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一梦江湖
作者:阴炽盛
扫地出门(一)
愚人佩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无论是色泽还是工艺都只是普普通通平常的很,因为刻的是愚公移山的纹,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可就是这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市集上一抓一大把的物事,竟然将整个江湖搅的暗涛汹涌,只因为这愚人佩原本是几十年前魔教教主合虚的配饰,而又不知道那位据说天下无敌唯恐天下不乱的魔头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将毕生所学全部藏在了这枚不起眼的愚人佩里,更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弄的满江湖都知道了这么回事,这一下无论是武当还是少林,无论是华山还是恒山,无论是和尚还是尼姑,无论是小门派还是大门派,都有了那么几个刻着愚公移山的玉佩,供人参研。
自然没有人知道究竟自己手里握着的这个,枕头下压的那个,怀里揣着的这个,鞋底里藏的那个究竟是不是合虚放了武功密集的那个。
云定兴是华山掌门丁不兴的徒弟,本来这华山掌门之位是轮不到这丁不兴的,可八年前前任华山掌门,也就是丁不兴的师兄,在围剿魔教右使的时候壮烈牺牲了,于是乎这位丁兄总算是兴上了这么一回,这丁不兴因为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当掌门,所以这收的徒弟也不多,冷不丁的就那么几个弟子,看在外人眼里要多寒碜有多寒碜,这华山派虽然名头还在,但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丁不兴教导出一个颇令他引以为荣的弟子,只怕他到死也无颜面对华山派的师祖师爷们。
金秋十月,风光正好,云定兴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前去参加四年一次的论剑大会,边走边想着丁不兴临行前交代的事情。
“定兴啊,据说那愚人佩里放的是那魔头从各家各派搜集而去的武功,只不定咱们的紫阳功就在里面,若是流传出去,为师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你祖师爷了,你这次出去,记得好好打听一下愚人佩的事,即使不能到手,也莫叫别人得了去。”
云定兴自然知道紫阳功对华山派意义重大,可他这一路走下来消息是听了不少,可真正有用的却没几条,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
“大师兄,你说这次论剑大会都有谁会去?”红云儿是丁不兴的独女,这次也跟了出来。
“别的我不知道,离盟主却是绝对会去的,师妹,那离盟主据说长的好看的紧,你若去了,只不定就能给咱们华山派带回个女婿来。”旁边的明修开起玩笑。
“六师弟不可拿离盟主开玩笑,要让人听了去,显的我华山派没礼教。”
“是,大师兄”这次跟来的六个师弟数明修最是嘴滑,这时挨了教训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红云儿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指着前面的茶棚说道:“我们过去歇歇吧。”
茶棚建在道边上,显然是专供歇脚用的,云定兴等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了一声叹息,虽说不上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其中的哀戚成分却是显而易见的。
云定兴顺着叹息看了过去,果然有一个青年愁眉苦脸的坐在桌前,这时候又是连着叹了两声,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云定兴天生有个小毛病,就是见不得别人有事,说好听点是济人之难,说通俗点就是爱管闲事。
云定兴安置了几个师弟师妹,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走了过去“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那青年抬头看见云定兴,似乎愣了一愣,站起身来还了礼,就开始诉起苦来“哎,你……兄台……”
“在下姓云”
“哎,云兄,你有所不知,在下是有家归不得”青年脸上的愁色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一个月前——
合虚鬼鬼祟祟的从寒潭的书架上摸出一本画册来,又鬼鬼祟祟的小心的探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这才放心的打开画册,细细的观赏起来。
只见那画册之中,或三人或五人的缠在一起,竟是一本春宫册,而这册中画的也不是妖娆绝世的女子,竟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合虚看着看着,看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恨不能钻进里面去,这时候合虚又往后翻了几页,待看到第十八页的时候,合虚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只见那画上画的是青楼宴客的一段景,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这时候主人拍了拍手,招出几个男倌来,接着就是这几个男倌跳舞的情景,身上的纱极薄,动作大的时候连私密的地方都看的清楚,其中香艳就是用看的,也是□高涨,合虚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越发口干舌燥起来。
合上册子,那香艳的场景依旧在合虚脑子里绕个不停,最后披着黑纱白纱跳舞的人竟然变成了汉尧生等人的模样,合虚喉结滚的更快了。
小心的将画册塞进寒潭那一堆奇门盾甲医药绝技之中,合虚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并且作出从未来过的模样,要是让寒潭知道合虚竟将这些不正经的东西藏在他的房中,只怕会气的肝都炸掉。
合虚自看完画册心里就跟有只爪子在挠一样,神思不属的跟汉尧生等人吃过午饭,饱暖之后心思就更重了,晃荡晃荡的就晃荡到了汉尧生那里。
自那次从崖下上来以后,合虚就将西鎏宫重整一翻,六个人全都安置了地方,汉尧生等人忙完了各自的事,都会回到这里住。
合虚进去的时候,汉尧生正在研究一盘棋,见到合虚进来,笑了一笑“怎么想着过来?”顺手替合虚倒了杯茶。
合虚自然不敢直说来意,只左拉又扯的说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又和汉尧生下了会棋,自然是一败涂地。
“这茶不错,呵呵。”
“你喝了八年,这还是头一回听你这么说。”汉尧生一愣,笑着放了一个子。
“这棋盘也不错,哈哈”
“不过是些旧物,用着顺手罢了,说不上什么好还是不好。”汉尧生又放了一个子。
“这桌子……”
等到合虚将汉尧生房里的东西挨个夸了个遍之后——
“你究竟是来我这里干什么的?难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直说吗?”汉尧生收拾着棋盘上的剩子,玉石棋子将汉尧生衬的更加温润如玉。
合虚看着越活越俊俏的汉尧生,喉头又滚动起来“我、我想想看你舞剑。”
汉尧生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取下挂在墙上的剑,说道:“这时候桃花已落,便在院子里将就吧。”
“不、不、不,就在这屋子里就好,不用出去,不用出去。”说完合虚更迅速的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只把他自己和汉尧生锁在了屋子里“这样,不怕打扰,哈哈呵呵”合虚傻笑了几声,小心的控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小心的观察着汉尧生的神色。
扫地出门(二)
汉尧生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动,其实想到在汉尧生脸上知道他的真实情绪是非常不容易的,在外人看来汉尧生总是温文儒雅,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损失掉这种天然风韵.
汉尧生并没有反对合虚的提议,虽然他看的出眼前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甚至在思考,这一段时间眼前的人是不是被其他人冷落了,要不然为何大白天的竟然打起他的主意来了。
其实一般的闺房情趣汉尧生是不会太拒绝的,所以汉尧生只是笑笑,然后非常给面子的接受了合虚在密闭的房内舞剑的提议,当然他也知道,眼前的人肯定要看的不是他的舞剑。
合虚要看的当然不是什么舞剑,他上前打住汉尧生的动作“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说着就把汉尧生的外袍扯了下来,当然只着小衣的汉尧生依旧很正经,合虚也依旧没有答到他想要的后果。所以当汉尧生舞了两下之后,合虚再次以审美的观点打断了汉尧生的动作。
“不行、不行”合虚一边摇头一边又把汉尧生的小衣也扯了下来,当第三次不行的时候汉尧生身上最后一条无裆裤也被去掉了,而当第五次的时候汉尧生身上多了一层薄纱。
合虚对眼前的一切是非常满意的,尤其是汉尧生身上那条他刚从梁上扯下来的薄纱,罩着薄纱的汉尧生,朦胧有致,实在是美的越发合合虚的胃口了。
“好了,好了,继续,继续”合虚不知好歹的催促着,他看着即将成功的计划,不由自主的擦了擦鼻子,眼睛更是在汉尧生身上转个不停。
“好了?”汉尧生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温温的笑着。
合虚点头如捣蒜,显然对自己的杰作非常的满意。
“你先站到门外去”
合虚并不明白汉尧生要求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汉尧生不是反悔不给他舞剑,其他的一切要求他都是不会反对的。
是以,当合虚站在门口,等着汉尧生为他达成愿望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计划破产了。
汉尧生依旧笑的很文雅,就和刚才下棋的时候一个样,只不过这次汉尧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直接将门当着合虚的面关上了,门合的非常快,合虚反应不及,险些被夹到鼻子,等合虚意识到汉尧生已经将他赶出来的时候,不由有些沮丧,在汉尧生门前不死心的徘徊了一会,终于决定另寻他方。
合虚第二个去的地方是何麟生的住处,要说何麟生的刀舞的并不比汉尧生的剑差到哪里去,而且舞刀舞剑,都沾了一个舞字,至于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其实合虚并不是那么在意,在他看来,他的计划只要有一个舞字就可以了。
合虚去的时候何麟生正在午睡,大概是年纪大了,所以精神有些不足,合虚最近就觉得自己老了很多,更加奉行及时行乐这么一条道理,只不过合虚的及时行乐似乎并不怎么被六人赞同。
何麟生见合虚来,自然是很给面子的起了身,待知道合虚的来意,自然也笑着答应了,合虚这次吸取汉尧生那里得来的教训,很是隐忍了一会,当然再怎么隐忍也是绝对不能隐忍到最后的,所以合虚在将院子里的仆从赶个干净之后,就抓了一把刀配合着何麟生舞了起来,动作和何麟生的颇为一至,只不过几个起落之后,何麟生身上的衣服就少了那么几件,何麟生本来还很高兴,可这时候再不明白也明白过来了,这老家伙是找着自己变着花样的玩起来了。
何麟生老脸有些挂不住,你说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院子里就轻薄起来,此时如果在屋子里的话,只不定何麟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可偏偏是在院子里,头上还顶着偌大一个太阳,这亮煌煌的,即使是何麟生也受不住,羞耻心一下来,合虚又没有及时说换个地方,何麟生脸皮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一挂不住合虚的计划自然也就宣告破产。
摸着何麟生门外的院墙,合虚和泪往肚子里滚。
此时除离傲生和寒潭以外众人都在西鎏宫里,所以合虚还没有太过绝望,合虚决定先去找白蔹,毕竟比起紫冥来,在合虚看来白蔹更好欺负一些。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白蔹放下手里的笔,桌子上是画了一半的墨菊花。
合虚支吾了两声,决定开门见山,先前证明委婉政策是不可取的。
所以合虚很是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要求说了,还非常无视外面的大太阳将此时当正了花前月下的好时候。
白蔹听了,面色有些怪异,随即恢复过来,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又看了看注视着他的合虚,白蔹有些头疼,他不明白这个活不死的老家伙,怎么越活越色心高涨呢,上回是将他们几个骗了去打算开无遮大会,上上回命人弄来条大船说要游湖赏灯,灯他是没见着,春宫图却拜读了一大叠,连夜将船开了回去,才没弄的更不像话,还有上上上回的上上上回……
这回怎么就又想起艳舞来了——
白蔹的头很疼,白蔹根本不给合虚说完的机会,非常客气却绝对不留余地的将人弄了出去,直接关上房门,继续画起他那副未完的画,也不知道是不是头疼的后遗症,这墨菊的几个花瓣着实有些扭捏了。
合虚最后去的紫冥的住处,过程大同小异,只不过这次他是被直接扔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紫冥还是保持着扔人的良好习惯——
“几位夫人当真是——咳咳,这个巾帼不让须眉,哈哈”云定兴尴尬的笑了两声,对于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合虚自然不会将他那些龌龊事说与人听,只含糊其词的将他如何得罪了夫人,被赶出来悲伤史找人倾诉了一下,也算是稍稍抚平了那些饱含憋屈的老心。
“那东西早就丢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们让我去找,却要我到哪里找。”
“咳咳,想来几位夫人只是有意为难于你,过一段日子等她们气消了,兄台再回去就是了。”
“哎,可怜我一大把年纪还要流落在外。”合虚叹了口气,他怎不知道汉尧生等人只是寻个借口把他弄下山,至于那愚人佩要找也用不着他老人家亲自去找啊。
“在下姓合单名一个虚字。”对方既然已经通报名号,他也应当以礼还之。
“原来是何兄,在下云定兴,华山弟子,不知道何兄有什么打算,可有地方落脚?”也不知道是不是合虚的名气太大了,凡是看见合虚的人都会自动将其转换正“何须”,这一点不能不说实在是有些无奈。
“哦,在下打算去岳阳离家小住几日。”
“岳阳离家,莫非是离傲生离盟主家?”
“正是,这次去也正巧看看离盟主近况如何”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离傲生了,合虚很是想念。
“想不到何兄竟然与离盟主相识,不过,何兄这时候前去离府只怕会扑个空。”
“这是为何?”莫非离傲生不在家里。
“四年一次的论剑大会在论剑山庄举行,离盟主身为武林盟主是必须要去露个面的,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去论剑山庄的路上了。”
“这样啊,真是不巧,看来在下少不得要跑一趟论剑山庄了。”合虚是冲着离傲生去的,既然离傲生不在离府,他也不好去离府讨扰的,毕竟还有一尊岳父大人隐在那里。
“这论剑山庄云兄可知道建在什么地方?”
云定兴愣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合虚竟然连江湖第一大庄在哪都不知道,随即又想到这人连论剑大会都不知道,不知道论剑山庄也就不奇怪了。
“在下并不在江湖走动,所以对这些事情不大清楚”合虚笑着解释,他头二十七年一心武学,中间三十年睡的连身都没翻一个,近来八年更是一心都埋在了闺房之上,哪有闲心去理会什么论剑山庄什么论剑大会。
云定兴却将之理解成了另一种含义,不在江湖走动的人自然不是江湖人,不是江湖人不知道江湖事,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何须正是愚人佩的主人合虚,不知道会有怎样一番感想。
“在下和师门中人正打算去论剑山庄,何兄不嫌弃的话,可与我等同行。”
论剑大会(一)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合虚和云定兴等人结伴一路往南,一路景色接连不断,众人吃吃喝喝道是没有半点疲累之感,这一日终于到达太湖,而论剑山庄便是建在这太湖之上,眼前波光万倾,岸上枇杷万树,走到这里众人就更是感叹了。
“怎么接我们的人还没来?”丁红看着茫茫倾倾的湖面,有些抱怨的说道。
“想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如果等不到的话,我们就先在这边住一晚再说,反正离论剑大会还有两天,不用着急。”
“师兄,你说这次论剑山庄拿出的愚人佩是真是假?”
“无论真假,怕这次我们也只能缠和进去了。”云定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走在半路上就听到消息,说是这次论剑大会的胜出者将得到愚人佩作为奖励,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不说将江湖整个翻了一翻,这翻了半边是一定的了,如此一来,原本就热闹的论剑大会,这下是更加的热闹了。
“来了来了,师兄你快看”丁红也就是红云儿,这时突然欢呼一声,指着江面的船不住的让众人看。
“各位可是华山派的英雄?”
“在下华山云定兴”
来人是留着三缕胡须的中年人,看模样似乎是管事一类,此时听云定兴报了名号,立即走下甲板迎了过来。
“原来是云大侠,小人论剑山庄总管王甘,奉庄主之命前来迎接,怠慢之处还望诸位见谅。”这王甘如此说着,却掩盖不住眉间愁色,看来论剑山庄是真出什么事了。
“王总管客气了”
云定兴又与那王甘寒暄几句,众人这才上船往论剑山庄行去。一路上有论剑山庄水旗开道,自然是畅通无阻。
“论剑大会尚有两日才会召开,这太湖虽不如洞庭湖秀气,但好在也有些看头,众位远道而来不妨到处走走,也不枉来这太湖一趟。”
“太湖如此壮阔,云某等人自是不会放过”云定兴与王甘聊了一会太湖周边风景,不过那王甘却似乎有什么心事,应答之间虽然没有怠慢之意,却有些恹恹的,无心交谈的样子。
“庄内是否出了什么事?”
王甘复杂的看了云定兴一眼,沉吟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原本云大侠不问,在下也应当如数告之的,云大侠既然问了,在下就更加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再者这件事怕是各位一到本庄立即就会知道,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王甘又是一声叹息,看着论剑山庄的方向说不出的忧愁。
“哦?可是和愚人佩有关?”
“除了那愚人佩,本庄还会有什么麻烦,本庄也不是第一次举办论剑大会。”
“本庄庄主无意间得到愚人佩,说是天大的好事,又何尝不是个烫手山芋,所以鄙庄庄主左右思量就将这愚人佩拿了出来,说是论剑大会中胜出的人可以得到这愚人佩,以求将这愚人佩脱手出去,可谁想——”
“莫非愚人佩出了什么问题?”云定兴的心跳了一下,急问道。
只见那王甘摇了摇头“云大侠可知道为何今日迎接诸位的船迟迟不到?”
“今日天玄宫和幽冥教各自带了一披人来鄙庄,这天玄宫也就罢了,庄主是递了请帖去的,可这魔教——”
“那魔教中人口口声声说那愚人佩乃是他们先教主的东西,如今不双手送还也就罢了,竟然连论剑大会也不让他们参加,而这论剑大会也意在邀请天下武林人士,倒也没有说邪道的人不能参加,庄主怕那些魔教的人不甘心,惹出什么事来,就答应了让他们进庄,可说来也巧,这幽冥教还没进庄子就和天玄宫的人碰上了,两面的是谁也不让谁,在下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僵着呢。”说到这里,王甘已经是苦笑连连,论剑山庄能屺立江湖百年而不倒,靠的就是他不偏不倚的态度,忠义为武林的名声,庄主也是不想挑起武林争端,却不想这风浪是拍个不停,这太湖怕是不安宁了。
“幽冥教和天玄宫来的都是何人?”合虚一听本家来人了,这心里打鼓的同时,却不由问了出来。
“这位是华山的——?”
“这位何兄并非我华山门人,因为同路,所以结伴而来。”云定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位何兄并不懂武功,来这里只是来寻人的。”
“哦?寻人?不知所寻何人?在下忝居论剑山庄总管,或可帮上一二。”王甘早就注意到和合虚的存在了,毕竟在华山门中混着这么个看不出有武功的人,怎么也有些怪异,再加上一般看不出有武功的人,不是武功太高的高人,就是真的不会武功的平常人,虽然看这人的年纪不像是身怀绝世武功的人,可万一看走眼了也是有可能的,而这时候听云定兴说对方不会武功,王甘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王甘这么一说,倒提醒了云定兴“王总管,不知道离盟主到了没有?”
“离盟主好像有什么事耽搁了,昨日派了人来说,要在论剑大会开始的时候才能到。”王甘又苦笑着加了一句“若是离盟主到了,鄙庄也不至于这么为难了。”
合虚听到离傲生还没到,微有些失望,云定兴见此,安慰道:“何兄不妨再和我等处上两日,左右离盟主总会到的。”
“如此多谢了”合虚话音未落,就见一劲装打扮的大汉走上前来。
“总管”
“有什么事?”
“庄主派人传话,说是正门处多有不便,请总管带着各位华山的英雄直接从内院过去休息。”
说完又对云定兴等人行了一礼“庄主还说,请华山的各位英雄多有担待,到了晚间庄主会亲自前来赔罪。”
“客庄主太客气了”这时船已经到了论剑山庄附近,远远看去,岸上确实有两拨人剑拔弩张的站着,不用说一定就是幽冥教和天玄宫的人了。
王甘告罪了几声,就吩咐将船掉头,打算绕过正门,可远远就看见一条大船行了过来,这时候再掉头的话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为了给大船让路,他们这条船也只能跟着往前行,要不然就只能被大船给撞沉了。
王甘看着那插着黄蓝旗的座船,跺脚吩咐将船泊入正门码头,又慌忙和云定兴等人陪了不是,就匆匆下了船往庄内走去。
“那船上坐的是什么人?”红云儿好奇的看着缓缓行来的大船,明修在旁边接口道:“好大的面子”
“怕来的不是简单人物”云定兴摇摇头,苦笑一声,说来他们也是可怜,今天是被人忽略的着实透彻“我们下船吧,怕是这会也没人顾的上我们了。”
“何兄,这几日不妨和我等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等离盟主到了,何兄再过去也不迟。”云定兴冲合虚善意的笑笑。
“如此就多谢”合虚笑着还礼,虽然年纪差了一大截,但是这一路上相处下来,合虚对于眼前这个爱帮人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那愚人佩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就看见那大船上走下一个人来,这下合虚却是顾不上其他的了。
“何兄?”
“咦?”云定兴冲着合虚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惊疑一声“是天玄宫的人。”
论剑大会(二)
论剑山庄之前,庄主客衍快步向大船迎去,这时船上的人也下了来,当先一人一身白色青云袍,眉目端方,唇红齿白,衣袂于风中缓缓而动,就好似天上走下的神仙一般,让人不由发出赞叹,而这白袍淡雅之人不是月余前下山的寒潭还有谁。
其实对于寒潭,幽冥教的人是大多认识的,毕竟这位天玄宫的大公子,可是在幽冥教内当了不少年的左使,再加上幽冥教和天玄宫那些不尴不尬的关系,场面顿时更加僵硬起来。
合虚自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寒潭,大喜过望,遂向云定兴等人道别道:“云兄,在下看到一位故人,想云兄这几日也不会离开这论剑山庄,他日合虚定去拜会,今日就先别过了。”合虚说完便匆匆向寒潭而去。
而此时,原本对立中的天玄宫众已经自动自发的站到了寒潭身后,至于幽冥教的人则是剑拔弩张的立在原地,既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上前的打算。
“少潭,少潭,原来你也来了。”
论剑山庄庄主客衍正与寒潭寒暄,却猛然听到耳边多出来一道声音,而下一刻就见一二十七八左右的年青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径直拉了寒潭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想来这少卿唤的就是寒潭了,只不知道这少潭是化名,还是寒潭的表字。
“料到你会来这里,所以我才赶了过来,这些日子可过的还好?”寒潭温柔的看着合虚,似乎想要打量出这一月间眼前这人是胖了还是瘦了,在外过的可好,可有受什么委屈。
“好,不用担心,难道我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合虚说的确是实话,想他几十年前的丰功伟绩,确实不像是会给人欺负的样子。
“这位是?”客衍见寒潭对待那青年态度着实不一般,猜测两人关系匪浅,而他却从没在江湖上见过这人,不由有些好奇。
“客庄主见笑了,这位是在下内亲,月前因为某些原因出了家门,家中着实放心不下,这次寒潭来此,一是为了论剑大会,二便是为了寻他,刚才见面略有些激动,怠慢之处还望庄主见谅。”
这时候云定兴等人也过了来,听到合虚竟然是寒潭内亲,不由面面相觑,这人不是和离盟主有旧吗?怎么现在又和天玄宫扯上关系了?
合虚看到云定兴对其笑了笑,随即又对寒潭说了些什么,寒潭也跟着看向云定兴等人,与论剑山庄庄主道了个歉,就与合虚双双走了过来。
“云大侠”
云定兴赶忙回礼,看着合虚的目光却多是诧异和古怪,似乎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再路上遇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大侠,这一路有劳云大侠照料内弟”寒潭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小玉牌递到云定兴手中“若以后有什么麻烦的话,可持此物,前来天玄宫,只要寒某能办到,定不推辞。”云定兴有些愣怔,看看手里的玉佩,再看看相携离去的两人,这承诺可不轻啊,看来自己遇到的这位何兄在寒潭心中分量不轻,不过何兄不是说他是被夫人赶出来的吗,啊,是了,想来这夫人应当是寒潭的亲妹子才是,这次出来寻他,怕就是受了妹子的请托。
只不过这寒潭,天玄宫只遮天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个不会武功的妹夫呢,而且也没听说寒潭有妹妹啊。
云定兴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收好玉牌,唤回还在惊讶中的师弟师妹,随着引路的人进了论剑山庄,现在愚人佩才是紧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魔教中人得到那记载天下武学的愚人佩——
幽冥教的到来,让原本还算平静的论剑大会平地掀起一层浪来,正邪不两立,在各家门派看来,即使这愚人佩落不到自己手里,那也绝对不能落到魔教手里。
而迟迟不到的离盟主也在论剑大会召开前夕抵达了论剑山庄,云定兴秉持着武林一脉的精神前去拜见这位武林盟主,只不过因为辈份的关系着实等了很长时间,眼见着华灯初上,门外却又匆匆来了一人。
“云兄”那人瞧见云定兴似乎十分高兴,立即就凑了过去。
“何兄也是来拜访离盟主的吗?”云定兴看到合虚也是惊讶,他原本以为合虚说与离傲生有旧是诓他的呢。
“正是,正是,我与傲生许久不见,想念的紧,想他这时候应当空闲下来了,就立即赶了过来。”合虚看看云定兴,问道“云兄也是来见傲生的吗?”
云定兴点头“在下代替家师前来参加论剑大会,离盟主是绝对要拜见一下的。”
“如此就一同进去吧”合虚也不见外,拉了云定兴就往里面走,奇怪的是那些守卫的人见到合虚竟然是毫不拦阻,反而恭恭敬敬的让到了一边,云定兴心里犯起糊涂来,难道这何须还是离盟主的内弟不成?
“怎么来了?”
“你到了,我能不来?”合虚见到离傲生,眼睛都笑的没了影。
“我听你离家,想着你会去找我,算了路程在府里候着,想着你快到了,却不想你直接跑到这边来了。”离傲生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合虚来“路上可还好?”
合虚见离傲生如此紧张他,自然是更开怀了“不用担心,我老人家一把身子骨还硬朗的很。”
“你这人——”离傲生无奈的摇摇头,看到合虚身旁的云定兴,于是出口问道:“这位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定兴总觉得这位离盟主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警觉,这和初次见到那位天玄宫寒潭时十分类似。
“在下华山云定兴见过离盟主”硬着头皮上前见了礼,匆匆将礼物交托了,又寒暄了几句,云定兴就告辞而去,出了院门才松下一口气,却也觉得莫名其妙,想这位离盟主自五年前继任盟主以来,所作所为无不是大丈夫行径,侠义仁厚更是好评不断,他虽与离盟主相差不了几岁,但自认为是赶着快马也是及不上对方的,却不知为何,这次见到这位离盟主竟然感觉对方并不似那般传言中的严肃,甚至还有些——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云定兴甩去脑中离傲生和合虚站在一起低头交语的画面,匆匆往论剑山庄为他们准备的休息之处走去,心里那份怪异的感觉也渐渐淡了去,但云定兴还是很好奇这何须到底和离傲生是什么关系。
“离老盟主那里——”
“父亲虽然没开口同意你我的事,但这八年来他也不一样没有插手你我之间的事?这样不已经是很好了吗。”
“我是怕你父亲,突然又要给你娶妻”
“那你再男扮女装一次就是”
提起以前旧事,合虚老脸一红,懦懦的讪笑一声“我那还不是为了你。”
“不说这些了,你这一路上就同那华山小徒在一起?”离傲生笑着将合虚的外袍放上屏风,突然转了话题。
“半路上遇到,而我又不知道这论剑山庄怎么走,就和他们搭了伙”合虚坐在床沿上,笑着将离傲生揽入怀中,细细的在那柔韧的腰身上抚摸着“要知道你在府里等我,我便直接去岳阳了。”说完将离傲生的头压低,抬头便吻了上去,一个多月不见,两人都有些急迫。
跌到床上,合虚立即解起离傲生的衣带来。
“你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这事”
“分开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我?”
想,怎么不想,若是不想,也不会在听到消息之后就巴巴的赶过来了,离傲生抬手揽住身上的人,满心离别后的甜蜜。
泛舟太湖(一)
论剑大会一开始,整个论剑山庄最闲的人就只有合虚了,广会天下好手,头二十七年的时候或许他还有兴趣,至于愚人佩,天玄宫和幽冥教来这么多人,哪还用的到他老人家出手,左右那愚人佩最后还是在自家手里,不用他操心。
不过这么闲的可以发霉酿酒的显然只有合虚一个,离傲生是从论剑大会开始就忙的脚不沾地,寒潭则是顶着天玄宫的名头总不出面不合情理,如此一来,合虚想不落单也难。
且说这一日秋高气爽,合虚本有意邀离傲生和寒潭去游湖,可事到临头两人却一个能脱身的都没有,孤苦无依中的合虚自然是垂头丧气。
也是上天眷顾,可巧就让他撞到了云定兴。
“云兄”远远就是一声高呼,合虚快步朝华亭走去。
云定兴本来是要去看比武的,却在半路上遇到几个常年不见的好友,这一聊下来自然就忘了时辰,这时候听见合虚高呼,不由回过身来。
“原来是何兄。”见是合虚,云定兴忙站起相迎。
“云兄真巧啊,这几位是?”合虚往云定兴身后的几人看去,一人青衫道袍,一人文人打扮,还有一个锦衣公子,生的唇红齿白,合虚也就跟着多看了两眼。
“这位是武当赵道友,这位是快剑林先生,这位是河南李家公子。”云定兴一一介绍道。
“在下合虚,今日得见三位也算不虚此行了”合虚笑笑对三人行了一礼。
赵清云、林兼道、李名堂对望一眼,齐齐站起身来还礼“何公子客气了”说话的同时却不由都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合虚来,显然对于这位天玄宫寒潭的内弟众人还是颇为好奇的。
“说来在下与诸位也算颇有渊源,赵道友不知言卜子道长近来可好?”
“原来何公子竟然与家师叔祖相识”赵清云看合虚的眼神又正了一正,显然在他看来,对方虽然年轻,但若是和言卜子有交的话,他也是必须恭敬一、二的。
只不知道这赵清云,如果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和他那早已作古的祖师爷天行子平辈论交的人,该会骇成什么样子。
不过赵清云还是有些疑惑的,毕竟言卜子下山的次数不多,也不知道怎么与眼前的这位认识的。
“对了,赵道友可知道武当一位叫清舟的小道长?我记得他还有两位师弟,叫清渠、清剑的。”
“何公子说的是清舟师弟和清渠、清剑两位师弟吗?”赵清云似乎没有想到合虚会认识清舟等人。
“原来是赵道友的师弟,不知他们可好,说来我与他们也是七八年未见了。”合虚颇为感慨的说道,想起当年种种,还真是啼笑皆非。
“清舟师弟是禾师叔门下,这几年一直在山上清修,这几年也算道法大成。”赵清云对清舟却不以为然的多“至于清渠和清剑两位师弟已经先后下山去了。”
“哦”合虚点了点头,便将视线转移到了林兼道身上。
林兼道见合虚看来,笑着捋了捋三髯美须“何公子怕是不认识林某,林某闲云野鹤没什么根基。”
合虚也跟着笑了,随即转向李名堂“李兄和河南李剑秋是何关系?”
那李名堂一愣“你认识我三叔?”
合虚跟着一愣,又将李名堂看了一圈,似乎有些感叹李剑秋竟然有这么大的侄子了,颇有些时不待我的意味。
“早些年有个几面之缘”许是还忌恨李剑秋当年趁他变小时多方戏弄,合虚对于李剑秋的态度是不怎么和蔼的。
李名堂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既然合虚跟他三叔扯上了关系,那在李名堂眼里也算半个长辈了,与合虚也就亲近了许多“三叔这些年一直在外,即便是我也很少见他了。”说这话的时候李名堂颇为惆怅,似乎与李剑秋这个三叔关系很不错。
“啊,对了,三叔说这几日就会到,到时候何公子就可以见到我三叔了。”
“你三叔要来?”
“嗯,三叔听说这次论剑大会是离盟主主持,他又与离盟主多年不见,十分想念,所以想趁机叙叙旧。”
“听说离盟主常年不在离府,令兄怕也是好不容易才逮到人。”林兼道在旁打笑道。
“离盟主日理万机,听说早年围攻魔教妖孽的时候受过伤,是该有个清静的地方调养。”
李名堂点头称是“我也曾问过三叔,三叔说离盟主的病根是八年前那一役落下的,四年前听说好了,但看离盟主半隐居式的生活,想来还是要调养几年才能完全消了。”
那日在崖下离傲生和紫冥伤的最重,尽心调养一年才彻底的好起来,又小心的保养了三年这才完全去了病根,不过对于合虚来说,离傲生这“病”最好一直病下去,这样一来,离傲生就能有大半的时间呆在西鎏宫里陪他了,此事不足为外人道,合虚也跟着他们点头。
“当年那魔教右使紫冥也算是厉害,折损了这么多人却还是被他逃了出去,真是可气可恨。”赵清云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似乎恨不能他武功再高些,直接手刃了紫冥。
“我听说当年魔教教主白蔹,先教主何麟生先后赶了过去,两大魔头一到,根本就毫无胜算。”
“不然,当日据说天玄宫宫主也闻讯赶了过去,有他在定然不会让那何麟生讨的了好去。”
几人议论一番,似乎对当年的事情颇为在意,只是这几人没有一个能说的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兄,你说那魔头白蔹武功有多高?”
合虚沉吟了一下,似乎在估算“离盟主应当胜不了他。”这几年他将九火如数传与白蔹,想来怎么着也是难有敌手。
众人沉吟,就在大家思考着魔教教主白蔹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的时候,就见远远走来一群身着白衣的人。
赵清云面色变了一变,说道:“幽冥教的人,大家小心。”
魔教以腰间佩带划□份,紫带为教主佩戴,黑带的是长老,红带的是左右二护法,五楼楼主是黄带,护法是蓝带,坛主是青带,其次为赭带、白带。
这群人里头竟然连白带都没几个,可见来者身份不低。
“不是说这次幽冥教来的不过是个护法吗?怎么这么多蓝带青带的,竟然还有黄带。”林兼道看着由远及近的人,面上阴晴不定“我们要不要避开?”
“来不及了,静观其变就是,想在这论剑山庄里,对方也不敢大动干戈。”云定兴压低声音匆匆交代几句,并把不会武功的合虚挡在了身后。
泛舟太湖(二)
幽冥教的人眨眼就到了跟前,只见当中一人紫衣华带,脚登白玉靴,头带金赤冠,飘带垂于耳后,流苏扫于青丝之间,五官精致,女子比之尚且少三分颜色,却绝无脂粉红香之气,众人看来无不暗道一声翩翩浊世,虽对魔教中人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还是披着人皮的,只不过枉生了这般好皮囊,却装着蛇蝎一般的心肠。
且不说云定兴等人如何偷偷打量紫冥,又如何在猜测到紫冥身份的时候暗暗心惊,原本行着的一队人突然就止在了他们面前,几人心里都咯噔了那么一下,不知道这魔头打算怎样对付他们。
紫冥停的突然,别说是云定兴几个,就是老实小心的跟在紫冥身后的人都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过既然紫冥已经住了脚,那自然不是能催着走的,谁敢啊,于是立即有随侍在后的人上前小心询问原因“右使可是有什么吩咐?”眼角斜了让到一旁的云定兴等人一眼,想莫不是右护法看这些正派的人不顺眼?哼这些人也当真是不长眼,见到他们过来还不知道滚的远远的,当真以为在这论剑山庄内就不敢动他们了吗?
紫冥看了一眼挡在合虚身前的云定兴,微不可察觉的蹙了一下眉头,随即直直对上合虚的视线,不满道:“你躲在他后面干什么?”
林兼道等人都是一愣,云定兴更是愣的厉害,这时候紫冥已经走上前来,想要将合虚从云定兴身后揪出来,可没想到他才刚抬起手来,云定兴就携着合虚跳出了一丈远。
“阁下息怒,此人与天玄宫寒潭大人有故,还请阁下手下留情。”
紫冥蹙眉,合虚忙回神,看看怒目而立的紫冥,再看看一心维护自己的云定兴,知道是误会了,赶紧上前打个哈哈“误会,误会。”
不过显然双方都没有因为这声误会而有所松懈。
幽冥教这边是有恃无恐,而李名堂等人则是警惕的跟竖了毛的猫一样,估计幽冥教这边稍微动一动爪子,他们就打算拔出兵器给人拼了。
眼见着事情越弄越僵,合虚转向一月未见的紫冥,说道:“今日天气晴朗,本打算去游湖的,一起去可好。”
说完也不理会惊讶莫名的幽冥教一众,冲着傻了半边明显还没消化过来的云定兴等四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直接拉了紫冥就往来路走了。
可最让这些人奇怪惊讶的是,这传闻中心狠手辣半点也忤逆不得的幽冥教右使,竟然没有拒绝。
咋舌之余,众人都感觉不可置信。
难道这幽冥教的右护法转了性子不成?
幽冥教的人此时也顾不得云定兴几个了,慌忙跟上前去,更有机灵的听是游湖,赶紧命人准备了座船,可谓是伺候的小心翼翼。
不过显然合虚对这些人的小心伺候并不满意,瞧了瞧停在木栈旁边雕龙画风的大骨船,直接拉着紫冥上了旁边的一艘小舟,这下幽冥教的人傻眼了,这小船左右也不过放两个人,说是一叶扁舟,还就真是一叶那般大小了,他们这一群人怎么上的去。
合虚自然也没有让他们上去的意思,直接载了紫冥扬长而去,至于呆在暗边的幽冥教众,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夯护法,这——”眼见着小舟越飘越远,钱鸣不禁急的跳起脚来,万一这右使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给教主剁了也赔不过来。
“船,船,我们赶紧跟上去。”
隐约猜到什么的夯护法,面上阴晴不定的拦住属下的动作,看着遥遥而去的两人,心里叫苦不迭,若是他想的那样只怕这趟差使更不好办,毕竟伺候一个紫冥就够他们心惊胆战了,万一再加上西鎏宫里的那位,这位夯护法已经有跳湖的心思了。
天帝何时遣六丁,凿开混沌见双青。
湖通南北澄冰鉴,山断东西列画屏。
掩雨龙归霄汉暝,网鱼船过水云腥。
乘风欲往终吾老,角里先生在洞庭。
太湖横跨江浙两地,更有湖石千万,依次算下来长春桥、澄澜堂、飞云阁、劲松楼、万浪桥、光福寺、陶朱阁、万方楼、光明亭无一不是美伦美焕的好去处,只不过合虚好似并不这么认为。
眼见着亭台楼阁尽皆远去,眼见着沿岸花柳全都没了踪迹,这一叶扁舟就这么飘啊飘的,飘到左右茫茫入目全是水的地方,也算是真个看太湖了。
紫冥瞅着那远在天边朦朦隐现的青山,又看了看小舟之上另一人,想这人邀他来游太湖却换成孤舟垂钓了不成?
“长春桥、澄澜堂你是一处也不去,偏偏将我拉来这里,莫不是想趁着左右无人,水上无援想要用强吧?”紫冥看着浩淼江水,斜依在船头,右手执杯,左手打拍,颇有些泛舟垂钓的意味,只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却戏谑大于风雅。
合虚看着茫茫湖面,一叶孤舟泊在这太湖之上,确实有些孤立无援的架势,若当真有人想在这里行那强迫逼良为娼的事,却也当真是叫破喉咙也求不得救人的。
“怎么,让我说中了?”紫冥转回视线,笑看向合虚,此时湖面微有细风过耳,紫冥衣袂飘动,青丝掠过颊边,看的合虚着实愣了一愣。
“太湖三万六千顷,千顷波中求自然,此处只你我二人,便是神仙也不如,难道不比去那些花花绿绿的地方好?”掩盖的咳嗽一声,合虚忙将视线移开。
紫冥哂然一笑,沉默了一会也学着合虚拈出一句小诗来:“翡翠双飞不待呼,鸳鸯并宿几曾孤。你我这也算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说完还点点头,似乎对这鸳鸯的比喻颇为满意。
“非也,你我这绝对是鸳鸳相抱无时了”
紫冥也不接话,喝了口船上备着的果酒,从怀里掏出三封信来扔给合虚。
合虚看去,一封署名汉尧生,一封署名何麟生,还有一封自然是白蔹的了,笑了一笑,也不避讳径直打开来看,可看完之后却是苦笑连连。
这三封信大体内容都无外乎是些私密话,但大意却是告诉他,他们不日也会到这论剑山庄来,而算算日子,等这论剑大会结束的后,正巧就是中秋佳节了。
正邪不分
中秋佳节倍思亲,合虚自得到那几封信之后整日里就开始忙活起来,这既然是过节,自然是要多方准备的,比如赏月在何处赏,游湖必须游哪个地方,合虚也没见外,直接将论剑山庄当成了自家的地方,甚至还弄来一套水晶桌椅以供赏月的时候用,自然这水晶的杯盘碗盏也是不能少的,其实若不是时间紧促,合虚甚至还想在这论剑山庄建一座水晶亭出来,这样就更加的称心如意了。
云定兴再次见到合虚的时候,合虚正与紫冥在角落里拉拉扯扯,见合虚与魔教中的大人物竟然如此熟捻,云定兴心下隐隐担忧起来,于是在紫冥走后,云定兴立即找了个机会拉住合虚。
“云兄”合虚见是云定兴十分开心。
“何兄,正邪不两立,何兄与那魔教紫冥来往如此近,怕会连累何兄的那位内亲的。”这几年武林中最怕的就是天玄宫和幽冥教又并回一起去,听说八年前紫冥秘密上天玄宫就是为了此事,若当真让天玄宫这历来中立于两方之外的势力倒入魔教,武林只怕旦夕就要灭个干净。
云定兴说的语重心长,合虚却不以为意“云兄过滤了,在下的那位内亲与这幽冥教的右护法早就相识。”
云定兴暗道一声废话,他自然知道寒潭与紫冥早就相识,毕竟当年寒潭可是幽冥教内地位与紫冥可并驾齐驱的存在,若说不认识那才奇怪了,不过听说当年寒潭在幽冥教时就与紫冥斗的厉害,这身为寒潭内地的何须理应没有机会接触紫冥才是啊,即使接触了也不当如此亲热才对。
“不瞒云兄,其实在下也是幽冥教出身的,与教中人自然还有几分情面在。”
云定兴正想再劝什么,却见那原本离去的魔教右护法再次回了来,看了云定兴一眼,面无表情的揽住合虚的腰,状态之亲昵,就是云定兴再不通情事,也看的出两人是什么关系了,这一下打击,无异于九天霹下的一道玄雷,轰的云定兴三魂丢了六魄,七窍皆空——
不瞒云兄,其实在下也是幽冥教出身的,与教中人自然还有几分情面在……
不瞒云兄,其实在下也是幽冥教出身的……
不瞒云兄,在下……幽冥教……出身……
云定兴一头撞在门框上,满脑子都是合虚刚才对他所说的话,以及合虚和紫冥的亲昵形态,头重脚轻的进了门,云定兴狠狠的甩甩头,眉头蹙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大师兄,出什么事了吗?”明修正巧从后面出来,看到云定兴如此模样,不由吃惊问道。
云定兴摇了摇头“没事,我去拜访一下离盟主。”说完前脚刚跨进来的云定兴后脚又出了去,只留下呆在原地莫名所以的明修。
“这是出什么事了?”明修抓抓后脑勺,看着走远的云定兴喃喃道。
且说这边大受打击的云定兴心情不定的来找离傲生,却不巧离傲生正在后堂休息,说是不见客,云定兴左右一思量,他此来的目的不过是想告诉离傲生防范一二,再者他对合虚也是颇有好感,若让外人知道他与离傲生商谈的内容,无外乎是给合虚惹了个大麻烦,想到此处,云定兴便起了悄悄去见离傲生的心思,这样一来既可以让离盟主有个准备,也可以在事情未确定之前避免对合虚的伤害,最好离盟主能想个办法将合虚和魔教的关系断了,和魔教关系过密,实在不是是什么好事情,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合虚身败名裂,给武林人士追杀了。
云定兴此举一是为了武林正义,二也是为了合虚,否则他直接挑开将他看到的与别人一说,合虚就是有天玄宫在背后撑腰也定然讨不了便宜去,而且寒潭要知道合虚和紫冥那层关系之后,只怕根本就不会维护合虚,更甚者只怕会直接刀剑齐出。
云定兴心情矛盾非常的翻墙而入,径直摸到离傲生房外,隐约听到里面有水声传出,想是应该在沐浴了,云定兴也不忌讳,直接就从窗子翻了进去,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洗个澡实在没什么可避讳的。
云定兴的这种想法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成立的,但有些情况下,是如何也不能成立的,比如说现在——
合虚拿着巾布,嘴里叼着颗果子,正卖力的给离傲生搓背,这也没什么,问题是两人都呆在大木桶里,浑身光溜溜的不着一缕,好吧,这也不能确定什么,关键是,离傲生此时正扭了头打算接合虚口里的果子,这下就实在不能没什么了——
合虚愣了,离傲生僵了,云定兴直接傻了——
“我本来以为是换水的,谁想竟然是他。”显然从窗户里突然掉出个云定兴来,还是令合虚颇为懊恼的。
“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他好吗?”离傲生却没有太多懊恼之色,他既然选择和合虚在一起,早就将一切置之度外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早晚外面的人会知道的。
“云定兴此人看似愚固,却也不是不知变通,不通情理之人,想若我不同你在一起,势必幽冥教和天玄宫便没了顾忌,如此算下来,岂不是我们的关系存在对这武林更有好处?”
“他此来不过是撞见我与紫冥亲密,想来通知你一声,而他偷偷来找你,却也有维护我的意思,这份情我还是承的,难得有个看的顺眼的后辈。”
“还有就是——”合虚回头冲离傲生温温一笑“难道你离大盟主,会由着我将云定兴杀了吗?”
离傲生回以一笑,没有再答话,走到乘放衣物的黑漆梨木柜前,捧出个匣子来。
“愚人佩?那客老头竟然托付你保管?”合虚看着离傲生手里的物事惊讶道。
离傲生点了点头,将愚人佩递到合虚面前“我刚才看了看,这愚人佩确实制作巧妙,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打开的?”离傲生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玉佩,如是问道。
合虚接过那愚人佩,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更多的却是尴尬,离傲生见此,温柔笑道:“不说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罢了,不过——”离傲生蹙了一下眉头,从新审度愚人佩“如果此物十分重要的话,却是不能随便给了人了。”在离傲生看来,合虚既然不肯将打开愚人佩的方法告诉他,那这愚人佩里定然放了不得了的东西,即便是为了情人,也断不能让愚人佩落入其他人手中的。
看来要天玄宫和幽冥教再多出几分力了。
合虚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愚人佩的玉质并不是很好,当年巧匠将这玉佩给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当个新奇的玩物而已。
至于这愚人佩里面的东西——
合虚小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离傲生,想他不过是想看场脱衣舞就让汉尧生等人赶下了山,若是将这玉佩里的东西给这几人知道了——
不过再看看眉头紧蹙为他谋思如何将愚人佩夺入手中的离傲生,合虚却有些愧疚心虚起来,毕竟人家为了他绞尽脑汁,他这里却瞒这瞒那,实在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
又想到离傲生为了他不惜谋私,合虚心里更是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这里面放的东西——”合虚将愚人佩递了过去“你姑且看看就是了。”
将开启的方法说了一通,合虚摸摸鼻子,等着离傲生看到那些东西时的反应,心里却有些饶幸的想法,离傲生对他一向温柔体贴,应该不会为了这么点东西就生气。
且不说合虚在这边抱的怎样的小算盘,离傲生打开愚人佩之后就开始阴晴不定起来,愚人佩里藏着一卷薄娟,丝是上好的丝,放在手里根本就没半点分量,整个打开却能比的上铺床的被褥了,只见上面一个一个的小人,两两三三的,这个撅着臀儿,那个把着臂儿,这个叉着玉腿,那个扭着腰肢,一个个画的是活色生香,虽然时间久了点,有点生黄,可墨迹勾勒,从那笔调上来看,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合大教主的。
离傲生从来不知道原来合虚还如此善画春宫——
传言说愚人佩里是魔教教主合虚亲笔录的武功绝学,其中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涉及,传言说愚人佩设计巧妙,里面放的东西也是珍贵非常——
传言还说,得到愚人佩足以称霸武林,传言——
离傲生身子晃了晃,若是这愚人佩真个被别人得了去,并打了开来,整个幽冥教和天玄宫是不用再见人了,他们也不用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在论剑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汉尧生和何麟生连带着白蔹如约到了论剑山庄,安顿好的第一个晚上,离傲生就将众人召到了一块——
“有什么事就说吧。”白蔹落座,看一眼深夜将众人召集而来的离傲生,第一个开了口。
“愚人佩里放的是春宫图”离傲生看着聚集起来的五人,面色有些不好的说了出来。
有那么一会的沉默,让人以为会有一个冲进里间将里面的合虚直接掐死。
“算了,明日由幽冥教出手抢夺,天玄宫跟着动手,借机毁了就是。”汉尧生面上阴晴不定了好一会。
“那老不死的东西在里头放什么不好,竟然放春宫图”紫冥恨恨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而隔壁里间的合虚于睡梦之中大大的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