,窝在家里。
其实他不能保证三天后就能厘清自己的情绪或是作出下一步的计划,但现在他真的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了。
他需要充分的时间去缓解那个电话带给他的冲击。因为有些话越是温柔越是感性,就越能让心头的罪恶感加倍滋增。
在毫无进展的思考中消耗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千里出门了。
其实本来只是想搭公车去某个大型商场买点东西,但他的心思总时不时地飘到九霄云外,一不留神就坐过站了。
既然已经错过太多,千里索性继续发呆,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下了车,看了看眼前的路,千里开始往回走。慢慢走回去,就当是散心也好。
当然,这时候千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家离这里还远得惊人。
天气不怎么好。天空中的云微微地泛着阴郁的青紫色,清冷的空气中隐约能闻到雨水将至的气息。
周围的景物无疑是从未见过的。一张张陌生的脸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从身边掠过,耳边回荡着高低不一的声音。
千里至今依然不认为自己看错了白昕。或许自己的想法是很天真,但白昕是什么样的人,认识这么久还不至于毫无知觉。
是的,白昕对待感情向来是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人陪伴。
离歌说过,喜欢白昕的人很多,尤其是在他们了解白昕之后。
这个男人看似风流却又寡情,看似冷漠却又温柔,越是了解,越是执着地想要接近。可是,他的真心会有交付给别人的一天么?
千里想,到现在,可不可以认为白昕是喜欢着自己的?
那日白昕的话虽然冷酷,但细细想来,都是为了他好。六年多以前在机场的分离,也是他制止了自己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题。
“有些问题,别在这个时候问”。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足够成熟到能厘清感情的时候。
那么现在呢?
仍然没有多少进步、停留在单纯阶段的现在,是不是让白昕失望了?
才分别一个多星期,就已经很想见他了……尤其是挂上了母亲的电话之后。
或许对母亲的罪恶感仍然存在,或许对前方的路依然迷茫,但母亲温柔的话语,带给了自己些许的勇气。
“你看你看,那串手链好漂亮……”
前方挽着男人手臂的女孩,正指街边珠宝店的橱窗。
“你喜欢?那我天天带你来看看好不好?”男人打趣地调侃道。
“小气鬼。”女孩佯装生气地瞪了男人一眼,唇边的笑意明媚而甜蜜。
“小佳,好像要下雨了。”
“真的哎……我也感觉到了。”女孩摊开手,看了看越来越阴郁的天空。
“走吧,我们早点回家。”
男人揽着女孩,二人和千里擦身而过。
千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样的幸福感,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男人个子很高,背影倒有点像白昕。
千里微笑了起来,同时感觉一滴雨水落在他的唇上,泛开淡淡的苦涩滋味。
真的下雨了啊……
天色愈发地阴暗起来,被深灰色浸染的天空,盈满了沉闷的水气。
千里站了好一阵,终于拿出手机,发了条简短的讯息给白昕。
在发送出去的那一刻,手机因为电量太低而自动关机了。
就这样吧。千里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
这条简讯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我想你了”。
他想他了。
他想见他,真的……很想见他。
千里低估了两地的距离。
这场雨很快下起来了,不是很大,但仍把没有刻意去避雨的他淋得很湿。
这样的天气被雨淋是很冷的,然而心情却意外地变得舒畅。
千里走得很慢,中途又迷路了几次,直到走到双腿都快麻木了,才好不容易走到了自家住宅区门口。
到达楼下的时候似乎很晚了,大多的住家都已经熄灯,气氛异常安静。
现在是十一点?十二点……?
远远地,千里看见楼下站着一个男人。
那熟悉的身影瞬间让他以为自己幻觉了,直到对方急匆匆地朝他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往楼门里拖的时候,千里才忽然回过神来。
手腕被抓得生疼,那似乎怕他逃走一样的力气非常真实。
“云……”
“你是傻瓜么!?”
那人终于忍不住,回头对他急切地吼了一句。
“这种天气跑到外面去淋雨?还有你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么?都快凌晨两点了,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连续性的发问让千里一时间无法回答,更何况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问题本身上面。
他只知道,就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他第一次看见了这个男人如此担忧如此焦躁的表情。那漂亮的眉紧紧拧在一起,几乎都快打成结了。
好苦的一张脸……千里忽然觉得很满足。
“你有听我说话么?”男人很快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云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男人崩溃地别过头来,“今天不是你生日么?傍晚青夜他们想叫你出去,却一直找不到你,手机关机,家里没人,问公司说你请假没上班,然后他们找到我……好吧,我是收到过你的短信,但再打过去你就关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留下那种话又消失得无踪无影,会带来多么惊悚的效果?”
“我……只是手机忘了充电所以……”
“噢天哪……”
男人认命地扶额。千里才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
他一定在这里等了很久吧……自收到那条短信开始。
“你这个笨蛋……小千。”
这句话的尾音消失的同时,千里听见了蛋糕盒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蛋糕……
还来不及说惋惜的话,整个人就被结结实实地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既温暖又踏实的怀抱,舒适得足以让疲惫不堪的身体深深沉溺。
“云哥……”
可以自己身上很湿,会把他也弄湿的吧?
千里试图轻微的挣扎,却被收拢的双臂更紧地桎梏。
二人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足足有三分钟都没说话。千里压抑着心头躁动的情绪,等着他所期待的时刻到来。
“我被你吓死了……”
混合着忧虑和安心感的低喃,在耳边轻轻地响起。
“几乎问了所有能问的朋友,找了很多你能去的地方……最后又只能回到这里徒劳地等待。我快疯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快疯了……我等了六年多才把你从英国盼回来,如果今天你真的再次离开,我又要继续等到什么时候去……”
这番话似乎是说给他听,又像是一个人的自语。
“云哥……”眼眶渐渐地红了,千里也不再压抑自己感情,伸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背,“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想待在你身边,我会努力成长,我会尽快变得成熟起来,所以你不要再一直只为我考虑,也不要再说那种贬低自己的话来激我了行不行?”
“……”
“我想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所以也请你能够自私一点,把我牢牢地绑在你身边行不行?”
“……”
“你答应么?”哽咽的声音催促着。“你快点答应我啊……”
“……我答应你。”
埋在柔软颈窝的脸,感觉到了泪水的咸味。充满了喜悦与淡淡哀愁的,纯真的泪水。
“我答应你,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你的母亲,慢慢地让她接受我们的关系……未来的一切,无论发生什么,我陪都会着你一起面对。”
白昕轻轻松开手,温柔地吻去千里脸上未干的眼泪。
凌晨的楼道里很安静,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就算可能真会被什么人意外看到,也无暇顾及。
“小千,我喜欢你。”他说,“这是我回你的那条简讯。”
“……再说一次。”
千里的声音嗡嗡的。
“小千,我喜欢你。”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再……”
白昕低下头,再次亲了亲他:“你要我说多少次都没关系。”
“小千,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全文完-
==========================================
之所以标题叫《青紫》,
是因为这篇文的灵感是被一首叫《青紫》的歌催出来的。
调子有些激烈,歌词有些忧伤。
我很喜欢月子的歌XD。
谢谢看到最后的各位,比预期更新得晚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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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无番外]《恋》(上)
嗯,这是很久以前的番外了,一直没发过。
这几天感觉很累,再加上要整理新文的大纲,於是暖寒的番外估计还要再等等。
大家随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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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无之月番外——恋
不知何时,性格就变得奇怪了。
随著青夜年龄的增长,父亲抚著额头叹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自家教育太失败」,「儿子怎麽那麽不可爱」……这些都是作家长的发自内心的感慨。
变著花样送礼物讨他开心,儿子没多大反应,说话不算话放了他鸽子,儿子也没多大反应。考试拿了好成绩在他眼里看来是应该的,一次两次考砸了他居然会反过会来安慰父母。比起工作狂杜妈妈,家庭煮夫杜爸爸在儿子身上投注的精力当然更多,只可惜收效甚微。
真是很抱歉。
青夜记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总会想,对什麽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对谁都保持一种态度的自己,算不算有是人格缺陷?
无意识地挂著微笑,即使该介意的事情也没有往心里去——这种状况在上高中之後表现得更加明显,也开始不受周围人待见。
班上男生对青夜的敌意很重,尤其是一个叫蒋恒舟的。
青夜知道理由——蒋恒舟的好友静洁向自己告白,被自己很乾脆地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很简单,青夜对女孩子压根没兴趣。
当时他也跟静洁说得很坦白了,根本无意掩饰自己的性向。可是静洁还是哭得很厉害,青夜不知道她为什麽哭。
从小在母亲过分开明的教育方式下成长的青夜,一向认为,自己无论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自己的事,跟别人无关。
所以他自然也不明白蒋恒舟为何要恨自己。
这件原本对青夜来说无关痛痒的事,最终惹来了一些麻烦。
不知是谁多嘴,他拒绝静洁的理由在校园里流传开了。有些女生会刻意地跑来说「我们支持你」这类莫名其妙的话,更多的人则是在他背後窃窃私语。
这个传言,当然也进了班导师的耳朵里。
於是青夜生平第一次进了训导室,在师长不厌其烦的规劝下,也是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反抗情绪。
「请不要管我的私事。」青夜的态度很冷,让导师倍感意外。
印象当中,这位学生会干部还不曾对人冷言冷语过。他一向是温和而无害的。
「杜雨泽,我叫你母亲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吧?你年纪还小不能误入歧途……」
导师急欲拉回「迷途羔羊」,措辞越来越惹人不悦。
「你们还要追求升学率吧?」青夜打断道,「既然如此,就请不要在我的私人问题上下功夫。」
青夜知道,他在变相地威胁对方。他的成绩很好,是各科老师都很看重的学生,以後若是进了重点大学,导师也会觉得很有面子。
他本无意拿这种东西当武器,这些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厌恶。可是为了脱身,他没有选择的馀地。
後来母亲来了学校,与教导主任长谈了一次,此事才算作罢。
众人只看见青夜在学校里越来越受人注目,对他生出更多没必要的敌意,却看不见——师长不再喜爱他了。
青夜小时候搬家频繁,和邻居的同龄孩子很难建立友谊,长大以後朋友也不多。
朋友总说「我不觉得我在你心中是特别的」,所以青夜和他们的关系总是不冷不热,始终达不到深交的程度。
青夜从没想刻意去赢得什麽人的喜爱,也很难对一个人生出反感情绪。大家在他眼中基本是一样的,所以他总用平等的态度去对待他们。这样有错麽?
或许,这真的是错吧。
青夜经常玩网游。在他的生活中,和网友的关系倒比现实朋友来得亲密。逢年过节总出去玩,耶诞节生日还会互相送个礼。
这是因为他们不在自己身边,所以关系才能持久吧?青夜想。如果他们真的生活在自己周围,是不是也会忍受不了自己的性格?
在玩神无之前,青夜就认识了几个关系特别好的网友——李菲,也就是茶茶,以及一个叫莫云轻的男人。
莫云轻是S大数学系的副教授,也是S大历史上最年轻的副教授。青夜和他的性格有些像,两人一拍即合,经常出来一起喝酒聊天什麽的。
嘴上玩笑开得过火,正经起来倒也正经无比——两人都具有相同的特质。茶茶说你们真像是一对啊,吓得青夜差点没摔了昂贵的酒。
莫云轻和青夜聊天常常东一句西一句,发著牢骚开著玩笑毫无主题,青夜也习惯了东一句西一句地接话。两人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彼此都没给对方约束。
莫云轻是很标准的双性恋,学生时代过著很荒唐的日子,後来留校当了讲师,才逐渐改掉了过去的坏习惯。虽然他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像披著高级知识份子外衣的狼。
莫云轻和青夜交换过恋爱史。青夜将自己曾经的男友数字乘以10都没有莫云轻的多。
青夜不太重视恋爱问题,却也并非不曾恋爱。交往得最久的一个对象是从前的同事,叫毓嘉,长得不错,性格有点好强。
毓嘉主动展开追求,二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後来因为对方出国而分手。
出国前那天晚上,他们在机场话别。
「说起来,你还没带我见过你父母。」毓嘉说,「你父母不是不反对麽?」
「我是怕他们说我糟蹋别人家的好儿子。」青夜笑笑。
「呵……」毓嘉笑了一阵,渐渐地收敛了笑容,温和地道,「骗人。你是觉得没必要,对不对?。」
对方的口吻温和而犀利。
青夜没有反驳,同样温和地看著他。
「我们的确不适合。」毓嘉终是叹了口气,微笑,「很遗憾雨泽,其实我满喜欢你的。你是个体贴的男人,可惜我却不是你想追求的类型。」
「你会找到他的……总有一天。」
说完这句话之後,毓嘉很乾脆地走了。从此他们再也没联系过。
送走毓嘉那晚,青夜拉莫云轻去喝酒。
「失恋了?」莫云轻问得很直白。
「算是吧。」青夜笑。
「你似乎没有在反省啊……」
那是因为没有遗憾吧。青夜在心里说。
那天二人在酒吧里坐到很晚,微醉之时,听到莫云轻淡淡地道:
「你会找到合适的对象的。」
「你和他说了一样的话。」青夜微笑。
「随遇而安吧,老青。」莫云轻伸手拍了下他的肩,「总有一天……」
低沉的嗓音,渐渐融入了温暖的空气里。
[神无番外]《恋》(下)
第二年年初,他们期待已久的游戏神无ONLINE正式公测,青夜和几个朋友一起组建了公会。为了不影响家人,那个月他搬出家独居,每天就顾著工作和游戏两头。在公司被女魔头上司来回使唤,在游戏里为几个麻烦精收拾烂摊子,几乎忙得不可开交。
毓嘉走了,青夜没有为了这段感情的结束而神伤,也不会刻意去想,下一段感情将在什麽时候到来。
直到有一天,青夜在街上看见了他。
与他同行的还有自己的高中同学蒋恒舟和王亦云,可是那都不重要。
青夜一直在想,这位感觉上很文雅气质很乾净的青年,是谁?
当晚青夜从王亦云口中得知,原来他是月隐·律——神无悲恋湖伺服器里最著名的神官,其事迹经常被人拿到讨论版上宣传。
感觉如此温文尔雅的人会是游戏里那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月隐·律?
很有意思。
青夜开始愈发地关注他。由於蒋恒舟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敌意,不允许格朗迪亚和光耀之堂有接触,所以青夜很难在正式场合见到律,更别说找个地方好好说话了。
若是贸然找上门去,又不免给对方留下突兀的印象,因此这个想法渐渐被青夜搁下了。
伺服器中公会众多,彼此之间难免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摩擦。抢怪、误杀、交易纠纷,导致世界频道每日除了买卖资讯以外,就是玩家们的口水战。
某天晚上青夜看见了一条全服喊话,是律发的。
他说,他代表格朗迪亚向Flowers公会道歉。
青夜好奇地找人问了一下情况,才得知是格朗迪亚有人抢了Flowers会员的练级地盘,双方大打出手,扬言以後见面就杀。
Flowers只是个小公会,日平均线上人数还达不到格朗迪亚的十分之一。按道理来讲,格朗迪亚根本没必要在意这类无意义的「威胁」,况且,他们还有个极其重面子的老大。
可是,月隐·律却愿意出面道歉。
不是肇事会员用全服频道公开道歉,而是身处管理层的本服第一神官月隐·律向对方道歉。
见格朗迪亚如此给面子,Flowers方很快作出了回应。三言两语过去,双方顺利和解。
这件小事,让青夜很受触动。
如果这个人在自己的会里……他想了很多次可能出现的情况。
「你看上他了?」莫云轻有事没事喜欢开玩笑。
「是啊,我看上他了。」青夜也开玩笑,「所以我准备把你扔出去。」
莫云轻愣了一下,开始喃喃:
「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莫云轻还真因为一些事离开了神无。接著,棋公子、热血等几位老友也先後退出。一同创建光耀之堂的朋友,只剩下茶茶一人。
早已习惯离别的青夜和茶茶没有沮丧。经过二人共同的努力,光耀之堂开始步入正轨,成为了悲恋湖四大公会之一。
终於能与格朗迪亚并驾齐驱,终於越来越接近那个人所在的位置,青夜有点安慰。只是偶尔他会想念从前那完全不在乎公会成绩与名誉,一心只为游戏而游戏的日子,也会想念那些离开的人。
「有点寂寞吧?」茶茶曾这麽问道。
「也许。」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是青夜第一次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情绪。
「开心点吧。」茶茶微笑起来,「月隐·律退会了,对你来说是不是好消息?」
「……」
青夜惊讶得半天没说话。
「去把他接来吧,青夜。」
「……」
「你勾搭陌生人不是一向很有法子麽?还是说,在暗处偷窥太久反而消磨了你的斗志?」
「没。」青夜摇摇头,露出狡黠的微笑,「这个人,我要定了。」
月隐·律,是一个看似严厉其实温柔的人。
青夜的视线轻易地穿透了他冷硬的外壳,进入了他的心里。那里,同样是一片潮湿的寂寞。
从网路相识、相知、现实相见直至相爱,这一系列的事情似乎进行得太过顺利,青夜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极致的美梦。其中纠结的甜蜜与酸涩,点点滴滴渗入回忆,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他们认识时间不长却彼此了解,似乎天生就带著默契。
即使不用言语也能传达心情的感觉,很美。
某个晚上,他说他喜欢他。
某天凌晨,他吻上了他的唇。
某条街上,他握住了他的手,再也不愿放开。
从来没有如此珍视过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自己的情绪。他的脾气,好的、坏的、温柔的、倔强的、直率的、别扭的,每一种都让自己怜爱。
如今,他正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安睡。
青夜抱著他,做了一个梦。
就在国战预选赛结束、他得到律的这天夜里,他梦见了很久没有再见的毓嘉。
梦中,正是分别那天的场景。毓嘉的口吻很温柔,带著淡淡的无奈。
「骗人。你是觉得没必要,对不对?」
「你是个体贴的男人,可惜我却不是你想追求的类型。」
「你会找到他的……总有一天。」
毓嘉是个不错的人,自己辜负他了。想来,其实这种性格已经让自己辜负很多人了吧?不论是朋友,师长,还是情人。
本以为自己不会将感情看得太重的。可是为什麽,会希望律永远留在自己的视线中一步也不离开?
想要牢牢抓住他的愿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青夜温柔地凝视著身边的人,忍不住伸手摸了对方的脸颊,轻轻地。
「唔……」
律的睡眠不深,还是被弄醒了。声音模糊地问:「青夜……?怎麽还不睡?」
「做了个梦,醒了。」
「噩梦?」
「没……我梦到了以前的男友。」青夜无意说谎,却有意挑起对方的情绪。
「噢?」不料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早点睡吧。」
然後就闭上眼睛,再无反应。
「……让你吃醋还真是难啊。」
青夜苦笑著嘟囔了一句,用手圈紧了恋人的身体。
「是难,不过……」律闭著眼睛微笑,朝青夜温暖的怀里缩了缩,「如果我真吃醋,你就完蛋了。」
「……」
青夜一愣,哈哈大笑。
出国的那天,毓嘉轻轻地说:「你会找到他的,总有一天。」
在那间酒吧里,莫云轻也低低地重复过:「总有一天……」
现在,青夜已经找到那个他了。
不知道身在异国的毓嘉和那个没正经的莫云轻,又在等待著谁的出现?
因为他们相信,所以他们等待。
等待著有一天,有一个人来到自己身边。
从此,不再寂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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