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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VIP]重生之昔我往矣 BY 菊文字 (点击:1272次)

[VIP]重生之昔我往矣 BY 菊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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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你也重生,我也重生,大家都是重生的,
为什么人家重生的不是美少年就是俊青年,
可是煜叔好不容重生了却是……
你是演员,我是艺人,大家都混娱乐圈的,
为什么人家一出场就是天皇巨星,煜叔却要从基层做起……
美貌狐狸黑道大叔重生后进入娱乐圈,自强奋斗,磨炼演技,开始了新的人生和事业
前世今生
孰是孰非
何去何从……
……呃,吐槽向,甚入……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重生
第 1 章
时间,秋高气爽。
地点,海滨南路。
人物,煜叔。
眼下是他怎么也看不够的风景,海天一色,鸥鹭忘机,所以才在山那边海滨别墅区买的房子,只可惜,那么好的房子在最后的日子里成了囚禁他的牢房,他从本心来讲他喜静恶闹,僻静、与世隔绝的生活未必不适合他,当然,不是用那种方式。
到现在煜叔还在反思自己对那孩子的教育方式哪里出现了问题,明明小的时候是个很乖巧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十几年后他会利用自己的信任伙同外人逼宫造反。那孩子该知道,这一切迟早也是打算留给他的,他甚至不用等上很多年。果真人的贪欲是无限制的吗……
煜叔垂眼端详自己的脚,那是一截玉色骨肉,淡淡的血管在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里流动着尚温热的血,左脚踝甚至还绕着一根细红绳,那里在两个小时前还栓着两个金铃铛——这是那孩子特殊的爱好。
到后来听见清脆的铃声对自觉麻木的他来说已经成为一种无法忍受的存在,无论是床笫间被晃动身体时的铃铛乱响,还是事后被执拗地拉起脚踝细细亲吻,最后连走路时所谓“步步莲花”的响声都折磨着煜叔的神经,索性,他便能不走动就不走动。
躺在摇椅上,病患般膝头盖着厚厚的毯子,透过坚硬的玻璃看外面远方的海,就这么一待就是一天,有时候他甚至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他并没有彻底放弃自己,他的脑子只想着一件事——在死亡降临之前他必须摘下这个猫铃铛。
“总不能带着这个去转世投胎吧。”煜叔自嘲地想。
两个小时前,他用攒了很久的餐刀割断了下了铃铛,绕过安全系统的层层设障,终于从那囚室逃出升天。铃铛里的定位装置起码会帮他拖延一段时间。
别墅依山傍海,在遍布嶙峋山石的后山上,煜叔最后回头看了眼那精致的牢笼,别了!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即使是尸体。
煜叔盯着自己的□的脚,逃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机会带出一双鞋,他也很久没有穿过鞋了。脚底被一路上的荆棘石子磨破,这些不算什么,问题是——他脚下已无路可走。
本以为那人会按照平时一样晚上才回来,那时候自己应该身处公海的游轮之上。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又或者不单是铃铛有问题,还有这至今仍束缚着他双脚的红绳……
他现在站在碧睿峰半山一块向天空突出的岩台上,正下方是蔚蓝的海,背后山下的滨海南路乱七八糟停了一堆车子,都是循着他的足迹追踪而来,甚至天空中也有一架直升飞机呼呼地盘旋。
煜叔自嘲地笑了,如今的他手无寸铁身无长物,其实并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如同捉拿悍匪的规格来对待。
凭海临风,吹动了身上白缎子的唐装,那一头已到腰际的长发丝丝缕缕地张扬在海拔一百多米的上空,从背后看去向两只黑翼,随时会御风而去。
乔鑫一马当先冲上岩台时见到的就是煜叔这样的背影,这让他心脏一缩,伸手拦住后面的手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煜叔。”乔鑫小心翼翼地招呼,就像从前他还没有倒戈的时候,“煜叔,这里风大,还是家吧,您……”他看到一排带血的脚印在岩石上踏过直到煜叔脚下,“您的脚受伤了。”
煜叔并没有回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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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乱的一篇文~居然还是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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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是打发时间就好了,唉,感觉就是想狠,但是下不了手,无从下手。
我看到一半就弃了,有点把别人当傻瓜,跟阿豆的文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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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结了,结果最后CP也很囧,最后重获自由吧,也没和渣攻,也没出真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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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知所吟呀,越到后面越像无厘头恶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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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文案里的甚入…就没啥胃口了…还吐槽向,你以为小学智商的人有资格吐槽任何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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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午后的客人》
日前,我市针对最近社会治安问题严峻的现状展开了新一轮的打黑行动。
近期我市黑社会势力活动猖獗,帮派火拼频繁,甚至出现狙击执勤刑警致我公安人员负伤的恶性刑事案件,一段时期内市民对此怨声载道,谈黑色变,市局经受了严重的社会舆论压力。
为了维护社会的和谐稳定,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人身财产安全,我人民警察果断亮剑,展开了大规模的扫黄打黑行动。
市委常委省委乃至国家相关部位都对此高度重视,行动由XX部直接负责的特别行动小组指挥,我市广大干警积极贯彻配合。
经过三个月卓有成效的飓风行动,共查处经营非法娱乐项目的窝点共XX处,拘捕黑社会团伙成员共oo名,阻止有组织的大规模火拼xo次,强有力地遏制了黑势力的不法行动。
目前我市的社会治安状况明显好转,人民群众安居乐业……
——节选自《X市晚报》社会版
杜泽坤躺在病床上,将看过的晚报随手放到一边。
房间里他的堂兄弟和叔伯济济一堂,这是他术后第一次公开亮相,这里面甚至有的人到现在还不能相信他是诈死,看鬼一样看着他。
关于诈死一事不是他决定的,上一辈的几个老家伙拿的主意。当时他昏迷了半个星期才苏醒,醒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虽说是利用他的被行刺进一步恶化和桑氏的关系,催生士气,然而,也并非不是存了事情顺利便江山易主取而代之的心思。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桑氏没吃下去反而咬了一嘴狗毛,还伤了条子犯了大忌。
如今条子打上门来,桑氏和杜家各打五十大板,老家伙们的梦想和荣耀通通灰头土脸的难看起来,这时候倒想起他这个差点被放干血的当家来。
能挑起这副烂摊子的也只有杜泽坤了,再不济,他也可算是个精神领袖,再再不济,还是被抓包顶缸的不二人选。
杜泽坤刚刚做过第二次手术,仍在康复期。
那次致命的刺杀伤了他的声带,动脉也被划了个小口子,若再偏哪怕那么一点点,他就永久地成为一具尸体了,只可惜桑竹南当时没有补一爪子。
在眼睁睁看着桑竹南仓皇失措地跑掉之后,杜泽坤无法呼救无力自救,只得靠着极大的毅力捂住自己不断川血的脖子,跌跌撞撞地爬出车库,坚持跑回自己家门口才全身抽搐着昏死过去。
他身后流了一路血,据说120来的时候他几乎要死透了,心跳一度消失。之后是电击、输血一路折腾,硬是没有成为一具新鲜的尸体。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他再世人。
难道是对作为黑道大佬而被男宠赤身果体刺杀而亡的不体面下场心有不甘?
又或者这素有“修罗”之称的男子鬼差也不敢收?
然而黑道的人物便是这样,每经过一次死亡的洗礼,脸上每多一次伤疤,当你每次都能重新爬起来,狰狞依旧,就会为他赢得更多的敬畏。
虽然就杜泽坤的案例来说,在XO之后被男宠刺杀算不得十分光彩,不过杜泽坤还是杜泽坤,毕竟放了那么多血而不死几乎已成传奇,何况目前,仍旧没人比他做的更好。
杜泽坤躺在床上,听家族成员汇报最近杜家的窘境和对桑氏迅速垮台的幸灾乐祸。只有在听到乔鑫术后成了植物人的消息时杜泽坤的表情才微微动了动。
明明要死的活了,原本活着的却差不多死了——如此翻云覆雨手!
乔鑫据说是在开颅手术当中出现了变故,当时动脉瘤破裂出血,人差一点没能下手术台,亏得主刀大夫处理及时得当,世上却因此多了一个活死人,被剃光了头,缠着纱布,至今静静躺在病床上沉睡。
杜泽坤这时突然说话了,他说: “查。”
他的声音粗粝沙哑,惜字如金。
然而某位堂兄有对此持有异议。
“乔鑫的病情我们的无间是查证落实了的,我们这边也派人监控过,病床上躺的确实是本人。何况他诈死对他和桑氏没有任何好处,现在桑氏已经内讧到四分五裂的地步,就算乔鑫醒来怕形势也好不到哪去。现在条子看得紧,大家不想当出头鸟,等过了这一阵风头,他们的地盘立刻就会被瓜分。桑氏是彻底垮了,我们还管乔鑫死没死透做什么?”
杜泽坤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个字:“查。”
这次没人提出异议了。
简短的会议结束,大家明白这次的目的其实只是杜泽坤的一次回归序曲。
家族成员在表达了希望当家早日康复的祝愿后鱼贯而出,杜泽坤仍在康复期,需要静养。
护士走进来,帮助他整理,喝药,然后就是静谧的午后静养。
杜泽坤闭着眼,睡得并不是很沉。
门无声地被打开了,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他装作不知道,仍旧闭着眼。
床稍微晃了晃,一侧有点凹陷下去——那人干脆上了床。
本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然而杜泽坤等了会,那人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蜷缩着身子一点点靠过来。他装作无意地面相那人侧过身来,随即怀里便拱进一个微温的身体,毛茸茸的头发正擦过他的下巴,有点痒。
杜泽坤忍不住扬起嘴角。
在初秋的午后,两个人相拥的温度并不令人讨厌。
可是事情渐渐发生了变化,这宜人的温度并没有持续很久,怀里那人就更加大力地靠过来,挤得杜泽坤有点发热,他不得不躲开些,重又躺平,然而那人随即便爬上他的身体,压得他很辛苦。
杜泽坤决定不再纵容这个不请自来蹬鼻子上脸的人,要掀他下去,结果那人并不罢手,反而双手掐上他的脖子,勒得死死……
“桑竹南——”杜泽坤用力嘶吼一声,从梦魇中惊醒,鬼压床的触觉还没消失,身体沉重,脖子上仿佛还留着指印,生疼,不得不大口大口呼吸。
守在外面的保镖闻声而入,却发现当家一人脸色难看。
杜泽坤单手一指门外,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保镖肃立离开。
想按铃让护士端杯水进来,嫌麻烦还是放弃了,他自己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这是自病来第一次在没有外人的协助下站起来,他要去给自己拿一杯水,然后,他要一步步追踪那个几乎夺走他生命的男人。捉住他,监禁他,折磨他,再一次用给自己的双手抱他。这样,他的生魂就再也无法再噩梦中折磨自己。
“我的公主,等着我去找到你!”——杜泽坤用犹如来自地狱的粗粝声音低声自语,一边扶墙走出房间。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寻找,复仇之路……
番外——小团圆
如果问乔鑫倒台对谁来说最幸运,人们会认为是——李云修。
这个人到中年不顾自身的安慰及事业前途头脑一热触了黑道大佬逆鳞的男人被当面放了话要他好看,说他今后的每一秒钟都是暂借给他用的,不管他走到哪里随时都会撕票什么的。
李云修并不认为那是虚张声势的恐吓,他回家后连遗嘱都写好了,父母妻子,连同那未出世的孩子的份,然而世事难料……或者说善恶终有报,抬头看,饶了谁?
可是那之后李云修的生活和事业并没有因此而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云天娱乐”的大股东还是乔鑫,他没撤资,人还在绝对昏迷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猛地睁开眼睛,像沉睡五千年的木乃伊一样来个魔王归来。何况洗钱丑闻之后云天娱乐本身也引火上身,很难在业界立足……
权衡再三之后李云修在征得家人意见后结束了公司,虽然多年打拼的基业几乎毁于一旦,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学会善待自己善待家人,明白了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应当追求的是什么。
一家人有粥吃粥,有饭吃饭,最重要的是团圆、开心。
偶尔在中午的时候路过小报摊,看见摊主夫妇抱着孩子在吃午饭,一家人做了两个素菜,头碰头凑在一起,脚下还晃着一只土狗。
工作时间能和家人在一起——惬意的简直奢侈。
那天他久久驻足在十字路口,任天上浮云匆匆而过。
“事业失败”后的李云修成了家庭煮夫,从前君子远庖厨的他学会了煲汤,看妻子喝下那几个小时的心意也是种幸福。原来幸福随手可得,只要善待自己,善待生命,善待眼前人。
仍旧会习惯性地关注陈墨澜的消息,不过李云修一次都不曾主动和对方联络过,只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他只言片语的娱乐简讯,知道他在荷里活一切都好就够了。
云天娱乐结束后,树倒猢狲散,旗下艺人或早或晚都自谋出路,李云修本想动用关系将陈墨澜安置妥当,最好是能重回老东家“星势力”,虽然有当年出走事件,然而这个圈子里本就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如今的陈墨澜发展顺利,和斯皮尔八哥的合作也即将展开,没有公司不想要这个实力派常青树。
不过“星势力”总裁姜海可是拿足了架子,甚至连李云修的人都见不到,只派了林少安出面应付,这原本的旧政敌如今再对面高下立判……这些李云修都一一忍下来。只想着为陈墨澜谋一个好前程。
然而没想到的是陈墨澜最后并没有重回实力雄厚的星势力,而是转投了一家新成立的私人工作室——清渠影视工作室——没错,这正是阮仲渠趁云天娱乐倒闭娱乐圈重新洗牌的机会自立门户的大作。
身为一个成功的经纪人,他手下的艺人基本上都答应时机适当会来捧场,不过专属艺人目前还只有陈墨澜一人,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大胆,总之陈墨澜这个人的不走寻常路在圈子里也不是新闻,大家都说他“大叔也疯狂”……虽然他狂也有些狂的资本就是了。
不说别的,他英语说的好。
加盟清渠工作室正是司法剧《黑林》在各台轮番上映的时候——虽然云天娱乐已经不存在,然而幸运的是《黑林》已经卖出去,而且卖得还不错。该片上映更是叫好卖座,甚至引发了业界一轮赶排司法题材电视剧的热潮,然而《黑林》只可被模仿无法被超越。主演陈墨澜和张斯的粉丝群进一步扩大,以及他们不得不面对同行的羡慕嫉妒恨……
然而这个时候的陈墨澜已经在阮仲渠的陪同下飞向了荷里活,开始了在那里开辟事业第二战场的新战役。
如果是现在的陈墨澜的话也许会在异国的土地上创造奇迹也说不定——李云修每次看着娱乐报纸海外版上关于这个男人的消息和配图的时候就会这样想——现在的陈墨澜谁也不需要,是那种即使一个人在2012也能活下去的人类。
于是,他们终于成了两条平行线,就这样沿着各自的轨迹滑行下去,如无意外再无交集……
妻子生产的那天很是折腾了一番。
本来妻子是坚持要自然产的,大夫不同意,她是高龄产妇。然而她说想自己试试看,第一个儿子就是自己生的,现在这个她也要努力下,自然产对胎儿和母体都好。
那是全市最好的产科医院,每天的住院费就数万元……自然产也是良好待遇的一部分,穷人生孩子也不给你这么多选择,一刀剖开拉出来,半小时,完事。
从实际来看,坚持自然产的李妻被那迟迟不肯露头的孩子折腾得死去活来,整个生产过程一直持续了十几个小时。
李云修在产房外面从日出守到日落,从团团转到疲惫倦累,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竟靠在走廊的长凳上睡了过去。
他刚闭眼没多久,便感到有人坐在他身旁,嘤嘤嘤嘤低声啜泣。
李云修想,是什么人在这里哭?难道也是即将做父亲的听到产房传喜讯喜极而泣?然而他很累,并不想醒过来搭讪,装作没听见,那人还是嘤嘤嘤嘤哭个不停。
李云修只得睁开眼,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无一人,远处的灯也灭了几盏,只有他和身边一个不停揉着眼睛的肥胖男人。
“墨澜?”李云修立刻认出来,他忘记了这里是哪里,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然而这个伤心哭泣的男人确是墨澜无疑。
他紧张地拉住陈墨澜的手道:“墨澜,你怎么了?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
陈墨澜抬起头来看他,那因肥胖儿挤得张五官集中的脸显出天长日久沉淀下来的悲哀神色,这表情让李云修的心颤抖了。到底是谁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让他的墨澜这样悲伤?
“到底为什么哭成这样啊?”他抬手给这个肥胖的陈墨澜擦眼泪。
陈墨澜道:“因为你讨厌嫌弃了我。”
李云修吃惊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怎么会嫌弃你?”
陈墨澜脸上挂着泪怀疑地望向他道:“是你说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了……我难过死了。”
李云修道:“我们虽然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是……不是因为我嫌弃你了。我们错过了很多,可是以前在一起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不管你是失忆也好,对我不再在乎也好,我还是……”
陈墨澜大颗大颗落下泪来,用胖区区的手回握他哭道:“我也是……舍不得你的……就算……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李云修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觉得自己很久都没听到这个男人如此的告白,心里满满的一点也不空虚,之前之后仿佛都不在了,就只有现在,俩人。
自然而然拥抱在一起之后,陈墨澜闷声问道:“你真的不是嫌弃我胖我丑吗?”
李云修道:“呃……你瘦点当然更好,但只要你还是你,我就喜欢。”
陈墨澜鼓足勇气道:“你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一瞬间妻子的脸闪现在李云修的脑海里,他的迟疑让这个胖男人的脸再次露出哭一样的表情,李云修就慌了,道:“想,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照顾你,保护你,爱你。”
陈墨澜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低头想了想。
李云修着急地道:“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简直像十几岁俩人初恋那年一样猴急瞎折腾。
陈墨澜摇头,抬头,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道:“我信。我信了你一辈子,不差这一回。你信不信我会因为不信你而死,也会因为信你而生?”
李云修不由地点点头,笑了,陈墨澜也微笑。
李云修觉得这场面一定很傻,不过……真是好。
陈墨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那你稍微等我一下。”说着稍微站起来走开。
李云修看他离开,有点急了,喊他:“墨澜!你要去哪里?!墨澜——”起身就要追,然而一蹬腿,人从长凳上跌下去。
睁开眼,一场梦,走廊里医生护士脚步匆匆。
李云修怔怔地望着陈墨澜离开的方向……真是一个傻梦。
不要说陈墨澜此刻正在荷里活滋润地活着,就算是人在跟前也压根就不会为了自己哭泣,还哭得那么伤心。
还有就是居然梦到的是胖版的陈墨澜——他已经瘦身那么久,难道自己竟然怀念那胖胖的陈墨澜?……再说妻子正在里面给自己是生孩子,他竟然发这种梦,真令人内疚,虽然梦是潜意识的释放,不是主观能够控制的……正胡乱地思考的时候,眼前的门开了。
医生满头大汗出来通知道:“李先生,恭喜!刚刚你妻子剖腹产生下一个儿子七斤八两,母子平安。”
李云修心中一动,懵懵懂懂地跟着走进产房。
他紧张得连视野都模糊了,目光扫过产后虚弱的妻子的脸,不记得和她胡乱说了些什么安慰的话,然后就看见了那个被包在医院洁白襁褓里的婴儿,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丑。
那孩子正在大力地哭泣,他还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没有力气微笑,在襁褓里也不安地踢腾。
李云修小心翼翼抱过襁褓,那孩子仿佛体会到了他的体温,安静不少,连医生都说:“这孩子和你投缘。”
李云修落下泪来。
番外——昔我不往...
那是在乔鑫成为植物人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煜叔还没有飞去荷里活,云天娱乐倒了,工作暂时清闲起来。阮仲渠提出想自己单干,问他想不想合伙。
煜叔衡量了下目前的形式以及自己发展的方向,觉得阮仲渠的工作室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若从稳妥的角度讲,自然找棵大树好乘凉,就算重回“星势力”只要他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那之后他将不可避免地重复众多艺人的轨迹发展下去,拍着没有多大挑战的片子,一个个雷同的角色,无论你有多大的成就,若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某位权归,随便找个理由就会被封杀——这些当然不是煜叔想要过的生活。
彻夜长谈之后他决定和阮仲渠联手到荷里活去创业,现在已经是地球村了,东边不亮西边亮,树挪死人挪活。何况他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羁绊需要剪断。
如今他是彻底的自由人,走到哪里都不怕被人半夜从床上偷袭,不怕有人追着他问“你是谁”。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煜叔就更清闲了,虽然也想帮阮仲渠做些筹备工作,不过这个经纪人太能干,压根就没留下什么可做的给别人。
和斯皮尔八哥的接洽也如期进行,剧本大纲也发了过来,煜叔出演的是其中外星人的角色——一个和地球人生了一窝小杂、种的外星拓荒者——呃,至少够挑战。
终于彻底的无所事事之后,煜叔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乔鑫。
他想,和那孩子纠缠了这么久,没有教养好他自己也有责任,被背叛被囚禁被XO也差不多够偿还那所谓的“杀父之仇”——除去这个之外,现在想来那孩子对自己大概是用了真心的……其实没人真正讨厌被爱,尤其是这爱已经落在一个植物人的身上没有任何破坏力的时候。
出于最后看一眼和过去做个彻底告别的想法,煜叔去医院探望了乔鑫。
阿德红着眼睛守在病房外——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在桑氏大厦将倾的时候时刻不离不弃地贴身保护着主子的人身安全,对于他来说,不管乔先生变成什么样子都永远是自己效忠的对象。
阿德永远忘不了乔鑫在手术前对他掏心挖腹的嘱咐和交代。
“阿德我若是死了你就离开这里,不要再做黑道了,以前是我私心留下你帮我,趁这个机会收山吧,为自己和家人积点阴德。我给你留了笔钱,不用太节省应该够你下半生的开销了。我若是傻了——”乔鑫顿了顿,苦笑着继续,“我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我若是傻到不认人了,你就一枪杀了我。”
阿德噗通跪下,“乔先生——”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乔鑫倒十分平静,“你就当那个不是我,只是和我一样外表的另一个人——兄弟,开枪的时候稳当点,”他抬手指指自己的额头,“瞄准这里打。”
阿德哭天抢地地表忠心,可是他觉得自己嘴笨,怎么也道不尽满腔热忱一颗赤胆。
结果乔先生没有死,也没有傻,他只是睡了过去。
对于这个结局,阿德悲怆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人死了要更糟,傻的话最糟不过——既下不了杀手又无法违背乔先生最后的愿望,岂不是很矛盾?
好在他只是睡死了过去。
这样也没关系,有乔先生留下的钱够他守着一辈子,若是将来通货膨胀或者钱意外地花光了……他还可以开间小店做点小本生意,一边伺候乔先生一边赚钱谋生。
无论怎样自己这条命总归已经卖给乔先生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煜叔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这样如古埃及忠犬一样守在门口的阿德,看到煜叔的出现他略感意外。
阿德虽然愚钝,然而也知道这位男演员对乔先生来说意义非凡——除了从前的“煜叔”外,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略一迟疑后,阿德还是把人让进病房。
放下顺手带来的一束鲜花,煜叔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定,俯瞰着床上无声无息躺着的乔鑫。
空气里有着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莫名地令人有禁欲洁质的联想;以维持基本生命机能为目的的输液管插在病人消瘦的手臂上,一旁滴答响着的是不知名的医疗仪器,几乎与白色床单融为一体的乔鑫脸上竟然有种之前从未见过的平静祥和,让人不由产生“也许他现在的状态更接近幸福也说不定”的想法。
阿德在稍后一点的地方也一同看着,叹息道:“您看人明明就像是普普通通的睡一觉,随时打了哈欠就能醒过来一样,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煜叔道:“医生怎么说?”
阿德道:“说也许有奇迹啥的。”
一时也就无话可说了。
煜叔牧师一样默然站着看了一会,连阿德后来都觉得有点没滋没味起来,低声咳了又咳,然而这位访客仿佛比常人特别有耐力些,竟然又干巴巴地站了十几分钟,阿德没办法,只得道:“陈先生,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交代给我吧,如果乔先生醒来我会对他说。”
煜叔稍稍侧头道:“不必了,我会亲自对他说。”他稍稍俯身,把手放在乔鑫的手上,凑过去在他的耳旁低声说了句什么,阿德不好意思靠近,抻着耳朵也没太听清。
之后煜叔直起身告辞,阿德亲自送他出门。
阿德感慨道:“说实话,乔先生出事后能来真心实意地看他一眼的人不多,有的人甚至没良心地还想图谋点啥,陈先生你真是……呃!”他突然直愣愣站住,最后一拍脑门,道:“差点给忘了,乔先生说,如果陈先生来看他的话,不管他是死是活都送你一样东西,你等着!”说着黑旋风一样跑了回去,不多时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朴素的小盒子,递过来。
煜叔当面打开,里面却是一把钥匙。
阿德道:“乔先生说,这把钥匙能打开桑宅的一道门,里面的东西您可以无条件地拿回去了,本来就是替您寄放的,他现在没能力继续保管了,您自己处理就好。”
煜叔无语……连这样的事情这个阿德都能差点忘了,乔鑫居然放心让这样一个忠诚程度和智商都和藏獒有一拼的人来料理后事啊!
揣上钥匙,煜叔驱车赶往桑宅,一次次的从这里离开,一次次的回归,记得还是桑煜的时候最后一次光着脚从这里逃离,当时是下了决心再也不会来的,谁承想后来……只是这一次也许是真正的告别,不过人类毕竟不是预知的动物,只好在绿树白墙的门前一次次轻易地挥告别。煜叔心里五味陈杂,也难免有点在意那把钥匙的事情。——到底,乔鑫这次又在玩什么把戏?
一段时间没见,桑宅竟然露出破败的迹象了——这在之前是从不曾出现过的。虽然还没到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可是莫名地萧条冷清。
主人缺失的庭院就像一只无主的野狗,血统再高贵也挡不住满身的跳蚤尘土皮毛光鲜不再——说到底,任何的建筑都是因为里面住着的人而大放异彩,没了人的宅子就像没有灵魂的人。
阿德应该已经打过招呼,煜叔并没受到什么阻拦盘查就进入了宅子。
桑宅里果真几乎没剩下几个人了,听说乔鑫在手术前已经分期分批地遣散桑园里的佣仆,如今只留下维持这个房子运转最基本的人员——一个老妈子兼厨子,一个仆役兼园丁,只门口一队保镖倒还有点规模。
唯一留下来的老仆宽伯其实是从前的管家,威风的时候里里外外手下也有二十多号人,如今成了光杆司令,体面倒还讲究些,跟在来客身后,也不知是在照应引路还是在监督。
煜叔对自己一丅手营建起来的宅子是十分熟悉的,他掂量着手里的钥匙,却不敢肯定这是打开哪扇门的关键,自己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寄放在乔鑫那里。不过自己确实有样东西还放在这宅子里,顺便拿回来也好。
煜叔有心想把宽伯打发走,岂料他亦步亦趋不肯放心。又或许是整日里只能伺弄花草让他倍感寂寞,好容易来了个访客,还是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便忍不住喋喋不休地讲起这宅子兴建的始末,某处有哪些典故,某物又有哪些讲究出处,像极传说中的前朝遗老。
“这宅子是当初煜叔请国外设计师给设计的,是设计鸟窝和土立方的那个设计师,听说送了不少冬虫夏草才请得动人家。用的材料也绝对没有偷减——谁敢呢!”听得出宽伯对这宅子的感情还是深厚的,很多年来,他的工作就是打理这个漂亮的庭院什么的。
不过煜叔实在不记得冬虫夏草这档子事了,也不知道外国人也好虫草这口。
“这扶手,金丝楠木的;这台阶,汉白玉的;就连那水晶吊灯,也是从意大利定制回来的。”
煜叔抬头看那悬挂在楼梯上方一盏熠熠生辉的灯,这个他倒记得,确实是从意大利定回来的,价格不菲。
这时女佣阿枝提着餐盒从厨房慢慢走过来,宽伯见了忙走过去帮她提,两人就走到一楼的某个房间门口。而这房间煜叔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从前的卧室。上次他来客居的时候已经成了特种兵的房间。
想起特种兵,煜叔心里不由一动。
阿枝打开餐盒,而宽伯则打开门——露出一个铁栅栏门,看着就十分坚固。
阿枝把饭菜一样样拿出来从一个留出来的饭口送进去。
煜叔道:“那位——还没离开吗?”
宽伯道:“乔先生没说要开门放人,我们也没有钥匙。”
阿枝叹口气道:“一天三顿地给做饭,还要顿顿有肉……不知道要喂到什么时候,正愁着哩。”
正说这话,栅栏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头发很长了,衣服也有点脏,不洗。那人迅速地站在门边吃起来,不时抬头略有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不是特种兵是谁!
特种兵终于发现了稍远一点的煜叔,嘴里的肉啪嗒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僵住了。
煜叔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钥匙,走过去,插进钥匙孔里,略一转动,嘎哒一声,门开了。
自由的大门终于敞开了,而特种兵反而却步了,退缩了,他蓦地回身向房间深处逃窜而去。在他那单纯的想法中,大概是擅自认定任务失败而无颜面对雇主了吧。
眼见特种兵躲进壁橱,煜叔踱进房间,迎面就是一整面墙的海,美好的不像样子,可惜隔着被改装过的钢化玻璃,屋子里面的人倒像极了玻璃缸中的鱼。
煜叔不禁喟然长叹——曾经沧海。
“出来吧。”煜叔道。
特种兵得了这指令,虽然满心的羞愧,却不敢违拗雇主,只得硬着头皮臊着一张老脸从壁橱里溜出来,垂着头。
宽伯和阿枝俩人扒在门口看得眼睛都直了。
煜叔看着从前的“自己”,又叹了口气,他竟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需要料理的“后事”。
其实乔鑫手术昏迷后他曾经主动跟那个组织联络过。
第一次对方口气很阴郁,说最近组织内部有点麻烦,所有的业务暂停服务,未收的尾款什么的也暂缓,
请煜叔这边稍微等等,过几天他会联络。
然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再也没了消息。
煜叔忍不住再次拨了号码,没人接。
最后一次拨打,里面提示音道:“您拨的号码不存在……”
煜叔通过另外的渠道追查后惊奇地发现——那个组织内讧,竟然崩坏了!
负责他这个案子的业务员也不知道死活,自己这边的报酬也还没来得及付……不过要说这个世道欠钱的总没有比被欠的更急的道理,煜叔也就搁在一边暂时不理。反正他没打算赖账的。
如今见到这在执行任务当中无端被囚禁数月仍未脱身的特种兵,煜叔才发现自己把这个人给忘了。想到对方因此而被圈养囚禁了N久,略有愧色。
煜叔道:“跟我走吧。”
特种兵听话地跟着走出房间。
宽伯和阿枝俩人往后退了退,其中阿枝更是退到宽伯身后,躲闪起来。
宽伯道:“这、这个……”
煜叔道:“想必阿德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他拎起手中的钥匙示意一下,“你们乔先生的遗嘱是这个钥匙所能打开房间里面的东西我可以带走。这么说来指的就是这只了,你们没意见吧?”
宽伯迟疑了下,谨慎道:“请稍等,我给请示下。”说罢转身到另个房间打电话。
煜叔对阿枝微笑道:“枝婶,端两杯茶来好吗?”
阿枝慌慌忙忙地去了厨房。
等到宽伯这边刚撂下地电话就听外面一阵华丽的破碎声,心道不好,赶忙出去看,却见那刚刚还blingbling地闪着岁月荣耀之光的意大利水晶吊灯不知道怎么地已经跌了个粉碎,一地的水晶碎片。
那两个叔级的人物站在碎片上。来客若无其事地说:“这灯突然自己就跌下来了,差一点被砸到,实在是险。”
把宽伯心疼得差点拍大腿,直道:“这么好的东西可惜了了!”
不甘心地眼睁睁看着两个砸灯疑犯向大门口走去,宽伯心生一计,以很快的速度向监控室跑去,这里的人员虽然裁减的不剩下谁了,可是安全起见监视器还在运转。
然而当宽伯进了监控室才发现……大厅的监控都雪花了……没错的!这个一定是刚放出来那只搞的!
虽然宽伯的推断在某种程度上也不算冤枉了特种兵,然而主犯自然一如既往的还是煜叔。而此刻他的口袋里揣着的却是刚刚他从那一地水晶碎片中捡出来的一枚戒指——没人想到他把“茵梦”夹藏在天然水晶的灯具中,堂皇地悬挂在厅堂上任人来人往花谢花开。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是他的最后还是他的。
此刻,他正用余光打量那正襟危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特种兵,考虑着如何处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乔鑫把人交给自己应该没什么阴谋了——他人已经那样了,阴谋也没什么意义。
这个雇佣兵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同样也没有意义了。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知道这只是不是那么容易好打发的。
想到这里煜叔决定还是尽快了断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车子平稳地转向火车站——本来乘飞机可能更快更远地把人送走,不过机票实名制怕有点麻烦——这人没身丅份证,现在基本属于黑户。动车的话速度也还是可以的……漫无边际想着的煜叔最终把车停在站前,熄火后,正色道:“你能说话吗?”
特种兵迟疑了下之后缓缓点点头,煜叔道:“那么好,到现在为止我委托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不必再为了乔装逼真而装失声。现在告诉我,你知道你们总部在哪个城市?”
特种兵张了张嘴,然而大概时间久不发生,一下子无法出声,竟张了几次才用喑哑的声音勉强道:“不知道。”
煜叔一听,脸色都变了,不是为了那个“不知道”的答丅案,而是——为什么是东北口音啊!
煜叔看着那张自己前世的脸,前世的嘴,说出一口大碴子方言,真是崩坏得够彻底的了。难怪扮桑煜他要装失声!就这口语发音一张嘴就露馅了!
然而该忍还是要忍,送佛要送到西。
这人既然神志方面有些问题,又受过官方的刺激和那组织的长时间囚禁,真的没有地域的概念了也说不定,就算逼问他也未必有结果。
煜叔又道:“那么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特种兵就摇头说:“没啥。”
煜叔道:“还记得你家在那里吗?”
特种兵露出一个哥特式的僵硬神往表奇怪来,僵了五分钟之后,解冻道:“发大水,半个屯子都没了,我爹我娘我家大黄狗都被冲走了,我将巴地活下来。”
煜叔扭过头去,不忍猝听,为那个说东北话的“自己”倒吸两口冷气。
他决定不说那么多,让特种兵在车里等,亲自下车去买了到那当初把特种兵找回来城市的车票——最简单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原则。
就好比失物认领的话还是要在捡到东西的原地等最好。
几乎没有坐过火车的煜叔没想到火车站的人竟然这么多,售票窗口更是排起了长龙——正赶上学生返校还是什么的小高峰期。耐着性子排了半小时,轮到他的时候售票员斩钉截铁道:“明天一早八点来这买第十天的票。”
……果真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本来想自己解决事情的,看来这么技术的问题还是要找那个万能的经纪人才行,煜叔给阮仲渠打电话……
四十分钟后,煜叔已经拿到下一班通往北方某市的车票。
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煜叔想起刚刚特种兵那被自己打断的一餐,有点过意不去,还是去超市买了点肉食给他带上。
接过来的时候特种兵很显然受了点感动,道:“大哥,你人真好!之前的雇主都说要找人把我干趴下啥的。”
煜叔倒吸一口冷气,道:“你别说话了。”
特种兵虽然还想说点啥,然依言噤声。
煜叔把车票和一沓钞票递过去,道:“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到此为止了,这点是给你的路费和一点小费,你回去最开始的地方,等着你们的人和你联络好了。”
特种兵迟疑地接过钱,又发起了哥特式僵硬的呆。
煜叔本不想和这人再有什么瓜葛了,然而不亲眼看着他离开的话还是怕生出什么枝节来,故而还是耐着性子干陪了一阵,直到广播里说车进站了,煜叔才松口气地催促特种兵离开,并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融入进站的人群,顺着人的洪流走进检票口……
回程煜叔松了松领口,由衷地感觉终于又完成一件事情,尘埃多顶,离过去的自己又远了些,昔我往矣……昔我往矣……
在去荷里活的前一天晚上,煜叔最后处理完手头的一点零碎事务,回到位于海滨别墅的家——或者说暂时租住地,明天一早他将要离开这里,下一站远在大洋彼岸。
他家门口的台阶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人,只是远远看到哪轮廓就让煜叔大吃一惊,几乎以为是特种兵来了,及至走近了,那人起立,一看,不是特种兵还是谁!
煜叔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特种兵有点窝囊地低下头袖着手道:“我、我……”
煜叔最不爱听他说话,摆手道:“什么也不要说了。请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就随便找个地方落脚扎根,总之你记得——我和你没有关系了。”说罢,路过对方,走进屋子,关门落锁。
一夜好梦。第二天起来阳光明媚水木年华,煜叔拎起一只小箱子,利落地打开门,作别这临时的寓所——差点被绊一跤。
地上蜷缩着睡着人一个……还是那特种兵,此刻猛地醒了,跳起来蓬头垢面地看着煜叔,眼巴巴的。
煜叔皱眉头,只说了句:“不要跟过来。”然后便再次路过他,开车去机场了。
在车上,煜叔虽然心情稍稍晦暗了下,然而随即便被迎面吹拂的风驱散了阴霾。
他即将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和过去一刀两断呢?没有了——他是坐最好的飞机离开的,没有什么能追的上那个速度……
半年后,煜叔从片场回到下榻的宾馆,宾馆的服务生礼貌地告诉他有人找,服务生闪开后,煜叔就看见特种兵那张前世今生的脸,巴巴地看着他……
煜叔是有点泄气了,看来无论自己身处哪里,成为什么人,大概……都注定会被过去的一部分自己所纠缠。
于是到最后,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昔我”似乎成了别无选择的事情。
番外之——不期而至的雨(乔承篇) ...
* “我是孤独的孩子,在寂静的河边堆制砂器。有不期而至的大雨,在砂器初成之际。”
十几岁的时候乔承曾经疯狂地迷恋过一部日本老电影,后来情节什么的已经模糊了,唯有里面的几句台词他一直记得——直到死。
会喜欢上电影什么的是个偶然。
  那次乔承偷喝了桑老爷子送给他爸爸的红酒——那红酒在乔家的地位相当于黄马褂,每次来客人乔父定要在气氛不错的时候拿出来炫耀一番。终于勾引得乔承偷了酒躲在壁橱里一口气喝了半瓶。微醺之后他又偷了他老哥新车的钥匙,歪歪扭扭地上路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不会开车,不过他照样开得很哈皮,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地不亦乐乎。
半路上遇到一车很嚣张的家伙,隔着车窗冲他比中指,乔承并不气愤也不想撞烂对方什么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了飙车,大概油门一踩到底的兴奋让人上瘾。
结果是乔承输了——不过对方也没赢就是了。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比赛。
当时一只高大漂亮叫不出名字的长毛大狗站在马路一边迎接小主人归来,他的小主人在马路另一边快乐地招手,绿灯一变一人一狗就相向奔跑过来。就在他们即将在马路中间胜利会师的一刻,大狗被全力以赴飙车的某宝马闪瞎了狗眼之后撞飞在天空之上,而吓呆了的小孩子根本无法躲开那落后几个车身而来的另一辆车,眼睁睁看着那风驰电掣而来的车在紧急刹车的躁狂声音之后又紧急转向,飘移着向一旁释放惯性而去,最后在螺旋着转了不知道几多圈之后一头撞上一边的杆子,停了下来。
此次事故共造成一狗死亡一人受伤。孩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
乔承被抬上120急救车的时候竟然还在笑,孩子的父母气愤不过表示要揍他泄愤,乔父直言道:“我们家这孩子不是故意的,他就这德行,生下来就嬉皮笑脸的,不会哭,真的。估计我死了他也这表情。其实他挺紧张的,你没见他手都抖了吗?”
之后乔承因酒后无证驾车等等罪名而受到起诉,因为他还未到十六岁,作为监护人的乔父被迫承担了责任,(为了这个还有那半瓶红酒,乔承在医院多呆了一个礼拜,再加上他哥哥毁容的新车又追加了一个礼拜。)而这场事故中的几方也开始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斗法。
本来这种事故中任何一方法力大一点也就很快会平息下去,不幸的是大家多少都有点来头——狗主人乃是政界某新秀,虽然目前还没坐上大位,不过据说是前途无量。那狗从一个月刚断奶就来到他们家吃香的喝辣的,掉几根毛就要去看兽医静养的,现在一下给撞死了,如痛失家人,在人心尖上剜肉一般,何况他们家孩子还差点跟狗去了,那样就是剜两块肉,受害一方对肇事者是绝不肯姑息。
而和乔承飙车的不幸也不是一般的流氓太妹,而是本市一个商圈富二代纨绔子弟团,赔钱什么的不在乎,不过不想承担任何司法上的责任,故而给狗主人家送了许多的钱,陪了许多好话,却把飙车的责任悉数都推在乔承身上,因为乔父从公开的身份上看不过是一个建筑工地的包工头。
于是另外两方联合公安司法系统对乔父进行了围剿。
按乔父的脾气自己儿子做错了他认,不该他认的按着他的脖子也不能认,骨头十分硬,吕布战三英地和他们死磕到底。强龙一时也不压地头蛇,战况胶着乌烟瘴气。
最后还是桑老爷子知道了这个事情,出面摆平了。
乔父过意不去骂乔承小杂种惹麻烦什么的。
  桑老爷子和蔼道:“我看小承这孩子不错,胆子大,反应快,第一次开车就能有这样的成绩不错了,何况还是在酒后的情况下。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小煜的好帮手。”
乔父因为这件事情愈发坚定了把自己的忠君报君思想灌输给乔承的做法。他觉得桑老爷子对他恩重如山,拿什么献给你,我的大佬?——就拿一个儿子吧。
就是这次事故后,在医院度过了一个多月无聊至极时光的乔承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那部日本老电影,并为之深深着迷。
没人相信乔承会喜欢看那样严肃的电影,社会也好人性也罢,对于那样一个嬉皮笑脸的孩子来说太过正经了——他不是那个路子。
没人相信也无所谓,乔承就一个人默默地喜欢着。
  之后他看了好多电影,慢慢的开始有意识地去搜集老片子,订阅权威电影杂志,对许多电影和影评了然于心,最后他梦想将来去拍电影,他觉得他脑子里有一大堆的东西可以用光影的方式表达——这在他那个年纪这个姑且可以称之为理想。
然而正如我们知道的,理想什么的就是用来被打碎的。
当几年后高考在即乔承表达了自己想报考某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时候被他爸爸用了家法,差点给捶死,理由很简单——桑氏不需要导演,一个导演能为煜少爷做什么? 被暴打一顿之后关在家里的乔承错过了高考,错过了那个假期,错过了开学,当他的同学已经纷纷北上南下奔赴各地学府的时候,他还被圈在他那间不大的房间里。当然他也不是绝对闲着,没事总是回想起那电影里的台词——
  “无论怎样努力,用砂子堆砌而成的器皿总是会很快地崩离破碎随风消散,这就是悲怆的宿命。”
按乔父的意思既然念书念出个想进娱乐圈的废人,那这书不念也罢,就弃学回家给桑少爷当个保镖司机什么的,关键时刻还可以挡挡子弹。
  乔父虽然是个粗人,不过肚子里却不缺道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够写一本书的了。
  他对乔承这个儿子不甚满意,觉得少了点杜宾犬的严肃气质,跟在少主人身后不够体面,然而没办法的是——这儿子是年纪最相当的。
桑老爷子对于乔父这种简单粗暴的家长式作风颇有微词,重视教育的他倒认为乔承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具备一个难得的品质——头脑好。这从他不怎么努力也还能保持一定水准的成绩上能看出来。
桑老爷子亲自到乔家去探访了被囚禁在家里和宿命负隅顽抗的乔承,在面对面地谈了一个小时之后,乔父才满头大汗地闻讯赶来,犬子惊动了大佬实在是愧疚。
桑老爷子招呼乔父道:“你回来得正好,我和小承聊得不错。他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注定是要读大书成大事的。明天就让他回学校继续学业吧,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参加今年的高考。”
乔父担心儿子不听话,还要去当导演什么的。然而出于意料的是,乔承妥协了,表示会按照桑老爷子的建议报考经济管理类专业,将来帮忙打理桑氏。
桑老爷子语重心长同乔父道:“接下来是金钱黑帮的时代,如果不能成功转型的话就会被那些有前瞻性目光的同道吃掉,而习惯了打杀的黑帮如果要跟上时代发展的话就需要大量高端的人才。桑氏不缺司机和保镖,未来小煜倒缺个智囊军师。”
乔父不知道桑老爷子有什么通天法力压住了那造反的猴子,一颗心放下来,嘴里谦虚道:“这小杂种未必有那么大造化。”
桑老爷子笑得像个肯德基爷爷,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相信小承的潜质。”
事实证明桑老爷子的眼光永远比乔父的高明。乔承考取了帝都某著名经济类院校,在学校期间进一步释放了他那180+的智商并享受着随之而来的好处——泡吧把妹拿奖学金。
  不过有一次闹得有点过,被某位派对宝贝缠上,继而中招,被逼着娶回去,乔承百般推脱不掉,最后事情闹到校方,差一点被开除。
乔父本来要去帝都亲自收拾这个风流成性的孽子的,结果还是桑老爷子说话了,他说:“年轻人嘛,喜欢女人才是正常的,不喜欢是不正常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搞出些个事情,并没什么。”
桑老爷子对乔承如此青眼有加,乔父也觉得有面子,过去的也就不计较了,只是发了一盒套子过去给他,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乔承假期回家的时候他哥哥们拿这个调笑他,其实他们对他的态度近乎于羡慕嫉妒恨。
他二哥乜斜着眼睛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要去做导演拍电影?难道是就是为了潜规则女演员才去的?”
乔承笑道:“被看穿了。”
他大哥道:“你倒有志气!现在怎么不坚持理想了?你在帝都天高皇帝远,等到生米做成熟饭,这边也不能怎么样。”他们教唆他继续叛逆。
乔承摊摊手,两腿搭在茶几上晃晃,道:“拍电影什么的……现在没那个心情了。”
他三哥道:“是啊,现在不还是一样睡女人。”
乔承无所谓地哼笑,晃着脑袋。
其实他们不知道乔承已经参加过电影拍摄了,当然不过是某电影学校学生的毕业之作,一个学长请他去帮忙饰演男一号。
之后他就莫名地对电影彻底失去兴趣了。
大学期间确实是乔承在理论上最可能选择不同道路叛离家族的时间,若他那么做了别人也不会意外,他身上带着那么点不确定性,认为他将来靠得住能帮上桑家大忙的似乎只有桑老爷子。
然而乔承并没有做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情,他混着混着,最终以优异成绩毕业,顺便还考取了米国某知名大学的进修资格。
乔父这次还是颇得意的,桑老爷子夸起来,他低调地表示:“那臭小子别的都不随我,就只有脑子还有点像我,嘿嘿。”
在米国的乔鑫日子还是照旧,越发的万花丛总过片叶不沾身,和很多南美人称兄道弟——那地界出来的哥们有钱没钱就爱开派对,香槟,泳池,比基尼金发美女什么的
然而乔承心里有个预感,只是时间的问题,或早或晚他的宿命会找上门来。.?
果真,一年多后家里面来了消息,他那个可爱的桑家少爷桑煜要来米读书。
于是——转学,陪读,被不待见——瞧,这才是属于乔承的生活本质。
生活倒也不缺少意外,还是在桑家大少爷的死讯传来之后煜少爷的真言才在酒后被吐出来。
看着那难得失态的煜少爷拉着路人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对大哥如何如何,乔承差点像小时候那样过去揶揄欺负几句,然而,他没有。
他们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做出抢食物抢玩具送毛虫那样幼稚的事情。他们的砂器已经成型,放在沙滩上等着那注定到来却不知是在何时的风雨。
把恼羞成怒后又醉得一塌糊涂的煜少爷拉回住所。刚进房门少爷就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还大着舌头对他着他凶巴巴吼:“滚出去!”
乔承才没有兴致欣赏他抱着马桶吐的英姿,于是他耸耸肩,自去厨房从冰箱拿了啤酒,又晃到客厅打开电视翘着腿开始看。
等到喝完一罐故意又歇了会还不见少爷出来,这才去敲卫生间的门,不见动静,一拧把手,门却开了——想是醉中手没个准头,做出上厕所留门的事迹来。
推门进去,面前的一幕顿时令乔承目瞪口呆。他家少爷看样子已经便便完事,该吐的也吐过了……不过吐就是完全喷吐在外面,弄得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可疑物质;而便便的部分虽然看来是解决过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提裤子,就坐在马桶上一头前载到地上……
简单来说就是——煜少爷撅着腚露出屁股的部分大头朝下在呼呼大睡,身边到处都是秽物,卫生间里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乔承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笑了,过去做尾期工程。把人从撅着的姿势拉起来就又惊喜了一把——因为地面太凉,躺的时间太久,煜少爷的半边脸都压变形了。
乔承一时间觉得很开心,虽然麻烦点,但是可以免费看到平时看不到的瘪脸版少爷已是赚到。
乔承哼着无名野调,冲了马桶,打开通风扇,拿起水管先把秽物一阵猛冲,打扫干净卫浴间,最后利落地扒了少爷的衣服,打开花洒试试水温,调大水流冲刷起来。一会之后那冰凉的身体才有了点暖意。乔承洗着洗着就有了点想法了……
想不到原来痛失所爱的少爷也和常人一样脆弱如斯。
此刻的煜少爷躺在那里,十分乖顺地任他搓扁揉圆没意见,完全没了平时那副精明冷艳的模样。
  乔承认识他很久了,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从最初的开始,小煜少爷就是个不好亲近的小孩。绝对不能得罪他,否则会被睚眦必报;也不能送他不喜欢的礼物,否则会被唾弃;既不好伺候又不得不小心伺候;明明不记得自己哪里很严重地得罪过他,可是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被待见——这也就罢了,命运偏偏让他生在乔家,好像天生就是桑家少爷跟班的似的。
“宿命,从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好了,人不惜一切,活着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宿命,直到死的那一天为止。”
乔承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多年前日本老电影里的台词,他顿住了,手里的花洒浇在一个地方久久没有动。
大概是被浇得十分不舒服了,桑煜“唔—”地短吟了一声,侧过身体蜷起来,潜意识里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乔承醒过神来,又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不可多得的景致。他继续哼着小曲,把少爷翻过来覆过去地摆弄出许多姿势,彻底地清洗着。可怜的少爷,看来暗恋着的哥哥死亡一事对他的打击不小,连小鸟都显得缩头缩脑楚楚可怜的,那么软那么柔弱……
乔承笑弯了眼——没想到少爷的那里竟然那么软弱,可怜见的——同是男人心里竟省出点同情来。
说起来这少爷很小的时候粉妆玉砌的像个小姑娘一样可爱,乔承还曾经以为他也像小姑娘一样怕虫子来着……
乔承一边把青年版的少爷拉进怀里用毛巾一点点擦干净,一边想起幼儿版的小少爷,忍不住扳过对   方的脸仔细看了看,觉得还是有点男生女相,睡着的时候少了狡黠和不好惹的戾气就更女气,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用拇指摩挲起那因为身体回暖而红润起来的嘴唇……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乔承发现自己的嘴竟然鬼使神差地离少爷的唇就只有0.01厘米……好险!一个悬崖勒马,他直起身拉开了安全距离。
随即笑笑,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把干净漂亮温顺的少爷安置在干爽的被窝里,掖好被角,关灯之前乔承回首轻声道:“晚安,少爷。”
关于那个夜晚,那个微妙的0.01厘米,乔承一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他把这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动摇带进坟墓。
之后是桑老爷子的意外辞世,内乱频起,大厦将倾,他们乔家义不容辞地站在了煜少爷这边,为了他坐稳大位鞠躬尽瘁纷纷死而后已——乔父说这
站在父亲的新坟前,乔承还在微笑,眼底却掩饰不住地凉——他们都为了一个桑煜而甘心赴死,而自己未来也很可能得到同样规模的一座坟,为了同样的理由。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的事情,站在生的一端,望见死的彼岸,一目了然。
生下来,活下去!——如此而已。
或者加上可以预见的爱情和若干时日之后的不爱……
这世界上真的有幸福吗?
乔承觉得很无聊,连对这个问题答案的探索都毫无兴致了。
而当煜少爷开始越来越信任依赖他甚至暗示了爱意,当那张漂亮的脸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侵蚀他的灵魂……他经常性地想起这样一个场景——
   寂静的河边,孤独的孩子在堆制砂器。有不期而至的大雨,在砂器初成之际。
我是谁?
孤独的孩子、砂器、抑或是——那不期而至的大雨……
在一次清洗活动中乔承双手沾满一位父亲的血腥,邂逅了那个略有点不同的孩子,他那对于同龄人来说稍显淡漠的表情激发了乔承的阑珊兴致。
这孩子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桑煜的指令是“死”,若按照正常的程序运转,这个孩子就没有未来,他的生命到此为止,之后都归于“零”。
然而乔承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弄错”按钮,按下的是“生”,零不再是零,而是充满了未知的变数直至无穷大……那会怎样?乔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像麦当劳叔叔一样滑稽到可怖。
他清洗了血迹,伪造了现场,放过了孩子,把他送到孤儿院,还精心编造了一个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以备后用,甚至连便于调查的证据也一并安排妥当。
他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乔鑫。
一次去探望那孩子的时候乔承带他去游乐园玩,给自己和一直闷不做声的乔鑫买了杏仁味的冰激凌。
一大一小坐在游乐园的椅子上舔着各自的冰激凌,“你觉得自己是谁?”乔承突然问。
乔鑫翻着眼睛看看他。"
乔承道:“孤独的孩子,在寂静的河边堆制砂器。有不期而至的大雨,在砂器初成之际。——你觉得自己是谁?孩子?砂器?还是不期而至的大雨?”他说的话有点多,天气热,冰激凌就有点化掉淌到手上,他赶紧低下头伸出舌头补救着追舔了几下。
乔鑫也低下头舔自己的,他不怎么爱说话,有点闷,过了一会才说:“我不想选。”
乔承道:“必须选。孩子?砂器?还是大雨?”他吃完了上面的部分,已经开始咬那个蛋筒,发出一点脆脆的声音。
乔鑫吃了一阵,道:“我选河,寂静的大河。”
乔承略有点吃惊了,他一口吞下剩余的部分,口齿不清道:“为什么?”
乔鑫耐心地一点点吃着自己的份,“不为什么,我就觉得大河最好。”
乔承摸了一把孩子的脑袋,“其实是因为你不想选我给出的选项吧——倒真有几分像我的儿子了。”
乔鑫忍不住道:“你也选大河吗?”
乔承把长腿蹬在凳撑上,手臂支着膝盖,双手交搭盖在嘴上,微微一笑,道:“我呀,我生来就应该是那个孩子吧……不过我和你一样,不大喜欢选既定的选项。如果我死了——”他的嘴角咧得更开,露出里面白的牙,“你就知道我的选择了。”他说。
乔鑫露出一个有点早熟的表情,点点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那个砂器,被大雨拍个稀烂。”
日后乔鑫反复回忆这段对话,很显然,他搞错了答案。
乔承他死了。
他不是孩子。
也不是砂器。
当身体逐渐冰冷,当灵魂即将剥离,乔承终于对于生感到了点趣味,然而这趣味却是建立在他死亡的基础上——他从桑煜的脸上看到了惶恐和无助,还只差一点点就到绝望的边缘。
   “少爷,我从前不敢告诉你……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你……”
我……爱你
我……恨你
我……就是你那场不期而至的雨
番外之——《信及其他》(乔鑫篇) ...
《一则转载自某门户网新闻频道的消息》
一名菲佣被控性侵植物人男主人。
受害人Q先生高大英俊,一年前因脑部手术昏迷。今年6月家人将他从医院接回自宅看护修养。9月以来,家人频频发现异样,怀疑有人动过手脚,然而并没有找到切实证据,于是在Q先生的房间安装了隐形摄像头。第二天检查摄像内容,终于发现了作案真凶乃是家中聘请看护Q先生的菲律宾籍女佣。该菲佣现年三十六岁,据交代因私生活苦闷而对卧病在床的Q先生见色起意。
镜头中该女佣作风大胆豪放,完全将不省人事的Q先生当做高级性AI娃娃使用。
   事发后Q先生家人先是将该菲佣告上法庭,随后撤诉。据悉,该菲佣已经失踪……
《第一封信》
叔:
     你知道自醒来后我就失业了,无事可做也不想做从前的事业。人经历了生死长眠后想法多少会有些改变,你懂的。
阿德给我安排了一家比较好的康复医院,远离原来的城市。每天除了做康复,就是闲来和病友下下棋,听听广播,看看电视。
我几乎很少想起你。这样很好,内心平静了许多。
我想,我可以试着从你那里毕业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里没有出现你的名字,没人对我提起,我也当你不存在过。其实这比想象的要简单。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的自己会觉得那样会比死还难受。
其实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日子照样还会似水流年过下去。习惯就好。
昨天还是看了你的电影。在康复医院公共活动室的电视里,CCAV电影频道恰巧播放了你去年的那部电影,我和其他病友一起看的。
你饰演的外星人隐瞒身份和一个普通人类姑娘结了婚,还生了好多孩子,你尽心抚养那些混血孩子的画面让我回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看到你那么认真地在演戏,我才意识到你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事业。这样很好。
人生短暂,总要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好。
我也差不多要从康复医院走出去,之后也想找点爱做的事情去做。
不过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除了……算了,真的过去了。
突然想起来九岁之前我曾经憧憬过两种职业——美食家,尝遍天下美食;旅行家,用脚步丈量世界。
或者我以后会边走边吃也说不定。
此刻我感到很平静,你对于我来说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叔,而不是亲人仇人爱人那么复杂纠结的存在。
我不会经常给你写信的,也许就只这一封。
只想告诉你,我还活着。
就这样。
安好。
乔鑫
    某年某月某日
叔:
对不起,我又给你写信了。
现在我正坐在乞力马扎罗山坡上的篝火旁,一边煮咖啡一边写下这些。因为温度低,手有些不听使唤,所以字有写不怎么好看,见谅。
我之所以拿起笔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想和你分享此刻内心的喜悦。这里是非洲屋脊;这里的雪线以上生活着赤道企鹅——不必去南极就能见到那些家伙;脚下是水草充沛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点缀着一些猴面包树,风吹草低见牛羊;身后是雄浑挺拔的山脉;再之后是苍天碧野……叔,原谅我语言的贫乏,之前曾经多次看到关于乞力马扎罗的图片和视频,可是真实的场面比想象要美得多。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生的喜悦。
也许过去的三十多年里,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忍受命运安排的苦难,不过直到这一刻我才由衷感觉到那一切的忍耐真是值得!
不活着哪里能见识到这样的美景?不活着时间久永远只停留在苦难的那一刻。不活着就再也没有希望。
希望永远只属于那些活着的人。
想到地球的另一端还有一个你,此刻,我们都活着,真好。
就说这么多,咖啡已经好了。
祝安好。
乔鑫 x某年某月-`
《JB》
特种兵给煜叔送完信之后就默默蹲在一旁的角落里。
煜叔对外说他是自己的私人保镖——总不能说那个什么也不能做的人是自己的助理吧,他所能做的事情又实在有限。
煜叔正在拍摄的间歇,化妆师上前来补妆。他趁着空挡展信看来,脸上表情并无明显变化。
同剧组的卢卡斯晃着肩膀走过来,煜叔不不落痕迹地收起信。
卢卡斯对煜叔有莫名的优越感和敌意——也许并非师出无名,他更年轻,高大,五官立体,native,straight。他不认为自己是种族主义者,不过他坦诚自己对GAY没有好感。外界传闻童星出身的他童年时期曾经遭受过怪蜀黍的X骚扰。
卢卡斯认为同剧组这个东方男子是个基佬——很明显他没有女伴,并且他的男友每天都在剧组附近转悠,没人会相信那套私人保镖的鬼话,这里是荷里活。
   卢卡斯刚刚在拍摄时状态不佳,他把一切归功于演对手戏的东方男子在作祟,看到他那张脸就有气了,何况对方在剧中实在表现得咄咄逼人,让他不得不产生了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压力。现在他决定“好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嗨,该死的老玻璃,你刚刚在搞什么鬼!是故意和我过不去?”他推开化妆师。后者识趣离开。
煜叔冷静道:“不,卢卡斯,是你表现太糟了。你现在要做什么?迁怒?”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对方,眼里毫无许多东方人 的怯懦不安。
   卢卡斯本想大肆羞辱对方之后再找茬动手,可是现在他几乎有点恼羞成怒了,火气一下子就到饱和状态了,一把揪过煜叔的领子,表情凶恶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基佬屁精!你以为自己演了几个小角色就真的了不起了?告诉你我开始演戏的时候你还……”
“你还穿着穿着尿布?”
卢卡斯顿住,没反应过来。
煜叔道:“你开始演戏的时候还穿着尿布吧,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演技差劲,嫉妒心重,持枪凌弱。”
卢卡斯一拳轰过去,他要让这个基佬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然而,这饱含暴力的一拳却并没有如期揍在对方的脸上,而是被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保镖情人”生生截住。
这情人是个面容更精致却有些木讷的东方人,此刻正用卢卡斯听不懂的语言哇哇说着什么。
特种兵叔道:“嘎哈呀!欺负人咋地!”
其实煜叔本身来说也未必会让卢卡斯欺负了去,特种兵来参合一脚让他略有点头疼,这人可是有点脱线的。忙道:“你到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特种兵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只一闪,卢卡斯就重拳再出,目标变成了他,对他展开了攻击。
特种兵矮身闪过,斜眼看着煜叔请示道:“这可不赖我,他玩赖!这样我还能惯着他吗?”
卢卡斯步步紧逼,脸上已经狰狞了,煜叔扶额叹道:“……好吧,不用惯着了……不过不许输。”
得了命令特种兵显得很开心,点头道:“放心吧,毛主席讲过美帝国主义就是紫老虎,等我给他拍扁!”自此大展拳脚起来。
周围其他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地纷纷抱着设备等撤离,在这里,拳头是和法律并重的自卫手段。连维持治安的保安人员也慢吞吞地等问题“差不多解决”的时候才像个拳击教练一样出现。
高大愤怒的卢卡斯VS.纤细中年大叔,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斗殴,战况一开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场面……不过和人们之前的预测不同,倒下的那个不是大叔而是青年卢卡斯。
在特种兵一顿夺命连环踢之后卢卡斯就阵脚大乱,败相初露了,之后他更是成为大叔的人肉沙包挨了不知几多移花幻影拳,最后更是一个乾坤锁喉手将那已经颓了的青年制服在地上,使之彻底丧失了抵抗力。
    这场战斗共用时间三分零七秒,特种兵还有点不满意——年纪大了,战力大不如前了   
    之后不久,特种兵叔作为荷里活某大公司发掘的动作新秀出道,据说该公司的总裁某天在影棚内旁观了一场武斗,之后便对特种兵欣赏不已,一手安排签下这个新人。
入了行的艺人,按规矩,他需要一个艺名,考虑到他今 后的动作明星定位,公司派发了一个响亮的名头给特种兵叔——小李小蛇。
英文名字是 Junior Bruce——简称JB。
《第三封信》
叔:
听说那个假煜叔和你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纠结已经是过去时了,是时候各自放过彼此开始崭新的人生篇章了,为什么你还和过去的人物搅合在一起?
我很担心你。
尽管我知道这担心是病,得治,不过我恐怕自己得的是绝症……
我现在暂住在摩洛哥。这里的海滨别墅区景色很美,每栋房子的外面都有一面花墙,据说世界上许多政客、毒枭、走私贩的终极目标就是在这里拥有一套像样的房子养老,不过据说很多房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等到主人的到来——有钱没命花是个悲剧。
我现在带着庆幸的心情看待那个一度致我昏迷的手术,如果没有这个经历,我就永远不可能带着闲适的心情欣赏摩洛哥的碧水、蓝天、花墙。
医生说也许有一天我的脑子还会多出一些不该多的东西,不过到那时我会更积极地去面对。当我们挺过每一次的生离死别及诸多苦难,我们就会更加接近生命的圆满——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对不起,又忍不住给您写信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很好。也请你善待自己。
安好。
乔鑫
某年某月某日
PS:若叔你实在必须同那个冒牌的叔共处的话……我建议您去给他做个整容。
PPS: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中略)
《第七封信》
叔:
在我的环球旅行中,大米国将是我的下一站。
挪威这个季节很冷,森林里只能偶尔见到松鼠。早上我有点头痛,我觉得只是因为冷,大概是感冒。
离下次复查还有一个月,我想我还来得及去大米国。
至于是否去荷里活现在仍未决定。
而且,决定也未必一定会执行——现在我更多地学会了随遇而安。
比如说刚醒来的时候我决定彻底忘掉你,还特意写了信通知你,为了忘却的纪念。可是这样做的我就注定了不会忘记。
为了忘却而忘却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最近我经常做这样的梦——
你来到我的床边,弯下身,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在我耳边轻声说:“叔要走了,不会再来见你。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好梦。”我不能动。
醒来床边空无一人,于是我知道你真的离开我。很久。
这样的梦做多了,以至于我怀疑起这件事是否真的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过。
我更加频繁地想起你。我责怪自己不该忍不住去看你演的剧集,以至于有一天我只做了两件事情——呼吸和 想你。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大概要皱眉头,我也是。
我食言了。
我没有戒掉你。
既然这样,我决定还是去见你——也许不会,说不好。
正如我说的,“决定”这回事并不真的存在。
支配我们行为的并非善恶,而是我们自身的好恶。
也许某一天早上,当你打开家门,会看到我站在你的门前,提着简单的箱子,鼓足了勇气……我还不知道到时候会说些什么……这种事情,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祝安好。
乔鑫
某年某月某日
PS:不必担心接站事宜,我知道你住在哪里。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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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以为主角是大叔,性格会是比较懦弱,或者比较拖拉的、扮深沉的
看下去发现完全不是,很厉害、独立、果断、有魅力,最后的结局作者也给了主角幸福
番外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想给乔鑫赚一下同情票,我只觉得全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同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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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还蛮有趣的,中间插的很多吐槽也很妙。秋天让王家破产这个梗是有多爱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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