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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 远山含黛 附长篇番外(12.1.14更) BY 妖三 (点击:532次)

远山含黛 附长篇番外(12.1.14更) BY 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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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个是为难在国仇家恨与锺情之人之间,说是为了计谋怀胎,但其中多少
掺杂著自己的私心...
一个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情网,许是真的入戏太深,假戏却不小心真做了吧??
随著时间推移,当初对雅少景的爱恋还剩下多少,也许也渐渐被南尧月给取代,
又或者在最初的一眼,他对他已深刻在心...
远山含黛1-2【生子文】
1、
第一眼看到南尧月,是在皇兄三十岁的生辰宴上。作为大雅帝国远征蛮族的第一批牺牲品,他们战败後被生擒回王城,曾经的部落联盟首领一族如今沦为殿下囚,华丽衣装挽留不住那随著联盟瓦解而风流云散去的昔日荣光。总管内臣宣读对南一族的判决,男的为奴,女的为婢,各入战场有功的将军大臣们府下。听到这一决定时那些蛮族贵族无可奈何的抱头叹气,而南尧月立於他们之中,对於自身下场不发一言,那种仿佛置身事外的冷漠让我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这个蛮族素以骁勇善战闻名,而他们不为人知的另外一个特点,是贵族血脉均承袭了美姿色,姣仪容的天人容貌。南尧月是部落首领的二儿子,除了面若满月、肤若凝脂的漂亮外表外,还别有一番冷香风骨,颀长挺拔的身子始终高傲的立於所有人的视线之内,未见丝毫瑟缩与避让之情。
注意到我目不转睛的目光,皇兄在殿堂上朗声大笑:“三弟,我知你府内下人不多,这个二公子就赐了你去。”我与他非一母所出,自幼不算亲密,他会开口赐我什麽东西或什麽人,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我微微一怔,说:“谢皇上赏赐。”
“你远赴王城来给皇兄贺寿,总该让你挑点合意的礼物带回去。”皇兄眯起眼笑,“既然你对这二公子颇为留意,带回府内好生调教,也体验体验这人世上另一种不一样的味道。”这话一出,满殿文武百官顿时附声笑出来,彼此心知肚明。我也陪同一笑,忍不住把视线又转回那凝神静默的人儿,猜想他可知这话语中的狎昵之意?
大雅建国354年来一直男风盛行,皇亲国戚王府大臣谁家不豢养一批娈童少年。与那些左拥右抱既抚摸女人又亲吻男人的开放之人相较,墨守成规清心寡欲的卿王爷看起来便有些格格不入。年近三十的我尚未娶亲,不时逛逛青楼流连一阵花街柳巷,偶尔也被三五同僚拉著去过几次小倌馆,却因对男人提不起精神而大大扫了那帮人的兴。这些小道消息也流入过皇兄耳里,这次当著众人之面将南尧月赏赐与我,分明是想逼我开荤了。
说实话,我刚看到这个清冷的身影时,心头确实缓慢滋生了一种毒草般的情绪,平静的心湖竟也有了一丝蠢蠢欲动的欲念。
而南尧月一直是淡淡的,对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话语都充耳未闻。他自有他不容外人侵入的世界,坐在贵宾首位即将成为他主子的我究竟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睛,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拜完寿并未多做逗留,我辞别皇兄,带著家仆小岱子和随同进王城的车夫、侍女一行7人,又新添了一辆马车给南尧月乘坐,匆匆的赶回关西驻地去了。临别时皇兄别有深意的握紧我的手,似笑非笑的说下次来王城记得把二公子一起带来。我只好扯圆了嘴角答复他说臣但愿不辱皇上所愿。
这断袖的滋味真这麽教人食髓知味麽,我看著小岱子扶南尧月上马车,呆呆的想。
南尧月身为俘虏,本该为奴仆却被皇上以类指婚的形式配给我当男宠,小岱子他们也不敢怠慢,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那人倒也一直不失部落公子的傲气,浑身丝毫不见落拓之气,冷漠依旧,别说小岱子他们没听过他吭过一句声,就连我,他甚至没正眼瞧过一次。小岱子抱怨这人比王爷还摆谱时我笑笑安抚他:“从大漠边疆来到我们这狭窄憋气的内地,有些不习惯罢了。”“哪里是不习惯啊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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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很多番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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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1、

这里就是皇宫吗?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好漂亮啊!这里就是另外一个父亲住著的地方?
被人从马车里抱下来的时候,南小木睁著琥珀石般晶亮的大眼,滴溜溜的四处打量。
每经过一个亭榭楼阁,她就发出哇哇兴奋的惊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手舞足蹈,那副天真活泼的神情逗引得前来引领他们的太监们都忍俊不禁。
“小木,”南尧月却有些尴尬,压低了声音叫独个儿跑到前头的女儿,“不要闹。”
他此次以大雅资助的岁币督察官身份来到绛羲城,按礼法来说是臣民朝见天子,本该在殿外等候宣见。但是大雅朝中上到众臣,下到打扫、看门的宦官,又有谁不识得这位三年前替当今皇上诞下龙子的南二公子?
谄媚奉承还来不及,怎敢晾他们一行在大殿下苦等。接到南族首领进城的消息,司礼监主事太监急急忙忙派了几辆八驾马车候在了南尧月必经之路上,等到人一出现就直接绑上了车往宫里送,其动作顺畅如行云流水,仿佛暗中演练过上千遍。
南尧月推辞的言语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一路颠簸著进了宫。
掀开车帘一看,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们被带到的不是皇帝宣见使臣的大殿,而是南尧月当年产下雅重月的栖凤宫。
南尧月心头的震撼可想而知。
哭著闹著要跟爹爹一起来大雅的南小木没有爹爹那麽酸涩复杂的心情,她就像个被放出笼的野猴子,跟在带路的太监们身後蹿来蹿去,片刻不停。南尧月无法,只得下了马车,轻声呵斥。
南小木乖乖的停下来等他,眨巴著眼睛说:“爹爹,父亲会来看小木吗?”
南尧月一窒,看了旁边默不作声走著的南衅一眼。
从前在族人面前,南小木称南衅为“父亲”,但自从她发现南尧月房中那一幅幅关於雅少慕的画像後,就再也不肯承认南衅的地位。
“他……他很忙,不一定有时间看望你。”
“骗人,父亲临走时跟小木拉钩,说要送小木很多很多漂亮礼物的。”精致得像个小玩偶的小女孩撇起嘴,显然不把爹爹言不由衷的话当一回事。
她接著说:“如果父亲很忙也没关系,小木自己去找他。”
话语间已到了殿内,领头的太监朝南尧月深鞠了个躬:“南二公子,皇上现在正在早朝,还请在此休息,稍等片刻。”
“呃,麻烦各位大人了。”回礼时看见太监们心怀鬼胎似的互相挤眼讪笑,南尧月只觉得更加尴尬,恨不得赶紧办完正事走人。
如果不是为了大漠中好几个部落联盟的整体利益……
他坐立不安,只觉得椅子上像有块烙铁,翻来覆去烧灼著他的肌肤。在这曾经与雅少慕恩爱缠绵过的宫殿里,他简直片刻也平静不下来。
宫女们端上茶水和糕点,恭敬的询问他还有什麽需要的,南尧月回答不用,她们也不退下去,就站在殿内各个角落里像是随时等候他吩咐,眼神却藏不住好奇的不断往他身上瞟来。
这位南二公子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倾城绝色呢,面若桃花,肌肤赛雪,一头长长黑发如水墨画般披散在流光溢彩的绸服後,身段风流紧致,端著茶杯的十指葱白如玉,每个细节都让她们这些同样也是精挑细选入宫来的少女们自叹弗如──这麽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天仙似的人儿,难怪圣上多年来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还有坐在他旁边晃悠著双腿的小女孩,眼睛咕噜噜乱转,生机勃勃,超有灵气的样子,被她发现有人看她就会露出两个小酒窝,对著人家嘻嘻的笑回去。
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跟我们後宫那位皇太子比起来可爱太多了,真想抱到怀里好好揉一揉她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啊~~~~~~~
女人八卦和爱美的天性让这些宫女们肆无忌惮的打量著南尧月和南小木二人,同时自动忽略站在南尧月身後沈著一张脸的南衅,以及旁边南族随从甲乙丙丁几人。


等了一会,南小木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开始在殿内到处转悠。
她隐约听到之前领路的那些没有胡子的叔叔说父亲好像在早朝。
早朝是什麽地方,从早朝走到这边来要走很久吗?爹爹为什麽一直很紧张的样子,他都喝了好几杯水了,难道爹爹不想看到父亲?
南小木记得在天勤关的花园里,有个温润的声音唤她,然後一双稳健的胳膊将她抱起。
之後她便看到了一双似乎总是含著笑意的眼睛,宠溺的望过来。
那双眼睛她很熟悉,在铜镜中她从自己脸上看到过,在爹爹深夜秉烛凝视著的画像中也看到过。
南小木认为那是一双很温柔、让人觉得很安全的眼睛。而且那个有著和她相似眼眸的人,看起来相当俊朗。
那个人才是南小木的父亲,不是族里那个高高大大的南衅叔叔──因为南衅叔叔看爹爹的眼神,总是那麽悲伤。
“小木,你想不想回到父皇身边来,和爹爹一起?”
那个人带著笑意偷偷在她耳边问。
她当然想。
父亲一手抱著她,一手揽著爹爹时,爹爹那不知所措的眼泪看得南小木小小的心都揪疼了起来。虽然不懂父亲和爹爹间是一种什麽样的感情,但爹爹一定把父亲看得很重要很重要,不然爹爹那麽清冷的一个人,为什麽看到父亲就会哭成个泪人儿呢?
那一刻起南小木就下了个决心,她要保护爹爹不再那样委屈的哭泣,这一点只有借助大木头父亲的力量才办得到。
“小木要去方便。”又转悠了一阵子,依然不见雅少慕出现,南小木找了个借口想溜出去。
南尧月正要站起来,不远处觊觎了南小木好长时间的宫女们终於逮著机会接近那个瓷娃娃般好看的小女孩,争著说:“南二公子请稍坐,奴婢们带小姐过去就是。”
南衅道:“小小姐,让南衅跟著一起……”
南小木赶快就近牵到一名宫女,摆摆手:“小木一下子就回来的。”
南尧月看了她半天。知女莫若母,他知道南小木耐不住寂寞,怕是想到处溜达找些好玩的东西。
这孩子虽然淘气,但自幼礼数极佳,很懂分寸,应当不会闹出什麽事来。便示意南衅暂时不用跟著。
“不要惹事,方便完就赶紧回来。”
“嗯!”


**********

脆生生的答应完南尧月,南小木转过身就把爹爹的嘱咐抛到了脑後。宫女带著她走到最近的一间恭房门口,南小木忽然说我忘记拿小泥偶了没拿那个我尿不出来姐姐可不可以回去爹爹那里帮我取一下?
方便还要拿个玩具,宫女尽管有些发窘,还是被南小木天真无邪的笑容骗到。弯下腰对她叮嘱说那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啊,就快步往殿内走去。
宫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南小木立马四下张望。
杂草丛生的围墙边,有一个成人半截手臂大小的洞,以南小木的身形正好可以勉勉强强钻过去。她在洞里折腾了好半天,顶著一头乱糟糟的杂草,爬出洞口来到了围墙另一边。
围墙的另一边看起来是个花园,正是夏末初秋时分,不少南小木从未见过的奇珍异花恣意盛放,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小女孩总是爱花的,南小木踮起脚尖去够一朵离她最近的淡蓝色花朵,鼻子刚刚凑到花蕊上,就听见一声厉喝:“你是谁?”
然後一个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男孩子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地上狠狠一推。
南小木没站稳,被推倒跌坐在地上,仰头看见那个衣著华贵,有著一张俊俏清秀脸蛋的男孩子,看起来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浑身却散发著慑人的杀气。
她怔怔的望著他,男孩子没等到她回答,不耐烦的又道:“问你呢,胆敢闯进御花园来,你是哪宫的奴婢?”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出生以来就没有被人大声训斥过的南小木坐在泥巴地上,眨巴著眼睛,疑惑地看著居高临下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到她头上的小男孩,不明白他为什麽动手推她。
爹爹的教导一直是温柔有礼、落落大方,对每个人都要和蔼亲切;这个初次见面的男孩子却这麽粗鲁,难道他娘亲都不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吗?
南小木说:“我叫南小木,你叫什麽名字?”
她坐在地上不动,被狠狠推了那麽重的一把也没有哭,只是仰著陶瓷般无瑕的小脸蛋,不以为意的问男孩子名字。
男孩子冷笑:“是我在问你,乖乖回答就好。你偷溜进这里做什麽?”
南小木纠正他:“不是偷溜,那边有个洞,我爬进来的。”
“你飞进来的我都不管,”男孩子看样子耐心不足,手指著御花园出口的方向,“现在你从那里给我出去。”
“不要,小木喜欢花园。”严词拒绝。
小木家的花园都是自由开放的,全族的小孩子都可以到花园里乱跑乱玩,爹爹从来不赶他们。
看男孩的脸沈了下来,南小木赶快加上一句:“要不我就待一会儿。”
“这是我家的花园。”
“就待一下下。”
“一下下也不行。”男孩脸色越来越黑。
这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穿著奇怪衣服的小女孩,对他非但没有一点惧意,反而像牛皮糖缠上了一般,死皮赖脸的不肯走。宫中什麽时候来了这麽丁点大小又胆大包天的丫鬟?
他上前一步,准备仗著身高优势提起小女孩扔出花园去。
南小木却笑眯眯的把手伸给他,一副等著他拉她起来的样子。
男孩气结,又不好真的动手打人:“你自己起来,走出去!”
“拉我呀。”这三字说出来,尽得流氓父亲的真髓。
男孩深深吸了口气,又吸口气。
我堂堂大雅皇太子,还治不了你个小丫头?
他眯起眼,换上一副和蔼可亲大哥哥的面孔,说:“其实你一定要待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南小木被他突然神秘起来的表情吸引到。
“御花园里的樱花树下,埋著尸体哦~~~~~~每当有七岁以下的小女生从花园里走过,那些皮开肉绽、只露出森森白骨的尸体就会从地里伸出手来抓住她们的腿,一边用阴惨惨的声音哭著说‘来玩啊……来玩啊……’,一边把小女孩往泥巴地里拖。对了就是你现在坐的那块地,前几天我还看见一个女孩子干枯的手指头露出来,头发缠在脑袋上,眼眶只剩两个黑洞……”绘声绘色的描述著,双手在空中舞动,好像对那幕残忍的场景亲眼所见。
他边说,边往南小木身边靠近。
南小木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鬼故事有心理阴影,吱溜一下爬起来,跳开好几步远。
男孩又切回刚开始那副冷气横横的脸:“不想死就快点离开,否则──”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闪到他身後,挺著个肚子的雅少尹一个暴栗敲在这位未来大雅皇帝的脑袋上,喝斥道:“否则叫你死得很难看啊雅重月!你又从书斋偷跑出来!”
男孩捂住脑袋,慢慢回身:“皇叔你……”
“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念书!仔细给你父皇知道,打你几顿板子才好!”撑著腰的雅少尹看起来很神气。把落跑的皇侄儿抓回去,皇兄就不会计较他大老远从应王府跑来王城的冒失之举了吧!
南小木站得有点远,雅少尹没注意到这个个头矮矮小小的女童,後者却把他一五一十打量了个透,视线盯在他九个多月的高隆腹部上流连不去。
小丫头在心里惊叹:这个叔叔虽然没有爹爹漂亮,但是脸蛋小小的白白的,像个长不大的少年,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个大美人!
他肚子那麽大,里面是有了小宝宝吗?原来有了小宝宝後,会变成这样圆滚滚的可爱模样吗?
男孩像是对他皇叔这副臃肿的样子见怪不怪了,冷冷的说:“他才不会有闲工夫管我。倒是你,七皇叔,先被抓回去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雅少尹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应声,便听见疾风掠过的声响,心下便一惊。
紫霞庄庄主脸色铁青得有如牛头马面,不等身形站稳,咬牙切齿的抓住雅少尹略微浮肿的手腕:“雅少尹,我就知道你跑到栖凤宫来!快生的人了怎还是这麽任性!”
雅少尹弱弱的为自己分辩:“我听说皇嫂进宫了,想来看望他……”
“你还是操心自己和肚子里的那个比较要紧点!”欧阳谨气得几乎要吐血,“别人的家事你凑什麽热闹!”
这小子从怀孕那天起就不安生,刚开始天天闹腾著要打掉孩子不说,後来好不容易安抚下来,他又嫌安胎静养无趣,整日想方设法找乐子,只差没上房揭瓦下海捞月,欧阳谨给他折腾得都快心脉损耗而亡了。
整个应王府保著这个祖宗的千金之躯,好撑歹撑撑到了九个多月,眼见就要瓜熟蒂落,突然间,这个人转背就不见了。雅少慕一纸飞书过来他才知道雅少尹居然雇了马车,带著他儿子乐颠乐颠的进了绛羲城──
这要是路上有个万一,孩子早产怎麽得了!
“回房好好歇著!不准再给我到处乱跑!”天下第一庄庄主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一把抱起还想挣扎的雅少尹,凶狠的瞪他。
在欧阳谨凌人的盛气中雅少尹屈服了。
乖乖缩在他怀中,不忘扭过头来冲被晾在一边的男孩叫:“回书斋读书去,不然我告诉你父皇!”
雅重月冲他做个不屑的鬼脸。
雅少尹想跳下来再教训一下这个不肖侄儿,欧阳谨已施展轻功抱著他消失在御花园中。
南小木拉拉男孩衣袖:“那个人是你叔叔?他好活泼。”
男孩不理她。
“他肚子好大,是不是要生宝宝了?”
“……”
“你摸过没有?”
“……”
南小木继续拉他衣袖:“原来你叫雅重月啊,名字好好听哦。”
雅重月终於忍无可忍的开口:“你闭嘴。”


***************

宫女跑进内殿来找南尧月要小泥偶时,在场的南族人额头全部挂上一排黑线。
小小姐又借出恭的机会偷跑了。
南尧月哭笑不得,这下也顾不上等雅少慕散朝,先找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儿要紧。
内殿的所有宫女太监也忙乱起来,一时之间栖凤宫里闹腾腾的,管事的汪公公尖细著嗓子指挥人东奔西跑,去各个角落找人。
南衅第一时间跑了出去,南尧月放下手中的茶杯,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听见门口的侍卫大声传话:“皇上驾到!”
雅少慕比平日提早了一个时辰散朝。
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的南尧月脚下一个趔趄,赶紧扶住一旁的廊柱。
心里有些慌乱,有些期待,还有些拿不准对方情绪的惶惑不安。
天勤关中那个人坐得高高的往下看过来,十足公事化的语气说今後就由南族首领南尧月进宫给朕汇报岁币使用情况,一年四个季度,不得有误。
当时他一直低著头,没去看那个男人隐在高处的神情。浑身仍在发热发疼,叫嚣著怀念被他追上後,紧紧揽在怀中的感受。
而雅少慕宣昭了这项条件,便急急忙忙摆驾回了大雅。
他……到底怎麽想的?只是出於公事公办的目的,还是另有深意?
就如同此前相处过的无数个日夜,南尧月依然觉得自己揣摩不清这个男人的心事。
在大漠的时候还好,越接近进宫朝见的日子,越接近大雅,越接近这个男人的气息,南尧月就觉得心头压著的惴惴情绪越重。
灵魂深处每一寸,都写满雅少慕的名字;每一寸,都像春蚕从体内吐出细丝般,颤颤巍巍的痛。


修长挺拔的明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男人那熟悉的眉目朝自己看来时,南尧月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
接著他立刻想起自己来到此地的身份和任务。
南尧月努力平复呼吸,朝男人微微欠下身:“南族南尧月,代表大漠二十七位部族,前来觐见大雅皇帝。”
缓步踱进来的雅少慕,就立在离他不过几步远之处。
突然变得沈寂下来的内殿中,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南尧月欠著身,目光放在脚前的石板砖上,却依然能够清楚感觉到雅少慕的视线像滚油般炙热烫人,贪婪的擒住自己浑身不放。
雅少慕丝毫不掩饰对他迫切的占有心态,那视线,充满赤裸裸的渴望,不假思索的侵占欲,和刻骨的相思。
南尧月觉得雅少慕若再不发声,就这麽一个劲看著他的话,自己一定撑不过一柱香的功夫。
那样灼热的视线中,他已经快要站立不稳;雅少慕根本是在拿目光,一点一点的抚摸过他全身,用眼神,一遍一遍亲吻他的敏感地带……
一阵又一阵恍惚的晕眩即将把他压倒的时候,南尧月终於听见雅少慕的声音,带著渴盼到发疼的情欲,沙哑的唤著他的名字:“尧月。尧月。朕好想你。”



TBC

──────────

欧阳和少尹这对好欢乐啊撒花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3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那人一袭天青色绸服,细软绵贴的衬在身上,剪裁得体的衣料勾勒出晶莹如玉的纤弱身段,站在殿中柔弱得似乎风一吹即会倒下;长发松松挽了个髻,漆黑如墨的发丝随著他微微欠身的动作越过肩头,遮了那白玉无瑕的侧脸。
雅少慕定了心神去看,却只看得到长发如丝下微微颤动的肩头,那魂牵梦萦的素颜却固执的藏在他眼光难以企及之处。
雅少慕便如乱了节奏,瞅著那人就脱口了一句:“尧月,朕……朕好想你。”
这话一出来,像是一口锅中溅进去一滴滚油,把原本沈静得诡异的气氛烧烫得!!作响,不止身後跟著的内侍们愕然对视,眼见著南尧月的身子也颤动更甚,终於是抬起了头向他望来。
四目交接,天勤关里重逢的一幕同时在二人脑海中回放,那浅尝辄止的肌肤触碰怎经得起分别四个月後的捂热发酵,雅少慕只觉得南尧月盈盈水眸里,盛著的都是无处诉说的委屈,下身便是一个激灵,血脉齎张起来。
幸而他素来是极有分寸之人,哪怕此刻只想抛却一切上前揽住那替自己生育了一儿一女的柔软身躯,狠狠的噙咬侵占掠夺於他,到底还是顾忌了自己的天子身份。
微吸口气,缓下那份激动。听得南尧月道:“南某惶恐。”
他又低了头,谦逊而有礼的续道:“南某此次蒙大雅皇帝恩宠,赴王城述职,带了上十件大漠特产,都是中原不曾有的,还望陛下笑纳。”
身边人递上一捆卷轴,南尧月葱白十指接过,呈递过眉间,道:“这里是大雅岁赐所用各项开支,明细均已登记在册,呈陛下御览。”
南尧月不过微微恍惚便恢复了南族首领的气度与自持,他嘴中谦卑冷静,动作也极为平常自然,雅少慕看在眼里就有些胸闷。
他借口岁币之赐,原本为的就是寻个冠冕堂皇理由将他招来王城;大雅国库丰盈,怎会真正在意那批黄金用在何处?
只是眼前这人分明知晓他的心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一板一眼的偏要履行那虚繁的礼节手续,年轻的大雅皇帝焦躁了一会,忽然笑了。
你要摆你那套花腔架子也无妨,朕既然定了心肠要将你捉到身边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作态。
示意随侍上前接下卷轴,拿到手里略翻了翻。
南尧月恭身袖手立在一旁。
雅少慕并不细看,大致瞟了一眼,淡淡道:“南大人费心了。今日时辰已晚,宫中已备下宴席为南大人洗尘。”
“南某……”南尧月辞谢的话语刚到唇边,雅少慕一句话便断了他早早离去的念想:“既是督察官,对每项开支节余应当有自己见解与建议,朕想细听一二。”
大雅皇帝放了话,南尧月再不好推托。
他垂了首,不为人知的抿紧了唇。洗尘宴。大雅皇帝亲自招待的丝竹声乐里,想必总会有那麽一两位嫔妃出席吧?早就风闻雅少慕後宫佳丽无数,他那宫闱衾帐里,有多少如花美眷恩泽承欢过?
以及……
南尧月心腑处微微刺痛起来。
那个胎发柔软而稀薄,只见过一面的小小的男婴,他痛苦挣扎了好几天,九死一生才产下的头胎子,雅重月──他离开时他尚在繈褓中,连模糊音节都发不出来,──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还好麽?他可有受到後宫中其他人的欺负,可有嫔妃……将他认作膝下子息?
他想问,面对那黄袍威肃的身影,却只能任由话语滴溜溜在舌尖上打转。
久久立於原地,雅少慕会带其他女人出现在面前的悲伤设想与对儿子的苦苦思念纠缠在一起,南尧月水瓷般剔透的脸慢慢转得苍白。



*********t

一墙之隔的御花园里,南小木还在继续挑战著素未谋面的亲生兄长的耐性。
雅重月面上已现狠厉,这不怕死的小丫头根本没听说过宫中关於太子的传言,要给点苦头吃她才晓得适可而止吧?
“我再给你一次自己走出去的机会。”语气中寒意冰人,全然不似出自一个五岁孩童之口。
南小木望著他那双漆如点墨的俊美眸子,不明白这人为何上一秒还在编故事来诳她吓唬她,下一秒就像结了层霜在脸上。
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分明是个陌生人,她却为何总觉得心头悲悲戚戚的,像是从他那处传染来一股透心的孤寂感呢?
她记得雅重月回了他叔叔一句“他才没有闲工夫管我”,就是从那句话开始,他开始变得冷气森森的。
南小木主动忽略最後通牒,试探的问:“雅重月,你是不是……很寂寞?你父亲不管你麽?”
手腕忽然一痛,雅重月紧紧攥住了她细小的手臂,五个手指头印结结实实浮现在小女孩玉藕般的手腕上。
雅重月冷哼一声,并无意作答的样子,拖著她踉踉跄跄的身子就往园外走。
南小木一边被毫无反抗的推搡著前进,一边还在问:“你娘亲呢?”
施加在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血液都似要逆流。小男孩面上寒霜重得可以压死人,拽著她三步两步到了回廊上,锐声喊道:“来人!”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出现,“太、太子殿……”下字没说完,已被一个迎面摔过来的物体撞了个满怀。拉开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正皱著眉头握著自己的一只手腕,轻吹不止。
“把她锁起来,等本宫走了才准放人。”雅重月冷冷的轩起眉,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应了,把小丫头护在身後,生怕这位性情乖张的太子爷再出别的花样。
雅重月走了几步,又折回身来,对依然一眨不眨盯著他看的南小木说:
“我娘亲早死了,你满意了吧?”
语毕恨恨的拂袖而去。
俟他走远,小太监轻轻推了推南小木,说:“你是哪宫的孩子?怎这般不知深浅,跑来栖凤宫的御花园?”
南小木看他面色和蔼,不像要依雅重月的命令把自己关起来的样子,便指了指花园东边的方向,说自己是从那边一个洞口爬进来的。
她问:“这个花园进不得的吗?”
南小木穿著的是南族服饰,虽然被泥土秽染得不大看得出衣料的精细与上等,但那股出自良好家教的矜贵之气还是遮掩不住。
小太监打量她一番,觉得不像宫中下人,可能是早朝上哪家王公大臣的孩子走错了路也说不定,便告诉她:“你既不是宫里人,也怨不得不知太子这条古怪规矩。这栖凤宫是太子殿下生身之人住过的地方,对太子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场所,不容外人玷污的。尤其这御花园,听闻怀著太子爷时,那人最喜在这园中赏花,所以太子殿下每遇到烦心事,总要自个到园中来走走。”
南小木“啊”了一声,雅重月既然这麽爱著他娘亲,为何刚刚又一副厌恶的口吻说他娘亲已死?
听她这麽问,小太监面露迟疑之色:“皇家的事,我们奴才实在不好妄自评说──只晓得那人当年是抛下太子离开的,而皇上也为此事消沈了好一阵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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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攒到下周再更的,但是一被人表扬我就忍不住……
害羞捂面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4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雅重月在!紫嫣红的御花园中疾走了十来分锺,面上戾气未褪,随手抓落身旁一簇金黄色波斯菊,攥到手心极力撕扯起来。大朵鲜豔灿烂的花瓣转眼间被揉碎成零散的尸骨,又随著摊开的掌心四分五裂掉落,沾到男孩绣著水流花纹的镶金锦鞋上。
雅重月低头瞅了瞅鞋边粘著的失去水分和色彩的花瓣,跺脚将它们抖落,再一脚脚踩进泥土中。
──“雅重月,你是不是很寂寞?”
这深宫幽远里,人人把他当成大雅皇帝唯一的继承人曲意逢迎著、谆谆教导著,一岁教他拼写,两岁背诵诗词曲赋,三岁师从书法名家,四岁老庄孟韩,五岁琴棋音律,睁开眼的每一天都是读不完的书,练不完的字,身边全是四平八稳的老夫子,一个同龄的玩伴、甚至书童都没有。
他尊敬并崇拜著的父皇,一年中仅有除夕年宴时能匆匆看上他一两眼,其余时间绝不轻易踏足太子东宫。有一次他发高烧久久不退,那个九五至尊也就是在他昏睡时在他旁边陪护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
起初雅重月以为父皇日理万机,委实抽不出身来,就更加卖力的读书、练武,期望能够通过自身的进步来赢得雅少慕的赞赏;但他每次兴高采烈跑到御书房去找他时,雅少慕总会找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理由对他避而不见──後来雅重月才从老一些的宫人们口中隐隐得知,雅少慕并不想看见他,因为随著年月增长,他越来越酷似当年那个抛下父皇远走大漠的男子。
他的存在,只会一遍遍提醒雅少慕自己曾错失过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没有双亲的疼爱,从小在刻板迂腐的耳提面命中长大,雅重月年纪小小,便养成阴晴不定的个性。人人都顺著他,却又人人都敬而远之,而授课的先生认为从小培养太子的威严也不是件坏事。
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所有人却都理所当然觉得他应该为了帝国承受下来这些磨练与苦痛,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寂寞。
波斯菊的花瓣被泄愤般踩了好几遍已经面目全非,雅重月蹲下身去,拾起半片难看的残瓣举到眼前,对著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南小木的话:“寂寞?笨蛋,本宫身为皇太子,怎麽会有那麽肤浅的感情。”
黑沈如夜色的晶亮瞳孔一点点黯淡下去,雅重月发了半天呆,把目光转向高墙的另一边。
小孩子个子不高,又兼蹲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栖凤宫内殿上方一块如水洗过的蔚蓝天空。
中原的天空风和日丽,碧蓝如洗,大漠的天际是不是比中原更加辽阔深远、一望无边?所以那个生下自己的男子,才能头也不回的策马远去,直至身影完全溶於广袤无垠的戈壁沙漠,完全从他的世界中消隐而去吧?
小男孩视线紧紧盯著那片天空,徒劳的勾画想象著未曾去到过的大漠风光,一直望到眼睛酸痛发胀,始终舍不得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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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宫灯渐次燃起,由外及里在殿内铺陈下一片柔和的黄色光晕,宫女手持盛放吃食的盘碟在正襟危坐的众人身边来来去去,不时换下用过的手巾。
南尧月坐在雅少慕侧首边,其余南族人分坐在下首,各人前面摆放著一张小几,上面是精致的糕点、羹汤、新鲜水果和清冽甘醇的酒水。
按礼部尚书康玄的安排,曼妙身姿的舞女在正菜上桌後鱼贯而入,朝端坐上首的皇帝微微万福,便随著乐师的弹奏声翩翩起舞。
南衅抱著南小木从门侧走进来,南小木眼神先是被大殿正中心轻纱曳地、动作千娇百媚的舞女们吸引,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继而抬头看见熟悉的大家都默不作声围坐在四周,人人面色谨慎,安静的吃著酒菜。
对於南族人来说,即便与大雅互市是个只赚不赔的好买卖,精神上还是遗忘不了几年前被掳为阶下之囚,忍气吞声的那些俘虏时光。
南尧月这次进宫,带著的四五个随从都年纪尚轻,不是族中那些苦大仇深的元老级人物,对大雅的怨憎之情还算能够压抑下去。但要他们在大雅皇帝面前谈笑风生,状若无事,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因此这场皇宴的气氛从一开始便很是古怪,人人埋头吃喝,无人开腔,静谧的大殿里唯有丝竹声乐萦绕盘旋。
雅少慕却似乎并不在意,俟歌舞停顿下来的间隙,举起手中白瓷酒杯,微微含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受累了。朕就以几杯薄酒,聊表心意。”
说完一饮而尽,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首闻声端杯的南族人,再缓缓转到身旁的南尧月身上。
南尧月一直垂著眼眸一声不响,雅少慕端著酒杯这麽看过来,语气是一国之君的庄重,眼神却又是情人般的戏谑,南尧月便有些不知所措的呼吸凌乱起来。
匆忙中他也只好端起小几上的酒杯,略有踌躇,硬著头皮说:“南某谢过陛下赐酒。”
他本不擅饮酒,淡粉色的薄唇沾了几滴酒水後脸颊已飞上两抹红晕,在雅少慕紧紧的注视下一口气将杯中物喝完,那两抹红晕更是变本加厉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上,一双黑墨如深井的眼眸瞬时浮上润泽水汽。
雅少慕含笑看著他一杯酒下肚後已然有些微醺的模样,稍稍拉近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低声在南尧月耳畔道:“几年不见,竟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饮酒了呢尧月……”
此时歌舞声再起,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重新吸引到舞池中央的舞女们身上,无人留意到他几乎是噙著南尧月的耳垂说话。
熟悉的气息暧昧流连在耳侧,南尧月微侧了头,想避开心头的阵阵悸动,那人却得寸进尺的将手覆盖到他尚握著酒杯的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指腹缓缓划过他痉挛的指尖,自他手中轻笑著取过杯盏:“既是如此,再多饮几杯如何?”
“爹爹!”南尧月未及答话,只听一声呼唤,南小木从南衅怀中跳下,欢喜地朝他奔来,一头扎进南尧月怀里。
继而又把脑袋伸出来,眼睛弯起来冲雅少慕笑,低低叫:“大木头父亲!”
“你跑哪去了?”南尧月将她拉回怀里,轻声训斥,“不是说过不要到处乱走吗?”
南小木眨巴著眼看他,又去看微笑的雅少慕:“小木想找父亲过来看小木。”
“爹爹告诉过你,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不许叫他父亲……”南尧月话未落音,雅少慕已对南小木展开双臂:“小木乖,到父皇这里来。”
南小木便抱歉的对爹爹笑笑,一转身像雀儿般投入雅少慕怀抱中,父女俩嘻嘻哈哈抱成一团。
南尧月气结。
南小木不过见过雅少慕一面,却亲昵得像从小跟随在这个男人身边长大一样──果然血缘关系在冥冥之中是怎样也斩断不了的吗?
南小木两只小手在雅少慕身上摸来摸去,甜甜的问他说父亲要给小木礼物的,礼物呢礼物呢。
雅少慕搂著这个粉团般精灵可爱的女儿,爱怜得心尖都是软的,不知要怎麽疼她才行:“父皇准备了很多礼物给小木挑,小木一会跟父皇去寝殿好不好?”
南小木说:“好啊,但是爹爹说小木不可以乱走,所以要爹爹带著小木一起过去。”
她朝雅少慕快活的眨眼,雅少慕忍住笑,看了看面色酡红的南尧月:“听小木的,爹爹也一起去。”
南尧月莫名其妙就被自己女儿卖了,心知这一大一小不定打著什麽算盘,心头著实恼恨得紧。他冷哼一声,去拿又被雅少慕盛得满满的酒杯,眼光索性转到殿中央去看盈盈舞动的身影。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5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宴会进行了许久,雅少慕频频朝殿中各人举杯,显出一副与平时国宴丝毫不符的殷勤热情来。南族人只觉得这个大雅皇帝酒量好得古怪,但只有随侍在雅少慕身後的小岱子知道主子的狼子野心。
雅少慕有极佳的酒量,出席朝中各个筵席却从来饮不超过三杯,向来克制冷静。今天一反常态,事先叫宫人把陈酿了上百年的佳酿悉数从酒窖搬出,还积极主动的一杯又一杯劝大家喝酒,其目的简直有如青天白日一样昭然若揭,不问自知。
小岱子撇撇嘴,把目光转向给忽悠了好几杯酒下肚的南尧月,只见不擅饮酒的南二公子业已双颊绯红,眼眸迷离,拿著杯子的手发软,身子都似直不起来,软绵绵的快要倒伏到旁边眼睛灼灼发亮的雅少慕怀里去。
暗暗叹口气。
这古往今来的借酒乱性老套戏码,皇帝陛下上演起来还真是无师自通,如鱼得水。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老天开眼,当真遂了这只大尾巴狼的愿。


喝到半夜,殿中诸人酒量再好的也抵挡不过沈沈睡意,横七竖八的倒下一片。始终用警惕目光来回逡巡在大雅皇帝与自家首领之间的南衅,也在锲而不舍劝酒的舞女攻势中,鼾声如雷的昏睡过去。
雅少慕一手环著南小木,叮嘱她多吃点东西,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抚上南尧月紧致纤瘦的腰身,微笑著问那意识朦胧还强撑著说自己没醉的人:“要不要再喝一点?”
南尧月像是没有听明白他的问话,偏头朝他看来,眼神似含了一潭潋滟春水,贝壳般洁白的牙齿轻轻咬著粉色薄唇,只顾醉意朦胧的冲他微笑。
他的唇边还留有几丝清酒水渍,顺著光洁小巧的下巴缓缓流入敞开的绸服领口中。雅少慕的视线跟著那琥珀色的液体滑到他微凸的精致锁骨上,看著那晶莹剔透的水珠随著南尧月的呼吸微微起伏,再缓缓隐入到锁骨下方滑如凝脂的肌肤中去,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和他对坐饮过酒,南尧月这副醉态可掬的撩人姿态,雅少慕就算做春梦都不曾见到过。
强自收敛了心神,看看该醉的醉了该睡的也睡过去了,遂吩咐宫人收拾酒菜。
南尧月纤长的手指还抚在酒杯上,在他下令前终於整个人软倒下去,却兀自吃吃的笑,泛著水汽的眸子流光溢彩。
南小木这个时候也上下眼皮直打架,换做平时早就被南尧月抱上床睡觉了,今日死活要赖在好久不见的父亲身边,瞌睡连连还死撑著不肯闭眼。
南尧月被雅少慕一杯接一杯灌酒的场景她都看在眼里,直到爹爹虚软的倒在父亲怀中,她才半睁不睁著眼喃喃说:“父亲给小木礼物……”
雅少慕站起身来,爱怜的把南尧月轻轻揽在胸前,低下头亲吻他凌乱的长发。
“小木,爹爹醉了,父皇要抱他回寝殿去。你拽著父皇的衣角一起走,走得动吧?”
南小木嗯了一声,小手紧紧抓住雅少慕的黄袍,呵欠连天的跟著他走出栖凤宫,外殿早有两顶软轿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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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慕的寝宫修建得富丽堂皇,一廊一柱无不昭显著大雅皇帝的无上尊荣与气派,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装饰物全是昂首向天的九爪飞龙,每一条都栩栩如生、形态不一,像是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直冲九霄而去。
南小木手里抓著雅少慕给她的西洋玩偶,把玩了一会後靠在床榻边沈沈睡去。
亲了亲女儿圆嘟嘟的粉腮,雅少慕示意宫女将她抱到後面一间专门布置的内室中,宫女会意,轻手轻脚的抱起小小的身躯离开了。
雅少慕看著宫女把南小木安置好,盖上柔软的被褥,燃上安神助眠的香烛。又驻足观望了片刻,方回到自己寝殿。
云被高枕中长发如瀑的男子半睡不醒的仰躺著,长长的双腿从薄被下露出来横陈在床边,浑然不知自己正散发著引诱的气息。
雅少慕轻叹口气,半俯著身看他,伸出手一下下抚摸他微微发烫的脸颊,眼神中是溺得死人的温柔:“尧月,有没有很不舒服?”
他的声音听在醉意醺然的人耳朵里是忽远忽近,南尧月竭力想清醒,却因为酒精作用脑海中痴缠成一团乱麻。他睁开雾气氤氲的双眸,费力的辨识著眼前高大俊朗的帝王,待要开口回应他,却不受意识控制的转为对著那男人嫣然一笑。
他原本躺在那里就是一副醉颜微酡、腮晕潮红的虚软模样,此刻又双眸含春,极富煽情意味的抿唇发笑,长长的睫毛像燕子尾剪般不断扑闪,薄如蝉翼的眼睑上投下了一层动人阴影。此情此景,落到深爱著他的人眼底便是翻了倍的妖娆魅惑。
雅少慕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血液从脚底直蹿入脑袋,下腹噌的烧起一团无法熄灭的火苗。
床上那人还不自知,伸展双腿懒懒的踢开让自己发热的薄被,又去拉扯衣襟,顿时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便赤裸裸呈现在男人面前,甚至那两颗绯红如朱玉的乳尖都毫不羞涩的挺立出来,在微凉的空气中诱人发狂的展露著。
“少慕,”他含糊不清的呢喃著,“好热……”
一个温热的物体抵上他的唇,同他浅浅的辗转厮磨著。
南尧月的呼吸急促了点,他顺从的微张丹唇,让那凉凉的物事进入自己发著高热的口腔内壁中,和柔软的舌瓣纠缠在一起。清凉的津液不断从对方口中推进他的唇齿间,南尧月毫无反抗的一一吞咽进去,只觉得浑身更加燥热,不安的扭动起来。
雅少慕压住他胡乱扭动的身子,继续加深那个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深吻。
男人吻得很用心,像是恨不得把这三年多来欠下的亲吻悉数在这个吻里弥补回来,他霸道而蛮横的夺走怀中人呼吸空气的权利,一直吻到对方气喘吁吁,眼角都因呼吸困难而渗出晶莹的泪光,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南尧月抓紧机会大口喘息,雅少慕注视著他依然秀眸惺忪,红潮微晕的样子,反手弹灭寝室四个角落燃著的宫灯,俯下身去抱紧了他。
两具彼此熟悉的身躯骤然接触到一起,即使是隔著未褪去的衣衫,那情欲也是像冬天的干柴沾了一星半点的火苗般,顷刻就炽热燃烧起来。
南尧月情不自禁拉扯著身上男人宽大的龙袍,想将他更拉近自己。
雅少慕埋下头去轻轻舔舐他光裸在外的肩头,眼见著就能把这个身线姣好、叫人思念得如痴如狂的美妙躯体狠狠吞吃干净,却忽然听到寝殿外小岱子急急忙忙吆喝著冲进门的声音。
“皇、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小岱子怎会不知道现在正是主子徜徉於鱼水之欢的天大时刻,却还是冒死冲到门帘旁,拖著悲惨的语气一叠连声的叫道,“七王爷要生了,现在莲熙殿痛得翻来覆去,嚷嚷著要撞墙呢!”
雅少慕满腔欲念顿时被当头浇了个稀里哗啦,压在南尧月身上哭笑不得。
少尹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这种要命的关键时候闹出这麽大动静,他是存心想让将近四年没有跟人行过房的皇帝,从此彻底丧失享受巫山云雨的能力吧?
雅少慕瞅著被自己紧紧压在身下的鬓发散乱、粉腮红润的南尧月,怎麽看怎麽不愿意就此放过这顿可口美食。
“欧阳谨去哪了?”想做最後的垂死挣扎。
小岱子眼力极好,那锦帐低垂中正要发生什麽事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暗暗叫衰,还是鼓足了勇气说:“欧阳庄主在旁边守著,但是七王爷哭闹著要他滚出去,不肯叫他陪。欧阳庄主没法子,只好差人来请皇上……”


雅少慕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合欢之事素来就如箭在弦上,理应一发为快,却生生要他憋回去,其感觉比丢在沸锅里煎熬还要难受一百倍。
但想到那个自幼便吵吵嚷嚷,喋喋不休跟在自己身後的七弟,此刻要独自面对未知的生产之痛,他会下意识的恐惧,下意识寻求自己的支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雅少慕懊恼的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委屈一下自己,先去看顾雅少尹的身体平安要紧。
他翻身而起,整束好衣袍,床上的人突然失去温暖的怀抱,不适的发出低低呻吟。
愁眉苦脸的君王回身亲吻了一下仍然半醉半醒的南尧月,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藏到薄被下,给他掖好四角,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柔和的跟他解释:“尧月听话,好好睡一觉,少尹要生了,今晚朕不能陪你了。”
又吩咐小岱子唤了几个手脚伶俐心思机巧的宫女在寝殿内守著,自己急急忙忙朝雅少尹居住的莲熙殿走去。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6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莲熙殿里的情景用鸡飞狗跳来形容绝不为过。
还没踏入内殿,就听得一阵瓷器摔到地上的劈啪声响,桌椅被推翻的嘎吱声,欧阳谨无可奈何的劝慰声。雅少慕皱著眉头跨进内室,迎面飞来一个两斤重的香炉。
幸好他身手矫捷,反应灵敏,一个侧头堪堪避过,香炉砸到身後的门页上,发出一声叫人牙疼的沈重撞击。
“这是做甚?”眉峰蹙得更紧,雅少慕看著一手撑著腰冷汗直流一手还拼命从书桌上拿东西乱砸乱扔的雅少尹,语气极为不悦,“少尹你在胡闹什麽?”
室内四个丫鬟和两名太医正抱著脑袋猫在床边,面露畏惧神色的看著站在内室中央发飙的产夫。看见皇帝迈进门来,犹如找到了靠山,其中一名王姓太医苦著脸说:“皇上,七王爷他阵痛发作,可怎麽也不肯安静下来让小的们给他接生……”
“闭嘴!”雅少尹嘶哑著嗓子,腹中又是一阵剧烈抽痛,“我、我才不要生……”他恨恨的又抓起一个酒盏要扔,忽然脸色一白,呻吟一声弯下腰去。
欧阳谨在一边纠结得脸色都发青了,赶忙抢上去抱住摇摇欲坠的恋人。
雅少尹倒在他怀中,痛得手脚都没了力气,还妄图把他推开,嘴中嚷著:“你走开!呃──!都、都是你,混蛋……”
“是我错,是我错,我保证就这一次,下次再不折磨你了好不好,少尹,你不要闹了……”可怜的欧阳庄主,急得团团乱转,又不敢放手。
“你、啊、哈啊……”雅少尹挣扎著,极力抵制自己即将生产这个事实,他想也不敢想胎儿要怎样才能出来──痛了几个时辰了,为什麽孩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可不可以不要生了?
剧痛之中人的潜能极易发挥出来,以欧阳谨的功力竟然差点按不住扑腾不停的雅少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多年好友:“雅少慕你深更半夜赶过来不是为了傻站在那里吧?快来帮忙啊!”
雅少慕黑线:“你当朕乐意放下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夜晚跑来看你们两口子斗嘴?别废话,把少尹按到床上去。”
南尧月生雅重月时也是死活强著不肯合作,雅少慕虽只陪产了那一次,已经累积了宝贵经验,知道不要管产夫说什麽,一切按大夫指示行动准没错。
欧阳谨是爱少尹心切,又是做贼心虚,居然昏了头让少尹满屋子蹦躂的找麻烦。皇帝负手观望了一阵,看著欧阳谨费了很大劲将呻吟不断的少尹抱到床上,又道:“把他亵裤脱下来,双腿分开,嘴里塞个布巾……”
他还没说完,欧阳谨霍地立起身:“他会不会受不了……”
“你要他给你生孩子的时候怎麽没考虑他受不受得了?”雅少尹脸色惨白得像个鬼,被按倒在床上後由於更快的宫缩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雅少慕不由得心疼起来,语气也放重,“到现在看到他疼的样子才知道後悔?”
“皇兄……呜呜……好疼啊皇兄……”泪水迷蒙了那双少年般灵动的眸子,雅少尹抓紧床褥,发出小猫般哀哀的哭泣声。
雅少慕冷著脸冲手足无措的太医们吼:“还不快去给七王爷接生!七王爷倘有不测,朕惟你们是问!”
丫鬟们手忙脚乱出房去打热水了,太医整好袍子战战兢兢爬出来给七王爷摸脉,雅少尹待要用力甩开,却被雅少慕抓牢了手腕。
“皇兄……唔……啊、啊……”
“皇兄在这里,没事的。”柔和的安慰著那恐惧得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弟弟,雅少慕沈著镇定的声音不断鼓励著他,慢慢的,竟当真对产夫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雅少尹从小就跟在雅少慕身後玩耍,临渲殿上雅少慕生死一线时又是这个弟弟不顾皇权势大窝藏了他,两人的感情亲密得犹如一卵双生子。对於心思缜密又温文尔雅的三皇兄,雅少尹始终又敬又爱,视之为比情人更有安全感的避风港。
雅少尹白著脸,细汗渗透了全身,却终於是咬牙安静了下来。
太医轻轻分开七王爷的双腿,雅少慕低头看去,只见他下体处鲜血淋漓,混杂著一波又一波涌出来的淡黄色羊水,穴口大张著,隐约可见黑黑的胎儿毛发。
“少尹,很快就可以结束这些痛苦了,不要紧张。”
雅少尹虚弱的点了点头,含泪的星眸望了望旁边一脸愧色的欧阳谨,俊秀的脸庞忽然扭曲了一些:“哈、啊……”
“七王爷,就这样,跟著宫缩往下推!”太医紧张的喊。
雅少尹一把抓住雅少慕给他拭汗的手,低声说:“皇兄,我、我现在才知道……啊、呃呃──”
“别说话,”雅少慕紧盯著太医的动作,不敢分神,“积攒力气才能早点把孩子生下来。”
雅少尹用力摇头,冷汗顺著血色全无的两颊流下来,用虚软得几近游丝的声音道:“我现在才知道,生孩子竟然……会让人痛到恨不得死去……呃、呃……”
用力攥紧了他的手,痛得掐出一道道青紫色痕迹来:“皇兄,南二公子却肯为了你……经受这麽生不如死的……过程……嗯……啊……他、他是真的赌上全身心……爱你……”
内心深处像被轻微挠抓到一个柔软的地方,雅少慕呼吸微滞,任由少尹把自己的手腕掐出道道紫红,眼神缓缓的、深深的,沈淀出一团暖意。
他低声回道:“嗯。朕,心里明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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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重月抱著一本兵书站在大雅皇帝的寝宫前,踌躇不定,一夜未眠的清俊面孔上顶著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他身量发育得极好,小小年纪身高已快赶上比他大三四岁的少年,心事又重,眉宇间尽管尚未完全脱去稚气,举手投足间隐隐还是可以看出传承自乃父雅少慕的沈稳冷静风范。今日没有在书斋里苦撑念那些大部头书,而是一大早跑到雅少慕寝宫前咬著唇发著呆的来回打转,完全是拜妹妹南小木那句寂寞论所赐。
找个借口,说先生不懂这本兵书的奥义所在,所以要请父皇耐心教导一二,这样的话父皇至少会空出一两刻锺时间和他说说话吧?
雅重月自己也觉得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父皇那种老谋深算的人肯定一眼就能拆穿他的心事。
但是南小木临走前看著自己的那副同情、怜悯的表情,像梦魇般在脑海里盘旋萦绕,纠缠不去。雅重月小小年纪,又心高气傲,他不能容忍被宫里的下人用悲戚表情注视著。
她凭什麽同情他,就因为他每天都疲於应付学业,缺乏和父皇的正常交流吗?只要他想,父皇还是会、父皇一定还是愿意陪他……
带著自己也不相信的渺茫希望,雅重月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催眠。
父皇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起身,在他上朝前,总有空余的几分锺时间能够看著他,摸摸他的脑袋,对他说些随便什麽话都好。
起初天色尚暗,寝宫的禁卫兵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个踱来踱去的身影;直至东方破晓,一身金缕锦衣的小男孩紧皱眉头的忧郁神情才被看了个分明,禁卫兵们大惊失色的跪伏了下去:“太子吉祥!”
雅重月怔了怔,一言不发的挥手让他们起身,抬头看著寝宫大门,终究还是一狠心推门而入。


寝宫内殿里静无声息,雅重月不自觉的放轻脚步。
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经父皇召唤就冒冒失失闯到他寝宫来。
他对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皇帝老爹委实谈不上了解,不知道雅少慕会不会因为他擅自进来而龙颜大怒?
走过门庭,进了一重隔扇後的房间,转过一道翡翠玉制、两米来高的屏风,轻纱垂拢的镂空窗廊後就是雅少慕的寝室了。隔著云遮雾罩般浮动飘逸的乳白色床帏,雅重月看清楚那宽大华贵的龙床上正侧睡著一个男人,面庞朝外,胸膛微微起伏著,呼吸均匀而平静。
再靠近一点,发觉那熟睡中的人并不是雅少慕,而是一个从来没有在宫中见到过的容貌妍丽的男子。
那男子有著一张妩媚风流的脸,白瓷般细致的肌肤吹弹可破,两片水色润泽的薄唇微微开启著,吐气如兰。秀丽高挺的鼻梁上因为醉意未散还留有一抹淡粉色,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做一场美梦。他半蜷著身子,两只洁白莹润的纤足裸露在被褥外,粉红色小巧剔透的趾甲散发著水色光芒,浑身上下弥漫著一股幽韵撩人的香气。
即使是在睡梦中,这绝色男子也自然而然展露出来一副豔冶柔媚的风情,妖娆到了骨子里。
雅重月目瞪口呆的望著这个犹如天仙下凡的美豔男人,脑海中掠过千万个零散混乱的念头,快得自己根本抓都抓不住;视线像被牵引了一般,直勾勾的盯牢在男子沈睡的面容上,怀里抱著的兵书何时跌落下地都浑然不知。
一时之间,父皇也好,南小木也好,通通忘了个干净。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7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雅重月屏息静气的站在床榻前,心念电转的猜测著床上男子的身份。
他知道父皇鲜少临幸後宫嫔妃,礼部尚书康玄年年从全国各地挑来绝色女子,父皇也只是第一天匆匆看过一眼,赞赏几句,封了个头衔就放入後宫冷藏,那些满怀著母仪天下梦想的少女们一年到头连皇帝的衣角都见不著一片。
雅重月认为那是雅少慕心里依然爱著当年产下自己的那个男子的缘故,对於父皇的深情不贰,心底模模糊糊有著尊崇与膜拜。
但是这段情比金坚的幻想,却在今天被亲眼见到的事实击个粉碎。
这个男人,是父皇的新宠?
小男孩的视线从最初的惊豔,变得冷厉起来。
他缓缓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厚重兵书,掂了掂那沈甸甸的分量,嘴角一撇,脱手朝那个昏睡的身影扔去。
厚重书本蓬咚一声砸落到床边,锐利的边角擦过男人搁置在床边的皓白手腕,一丝微红自那白皙的肌肤上渗透出来。
手臂上传来奇怪的痛楚,南尧月终於从头痛欲裂的昏睡中挣扎著醒了过来,睁开水雾迷茫的眼眸,正和低头看他的小男孩视线相接。
雅重月见他醒来,眸子中透出困惑和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在这个陌生的寝宫里,便冷哼一声,抬起下巴倨傲的问:“你跟我父皇来往多久了?”
“……”南尧月宿醉未醒,从床上半撑著身子想坐起来,雅重月喝道:“本宫没让你起身!”
他声音清越,有著孩童特有的未分化嗓音,听起来脆生生如黄莺出谷,气势却十足,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口吻。
他又冷冷道:“还是你打算这麽赤身裸体的出来拜见本宫?”
南尧月闻言低头看去,发现薄被下自己身子光裸,大为窘迫,匆忙双手掩紧被口,抬眼望见雅重月若有若无的视线从他裸露在外的肩头一掠而过。
南尧月忽然身子一震,定睛看了雅重月一会,抓牢薄被的十指缓缓松开。
“你,……”他有如置身梦中,面上露出恍惚神情来,探身要去轻抚雅重月的脸颊,身子微微发抖,“你是……”
雅重月向後退了一步,尽管如此,南尧月带著淡淡香气的凉凉手指还是从他板起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带来一股仿佛很遥远,又无比怀念的奇特感觉。
真是奇怪,雅重月心说,初次见面的男人,又是父皇的禁脔,为什麽刚才那短暂的肌肤相触会带来让人莫名心安的气息,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是由那双温暖纤细的手在守护著自己?
少年出於下意识的闪避,眼眸中流露的疏离与冷淡,仿佛看路人般事不关己打量著他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南尧月的心。
这是他的孩子,即使语气再桀骜不驯,表情再居高临下,即使他走时他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南尧月从朦胧醉意中清醒过来後,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几乎是所有母亲的无从解释的直觉,不论时光如何流转,岁月变迁得再仓促再沧桑,只需要短暂的一眼,母亲就能比孩子更容易发现对方的存在。
再顾不上其他,南尧月急切的直起身子,向雅重月伸出双手,语带哽咽的想把他揽进自己怀中。
“雅重月──!”他微微张开口,还没有喊出声,在他身後发出惊喜呼唤的是南小木。
“你是来找小木玩的吗?”兴高采烈的小女孩从门後跑进来,亲亲热热的拉住雅重月的衣袖。“爹爹,”南小木对眼眸中慢慢浮上一抹水汽的南尧月道,“爹爹,这个是我认识的新朋友,他叫雅重月哦~~~~”
“谁是你朋友,”雅重月厌烦的想把衣袖拉扯回来,小女孩却像挂在他胳膊上,“放开本宫!”
他有些狼狈的朝那个美丽的男人看去,惊讶的发现南小木口中的爹爹不知为何完全没留意到女儿的话,只是一味痴痴的看著自己,泪盈於睫。
“雅重月,”那个男人喃喃唤著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像冰块撞击水晶杯那般清越动听;语气软软的,就像温热的火苗暖暖捂住他的心灵,“雅重月,你是雅重月。”
雅重月忽然有种想跟著他一起流泪的冲动。这三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字,偏生从这个男人口中念出来,就格外带著一种叫人心痛欲死欲罢不能的味道。
“住口,本宫的名字岂是你们这种下人任意叫的?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你是我父皇什麽人?”
南小木慢慢放开他的衣袖,面露古怪神情。她把目光从咄咄逼人的雅重月脸上,转到失魂落魄的南尧月脸上。
南尧月怔怔的答:“我是……是大雅皇帝召见的部落联盟……首领……”
最近有一队部落联盟进宫朝贡,这件事雅重月有所耳闻。
他讥讽的笑了笑:“哦,朝贡朝到皇帝的床上来了,很有心计嘛。”
不出所料看见那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子身躯微震,露出痛苦神色,雅重月又道:“不过你死心吧,我父皇爱著的始终是我娘亲,侍个寝说明不了问题,不要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去。”
衣袖又被死死攥住,雅重月扭头看到南小木睁大双眼,梦呓般问:“你说的父皇,是我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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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到快上朝时分,精疲力竭的雅少尹才终於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在欧阳谨怀中沈沈睡去。
雅少慕从少尹紧紧抓著自己的手中轻轻把手腕抽出,俯身在他汗涔涔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跟欧阳谨点了点头,疲倦的走出了莲熙殿。
从昏暗的室内出来,骤然接触到阳光,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
“皇上,是现在去金銮殿吗?”负责召集百官的太监跪伏在地请示。
“先回寝宫一趟。”雅少慕暗暗可惜昨夜的良辰美景虚设,“再吩咐厨房上点清淡的粥和糕点来,备点醒酒药。”
太监这才注意到皇帝的龙袍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显然这个样子跑到早朝上去会吓死一票年老力衰的朝臣。赶紧躬身退下,吩咐其他人赶前一步去寝宫里准备伺候皇上沐浴更衣。

雅少慕踏进寝宫的刹那,觉得自己像踏进一个可怕的梦境里。
南尧月面色惨白,眸子湿润红肿,眼角还挂著清泪,嘴唇微微发著抖,一动不动的盯视著面前两个小小的身影;小女孩脚边跌落著一个崭新的玩偶,整张小脸都哭花了,死死抓著小男孩的胳臂,一边泪如雨下,一边反反复复的叫著:“你怎麽能这麽说话、你怎麽能、怎麽能──”
被她牢牢抓著的男孩子,脸色同样惨白得吓人,他咬著牙,如刀剑般钻心的目光狠狠看著她:“我早告诉过你,我娘亲死了!随便什麽来路不明的男人都跑来冒充我娘亲?你们荣华富贵想疯了吗?不要命了?信不信本宫叫人来把你们两个乱棒打出去,要不要试一试,嗯?”
雅少慕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还在莲熙殿没有真正清醒过来。雅重月在书斋乖乖念书,怎麽转眼就跑到寝宫来把他娘亲和他妹妹弄得全部哭成个泪人儿?
雅重月发泄怒火的目标并不是他那懵懂无知的妹妹,他冲紧紧咬著下唇,血色全无的南尧月吼道:“狐颜媚上,还想僭越乱主,你们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南小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雅重月,雅重月你太过分了……”
南尧月发著抖,语气虚弱得像随时会倒下去:“重月,小木在哭,求你不要再说……”
他昨晚被雅少慕压著灌了好几杯酒,本来就没吃下什麽东西,早晨醉意未退,昏昏沈沈间突然就被久别重逢的儿子一顿痛骂,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儿为了保护自己哭得快背过气去,──南尧月只觉得心下万念俱灰,一时间浑身发软,心口疼痛得喘息不上来,泪水又急又快的不断滑下面颊。
雅重月见他满脸哀伤悲恸,不知为何自己心头也痛得发抽,想要住口,却怎麽也停不下来。
他只觉得头脑昏然,南小木那句“你父皇是我父亲,所以爹爹就是你娘亲”自以为是的定论把他轰炸得耳朵嗡嗡作响,这个比自己年纪小了整整一岁的小女孩,她说出的每句话怎麽都让他乱了方向,丢了主张,惶惶然不可终日?
最可恶的是,那个长相妩媚得叫人呼吸都困难的男人,竟然默认了?
他那麽好看,怎麽可能是怀他生他的人?
头晕目眩中也不知自己口不择言讲了些什麽,只知道有只大手把他凌空提了起来,他抬头望去,雅少慕压抑著怒气的脸出现在头顶上方。
“雅重月,朕不记得宣过你来朕寝殿。”那常年不得见面、他渴盼他的父爱渴盼到魂不守舍地步的皇帝,拎著他就像拎著狩猎场上一只软弱无助的小动物,眼里是绝无妥协的冷硬,“给朕回东宫去,这一个礼拜,不许踏出书斋一步!”
雅重月被拎起又被往後一扔,接住他的是皇帝内侍。
雅重月在侍卫怀中挣扎,冲雅少慕的背影绝望的叫:“父皇,你告诉儿臣,那个男人不是儿臣的娘亲,儿臣绝不承认……”
他看见南尧月瑟缩在被褥中,雅少慕舔舐去他唇边的泪痕,又把他揽入怀中,不断亲吻他眼角,声音沈稳的命令:“送太子回宫。”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8章 H(CP雅少慕X南尧月)

“尧月,不哭了,没有关系的。”把泪如雨下的心爱之人紧紧抱在怀中,像抱著婴儿般轻轻摇晃他的身子,雅少慕温言哄道,“重月那孩子不懂事,发发脾气,过几天也就好了。”
他心疼他哭得面色绯红,清亮的眸子肿得跟水蜜桃般无助的样子。
这心思剔透玲珑的人儿,面对他时都可以拿腔拿调做出全无所谓的模样来,怎麽面对儿子就软弱到不堪一击、像个鸵鸟一般只想把头埋到沙堆中去呢?
南尧月泪痕未干,身子窝在他怀中还在发著抖,雅少慕又想笑又不敢:“尧月,你再这麽哭下去,我们小公主的脸就真的要跟著你一起哭成花脸猫了。”
原来,南小木原本看见雅少慕出现就停止了的哭泣,在看见爹爹依然泪流不止的时候,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重新咧开嘴跟著哀哀抽泣。
南尧月爱女心切,看见南小木蹲在旁边梨花带雨的小脸,果然强自按捺自己的心痛,对她招手,嗓子有些嘶哑:“小木,到爹爹这里来……”
南小木顺从的爬上他膝头,把头埋到他怀里,闷闷的说:“爹爹,雅重月不肯要你,我们以後不理他了好不好?”
南尧月揽紧她,咬著唇默不作声。
雅少慕问:“小木,没有人跟你提过这个哥哥,你从谁那里听说他的事的?”
小女孩犹自埋头在爹爹怀中,声音很是伤感:“他说父亲是他父皇,小木觉得他没有娘亲太可怜了,小木愿意把爹爹给他做娘亲,这样他就不会寂寞……可是小木不知道他会突然很生气的冲爹爹吼……”慢慢低下音去,“小木不知道爹爹会说,他真的是雅重月的娘亲……”
雅少慕在心头叹了口气。
南小木歪打正著,把这场本该感天动地的母子相认变成一场两败俱伤的闹剧,──以重月那孩子的心性,要让他接纳只能一步步循序渐进,一点点融化这几年来化不开的冰霜,哪能突然一剂猛药推到底,逼他猝不及防面对一个陌生到甚至不是中原人的娘亲?
他心里有多思念、有多深爱这个素未谋面的生身之人,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有多恨他当年的决绝抛下他离去。
小孩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又最复杂的生物啊……
他慢慢的亲吻著南尧月,心里转著乱七八糟的念头。
南小木吸干了眼泪,把头又探出来,指著他衣摆处的殷红问:“父亲,你衣服上好多血……”
她这麽一说,南尧月忽然身子一颤,慌乱的朝他看来。
一夜未眠的皇帝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南尧月那紧张的样子看在眼里,让他受用得很。微笑道:“无妨,这是少尹生产时的污血,一会朕去换件衣裳,不用担心。”
南尧月模糊想起昨晚男人的确在情动时中途停顿了下来,在自己耳边说雅少尹要生产了不能继续陪他。想起他的话也就想起了说这话之前两人纠缠在一起差点擦枪走火的画面,耳根一烫,避开雅少慕似笑非笑的眼神垂下头去。
南小木看著爹爹苍白的脸蛋莫名其妙多了几缕嫣红,水色莹然的很是好看,便说:“是那个肚子很大、长得很好看的叔叔生宝宝了吗?小木可不可以也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她把小手贴到南尧月平坦紧致的小腹上,眼神中全是憧憬:“爹爹怀小宝宝的样子,一定比那个叔叔还可爱。小木想要一个比雅重月有意思得多的弟弟妹妹。”
不妨女儿异想天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南尧月窘得连雪白的脖颈都泛起红晕,他轻轻摇头:“小木,我们在大雅就待几天,爹爹办完事就带你回大漠去。”
南小木失望的说:“为什麽不给小木小宝宝,小木也好寂寞。”
他们母女俩一问一答,把雅少慕全然晾到一边,雅少慕咳嗽一声:“今日反正早朝也晚了,南二公子不如就把岁币开支明细给朕细细汇报个究竟,等朕沐浴更衣後到朕御书房来。”

*************

南尧月的字写得娟秀飘逸,就如同他的人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雅少慕摊开桌案上羊皮纸质地的卷轴,一个字一个字欣赏著由南族首领亲笔书写的具体明细,兴致盎然。南尧月站在他旁边,一项项轻声汇报给他听:“这笔款项用於天勤关边境征民兵,戍守大漠东北,防范……”
早就蠢蠢欲动的皇帝哪有心思听他说了什麽,他的视线流连在对方落在卷轴上轻点的嫩葱似的手指,南尧月指到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却不看卷轴上的字,一径盯著纤纤食指,在心头猛吞咽口水。
这个薄醉方醒的人,脸颊犹留有湿痕,却在谈论有关南族和其他大漠民族利益相关的问题时像摇身一变换了一个人,语气从容不迫,言谈间一族之长的风范淋漓尽致显露出来。跟他相比,雅少慕觉得自己或许根本就是个不务正业、一脑子淫秽之念的昏君。
不过管它的呢,他千方百计找理由把他唤来王城,原本就不是为了听他侃侃而谈那些匡扶社稷、双赢共利之类朝堂上就已经听到腻烦的东西。
南尧月正讲到塔答达对於大雅岁赐的建议,一只不老实的手忽然就蹿到桌案上,按到他正要指向下一处的手背上,五根有力的手指强硬的挤进他五指之间,轻微的、情色的摩擦著。
“陛下……”南尧月心一慌,急忙想收回手来,那人却死死抓住不放,微笑著说:“南二公子继续说啊。”
他按著他的手,还用那种爱抚般的力度轻柔的揉搓著他手指,要他怎麽继续往下说?
南尧月一横心,努力无视那肆无忌惮在自己手背上来回摩擦的苍劲温暖的大手,续道:“至於我族,这笔岁赐主要用於修建住所。大漠多风沙,居所所需材料坚固,我们会考虑从邻近的山头……呃……”
那人另一只手居然也没闲著,在他紧绷的腰线上抚摸了起来!
南族首领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叙述,想要拉开和大雅皇帝的距离:“陛下,您……您的手……”
雅少慕目光正直,一脸大义凛然的看著卷轴,听见他困窘的话语,才偏过头来诧异的说:“朕听得很用心,南二公子还没说完吧?”
这家夥是故意的!!
碰触著自己腰肢的手娴熟的游走著,不时若有若无的轻触到腰间的敏感地带,南尧月绯红了脸,暗咬银牙,苦撑著不露出被他调戏成功的表情:“预计三年之内……我族所有房屋可以……啊……你──”
耳垂被人咬住了。
男人散发著高热的强健身躯牢牢贴在自己背部,濡湿的舌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舔舐自己的耳垂,在他耳畔发出吃吃的笑声。南尧月被男人的体重压得不堪重负,身不由已朝铺著卷轴的桌案上靠去,胸部已紧挨到羊皮纸的边缘。
“你、雅少慕、你……”
“终於改口不称陛下了?”男人调笑之意更显,压得他更紧,两人全身重量都交托到檀木书桌上,南尧月更是上半身毫无空裕的活动空间,给雅少慕压得一点动弹的能力都没有。
南尧月面部朝下,面红耳赤,他每挣扎一下,就清楚感觉到雅少慕顶在他下身处的一个灼热部位更硬挺一分。那从一开始就心怀叵测的男人用一只手便轻而易举束缚住他的两只手腕,拉直合拢在他头顶上方;另一只手伸到他衣襟内,目的明确的挤入他与桌子的缝隙之间,在白皙的胸膛前乱摸。
“雅、少慕……哈啊……”
这身子被他爱抚过多次,撑不过几分锺就开始弃械投降。南尧月的理智告诉他要抵制,唇中却无可抗拒的溢出诱惑的呻吟:“嗯……”
“舒服吗?”男人带著薄茧的手指捻动著他胸前两点绯红,恶意的撮弄,南尧月浑身颤抖,身子虚软,无力的摇著头。
“朕只是随便碰了碰,就有感觉了吗……”恶劣的皇帝轻轻笑著,手下却不松劲,用力在颤颤巍巍挺立起来的乳珠周围按捏著,用几乎要捏碎它们般的力道逗弄撮揉,满意的听到身下人倒抽一口冷气,发出哀哀的央求:“呃、不、不要,……啊啊……”
男人扳过他的脸颊来与他热吻,南尧月双手被制住,全身又被牢牢压在桌上不能翻身,躲都没处躲,只好听天由命的被男人撑开口唇,游走进来一条灼烫灵活的舌头,如风暴般席卷柔软口腔的每个角落。他被吻得神智晕迷,不由自主的回吻回去,咬住男人唇瓣和他唇齿交缠著,急促的喘息,将男人大咧咧渡过来的津液照单全收的吞咽下去。
雅少慕吻到他几乎要脱力,狡黠的眉眼微挑,笑著说:“其实朕的尧月很热情嘛……之前何必要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来让朕望而却步呢~~~~”
望而却步?
这位金口玉言的皇帝究竟哪一点表现得跟“望而却步”这四个字沾边?
反驳的话没出口,叫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已先一步自喉间发出。
穿著象征帝国无上尊荣的龙袍的皇帝此刻俨然变成一个市井无赖,将南尧月下半身稍微拉离一点桌案,右手娴熟的将他精心系好的系带解开,钻进他紧紧并拢著的双腿间。
南尧月喘息更急,眼前阵阵发黑,全身力气都像被男人抽光,只有被男人握在手里的那处小巧有著鲜明的感触。
“这里,”男人饱蘸著浓烈情欲的嗓音,在他微微渗出细汗的发际低语,“这个漂亮安静的小玩意,只有朕可以碰,知道麽?”


_________

下章肉。
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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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9章 H(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9  H

南尧月想凶他:除了你,谁还敢这样欺负我,你以为、你以为我当真挣脱不掉,你以为南族的部落首领,就真的这麽任由人拿捏麽……
他清眸带水,秀美的眉毛恼怒的立起,侧过脸来瞪著男人的模样似嗔非嗔;一个有点挑衅的眼神扫过,毫无威慑力,反而勾魂摄魄的媚人。
雅少慕喉口一干,握著他分身的手不由自主收紧,逼出身下人一声软软的痛吟。
“你……啊痛……”扭动著挣扎起来,妄图把被男人抓住的分身解救出来,修长匀称的双腿无意识的摩擦著身後那人的下体,撩起男人心头一股股按也按不下去的欲火。
雅少慕呼吸慢慢的加重了。
方才南尧月腰间的系带被解开,长裤原本就松松垮垮的附著在身上;现在他胡乱扭动,光滑的绸料下滑到丰润挺翘的臀部下方,露出一览无遗的雪白双丘,其间一条隐秘的隙缝若隐若现。
那粉嫩诱人的紧致穴口,随著主人不断挣扎的身形微微开阖著,在男人眼中便是淫靡到了极致。
星眸一沈,雅少慕动作飞快的收回手来弹开自己身上衣袍,早就胀痛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粗大顶在了南尧月密穴周围,硬硬的在穴口处来回打转。
“呃……”
挣扎反而起到了反效果,不仅没把自己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反而撩起更大一把火。察觉到皇帝的硬挺摆脱了衣物的遮蔽,毫不客气的顶在了离自己穴口不到几寸的地方,南族二公子彻底慌乱了。
雅少慕解开龙袍後,依然一手按住他一手握紧他分身不松不紧的套弄,南尧月给这人轻薄得双腿发软,心头对於他何时会插进来又是恐惧,又是没理由的心跳加速,水汽弥漫的眸子氤氲得更厉害了。
在这种又急又乱又没有方向的心理压力下,加之雅少慕娴熟到该死的技巧,他很快抵抗不住泄了出来,白浊液体沾满雅少慕手心。
南尧月趴伏在铺盖著卷轴的桌案上剧烈的喘息著,释放过後的头晕目眩冲击著他,带来一种像是从云端急速跌落到厚重棉花上的昏沈感。
雅少慕低沈的声线显示出他在忍笑:“尧月真没出息,这麽快就射了。”
刚刚经历了高潮的人儿无力回嘴,也幸好他没回嘴,因为雅少慕已经拿那只沾满他体液的手,不安分的开始往他下体密穴处探入一根两根手指。
“唔……”甬道处传来的胀痛让漂亮的男人不适的颦起了眉,想要抗拒这种几年不曾熟悉的入侵。
“尧月,你要老实听话,不然一会吃苦头的可是你。”发觉他想躲避的念头,雅少慕语气平静,轻声细语,“虽然朕很想听尧月呻吟的声音,但不乖乖配合的话,把嗓子叫哑了,小木会怀疑的哦~~~~”
最後几个字落音,三根濡湿的手指已完整进入了那狭窄温暖的甬道中。
他、居然、拿女儿威胁他……
“啊、啊呃……”即使有了润滑,骨节分明的手指的进入,还是让南尧月额头渗出了细细汗珠。
他吃痛的声音,对身後努力给他做著拓展的男人来说不啻於一针强力春药,险些就要把持不住,拉开他双腿直接闯进去了。
雅少慕後背都是汗,咬著牙苦苦控制快要血脉逆流的下半身,俊朗的脸颊上是隐忍的性欲。
他抖著手把第四根手指也挤进去,缓缓的按压著不肯合作的穴口,企图让那里松软一点。
南尧月背部朝著男人,虽然看不见雅少慕的脸,从他明显一阵粗重过一阵的呼吸也敏锐的探知到他已经自抑到极限。
这个站立於众生之巅,睥睨天下的当朝天子,在情事上,竟然甘於委屈自己,也要防止他受伤……


过去的欢爱犹如走马灯,一件件闪回到眼前。
卿王府中的洞房花烛夜,雅少慕中了他派南衅熏进房来的春药,将他误认为雅少景,一遍又一遍的强暴他;
他怀著雅重月的第一个月,痛得人事不知时,雅少慕亲吻著他,说本王想抱的人是你;
青霖提出要观察他俩的交欢,雅少慕不肯把他暴露在外人面前,以熟悉他身体为借口,不分时间地点的要他;
雅少慕重伤濒死,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後,和他在栖凤宫温柔缠绵;
即将远归大漠的最後道别,雅少慕盛满悲伤的双眸注视著他,像被抛弃的孩子般哀哀的要他再让他抱一次……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这个外表玩世不恭、实则深沈冷漠的王爷,慢慢转变为对他温柔微笑、开始在意他感受、为了他心痛、为了他情愿舍弃江山、不惜赴死的有血有肉的雅少慕?
南尧月意识恍惚,心口忽然涌起一股既难过,又开心;既悲伤,又温暖的柔柔感受,念著雅少慕这三个字,只觉得字字都美,浸得出春水来。那皇帝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哀,便巨细靡遗的全部映到眼帘上,抹也抹不去了。
将他牢牢包裹於其中的这份醇厚的情绪,像是久已潜伏在四肢百骸中,只待一个适合的时机发散出来。
“少慕……”微微开启薄唇,喃喃唤著身上男人的名字。
被放入了四根修长手指的穴口依然很痛,那种许久不曾被人进入的紧致感并没有因为雅少慕耐心的润滑而得到丝毫缓解,但南尧月却低低的,继续唤著男人的名字。
“少慕,我不要紧了……你进来……”
由於过多的隐忍,雅少慕已经燥热难安,欲火焚身到了最後底线,仅仅是凭著一个“绝对不能伤到他”的念头在用意志力自我控制著。
一片昏沈的欲火烧灼中,忽然听见心爱的人用温柔似水的语气唤自己的名字,甚至主动向自己发起了邀请──
雅少慕喉间发出一声低吼,手指从不断蠕动的穴口里抽出,双手抓牢南尧月微微颤抖的双腿,用力朝外一分,那被手指侵犯得微微红肿的穴口就完全暴露在了男人眼前。
此刻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不能制止他的冲动了。
不等南尧月有个缓冲的时间,雅少慕一个灌注全部力气的挺身,将自己深深送入了那觊觎良久的温暖之中。
“呃啊──!”
痉挛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身下的卷轴,南尧月脸色因为撕裂的剧痛瞬间变得惨白,眼泪毫无准备的夺眶而出。
男人的手摸索著探到了他的腰部,将那紧窄柔韧的腰部捉稳後,咬著牙用力抽插起来。
“啊、啊、啊嗯……”双手无处施力,只得拉扯著那精心写就的卷轴;身子被猛力的摇晃著,撞击得檀木桌案吱吱作响。
雅少慕只觉得南尧月紧致的肠壁紧紧咬著自己的分身,那里面可供伸展的空间太小,他的每个挺进都在里面施展不开,每个抽出都被死死缠住,这种几乎是跟身下人融为一体的剧烈快感简直要把男人逼疯。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提起虚软的人儿浑圆的臀部,更紧密的贴合向自己,在宽阔的御书房中猛烈的进出著南尧月的身体,发出噗滋噗滋飞溅的水声。
男人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折断,南尧月如在巨浪中颠簸的小船,毫无招架之力的任由男人一次又一次狠狠插入。
刚开始还痛得眼神直颤,後来身子慢慢适应了这狂风暴雨般律动的节奏,竟也感受到了灭顶似的快感,从痛苦的呻吟,慢慢转变到了魅惑的喘息:“嗯、哈、哈啊……”
男人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腰部挺进的力度未停,却是俯低一点,喘息著道:“尧月,大声点……朕想听……”
“慢点、啊……嗯……太……太用力了……”
“不用点力气、怎麽能、叫尧月记住、朕的感觉?”
“嗯、嗯、……少慕……你嗯……求你、别……”
“求朕什麽?”男人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牢他汗湿的侧脸,只恨不得化在这个美得叫人欲罢不能的身体上。
撞击力道更猛,听到他呻吟得更无力、更诱人:“少慕、少慕、啊、啊啊………”
“尧月总是这麽紧……朕的尧月……”
“呃、嗯嗯……”
高温狭窄的内壁突然一阵猛烈收缩,快要被折腾得死过去的南尧月发出啊一声轻叫,随著一股白液的第二次喷出,重重的倒向桌面。
他这端的突然痉挛,把身後的男人也推上了高峰。
雅少慕眼前一阵发白,心知自己也要射了,狠狠捉紧他腰部,用力在那美妙无比的甬道中又捅了四五下,及时抽身而出,滚烫的精液悉数喷到了面前虚弱人儿的两条修长大腿上。
“……”南尧月剧烈喘息著,情动之後一时半会还没平息下来。
他扭转头,腮晕潮红的美颜上带著淡淡的不解。
雅少慕依然压在他身上,也在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好一会,等到两人的呼吸终於平缓一些,他低头看看南尧月被用力分开的双腿,大腿根部那里正缓缓流下一大片粘稠的液体。
“朕不会再让你怀上孩子。”雅少慕把身下人方才死死攥著卷轴的手拿到唇边亲吻,目光温存,“少尹生产时那麽痛苦,朕看了……心惊肉跳。朕不想,再害你去受那种折磨。”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0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0

这天早朝,大雅皇帝迟到了两个时辰有余,文武百官们百无聊赖的在朝堂上拉起了家常,话题从大雅税收、国防、屯田制到绛羲城的风水、官员俸禄、皇帝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等等无所不包,聊到兴起,连皇帝何时出现在龙椅上都浑然不觉。
小太监尖起嗓音例行公事的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陷入热烈讨论的百官们这才纷纷整肃颜容,戴正官帽,恭敬地朝姗姗来迟的皇帝陛下鞠躬。
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神采奕奕,一脸可疑的神清气爽。
他眉眼弯弯的笑著说:“诸位爱卿不论何时都心忧社稷,朕心甚慰。为表彰众爱卿精忠报国的拳拳之心,朕决定今日开始的三天之内,特批大家不用上朝,有事直接奏到御书房。”
他等了一会,视线微笑著从错愕的百官脸上一一扫过。
一向勤於政事、凡事亲力亲为的圣上突然间转了性子,提出三天不早朝?看他那模样,就像枯木逢春、死灰复燃──虽然这麽形容至尊无上的天子有些不够敬畏,但弥漫在金銮殿上的,由皇帝本人散发出来的这股欢欣鼓舞的气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朝堂内鸦雀无声了几十秒,窃窃私语声慢慢响起来。
【听说太子殿下的生身之人进宫了。会不会……】
【啊,就是那位从前身为南族俘虏,在陛下尚是卿王爷时为陛下怀胎生子的南二公子吗?】
【宫里传闻说南二公子貌赛天仙,圣上唯一的子嗣就是他所出,这次进宫是要被立为皇後的。】
【後宫那些常年遭到冷遇的妃子怎麽办……】
大臣们各抒已见,争论不下,宰相张酋摸著大把白胡子站在一边默默旁听许久,抬起头正想对皇帝进言,却发现龙椅上那人已趁百官七嘴八舌议论之际闪人了。
“国之妖孽,红颜祸水啊,怎麽能为了美色荒废政事……”张酋跺著脚哀叹。
他这句感慨之言,竟然意外的获得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大臣的赞同。
跟张酋死对头了好几年的礼部尚书康玄,接过他的口风道:“宰相大人所言甚是。大雅开宗立制以来,哪有沈迷於男色,忽视後宫嫔妃的道理呢?圣上虽然贤明睿智,在感情方面却过於执著,万一圣上心生立南二公子为後的念头……”
张酋皱著眉打量他:“皇上并未提及立後事宜,康大人过虑了罢。”
“未雨绸缪,事到临头才不会乱了阵脚。”康玄低声说,“宰相大人想必也不会乐於见到一个蛮族首领,成为我大雅母仪天下之人吧?”
张酋冷哼:“比起那个,老夫倒是对康大人与琴妃娘娘私交甚密一事更有兴趣。”
礼部尚书脸色变了变,倒也不发作,只是把目光调开,冷冷的回道:“琴妃娘娘贤良淑德,康某亲手将她选出,送入圣上後妃行列中,自是了解其为人做派。正经人家出身的黄花闺女,岂不比被我大雅肆意践踏过的蛮族俘虏要高贵清白许多吗?”



**********

这是南尧月第二次在雅少慕的寝宫内醒来。
衣服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月白色长衫,下身的粘腻已被清理干净,只有脖子上和锁骨处情不自禁的吻痕,依然红豔豔的刺目。
微微挪动一下身子,只觉得穴口处酸痛不堪,柔韧的腰肢像被马车碾压过一般虚弱无力。几次想起身,双腿一动,那处羞人的地方就如同马上要开裂一般抽搐起来,痛得他又重新倒回软枕上。
御书房里,雅少慕索求无度的反复占有他,插入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强硬快速,他已经不记得到最後是怎样被做得筋疲力尽,软软地求他停下来未果,终至力竭晕厥在他怀中了……
那个人就像好几年不曾开过荤一样,逮住他就恨不得狂风卷残云般把他整个人吞吃干净。他後宫那些妃子无法满足他吗?
南尧月轻咬薄唇,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他的身体远较他的理智诚实,在那个男人身下痛楚得不停哭喊的同时,也从那场施虐般的性事中获得了快感。
这具再无其他人碰触得到的身躯,仿佛早就预备好了迎接那个人的入侵和折磨;他需要他的拥抱,需要他的爱抚,他渴求雅少慕的程度,事实上不会少於雅少慕渴求他的程度。
只是这些叫人脸红心跳的欲念,被他费尽心思用意志力克制了下来,直至今天,才赤裸裸的释放了彻底。
南尧月知道以自己的体质,以自己对雅少慕的痴念,在那场狂乱激烈的情事中受孕的几率非常之大,但男人竟然每每在最後关头将分身抽出,硬生生做到了一滴爱液都没射进他体内。
“朕,不会再害你怀上孩子……”他怜惜的,这麽对他承诺。
那个人滚烫的气息还在耳旁萦绕,南尧月挫败的抬起一只手臂遮住自己情欲未褪的湿润眼眸,仿佛这样就能抵制来自男人的强烈影响。
“傻瓜,”他阖上眼,对此刻已不在面前的人轻轻说道,“为了你,哪怕再吃几次苦,我亦甘之如饴……”
──只是,那个人嫔妃无数,恐怕早就绿树成荫,果实累累,根本就不需要他来为他孕育子嗣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又躺了两柱香的功夫,觉得身上好过了些,南尧月慢慢摸索著床边,一点点挪下地来。
他临走前跟族中长老许诺最多二十五天就回去,扣去来回路程花费的时间,在雅少慕宫中最多能够待上五日,今天已是第二天。他必须在剩下的三天内,把想做的事情做完──
关於雅重月。
雅少慕为南小木准备了一大堆礼物,是出於多年不在女儿身边,急於补偿的心情;南尧月比他更甚,因为雅少慕不知南小木的存在,父爱缺失情有可原,他当年却是主动抛下繈褓中的雅重月,头也不回的远赴大漠。
这一次进宫,南尧月是抱著深深的愧疚与积淀了近五年的母爱,想要努力修补与儿子间的裂缝。
至少让他看著他的时候,不要再流露出冰冷的抗拒气息,不要再年少老成的颦著眉峰,露出一个五岁孩童不该露出的寂寞、悲伤表情……
南尧月默默的想,即便雅重月要辱骂他、怒斥他都好,只要他能够恢复少年活泼的天性,回复到一个阳光点、开朗点的样子,哪怕只有南小木的十分之一,也足够了。
是他欠他的。



****

“太子殿下,宫外有人求见。”
雅重月手持著画笔,在书斋白色的墙壁上泄愤般胡乱涂抹著。
“不见。”冷冷的回道,下笔又重一分,一抹刻意调出的妖异的豔红色,刺目绽放在洁白的壁角。
他把所有能够想象出来的颜色全部混杂到一起,倒入空空的砚台里,一股脑往画得面无全非的墙壁泼去,如此反复,直到把父皇宫中送来的上好颜料全部泼空,再用力把砚台砸到画案旁用来净手的高面盆架上,!当声大作。
教他习画的先生冒著冷汗,悄悄把自己移到太子的怒火范围外。
“殿下……”
方才来报的人,隔了半个时辰後又冒死出现在雅重月面前。
“那人不肯走,说有要事,务必请太子殿下宣见他。”
“哦?”雅重月冷笑出声,“什麽要紧事,需要本宫这个小毛孩处理?”
那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跑来东宫惹这位连皇帝都拿他没辙的小煞星,而且还挑这位主子气头上的时候。通报的侍卫暗暗为那个漂亮的男人捏了把冷汗,天堂有路你不走……
被太子冷厉的目光盯得他再不敢吱声。
雅重月正要下令叫人把那不知好歹的家夥赏上几耳光撵出去,隔著书斋黄花梨木的镂空窗格,忽然看到宫门前肃立著的月白色身影,侧面美得销魂蚀骨,身段窈窕妩媚。
南尧月。
跪在地上的侍卫感觉到太子的气场变了,不再那麽戾气十足,他望著窗外那个男人的身影,眼神中模糊渗出一丝渴望。
站在太子右侧的老夫子同著太子的视线一道望出去,望到一个惊鸿一瞥的俊美男子。再收回目光留意了下太子的表情,暗暗心惊。
他研习、揣摩世人表情多年,熟稔各种情绪的流露,但是他还从来没有在一个不过五岁的孩童脸上,看见过这麽复杂的情绪交织。
太子望著那个男子的表情充满挣扎,他像是在看失散多年的、无比重要的亲人,又像在看一个美好的、他觉得想要自己拥有的宝物,那种童稚中隐隐渗透出来的独占欲,使得太子清俊的双眸都暗沈了起来。
类似孩子看母亲的眼神,又类似男人看意中人的眼神。
但那怎麽可能?
雅重月仅仅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老夫子心慌意乱,气短到两条老腿都在抖。
听得太子冷漠的说:“传。”


站到这间布置精美,装饰豪奢的书斋中来,南尧月恍惚间觉得这是雅少慕的第二间书房,每样陈设和物件的摆置,都跟那个男人的习惯品位如出一辙。
雅重月坐在靠窗放著的长榻上,既不起身表示对他这位生身之人的欢迎,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僵局的打算,双手环胸,睨著眼眸看他。
雅重月的眼睛长得很美,尽管表情冷漠,气势迫人,眼角眉梢还是不经意挂著一种柔媚之态,这点像极了南尧月。
南尧月心潮起伏,怔怔的看著自己怀胎七月产下的儿子,强自按捺住想疾步上前将他揽入怀中的冲动。
“重月……”
他低低唤著儿子的名字,用赎罪般的口吻柔柔的说:“重月,我知道,过去几年是我对你不起。你可愿,给爹爹一个折赎的机会?”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1章 H(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1  H

“你说你是本宫的爹爹?好啊,拿出证明来。”
雅重月全神贯注的盯视著这个初次见面便叫他怦然心动的美豔男人。乖僻任性的另一面是过度的早熟,他恨这个妩媚得叫人失神的尤物,他竟然是父皇身下男宠,他为什麽不是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美人儿就好,他为什麽多此一举去怀了他生下他,然後抛弃他,现在又跑来要认他?
南尧月看进儿子眼底,那里面是嫉妒、恼恨、不依不饶、还有他看不懂的奇怪的情感。应该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五岁孩子,为何雅重月的眼神他却无从分辨?
他犹豫著问:“要……我如何证明?”
雅重月抬手指向他平坦的腹部,嗤笑著说:“你是从这里把本宫生出来的?那你再怀一个,给本宫瞧瞧,本宫就信你。”
这话把南尧月震住了,他原本以为雅重月再有不满,顶多也是滴血认亲而已,通过那种方式很容易能证明他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
但雅重月说,要他再怀一个?
“有困难麽,‘爹爹’?”恶意的咬重最後两个音。雅重月道:“你若怀不上也没关系,今後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本宫可以当你早就死了。”
南尧月目不转睛看了他半晌:“……若我能生出孩子,你肯认爹爹麽?”
雅重月怔楞一会,冷冷道:“先证明给本宫看吧。”

*********

“咚~~咄咄~~~” 从早朝上溜之大吉的大雅皇帝心情愉悦,手指上沾满牛奶逗弄著刚刚张开眼睛的小婴儿,狭长的眼眸惯性的微微上挑著笑。
雅少尹倚在床边,看著皇兄大人一会抱起婴儿举到空中,一会又轻轻摇晃,比他这个亲生爹亲还更宝贝那个小婴孩的样子,不由问道:“皇兄你不是挺喜欢小孩子的吗?为什麽对重月那麽苛刻?”
“朕哪里对他苛刻了?他要什麽,朕就依他什麽。”皇帝张开口去咬婴儿的小手指,玩得很是开心。
雅少尹皱眉:“你只是给他锦衣玉食和东宫太子的身份,生活上何时关注过他?重月心里想了些什麽,他真正需要什麽,你留神过吗?”
“父皇当年也是这麽待我们几个的,不是顺风顺水的长大成人了嘛。”
“那不一样!至少我们有兄弟几个一起相伴玩耍,而且静娘那时还没出宫,陪了皇兄好一段时月啊。”
雅少慕停止嬉戏,让小男婴嚼著他的手指慢慢进入梦乡。微笑道:“升级做了母亲,到底说话口气不一样了。”
“皇兄不要逃避话题!”他早就替重月那孩子心疼了,皇兄整日勤於政事,南二公子又一别几年杳无音讯,每次进宫一趟,就看见那孩子眼里的冰霜更深一层。五岁的男童本该天真烂漫,雅重月却过得有如煎熬在地狱,这些皇兄究竟有没有看在眼里,有没有想过如何尽到为人父亲的责任?
雅少慕把目光收回,看著婴儿红扑扑的脸蛋。
“少尹,重月那孩子,性格有点偏激。”雅少慕慢吞吞的说,“他的心太细,太敏感,这些都不是将来担负社稷江山的君王允许具备的品质。朕或许刚开始的确对他关注太少,等到有了时间和精力,细细观察起这个孩子来时,却发现他似乎与生俱来一种阴戾之气,那是学业再好、武技再精,也抹煞不去的阴影。如果不趁这股戾气尚在培育中时扼杀干净,这孩子将来的道路极有可能血流成河。”
雅少尹骇然:“皇兄你在评价的是自己的孩子!不到五岁的孩子!”
雅少慕苦笑。
“宫中传闻说朕是因为重月酷似尧月,不愿想起伤心事才疏远他,少尹觉得朕纵然再儿女情长,竟会短视到那个地步吗?朕只有他一个男嗣,不偏宠他,还能偏宠谁?”
“但……”
截断弟弟还想辩说的话语,雅少慕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重月的事朕自有分寸,你就不用过问了。今日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若朕打算立後,少尹有什麽良策可以摆平宫里那些顽固的大臣们?”
雅少尹张大口,错愕的盯著哥哥。
“立後?你该不是想……”
“对。朕希望立南族首领,南尧月,做我大雅皇後。”雅少慕面色沈肃,半分戏谑的口吻也无,“朕再也无法忍受失去他一次,想要一劳永逸的把他留在朕身边。”
“他会肯吗?”雅少尹跟著叹气。他发现和这位皇兄大人自小一块长大,竟然还是跟不上他话题转换的速度,永远猜测不到他在思虑什麽,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雅少慕微笑了:“不试试看,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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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雅少慕发现龙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本该下不了地的某人踪影全无;寝室内披著一床薄薄毯子的南小木头发湿漉漉的赤著脚跑来跑去,小脚丫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砖面上吧嗒吧嗒作响。
“父亲!”张开手扑进雅少慕怀里,皇帝把她细小的身子捞起来,闻著她软软头发上清香的味道,问:“小木刚沐浴过?”
南小木点头,打了个喷嚏:“爹爹刚才给小木洗了个澡。”快乐的抱住雅少慕的头猛亲一顿:“父亲宫里有一个好大的热热的泉水池子,小木好喜欢在里面泡澡!但是爹爹说不可以泡太久,所以小木就出来啦。”
“哦?那麽说爹爹还在里面?”
小女孩老实的告诉双眼放光的父亲:“嗯,小木太调皮,爹爹衣裳都被小木溅出来的水打湿了。爹爹要擦干身子,不然会著凉。”
雅少慕心花怒放。
“父皇也去沐浴更衣,之後带小木到宫里去玩好不好?”
“诶,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木是大雅的小公主,皇宫内院,只要你想去的地方,父皇都批准你去。”
“那雅重月也可以吗?”南小木问,“雅重月是太子,他也能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吗?”
雅少慕笑意略敛,认真打量起南小木。
“他害爹爹和小木哭成那样子,小木不觉得他讨厌?”上午还吵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难道小孩子真的没有隔夜仇?
南小木把脑袋蹭到父亲肩头,小声的说:“爹爹说是我们不对。是我们抛下雅重月不理。小木占去了爹爹全部精力。雅重月……果然还是很寂寞吧。”
哑然失笑,雅少慕更紧的抱住乖巧懂事的女儿,柔柔亲吻。
尧月把小木教导得很出色,识大局、懂分寸、明白体谅别人的难处,肯设身处地为冒犯自己的人著想。他真的是个称职的母亲。
相较而言,自己对雅重月的照料太粗枝大叶,或许连为人父三分之一的责任都没尽到。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如果尧月肯留在大雅,肯亲自照顾雅重月的话,那孩子能少走很多弯路。
“他很快便不会那麽寂寞了。”雅少慕许诺。
皇帝的意思是他会想方设法把尧月和她留在大雅,从此朝夕相伴,天伦和美,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把雅重月驯化过来。而南小木显然误解了父亲的意思,因为爹爹在给她洗澡时,说的和雅少慕一模一样的话,承诺的却是另外一种含义。
南尧月说,小木,爹爹准备再生一个小宝宝,以後你和雅重月负责带这个新弟弟或新妹妹玩,小木觉得怎麽样?


雾气缭绕的浴池旁慵懒的趴著一个窈窕的身影,听到脚步声靠近,姿势也没有变换,仅仅抬起被温泉水熏染得绯红水润的眸子,浅浅的向来人瞟了一眼。
哗啦物体进到水里的声音。
明黄色龙袍还整洁的穿在身上,男人动作娴熟的游到他旁边,低声调笑:“才休息了这麽一小会就能下地活动自如,还有力气给女儿沐浴梳洗,看来朕努力得还不够呐。”
南尧月背对著他,雪白的肌肤薄得几近透明,闻言转过身来,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瞅著他笑:“是远远不够。”
他朝他俯过身去,豔红的朱唇擦过男人深刻的轮廓线,吃吃的笑:“皇上是不是日夜操劳身子亏空了?尧月觉得就跟蚊子叮咬一般,一点疲倦感都没有。”
雅少慕被他轻轻咬住喉结,伸出嫩滑的舌头在喉间湿濡的舔舐,下半身很快发生了变化。他用力将主动撩火的人拉向自己,呼吸微微加重:“尧月,惹火可是要承担全部责任的。”
那人嫣然一笑:“皇上有那个本事的话,就做到让尧月爬都爬不起来。”
星华璀璨的眸子里透出一股雅少慕未曾见识过的狐媚之气,他将两条白玉般的腿一左一右勾上男人坚实的腰部,费劲的抬高上半身,抱紧男人脖颈,偏著头笑:“让尧月见识见识,所谓雄风大振是怎样一种气势,如何?”
没有哪个男人在面对这样活色生香的挑战时会临阵脱逃,大雅皇帝更加不会。
他虽然诧异南尧月百年难得一遇的主动──说开点,这完全就是色诱了──但送上门来的珍馐岂有不吃不用之理?
关键时刻,大脑或者嘴都是派不上用场的,只能用身体说话,好好调教他一番,叫他知道惹祸上身的下场。
当下绝无二话,两只有力的手托住南族二公子的腿弯,将那光裸洁白的身子抬得更高一些,就著温热发烫的泉水自下而上狠狠顶进去。
“呃……”
南尧月紧紧抱住雅少慕的脖子,发出动听的喘息。
池水很快随著两人激烈的动作荡漾开来,透明的水面一圈又一圈泛起涟漪,南尧月紧窒的穴口被粗大紫红的性器撑大,他低下头可以从碧波粼粼中清楚看见自己被反复插入抽出的淫靡画面。
让自己叫得更媚人,气息凌乱的在狠命撞击他的男人耳旁道:“还、不行、不够哦皇上……嗯、就、就这麽点能力吗……”
他刻意把自己的呻吟放到很大声,声声缠绵甜腻,眼波似过电般酥麻诱人,双腿夹得紧紧的,雅少慕简直要被他这样妖精般的眼神魅惑到发狂。
“你自找的。”
就这麽一句,再也不理会身上那人会不会痛,会不会承受不了,雅少慕将他的身子重重往上空推去,再拉著他的双肩朝自己高挺著的狰狞的凶器上按下,一俟性器全根没入那温暖的甬道,又提起他发抖的身躯提过肩头,再狠狠按下来,周而复始;借著重力的同时自己还不断用力上顶,深深进入到几乎不可能的地方,把那只顾著逞口舌之快的人顶弄得面无人色,到最後痛得双腿都不稳,有要从男人身上滑落之势。
男人一把将软软滑落的人儿抱稳,咬著牙笑:“朕还没舒服,尧月,你可不能临阵脱逃。”
“哈、哈呃、嗯…………”明明痛到眸子都失了焦距,南尧月兀自媚笑如丝:“尧月、好得、啊、好得很嗯──!”被男人一把推倒在池壁边,两条腿分开到几乎平直成一条线。男人按住他以不可思议角度大大张开的双腿,重重朝他身上压下去,硬挺的肉棒没显丝毫疲态,长驱直入。
“嗯………呼、呼呃………”黑色如瀑的长发散乱漂浮在温泉水面,衬得南尧月的脸色愈加苍白,光洁的额头隐隐渗出细汗。
雅少慕嗅著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体香,头脑昏然的按著他狂乱插入,意识里隐隐觉得今天的池水温度似乎高到异常,但情欲上头根本无暇多想。
他正按著身下的人,用力摇晃他纤弱的双肩竭力乱闯乱撞,那人忽然睁开半睁半阖的星眸,合著他的节奏将身子迎上来;雅少慕只觉得包裹住自己的那处小穴一阵剧烈蠕动,──暗叫一声不妙,待要飞快抽身出来,南尧月却整个人都扑上来,拼尽全力抱住了他不让他後退。
这期间的时机转瞬即逝,皇帝一个激灵,精元失守,全部射在了南尧月身体里。
後者像豁出性命般死死抱著他,甚至威胁般夹著他不肯他退出,气息微弱又勉强,还挤出笑容来挑逗他:“嗯、皇上、就射了?”
“……”雅少慕终於恢复了一些冷静,试图把八爪鱼般抱著自己的人儿从身上扒下,“尧月,先等朕帮你把东西弄出来。”
“皇上这麽快就要饶过尧月了?”偏过秀美的脸蛋来,不怕死的笑。
雅少慕忍了又忍,把丹田处的饥火憋下去。
“听朕的话,乖。”哄他,“不清理干净会出事的。”
“没有关系。”南尧月咬著他耳朵,神秘的笑:“尧月在池水里放了南族特有的避孕汤药,做再多次,留在尧月身体里的爱液再多,尧月也不会有宝宝的。”
雅少慕皱眉:“当真?”
这池水是和往常不同,因为尧月往里面加了避孕药物的关系吗?
南二公子肯定的点头,虚弱发热的柔软身躯又开始在他身上扭动:“所以今日我们大可以尽情…………”
他没有机会说完。正值如狼似虎年纪、又兼几年没吃饱过的皇帝,闻言放了心,嗷的一声复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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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加餐………………(羞)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2章 微H(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2

宫中传闻雅少慕三天没有上朝,奏折堆到御书房里快积成一座小山。
雅重月被他下了禁足令,每日就在书斋里游魂样飘来荡去,心情不好时就冲几个无辜的太子太师吼:“为什麽父皇可以不上朝,本宫就必须足不出户?”
前面几个太子太师都忍气吞声不和这个毛头小孩计较,今天这个却有些反常,居然敢於回嘴:“启禀殿下,倘若您有朝一日登得大典,您想要改换朝纲都由得您的便。”
言下之意你现在既然只是个太子,就别去对帝国的一把手发没用的牢骚。
雅重月给这个太师气得不轻,他紧紧皱著眉头,狠狠盯住面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发觉这个新来的先生有一张眉清目秀的脸,骨气却硬得很。
“你叫柳从眉?”小男孩语气不善,“这一次的新科状元?”
“回殿下,臣柳从眉。”青衫儒生不卑不亢,口吻平静如常。
雅重月只见著过对自己避之惟恐不及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这个年轻状元淡定得仿佛面对的不是东宫太子,倒有那麽几分趣味。
他正要再细细端详他一番,忽然听见门口一个雀儿般唧唧咋咋的声音,又有点怯意:“雅~~重~~~月~~~~~”
那声音叫了两声,见他不搭理,又提心吊胆的高了一点,脆生生的其实很好听:“雅~~重月~~~~”
柳从眉先忍不住,在板著脸的太子殿下面前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粉雕玉琢般秀丽的女童用门扇挡著自己半边脸,又想迈进书斋来,又犹豫不决,但她折腾出那麽大动静,分明是个人都看得到她。
来东宫给太子授课前,就听下人们说南族的小小姐这几天天天往书斋跑,殷勤得很;太子既不叫人把她打出去,也不许她进到书斋里来,两个小屁孩很认真的重复做著这种穷极无聊的事情。
“有什麽好笑的?”雅重月瞪他一眼,终於调头去看自己的妹妹。
他嘴上死杠著不肯认南尧月和南小木,心里却亮堂得很,如果南尧月说的是假话,雅少慕在出现的那个瞬间就会予以否认。他央求他给予驳斥的答复时,雅少慕只是下旨让他回东宫来──这不是赤裸裸的偏袒和默认又是什麽?
几天前他才把那个叫人思维都要混乱的漂亮得令人发指的爹爹打发走,後脚又来了这个猴子般上蹿下跳的妹妹,日复一日在门口用孟姜女般的口吻哀伤的唤他名字,唤得雅重月从头到脚铺满一层鸡皮疙瘩。
“你到底想做什麽?”
今日忍耐到了最後底线,他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门扇,把那躲躲藏藏的小人儿从门背後拉出来。
南小木显然还是留有一点当时吵架的阴影,有些怕他的样子,用气声小小说道:“雅重月啊,爹爹说以後你不会寂寞了,小木可以证明给你看哦。”
雅重月颦眉,听不懂她在颠三倒四的表达什麽意思:“本宫没兴趣玩猜谜。”
南小木现出为难的神色来。
她忸怩著说:“爹爹、爹爹在制造小宝宝,给我们兄妹两个。”
她说,“兄妹”。
雅重月心里忽然一沈,又有些发热。
柳从眉观察著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太子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似乎欢喜,又似乎竭力想装出无所谓的模样说:“跟本宫无关。”
小女孩急了,她天性纯真,万万想不到只比她大一岁的兄长脑袋里装有多少老成的念头,还只当他全然不信。心里一乱,就去够他的手,拉著他往外疾走出去。
雅重月没有把手抽回来,由她拉著自己往外跑,盘算著借这个机会溜出东宫去──如果父皇怪罪下来,就都推到南小木身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年轻的新科状元笑眯眯的冲他挥手,竟然轻而易举就放他离开禁足之处,一点身为太子太师、理应遵从皇帝旨意的概念都没有。
柳从眉,这个人倒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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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小木拉著雅重月走了很久,雅重月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来到了栖凤宫,便将手一甩,将妹妹推开几步。
“你带本宫到这种地方来做甚?”
南尧月当年是在这里孕育他,继而艰难万分的产下他……
“嘘。”南小木并不介意他突然间翻脸如翻书,她轻声轻气的说:“父亲和爹爹都在里面。”
雅重月愣神,抵不过好奇心,跟著她一起摸索著爬上一座假山。两人挂在假山最高处,往栖凤宫靠近御花园的一扇轩窗里望去。
那是一间小小的偏室,同栖凤宫其他房间一般陈设简洁而风雅,三足香几上燃著一钵龙涎香,靠窗的缡纹长榻上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躯体赫然在目。
雅重月跟雅少慕一般也是自幼习武,眼力上佳,一眼就分辨出上面那个男人是自己父皇;下面那个大张著双腿,纤纤十指痉挛著抓紧雅少慕背部,又颤抖著放开,发出嘤嘤呻吟的人,在男人一个冲刺般的挺进之下,用力向後仰起了美豔的面庞,雅重月甚至将他眼眸中水洗过般的泪意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南尧月。
雅重月惊讶得差点从假山上失足掉落,他一把抓住旁边的南小木想吼,又像被团棉花塞住了喉咙,发不出声。
南小木解释说:“看到了吧?父亲跟爹爹互相摩擦,然後就会有小宝宝。小木不骗你。”
“……”雅重月想说这谁给你做的启蒙,不,不对,三岁多的小女孩没必要懂这些。
南小木很严肃的蹲在那个视角良好的位置,严肃的审视著偏室里激烈缠绵的二人。她将雅重月拉近自己一点,生怕他不明白般,轻语道:“制造小宝宝真的好不容易,每次爹爹都被父亲欺负到哭。爹爹是想真心对你好。”
“……你偷看他俩这样多久了?”
南小木说:“从爹爹说要给小木小宝宝开始。”
雅重月口干舌燥:“你、你根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麽。”
“小木明白。”小女孩不耐烦的说,“小木每次都看到父亲把爹爹欺负到很惨,爹爹在父亲走後根本都下不了床。但是爹爹说这是怀小宝宝必须的,小木就必须忍著看爹爹难受。不明白的是你。”
她目光清澈,理直气壮,丝毫不以偷看父母的情事为耻。
或者说,这丫头压根就没明白那里面两个人颠鸾倒凤的真谛。
雅重月瞪著她,忽然就漫无边际的羡慕起她来。
要怎样悉心的照顾和无微不至的呵护,才能把这个家夥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守护成这麽一副不染尘埃的模样?她干净得就像个水晶做的娃娃!
是那个人,那个用哀伤的口吻问他“我要如何做,才能赢得你一点点认可”的娇媚无双的男人,是他在亲手照料,是他把她细心掩藏在羽翼下──如果换成是他在他身边,今天能够用这种眼神这种口吻说话的,或许就是他雅重月吧?
能够令他心无杂念成长的,他的……爹爹……
偏室中的声响越来越大,雅重月把目光移过去,看见父皇将那个男人整个从长榻上抱起来,後者柔若无骨的依偎在父皇怀中,被一下下有节奏的顶动顶得颊飞嫣红,紧紧咬住的薄唇发出即使在窗外也能模糊听到的喘息:“啊、啊嗯……嗯……哈啊…………”
雅重月看不下去了,即使五岁稚龄,心性早熟的他对这种春宫画面也早就略知一二,他看到慕尧两人的云雨,感受到的冲击绝对和南小木不是一个等级。
他有些脚软的起身,硬著口气说:“你慢慢看吧,本宫不奉陪了。”掉头便冲下假山,慌不择路的跑回他的东宫去。

*************

“太子殿下?”柳从眉手里捧著一卷诸子百集,正就著窗外明亮的光线细细品读,听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冲到书斋来,微微诧异的抬起了头。
他以为他和那个模样喜人的小女孩会一起出去玩到日暮西山才回宫,这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怎麽就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逃了回来?
男孩喘著粗气,一看就是一路狂奔没有顾得上休息。
他很是不雅的撞开书斋门,看见他竟然还留在书斋里没走,先是一愣,然後二话不说扑将上来。
柳从眉条件反射的张开手臂接住一头撞过来的太子,还没开口,太子借著冲力已把他整个人推倒在地,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新科状元空有满腹经纶和一身的锦绣文采,却是半分武功也不识。
雅重月年纪虽小,力气却大得吓人,压住他时他居然只能挣扎而无法推开。
“殿下……”
柳从眉一头雾水的喊著这个初次见面的学生。
他这一声仿佛喊回了那个不知遇到什麽事而失魂落魄的小男孩的神智,雅重月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上翻身下来,双腿盘膝坐在地上愣愣的出神。
柳从眉这才得以慢悠悠的爬起来,整理好被弄乱的长衫,若有所思的看著太子紧锁眉峰的侧脸。
他与他是第一次单独相处,此时这个五岁的小男孩,全然没有当日出席皇宴时厌烦、冷漠和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他更像一个误入歧途,而後急急忙忙想要找回正道的,比同龄孩子老成那麽一些的少年。
大雅皇帝从上千份殿试答卷中点中他的考卷,与他交谈了一个多时辰後,意味深长的说朕的这个皇儿,今後就有托柳先生照拂了。
即便只是为了报答皇恩,他柳从眉也必须全力以赴。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3章(CP雅少慕X南尧月)新宝宝~

花好月圆 13 新宝宝~

“所以小木就说雅重月其实也蛮好的啊~~~~”早膳时南小木趴在地上逗弄一只红嘴白羽的鸽子,嘴里还嚼著桂花糕,朝坐在桌旁的南尧月卖弄自己的战利品:“小木说回去後可以给雅重月写信,他就让小木把这只鸽子带回来了。”
她主动跳过了雅重月黑著的脸、断然拒绝时没得商量的语气、以及她一次两次不死心第三次趁雅重月不在时去摸他後房的鸽笼,被那个似乎很喜欢小孩子的年轻儒生抓到现场的细节。
那个很有书卷气的大哥哥望著她一手抓著鸽子一手想挡住自己脸的欲盖弥彰的举动,笑得乱没形象的说,下次再想入室盗窃,至少蒙个面纱。
她把鸽子带回去,还是会让它飞回来的嘛,雅重月干吗那麽小气。
但是不可以告诉爹爹这只鸽子是怎麽来的,爹爹会生气。

南小木心虚的想著,偷眼望了望南尧月的表情。
爹爹的脸色不大好看,虽然望著自己,但心不在焉的,摆在桌上的食物也没有碰。
他是不是发现什麽了?
“小木,爹爹准备今天下午带你回家,你去跟父亲道别一下。”
南小木大惊:“为什麽这麽急?小木闯祸了?”
她无意识把手朝红嘴鸽那边凑近了点,给拴住双脚不能飞、只能在地上麻雀般蹦躂的小鸟逮住机会泄愤般啄下来,尖喙快如闪电的从她细嫩的手指上划过,一道浅浅的血痕呼的冒了出来。
小女孩吃痛的轻嘶一声。
伤在孩子的手,痛在母亲的心。
南尧月撑著桌子就要起身去抱南小木,脚跟突然像踩在棉花上般一阵发软。他蓦地收回身形,气息不稳的重新坐倒回椅子上,胸口涌起一股酸气。
“唔……”迅速捂住口唇,拼命把那阵烦闷欲呕的感觉压下。
南小木伸出舌尖去舔伤口,吮吸了一阵看血不流了,责备的对鸽子说:“小木喂过你食物,你不要这麽暴力好不好。”
她等了一会,见鸽子没有反驳她的意思,满意的起身,然後习惯的往南尧月膝盖上爬。
南尧月正努力克制想要干呕一场的欲望,见女儿乖顺的要爬到自己怀中来,一时犹豫要不要抱稳她。
南小木身上若有若无的带著一点禽类的腥气──她在鸽笼里挑了很久摸了很久才摸到现在带回来的这只鸽子──并不算明显,闻到南尧月鼻端,却变成了一次灾难。
他迅速背过脸去,来不及找秽桶,低下头就干呕起来:“呕……呕呃……”
他吐得很厉害,不仅把昨晚的饭食悉数吐了出来,连胃液都呕了大半,脸色青白的倚在桌旁,身体微微痉挛。
旁边伺候的宫女们始料未及,全都慌了手脚。赶紧递手帕的递手帕,去拿茶水的拿茶水,还有人准备跑出去找太医来看是不是服用的早膳不干净。
南小木是第一次看到爹爹像要把自己整个人吐空般的干呕,她也吓坏了,呆呆的仰著小脸看他。南小木吃的东西跟爹爹一样,她都安然无恙,爹爹怎麽突然间就吐成这副样子?
太长时期没有经历过孕吐,南尧月几乎忘记了那是怎样一种难过欲死的感受。
他虚弱的半俯著身,耐心等待那可怕的烦闷感过去。
“不用找太医,只是受了点寒。”等到能够顺利开口说话,他从容的说著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拦住了要出门唤御医的丫鬟。
“爹爹,你是不是很难受。”南小木摸著他微汗的脸颊,心疼的问。
她从早膳起就一直在走神的爹爹微笑了,亲亲她的额头,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到自己小腹上。
悄声在女儿耳旁说:“小木,爹爹怀上小宝宝了。”
柔软的小腹摸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麽差别,南小木愕然的张大嘴,低著头朝爹爹的腹部看去,像是想穿透那层薄薄衣衫看清楚他身体内部。
“弟弟住在……这里面?”
“嗯。”南尧月揽紧她,心里漫过一波又一波的狂喜。
南族人在接受精液後当天就可成孕,这个孩子说不定在温泉那日就怀上了。但他惟恐有误,缠著雅少慕不分昼夜的又做了好些次,把自己折腾得腰都直不起来,还咬牙继续勾引。
从昨天开始就隐隐觉得胃口不佳,精神倦怠,本以为是纵欲过度的原因。
但今早起身时眼黑脚软,像极了当初怀雅重月时的症状;早膳时面对满桌佳肴毫无食欲,方才又吐得只差没晕厥过去,他便确认孩子已稳稳当当待在他腹中。
南小木高兴得手舞足蹈,在他怀里挣起身就想往下跳:“小木去告诉大木头父亲!”
“不行,”南尧月赶忙拉住她,“小木,我们要回大漠,弟弟的事不可以跟父亲讲。”
“为什麽不可以告诉父亲?”惊讶得眼睛瞪好大。
“他……他不希望爹爹怀宝宝。”
他怀雅重月时是心机,怀南小木是意外,两次都没有经过雅少慕的认同;如今以接受大雅恩赐的异族首领身份进宫,即便和那个男人有著鱼水之欢,即便是有替那个男人孕育了子嗣的那层特殊关系在,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还是那句话,雅少慕後宫深深,不差他为他怀孕产子。他明确说过不要他再有孕,如果告诉他自己再次设计了他,岂不是双方尴尬?
他好不容易跟他有心平气和相处在一起、甚至甜蜜万分的机会,他不愿意打破这种美好和睦的氛围。
复亲了亲女儿的鼻尖:“小木,爹爹已经跟族里其他人商量好了启程时间,你去拜别父亲吧,记得不要乱说话。”

*********

听闻南族要辞行的雅少慕,下了朝就往栖凤宫赶,进得内殿,正看到南尧月将随身物品一件件收进行囊中。
“……”站在门口半晌,一时竟想不到理由把他留下来。
南尧月按时进了宫,该呈交的贡品交了,该汇报的明细汇报了,账目清晰挑不出毛病,职责履行得完美无缺,就连那云雨之事也是对他千依百顺予索予求,──他还能再对他有什麽非分之想?
现在的南尧月肩负著一族复兴的重责,早已不是当年卿王府上那个依附於他的俘虏!
雅少慕愁得五脏六腑都像有把火在烧。这个人此刻就在面前,他却已经提前品尝到了思念他的刻骨滋味。
憋了半天,理屈词穷的皇帝只憋出一句没什麽建设性的话:“尧月,不赶时间的话,在宫中多待些时日。”
收拾行装的人略顿了顿,转过身来,雅少慕发觉他脸色有些苍白,给人营养不良的感觉。
“尧月游手好闲的日子太久,族中事务都快处理不过来,”他微微笑著,看俊朗的帝王一脸愁容的表情,温柔的说,“下个季度还要再过来的,不是麽?皇上不必太牵挂。”
雅少慕情知多说无益,两人相处日久,他已经发觉到尧月尽管在床上对他百般迁就、婉转承欢,到了涉及他们那族的事情时却格外的固执己见,说一不二。
轻叹口气,堂堂一国之君起了耍赖的念头。他磨磨蹭蹭的走到手下未停的南二公子身边,一双大手径直往他曲线美妙的腰部摸去。
南尧月倒抽一口冷气,呼吸蓦地乱了半拍。
“雅少慕!”这身子给调教得无比敏感,连那男人接近都会情不自禁发抖,哪经得起他明显猥亵意图的抚摸?
他後退一步,想要避开对方不轨的狼爪。
雅少慕跟进一步,手臂伸得更长,随便一够就把他够到自己怀里来,两只不规矩的手在南尧月身上游走乱摸,把灼热的吐息呼到颤抖的男子耳後。
南尧月腹中有了他的骨肉,极易动情,这麽随意的身躯相触,便足够叫他双腿发软。男人还变本加厉的拿硬硬的下体去贴合他丰润紧绷的臀部──如果给雅少慕得逞,让他把分身插入进来,肚子里刚刚成形的小家夥还能留得住命在?
咬著银牙,南尧月费力的推拒:“放、放手,少慕,大白天的……”
那人故技重施轻轻舔舐他的耳垂:“有什麽关系,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光天化日做这种事……”
“今天不行……”
“朕觉得可以……”

一触即发的危难关头,南小木从天而降,拯救了步步败退的南尧月。
她其实一直就在假山上蹲著,但蹲了一会後觉得不对劲,爹爹似乎竭力想保护什麽的样子。联想到那个很快就要成为自己弟弟的小宝宝,南小木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
她及时出现在门口,朝半狼化的雅少慕扑过来,嘴中欢叫著:“父亲!”
“TOT……”
雅少慕再有精虫上脑的冲动,在女儿面前也做不出那等禽兽之事。
只得暗叹著放开已经快软到地上去的人,返身抱起那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闯进来的小公主。
南小木看了眼双颊微红,靠在床榻上低头整理衣衫的爹爹,目光在爹爹小腹处飞快掠过,又转向雅少慕,甜甜的问:“父亲,小木回去後,你会想小木吗?”
雅少慕巴不得脱口而出“父皇现在就开始想念你们了所以不要走”这等有失帝王尊严的话。
他把女儿抱得紧紧的,贪婪的嗅著女儿的发香,怨念无比的说:“当然会。小木也要记得想念父皇。”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父女俩对视良久,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怎样合理的、长久的、永远的相处在一起……
南衅在房外轻叩,并不抬眼看屋里这父慈母爱、人比花娇的刺伤心腑的画面:“首领,大家都在外面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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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皇帝亲自骑著马,把南族首领送出了绛羲城,还恋恋不舍的跟出城门好几十里地。要不是一路尾随围观的百姓太多,树大招风,南族人都觉得雅少慕恐怕会一直送他们回到大漠去。
宫中待了这麽长时日,该听说的不该听说的都听说到;首领从大雅皇帝的寝宫回来时脚步虚浮,一身承欢过的情欲痕迹──那皇帝压根就没想掩饰把他们家首领吃干抹净的罪恶事实──此後雅少慕更是天天造访栖凤宫,一头扎进首领的内室里就好久不出来。
几个南族年轻人即便再迟钝,每天耳濡目染,对这二人间的关系也多了几分怀疑;更何况族中一早就有人质疑过南小木的生父不是南衅,在看过雅少慕那双和南小木如出一辙细长上挑的狐狸眼後,谁是真正撒下种子的那个人,就完全不用再揣测了。
南小木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又挑开车帘後望,看见雅少慕骑著四蹄踏雪的枣红马,依然不紧不慢跟在旁边。
“爹爹,父亲还跟著我们呢。”小手指过去。
南尧月被颠簸得不断干呕,力气都要抽干了般虚软。他没敢掀开车帘去和雅少慕说话,担心自己万一克制不住在他面前露了马脚,会立马被绑回绛羲城。
他软软的靠在腰垫上,隔著马车厚实的木板感觉雅少慕就在身旁的气息,害喜反应虽然仍然很重,心下却是慢慢踏实。
他多麽希望能够理直气壮的待在那个男人身边,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关切和照料,让他陪护著看肚子一天天隆起,分娩时有他嘘寒问暖、有他紧张兮兮,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怀了他的孩子却像偷来的,要做到远远避开他不给他知情……
马车旁边传来大雅官员的说话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到了又一个关口,皇帝不宜再送出关去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贵族首领保重身体,来日绛羲城再见。”官腔套话,代表大雅皇帝发言。
南衅接话,回了几句同样的场面寒暄,双方再客套几句,便挥手作别。
马车载著南尧月朝关隘外缓缓驶去,他疲倦的合上眼,双手轻轻护在小腹上。
突然间,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过来,阵阵长嘶划破寂静的小径。
南尧月蓦地睁开星眸,再顾不得其他,探头就往马车外望去。
只见得一骑红尘滚滚而来,高大的枣红马上,挺拔笔直的身影扬缰策马,渐渐追上他们的座驾。
南尧月紧紧抓住马车横栏,泪水蒙住澄澈的眸子。
雅少慕抛下一干发呆的官员,纵马疾驰上来,到得南尧月的马车旁放缓了速度。
他的声音低沈暗哑,镌满相思成灰的柔情:“尧月,不要等下一个季度,早些进宫来见朕可好?”
南尧月眸中泪光闪动,咬紧了唇痴痴看他。
雅少慕说:“尧月,朕爱你。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驾车人终於察觉到大雅皇帝就追在马车旁,慢慢将车驾停了下来。雅少慕同时勒马驻足,温柔的将手伸进车内,替那不言不语、双瞳翦水的人儿轻拭去颊旁泪痕,低语道:“你早日回来,朕有礼物,要送给你。”
雅少慕对他说,早日回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叫两处销魂。
便冲了他这句话,过去诸般恩怨,诸多苦楚动摇,全都化为尘埃灰烬。
南尧月将手抚上自己温暖的小腹,喃喃回他:“好。”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4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4

纤纤素手抚调著琴弦,一曲《春江花月夜》弹奏得行云流水余音绕梁。
眼波含春的少女不时从琴身上抬起臻首,清眸流盼,向龙榻上的皇帝送去魅惑眼神。
她宫中燃著催情的香料,是礼部尚书康玄叫人从西域带来放到她房间的,为的就是勾引这位柳下惠般的大雅天子。
一曲奏罢,闭目养神的人懒懒睁开眼,微笑道:“琴美,人更美。琴妃的技艺可谓一日千里,叫朕每听一次,都有身在琼瑶玉宫的妙境之感。”
琴妃罢了手,施施然起身,极其自然的在皇帝榻旁坐下,一双美目含情凝望著君王:“皇上许久不来琴儿处,琴儿还以为皇上把琴儿忘了。”
她齿如含贝,浅浅咬著粉唇,含嗔带怨的模样可谓娇俏可人。
皇帝瞅了她半天,面上依然含著微微笑意,只是不语。
琴妃胆子大了一些,仗著自己姿容秀美年轻细嫩,主动去摸皇帝闲闲搭在榻旁的手。
雅少慕没有推拒的表现,少女便将自己丰满柔嫩的胸部凑上前去,将男人宽阔的手掌按到剧烈起伏的胸前。
她入宫四年,见到这位俊朗帝王的几率不过寥寥数次,每次都是康玄哭著喊著求他才能把他求到她宫中来。尚书大人私底下跟她说过,皇帝不喜女色,鲜少近嫔妃们的身,如果她能抢得先机怀上龙子,尚书大人有把握将她推上那万众瞩目的後宫之首的位置。
皇後的名分和头衔,琴妃其实并不那麽在乎。
她不过一介豆蔻年华的少女,自从被选入宫成为众多後妃之一时,已认准了皇帝就是自己的丈夫,在见到雅少慕仪容俊美,风雅无双时,更是芳心暗许,从此心心念念要与君王云雨合欢,为他诞下皇家血脉。
今天难得这位皇帝只身前来,在她宫中一待就是四五个时辰,这岂不是皇帝即将临幸她的先兆吗?
她将他的手引导著探入自己胸襟内,在挺翘的洁白双峰上来回抚摸。皇帝依然不动声色的看著她,她自己反而难耐的呼吸微乱起来。
“皇上……”软软的恳求,身子都要贴到君王的怀中去。
那催情的香料後劲好大,只不过燃了一炷香功夫不到,已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只想不顾羞耻的在这个男人面前将衣衫褪尽,求他狠狠抱住自己,侵占自己。
她又媚惑的唤那神色清明的男人:“皇上,您……您别干坐著啊……”
雅少慕挑著眉,唇角似笑非笑的扬起,看著少女红透如水蜜桃的脸颊,耐不住春药的刺激不断朝自己怀中拱来。
漫声道:“琴妃可知,朕当年尚是王爷时,曾娶过一房妻室?”
琴妃情欲正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一茬,只得懵懂的点头。
“那名女子,是朕最後一次能够抱的女人。”
雅少慕将炽热高温的娇躯从自己怀里拉出,像学堂的先生般用谆谆教导的口气说:“朕爱上了一个男子,除了他之外,此生已经不能再对任何人动情。”
他反客为主,拉著不敢置信的少女的柔荑朝自己下体摸去,微笑著说:“你看,即便你用了分量这麽足的春药,朕依然是不举。”
“……!!”头脑昏然的琴妃连连後退,像看到怪物般瞪大了恐惧的双眼,瞪视著床榻上一脸无所谓模样的帝王。
“如果可以的话,朕也想立你为後,毕竟後宫中似你这般容貌清丽,心地又单纯的女子并不多,弹得一手好琴,年纪小小在文武百官心目中的呼声也很高。”雅少慕表示他深深的遗憾後,耸了耸肩,“但是朕不能抱你,一个无法给朕诞下後代的皇後,对帝国来说不亚於洗刷不去的耻辱,你也不想让朕背负千古骂名不是?”
琴妃反应灵敏,立刻想到了东宫那位年仅五岁的小太子。
雅少慕看透她心思,道:“重月的确是朕的亲生骨肉,但是绝非女子所出。”
他眼眸柔和,语气轻缓,“重月是朕深爱著的那名异族公子,不惜用生命,为朕换来的宝物。”
男人诞子?
琴妃捂住口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她想她慢慢明白,皇帝为何今天要跑来她的宫中,为何明知空气里弥漫了强力春药,却照样若无其事和她聊天的原因了──他让她亲眼看见,後宫如花美眷无算,却没有一人得以承恩雨露的真相所在……
“皇上、为何隐瞒多年,却惟独告诉了臣妾……”
雅少慕笑了,仿佛她提了一个多麽幼稚愚蠢的问题。
边笑边摇头:“隐瞒?朕不过觉得没有和自己臣子交代的必要。”
声音依然和缓温柔,却是一字一句,沈稳有力的说:“朕并不是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背後站著的是康玄,朕没说错吧?柳妃背後是兵部、吏部,汝妃的支持者是内阁,筇妃娘家势力是陕北节度,甚至去年刚入宫的珍妃,也仗著地方撑腰,想要入主正宫娘娘之位。你们几个,是朝中竞争皇後最为有利的筹码,百官个个将自己的前程压在你们身上……”
琴妃双手不自觉环上自己双肩,怔怔的仰头看著谈笑如故的皇帝。
“朕之所以劳师动众的一个宫一个宫和你们接触,就是要通过你们,向你们背後那些大臣们传递一个信息。”雅少慕笑容放大,唇角的嘲讽鲜明而冷淡,“你回去告诉康玄,别阻朕的事,朕能提他上九重云天,自然也能把他打回原形。想活命的话,立後一说,再不要跟朕胡搅蛮缠!”


皇帝动了真怒,一夜之间,宫中流言漫天飞舞。
被各自支持的嫔妃抖抖索索告诫了皇帝的意思後,所有曾将飞黄腾达希望寄托在枕头风上的朝臣们瞬时像霜打过的茄子,彻底蔫了下来。
他们早在雅少慕逼宫雅少铭时就见识过这位外表亲和淡定的王爷,实际上心狠手辣的慑人手段;大权在握不仅没让这个王爷转性,那股天生的霸气反而暴露得愈加频繁明显。
雅少慕在心情愉悦时极好说话,简直可以跟他不论君臣关系的勾肩搭背;一旦正经翻起脸来,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甚而株连九族。
君心难测啊,既然皇帝没有当面跟他们撕破脸面,证明还是留了几分余地让他们下台阶。有得下就赶紧下吧,不要把乌纱帽连带脑袋一起丢掉了。
沸沸腾腾的立後传闻就这样被掐首断尾,再无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刻意提起。
康玄从琴妃寝宫中出来时,脸色煞白煞白的。
他清楚下一步就会听到雅少慕昭告天下,要立那个南尧月为大雅皇後的消息。
从雅少铭到雅少慕,他苦心经营了这麽多年,两兄弟在立後事宜上却一模一样的不买他的帐。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

“爹爹,爹爹!”
童音里带著的焦虑把倚在床边半昏迷状态的人惊醒,南尧月怔忡了有几秒锺的时间,才回过神来自己又是在一阵剧烈的呕吐中,吐到承受不了的昏睡了过去。
他目光缓缓下移,落到自己鼓胀的肚腹上,那里已经凸出得很明显。
从大雅回来不过月余,腹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隆起著,南尧月久未孕育过胎儿的身体适应不过来,天天照三餐吐得肝肠寸断。
算起来,他已有好些天粒米未进了,会昏厥也是理所当然。
抬起无力的手摩挲女儿受惊的脸颊,试图微笑著缓解小人儿的不安:“爹爹没事,小木不要担心。”
南小木趴在床边,盯著爹爹隆起的小腹,依然忧心忡忡的表情。
突然问:“小木在爹爹肚子里的时候,爹爹也每天都好难受吗?”
南尧月微愕,柔声道:“没有。小木很乖,没有让爹爹吃多少苦。”
怀南小木的时候,他吃睡还算自如,头三个月的孕吐过後,几乎就没再有明显的妊娠症状。
这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号,以为生过头胎後,怀孕生产就不会再是一件难事……
“小月。”思绪被打断,看见大哥南离彦撑著腰,在南族将军夜想尘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房来。
南离彦和夜想尘当年差点天人永隔,这些年夫夫恩爱耳鬓厮磨,在夜想尘强烈的要求下,终於又让南离彦怀上了孩子,几个月来亦步亦趋的守在孕夫身边,时刻不离左右。
南尧月微笑著看夜将军如临大敌的将南离彦扶往椅子上坐下,心里暗暗想著,雅少慕会不会也有这样诚惶诚恐服侍自己的一天?
南离彦甫一坐定,就皱著眉头打量弟弟不似一个月身孕的腹部。
“小月,你从大雅回来一个多月,这身子走样的速度也太快了。”他低头看看自己三个月的身形,再看看南尧月,总觉得两者相差不大,“每天这麽吐啊吐的也不像话,哪有反应重成这样的?找医生看了没?”
南尧月笑:“大哥你太紧张了。尧月又不是初产,怀小木时不也顺利过来了。”
颦著眉的南离彦明显不悦:“你每次都逞强,身体不舒服也不肯说。”
夜想尘趁这两人对话时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两名孕夫的肚腹,心里也是一惊:首领那模样,跟比他提早两个月进入孕期的南离彦,活脱脱似一个模子里出来。
这显然不是正常胎儿的架势。
说著说著,南离彦孕吐反应上来了,他扶住夜想尘的手臂,弯下腰干呕。夜想尘急忙给他轻拍背部顺气。
这孕吐反应俨然有传染性,南尧月十分锺前才刚刚掏心挖肺的吐过一轮,见南离彦脸色煞白,呕到清泪盈眶,自己胸口处也迅速漫上烦闷胀气的感觉。
他拼命抚著胸口,竭力克制,不想让大哥觉得自己太脆弱。
但恶心反胃的感觉说来就来,怎麽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他朝後仰靠在床栏上,捂住嘴,轻声而剧烈的干呕。
肠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就连胃液都似在前一轮的孕吐中消耗了干净。南尧月昏昏沈沈的随著反胃的痉挛发著抖,喉间干涩,空气摩擦得嗓子生痛。

南离彦很快平复了下来,却发现弟弟悄无声息缩在床边做著呕吐的动作,又什麽都没呕出来。
这个傻弟弟,他生怕自己再反对他主动怀上雅少慕孩子的事实,宁可所有苦都自己担下来,还强颜欢笑。
南离彦沈了脸。南尧月虽然是族中掌管大权的人,在他眼里却始终是个顽固不化、痴情到冲昏头脑的笨小孩。
他什麽时候才肯为自己想一点!
“我不管你怎麽坚持,你怀的这个孩子肯定不对劲,再这麽折腾下去连命都会送掉。想尘去找大夫来,今天我就要知道确切的结果。”


南族显贵以男子孕育胎儿为传统,族中精於此道的大夫自然不在少数。比起能令枯骨回生的神医青霖,其他医术不够精湛;但在男人孕子产子方面,天然的优势让他们明显专业许多。
夜想尘找来的是家中世代为上流贵族接生的中年大夫,他只看了虚弱无力的南尧月一眼,立马确定了这是什麽状况。
但,即便身为接生世家的大夫,要说明南尧月此刻的症状,还是有些面红耳赤。
南尧月见大夫脸色忽青忽白又转红,一副不容乐观的样子,心脏几乎沈到谷底。
难道真是孩子有问题?
下意识的将双手下移,护在凸出的腹部上,紧紧咬住薄唇,面上血色尽失。
南离彦由夜想尘扶著站在他床前,静待大夫的结论。
仇姓大夫想了好久,决定换个比较不那麽让人难於启齿的开场白:“首领,大公子,关於我族男子受孕一事,可曾听说过与情动有关?”
夜想尘郑重其事的替两位孕夫点头。
南族显贵因情受孕,只有真正赢得他们心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们腹中胎儿的父亲。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秘密。
仇大夫老脸一红:“那麽,又可曾听说过,怀胎的时机、行房次数的多少、行房的频繁度,以及……射入体内的精液数量,对怀几个胎儿有莫大的影响?”
全体愕然。
南尧月本能的去捂听得全神贯注的南小木的耳朵,自己却先赧红了清俊的脸颊。
他素来聪慧灵敏,大夫的言外之意,只听了不到一半,就明白了对方试图说明什麽。
南离彦与夜想尘惊讶的对视,在比当事人反应慢了半拍後,这对夫夫也领悟到了大夫的含义。
仇大夫的意思莫不是说,首领与大雅皇帝颠鸾倒凤,性事过於激烈频繁,导致南尧月此刻腹中怀著的,是不止一个胎儿?
夜想尘偷眼望向面露晕红之色,容貌风流清雅的南尧月,脑海中完全是出於自动,勾勒出这位身姿面容都堪称绝色的男子,在床榻上辗转呻吟的情色画面……
一阵让人脸红心热的沈寂过後。
南离彦犹豫著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小月的孩子并无异状,他……他之所以虚弱得这麽明显,肚子大得这麽快,是因为同时怀著好几个孩子的缘故?”
仇大夫很高兴孕夫和孕夫家属章(其中有一个也是孕夫)都是一点即通的聪明人,他点头:“只是因为首领怀胎刚过一个月,更详细的暂时还诊断不出来。最好的办法是老夫隔几天便来为首领问诊,随时可以掌握大人和小孩的情况。”
南尧月窘得把头埋到低得不能再低。在大哥和夜将军面前,他和雅少慕的那些云雨之事被赤裸裸的公布出来,腹中胎儿就是对他们纵欲狂欢的最明显指控。
面皮薄的孕夫羞愧无以复加,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南离彦有点想抓狂。
雅少慕那混蛋小子,又把小月的肚子弄大不说,现在还弄出好几个孩子来,他成心想害死小月不成?堂堂一国之君有必要饥渴到那地步?
南小木被爹爹捂著耳朵,听不清大人们的对话,但看著几个人截然不同的表情神色,觉得很是有趣。
好不容易爹爹松开了捂住她耳朵的手,她听见爹爹像是妥协般,回答南离彦的话:“知道了大哥……我会好好把身子养好,族里的事尽量不去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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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处传来鸽子拍翅声响,雅重月停下手中执著的毛笔。
柳从眉也顺势停住了给他念书的声音。
看雅重月明明心里极想扑过去开窗放进那只红嘴鸽,却竭力装出一副面无表情来的别扭模样,柳从眉只觉得这个小太子可爱得紧。
他微笑著打破僵局:“外面阳光不是很好吗,殿下,我们把窗户打开好不好?”
雅重月狠狠瞪他一眼,粗声粗气说:“随便你。”
年轻的新科状元、现任太子太师强忍笑意,开窗将鸽子放进来。
长途跋涉的红嘴鸽径直掉落到桌案上,洁白的羽毛沾上宣纸墨汁,脚环里系著的纸条也连带擦到砚台里。
雅重月啊呀惊叫一声,再顾不上装样子,一把捞起鸽子。心急火燎的解开脚环,生怕字条上的内容被墨水浸透到分辨不出来。
幸好只是边角沾上了黑色。
展开白色纸张,南小木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和画得奇形怪状的图完好无缺展现在两人面前。
回到大漠後,南小木履行给雅重月写信的诺言,认认真真的拿她屈指可数认识的几十个字,在纸条上拼凑零星的语意。
不会写字了就画画,虽然画得委实没什麽天份,雅重月拿到手里,结合上下文勉强做猜谜游戏,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太子殿下不屑於回信,南小木还是勇气不改的再接再厉,一封封给他写。
雅重月嘴里不说,却是慢慢喜欢上了这种每月三封的交流方式,他甚至瞒著柳从眉,将南小木寄来的信全部藏到了书斋一个隐秘的地方。
他心里头,对南小木,是欢喜的。

今天这封信还是寥寥几字,南小木在中央用大大的感叹号把“爹爹有几个宝宝”字样包围起来;唯恐他看不明白,还特意在旁边画了个肚子圆圆的人形。
雅重月拿著信,想象著那个冰肌玉骨、腰若扶柳的美豔男子腹部高隆的景象,有些惶惶然。
他正要低头再浏览一遍还有什麽信息遗漏,忽然听见一边的柳从眉口称万岁,撩开衣摆跪伏下去。
许久未曾踏足过东宫的大雅皇帝今日突发奇想,要过来看看皇子的功课修研得如何。
他玉树临风的跨进门来,对柳从眉微笑著说:“柳先生请起。朕路过东宫,想著先生初来乍到不知是否习惯,便来打扰一番。”
柳从眉谦恭道:“皇上言重了,从眉唯有感喟皇恩,何来打扰一说。”
雅少慕笑笑,转向雅重月桌上摊开的字画,欣赏了一番。
从旅途疲惫中总算缓过一口气的白鸽踉跄著拍打起翅膀,想回到鸽笼中去休息,微弱的振翅声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雅少慕微微诧异的看向那只传递信函的红嘴鸽。他记得雅重月自出生以来不曾踏出宫中一步,他有和谁鸿雁传书的必要麽?
朝雅重月看去,目光落到儿子手中捏著的沾了墨汁的白纸条上。
“重月,你手里拿著什麽?”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5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5

首领和大公子同时怀孕的消息在南族人中不胫而走。
夜想尘天天喜气洋洋的出现在族人面前,一脸即将再度为人父亲的骄傲,让人想不知道南离彦有孕都难;而南离彦频繁出入南尧月的房间,族中有名的接生大夫不仅要给哥哥诊断还要给弟弟切脉,又不是个嘴紧的人,一来二去全族人都得知了这个爆炸性消息。
由於南尧月肚子大得太快,偶尔瞟见过他的人都会以为他和南离彦一样是四个月身孕,推算四个月前南尧月尚在大漠;跟随南尧月从大雅回来的年轻南族人,对首领和大雅皇帝之间的真正关系又保持了恰如其分的沈默,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理所当然推算到了南衅头上去。
这几天时刻有人对南衅挤眉弄眼,恭喜他又顺利爬上了首领的床,梅开二度。
南衅心中苦不待言。


他爱南尧月爱了那麽久,从第一眼见到那个眉清目秀、眼光清冷的少年时,心神便悉数为他所摄。他守护他、爱惜他、恨不得肝脑涂地为他而死。
起初他并不奢求有将那个惹人发狂的身躯拥在怀中的一天──纵然无数个夜晚他想著南尧月皓齿星眸、浅笑倩兮的模样,在剧烈的喘息中释放自己,却从来不曾动过一次亵渎这个俊美少年的念头。
可是多年前那次远赴大雅的行动,造成了他此生最大的痛苦。
南尧月遇见了雅少慕,心无杂念的少年眼神中,开始多了一丝缠绵的相思。
他对那个大雅三皇子的每句话都言听计从,他相信关於雅少慕的传闻,他相信雅少慕会成为皇帝然後与异族友好建交,他回到大漠後为大雅的强盛与不欺凌弱小的宗旨当足了全族人的说客。
然後是两年後大雅的大举入侵,南族一败涂地。
他亲眼看见成长为俊美青年的南尧月跪在临终的上任首领床前,发下血誓,誓要从大雅手中夺回一切,光复南族。
他知道那个时候南尧月切齿恨著雅少慕。
南衅依从了他的计谋,假意归降,商定以里应外合的方式逐步归拢南族的残余势力;为了打消当时大雅皇帝雅少铭的戒心,南尧月甚至决定不惜以色事人,在雅少铭和被雅少铭视若眼中钉的王爷之间挑拨离间……
这计划实行得很到位,他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能成功。
但命运偏生开了一次残酷的玩笑,谁都料不到雅少铭恨之入骨的那个王爷,竟然就是雅少慕。
接下来的日子,对南衅来说是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被带入卿王府的南尧月一面恨著雅少慕,一面苦苦抗拒著内心对他的情愫;一面暗中调兵遣将、和雅少铭私下通信汇报情况,一面对雅少慕下春药、令自己怀上孩子;一面想置雅少慕於死地,一面又冒著流产的危险将他从悬崖下救上来……
他那个坚定、固执、聪颖的俊美公子,为了雅少慕一个人,把自己弄得凄惨无比,最後险些难产丢了性命。
南衅每每忍不住问自己,如果他不顾一切,霸王硬上弓的抱了公子,如果他不给雅少慕留一丝亲近公子的机会,是不是公子就不会吃那麽多苦、受那麽多伤、流那麽多泪?
他分明,能够比那个面善心冷的男人,更有能力给公子带来幸福!
起码他不会除了公子外心里另有他人,起码他不会有了公子後还拈花惹草,後宫嫔妃无数!


“南衅,在想什麽?”
高大英武的侍卫从踏入房间来就一直阴沈著脸一语不发,半躺半坐在床上的南尧月,微微诧异的朝他看过来。
他刚刚从睡梦中清醒,秀眸惺忪,仪容慵懒;有如四个月身孕的肚腹将薄被顶起,跟著孕夫浅浅的呼吸起伏。
南衅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他彭隆的小腹,心中想的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皇帝究竟把公子翻来覆去做了多少次,那两个月不到的肚子竟然隆起得跟南离彦一般大小!
南尧月注意到他的视线逡巡在自己腹部,不由有些羞赧。拉过被子想遮盖住,很快发现是徒劳。
他的身形,根本藏都藏不住。
挫败的轻叹了口气。
他扶著床栏,小心翼翼的将双腿移到床边,再把手扶到腰上,缓慢站起身。
南衅快步上前去扶他,南尧月摇摇头:“无妨,我走得动。”示意南衅去房间角落的一炉小火上拿正在熬煎的中药,“把药拿过来给我喝。”
纯黑浓稠的药液,扑面就是一股腥臭味。
南衅端起罐子,将那气味令人作呕的中药倒入青花碗中时,被熏得情不自禁皱眉。
他将碗送到南尧月唇边,南尧月不过略闻了一闻,就面色不佳的迅速埋头,大吐特吐起来。
“公子……”看他这样没日没夜的呕吐,叫南衅好生心疼,“要不,今天这药就别喝了吧……”
煞白著双唇,南尧月一直吐了整整半柱香功夫,才把那阵烦腻感稍稍压制下去。
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脸颊青白。眼神却是不容反驳的,去拿南衅手中的瓷碗。
苦涩腥臭的药汁沾到唇边,南尧月脸色一变再变,看情景又要呕吐。他拼了死命克制住,仰脖将药汁一饮而尽,微微发抖的手将碗递回给南衅,虚弱的重新靠回床上。
“那药是保胎的,对孩子好。”半晌,确认药物已平安落入腹中,才以细不可闻的声音无力的回答他,“大夫说我营养跟不上,肚子里三个宝宝需要养分,不喝药补充一点能量,会饿著他们。”
他唇边含著温柔的微笑,爱怜的看著自己身前隆起,眼角眉梢数不尽的风流情意。
没想到竟然有三个宝宝呢,他和雅少慕的,乖巧可爱的孩子们。
南衅被他白皙脸颊上透出的微晕红潮深深刺痛,跨前一步,哑声:“公子──”
他再受不了每天看著他用这副母性十足的表情,久久凝视那个孕育著大雅皇帝血脉的地方了──!
“嗯?”
心不在焉的信口回应他,此刻的南尧月,眼中只有宝宝们蜷缩其中的隆腹。
南衅再跨前一步,他的手掌不知何时攥得紧紧的,凶狠可怕的目光狠狠盯著那个怎麽看怎麽不顺眼的肚子。
一个狂乱的、来自深渊般的念头在怂恿鼓动著他:一掌拍下去,一掌拍下去就轻松了,公子也轻松了,大家都能得到解脱。雅少慕早就抢先赢走了公子的心,公子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不需要再忍受那种怀胎生育的痛苦……
失控的念头,渐渐侵占了南衅身心。
眼神濒临疯狂的侍卫,慢慢朝著他朝思暮想、却求而不得的绝美青年扬起手掌,内力一点一滴聚集到手心。
眼见那雷霆般的一掌就要朝毫无危机意识的南尧月肚腹上劈下,千钧一发之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来来回回急忙奔跑的声响,传进静谧的房中。
南尧月被惊动,抬起秀眸,疑惑的看向声源方向。
“怎麽这麽喧闹?”姣好的眉峰淡淡颦起,他问,“外面发生什麽事,南衅你去看看。”
南衅高大的身躯一震,猛然从方才那股跌落至谷底的绝望情绪中醒悟过来。
冷汗流了他一身,衣衫几乎立刻就湿透。
刚才他准备做什麽?
刚才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强制公子落胎,伤害这个他一心维护的美好人儿?
刚才他居然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韪,险些做出冒犯到南尧月的事情来????
南衅蹬蹬蹬倒退了三四步。瞪大铜铃般的双眼,冲著南尧月猛地跪倒,以头撞地狠狠磕起头来。
懵懂无知的孕夫被他突如其来自虐的举动吓到了,他直起身,却牵动腹中一阵隐痛。
南尧月轻嘶一声,倒回软枕上。
“你……你这是做什麽,南衅……”
南衅不语,只是磕头不止,直到额头流出的鲜血把面前的地面染红。
南尧月纳闷加焦急,搅得腹中隐隐骚动。他呼吸渐渐急促:“南衅,你先起来,有什麽事慢慢说……”
“公子,公子,南衅从今往後再不敢另有他念,南衅此生此世,只要公子想做什麽,一定义无反顾追随到底,一切惟公子的意志马首是瞻!”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南衅伏面在地,久久哽咽,将那段苦苦熬了二十多年的情感一口口吞下,将对床上这人炽烈得噬心刻骨的相思一点点分解,脑中混乱、揉搓、喧嚣成一团。
他最後咬了咬牙,狠狠闭上眼,再睁开。
从地上一跃而起,所有的情绪,悉数封闭在那双蕴满悲伤的眸子里。
南衅沈声道:“南衅这就去看看外面的骚动由何而起,公子请在房内安心休息。”

************


迎著吵吵嚷嚷的人流,南衅朝发出喧闹的营帐区走去。那里是南族迎送外族宾客的会客所,平素来往的只有和南族结盟的几个大漠民族。天勤关塔答达上个月刚来过一次,应该不会是他。
主营帐前拴著不下一百匹骏马,还有一些零散的马匹实在没有石柱可拴,在营帐区自在闲散的踱著步。骏马旁停著一辆奢侈华贵、金碧辉煌的八驾马车,马车蓬顶上九条四足金龙眼神高傲,雄视环踞。
围著这辆招摇的马车,五十多名眼神沈著、内力深厚的中原武士,手持长矛,肩负名剑,岿然不动。
南衅停了停脚步。这熟悉的嚣张架势,让他别无猜错的可能。
雅少慕,好大的胆子,身为权倾天下的帝国之主,居然千里迢迢深入到这一毛不拔的戈壁沙漠中来,居然还有闲暇,在对大雅尚存敌意的蛮族人营帐中谈笑风生。
该说他胆大包天全然不顾生死,还是该说他爱人心切,不惜以身涉险?
主营帐帐帘被掀开,南族大公子南离彦板著清秀的脸,被夜想尘提心吊胆扶出来。
跟在这对夫夫身後钻出营帐的,是面露胜券在握微笑的大雅天子。


南离彦霍然转身,死死盯住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雅少慕,你是诚心待我二弟?”
周遭站了一圈目光炯炯的南族人,看著这位昔日仇敌的皇帝,个个表情不善。
雅少慕神色未变,从容的点头。
“朕待尧月,从前确有万般不是,令他平白受了许多委屈,吃了许多苦头。细数起来,他为朕诞下雅重月,为朕孕育南小木,一桩一桩,情深意重。朕却後知後觉,次次伤到他心。”君王的眼光缓缓扫视过四周瞪视自己的异族人们,“三年前,尧月毅然选择离开朕,重回大漠,朕才惊觉自己错失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现在,朕想取回来。真心诚意,至死不渝。”
南离彦沈默有顷。
雅少慕接著道:“大雅过去对南族犯下的过错、抑或你们要说罪行也可,朕知道一时半会无法获得你们的谅解与信任。然而再深沈的沟壑,再鲜血淋漓的伤口,并不是摆在原处任人凭吊、空谈仇恨,就能养活现在的南族人民。即便要对大雅复仇,也要先光复自身不是?朕不吝於给予你们所有你们需要的帮助,朕乐於见到你们挥师东进,兵临朕王城下雪耻的一天。”
这话成功的引起又一阵骚动。南族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的被这番话激怒,有的觉得在理,三三两两动摇了起来。
南衅皱著眉站在人群外,心头著实对雅少慕满不在乎的语调和睥睨天下的魄力有了一丝钦佩。
大雅皇帝说:“朕唯一要求你们回馈朕的,是对朕一往情深的南族二公子。”


作为南族首席将军,又是南族大公子的夫婿,夜想尘自始至终参与了雅少慕来到大漠後的所有谈判。
和南离彦不同,他对雅少慕有著奇特的亲近感,觉得这个外表倜傥、淡定冷静的大雅皇帝,尽管是南族世仇对象,却分明有著一股兼容天下的雄伟气势。
这样的男人,若果有再次吞并南族之心,只怕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但他却选择了亲身前来,把自己和弱小的大漠民族放在同等地位上,公正的、认真的谈论条件。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著那位同样情深若此的二公子。
“彦。”夜想尘搀扶著南离彦,轻声在他耳畔呢喃,“首领现下怀著身孕,正是需要孩子父亲陪伴的时候。再者,大漠环境恶劣,时有风沙,远远不及中原山灵水秀,他肚子里三个孩子,孤身在这里养胎,只怕容易心力交瘁。不如就让大雅皇帝带他回中原,好生调养待产。”
南离彦咬著唇,望向长身而立的帝王。
他还记得小月在栖凤宫中,怎样苦熬著不肯生产,要等到这个生死未卜的男人平安归来;他还记得和小月一起看到这个男人出现在嫔妃寝宫中时,小月那瞬间惨白的脸;他还记得小月足月生产南小木时,痛不欲生抓紧冶子剑鞘的表情……
这二人,不论生死,不论身边是否另有他人,不论距离远近,始终就被一条线死死捆在一起。
那牵缠纠结的线上,打了无数个死结,谁也解不开,谁也断不了。


罢了,罢了。
那是小月的缘,那是小月的孽。他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紧接著还会再生产三个,他不再是需要他亦步亦趋护著宠著的小弟弟。
南离彦眼神微动,凝视了雅少慕片刻。
大雅皇帝耐心等待著的那句话,终於从他口中轻轻吐出:“小月,在营帐後方三里处的房间里。你自己去说服他跟你走。”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6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6

雅少慕自认先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自信满满的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他早听南离彦说过南尧月现在肚子里揣著三个胎儿,身形变化很大,──他觉得自己足够应付任何视觉上的冲击。但到亲眼看见床上沈沈昏睡的人离开自己前分明还平坦紧致的小腹骤然隆起,似有四个月身孕,还是一瞬间僵硬在了门口。
南衅先他一步进到房中,柔声的轻唤喝了药後就陷入沈睡的首领。
“公子,大雅皇帝来了。”
那四个字对孕夫有著可怕的魔力,南尧月几乎立刻就从昏睡中惊醒,偏过头往门口石化的男人看去。
雅少慕一脸的震惊,张口结舌的看著他的肚子移不开视线。
南二公子慌乱了:他怎麽会跑到大漠来?他得知了孩子的事情?他打算做什麽?
顾不上自己脚软体虚,他按著床边就要起身。心头又急又怕,一阵猛烈的头晕目眩。
“呜……”刚开始南衅做出莫名磕头举动时腹部就有点隐痛,这麽一激动,气血上涌,身子顿时失去平衡朝床边倾倒。
短暂失重感过後,南尧月睁开眼,发现自己稳稳的躺在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那人心惊肉跳的抱紧他的腰,责备道:“你跑什麽?看到朕有那麽迫不及待想逃吗?”
“你、你怎麽来了……”
“如果朕不来,你又打算像生小木那样,自己一个人偷偷瞒下?”雅少慕切齿。
他真想一把将他推倒,狠狠的“惩罚 ”他一番──他居然不顾他的警告,骗他说有什麽见鬼的避孕汤药,然後若无其事的带著有了身孕的身子回来大漠这种缺吃少喝的荒野之地!
天知道他从雅重月的信函中看到他怀孕的消息时,心跳都差点在那一瞬间停止!
男人的眼神有点凶,环著他腰身的双臂匝得牢牢的,根本不给他逃脱的余地。
南尧月不安的扭动了一下,雅少慕眼神一沈,双手移到他身下,将他平抱起来。
“跟朕回大雅。”他霸道的说,“今天开始,你每夜都睡在朕的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怀里的人一愣,见他不似玩笑口吻,而且当真说到做到,抱著自己大步流星就要往门外走去──赶紧出言拒绝:“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南族的日常事务……”
“公子,您之前已答应过大公子,待产期间不会再过问族里的事情。”
南衅躬身提醒他。
南尧月愕然。连雅少慕,都狐疑万分的朝他看过来。
这个蛮族男人,向来像老母鸡般把南尧月护在身後,恨不得跟每个试图带走南尧月的人厮斗一番,今天怎麽鬼迷了心窍,主动劝南尧月跟他走?
雅少慕自然不可能知道,若他晚来一步,看到的恐怕就不会是腹部圆隆的南尧月。
那悬崖勒马的一掌虽然险象环生,却让南衅彻底清醒了过来。
看著近在咫尺的二公子,知道那条天堑鸿沟此生也无力填平,蛮族侍卫嘴中苦涩难言。
他复述一遍:“南衅会辅助大公子与夜将军,在首领回来之前打理好族中一切。请公子……安心。”
雅少慕凝神注视他片刻,像是看穿了他心理变化,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朕过去怠慢了你。你与朕,好歹还有那麽一个共同点。”
他抱著孕夫正要转身,南衅又赶上一步:“公子这次怀有三个胎儿,你……你要悉心照料他。”
男人背影略顿了顿,道:“朕有分寸。”

*************

南尧月没想到雅少慕竟然就那麽一直抱著他,走了整整三里的距离;他宫中的侍卫上来想接手,都被皇帝冷冷一眼瞪退。这还不算,他还专挑南族人聚集多的地方走,明目张胆的炫耀对他的专属权。
“雅少慕,你这是做什麽……”族人异样的目光如芒在背,南尧月想挣脱他的钳制,奈何力不从心。在他怀里,仅仅挣扎著半侧了一下身,凸起的腹部就顶到雅少慕胸膛。
雅少慕皱眉:“别乱动!伤到孩子怎办?”
这个人就是性格别扭,他愿意为他怀胎生子,却不肯给下属知情;现在大雅与南族达成和解,这般遮遮掩掩又有何必要!
更何况,他原本就要带他回去立他为後,身份立场的不同,不会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他一提到孩子,南尧月便安静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南离彦和南衅一片苦心。比起大漠恶劣的自然环境,在雅少慕宫中养胎生产才是最恰当的选择。何况,孩子们的父亲,这个男人,也会守在他身边……
“……我以为,你不想要我给你生孩子。”他把头埋入男人怀里,索性不去理会族人的目光。
“……你怎麽会有这种念头。”从那依偎住的胸膛发出一声叹息,“朕是不舍得你受苦……”
──多少年了,他们从互相猜忌开始,彼此提防设计了那麽长岁月,浪费了那麽多相处的美好时光,怎麽到了他登基称帝,他率领南族光复回归,彼此间再无阻碍的今天,这个与他身体亲密到世上无人能及地步的男人,还是对他心存疑虑,还是有那麽强烈的不安?
“朕就这麽不能给你安全感?”
他柔声的问他,渐渐怀疑起自己做的是不是远远不够。
“……”南尧月内心,争斗了好久。
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不可以去嫉妒他的後宫,不可以计较他与那些嫔妃的云雨,不可以忌恨那些女人给他生下的孩子。他素来是自制的,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想要他为难。
可是雅少慕得知他怀孕後日夜兼程赶来大漠,他的惶急他的担忧一目了然;他对他的身体在意得要死──南尧月咬了咬唇。
此刻他怀著他的三个孩子,都说孕夫是最大的,偶尔任性一次不要紧吧?
“除了重月、小木,你想必……已经膝下儿女成荫?”困难的开口问出。
这个,才是他如鲠在喉,真正的症结所在。
雅少慕沈默了几乎有一炷香的功夫,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抱著他的双臂都在发颤,笑到南尧月不得不伸出双手紧紧揽住他脖子,唯恐被他失手掉下地去。
“傻孩子,”大雅皇帝边说边笑,困扰了这个心思敏锐的南族二公子那麽久的问题,居然是这种他想都想不起来的小事?
“朕只有他们两个子嗣,因为啊……”
声音略低,压到怀中渐渐睁大清眸的美人耳畔道:“朕惟独对尧月,有想狠狠吃掉、反复折磨的念头哦……………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让朕勃起………”
面颊蓦地飞红:“你……你说谎……”
他没碰过他之外的其他人?以大雅一国之君的身份,一忍就是三年有余?
“是不是说谎,回宫一打探便知。还是尧月现在就想亲身验证一下,两个月没碰过男人女人的这个身体,究竟积累了多少欲求不满?”
咬著他通红的耳根,拉长声调猥琐的说:“如果停不下来,尧月可是会受伤的~~~~~”


南小木老早已经坐在皇帝的车驾上,兴致勃勃的等著两位父亲的到来。
雅少慕抱著满面红晕的南尧月大步来到马车前,小女孩欢腾著凑过脸去给大木头父亲亲吻。
“父亲,这次小木和爹爹是不是可以在你身边待很久啊?”
雅少慕含笑点头,别有深意的看看怀中人:“父皇保证,这次,你们一定可以待很长时间。”
他今天把南尧月从南族拐出来,就压根没打算再还回去。
一生一世,算不算久?
小岱子从马车中迎出,帮著皇帝将行动不便的南尧月搀扶到车内坐下,身下垫了三层厚厚的羊毛褥垫。
忙乱著又替孕夫虚软的腰部放上柔软的靠枕,小岱子实在按捺不住,大著胆子往南尧月的腹部看上一眼,暗自咋舌。
皇上实在太生猛了,居然把人家做得肚子里一下子怀上三个娃,果然当帝王的人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吗……这才两个月不到,南二公子的肚子就挺得这麽高,到要生的时候不知道会大成什麽模样……分娩时会不会比只生一个要痛得惨啊……
雅少慕把南小木也抱进来放到自己身边,看见小岱子心神不宁的盯一眼南二公子腹部後,像被烫到般马上哆嗦著移开视线,黑线的呵斥:“安置好了就赶紧下去!”
南尧月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小岱子那麽明显的掺杂好奇、钦佩、恐慌的视线朝自己肚子看过来,自己也随之低头看一眼,心头涌上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
这身形的确走样太严重了……按照这种发展势头,怀到五六个月的时候,他应该根本就下不了床了吧?说不定必须有人扶著才能勉强去出恭!
他身为一族之长,竟然、竟然要狼狈到那种地步……
一只温暖的手拂过他微微露出恼意的脸颊,将那散乱到耳旁的鬓发拨到後面去。
大雅皇帝在他身边盘膝坐下,顺手将他揽入自己怀中,轻笑著低语:“到尧月不能自主走动的时候,朕亲自扶你如厕;尧月没力气散步,朕就抱著你出去晒太阳;尧月分娩前的半个月,朕会推掉所有政事,全心全意守在尧月身边……这样会不会稍微舒坦一点?”
南小木趴在雅少慕的腿上,看著爹爹凸起的腹部,有样学样的安慰他:“等到爹爹不能走动的时候,小木陪爹爹在房间里聊天讲故事;爹爹没力气出门,小木抓蚯蚓蝴蝶蜻蜓金龟子给爹爹玩;爹爹要生小宝宝,小木也会陪著爹爹身边……爹爹不要害怕哟。”
两人眼神一致、言语一致,连微微上挑的眼眸里隐含的安抚微笑,都一丝不差。
南尧月目光在这父女二人间来回流连,看著自己深爱的男人和自己宠溺的女儿,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忽然间,就觉得顺遂圆满。
他微微仰起头,双手抚摸著隆起的腹部,唇角露出情不自禁的微笑。
花好月圆,大概就是指的此等场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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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这里打END,会有人追杀我咩~~~HOHOHO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7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7

雅少慕赶赴大漠时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接到南尧月,回程的时候速度就放慢了许多,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南尧月稍有不适,雅少慕便心急火燎的叫车队停下来扎营,一直等到他身体恢复了才会重新启程。
起初随行侍卫、丫鬟都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回那锦衣玉食温暖如春的王城去;後来看皇帝这架势,分明就打算慢悠悠的、闲云野鹤的一路游回绛羲去,也就都死了心,老老实实跟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大多数宫人都对封闭得密不透风的御辇中那个怀孕的男子,抱有极大好奇。当日皇帝将他抱上马车时,所有人都只是惊鸿一瞥,短暂的目睹了那位传说倾尽天下美色的南族二公子的容貌,但并没切身认识到,他和其他男人有什麽不同。
直到车队上路之後,不时能够听到从御辇内传出的叫人听了都揪心的干呕声,大家才知道这个美貌无双的男人竟然是怀了龙子。
而他们心目中冷静到甚至偏向於冷漠,时而又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皇帝,陪在这位南二公子身边时,从天子变为了凡人,彻底褪去一国之君霸气倨傲的外表,照顾起孕夫来如履薄冰。
有时候南二公子呕吐到痉挛的时候,皇帝整张脸都跟著青白了。
关心则乱,讲的就是现在大雅皇帝的状态。


路过一处低浅湖泊,领头的车夫熟能生巧的将马车停下来。果然不到一盏茶功夫,後面的御辇上就下达了驻营休息的口谕。
惯拿刀剑的卫兵们熟练的往地上打木桩、绑粗绳、支起营帐;惯给宫中嫔妃梳头捧茶的丫鬟们熟练的拣木材、生火、准备烧饭──远远望去,这支随同皇帝出行大漠的精锐部队,久经调教後已有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商旅化,不知情的人或许还有可能上来讨碗水问个路什麽的。
小岱子同样久经沙场,一见这场面就知道南二公子想必又开始孕吐了,赶忙从装载物品的马车上翻出一大坛事先泡好的酸性食物。
走近那辆车帘紧阖的马车,第一眼看到的是连驾车的车夫都面色发青。
看到他捧著一大坛酸物过来,车夫如释重负。
他给皇帝驾了好几年御辇,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麽熬煎的──那马车里怀孕的男人,从进了御辇後孕吐声就没停过,反应重得他这个局外人听了都心慌意乱的受不了,更不要提就在南二公子旁边眼睁睁看著的皇帝了。
小岱子同情的表示让车夫先离开去休息一下,自己到门帘旁,压低声音轻唤:“皇上,酸梅拿来了。”
雅少慕道:“拿上来。”
小岱子便上了马车,掀了帘。
南尧月半趴在雅少慕大腿上,一手捂住嘴,一手抓著雅少慕的胳膊,虚弱的喘气。他隆起的肚腹被皇帝小心翼翼的用手托著,皇帝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面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南小木在一旁懂事的拿自己的帕子给爹爹擦汗,小嘴嘟得高高的,眉毛皱成川字,极是心疼的表情。
雅少慕一见他,就语带不耐的问:“怎麽就你一个人,那个姓仇的南族大夫你没叫他过来?”
皇上啊,您两个时辰前刚刚才召唤过他啊,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让他消停消停吧。小岱子又想笑,又没勇气笑出声:都知道您爱妻心切,不过这早孕妊娠反应原本就是这样,您急也没用啊~~~~~
“我没事……”面色苍白的南尧月道,“把酸梅给我含一颗就好。”
赶紧呈上装有酸梅的坛罐,看著他纤长的手指拈起一颗青梅,送入轻启的薄唇中。那酸得牙龈都要发抖的梅子汁水融入孕夫腹中,立竿见影地缓解了胸闷气胀的不适感。
小公主好奇的把小手伸过去也掏了一颗,刚沾到嘴,就酸得龇牙咧嘴,小脸皱成一团。南尧月微笑起来。
觉得自己歇息够了,他撑著雅少慕的手把身子翻转过来,沈沈的躺在男人怀里,轻声问:“你又让车队停下来了?”
“你只要把身子养好,其余的不要过问。”对上他,男人语气放和缓了数倍,柔声道,“等你什麽时候缓过来,咱们再上路。”
他来大漠接他之前,欧阳谨告诫过他孕期前三个月孩子还在不稳定阶段,极易出事;如果他要把南二公子带回宫,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回程路上一定要密切关注孕夫身体状况,随时预防不测。
所以他此次出来,御医们带了一大半,几乎把宫里都搬空。南尧月第一次在他面前孕吐时,雅少慕把御医全部叫到御辇前一个个替他号脉,折腾了足有一个下午。後来看这样下去南尧月反而更加难以得到充足休息,就只召唤那位可怜的南族仇姓大夫了。
行家里手的仇大夫对於生产过二胎,却还有严重早孕反应的南二公子也无计可施,只得建议行路缓慢些,饭食中不可带有荤腥与油腻,适当佐以一些开胃类小食。并保证说等到进入第四个月,应该就不会吐得这麽凶了。
南尧月微闭著眼,他知道雅少慕御驾亲临,接他的这一来一去已经离开朝堂近一个月;现在路上又随时因为他身子不好而逗留半天,大雅那些官员恐怕早就炸开了锅。想必也许还会有人由此迁怒到他头上来,怨他勾去了皇帝本该一心勤於政事的心魂。
尽管知道这样会加深大雅臣僚百卿对南族和自己的成见,此时的他也没有力气去深思。现在他只是一个怀著三个孩子、需要孩子父亲陪在身边的待产之人,朝政或内宫风云,他一点深究的念头都不想有。
“少慕。”小岱子掀开车帘前他瞥见外面有一处浅浅的湖泊,“躺著难受,你扶我下去走走。”
他语气自然中带著隐约的娇嗔。
那些曾与雅少慕敌对、戒备的过往,在看见雅少慕出现在大漠的刹那便消匿无踪。随著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他对他的依赖,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也再不想勉强自己掩饰了。
男人答应一声,替他披好外衣,让他舒适的依偎在自己怀中。再一手牵著南小木,扶著南尧月沈重发酸的腰部,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这一处临时驻营所倒是挑了个湖光山色的胜景之地,马车外空气清新干净,夹带著温暖潮湿的水汽。南小木欢呼一声,挣开父亲的手自个儿朝湖边扑去,掬起清凉甜美的湖水在两颊处乱拍。
南尧月撑起身子喊道:“小木,不要往水太深的地方去……”
他没喊完,雅少慕已拉住他,不满道:“你又想弄得自己不舒服是不是?那麽大声喊什麽!”
南尧月失笑:“哪有你想的那麽严重,我是怀孕,又不是生了重病……唔恶……”赶忙转过身去,把头靠到雅少慕肩上,身子微微发抖。
“你这样子跟生重病有什麽差别,”心疼的揽住他圆润腰肢,熟练的轻拍又感到不适的孕夫背部,“朕说过有什麽事让朕操心就好,你安分守己的歇著,不要动气,不许心急。”
幸好方才服用的保胎药物没有吐出来。南尧月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不言语了。
“尧月,还记得你离开之前,朕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吗?”
“……嗯。”
他追了好几里追上他的马车,跟他说有礼物要送给他,当时南尧月就在猜想是什麽样的礼物,值得他那麽郑重其事的对待。
男人将他的脸捧到自己面前,低头看著那副眸含秋水、唇若点朱的清丽容颜,稍微平缓了语气,微笑著说:“朕想要接你回宫後,与你以国礼拜堂。”
他把他抓著自己肩头的手拉到唇边,轻轻浅浅的亲吻厮磨,边静心等待微张唇瓣的他反应过来。
南尧月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似乎听全了他话中的意思,但又似乎完全不能理解那别有含意的每个字、每一句。
他怔忡的重复:“和我……以国礼拜堂?”
大雅皇帝口中所言的国礼,一般来说意味著宣召外国使节、正式签署互睦合约、名山封禅和祭祀祖庙等重大事件。但,以国礼拜堂?
那是……指的什麽?
男人轻叹口气,怎麽这个南二公子空有一副玲珑心肠、机巧算计,摊到他自己身上切身有关的事,就懵懂得跟个三岁孩童般呢?
他抬起眼,不远处南小木赤著脚在湖边跑来跑去,小岱子跟在小公主身後严密防范她失足掉进湖水里,小女孩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渐渐燃起炊烟的营地中传过来。
“尧月,重月朕已经给了他太子身份,全大雅都承认了他的储君地位。”男人把手抚摸上南尧月隆起的小腹,感受著近三个月、却还未曾胎动的孩子们存在的迹象,“但小木还没有认祖归宗,是不是?小木应该以长公主的面目,出现在朕的臣僚和子民面前;你肚子里的这三个小家夥,将来也是位列雅氏血脉一族的皇子公主们。”
见他仍是一副有听没有懂的困惑表情,雅少慕干脆把话挑明:
“所以,辛苦诞下他们的你,名分必须是大雅皇後。”

同时怀有三个胎儿的确让南尧月大脑运转减慢了许多,直到雅少慕确切讲出他打算立他为後,南尧月才如梦初醒,猛地将男人推开好几步。
方才那含情凝睇、美目秋波流转的人儿,转瞬间沈了脸色。他将扶著自己的男人推远,不稳的倒退几步,站直身子,唇角发白。
“尧月……?”
“雅少慕,你这是羞辱我吗?”他身子发著寒颤,厉声道,“你自作主张要迎娶我做大雅皇後,你可有考虑过我们南族的感受、考虑过我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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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虐怡情~~~~~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8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8

南尧月身子微微後仰,撑著腰腹,咬牙站在那里。眼眸里浮出薄怒,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雅少慕知道他会有抵触情绪,但是未曾料及他听後勃然变色,竟至用力推开自己。
这个甘心委身他下、床帏间千依百顺的男子,即便和他千丝万缕牵扯在一起,骨子里还是多年前那个精心巧局的南族智囊。再添及现下这个一族之长的身份,更是硬气傲岸许多。
孩子都肯替他生,怎麽就是死活拘泥这一条中原与异族的分界线?
他的尧月,自始至终就还是一只爪子没有磨平的小兽啊。
为难的大雅皇帝决定暂时放过这个棘手话题。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抚那个竖起全身刺的大肚子男人比较要紧。
“这件事我们容後再议,湖边风大,朕扶你回马车。”
他朝他跨前一步,南尧月警惕著後退一步,竖起柳眉:“你将我接到绛羲,不只是为了我平安生产,还存了这份心机?”
雅少慕心说,成亲拜堂是好事,从你口中说出来,倒似朕负了你,设了一个多麽不可饶恕的陷阱般。不立你为後,给你掌控後宫的身份立场,每日见著那些嫔妃川流不息进出朕的寝殿,你莫不又会自己给自己找别扭,再偷偷摸摸跑回大漠?
跟孕夫讲道理是白讲,况且南尧月固执的脾性又不是一天两天改得过来的。雅少慕只得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朝他张开手:“尧月,倘若你不肯,朕不逼你就是。我们讲和,你过来朕这边好不好?”
南尧月怀疑的打量他,还在猜测他的保证是真是假,就听湖边传来小岱子一声惊叫,然後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小公主!”
那一声惊呼响起的瞬间南尧月提起真气便往湖边掠去,他快,雅少慕更快,一个闪现挡在他面前,把他拦腰抱下。
“待在这里,朕去看。”男人强硬的按著他在地上慢慢坐下,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不要妄动真气,你如果有个好歹,小木会内疚死!”
雅少慕站著,没有注意到南尧月垂下眼眸,隐藏在黑色如瀑长发里的脸色略微发青,声音也有点走样:“好……你、你快去救她……”

这湖泊事实上更似一个浅滩,不过三四米深。雅少慕沈著脸往下潜了一小会,就捞到南小木,抱著人往岸上游来。出了水,小岱子赶紧接过呛了几口水的小公主,仔细检查没有大碍,七魂中丢了的六魄才颤悠悠归位。
“小木,方才爹爹还叫你不要往深处去,”把女儿湿淋淋的头发拨到她耳後,雅少慕见她只是受了惊,心下松口气,“不听话会叫爹爹担心的,他现在身子受不了刺激。”
小女孩眼神很内疚,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大眼睛里闪动著请求宽恕的泪光:“小木不是故意的,小木刚才看到湖里有鱼,想摸摸它们,不知不觉就……”
南小木再乖巧懂事,本性还是个好奇贪玩的孩子,对万事万物充满憧憬再自然不过。雅少慕也没责怪她,对小岱子说带小公主用温水洗浴一下,换身衣裳再出来用膳。小岱子应声抱过南小木走了。
皇帝转过身,视线和南尧月一直紧紧盯著这边的目光相触,微笑著摆了摆手,让他放心。
那人瞅著南小木安然无恙的走远,身子摇晃了下,撑著地面缓缓软倒下去。
女儿落水也没露出慌张神色的大雅皇帝,被南尧月这毫无预兆的栽倒吓破了胆。魂飞魄散的扑过去,刚好来得及接住他,孕夫双手扶到腹部上,若有若无的低吟了一声。
“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吗,还是腰痛?”一叠连声的追问,“尧月,尧月,快告诉朕。”
南尧月不吭声,默然了好一会,直到雅少慕快急出冷汗来,才慢吞吞的说:“方才看到小木失足落水,心里发急,肚内有些闹腾……小家夥们踢了我几脚……”雅少慕一惊,赶忙伸手抚上他的小腹,果感觉到那温暖的地方传来阵阵踢踏,胎儿在他体内蠕动著。再抬头看南尧月的脸色,隐隐有了一层痛苦的表情。
曾经南尧月怀第一胎时雅少慕就见识过胎动,算算以他现在将近三个月的身子,孩子也该在肚子里伸展拳脚了。
皇帝又惊又喜,孩子开始活动,证明在尧月体内养得不错;但看孕夫的脸色颇为难看,他需要忍耐三个健康的宝宝同时在肚腹里动弹,看起来是件极不轻松的苦差事。
南尧月把手放到圆腹的两边,从外侧慢慢向中心揉过去,希望安抚下那几个小家夥。奈何起到了反效果,他揉到哪里,仿佛睡梦初醒的宝宝就踢到哪里,三双小脚丫有力的踢踏,搅得腹内阵阵翻涌。
“呃、嗯……”他呻吟出声,眉尖轻蹙。
雅少慕从欢喜中回过神来,看他辗转著,弱弱低吟的样子,心中涌出始作俑者的愧疚之情。
他自觉把自己的手也放上南尧月隆起的腹部,以自认合适的力度,抚慰著隔著肚皮不断踢打手掌的胎儿,边威胁道:“不要折磨你们爹爹,赶快安静下来,不然出来後有你们好看!”
他这威慑话语达到了一定目的,南尧月感觉三个胎儿中有一个被恐吓住停了下来,有一个犹豫了一下,又轻轻踢了几脚後才安静,最後一个则完全不甩这位皇帝老爹,变本加厉,踢打得更凶了。南尧月给他闹腾得坐都坐不踏实,虚汗直冒,恼怒的把雅少慕那只手从自己腹部打下去。
微喘著:“你越说,他越不老实……”
皇帝识言观色,临阵倒戈的技术炉火纯青。赶忙对那兀自折腾不休的小家夥举白旗:“是朕不对,朕不该凶你,你放过你爹爹吧,他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已经够不容易了,大不了以後朕什麽都依你。”
他费力的讨好最活泼的那个,好话说尽。
南尧月看著他对著自己肚子喃喃自语,一会皱眉一会赌咒的,虽则胎动剧烈很难受,还是给他这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了。
低斥道:“笨蛋,三个月不到的孩子,怎麽听得懂……”
但是孩子竟然像当真明白了父亲的苦心,神奇的慢慢安静了下来。事後仇大夫解释说这属於孩子与孩子父亲之间的一种心电感应,建议胎动太激烈时不妨采取同样交流沟通的方式,减轻孕夫受的苦。
南尧月等孩子平缓下来後才发觉汗湿了全身,薄薄一层衣衫都贴在了身上,肚子隆起的曲线更为明显。
劝说劝到口干舌燥的皇帝,见他呼吸渐渐转为平稳,长长吁出一口气。
南尧月挑起眼眸望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想起这一路上他对自己呵护有加,他食不下咽时他也跟著吃不进多少东西,睡在马车上半夜都好几次爬起来检查他的薄毯有没有好好盖在身上,短短几天眼睑下就浮出淡淡的黑色眼圈──心里对方才自己那样不讲道理的把他推开,有了几丝後悔。
他怎麽可能刻意羞辱他,如果他真的想那麽做,何必对他每一句话都在意得要死,样样都顺著他来,绝不打反口?换做从前那个眼高於顶、步步为营的雅少慕,要变相欺负他的花样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见他久久不语,只是微眯了眼看著自己出神,雅少慕以为他还有哪里不适,或者对自己还有恼意。
不安的问:“尧月?”
“……”孕夫在他怀里挪换了个自己觉得比较舒适的姿势,把唇微抬到男人耳畔,淡淡羞恼的说,“都是你种下的孩子害的,竟然这麽难受……你今後再不许惹我生气,我说什麽就是什麽!”
他咬著薄唇的神情煞是娇俏,凑到他耳旁细细言语。
这算是主动和解?
雅少慕只觉一阵暗香袭人,心旌摇荡,立时就臣服了。允诺道:“好,今日起,朕一概听尧月的。”
别说不得惹他生气,便是他再无理取闹的要求,只要不会伤害到他身子、不会伤及他腹中胎儿,雅少慕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应承。
至於尧月极力抵制的立後……?
时间有的是。
在南尧月尚存五个月的怀孕待产期里,足够他想出不会伤及他自尊,又不会令那个异族的子民们觉得面上无光的两全之策来──这点进退有度的自信,老奸巨猾的大雅皇帝绝对有。

到用晚膳的时候,狼吞虎咽的南小木和旁边随侍的小岱子,都觉得这对夫夫感情似乎更为融洽了,雅少慕整个人粘在腹部臃肿的南尧月身上,筷箸夹的全是南二公子爱吃的菜,一口口细心喂他。
看来小公主那一跤跌得还真是时候。小岱子狐疑的打量兴高采烈大快朵颐的小丫头,心想这孩子该不会是故意掉到水里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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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城的消息一传出,饱受皇帝罢朝之苦的百官臣卿从城门口就开始夹道欢迎。雅少慕明智的选择只把脑袋露出来跟大臣们打个不咸不淡的招呼,很快又缩回去,假装没看见年长的大臣们恨铁不成钢的咬牙表情。
雅少铭当年评价他说可以为了雅少景割舍江山,时隔多年後也能为了南尧月重新举事,说来说去,不外乎也就是一个“情”字。对於尝过痛失所爱刻苦铭心滋味的雅少慕而言,勤政敬业了三年多,暂时放下社稷个把月来换得美人在怀,是再合算不过的称量。
退一万步说,他临走还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代班的人都找好了呢。

“你不要每次想逃避责任就拖我下水,”那个代班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表情比大臣们有过之无不及,“我还有一个紫霞庄要打理,没空陪你玩治国平天下!”
雅少慕坐在御花园里左顾右盼:“你欠朕一个人情,如果朕当时不在场,你儿子能那麽顺利就出世?”
欧阳谨语塞,雅少慕又说:“再说了,你同朕以後可以结成儿女亲家嘛,帮亲家忙天经地义。你看朕很快可以再添三个子嗣,届时许配给你家一个如何?”
“……”欧阳谨认真考虑片刻,有点拿不定主意。那个貌似天人的美貌男子,他生下的孩子一定同样是眉清目秀的妙人儿,从雅重月和南小木身上就可以看出例证;但如果传承了雅少慕这种恶劣的品性,再如何俊美无双,招到家里来也是个祸害啊祸害啊……
他这厢苦苦的、用心的纠结著,皇帝已经把话题岔开到政事上:“朕不在的这一个月,宫内宫外尚好否?”
这才像社稷之君的样子。
欧阳谨道:“倒无甚大事,该处理的已经分派下去,一一落实到位。只是……”沈吟片刻,从衣襟内拿出一封未具名的信函。
雅少慕接过,不过瞟了一眼,懒散的目光立刻犀利起来。
欧阳谨说:“它压在御书房的砚台下,我担心是军情公文,拆开来看了。原来竟是你那生死未知的二皇兄。”
最後一次看到这种飞扬跋扈的字体,还是在四年前的落霞山。雅少慕出神的看著雅少铭与其说是报喜,毋宁说是炫耀挑衅的几行字:
“大雅皇亲启:吾与大哥恩爱如沫,大哥前日为吾诞下一子。今告知,至此天涯两别,各自珍重,切勿再念。”
紫霞庄庄主小心打量著好友看不出心理动态的面部表情,咳嗽著说你跟你二哥,某些方面感觉上果然一脉相承,都有种死追到底的脾性,该说是优点还是毛病…………
皇帝对他打圆场的话语充耳不闻,纹丝不动,两只狭长的眼眸许久不曾从那封信函上稍挪。
欧阳谨掌不住,忍不住出言提醒:“雅少慕,你可记住,现在你贵为天子,又有个死心塌地爱著你的南二公子……”
“是你想多了。”打断他,雅少慕又仔细看了一遍信函,慢慢在手心揉成一团。
再展开,一点点撕碎。
手一扬,粉末状纸絮散乱的随风隐匿而去。
“尘归尘,土归土。这便了了朕生平最大遗憾,雅少铭总算践了一件好事。”年轻的君王微笑著长身而起:“欧阳庄主,要不要随朕去看望看望未来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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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天为谁春》的大致结局了。忽然真的有些为雅少景和雅少慕难过……当年临渲殿,若雅少慕冲进去,会不会是另一番故事?)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19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19

“父皇从大漠带回来的那个南族男人现在住在哪个宫里?”保持著若无其事的语气,太子殿下脸上写著的却是猴急的字样。
栖凤宫的宫人茫然的对皇太子摇头。
南尧月进宫後并没有入住栖凤宫,听闻直接到了皇帝的寝殿。在那里似乎还为他专门修建了一座“娩室”,进出服侍的人员都经过十分严格的挑选,光筛查祖宗八代就查了半个多月,还必须是读过几年私塾、出身不低的官宦子弟。可见皇帝对这位南族首领的重视程度。
所以宫人在概叹南族二公子何等有福的同时,只能对一脸期盼的太子殿下爱莫能助的致歉。
雅重月一大早乘兴而来,却遭遇了人去楼空的情境。千万百计鼓起的那一点点看望南尧月的勇气,很快泄了下去。
雅少慕上回对他不招自来、擅闯寝宫的行为给予了疾言厉色的禁足处罚,言犹在耳,太子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胆量再明知故犯一次。
况,他并没有做好认南尧月的准备──到栖凤宫,还能自圆其说是来逛御花园,和他无意中撞见;专程去到大雅皇帝的寝殿里,难道得解释成夜晚怕黑,要父皇陪著就寝?


柳从眉看著太子殿下垂头丧气掉转头,拖著沈重的脚步不情不愿往东宫方向而去的沮丧模样,就知道这小孩今天肯定心思都收不回来,即便授课估计也成效不大。
他弯下腰,微笑著问他:“殿下,就这麽打道回府可以吗?”
雅重月闷闷的说:“本宫不过在就学前出来转悠一圈,并无他念。”
柳从眉几乎要失声而笑。
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南二公子是太子殿下生母,太子自己也旁敲侧击坐实了这事,偏生就是赌气不愿认那个人。小孩子藏不住心事,从几天前听到南尧月进宫就开始心神不宁,读起书本来走神严重,若不给他见一眼那人,恐怕这种飘渺恍惚的状态还要持续好久。
柳从眉笑著建议:“皇上离宫前曾命臣著手一幅丹青挂於龙殿,昨日业已完工,授课前太子殿下可否给臣缓一两个时辰,先去皇上寝宫一趟,将画卷呈送?”
雅重月眼睛一亮,神采闪电般恢复。
装腔作势的矜持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本宫闲来无事,便也随你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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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雅少慕在早朝中。
雅重月偷偷溜进皇帝寝宫,遇到一些宫女太监见到他正要称千岁,被少年不耐烦的喝止,问南尧月身在何处。
宫人们在此之前得到过皇帝指示,说太子若过来探望,身後跟著柳从眉的话可以放行。
确认了那位年轻的状元郎牢牢跟在雅重月身後,宫女引著他二人来到寝殿後方的长长回廊上,将水榭楼台中一个偃卧在柳树下的身影指给他们看。
那个一袭长衫的人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执著一本书,背对著他们,长而墨黑的发披散下来,将那稍嫌清瘦的身影包裹其中,别有一番弱质纤纤的美。他身後站著两名容貌可人的侍女,在那人放下书本捂住口唇时,急忙上前扶住他侧出榻外,静候他干呕一阵後,再递上清茶漱口。
南尧月侧身干呕时,回廊上的雅重月看清了他隆起的身形。
那里果然是怀孕妇人般的景况,凸起得甚为壮观。
他呆呆的看著男子痛苦的呕吐,再虚弱的躺回长榻上喘息。
柳从眉也是初次见识到男人孕子,但南尧月秀美妩媚的容颜一点不给人违和感,轻颦眉尖孕吐时也别有一番风情,孱弱中油然而生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轻声对雅重月道:“殿下,过去和您生身之人说句话。”
雅重月闻言凶狠的瞪他一眼,却没出口反驳。
他举棋不定了一会,还是别别扭扭的朝那柳树下闭目养神的人走去。
两名宫女识趣的退後了一点,给太子殿下和太师让出位置。
阖著眼的人感觉到温暖的阳光被人影遮住,懒懒的启眸:“少慕……”
水眸蓦地睁大,撑著软榻就要挣扎著坐起来:“重月,你……你……”
他“你……”了半天,思维中断,一时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境。
他五岁的小男孩面色复杂的看著他,视线低头在他腹部上来回流连,再移回他因欣喜若狂而泛上一层薄薄红晕的白玉般的脸颊。
男孩的眼神中不见了当初的冷酷和无情,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犹疑。
男孩身後有位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见他挺著肚子却妄图下榻来,赶忙轻轻稳住他双肩,劝说道:“南二公子稍安勿躁,身子要紧。”
南尧月目不转睛的看著雅重月,眸光闪耀里,是痴痴的宠溺。声若微风的对他说:“重月,你看,爹爹怀了宝宝。你来摸摸看。”
雅重月狼狈了一下。
他是说过要他怀个孩子以兹证明,但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就为了取信於他,把自己弄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听闻他腹中有三个胎儿,看他比上次见面时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身形,那几个孩子根本在吃他本身的营养。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避开他自称“爹爹”的话头,雅重月将脸板起来。
南尧月朝他微笑:“有啊。每顿饭,你父皇都守著我全部吃完才肯放人。”
“那刚才吐得那麽厉害?”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更不快。
雅重月外表酷似南尧月,气势却和雅少慕分外接近。南尧月仰头看著自己的头胎子,惊喜的察觉到他凶悍的口吻中,隐藏了真实的关切。
这是不是代表著,他通往这位皇太子内心世界的道路,又开阔了一步?
“不妨事,头几个月都这般。来中原这几日,吃得比以前多了,也有在按时服用汤药,身子熬得住。”南尧月说,神情微动,低低喘息了起来。
雅重月看他突然间变得隐忍的表情,不假思索的靠前一步,紧张的问你怎麽了?
南尧月抓起他微凉的手往自己腹部探去,忍著腹中的翻滚,温和的微笑看他。
雅重月的手贴到他彭隆的腹部,隔著肚皮被狠踢了一脚,张皇失措的低呼了一声。
他眉目如画的爹爹殷切的看著他,像是等待他的认可。
“……”雅重月年纪尚小,无法领会到胎动的玄妙,也不知道孕育新生命的艰辛。
他只是被那种神奇的触感震撼到,不由自主的在那隆腹上轻轻抚摸,跟爹爹体内的三个弟弟妹妹做著第一次亲密接触。
南尧月额头微冒冷汗,但并未出言制止雅重月乱无章法在自己腹部摸来摸去的举动。
直到一旁的柳从眉看出雅重月这样胡乱碰触他的肚子,让孕夫忍受了格外的辛苦,方赶忙将太子拉开到一边。
雅重月正在那柔软的肚皮上摸得兴起,忽然给柳从眉拉退几步,立时皱了眉峰:“你拉本宫干吗?”
“太子殿下,”柳从眉微微困窘,“您也注意注意分寸。”
他这麽一说雅重月才发觉南尧月面色发白,胎动对他而言貌似不是件轻松之事。
呐呐的道了句抱歉。
他爹爹苍白著脸,却依然柔和的对他展颜一笑。
雅重月心头一动,脑海中不由自控的,龙卷风般刮过当日偷窥到雅少慕把他压在身子底下的活春宫画面。一直困扰著他的那种隐约的奇怪的欲念,像雨後突如其来的春笋,不合时宜的从土里蹿了个头。
为了排遣这股莫可名状的压力,雅重月把目光从他身上抽离,四下张望,没话找话:“南小木去哪了。”
南尧月瞬也不瞬眼的看他,答:“她去了雅少尹那边,说要看看生出来的小宝宝是什麽样子。──重月,今天留在这里,跟爹爹一起用午膳行吗?”
他言辞温婉恳切,眸中水汽萦绕,端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纤弱之态。
柳从眉这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都觉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下心来应承他,太子殿下却不敢直视南尧月渴望的眼神,一口回绝:“本宫没说要认你。”
好似觉得自己这句话口吻太硬,又急急补了一句,“本宫……本宫今日还有许多书要念。柳从眉,我们走。”
他说走就走,告别的话语都没留一句。柳从眉无奈的看著少年远去,替榻上失望之色溢於言表的南二公子开解道:“殿下就是这种嘴硬的性格,南二公子不要见怪。”
南尧月注视著雅重月的背影,低低道:“我知道。”
柳从眉又道:“本来以臣低微的身份,不该说些逾矩之话;但为了圣上和南二公子的子嗣身心健康著想……”
容颜清雅的年轻儒生红了大半边脸,轻声道:“还请南二公子今後与圣上合欢时,选择有帘幔遮掩之处较为合宜……栖凤宫的偏殿,不事装潢的话,尽量少去罢……”
他扔下不敢置信的南二公子,追在雅重月身後落荒而逃。
南尧月腮红潮晕的按住嘴,这个年轻男人的意思是,他和雅少慕在栖凤宫共赴巫山云雨时,雅重月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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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便看到,重月将来迟早也要成长为男子汉的……”厚颜无耻的男人话没说完,南尧月羞恼的提起双拳就往他胸膛砸下,给前者牢牢抱在怀里。
“别气别气,不值得为这种小事跟朕闹嘛。”男人哄他。
他愤恨的挣扎:“你、你这个父亲究竟怎麽当的,这麽恬不知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不过就是提前做示范,预个热,想当年朕10岁就初识了云雨……”
“你至少有10岁!重月还是个孩子!”
“好啦好啦~~~~~”雅少慕心头窃笑,刻意把他往陷阱里引,“朕政务缠身,原本就不擅长教养重月;你觉得不放心,就自己亲自抚育他啊。”
南尧月薄怒道:“要不是现在身子不便,我真要把重月带回去重新教导一番!”
“就在这里教辅也一样~~~~”皇帝愉悦的打量他圆隆腹部,“朕把重月放到寝宫来,你守著他读书如何?”
第一步,先让南尧月习惯了身边有个雅重月,让他日後想到会与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天涯永隔就难受,先从情感上给他留在大雅找个寄托。
虽然雅少慕知道自己就是南尧月最割舍不了的牵绊,但单凭儿女私情,还构不成性格执拗的南尧月长留大雅的必要条件。
此外,这次怀孕,南尧月脾性改变了许多,他变得不再那麽隐忍自己的情绪,他有时发怒有时撒娇,喜怒哀乐明显化。雅少慕对他这种孕期中的良性转变暗爽了好久,总觉得策反大大有望。
──到底快要当三个孩子的娘,他的尧月变得比从前坦率可爱许多呢!
听到要把重月放到自己身边来,南尧月心动了。
但又无甚把握:“重月……重月会愿意吗?”
“朕可预测不了,这就要看他娘亲的魅力大不大了。”皇帝嬉笑著,“今天仇大夫可来过了?做了检查没有?”
南尧月清晰的回想起雅少慕带他进去过一次的那个名为“娩室”的奇怪房间,脸颊飞起绯红。
雅少慕看他一脸不情愿的窘困,心知肚明:“朕不在,不敢进去那里?”
“你建造的什麽乱七八糟的地方──”
“怎麽是乱七八糟的地方,”男人的神情凝重起来,握住他微微浮肿的手,“尧月,朕知你不畏惧生产之事,但今非昔比,你肚子里有三个胎儿,它们不是一时半会可以产下来的。不做好充分准备,哪怕有万分之一的闪失,朕的心脏都承受不了。”
“……”南尧月垂了眼眸,感动於他的费尽心思,微微咬住唇。
“朕现下就唤仇大夫给你做个检查。不要怕,朕会陪在你身边。”


太医院形形色色的御医群中,一身南族装束的仇大夫,鹤立鸡群般醒目。
一个小太监跑来传皇帝口谕,宣仇大夫进宫。南族大夫如蒙大赦,提起药箱,从一干以羡慕掺杂著嫉妒眼光包围他的太医堆中逃之夭夭。
皇宫就是个是非之地,不止朝臣们争权斗势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太医院里这些医术高超的大夫们,也极易患上见势开眼的红眼病。
谁都知道皇上把大漠带回来的南二公子如获至宝的捧在心尖上疼,宫中现在最吃香的太医自然就是能够随时为南二公子诊断身子的那类人。疑难杂症还好对付,问题是南二公子唯一的不适就是他以男子之身怀孕待产──这等天方夜谭,叫他们这些研习中原传统医术的从何下手?
眼睁睁看著被外来的蛮族医师抢走风头,自恃才高而暗中窝火的御医不在少数。

……
“这点药量足够吗?”阴暗角落里,阴鸷的目光审视著一包微白粉末,冷漠的问。
提供药物的太医点头哈腰:“康大人放心,此乃小人精心调配,无色无味,下到香烛抑或饮水中,不出半刻即有落胎之效。而且进入人体後即刻消散,便是华佗再世,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
礼部尚书颔首,谨慎收起。
“大人,事成之後……”
“自会推荐你太医院一把手之位。”康玄冷冷道,“记住闭紧你的嘴。此事倘有半丝口风泄露,你我都不得善终。”
“小人谨记。”
太医目送礼部尚书迈著稳健的步伐从後门离去,只觉心虚气短,颤颤巍巍的摸到椅子颓然而坐。
设计私堕龙子龙女,给查出来就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大罪。康玄大人顶著项上人头不要的风险也要对付的那个南族公子,当真如他口中所说是国之妖孽,蒙蔽圣上的狐媚之人吗?
“总、总之,全部事情都交给康大人去处理,我只要静候佳音就是。”宽慰心惊肉跳的自己。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0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20

仇大夫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器具齐全、筹备充分的娩室,但再次进到这里面来,还是觉得大开眼界,忍不住惊叹一声。
这个房间只有南向开了一扇窗,窗页只能打开三十度角,从外界能够流进室内新鲜空气,却绝对不会有穿堂风透进来冷到孕夫;房间正中央摆放著一张厚实的仅容一人躺下的床榻,铺著柔软鹅毛绒絮,两旁是可供抓住使力的木质扶手,触觉细腻,即便小婴儿的手也不会被任何一个凹凸磕到;床榻可随著下方处的把手调控平躺、半坐、九十度角等好几个倾斜度;床榻前方不远处,有两个高於床面、专供放脚的小几,明眼人一眼就可分辨出那是生产时帮孕夫把双腿拉开的辅助之物。
再看旁边,修筑了一个大大的水池,里面常年温水荡漾,想必是打算借用水的浮力助产。靠水池的那一面墙壁上,琳琅满目挂满各种扩充道具、润滑剂、干净毛巾。
最惊悚的是,竟然连割断脐带的小剪都有。
“大雅皇帝心思果真缜密,不同凡人。”南族大夫由衷的称赞,发自肺腑。
他行医多年,首次被这麽大的生产阵仗震撼到,这番话绝对不是恭维。
雅少慕洋洋得意,被他扶著进到这间娩室来的南尧月却神情尴尬,不安得很。
“少慕,我们就在外面寝房里检查不行吗?”
“不行,”皇帝的口气不容商榷,“朕知道你紧张,但这是为了你和孩子好,先适应好不好?”
仇大夫已从药箱里拿出了检查胎音的各项工具。
南尧月拗不过,红著脸,慢慢扶著那张软榻,仰面躺了上去。
撩起薄薄的衣衫,三个月的肚腹高隆如球。孕夫只看了一眼,就别扭的转过头去。
雅少慕抚摸著他微微发汗的手,看仇大夫细致的在那洁白大腹上这边摸摸,那边敲敲。
大夫的触摸引到胎儿不满的反抗,踢动起来,南尧月反手握住雅少慕,把惊呼压回喉咙里。
南族大夫又诊了诊脉,面露微笑的说:“首领身子比之前好多了,来中原将养果然是正确选择。孩子的心音很强,胎位也正,十分健康。只要注意多多进食、多多运动,把体能蓄足,生产时问题不大的。”
雅少慕大松口气,俯身亲吻躺在产床上的南尧月:“尧月,朕早说过没什麽好担心的不是?很快就检查完了,朕扶你出去用午膳。”

************

南尧月心头惦记著匆匆而别的儿子,一顿午膳用得极其将就。雅少慕看他时而发呆,时而摸著腹部叹气,便唤小岱子去东宫传旨,请太子每天念完书後到寝宫走一趟。
雅重月接到旨意後意外的乖顺,从此风雨无阻的在黄昏时分去雅少慕寝殿报道。但他每每只肯站在离南尧月五步开外的地方看看他,再也不像初次探望时,靠到可以抚触他的腹部那麽近的距离。
南小木白天在各个宫中到处流窜,不仅把父皇每位嫔妃章(名义上)居住的偏殿混了个脸熟,就连朝房章(上朝前百官们休息之处)、太医院、御膳房、御马监、秀女房等皇宫周边的机构都转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差没跑到给太监净身的净身房里。
她倒是想去,只不过给门口守卫的侍卫们满头黑线的拦下了,说此处污秽,万万不是小女孩可以进入之地。
晃悠个过瘾的南小木,黄昏时分定然会溜回来南尧月身边等雅重月,死磨硬泡要雅重月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十次里面偶尔也能成功一二次。
雅重月走後,她就趴在早早上床歇息的爹爹身边,一五一十的跟爹爹述说宫中见闻,讲她今天又发现了什麽有趣的事或有趣的人,陪著行动不便的南尧月打发夜晚时间,直到雅少慕批阅完当天的奏折回宫为止。
一时之间宫中无事,风调雨顺的过了两个月。
唯一曾引起一点点波澜的,是太医院有位老年太医因为年事已高,被人发现猝死在某个值班的夜晚。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太医院自己径直料理了,觉得甚至都没有上禀到皇帝耳中的必要。

在一双儿女陪伴下,南尧月怀孕的日子过得极是顺遂。熬过了前三个月的孕吐期,胃口变得大了起来,每顿可以吃下几乎两个成年人饭食的分量。有时候甚至会半夜饿醒过来,自己撑著腰下床去找吃的。
他的肚子飞涨,怀到五个半月时,腹大如斗,腰酸体乏,再也不想下地走动,成天歪在床上。幸好仇大夫三天来给他检查一次,也不管他的首领身份,严格督促他必须保证每日的活动量,这才逼得孕夫不得不在侍女的搀扶下,迈著艰难的步伐在花园中散步。
季节已进入初秋,南尧月被两名侍女扶著走一圈下来,冷汗都要湿掉一层衣衫;半个时辰就需重新换上干燥衣物。
“公子,巧儿给您拿些核桃跟瓜仁来,您先稍微休息一下。”这天午膳後,扶著大腹便便的南二公子在亭边坐好,其中一名侍女说罢,离开了凉亭。
南尧月将身子移到扶栏上,精疲力竭的闭上眼。
由於方才的走动,他消耗了大部分体力,高隆如同足月的腹部一上一下的起伏著,压在消瘦的孕夫身上,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站在旁边给他轻摇香扇的侍女,一会儿看他沈隆腰腹,一会儿机警的环顾四周,目光闪烁不定。
“小屏,皇上今日何时回来?”南尧月阖著眼,没察觉这个侍女心神不安的模样。
名唤小屏的侍女怔楞一会,低声答道:“皇上早朝前托奴婢和巧儿转告公子,今日宫中琐事较多,或许要子时方能回宫。嘱咐公子不用为皇上等门,早生歇息。”
南尧月慢慢点了点头,抬起一只莹润洁白的手轻抚肚腹,疲乏的进入梦乡。
侍女放下香扇,悄无声息的拉开自己的腰带,从中拿出一小包粉末状物体。
礼部尚书一个月前将这包粉末交给她时的阴冷眼神历历在目。
圣上精挑细选了你们这拨人服侍那个南族公子,不是赏识你们的聪慧才干,根本就是在取笑亵玩。以你的家世、背景,嫁个世族公子成为一府之母易如反掌,却要进宫来为奴为婢服侍一个大肚子的男人,你甘心吗?那种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一些的妖孽,配得上你们这些官宦子弟日日效心竭力?
她迟疑著说,男人孕子的确闻所未闻,但那人肚里怀著的,可是当今圣上的龙种啊……
康玄嗤笑著打断她:圣上不过一时被那男人美色所迷,乱了心神;倘若这三个胎儿不保,圣上意冷心灰之下亲近其他嫔妃,雨露均沾,再多的龙脉都能诞下来,他又何必在乎失去的这区区几个?到那个时候,你们也用不著被束缚在这个南族男人身边,皇上自是放你们各自回家,寻找良人佳宿去。
这药无色无味,进到人体里无迹可寻,一点证据都不会留下。康玄顿了顿,再补上一句:若康某没记错的话,琴妃乃你堂姐不是吗?她甚得皇上宠爱,若没有南尧月,她很有可能,成为第一位替皇帝孕育子嗣的娘娘。


侍女微微颤抖的手,展开了那包粉末。
凉亭的石桌上摆放著微温的水樽,粉末倒进去,顷刻间融了个彻底。
南尧月於睡梦中均匀绵长的呼吸著,侍女在他茶水中做了什麽手脚,全然不知。
另一名侍女提著盛放著核桃、芝麻、瓜仁、杏花糕、软糖、生姜、酸梅等小食的食盒回到凉亭中,与小屏轻声交谈晚膳的食谱,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同样毫无所觉。
心怀鬼胎的侍女脸色发著白,迫不及待的想唤醒南尧月,叫他早些饮下那杯茶水;又唯恐表现过急,事发後脱不了干系。只得一边敷衍著同僚,一边冷汗直冒。
时间好似挪移得特别缓慢。
南尧月身上重了,一天比一天容易犯困,歪著歪著就会昏睡过去。有时候一睡就是一个下午,谁都不忍心喊醒他。
巧儿和小屏言谈了几句,见她比平时不在状态,以为她身体不适,也没在意。她给南尧月披上一袭裘衣,看著这个语气温柔、眉目清秀的如画男子沈沈昏睡的模样,为了他此刻承受的苦楚煞是怜惜。
“小屏,你想过我们会服侍南二公子多久吗?”她轻声问。
心虚的侍女给她一下子触到死穴,惊恐有加:“什、什麽服侍多久……”
巧儿道:“几个月陪在公子身边,小屏不觉得公子是个很让人钦佩的痴情种麽?他这麽一位风流俊朗的人物,就因为一心一意爱著我们皇上,远赴中原给皇上怀胎生子,再辛苦,也从不对我们下人抱怨一声……陪在公子身边这些时日,耳濡目染公子为皇上付出的牺牲,对巧儿的触动很大。”
小平心不在焉的答她:“不过是怀有龙嗣,只要皇上愿意,随便哪个猫猫狗狗都可以……”
“你说谁是猫猫狗狗?”
堪比寒入肺腑的冰箭般的尖锐目光射向她俩,原本该在黄昏时分才出现在寝宫中的太子殿下,怒发冲冠的沿著凉亭小径大踏步而来。
“本宫刚才是不是听到,有人胆敢在本宫面前,出言冒犯?”
两名侍女花容失色,手足俱软的倒伏下地,口称太子殿下,连头都不敢抬起。
雅重月一身杀气暴涨,他无法理解为何只是听到这麽一句只言片语,涉及到侮辱那个男人,他居然就有种要把这两名宫婢当场杖毙的愤恨?
“是你说的?”他眼中喷著怒火,足尖一抬,勾起左边那个魂都吓飞了的侍女下巴。
小屏抖抖索索的看著他,心知太子濒临爆发边缘,说什麽都救不了自己的命。
她把哀切的目光投向太子身後那个容颜清俊的青年,恐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声的请求著。
雅重月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小脸涨得通红,上前就要一顿乱踩。柳从眉见势不妙,赶紧把太子殿下抱入怀中。
“殿下,请冷静下来,不要在南二公子面前失了礼仪。”
这一番吵闹,终於把昏睡中的人儿闹腾醒来。南尧月撑起昏昏沈沈的眼眸,看见雅重月怒不可遏的给柳从眉抱在怀里,两只脚兀自不甘休的踢踏。
“重月?”
他清冷的声线带著疑问的发出,像给暴走中的雅重月打了一剂镇静剂,少年很快安静下来。
柳从眉感觉方才还张牙舞爪恨不得将那名侍女碎尸万段的少年,情绪如夏日暴雨般,骤起骤灭。
他微微挑起眉,诧异的看向挺著腰腹的俊美男子。
看来太子殿下的生父,对这个冥顽不灵又兼反复无常的少年,有著极其可怕的影响力呐。
南尧月一只手按到石桌上,动作笨拙的起身;簌簌发抖的巧儿见状,赶忙爬起来搀扶。
小屏还倒在地上,害怕得嘤嘤哭泣。南尧月目光在蜷缩成一团的侍女身上一转,再看向儿子:“重月,发生什麽事了?”
雅重月恢复了冷静,却依然咬著牙。南尧月这麽问,他也不肯做声,替自己分辩是因为那名侍女出言冒犯他而大发雷霆。
南尧月颦起姣好的眉。他挺直腰腹站在那里原本就很累,雅重月跑到凉亭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这与他自幼教导南小木与人为善的训诫背道而驰。
南尧月加重了语气:“重月,告诉爹爹,你为何打人?”
他神情温和,眼神却极严厉。
雅重月梗著脖颈立在他面前,沈默不语,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尴尬。
雅重月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让南尧月心烦意乱。
他无法理解,为何雅少慕和南小木多年不见,重逢时可以相处得那麽融洽;自己与雅重月,就非得闹到互不相认、互不搭理的地步?他是他亲生爹爹,他想纠正儿子的一些不当行为和过激举止,就这麽困难?
孕期中的人极易口渴,南尧月睡梦方醒,又站著说了几句让自己心浮气躁的话,唇中干渴无比。
他顺手就去摸桌上的水樽,巧儿帮忙将杯盏递到他手里。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1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21

蜷缩在地的侍女眼神一动,哀伤戒惧的神色褪去,换上一副惊恐万分、又饱含期待的表情。
柳从眉站在太子身後,眼角余光正好瞟到这个原本应该抖如筛糠的少女,流露出莫名诡异的神情,紧紧盯住南尧月放到唇边的水樽上。
他深谙内廷风云,年纪轻轻可谓阅人无数,心念电转间就嗅出惊心动魄的阴谋味道。
“南二公子慢著!”他大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将水樽从南尧月唇边夺下。
在孕夫震惊的注视下,他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取出一根银针,沈著脸放入水樽中。
银针触及水面,从针尖至针身,立刻变为黑色。
这下,所有在场的人都面色大变,南尧月甩开巧儿搀扶著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後退几步。
“你们,谁下的?”南二公子也动了真气──他方才若饮下那杯毒水,腹中的三个孩子岂不全都命在旦夕?
保护孩子是母亲的本能,南尧月原本因为有孕而温顺平和许多的脾性,霎时给激出了急怒。锐利如刀的眼神朝瞬间软瘫的巧儿和小屏扫去,紧绷的唇角寒气逼人。
见到平素淡定平和的南二公子露出杀气,巧儿只是哭,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全,死活咬定自己不知情。小屏面色死灰,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两眼翻白就晕厥了过去。
这二人截然不同的表现证明,至少其中有一个是直接参与者,而那名先前出言不逊、後来又惊吓晕厥的侍女,极有可能就是下毒的那个。但区区一介侍女,倘若没人背後指使,借她天大的胆,她也不可能有勇气对皇子下手。
警觉性超群的柳从眉唤来寝宫侍卫,将两名侍婢拿下後,又命全殿卫士包围皇帝寝宫,严防当天在寝宫的任何人得隙溜出。柳从眉的意思是,没查出幕後黑手前,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再次下手。
柳从眉尽管是今科状元,实际上在被皇帝钦点为太子的现任老师之前,仅仅是翰林院一名七品编修。入东宫授课後,并未被授予格外官衔,按理他对这类重情大事根本没有插手的立场。
换而言之,以他卑微身份,哪怕就是一片热忱想做好事,也没那个资格。律法追究起来,甚至要安他个“逾权犯上”的越级之罪。
一片兵荒马乱中,雅重月显露了他为人帝王的天份,在满殿侍卫听完柳从眉的布置用藐视的眼光打量这个青年编修时,太子殿下冷冷道:“这是本宫的意思。还有何疑问?”
众人识趣散去,按照太子太师的吩咐紧锣密鼓的进行每一项护卫准备,并通报司礼监掌印太监,上报皇帝。


变乱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从南尧月手中的樽杯被柳从眉夺下,到侍卫领命加强寝宫戒备,前後一炷香不到。
南尧月却好似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起初神经紧绷著不觉得,危机暂时过去後他才觉得後怕,给扶进内室後,腹中陡然隐痛不已。
雅重月依然跟他保持五步距离,也没有和他多余交谈,却自始自终跟在他身边。
南尧月靠在软枕上,看著缄默不语,自然的摆出一副守护他姿势的儿子,心头怜惜和自责狠狠漫过胸口。
是他误解了他,雅重月当时必是感觉到了不对劲,才会出手教训侍女,他只是急於保护他而已,他却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他。
他总说雅重月对他戒备重重,又何曾真的用心了解过这个他从未亲手抚育过一天的儿子到底在想什麽?
“重月……”南尧月咬紧薄唇,忍住腹中胎儿躁动,低声唤儿子的名字,“重月,你过来爹爹这边,好吗?”
雅重月背对著他,同样咬著唇,不回话,不动作。
心痛和心乱掺杂一起,南尧月想再唤他,肚子却不听话,奋力的蠕动起来。他轻轻痛吟一声,流著冷汗按住了高耸之处。
柳从眉见他神色不对,猜测方才的动乱还是让孕夫受了惊。不知是否动了胎气,必须要请个懂行的御医过来方可。他正要起身去唤人,雅重月拉住他:“本宫去。你留在这里守著他。”

宫人在宰相府中找到雅少慕时,皇帝正和白发宰相磋商边界布防一事,两人争论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达成共识。
张酋正要挽留皇帝共进晚餐,就见司礼监掌印太监一溜烟跑进来,慌慌张张倒头便拜。
“皇上,宫中出大事了,有奸人暗中下药,想落掉南二公子所怀龙种……”
方才还微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皇帝,眼神瞬间冻结成极地寒冰。
听完掌印太监结结巴巴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交代完毕,并说现下只有太子和太子太师守在南尧月身边时,雅少慕修为了三年多的皇家风范荡然无存。他卷起龙袍,不待太监喊摆驾回宫,箭一般从宰相府的轩窗里穿了出去。
留下掌印太监大人和张酋目瞪口呆的望著窗户上一人高的破洞──皇帝陛下您嫌门口有人挡著,会耽搁您奔回宫去的时间,至少也让张相把窗户给您打开啊……

************

雅少慕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路疾驰奔回寝殿,心中抓挠不休。
到他看见仇大夫围在龙床前忙碌不止,而床上那个肚子已经隆起好高的男子冷汗涔涔的呻吟时,胸中的那股怒火便如火山般喷发了出来。
大雅皇帝彻底抓狂了。
他叫来当值的侍卫长,一句辩解都懒得听,拖下去在寝宫前足足打了一百大板;所有在寝宫内服侍的宫女卫士,不论出身如何,统统在庭前罚跪,听著侍卫长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哀嚎,心惊胆战。
“朕召你们进宫,要保全的不过一个人,整个英胧殿两百来号精挑细选的宫卫、女侍,竟无一人察觉不妥,让奸佞小人大摇大摆的近了南二公子的身!今日算是有惊无险,倘若朕的皇子有一丝半分的不测,明日英胧殿就可换一批人,你们自去诏狱中过下半辈子罢!!!”
他发很大的火,仇大夫给南尧月安胎救治时,隔著门帘都听见皇帝一阵阵咆哮,暗想这下不知得牵连多少人。
大夫有的是慈悲为怀的心肠,但看到与人无害、只不过想静静安产的首领平白无故要捱受这些诡诈阴谋,由於受惊而躺在床榻上辗转苦痛时,仇大夫便觉得罚跪或者廷杖都算不了什麽。
这帮新选入皇帝寝宫参与服侍的人身世都极好,眼睛长到头顶上,即便有皇帝的谕旨,服侍起南尧月这个异邦公子来还是不情不愿,十分力气只使三分。若不是他们疏忽大意,哪能那麽容易给人趁虚而入?
“情况如何了?”皇帝在外面发了一阵飙,把所有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後,气呼呼的回了内室。
南尧月不过受惊,幸好未动胎气,痛了一阵子也就安抚下来了。
仇大夫告诉了雅少慕後,他的脸色才稍微放晴一些。
“尧月。”侧身坐在床榻旁,抚摸著床上面色苍白的南尧月的额头,只恨自己粗心大意,害他和孩子险些身处绝境。
“朕只顾著将你和孩子接到中原来,却忽视了宫中勾心斗角,阴暗诡谲……朕本该多抽些时间陪伴你们身边才是。”
他喃喃自责,心痛之情溢於言表。南尧月微微摇头,抬起手抚触男人眉峰紧皱的脸颊,微笑著说:“即便你陪在我身边,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我还有两个多月才会生产,总不能丢下朝务,成天守著我罢?你放心,以後我会更加留心,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把目光转向一旁躬身而立的柳从眉:“这一次……要多谢柳公子及时出言提醒。”
柳从眉轻声回道不敢。
雅少慕向他点点头,问:“太子呢?”
柳从眉道:“太子方才嘱臣在此守著南二公子,自去延请太医。仇大夫来了後,便不见太子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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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礼部尚书、一品高官,康玄在宫中布满了耳目。在听说英胧殿南二公子为奸人所害、落胎未遂後,他就知道事迹败露,需要杀人灭口了。
他找了心腹手下去收押小屏的牢狱中企图毁尸灭迹,同时为了混淆视听,准备顺便将无辜的巧儿一并干掉。
但他狠,柳从眉更狠,他在以雅重月名义下令关押两名宫女时,就预料到幕後那人会湮没这条线索。早有防备的牢狱中,防卫比平时多了三成,杀手进去牢狱,就再也没能出来。
小屏、加上後来自投罗网的这几名刺客,原本还死扛著不肯松口,因为知道横竖也是一个死,保著康玄,指不定还能被他救出去,任凭如何毒打逼供都不愿吐露分毫。
直到去了一趟太医院的雅重月,只身出现在牢狱中。
五岁的小男孩带上了所有他知道的酷刑道具,一一在这几人身上实验个遍,最终小屏的意志先崩溃,哭著说出了康玄的名字。
雅重月手里拿著通红的烙铁,自上而下俯视著皮肉外翻、伤口处灌满水银的侍女,语速平静的告诉她:
“身在我大雅国土,永远要分清楚什麽人碰得,什麽人碰不得。有的禁区,哪怕远远瞟上一眼,本宫都可以保证你永世再不想轮回做人。”

康玄被揪出来後,甚至没有经过刑部定罪,雅少慕直接给他判了个凌迟,家产充公,全家流放边境。与康玄有干系的琴妃章(她对此事算来只是个局外人),被贬为庶民,赶出绛羲城。
事实上,即便雅少慕在气头上,依然留存了几分余地;面对这个当年自己逼宫时第一个跳出来支持的老臣,他最後还是给了他薄面,不曾株连九族。
而同等的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後,登基称帝的雅重月手段就毒辣了许多。
柳从眉由於护卫龙脉一事立功,皇帝提拔他做了吏部左侍郎,可说连升几级,平步青云。
但柳从眉依然在太子东宫,全心辅佐雅重月读书,正式进入官场,是在雅重月继位之後。
心系黎民百姓、一心匡扶社稷的他,多年後与雅重月之间生死纠葛、缠绵反复,将大雅推向最为风流湍急的年代,同时也是最光华璀璨的年代。两人间的分分合合、喜伤苦痛,成为後世史学家津津乐道的写作题材,风头完全盖过了现任君主雅少慕由王爷到皇帝的坎坷一生。
自然,那是後话。

发生了令朝野震惊的私谋篡害皇帝龙子一事後,所有还心存皇帝另立皇後念想的大臣,全部自觉自动的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想当出头鸟,步康玄後尘。
一片形势大好,只等真正的当事人,点头接过那个皇後的名分。

*************

孕期进入六个月时,南尧月接到了大漠传来的报喜消息,大哥南离彦平安生产,添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他拿著信函,欣喜得马上唤宫人拿来笔墨纸砚,就要书写回函。
雅少慕下了朝回到寝殿,正看见南尧月扶著桌案,勉强的弯著腰写著什麽,身前硕大的隆起艰难的顶在他和桌案之间。
自从落胎事件後雅少慕的心脏就有些脆弱,看到孕夫这副辛苦的压迫肚腹模样,魂都快飞掉一半。
“尧月你怎如此胡来!”他急匆匆走过去,揽住他的腰往後带。
南尧月被他抱到怀里,带离了桌案,手头还执著管笔,不悦的回头:“我要写信,又没做什麽对身子不好的事……”
“你这麽压著肚子,万一把孩子压出来怎麽得了!”皇帝开始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南尧月扑哧一笑:“哪里有把孩子压出来的事情……”
“总之不许弯著腰写东西。你要写什麽,朕替你。”雅少慕接过他手中的笔,瞟了一眼桌上摊开的笺纸,“你大哥平安生产了?”
“嗯,是女儿。”南尧月眼神中尽是向往,“真想马上回到大漠,亲手抱一抱。”
“……”雅少慕写了几行字,停顿在那里。
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想著回去大漠。
最多,还有两个月过去,尧月生下孩子後就会带著南小木,再一次离开大雅,离开他身边……
南尧月催他:“帮我跟大哥说,我会从大雅带一些小宝宝穿的衣物回去做孩子的见面礼。”
你、还、想、著、带见面礼回去!
雅少慕恨得牙痒痒的,当下就想把笔一丢,把人压到床上去。
老狐狸的称号不是白得的,他很快按捺了情绪,决定今天跟这个不开窍的南族二公子摊牌,一劳永逸的把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掉。
“尧月。”他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管笔,把人拉得更近,转个身正面朝著自己,“你想生下孩子後,就回大漠去?”
南尧月看著他探究的眼眸,轻轻点头。
他只是来大雅待产,生完当然就要走,族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
雅少慕摸著他彭隆的腹部,不紧不慢的问他:“这三个孩子,是都留给朕,还是你全部带走,或者你一朕二,你二朕一?”
这个问题,南尧月从来没有想过。
他微微张启薄唇,似是想说什麽,雅少慕接著道:“重月好不容易对你产生了信任,以为你从今以後就能长伴他身侧,看著他长大成人。你再次这麽甩手一走,重月会怎麽想?那孩子原本就有些敏感偏激。”
南尧月的脑子有点乱了。
在遇见雅少慕前,他堪称资性慧敏之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经过细心考量,精确设计;遇到雅少慕後,步步败退,被玩弄於掌心中毫无反抗余力,彻底映证了“先爱上的人先输”的道理。
及至後来,为人母亲後,原先的那番设计心机,悉数丢到了九霄云外去,几乎本能的开始以儿女的幸福作为考量出发点。
雅少慕方才所言,句句切中他的要害。腹中胎儿生下後,他可以带走几个?必须留在大雅几个?重月那孩子终於有了把自己视作爹爹的苗头,半途而废的话,重月今後还能再次建立起对他的信心来吗?
他不由自主攥紧了男人的衣衫,神色中露出痛苦和犹豫来。
皇帝静等他自己先好好思考一番,宽厚的手牢牢揽著孕夫的腰,一边轻轻在他腹上揉搓。
孩子似乎都感受到父亲的心事,轻柔的在爹爹腹中呼应,软软的活动著。
南尧月把身子後仰,靠在雅少慕怀中,盯著自己缓缓蠕动的腹部出神。
“小木在宫中积攒了很高的人气,几乎人人都喜欢她。将来小木念书,在中原延请的先生也会比大漠知识渊博许多。”雅少慕叹著气道,“小木好几次跟朕说,她习惯了大雅,不想回到沙漠中去。”
南小木确实是说过她很喜欢大雅,但一句话也没提过不愿回去南族。
雅少慕篡改了女儿的意愿,用来恬不知耻的打动南尧月。
南二公子反驳:“小木不可能说这等话,她是我自小带大,绝不会有贪图富贵的念头!”
嘴里坚持虽是坚持,另一方面,南尧月心里也在动摇。南小木不会贪恋中原的繁荣虚华不假,但她倾慕并崇拜著雅少慕这个大木头父亲,是毋庸置疑的……
带小木回去大漠,自己尚能忍受相思之苦,小木小小年纪,获得又再失去父亲的陪伴……?
雅少慕指著信函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南离彦和夜想尘、南衅把南族打理得顺风顺水,并无任何不当之处。真正艰难的日子,其实在南族重建的三年里已经过去,一切都步上了正途,甚至和周边民族、和大雅,都达成了互助互利。你这个南族首领,在与不在,并没有那麽显著的不同。”
直视著南尧月摇摆不定的目光,雅少慕道:“带你离开大漠前,南离彦已应允朕,倘若朕发愿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与你结发白首、矢志不渝,他肯让你从此长留大雅。他有亲笔信,你要不要看?”
“……”南尧月终於动容,“你要我以什麽身份、何种面目,留在你大雅皇宫里?!”
“自是一国之後。”
“不可能──”
“有何不可?”雅少慕截断意料之中他拒绝的话语,“朕登基近四年,後位始终空荡,无数臣僚百官,甚至坊间百姓都在流言蜚语,逼朕早日立後。这也是宫中现下後妃争宠的源头所在,甚至也是当日你之所以为人所害、险些落胎的根由!後位一日不定,瞅准那个位置就会多一日腥风血雨,那种一步之差就要失去腹中孩儿的恐惧感受,你还能尝试第二次吗?”
“大雅皇後是你大雅的事情,你不用拿孩子来当借口!”南尧月咬著唇,趁自己还有几分反口的余地,弱弱的退却,“你、你可以随便立一个妃子,解了这燃眉之急……”
雅少慕不怒反笑:“好、好!你竟跟朕说随意立他人为後!”
他按在南尧月腹部的手用上几分力道,咬牙切齿的微笑说:“你也知道,朕除你之外,无法拥抱第二个人吧?那麽等你这腹中的胎儿生出,全部给朕过继到新皇後名下,认别的女人做母後,此生再不和你这亲生爹爹相认!!!!”
他咬著南尧月的耳垂,恶狠狠道:“你反正也无所谓,对吧,朕的南二公子?”
南尧月此次进宫,见到的都是雅少慕和颜悦色、体贴备至的温存一面,他忽然摆出这副九五至尊的凶悍气势来,久不习惯的孕夫陡然就慌了神。
雅少慕言语又重,几番铺排後终於下了最要命的那剂猛药,身子虚弱的南二公子,咬著唇眼泪就开始在眸中打转。
他虚弱的控诉他:“你、唔、你说过不惹我生气……”
“朕不过在陈述实情!”雅少慕恨道,“你不愿为後,朕就立其他人,至少你要给朕的皇後留下子息,不至让她一国之母因为生不出龙子,为天下耻笑!!”
按在隆腹上的手又紧了几分,皇帝咄咄逼人:“说啊,尧月,说你现在就愿意过继儿女给朕的新皇後!!”
“你、你放手……呃……”无所适从的南尧月双手护在了腹部上,低低呻吟,“少慕,你放开我,肚子……难受……”
“尧月,你比朕还要自私,你擅自生下孩子,又擅自抛离他们而去,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辛苦熬这几个月呢!”
见他痛苦挣扎著想拒绝的样子,雅少慕心酸难抑,不觉也快走到放弃的那一步。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先前一连串的伏笔,打得很成功。
给一逼再逼,终於无路可退的南尧月,在听到腹中胎儿要悉数过继给陌生女人後,终於承受不了这最後一根稻草,泪眼婆娑的应承了:“我依你……我做你大雅皇後,我当你大雅母仪天下的正宫娘娘!!!!”

他发泄般喊出这句话後,雅少慕按在他腹上的手,缓缓松懈了。
脱力的南尧月埋首在他怀中,依旧委屈,依旧伤心,咬著唇默默流泪。
沈默了很长时间,雅少慕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南尧月耳畔响起:“尧月,对不起,朕为了守住承诺少景的江山,必须逼你做出这种两难选择。但是朕不会让你一直为朕牺牲下去。朕允诺你,待重月年满15,可独立掌控朝政时,朕会退位与他,你我二人天涯同行如何?”
“倘你愿意,届时朕便陪你返归大漠南族,从今往後,一世不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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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好长……
番外之花好月圆 第22章 温柔H~~(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22


大雅历358年,皇帝下诏,迎娶大漠南族首领南尧月为後,大赦天下。
这道谕旨一下,有失落的,有好奇的,有惊喜的,有单纯凑热闹的。
朝中为官的大臣们倒普遍松了口气:正宫有主了,这下消停了。各位大人再不用争来争去猜来猜去,正宫娘娘腹中怀著三个胎儿,名正言顺,大雅皇室由此也有望人丁兴盛,香火不绝。
弹冠相庆後,自然不能漏过了盛大喜宴这一茬。
皇帝娶老婆,还是娶的正室,这个礼节无论如何不能省,无论如何不能从简操办。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卯足了劲,要把由於上任康玄大人而抹黑抹成一团浆糊的礼部的面子,在皇帝面前一次性挣回来。

“爹爹穿这件喜服真好看~~~~”南小木第三十次对她爹爹换穿的衣饰赞不绝口,一脸憧憬,“小木长大也要娶爹爹。”
“嗤。”雅重月目光似乎在南尧月身上,又似乎不在,但显然没有妨碍到他对妹妹美好梦想的嗤之以鼻。
柳从眉忍住笑,打量红晕脸颊的南尧月。
美人就是美人,尽管身形隆起、腹部臃肿得有些骇人,其他地方还是该修长的修长、该白皙的白皙,那张眉若远山、唇若含朱的清秀脸庞,未施粉黛,依旧美不胜收,衬著那身纯红的新服,犹如一支婀娜青莲。
南尧月贝齿轻咬著唇瓣,迟疑的看著自己身前的高耸:“是不是……要把腹部束起一些较好?”
他七个月身孕了,肚子挺起得不像话,走动一步都需要用上两位侍女搀扶。若这副叫人心惊的模样出现在观礼的诸多臣卿皇戚面前,不知会不会吓晕一票人?
仇大夫守在旁边,闻言急忙反对:“那哪行!束腹带对孩子极不好,首领你戴著它,自己身子也会受到压迫的!”
“可是……”
他知道对孩子不好,但这唯一一次的拜堂成亲大礼,他很想让自己不要看上去那麽狼狈不堪啊!
都怪少慕那个家夥,为何这麽心急火燎的就要跟他完礼──他心里还是生怕自己反悔,生下孩子就不告而别的吧……
喜气洋洋的大雅皇帝,不及著人通报就闯了进来。
“让朕看看朕的皇後~~~~~”瞪大眼,不加掩饰的赞叹道,“尧月,你穿这身真美!”
“……不过就是换了一身喜服而已啊……”南尧月对这人的花痴无奈了,“挺著肚子有什麽美的……”
“爹爹想把弟弟妹妹都收得紧紧的,把肚子勒起来呢!”南小木告状。
雅少慕脸一沈:“不行!尧月什麽模样都漂亮,不要动歪脑筋伤害到自己!”
“……”这两父女一旦联手,死人都能说成活的。南尧月决定放弃,狼狈就狼狈吧,他以男人之身为雅少慕怀孕生子,原本就没多少形象可言了。
他转过身去,让宫女给他系上衣带,正好看见雅重月莫名复杂的眼神,从自己身上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
略微有些诧异。
看近段日子的相处,他和重月间应当没有隔阂了,慢慢的重月对他亲近了许多,陪伴在他身侧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也肯听他轻声缓语的对他说话。南尧月认为和儿子已经逐渐融合为实际意义上的一家人了。
只是,不知出於什麽心态,重月始终不肯唤他爹爹……
小岱子气喘吁吁的把脑袋探进门来,无比苦痛的说:“皇上,拜堂前您不能到娘娘的房里来,小岱子跟您强调过无数遍了,请您再稍微忍耐片刻,待礼成後再见娘娘也不迟啊……”
雅少慕皮粗肉厚,小岱子的言外之意对他不过一缕微风扑面,笑嘻嘻的就跟著亲信出去了。出门前还极其轻佻的回望南尧月一眼,把後者看得脸色粉润莹然,羞恼不已。
在场的大人,除了仇大夫庄重的克制住自己外,柳从眉和其他几名服侍的侍女已然笑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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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祖制,皇後入宫前是要乘坐马车在绛羲城内游一圈,供万民朝拜的。考虑到南尧月大腹便便的具体情况,这个流程省略了过去,改为从栖凤宫抬著软轿去到英胧殿。
纵然缩短了路程,轿子里的南尧月还是给颠簸得浑身乏力。消失已久的孕吐又冒了上来,扶著轿栏不住虚弱的干呕。
等到雅少慕同样一身喜袍,上前来掀轿帘的时候,原本应当自己迈出软轿的南尧月已软软的半躺在那里,额头细汗绵绵。
他抬眼看著俊朗英武的男人,虚弱的想说待他歇息够了自己走出轿来,男人却已弯下腰,温柔的将他抱了出来。
此时的南尧月不是从前那个身段轻盈的南二公子,他怀著三个孩子的隆腹有著不可小觑的分量。雅少慕牢牢把他抱在怀里,一步步朝陈设在大殿内的喜堂走过去时,纵然身手过人,还是微感吃力。
“少慕,你抱不动的,让我下来自己走……”南尧月心疼的看著他发角微微冒汗。
雅少慕嘴角噙笑,低声:“傻瓜,哪里有让你挺著个大肚子,自己走到喜堂前的道理?朕欢喜抱著你。要朕这麽抱著你一辈子都乐意。”
南尧月把脸埋进他怀里,红晕耳根,再不做声。
大雅皇帝抱著未来的正宫皇後,自殿外稳稳的一路行来。
夹道观礼的所有皇亲国戚、来大雅建交的外国使节、臣僚百官,都一清二楚的看见了皇後的高隆腹部,以及那任谁也忽略不了的惊豔容貌。
传闻中的南二公子果然绝色,而且,也如传闻中般,果然有了大雅的皇室血脉,看情形很快就要生产。
雅重月和南小木表情严肃的分立在喜堂的下首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父皇抱著爹爹走近燃著两根喜烛的白玉螭纹桌案。
礼部尚书唱诺了一声,就要照本宣科的开始主持拜堂仪式。
大雅皇帝在他先说出“一拜天地”前,就把话头掐断:“朕与尧月,不稀罕那些繁琐礼节。你即刻宣布礼成,再下发国书就是。”
新任礼部尚书傻了眼,他预备了一长套华美动人文采斐然的词赋要讴歌这对天作之合,怎麽这就算完事了?
雅少慕不耐烦的催他:“你没见皇後身子不便吗?要他顶著那麽重的身子一拜二拜三拜的,你想把朕的子嗣拜没了?”
南尧月捂住嘴,在他怀中吃吃的笑。
他的声音清越,极其好听,新任礼部尚书恍神了一会,赶忙从了皇帝大人的愿。
咳嗽一声,道:“那麽即刻礼成,南氏尧月今日起为我大雅国母,今後当辅佐帝王,贤良淑德,举案齐眉,共享……”
“说重点。”雅少慕又打断他。
尚书大人苦著脸,叹了口气:“──送新人入洞房──!”



*************

将怀中抱著的人珍而重之的轻轻放到床上,雅少慕也不言语,光瞅著南尧月笑。
南尧月给他看得窘迫,下意识想往後缩,把自己藏起来。无奈身子沈隆,他半坐著靠在床柱上都觉得吃力勉强,更别提还自主挪动了。
“别躲,”雅少慕按住他双肩,笑得更开怀,声音也愈加温存,“让朕好生看看朕的皇後。”
他不是初次见到南尧月凤冠霞帔的模样,与小杳成亲当晚,洞房里南尧月偷梁换柱,私设迷香与他颠鸾倒凤,身上穿著的就是喜服。当时南尧月身段窈窕修长,皮肤紧致白皙,端的是一副国色无双的诱人。四年後的今天,美人依旧,春光依旧,只是怀揣著他俩共同的血脉,得以堂堂正正的以他正室身份,躺在他们的喜床上。
雅少慕目不转睛的望著自己失而复得的人儿,心中百念千瞬,若有所感。
他们兜兜转转了如此长的岁月,推拒、排斥,互相伤害、互相渴慕了那麽久,这一切终於都在今天有了圆满结局。
他弯下腰亲吻南尧月,後者同他心心相印,想的是一样的往事、一样的心情。他顺从的开启口唇,和皇帝轻柔的接吻。
喜烛轻快的燃烧著,发出清脆的灯花剥落声,仿佛同样为著这对苦尽甘来的恋侣庆贺。
两人吻得投入,雅少慕吻著吻著渐渐把手放到孕夫腰部去,将他上半身一点点放倒在床上。
南尧月柔若无骨的仰躺在高枕云被里,试图看清为自己褪下亵裤的男人的脸,却被腹部巨硕的隆起挡住视线。
他有点不安,伸出床外的双腿裸露在微凉空气中,轻微地发著抖。
唤男人的名字:“少慕……?”
“嗯?”男人微笑的脸庞适时在他头顶上方出现,爱怜的替他把遮住眼帘的长发拨开到两旁去。
南尧月咬著唇,看看自己高耸的腹部,轻若微风道:“当心孩子。”

雅少慕起初并不打算在洞房花烛夜时对他做什麽,仇大夫却告诉他适时的情事对拓宽产道有帮助:“首领怀到第七个月了,胎儿逐渐在往下走。只要不过分激烈,给穴口做做扩张,有利无害。”
自南尧月有孕以来,他二人纵夜夜睡在一张床榻上,却并未逾矩。雅少慕一直强忍欲火,发於情而止於礼,最过火的举止仅仅是从身後抱著孕夫,将男根插入孕夫的双腿之间抽动。
对於他而言,与自己心心念之的尧月共处一室而只可以看不可以碰,这几个月下来熬得是生不如死,形销骨瘦,一点不比怀孕的南尧月舒坦。
仇大夫那句话简直是天籁佳音,当时听到大夫这麽说的雅少慕,眼睛立马就绿了。
南尧月每日躺在他身边,能够清晰感觉到男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欲火焚身。同是男人,他当然知道雅少慕苦苦忍耐情欲,需要付出多艰辛的毅力和自制。
他自己其实也有羞於启齿的欲望,为了孩子同样在忍耐著。仇大夫说出允许情事後,南尧月也松了口气。
对上雅少慕瞬间狼化的眼神,便知道今晚注定躲不过了。


男人依旧相当谨慎,褪去他亵裤後不急於插入,而是一边用沾满润滑剂的手指给他紧致的後穴做著拓宽,一边撸弄著孕夫两腿间微微翘起的分身。
“唔……”南尧月低低喘息,双手抓紧身下被褥,将沈重的身子竭力抬起。
有孕的身体煞是敏感,雅少慕套弄他分身不过半刻,南尧月便绷紧身子射了出来。倒回绵软的床上,几近虚脱。
皇帝松开把玩他分身的手,估摸著後穴的润滑也差不多了,便将一个软枕垫到孕夫虚软的腰下,帮他把身子面朝自己抬高。
南尧月紧紧抓著雅少慕的手,皇帝轻笑:“怎麽,尧月怕了?”
他眸色暗沈,虽是嘴角含笑,瞳孔深处却是炽热得足以燃尽一切的滚烫情欲。
听得他状似平静的语气下隐藏著苦苦按捺的煎熬,南尧月犹豫著放开了他,两只手改为遮挡自己潮湿的眼眸。
手却被温柔的拉开。
雅少慕小心避开他的隆腹,亲吻他水色氤氲的眼角:“尧月,朕要你看著朕。看著朕进出你体内……看著朕如何疼爱你……”
他将他笔直的双腿架高,放到自己双肩上,坚硬如铁的分身毫不退缩的顶在了穴口。
这个姿势极易於冲刺进深处。男人略微停顿一下,等身下的人做好心理准备,并不莽动,轻柔的顶进去。
“啊…………”雅少慕刻意放缓了力道,甚至没有用尽一半的力道,南尧月还是发出一声软软低吟。
久未承欢的小穴紧紧吸附著皇帝的男根,那处涨大得难受,像要随时撑裂开来。
“少、少慕,好涨……唔呃……”觉得在男人几乎没怎麽使力的律动中都像要涨爆一般,南尧月清眸中水汽更足,一行清泪缓缓渗出。
男人不能奋力抽插,已经忍得很辛苦,孕夫却依然一副承受不了的模样。雅少慕很是无奈:“尧月你这里这麽紧……朕不帮你拓宽,将来孩子怎麽下得来?”
“到要生的时候,自然就打开了……呃、嗯、嗯……”
“那得痛多久才能打开!”
“不、不要你管,反正是我痛……呃啊……你、你……”律动加快,孕夫泪水下流得更急,开始自暴自弃,口不择言,“你就想著自己舒服……嗯、……你、你都不在乎我、啊、啊、什麽感觉……”
雅少慕哭笑不得,南尧月那麽玲珑机敏一人,越接近临产期,性格就越像小孩。仇大夫说性事有助於生产,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偏生到了床上就不老实,还胡言乱语。
“尧月不要说话,乖一点。”他又去吻他,南尧月侧头避开,下体给肉棒撑得涨痛得难受。
泪眼朦胧的哭诉:“雅少慕,我讨厌你……呃嗯……”
“好,朕最讨厌,朕最该死……”
“不、不许你说该死……”
“那就是朕最不招人喜欢……”
“骗人,你、明明那麽多人喜欢你嗯……嗯嗯……”
“谁喜欢朕都不稀罕,朕只要尧月喜欢朕,好不好?”
“我才不喜欢你……唔……章(唇被成功堵住)……唔唔……嗯……”

哭闹不休的皇後娘娘终於在皇帝陛下勤恳奋力的劳动中安静下来,挺著高隆腰部,慢慢陷入给双方都带来欲生欲死快感的仙境里。
一时间满室悄然,唯有低低的甜言蜜语,交错在孕夫的呻吟喘息中,在这个春色无边的夜晚慢慢扩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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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你好可爱,扭动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3章(CP雅少慕X南尧月)包子出笼进行曲~

花好月圆 23

小岱子清晨来请皇帝更衣上朝时,床帏里的两个人都没有醒。龙榻前凌乱的喜袍、头帔、凤冠、衣带散落一地,无不昭示著昨夜激烈的战况。
唯一一个得以不用净身而随侍在皇帝身侧的小岱子,仗著自幼跟随的老资格,以大无畏的八卦精神,从床帏一角果敢往里看去。
他们至高无上的皇帝背对著门口,一手枕在皇後的脑袋下,将侧卧的他抱在怀里;一手搁在皇後的腰间,睡梦中还偶尔搓揉一会,仿佛是为了缓解孕夫腰部的酸痛。
皇後则睡得很不安稳,肚子大了什麽姿势都难以保持太久。小岱子偷看的这一炷香功夫里,他就辗转换了几个躺卧方式,睡眠质量明显不如那个心安理得抱著他的男人。
小岱子正在犹豫要不要唤醒雅少慕更衣,忽然看见再度侧向门口的南尧月,隆起的腹部剧烈抖动了一下。
“唔……!”
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片刻,似梦似醒的睁了开来。
南尧月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事,腹部又是一阵收缩,仿佛有什麽在拉扯著他的肚皮,痛得他轻声喊了出来:“呃……”
他面色瞬间惨白的情况吓坏了小岱子,忠心耿耿的随从猛地扑到皇帝身上:“皇上、皇上,不好了您快醒来!”
雅少慕昨晚吃得很饱,正在睡梦中继续那些享之不尽的愉快画面,给小岱子这麽一推,惺忪的睡眼半天才不情不愿打开。
刚一睁开眼,就看见躺在身旁的南尧月神情痛苦,微微蜷缩著,紧紧抱住自己腹部,眼眸半湿。
“尧月!”雅少慕完全清醒了,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小岱子吼,“傻站著干什麽,快传太医!”
小岱子得令,立马一溜烟跑了,唯恐自己跑慢一步,皇後会把孩子产在龙床上。
“少……少慕……”南尧月按著腹部,微弱的喘息。
一步就跳下床的皇帝急得团团乱转,语无伦次:“尧月不要怕,太医很快来了,朕抱你去娩室,你要不要先喝点粥?”
“你先把衣物穿上,当心凉著了……”孕夫看到他双脚赤裸,全身上下只围著一条薄被,轻微的提醒他。
“你还顾得了朕穿没穿衣物!”雅少慕慌慌张张的走来走去,想抱起他,又不敢,几乎要伸手扯自己的头发。
南尧月休息了一阵,觉得腹中不似方才那麽疼痛,又见雅少慕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竟然忍著痛楚笑了出来。
他安慰他:“我现在没觉得很难受了,你不用紧张。”
彻底失了主张的皇帝压根没听进去他说了些什麽,双眼紧紧盯著他的巨腹,嘴里喃喃:“天呐,怎麽这麽快,刚七个月,这麽突然……”
“少慕,我好多了,可能不是……”
“太医怎麽还没来,太医怎麽还没来……”
“少慕……”
“再不来,朕要灭了他全家!不,等等,就算要杀也要等他接生完……”那人已自顾自进入碎碎念状态。
南尧月无奈,索性不去理会那个紧张得要死的男人,重新躺正。
不一会儿,南族大夫给同样慌得六神无主的小岱子一路拉扯著奔进这间内室来。还没顾得上喘口气,雅少慕拎著他如拎小鸡般扔到龙榻前,吼:“皇後要生了!快替他安产!”
看皇帝这斗鸡般急吼吼的架势,仇大夫起初也误以为南尧月果真要分娩,手忙脚乱给他诊脉。
南尧月轻微的对他摇头:“不痛了……应当还没到时候。”
仇大夫唯恐他感觉有误,硬是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检查过程中就听见雅少慕不停在後面来回走动,躁动不安。
低声问:“首领,有没有出现胎儿往下落的坠痛?”
他把手放在南尧月温暖高耸的腹部,觉得那里仍是一片柔软,没有出现临盆时的涨硬现象。
南尧月道:“早晨时痛了一会,不算明显。现在过去了。”
仇大夫长吁口气,收起协助诊断的道具,颔首道:“没事。”
他站起身,跟一派慌乱的大雅皇帝解释:“皇上,首领刚刚是假性腹痛,临产前一个月出现这些症状很正常,并非当真要分娩。根据老夫的诊断,还要一阵子才是。”
雅少慕神经依然紧绷:“你是说,尧月不是要生了?那他怎麽会突然腹痛?”
“只是胎儿即将进入产道的先期疼痛……或许也跟多日未行房,突然云雨了一番有关。”
仇大夫详细解释了好半天,终於打消了大雅皇帝的惶急感。又给南尧月开了几副安胎宁神的汤药,嘱咐他一定要好生休养,便回房去补回笼觉了。
南尧月瞅著雅少慕一脸震惊未缓过神的表情,扑哧笑道:“看你乱成什麽模样……一国之君怎生这麽沈不住气?”
“……”雅少慕不语,忽然坐到他身旁,低低问,“尧月,你生重月和生小木前,也闹过假性腹痛吗?”
南尧月点点头:“有好几次以为要生了,折腾到大夫匆忙赶来,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他微笑著去拉雅少慕垂在身侧的手:“你不用担心……真正到时候了,我自会知道。”
雅少慕定定的注视著他,声音有几分嘶哑:“你熬过那麽多艰难的日子,朕……朕竟浑不知情。”
他生雅重月时,他在落霞山奄奄一息;他生南小木时,他在大雅皇宫指点江山。他为他含辛茹苦孕育子嗣,他却有大半时间未曾陪伴在他身侧。
感觉到雅少慕强烈的心痛与自责之情,南尧月心头泛过淡淡的甜蜜。
他垂下眼眸,爱怜的抚摩著圆润肚腹,声音轻柔若低喃:“少慕,从来我都是心甘情愿为你受这些苦。是我想要你的孩子,过去,现在,将来,这种心情都没变。所以你不要苦恼,也不要自责。”
“朕明白……”雅少慕俯身吻他。
两人正值情动时分,皇帝又想开始毛手毛脚。
内室中还杵著的另一个人挣扎著打断了他们:“……皇上,既然您醒了,……还是去早朝上露个脸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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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少慕不大放心的上朝去了,南尧月也无法安心休息。因为太监通报说後宫嫔妃们按礼法,陆续前来跟正宫娘娘请安。
他不好妄自托大称病不见,只得挺著肚子,在侍女搀扶下,慢慢走到前厅。
英胧殿前厅已端坐了几位戴满朱钗翠翘的妃子,一人捧了杯清茶,意不在此的缓缓啜饮著。听到沈重脚步声,三人同时放下杯盏,朝南尧月步出的厅门望去。
她们对於正宫皇後是个男人早有耳闻,这个男人有孕在身也大致听说过,但见到南尧月本人出现,还是按捺不住心头惊诧,不约而同轻呼了一声。
好个眉目如画的俊美公子!
他穿著没有多余装饰的一身淡青色薄衫,面若冠玉,眼含春水,自然而生一股风流妩媚之态。身前那个隆起得惊人的肚腹并未让他产生丝毫不协调的感觉,相反,他颦著柳眉,努力撑著腰的虚弱神情,反而给他周身营造了一种柔若无骨、惹人爱怜的气场。
三个女人心中转著同一个念头:就是因为这个漂亮得惊为天人的男子,皇帝才不肯临幸她们?这个男人能够生育子嗣,所以,今天爬上正宫之位的才是他,而不是她们……?
太监见这几名後妃迟迟没有跪拜皇後的动静,礼貌咳嗽几声。
南尧月尽管身子虚软无力,瞟向这些後宫妃子的眼神依然有著专属於男人的锐利冷峻。
在雅少慕之外的人面前,他断然不会有女人般柔弱举止。
皇後冷冷道:“大清早的来给本宫请安,一言不发站著就算完事了?”
给他寒霜般的目光一扫,走了好半天神的嫔妃们身子一抖,赶紧跪拜下去:“臣妾不敢……见过娘娘千岁。”
南尧月一一扫视著这些年华正好的少女,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娇嫩欲滴,摆在任意男人面前都是抗拒不了的可口美餐。
之前是眼不见心不烦,现下真正看到雅少慕的这些後宫佳丽们,他才真切感受到他和她们分享著同一个男人。
雅少慕说他碰都没碰过这些万里挑一的妃子们,是真是假?
看他昨晚急色成那副德性,他还有一个月才生产,他会不会忍不了而跑去偷香?
南尧月越想越钻牛角尖,面色有了些恼意。
轻哼一声:“都起来罢。本宫问你们,皇上各自去过你们宫里几趟?”
嫔妃们面面相觑,老实回答:“皇上不曾踏足过琳儿宫里。”“季炅只与皇上在御花园里撞见过一次。”“皇上只来过茹儿房中一回……”
南尧月挑眉,看向那个自称茹儿的妃子:“他去过你房中?”
皇後口吻平和,一手轻柔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扫向她的眼神却利如刀剑。
茹妃激灵灵打个寒战,皇後这、这好大的醋意……
忙不迭澄清:“茹儿略通丹青,皇上只是到茹儿房中讨要一幅字画,……并无他事……”
“当真?”
“茹儿不敢欺瞒娘娘。”
南尧月面色稍霁。
茹儿也是个聪慧灵巧之人,见皇後娘娘嘴里不说什麽,却分明相当在意皇帝的闺房生活,大著胆子道:“不只茹儿,听闻其他宫的娘娘,皇上也从未在她们宫中安寝过夜……”
反正皇帝的宠爱这辈子估计是得不到了,如果能够获得皇後娘娘支持,也不失为在後宫中的一种保全之道。
冰雪聪明的人就是比别人更容易讨好上位者。南尧月颇为赏识这女孩的机智,她告诉了他最想听到的消息,叫他心情瞬间好转了许多。
微眯著眼眸,淡淡笑道:“好,本宫自有打赏。今日你们先退下吧。”

此後陆续又来了其他宫的嫔妃。
南尧月旁敲侧击,从她们口中坐实了雅少慕的确守身如玉的传闻。一天下来,尽管身乏体疲,愉悦欣喜的眼神却一直保持了很久。
雅少慕给大臣们拖著絮叨朝务,好不容易摆脱了,跑回英胧殿来,看见南尧月眸中含笑,一径深情款款的望著自己。
“皇後娘娘今日心情很好啊?”他嬉笑著,凑上去舔他耳垂。
“……你真的是根大木头。”南尧月吐气如兰,一口咬上他的唇。
“尧月是在暗示朕很‘硬’吗~~~~~”没正经的调笑。
“……”南尧月不做声,待雅少慕吻够了,才发现孕夫已主动褪去层层衣物,不著片缕。
皇帝的呼吸沈重了:“尧月……”
“多做做才能有助於我生产,不是吗?”南尧月媚笑如丝,撑著床柱侧卧下来,轻轻分开两腿。
“今早才痛过……你受得了麽……”说是说得义正言辞,不待他邀请第二次,皇帝的手已自动自觉摸了上去。
“你慢点就是了……嗯……”
“如果痛就说一声,朕可以章(试图)停下来。”
“你哪那麽多话呃………嗯………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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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接见过後宫嫔妃,南尧月在性事上忽然配合了许多,对雅少慕的容忍度几乎放宽到无限大。只要不危及到腹中胎儿,雅少慕什麽时间、什麽地点想要,他都会允他。
他俩采取的是最保守、最不会压迫到胎儿的合欢姿势,每每都是侧卧後背式进入,轻浅缓慢的抽动。
皇帝克制自己最多不超过两次;如果两次之後分身还在勃起状态,南尧月会用手帮他解决。尽管很累,孕夫却一次也没委屈过他,对他温存有加。
雅少慕虽不明白这种转变从何而来,却是相当享受的,天天快活得仿佛飘荡在云端。
期间南尧月又假性腹痛过三四次,有了前车之鉴,两人都不慌不忙,静待那阵痛楚过後,又一切照旧。

这天雅少慕照常上朝,南尧月多睡了半个时辰,起身用早膳时,觉得吃下去的膳食好似顶在胃部,腹胀得难受。
他手抚在高隆的腹顶,缓慢揉动著,想把那股胸闷气胀的感觉揉下去。
可是越揉,腹部越沈,而且好似越揉越发硬,到後来,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紧凑的缩痛。
南尧月按紧桌角,痛得弯下腰。
雅少慕立他为後的当天,就册封了南小木为晴平公主,搬去青菱殿居住,南小木现下还酣睡未醒。宫女们在他用完早膳,收拾好餐碟後也暂时退出了寝房,此时室内并无第二人。
南尧月摩挲著发硬的肚腹,心下觉得不妙,却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中临产。
“呃、呃……”他咬著唇,存著万分之一侥幸的心理,期望这不过又是一场虚假的分娩信号。
但事与愿违,隐隐发痛的肚子并没有随著孕夫内心的哀求减缓半分,三个胎儿中甚至有一个伸出小脚,用力的开始踢他。
南尧月额头渗出冷汗,“啊”的叫出声来。
生过二胎了,孩子在腹中这种毫无妥协的踢动意味著什麽,他再清楚不过。
“少慕、少慕你快回来………”终於接受了分娩开始的现实,南尧月急促喘息著,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大夫,而是那刚刚起身早朝的男人,“孩子、孩子要出世了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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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妖三犯的错误向各位看文的亲们道歉
可怜的少慕,我本意不是想咒你死TOT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4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24

那痛起初并不明显,腹部有规律的收缩著,缓慢的一点点发硬。
南尧月抵著腰,竭力平复呼吸,冷静的计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缓过一波疼痛後,面色苍白的孕夫趁著间隙,鼓励自己用发抖的双脚站起来。
怀揣三个胎儿的沈隆腹部像是垂挂在他身前,不堪重负,似乎随时都要掉到地上去。
他咬著唇,摇摇欲坠的按著桌子慢慢站立。
“啊……唔……”
挺翘的鼻尖渗出微微细汗。光是维持这种站立的姿势已是相当吃力,没有外人的搀扶,肚子大到变形的南尧月根本走都走不动。
他一筹莫展的半靠半坐在桌案上,徒劳的喘息,氤水眸光绝望地投向紧阖的房门。
“少慕……少慕,呃……”
腹部突然一阵激痛来袭,他把头用力後仰,两只手无处可放,死死攥住桌角:“嗯……!”
长裤上传来隐约的湿意,南尧月两只手攥著桌角,唯恐一个立足不稳摔到地上去,竟不敢褪下裤子看自己是不是破水了。
倘若腹中只有一个孩子,他尚能勉强维持平衡,挪出房门去;但三个胎儿共同栖居其中的隆腹如此壮观,彻底束缚住他的一举一动,逼得他除了颤颤巍巍靠在那里,努力把两条腿分开外,别无它策。
他自己也知道裤子都没褪下,胎儿即便要落也会卡在亵裤中,万一呼吸不畅……
不敢再往深处想。
阵痛又密集了起来,方才踢动了他一脚的胎儿,跟著阵痛一同向下推挤,猝不及防的南尧月眼泪夺眶而出。
不行,他软弱的在心里低呼,宝宝你现在不能出来,爹爹、爹爹还没有准备好……
大口的喘息著,努力无视挡在视线范围内彭隆的凸起,他抬起脚,摸索著去够面前圆凳。
绷直的脚尖发著抖,好不容易感觉到了凳子硬度,南尧月勉强提起一口气,将圆凳踢翻在地,发出一声沈闷的“咚”响。
凳子落地的刹那,像是脱力般,孕夫软瘫到桌面上去。
再也无暇思考其余,拼命抵制著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
所幸他急中生智将圆凳踢翻,房中传出的这异常响声把门外一名宫侍惊动。他抢进门来,一眼看见南尧月上半身倚靠在桌面上,下体渗出殷红血迹,已将绸缎面料的长裤浸湿。
侍卫哪见过这种生产的阵仗,惊得魂飞天外,拿著剑两只手都在抖。
“娘娘!”
皇後翕动失血的嘴唇,挣扎著吐出微弱几个字:“少慕……找、去找你们皇上来……”
“娘娘,小人先替您去请太医──”
南尧月摇头,固执的打断他:“你先、去找皇上……”

雅少慕从上朝起就一直觉得眼皮在跳,左边眼皮跳完换右边,右边跳完又换左边。皇帝一上午都心神不宁,下面大臣们七嘴八舌说了些什麽,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早朝进行到一半,站在文官行列最末一排的几个大臣,忽然交头接耳起来,眼神投向金銮殿外。
他们这厢骚动乍起,像传染了瘟疫般,一波波朝前渲染开去,不少前排的大臣也纷纷回头。
雅少慕心不在焉顺著大臣们聚焦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一名佩戴长剑的侍卫,跌跌撞撞就要闯进大殿来。
“大胆!金銮殿上,尔竟敢佩剑擅闯!”禁卫军挥剑出鞘,拦住那名不知死活的侍卫,就要立斩於堂前。
侍卫显然被什麽事吓破了胆,居然躲都不躲,冲著皇帝龙椅方向直直跪拜下去:“此事实乃不及通报,小人死罪!还请皇上移驾英胧殿,娘娘他、不好了……”
雅少慕跳起来:“尧月怎麽了?”
“娘娘、一身都是血……他逼著小人先来找皇上……”侍卫语序颠倒,南尧月苍白如纸的面色和下体不断渗出的殷红真把这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吓坏了。
说罢又拼命磕头:“小人揣测,娘娘怕是要生…………”
雅少慕一头冷汗,暗骂自己混蛋。
那麽强烈的不安感,为什麽就没联想到尧月身上去?他早就清楚尧月怀了近8个月身子,也就这几天的事,那些迷惑人心的假性腹痛让他俩都疏忽大意了!
“退朝。”
克制著音调讲完这两个字,皇帝越过同样震惊的百官,一把抓过还在战战兢兢的侍卫往前推,沈声,“现在你去太医院找仇大夫,迟不过一刻,必须出现在朕面前!!!”

***************

奔去找皇帝的侍卫还算机灵,出英胧殿时一边跑,一边对迎面遇见的宫女们吼赶快去寝房里服侍娘娘。雅少慕气喘吁吁赶到英胧殿内室时,南尧月已被几名侍女搀扶著躺到了床榻上,沾满污血的亵裤除下在一边,穴口处开了两指。
他口中紧紧咬著一块白色布巾,在柔软的床褥上辗转呻吟。
雅少慕惶惶然扑到他床边喊:“尧月!”
南尧月紧皱的眉峰舒缓开来。
他偏过头,看著雅少慕由於紧张而有点扭曲的俊俏脸庞,松开咬著的布巾,微弱回他:“少慕,你来了……”
“你痛了多久?是不是很厉害?”把宫女拨开,皇帝用了些力气,才把孕夫抱到自己怀里。
起初一个人挣扎时的惊慌无措,在见到这个男人出现的瞬间烟消云散。只要他陪在身边,总觉得无论多苦多痛,他都可以熬过去。
“还没有破水,只是抽痛……呃……”
他低低道:“少慕,你说,给他们取什麽名字比较好……”
皇帝啼笑皆非,怎麽这个火烧眉毛的时刻,尧月突然兴起取名字的细枝末节念头?
“取名字那种小事,等顺产後我们再讨论。你躺在这里不好用力,朕抱你过去娩室。”他两手伸到孕夫身下,小心翼翼把他抱起来。
尽管他尽力避开南尧月的肚腹,但那凸出的部位过大,在抱入怀中时还是不可避免压迫到。清楚听见孕夫倒抽了口冷气。
雅少慕心疼得要死,连连道歉:“尧月、是朕不对,弄疼你……”
这种压痛,跟腹中翻江倒海袭来的阵痛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南尧月抓住他衣袖,用力呼吸著,有点发抖的说:“比方才痛得厉害了……像是,他们都在争著出来、嗯、嗯……”
雅少慕脑袋中嗡的一响。
他居然又忘了,尧月腹中有三个宝宝──难道生产时,谁先谁後不是早就根据在肚子里的上下位置决定了吗?
“少慕,我、我一次只能生一个……他们、啊、好痛……”痛得眼泪簌簌往下掉,南尧月又咬紧了布巾,只觉得顶在上腹部的那一个,竟然比靠近下腹的两个都更拼命想往外挤。

得知首领阵痛发作後,仇大夫以绝佳的医德火速带齐了所有助产物品,从太医院飞奔到娩室。
他刚把产床升至合适高度,就听见门被粗鲁踢开,大雅皇帝抱著双手按在腹部上、低吟不断的南尧月撞了进来。
雅少慕双肩都在抖,把衣衫半湿的南尧月放到产床上时,仇大夫生怕他会跟著一起栽倒到床边。
要说还是大夫镇定,他分开南尧月双腿,检查他的穴口,边问:“首领什麽时候开始痛的?”
“一个时辰、不,两个时辰前、嗯……”他痛得发晕,哪里记得那麽清楚。
仇大夫仔细审视了一下他的下体,又伸手触碰了一下隆腹──南尧月防卫的缩了一缩──凝神道:“见红了,但羊水未破,还没正式进入产程。到孩子真正出生,还有一段时辰。”
南尧月生产过两次,自是明白羊水未破,孩子没有润滑,不能进入产道的道理。
雅少慕一听,就没了冷静:“他都痛成这样,还没正式进入产程?你怎麽当大夫的?!”
什麽叫痛成这样?仇大夫在心里暗斥这个中原皇帝白痴。
他道:“首领现下还没真正开始痛,只是胎儿在争抢先临世的位置。到要生时才会让人忍受不了。最好趁尚未开生时,先熬些小米粥类的流质,给首领补充体力。”
他示意侍女去熬粥,看南尧月在产床上躺不安稳,想抓著扶手用力的样子,慌忙阻止:“现在还不能胡乱用力,保持体力要紧。”
“呃、嗯──”
南尧月眸中盈泪,肚中胎儿分明就在不顾一切朝他下体处拥挤,他本能的就想推他们出去,为何、为何不能用力……
仇大夫德高望重,他说不能用力,肯定是用力也没有用。南尧月给腹中抽痛折磨得虚脱,理智还是听从大夫的话。
他求助的把含泪视线放到雅少慕身上,忍著肚腹里的踢踏道:“少慕,我涨得难受,你、你扶我起来走走……”

其实侍女也可以扶稳他,但只有靠在雅少慕怀中,由他扶著他的腰,慢慢挪动,孕夫才觉得沈甸得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的肚腹,不至让他觉得痛苦得难以忍受。
雅少慕闻言看向仇大夫,後者颔首。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就那麽干躺著也不是回事,走动走动对早些破水有帮助。
雅少慕便又将南尧月扶起来,南尧月的脚尖一著地就有点发软,咬著牙强撑著站稳。
从寝房将他抱到娩室来,再到扶著大腹便便的他在娩室里一圈圈走动,南尧月不声不响的又痛过了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破水。
看著怀中心爱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雅少慕先熬不住。
强制令孕夫停止走动,依偎到自己胸口处,急急的询问仇大夫:“怎麽还没动静?你该不会误诊吧?”
仇大夫平静道:“继续走。”
生孩子天经地义要等破水,他一介凡医又有什麽办法?
雅少慕简直想一脚把这个镇定自若的老家夥踹到水池里去。
南尧月在他怀里轻微道:“少慕,我没事,我们继续走。”
他其实腰酸得都快断掉,为了不把全部体重都压在男人身上,还竭力朝前挺著腹部,双腿都给腹部的硕大沈隆压得不断发抖。
皇帝眼见他咬牙忍耐著极大的不适,坚持继续走动,甚至对自己面露微笑。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痛。
雅少尹生产时,在剧痛中抓著他的手说,南二公子真的是赌上全身心爱你,他为了你甘於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产痛……三哥你不要再辜负了他。
他从前把他的牺牲、他的付出都视同儿戏,肆意亵玩欺负他还心安理得;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为什麽无耻可恶到那等地步?尧月并不是生来就要给别人怀孕产子的,他做的一切,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雅少慕!
“上天把你送回朕身边,好让朕一点点看清过去负你之处,朕……”雅少慕忽然说不出话来。像中了邪般,低头拼命亲吻孕夫鬓角,掩饰自己略带哽咽的声音。
“少慕……?”
南尧月用著他熟悉的温柔声音轻唤,疑惑的想偏过头看他。
雅少慕把脑袋埋在他柔顺长发里,死活不肯抬头。
南尧月大致明白了他脑海里转的什麽念头,必然又是在愧疚他把他害成现在的模样。
安抚的握一握男人的手,正要再说些什麽,突然脸色大变。
“……嗯……”握著男人的手改为狠命抓住,指甲掐入男人虎口中。
“尧月!”雅少慕大惊著抱牢他忽然失去重心朝後倾倒的身子,朝他下体望去。但隔著隆腹,在孕夫身後的皇帝看不真切发生了什麽事。
他只好抱起双腿软倒的南尧月走开几步,这才看清,地面上不知何时,缓缓积起了一滩半清半浊的微稠液体。
是顺著南尧月大腿根部,淅淅沥沥流下来的羊水。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5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25

仇大夫眼尖,发觉他羊水已破,赶忙叫皇帝将他抱回产床上。
两人合力将产夫的双腿一左一右分到最开,搁置在床尾。好几道白色纱布牢牢捆紧他的脚踝,以防他痛起来胡乱踢动。
“嗯、呃……啊…………”
羊水一破,宫缩的速度明显加快。刚开始那些腹痛比起这一阵紧似一阵的宫缩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南尧月的衣衫很快全部湿透了。高耸的腹部如小山,沈沈压在他身上,肚皮给蠕动的胎儿手脚撑得仿佛又涨大许多,肉眼都能看见里面剧烈的搏斗。
南尧月痛得冷汗涟涟,宫缩发作时间越来越短,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痛感也越来越强烈;他起初还能在阵痛间隙休息个半刻,到了後来根本连喘息的空余都没有,只顾得上叫喊呻吟。
仇大夫扶著他的双腿,观察到经过方才的走动,最靠近下方的那一个胎儿明显获得更有利的出生空间,只要他落下来,後面两个就能经过拓宽了的产道顺利降世。
他抬头对脸色惨白的南尧月说:“首领,什麽都不要想,先用力把最下面的那个孩子推出来。”
“什麽、什麽最下面、呃、呃、……”身在剧痛中的人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麽,他两只手死死抠住床栏扶手,给阵痛逼得呼吸凌乱。
“不能把全部力气都使上,要慢慢的、匀速往下用力,不要一口气推动三个……”仇大夫看他一点都没听进去,抓著扶栏的手指都用力成了青白,赶紧上前拉开他的手。
南尧月双手给大夫抓住,腿又被绑得牢牢的,一时之间力气无处使,给胎儿闹腾得头晕目眩。
他弓著身子,痛苦的喘息了片刻,朝雅少慕望去,无助的喊:“少慕、少慕……”
雅少慕方才一直拿著锦帕不断给他拭汗,擦了一遍又一遍,锦帕换了好几条。听到素来隐忍坚强的南尧月用这种语调唤自己的名字,知道这人定是痛得狠了。
柔声应道:“朕在这里,尧月不要怕。”
仇大夫对他道:“首领现在宫缩的力度很强,顺著这股气势可以赶快把第一个胎儿推出来。但他太急於产下孩子,用力过度,万一造成三个胎儿同时下滑到附近,那就不妙了。”
雅少慕看他死死抓著南尧月不断扭动挣扎的手,再看尧月一副想使力却无法使出来的痛苦模样,心里一凉:“你现在不让他用力,他怎麽把孩子推出来?”
“不是不让他用力,是让他适度用力。”
皇帝炸了毛:“这要怎麽个适度法!”
这蛮族大夫也是信口开河,难道生孩子还能控制力道不成!
“你没见他痛成这样……”
仇大夫也有点火:“把首领弄成这样不上不下状态的是你吧大雅皇帝!宫闱之中的合欢之事也要讲个进退有度,你将人糟蹋到一口气给你怀了三个,即便现在要生,当然也只能一个个来!”
皇帝岂是容人质疑的,何况他夫妻间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指指点点!
雅少慕剑眉一掀就要发火,转眼见到南尧月开始在床榻上蜷起身子呻吟,心知跟大夫斗嘴下去对产夫别无好处。
只好也就忍了这口气:“……那,如何适度,你说。”
“他痛得急,你既是他爱著的人,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仇大夫其实也是第一次给怀有三胎的男子接生,对自己说的方法不算太有把握。他道:“你陪首领说说话,给他喂食一些流质补充体力,让他心态放缓些,一点点把胎儿推出来。”
雅少慕看向咬唇忍痛的南尧月。
他高耸的腹部中那三个胎儿都动得相当激烈,的确是在争抢著想第一个临世。
但穴口处原本就紧致狭窄,容一个通过都相当吃力,若三个同时落到附近,只怕谁都出不去,要活活憋死在腹中。
南尧月方才胡乱的用力,无意中把三个孩子都在往下推挤;仇大夫说要他控制力道,先把最靠近穴口处的那个产出来,也有几分道理。
这时侍女将温好的米粥端了过来,雅少慕接过,轻声对痛得有些迷糊的他说:“尧月,我们先不用力了,喝点粥休息一下。”
“嗯、嗯……不、不喝……”他痛得只想早点结束这折磨,哪里有心思喝什麽粥?
两只手还在仇大夫手里,後者像铁了心般扣稳了不放。南尧月委屈得不行:“少慕、他、他为什麽不让我生、呃、呃……”
“乖,你太紧张,孩子们都被你吓到了。”雅少慕哄他,一边示意仇大夫把他的双手松开。
手一得到空闲,南尧月就想抓稳扶栏继续使力;却又被雅少慕拿过左手,放到唇边亲吻。
他轻轻浅浅的亲吻他因为怀孕而微微浮肿的手,每根白皙的手指都照顾到。南尧月的身子被他调教得根本受不了他的接触,哪怕只是手指给男人亲吻碰触到,注意力也几乎是当下就给分去了一大半。
他呻吟著:“嗯、少慕、你在做什麽……”
“吻你。”
“你、你不要闹了、……”
“朕很认真。”雅少慕一边吻他,一边说著。瞅著产夫的精神有点恍惚,腹部虽然还在猛烈抽动著,脸颊却浮上了薄薄的红晕,就知道这个方法有效。
他喝了一口粥,俯身下去,凑到南尧月唇边。
南二公子右手按在床边,用了一回力,正微启口唇喘息,雅少慕趁机给他把粥渡进去。
勉强咽下带著暖意的米粥,南尧月想说什麽,雅少慕一口接一口继续给他喂著,让他躲都没处躲。喂完了,又接著亲吻他的脸颊、高挺的鼻梁、舔过他被细汗打湿的光洁额头。
南尧月原本绷到极限的神经,给雅少慕这麽一搅,不觉慢慢放松下来。雅少慕吻得他又是腹痛难平,又是心慌意乱,一时间真不知道是肚子痛得厉害些,还是心中对他碰触自己的渴望多些。
仇大夫看南尧月憋著死命用力的气场没了,改为自觉的、慢慢的随著每一波阵痛的骤起而本能推动胎儿,不由暗暗佩服皇帝对他的影响力。
就这麽随意的轻触,简单的亲吻,居然就可以叫产夫安静下来──他多少能够理解,为何首领一而再再而三也愿意为这个男人怀孕产子了,他爱这个男人根本是可以失掉自我。
“好,就这样,轻轻的推。”

南尧月下体已经开到了七指,最下方的胎儿天时地利与人和,在一阵又一阵匀速推动下,终於稀疏的毛发都可以看见。
仇大夫鼓励的说:“首领不用慌,穴口展开得很好,就这样跟著呼吸的节奏来。”
“嗯……嗯……”他们首领却根本不望他,因阵痛而早已湿润了的眼眸,一径牢牢盯著的只有站在他旁边的皇帝。穿著明黄色龙袍的人也低著头,平静而深情的吻他,仿佛此刻不是在经历可怕的生产,而是两人平素再日常不过的心心相印。
南尧月的左手由被他抓在手心,改为与他十指交扣。产夫每用一次力,雅少慕都能通过那骤然抓紧自己的手指,感受到南尧月正承受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助他,甚至不能体会到他所体会的剧痛之万一。
他只能一遍遍的吻他,一遍遍的与他说话,给他打气。
“尧月,快好了,我们的孩子就快出来了……”
“呃、呃……”
“你猜会是个小公主、还是小皇子?”
南尧月低声道:“我都、喜欢……嗯……”
他轻微说完,突然用力把头往後仰去,用了全力将那沈隆高耸的腹部挺起:“啊──啊啊──”
仇大夫惊喜的喊著:“继续、首领,看到胎儿的头了……”
“呃、哈啊、少慕………………”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南尧月痛苦的摇著秀美的头颅,发出痛到极点的低鸣,“唔───────!!!!!!!!!”
他猛地倒回产床上,双眸大张,泪水不受控制的顺著颊边流下。
血污模糊的双腿间,已多了一个小小婴儿,微弱的哭泣著。

娩室的门几乎在孩子滑出南尧月下体的同时打了开来,雅重月上气不接下气出现在门口,正好看见那肉团从面色痛楚的男子体内脱出。
喘息未平的他瞬间白了脸。眼神死死钉在仇大夫小心抱起的小婴儿上,入了魔障般一动不动。
南尧月倒在产床上,腹部依然高隆,但好歹争得了一些缓冲时间。
他没有留意到儿子突然出现,疲倦的眸子追随著仇大夫动作,听著大夫检查了一下说:“是小公主,很健康。”
雅少慕亲吻著面露欣喜神色的产夫:“我们又多一位小公主了,尧月真伟大…………现在,先休息一下……”
南尧月急促喘了口气。
因为方才顺利生产而带来的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苦笑著说:“我是想休息,但似乎不成、呃……”
眼眸里又浮上痛楚之色,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彭隆硕大的肚子,无可奈何的抓紧雅少慕的手:“他们……很想早点出来看到我们吧…………”
那活泼调皮的胎儿,看到姐姐抢先一步出世,仿佛都不甘示弱般,再度在他们爹爹的肚腹中剧烈闹腾起来。南尧月惊呼著,嗓音经过刚刚的生产有点哑,痉挛著吐出呻吟:“啊………”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6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花好月圆 26

娩室内传出的呻吟仍在持续。
雅重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娩室,又从里面倒退著出来。围著南尧月所有人忙乱成一团,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太子出来後,整个人紧贴在娩室墙根上,脸色煞白。两只小手紧紧抠著墙砖缝隙,一副高度戒备的表情。
柳从眉和他听到皇後要生产的消息,放下书本就从东宫赶了过来。雅重月练过武,功底比年长他足有十五岁的柳从眉好很多,加之看望南尧月心切,一路奔在柳从眉前面,任凭老师在後面拼命叫唤也是不停。
到柳从眉终於赶到英胧殿,雅重月已经在娩室里转了一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然後五雷轰顶般逃了出来。
柳从眉一介书生,跑得脚有点软。看著太子小脸绷得紧紧的,被吓得不轻的模样,轻叹口气。
他自然也是听到了娩室里南尧月低低的、痛苦的喘息,还有太医让他用力的嘱咐。
“……生产的画面,一般来说偏於血腥了点。殿下年岁尚小,原不该贸然闯入。”
雅重月一拳狠狠向後砸到墙壁上,恨道:“都是本宫!都是本宫说什麽让他生个孩子证明给本宫看……”
他当时不过一句戏言,心头压根没当回事,南尧月却真的缠著雅少慕怀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生孩子是这麽痛苦的事情……”少年发著抖,南尧月慢慢变得凌乱的呼吸声,仿佛钻过厚实的娩室门,径直穿透到他脑海里。
他抱著头慢慢蹲下来,“我、我不想看到他这麽难受……”
“……”柳从眉看著这个倨傲的少年,头一遭在他面前露出心慌意乱、欲哭无泪的表情,心头微微怜惜。
他也蹲下身去,犹豫了一会,摸摸少年的脑袋,柔声道:“不妨事的,太子殿下。娘娘是真心爱著皇上,他二人情到浓时,迟早也还是要有新的子嗣。”
少年反问:“父皇若爱他,会忍心让他受这等折辱?”
柳从眉一愣,继而微笑起来:“臣认为,再没有什麽,比倾心相爱的两人共同孕育骨肉更美满的事情。怎能定论为折辱?”
雅重月怔怔的盯著他,像是还欲反驳。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宫女追在衣衫都没穿整齐的南小木身後跑进殿来。
惊慌失措的南小木风一般从柳从眉身边刮过,喊著“爹爹!”就要往娩室里冲。
雅重月迅速起身,一把将妹妹抱在怀里,南小木光著的两只小脚丫在空中乱蹬。
“雅重月放开我!”
“没礼貌,本宫是你皇兄!”雅重月斥道。
听见他自称的变换,柳从眉微微惊愕,露出嘉许的笑意。
南小木很识相,马上改口:“皇兄放开我!”
“母後在生产,你不能进去。”雅重月抱著兀自在怀中挣扎不休的妹妹,头也不回的往殿外走,“既然现在你被父皇封为晴平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子。在没有找到先生教授你之前,先让皇兄教教你宫中的规矩…………”
青菱殿追著南小木过来的宫女,张口结舌看著太子抱著小公主远去。正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干脆追到东宫去时,吏部左侍郎柳大人对她摇头轻笑:“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殿下不过是不希望给公主看到让她揪心的画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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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发生的这些对话,以及雅重月心态的转变,若放在平时,南尧月一定在得知的那一刻就会惊喜交加。但今日上天似乎注定要给他喜上加喜,一个孩子刚刚出生,另一个孩子就迫不及待要从腹中钻出,他根本无暇关注一墙之隔发生了什麽。
他没有间断的痛得时间太长,发抖的手连床栏都抓不稳。声带也完全嘶哑了,变成叫人心酸的呜咽。
雅少慕抓著他的手,看著他痛得把腰高高抬起,又力气尽失的倒回床褥中去。第二个孩子却始终在他腹中偏下的位置,迟迟不肯冒出头来。
大雅皇帝的面色,黑如沈铁。
此刻分散产夫的注意力已经达不到原来的效果,南尧月力气耗光得差不多,意识已在昏沈边缘,听不见他说什麽。
果然不应该让他冒著风险怀三个孩子,他连生第二个都这麽困难……
雅少慕脑袋里乱成一团,悔恨不迭。他甚至想立刻把尧月腹中乱动的孩子拍死,把他从炼狱中解救出来。
一旁指挥著侍女熬催产药的仇大夫看见皇帝的眼神越来越冷,盯著产床上冷汗浸湿全身的南尧月的肚腹,露著若有所思的表情──瞬间就猜到这男人病急乱投医,想做什麽傻事。
“首领千辛万苦把这三个孩子保了这麽久,不能在最後关头功亏一篑。”他冷静的提醒。
雅少慕阴鸷扫他一眼,不言语。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燃著的安神香烛,再冷冷的把目光转回来。
仇大夫经常看见在陪产过程中,产夫还有余力,而陪产的做父亲的那一个,先丧失理智的情况。雅少慕现在就是一个相当典型的案例。
翻了翻白眼,仇大夫道:“即便你现在将胎儿弄死,首领还是要咬牙把死胎产下来,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他更受苦?”
何况虎毒不食子,再心疼,也不能赔上孩子的性命。
他跟雅少慕的对话将痛得昏昏沈沈的南尧月惊醒,他挣扎著把潮湿的眼眸睁开,有气无力道:“少慕、你敢……”
雅少慕一惊,赶忙制止他继续说话:“朕什麽也没说,尧月你不要开口,别浪费了力气……”
南尧月把虚软无力的手自他手心中抽出,看样子根本不信他没有动过歪念。
他把头偏过去不看他,咬著唇,不出声的用力。
雅少慕给他这种不发火的恼怒方式吓到,赶紧道歉:“尧月,是朕不对,是朕一时起了歹心,朕……”
仇大夫跟他们首领同仇敌忾,鸟都不鸟皇帝一眼,端著催产药递到产夫嘴边。道:“首领,现在可以喝催产药了。一会宫缩会更急,做好心理准备。”
雅少慕想拦:“让他先缓过来……”
对他的话视若未睹,南尧月在侍女的搀扶下稍微坐起了一点,将黑浓汤汁一饮而尽。
仇大夫道:“生产是迫在眉睫的事,早一点生出来对大人小孩都好,哪里能缓?”
皇帝还想罗嗦,感觉到喝完药後慢慢躺下来的尧月,又把手放到了他的手臂上。
雅少慕大喜过望,正要说更多歉疚讨好的话来博得皇後娘娘原谅,南尧月的阵痛又开始了。这次他一点也没顾忌雅少慕会不会给自己抓痛,老实不客气的随著猛烈袭来的痛楚,死死掐住雅少慕的手臂:“呃……!”
皇帝给掐得也跟著倒抽了一口大大的凉气。
催产药药效发挥後,对助产起到极其有益的效果,南尧月给药性逼得使出浑身解数,推挤腹中胎儿。他心里对雅少慕要伤害孩子的念头有气,下手也狠,没过多会儿,皇帝的手臂就给掐成乌青色,惨不忍睹。
“呼……呼啊……”羊水不断流出,和污血混杂在一起,把南尧月身下的褥子染得面目全非。
仇大夫瞟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羊水如果流光了,不说这个胎儿不好出来,後面还有一个怎麽办?
他看著南尧月的面色,慢慢就有点凝重。
雅少慕当然看不出来哪里不妥,他这次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上挑的俊美眸子里交织著焦急万分和心痛如绞的神情。
耳边充斥著南尧月艰难的喘息,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要时顿时续,恨不得张开口替他获取氧气就好。
“呃──呃────”
圆隆腹部再一次绷紧,南尧月闷哼著,忽然甩开雅少慕的手,撑著床榻半坐起来,俊美的脸庞泛著失去血色的惨白,上半身狠命压在自己彭隆腹部上,死死咬住唇。

痛了这麽长时分,在仇大夫来得及警醒他之前,第二个孩子有惊无险的降生。听到小猫般的哭喊时,南尧月放心的闭上眼,直接晕厥了过去。
侍女将男婴抱起,要递给大夫检查,大夫却摇摇手,表示要先看顾产夫的状况。
雅少慕匆匆看了一眼那个折磨了南尧月好长时间的男婴,又看了眼窗外的天光,惊觉从进入娩室到现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足了十二个时辰。
他的尧月,竟然煎熬了这麽久──
在产出两个胎儿後,南尧月的腹部明显缩小了很多。最後一个孩子仿佛沈睡般,安静的蜷缩在爹爹的腹顶,影子般无声无息。
雅少慕尝试著把手放上那白皙的肚皮。他并不想惊动那最晚降生的胎儿,尧月昏迷了反而让他饱受惊恐的心也能够休息一下。他只是想看看,离尧月下一次生产还有多长缓冲时间。
胎儿似乎感受到父亲的触摸,隔著爹爹的腹部柔柔踢了一脚。不算用力,南尧月依然双眸紧闭昏迷著,轻浅的呼吸像微风般不可捉摸。
雅少慕放下心来,又摸了一会,但越摸越心头打鼓。
胎儿回应他的次数和频率,在慢慢减弱。
似乎是看见自己落在最後,被哥哥姐姐们抛下,便心灰意懒了一般。直至後来,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而在浸满鲜血的产床上的南尧月,昏过去足有一炷香功夫。任雅少慕怎麽轻轻推他,都推不醒。
番外之 花好月圆 第27章(CP雅少慕X南尧月) 完结

花好月圆 27 完结

“尧月……?”
“尧月,你不要吓朕。”
“跟朕说话,尧月,睁开眼睛!”
“尧……”
他的手上都是他的血和汗水,那个微笑著和他说自己不要紧的男子,肚子隆起著,前一刻还在拼命生产他俩的孩儿,下一刻忽然就似陷入无尽的昏迷中,任怎麽呼唤都唤不回神智。
这个变故来得实在太快,雅少慕怔忡的立在产床旁,看著南尧月面若金纸的惨败面色,整个人忽然就痴了过去。
仇大夫按住南尧月的脉,心头一阵不争气的乱跳,脚跟踩不著地般发软。
“首领……?首领……?”他跟著雅少慕乱叫一通,拿著金针的手浑似不是自己的。颤颤巍巍的要往那隆腹上刺下去,又被什麽压抑住般停滞在半空中。
他错误估计了南尧月的承受能力,他应该要考虑到南尧月初次生产时的惊险,这个活生生熬过几天几夜迟产、一个孩子憋死腹中的身体,在几年後竟然承担起孕育三个胎儿的责任,风险到底有多大……
南尧月从来不说自己何处不舒服,他面对外人总是推说自己一切正常,竭尽全力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南尧月宠爱雅少慕的子嗣、鬼门关也不惜走上一遭──他身为南族资历久远的大夫,怎麽就给他若无其事的假象蒙骗到?

再拖不得了,首领是痛的时间太长,血又流得太多,导致了休克。当下唯有采用权宜之计,如果大人、如果大人保不住的话,至少最後那个孩子……
仇大夫明白现在争分夺秒,救得一个算一个的道理。再也顾不上征询孩子父亲的意见,他把南尧月从床上抱下来,就要往一旁的温水池里走。
那厢,雅少慕眼神已经有点发直。仇大夫抱著双眸紧阖的产夫从他旁边经过时,雅少慕伸手拦住了他。
“首领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无论如何,要先保证这个孩子平安降生……”仇大夫不敢看皇帝的表情。
这个男人欢天喜地等著迎接三个新生命的呱呱坠地,何曾有过一丝不祥的念头:这三个孩子,或许要用他毕生的爱人来交换?
“把他给朕。”雅少慕说。
“首领休克了!”
“把他给朕。”
雅少慕转过身来,浑身散发凌厉杀气,眼神凶得像要将人撕裂成两半。
仇大夫手一软,南尧月给男人抱了过去,长发凌乱的散在身前,双腿没有知觉的大分著。鲜血还在不断从他下体渗出,身体温度越来越低。
雅少慕定定看了昏迷的南尧月好一会,道:“仇大夫,你刚刚是说尧月休克了?”
“……每个人对疼痛的敏感程度不一样,但即便再能熬的人……时辰这麽长也……”
“有几成概率醒来?”
仇大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首领的羊水流得太快,现在只能尝试著通过水的润滑,把他腹中的孩子推下来……”
雅少慕古怪的笑了笑,忽然一反先前为了保护南尧月甚至不惜打掉孩子的态度,冷然道:“那就先保胎儿吧。”
言毕,他抱著南尧月入了水,自身後缓慢搓揉著神智全无的人的腹部,将那人肚中的肉块向下推挤。南尧月无知无觉的向後仰躺在他怀中,双腿岔开搁在男人大腿上,远远看去竟像是两人在水中交合般。
场景有那麽一丝情色,又有著说不出的诡谲意味。
仇大夫看得心惊,正要也跟著下到温热的池水中去,却又迟疑著停在了池岸边。

“尧月,这个孩子,是温泉里那一次怀上的吗?还是御书房里的那几次?或是栖凤宫?”男人柔声款语,旁若无人的同怀中人说著情话,“朕记得你媚眼如丝、轻喘连连的样子,记得你在朕身下哭泣著求朕停下的样子。”
他从水中揽起南尧月黑天鹅绒般顺滑的长发,顺著发梢向前亲吻。
越过颈项,越过锁骨,越过乳尖。
双手须臾不停的,按压著男子隆腹,把自己的真气一波波灌入进去。
“尧月说在初次见面时,就对朕心有所属。因此这些苦,你都愿意一个人咬牙承受。你曾问过朕,听见你说几次爱,又曾相信过几次?”
安静了许久的腹部,在男人不间断的按压推挤下,犹如冬眠结束般,缩动起来。没有母体本身的推力,却也开始慢慢朝下滑落。
男人眼角余光,清晰看见那个上腹顶的胎儿走向。
“尧月,朕鲜少说过爱你。该是朕问你,听见过朕诉说几次爱意,心底又真心信任过几次?”雅少慕道,“你是不在乎的,因为你只管一心一意爱著朕。男宠也好,南族族长也罢,你真正想要的,不过朕身边的一席之地。”
孩子落到盆骨处,似乎是卡住了,好半天沈下不去。
雅少慕尝试著在南尧月腹部从几个不同方向按压,孩子也在奋力挣扎著,踢动著爹爹的肚皮,可是南尧月一动不动,不肯给出那关键的助推力量。
池水在渐渐变凉,抱著的人的体温,比起方才在岸上,更加低冷了一些。
雅少慕轻声道:“原本,朕以为你来到朕身边,成为一国之母,又有了重月、小木,和新生的这三个孩子後,便能真正长相厮守。看来,世间事概不轻易遂人愿。”
孩子的踢动微弱了,小手无力的在胎腹中敲打,像是拼命想唤醒爹爹,求得一线生机。
雅少慕不再给南尧月输入真气。辅助孩子往下走的力道,也干脆的撤了开去。
他把双手环上深度昏迷的人的腰肢,把大人和大人腹中的孩子,一并抱在怀里。
微笑著说:“不过啊,朕是发下过毒誓,再不会对尧月放手了呢。所以带著尧月,带著这个孩子,即便在九泉之下团聚,那也是另种意义上,一家三口的花好月圆不是麽?”
“不能同生,我们就同死。”
他身体前倾,把头放在南尧月微凉的肩头,慢慢闭住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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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南尧月有种五感尽失的惶恐,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听不到。
孩子呢?他记得他方才痛得胡乱挣扎,全身力气似要熬干,总算将腹中两个小生命平安的诞了下来。此刻他们可还安好?为什麽他听不见孩子们的哭声?
少慕……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少慕,又在哪里?
他想动弹,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在何处;想喊,声音像给包裹住,只在脑海里回荡。
他不断尝试著,意识却愈加昏沈,慢慢的,变得只想顺其自然的睡过去。
在心头轻念著:我原本以为,这一次终於可以尽释前嫌,两厢完满……

一股暖流忽然从失去知觉的四肢百骸中涌出,聚集到下腹处,将那处烘烤得温暖起来。肚子里传来一个小小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稚气声音,在哀哀的哭泣。
神经被狠狠拉扯了一下,疲倦至极的南尧月忽然倒退回了现实里──两个孩子,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生产了两个,而他肚腹中,还有一个!
暖流来自身後和一个温暖躯体相触的地方,知觉和五感在一点一滴流回血液里。南尧月慢慢意识到自己被什麽人抱在怀中,慢慢意识到原本低温的肚腹又开始了一波波的抽痛。
他还不能放弃,他肚子里还有跟雅少慕的血脉……
“……唔……”发出的呻吟几不可闻,他勉强睁开重若千钧的眼皮,怕光似的又飞快阖上片刻。
正在这个时候,从雅少慕手心传来的真气断绝了,他听见身後男人低低说:“……不能同生,我们就同死。”
吹拂在他颈项处暖暖的气息消失了。他姿态僵硬,感觉到男人的头靠在自己肩窝处,却是静静闭住呼吸。
南尧月浑身冰凉,比方才更剧烈的挣扎著要恢复自主意识。他知道如果闭气时间超过半刻,任什麽医术都回天乏力。
那个笨蛋,也不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就急著自尽,笨蛋、笨蛋、笨蛋……
腹中的剧痛愈加明显,南尧月失血的薄唇里迸出一声喘息,呼吸急促的睁开眼。
顾不上去看胎儿下滑到什麽程度,甚至不管在水中挪动笨重的身子有多吃力,南尧月惶急的转过身,将男人正面扑倒进水池里。
“哗啦!”两人沈入水底,溅起一大朵水花。
他依然圆隆的腹部顶在雅少慕的下腹处,一阵激痛。又吞了好几口温水进去,南尧月呛咳起来,差点又要背过气去。
手腕忽然被人拉住,紧接著就被拉出了水面。
雅少慕紧紧抱著他,大口喘著气,由於缺氧而涨得青紫的俊脸,慢慢恢复常色。
两人浑身上下湿哒哒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南尧月凌乱飞散的长发与雅少慕的帝冠纠缠在一起,彼此都是形容狼狈。雅少慕擒著他,凝视著他魂不守舍的氤水星眸,说:“你舍得醒了?”
南尧月气急:“我若迟片刻苏醒,你就把自己活生生窒息死?”
那人道:“啊。如果你忍心丢下朕,朕就用最悲惨的方式到奈何桥上等你。”
他挑著眉,笑得很没心没肺,仿佛笃定他以性命要挟,南尧月便是在九层炼狱中也会赶回来一般。
南尧月恨恨的瞪著这个恃宠而骄的男人,不敢往深处设想以他方才那种发疯般的赌命方式,倘若他真的迟了一星半点的时间,会发生怎样可怕的情况?!
“总之你就是吃定了我是吧,雅少慕,你混蛋──”
“朕从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就吃定了你,这不是很明显的吗……”男人露出狐狸般诡诈笑容,大手滑到他的腹部去,“既然尧月醒了,我们还是继续没完成的事情……”
“呃──”
“又痛了?”
“你、你说呢……嗯嗯……慢点……啊──”


岸边站著一圈无所适从的人,水池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仇大夫更是把一切始末都看得清清楚楚,从那个皇帝不断在首领耳旁自言自语开始,到他闭住呼吸像是打算跟随首领而去,再到首领挣扎著恢复意识、把男人扑倒,然後是此刻的两人衣衫尽湿,首领趴在那个皇帝怀中,借著水的润滑重新开始生产过程……
这两人之间的羁绊,和对彼此的心灵呼唤,竟强烈至这等地步;不借助任何外力手段,居然可以将休克了的人生生唤醒……
“呃、嗯嗯──”南尧月痛苦的呻吟将仇大夫惊过神来。首领醒是醒了,力气毕竟还是小了点。他赶忙转身对一旁侍女道:“去拿上好的参汤来,再拿点护住心脉的药物,在我药箱的左边方格里!再把大还丹碾碎了放到一起……”
南尧月全身重量都放到雅少慕身上,腹中那个先是乖顺了半天的胎儿,此时仿佛突然恢复了生龙活虎劲头,一个劲乱踢乱打著往下落。只痛得南尧月压紧了肚腹,漫无目的的呻吟。
他和雅少慕依然正面相贴,皇帝清楚感觉到他腹部下坠的力道,甚至可以感觉到胎儿透过南尧月肚皮传递过来的蓬勃朝气。
皇帝给他喂了一碗参汤,又给他擦了擦汗,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一身的水,擦汗之举反而把水都擦到对方的面上。
南尧月无力的靠在他怀中,看著雅少慕手忙脚乱给自己擦汗,却是越擦越狼狈,不由得笑出声来,边笑边喊痛:“大雅皇帝,也这麽、呃、没个定力、……嗯……”
“还不是因为你?”皇帝有点羞恼,干脆不擦了,亲吻上去,将他面上水珠一颗颗舔舐过来。
“呼、呼……少慕,你………欢喜我吗……”
“朕,比谁都爱你。”
“即便天人永隔?”
“不会有天人永隔的一天。你记住朕说的话,同生同死。纵有百世千生,朕也定会找到你……”
南二公子低喘著,眸中浮著微湿水意,两颊通红。轻咬嘴角道:“你果然不会说情话,许这麽虚妄的誓言……”
可惜,他却偏生很吃他这一套。
“啊啊……孩子、嗯、嗯、又来了……”南尧月感应到孩子的头已经冲出了穴口,他痛吟一声,死死抓住男人双肩,喘息著:“吻我,少慕,嗯、快……”
就在他力气即将用光之际,雅少慕吻住他颤抖的唇瓣,吮吸他口腔内每一寸柔软,同时双手顺著胎儿下坠的势头推动,带著产夫一道用力。
“哈、哈啊、嗯啊啊啊────!”

婴儿像鱼儿般从他体内滑落出来,在水里游出去一小段距离。
雅少慕眼疾手快,在南尧月身子高抬继而松弛下去的刹那,一顺手就将那飞速滑脱的婴儿捞在手心里,举出水面来。
那个粉团团像是吃了一惊,先是咳出几口水,紧接著嚎啕大哭。
南尧月把头微微後仰,看著雅少慕把婴儿放到自己胸口处,便抬起乏力的双手朝婴儿下身摸去。雅少慕微笑著看他。
“男孩儿……”虚弱的产夫呢喃道。
“嗯。”慢慢吻他,“一个女孩儿,两个男孩儿。尧月,现在终於可以安心歇养了……朕抱你回房好不好?”
“……名字……”他的确很累,很想好好睡上一觉,但是他更想知道,雅少慕会给这三个孩子取怎样的名字?“‘重月’是重新再来的许愿,‘小木’是天涯两分的相思……那他们、这三个孩子……你会取什麽名字……”
他紧抓著雅少慕的手腕,软软的眼神期盼地看著他。
他在阵痛刚开始发作时,就提出过孩子的名字问题,当时雅少慕心焦如焚,压根没空思考。
听他这麽一问,愣了愣,嘴角慢慢浮上一层笑意。
他把唇凑到他耳畔,轻声说:“朕以为,朕和尧月已经达成了共识呢。这三个孩子,一个叫花好,一个叫月圆……”
南尧月把身子微欠,两人唇齿交接,和皇帝一起说出第三个名字:“最後这个男孩子,就叫同心吧……”

──花好月圆,白首同心。
你看,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结局。




《远山含黛》番外之 《花好月圆》
FIN

番外之 天为谁春章(全)章(CP雅少铭X雅少景)

大家看花好是不是有些看累了?
所以妖三决定先把《天为谁春》完结~~
好吧,其实单纯是因为我想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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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谁春【全】章(CP雅少铭X雅少景)

一、

秋平镇有一条贯穿全镇,南北向潺潺细流的内河。河水常年不冻,四季如春,清澈见底;其间水草青蔓,鲤鱼嬉戏,时而可见光屁股孩童在水面追逐喧闹,拍打起白花花浪头溅到夥伴和自己一脸一身。
镇上的大人们白天都在田间农作,树下看守著自家顽皮小儿的大都是家里婆娘;拉拉杂杂三三两两的来,冲耍得热火朝天的小子们吼上几句,也就再不管束,自顾著跟其他同来的女人街头巷尾的扯谈。

这阵子,女人们闲谈的重点是镇头居住的那户人家。
自那家住户前年搬进镇里,她们见过两兄弟一面後,其中一个看起来清瘦点的就再也没白昼里在镇上出现过。有女人到镇头农田去给自己那口子送饭时,隔著低矮院墙,垫著脚尖朝里望过一眼,那个白白净净书生模样的男子总是坐在院落最角落里,手里拿著一卷书,也不读,就是傻傻的发呆。
女人回到左右邻舍中就说,那个後生长得可俊呐,眼睛漂亮得跟画上去似的,肌肤白净,和小姑娘有得一拼。可惜似乎是个傻子。
另外一个和他住在一起的,听说是他弟弟,面容也颇讨女人们喜欢。
较之文弱的哥哥,这个男人更英气十足。但也总皱著眉,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即便镇上有未嫁闺女的人家,看上他的好皮相,也为他的气势所慑,不大敢去跟他提这个茬。
这奇奇怪怪的兄弟俩,悄无声息在秋平镇一住就是两年,从不主动和镇上人开腔搭讪,也不见劳作,鬼魂般与世隔绝著。
偶尔夜间会传来奇怪的喘息声,听起来,像是从那个傻子哥哥喉间轻微憋出的一两句呻吟。敲梆子的更夫听见了,便莫名的脸红心跳,慌忙改道他行。
在枯寂如一潭死水的秋平镇,猜测这两兄弟身份来历,有段时间甚至成了镇里人心照不宣的隐秘乐趣。

到镇人习惯了他俩的低调与闭门谢客,慢慢失去窥探兴趣时,这年初秋,两兄弟中那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哥哥,竟然日日出现在内河的桥头,凝视著河中戏耍的孩童发呆。
青年总是一袭白衣,长可及地的黑发散散披在身後,倚在桥头默默望著摸爬滚打的小男孩们,眼神空洞。
他经常从鸡鸣时分就出现在那里,仿佛等候什麽般,一动不动看著平静的河水慢慢喧闹起来,再一直看到小孩们玩闹疲累了陆续散去。如果他兄弟不来寻他,他极有可能继续在那里站到第二天破晓。
身为领头的孩子王,冬子家那个七岁的小男孩注意到这个长相清秀、目光呆滞的青年男子很久了。
有一天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的泅水过去,啪地一下从水里跳出,冲他嚷:“喂!说你呢!你成天这麽瞪著我们干什麽!”
青年目光移到他身上,神情很是茫然。
“你是不是想和我们一起玩?”
回应他的还是呆呆的表情。
小男孩瞅了他半晌,试探的喊:“傻子,你听不懂说话的吗?”
青年沈默一会,忽然,毫无前奏的,对著小男孩就是露齿一笑。
他笑得天真无邪,唇角好看的向上微微扬起,偏著头,两颊有著淡淡粉色。
这男子本身就长得极是俊美,明眸皓齿,这麽展颜微笑,纵然不言语,也叫小男孩心跳加速了好一会。
他讷讷後退一点,给他笑得反而衍生了罪恶感:“你……你如果想下来和我们一起玩,也不是不可以。”
青年笑得更温暖,他把玉藕般莹润的手臂伸向男孩的脸,轻轻抚触,嘴里念道:“少慕。”
他的手指微凉,男孩给他一触,竟是原地动弹不得。听著他轻声将那两个字,翻来覆去的呢喃著,每一遍都换一种音调,听得懵懂不通人事的小男孩,心里莫名抽痛。
那个名字是属於什麽人,这个俊俏的大哥哥,会用那种软绵又无助的声音、又像微笑又像哀泣般,深情的重复不断?
一只手从青年身後伸出,温柔的将他抚摸小男孩脸的手拉回来。
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把青年揽入怀里,低低说:“少景,到服药时辰了,我带你回去。”
叫少景的青年微微挣扎,眼睛一径瞅著呆站不动的小男孩,轻轻道:“少慕、少慕。”
“他不是少慕,这个孩子只是跟当年你遇到的雅少慕一般年纪罢了。”男人不容分说的抱起他,转身离开桥头。小男孩只来得及听到他的後一句话:“雅少慕死了,你知道的。”

二、

监督著雅少景将浓浓汤药服下,男人轻叹口气,疲倦的回到床榻上躺著。
他带著他,在大雅四处游走,寻访名医,所遇见的大夫都对这种失心疯的症状束手无策。开出的药方除了宁神补身外,就只有爱莫能助的建议他们选个远离人群的偏僻之地静静疗养。
天底下最难医治的,莫过於心病。若是哪天寻著了根底,或许还有康复的希望。
大夫都这麽说。
雅少铭自然知道大哥的心病是什麽。他诓他说雅少慕死於他的剑下,雅少景几乎当场就丧失了神智。
大哥爱著的,一直是雅少慕,不是麽?
若把他送回现在位居庙堂之上的那个小子身边,或许他有康复的希望。
但是雅少铭便是死,也断然不肯给他再见雅少慕的机会。

身旁传来一阵窸窣声,雅少景长发散落下来,趴在床边看著他,嘻嘻的笑。
很神秘的说:“少慕死了?”
雅少铭微微吃惊。
他每天都要跟他重复几遍雅少慕已死的“事实”,雅少景不是面露痴傻之态,就是哀哀的流泪。今天和他说雅少慕死了,雅少景竟然微笑著反问一遍?
他有些警惕,抬起身来,望牢他。
雅少景说:“少慕可以、重新从宝宝长大。”
“?”
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了好几载春秋,神智清醒的人终究还是赶不上失心疯症的思维方式。
雅少景把手慢慢放到肚子上,比了个大肚子的姿势。
然後轻轻笑道:“把少慕生出来。”
雅少铭浑身倦意都不翼而飞,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他每日去看镇子里那些小孩,每日痴痴傻傻的望著他们嬉闹戏耍,脑子里转的竟然是这种诡谲的念头?
谁灌输给他转世轮回这种观念,让一个、一个傻子确信,死去的人可以通过重生为胎儿再度来到世间,回归他身边?
看著皇兄轻轻咬著薄唇,露出勾人妩媚的表情时,雅少铭那一刻当真有如见到鬼魅。
他从床榻上跳起来,眉峰紧皱。
尽管知道他听不懂训斥,还是忍不住大声:“胡闹!少景你……你用点心思在别的事情上!”
青年无助的目光跟随著自己,像是丢掉了一件心爱的宝物,模样似是要哭出来。
雅少铭头大,不由放软声调:“我不是说不让你……这不可能,少景,你是正常体质……”
雅少景呆呆的看著他,再不言语。手却依然放在自己肚腹上,珍惜的、慢慢的揉抚著,仿佛那里真有一个刚刚成形的胎儿蜷缩著。
前任大雅皇帝给他这莫名诡异的举动搞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拍开他的手:“少景,肚子是摸不大的。”
雅少景不理他,又把手放上去,用标准的母性口吻,对自己的肚子说:“少慕乖。”
“…………”
雅少铭决定明天带雅少景去另外的镇上看看大夫,这痴病,看起来更加严重了。

三、

“你说什麽。”
大夫仔细切了切脉,回答面色铁青的雅少铭:“是喜脉。”
雅少铭脸色更青,几乎和大夫出诊的医箱化为同色:“胡说八道!他是男人!”
头发花白的大夫点点头:“老夫诊过几个病人了,都是男身,喜脉。听闻是从大漠流传开来的一种药物,近期在中原极为泛滥。这位公子或许逢得奇缘……”
“什麽狗屁奇缘!他疯成这样子,要定期吃药的,生什麽孩子!”雅少铭沈著脸把雅少景推到大夫面前,“给他落掉。”
他前两年都成天守著他,这一年觉得他情形好转了一些,白天就放他出门转转,这一转居然莫名其妙转出大肚子回来了?
青年挣扎著後退,方才还微笑著的俊美脸庞浮上一层戒惧,拼命将雅少铭往一边推。
大夫瞧他模样,的确不似个神智清醒之人,便也犹豫了。
按理胎儿成形便不该有堕胎之举,何况那身子似乎也有三个多月了。
但这青年,跟之前诊过的那些自愿怀胎的男子不同,他似乎是懵懵懂懂就有了身孕,是不是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确定?他自己不能保护自己,又怎能平安生产?
大夫踌躇了半天,手向药箱里伸去,预备掏几味滑胎的药草。
雅少景被雅少铭牢牢按坐在原地,挣扎不脱,见大夫一脸妥协的神色去拿药,忽然就一字一句的,清晰的喊出声:“少铭,求你。”
他身後的男人一震。
扳过青年的脸:“刚刚你说什麽?少景?你再说一遍?”
雅少景目光茫然,眼神闪烁不定,怔怔的看他。
雅少铭深呼吸一口气,他确定方才自己听见雅少景神智清醒的说了一句求他──
是怀孕的缘故?
怀著胎儿,雅少景竟然有好转的趋势?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大夫拿著药草,看看这对兄弟:“孩子还要不要?”
“……要。”自暴自弃的想著,他找遍了那麽多名医、游医、偏方,即便这次死马当活马,为了少景那一点点康复的希望,他也愿意赌了!
青年见他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直觉危险过去,便去拉男人的手,笑。
雅少铭低头瞅他平坦的腹部,联想到当初将身怀有孕的南离彦关到地下室时那个男人艰难挣扎的样子,心头骤然慌张了许多。


四、

雅少景照常去镇口的桥头看男童们戏耍,慢慢地孩子们都习惯了这个眉眼清俊的青年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对於他由站著,慢慢变为撑著腰坐在堤岸上的姿势,也没几个小家夥看出不对。
雅少铭找了很多医书,试图刨出雅少景怀孕的缘由,没有一本能够给他释清疑问。
倒是风言说秋平镇还有两户人家闹出了事,两个青梅竹马的少年私奔出去半年,给家人抓回来後其中一个就大著肚子快要生产。
雅少铭一代皇族之後,不得不掩著面混进人群打听那少年的底细。
那少年在家人逼问下,坦白了半年前有自称紫什麽庄的神医自镇内经过,给了他据说能够诞子的药丸。他爱另外一个男孩至深,便也不管真假,豁出去服下了那丹药,只求有个见证。
紫霞庄青霖。
这五个字在卿王府时如雷贯耳,通过他安插的12名内探一点不漏的传进过耳朵里。
那个号称能起死回生的古怪大夫,当年临渲殿上也是他救了雅少慕一命──现在又鼓捣出什麽生子药来?
他遇见过半疯的少景?
为何他要给少景生子药?


疑团解了一半。雅少铭原本还想继续追查下去,但雅少景的状况一天比一天不妙。他挺著肚子陷入昏迷,往往一晕过去就是好几天,昏迷中不断说著呓语。
胎儿8个月大了,若要打掉,会连少景的命一起赔上去。再借给雅少铭十个胆,他也不敢对昏迷不醒的少景用落胎药。
而不出所料的,少景在昏厥中,喃喃最多的也是“雅少慕”三个字。
雅少铭守在他身旁,不断给他擦拭汗水,给他换干净衣衫,几乎夜夜无法合眼。
他听著他轻轻呼唤三弟的名字,却再不复几年前暴跳如雷的模样。
“少景,”他凑到他耳畔,轻声告诉他,“少景,你真的那麽爱他。你那麽爱他,我把你还给他,你清醒过来好不好?你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後,我保证离开你,好不好?”
他以为他会和他生死不离,但真正到了雅少景生死关头,他却慌乱了。
他把手轻抚上少景苍白的脸颊,自嘲道:“当年如果强行拥抱你的人不是我,现在你应该会快乐许多罢?少景,你一直爱著少慕,为何从来一句话也不对我说?还是你知道,即便说了我也不肯放你走,所以你缄默不语?”
“我不知道三弟究竟什麽地方好,你们一个个都丢了魂般爱他。我霸占了你这麽多年,也该是时候还你自由。”
他絮絮说著,一夕之间说了很长很长一段话,直说到天方微明,才抵挡不住疲倦沈沈睡去。
所以雅少铭也没有看到,昏迷的人,眼角流下的晶亮泪水。


五、

他是被一阵微弱的呻吟惊醒的。
抬起头,看见雅少景睁开了清亮的眸子,双手紧抓在床褥上,低低喘息著。
一摸他身下,羊水混合著鲜血,已然浸湿了那片缎面。
“少景,你、你撑著点,我去给你找大夫!”雅少铭慌不择路,就要跳起来,雅少景却伸出手按住他。
吐字清晰,笑容痛苦中带著温柔:“少铭,你慢点、呃、别撞著……”
雅少铭的脚步滞留在原地。
他慢慢回过身来:“少景……你,刚才,说什麽了?”
他那神智昏蒙了整整九年的兄长,凝视著他的眼神,温存有如初春第一株新苗。轻柔重复:“你不要慌手慌脚,我还……撑得住。”
男人仿佛石化,看著他半天,慢慢抬手捏自己的脸。
觉得不痛,再捏,还是不痛,又使上几分力。
雅少景却低声呼起了痛:“嗯……你、先去寻接生婆来……”
雅少铭茫茫然点了点头,茫茫然抬脚往外走,茫茫然在镇子里转来转去。
他转了足有一炷香功夫,脑海还没完全拐过弯来,直到碰见给雅少景诊出喜脉的大夫来秋平镇出诊,跟他打招呼:“这位公子,令兄算算日子也该生产了吧?近况如何?”
雅少铭如梦初醒,这下彻底回过神,拔腿就往最近的接生婆家里跑。


“啊、啊……”青年在床上不断翻著身,秀眉痛苦的皱在一起,嘶哑的呻吟。
接生婆给雅少铭拉过来,一见生产的是个男人,先变了脸色。
还好从事这种营生的人大都有颗母爱心肠,见雅少景痛得翻来覆去,当下也管不了那麽多,上前就把人按住了。
嘱咐他:“公子不要乱动,跟著老身的口令来,一、二、呼气……”
“呃、呃……”按著床边,冷汗直流,雅少景压抑著自己不至叫得太惨,因为他留神到一旁的雅少铭脸色看起来比自己还难看。
他有那麽多话想跟这个男人说,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腹中的胎儿急於挤出穴口降临人世,雅少景只能把所有力气都用在推挤胎儿上。
他咬紧牙关,随著强烈宫缩用力,痛得把嘴唇都咬破。
眼见鲜血要顺著唇角流出来,旁边焦躁不安的男人忽然把他的口撬开,将自己的手背塞了进去。
一身冷汗的雅少景来不及将男人的手背让开,就感觉到下体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拱动:“嗯、……哈、哈啊……!”
一口咬住男人手背,死死的发著力,憋足了长长一口气拼了命朝下使劲。
接生婆惊喜的喊著:“出来了,公子,──”
小婴儿的哭喊朝气十足。
雅少景松开男人的手,精疲力竭倒回枕头上。


接生婆把软软的肉团抱起来,包在大块软布里递给雅少铭。眉开眼笑的说:“好俊的小女孩,两位公子真有福分。”
雅少铭抱著那个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女婴,傻站著不动。
雅少景微微偏过头,虚弱的说:“少铭,你抱过来,给我看一眼。”
他语气尽管软绵无力,却字字清楚,哪里还有前阵子神神叨叨的白痴模样?
雅少铭机械般走过去,机械般把孩子放到他身旁,再机械的站直。
雅少景看了看孩子红润的脸颊,疲倦的笑笑。
再抬头看雅少铭:“少铭……我已没事了。”
“……”雅少铭看著他。
青年低低道:“昏迷中,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到心腑中去。少铭,你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若不是对你有情,临渲殿那晚你强行抱我,如此重罪,我第二天便可以东宫太子身份置你死地,何需一直对你放任不管?若不是一心护你,我为何要逼少慕许下死不认尸,生不认魂的重誓,明知他对我心存爱恋?”
他苦笑著:“我处处护你,处处逼迫的都是少慕,你却一丝半分都分辨不出来。对於少慕,我愧疚良多;伤他那麽深,此生本已无力回报,你还诳我说少慕当真被我亲手所杀──你要我,如何面对於我情深意重的三皇弟?”


那日在桥头,他遇见一身黑衣的神医青霖时的场景,悉数在脑海中回放。
青霖看著双目无神的雅少景半天,问了他三个问题。
“听闻大雅前任皇帝,带著上任废太子逃出皇宫,你可是名叫雅少景?”
“你疯魔了近9年,为的究竟是心爱的人,还是深觉愧疚的弟弟?”
“把‘死去’的雅少慕还给你,解了你的心结,断了你的痴恨,你会不会有重回人世的一天?”
这三个问题,神智全无的雅少景当时自然无法回答。
但是青霖很干脆的捏开他口唇,给这个毫无缚鸡之力的青年塞下了一颗淡青色药丸。
“若成了也不必谢我,不过验证丹药效用罢了。”

尾声


往昔种种,如倒退流水,在昏迷的时日中一股股涌回雅少景记忆里。
雅少铭带他逃出皇宫,雅少铭在落霞山想逼他亲手杀掉雅少慕,雅少铭放弃皇位与他游历天下,雅少铭四处寻医求药为他诊病,雅少铭许他自由、只求他安然无恙……
“少铭,你自我得可恨,又自卑得可怜。为何我,会在你与少慕间──偏偏爱上你?”
他轻微的,坚持著说完了所有想一股脑倾诉给这个男人的话後,疲乏的阖上眼。
房内半天无声响。
雅少景耐心等待著。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捧起他被清泪划得乱七八糟的脸庞,轻柔亲吻。
“怎麽说著说著,竟是哭了呢?”男人温柔的说,“少景,生产时都不见你哭。”
“……雅少铭,你一点不适合做皇帝。当年是我看走眼。”
“有了少景,还要做什麽皇帝?”雅少铭亲吻他汗湿的额角。动作过大,衣袖擦过躺在雅少景枕头边的小小婴儿。
粉嫩的女婴握著拳头,大声嚎哭起来。
雅少景推开他,动作稍显迟缓的去抱孩子。
雅少铭看著他将婴儿小心的抱入怀中,忽然哈哈一笑。
极为冷静平和的说:“少景,为了纪念将你带回来的这个孩子,我想到给她起什麽名字了。”
青年好奇的看他。

雅少铭露出自当年临渲殿後,再不曾出现过的舒心笑容,狡诈道:
“──这个女婴,就叫雅少慕吧。”



《天为谁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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