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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VIP]五谷撞桃花 附番外(12.11.16更) BY 楚清明 (点击:2110次)

[VIP]五谷撞桃花 附番外(12.11.16更) BY 楚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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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喜欢下厨的人妻攻,遇到吃货受
还等什么?
上美食啦~~~
古代背景的美食文,取材大多来自《山家清供》、《随园食单》,以及作者自己的胡诌。
酸甜苦辣皆在文中,流口水不负责!

内容标签: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远、沈瑜 ┃ 配角:林舟、端王、阿夏勒 ┃ 其它:美食


槐糕、槐叶粥
  若说到“沈三公子”这个名字,整个扬州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然无幸得以从近处瞧上一瞧,也该从众人口耳相传中,知道他的与众不同。
  沈三公子单名“瑜”,一岁识字,五岁已是闻名百里的神童。十五岁中了举人,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更何况他生得面若桃花,俊朗不凡,从十三四岁起就开始被数不清姑娘小姐惦念,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七八回。
  众人只道他仕途坦荡,前程无忧,到时候再娶个美娇娘,必定一辈子光耀门楣。哪知沈瑜从此无心学问,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游玩作乐上,再不提念书二字,每日逍遥无比,自不用说。
  沈家老爷每每提及此事,莫不是铁青着脸,连骂“逆子”,“不肖”。
  饶是如此,也换不得沈三公子浪子回头,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只当没这个儿子。从此将全部希望放在其他小辈身上,对沈瑜不闻不问,落个心里清静。
  这沈瑜也不恼,依然故我,到最后索性连沈府都甚少回去,日日流连于烟花之所,成了彻底的自由身。
  这等不肖之事几乎称得上是骇人听闻,上至世交长辈下至同门好友,哪个不是费劲心力劝了又劝,可惜统统入不了沈瑜之耳。
  所闻之人莫不叹息,像这等异类,也不知道最后谁能收了他的心?
  如此不出三年,在四书五经,圣人之文荒废的差不多的时候,沈三公子的盛名传遍了扬州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又是三年,沈瑜终于对扬州厌倦了,他忽然想到了京城,竟像再也等不及一样,只给家中老管家打了声招呼,便收拾收拾奔上了北去京城的客船。
  这一举动又将沈家老爷气个半死,在府中足足骂了一月有余,此事不提。
  却说刚出了扬州,沈瑜满心憧憬着京城的美好生活还遥遥无期的时候,他就被放倒了——是的,沈三公子,他晕船。
  说来丢人,虽说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但貌似天生五行克水,自小到大不仅完全不会游水,上船遇点风浪还会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四肢无力,一张嘴就想呕吐。
  本以为走运河水路,总不会像海上那样颠簸,等上了船,起了风,沈瑜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该图快,该老老实实走旱路啊!
  虽说船家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侍候地挺尽心,一日三餐送到房中,还弄得清爽可口。但沈瑜晕得七荤八素,哪里吃得下,没过几日,原本俊俏的公子哥儿就给折磨的面无人色,走路都发虚。
  这一连在房里躺了三五日,他觉得再不活动活动,人都要长蘑菇了,这才晃晃悠悠起身。
  此刻正是晚饭时间,大多数船客都去下层的食肆吃饭,沈瑜一点胃口也没有,自然不去凑那热闹,只一个人扶着墙壁,慢吞吞在客房这一层溜达。
  行至船尾,忽然一直异香扑鼻而来,闻之若空山雨后新草,又如林间将开未开的野花;奇的是里面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端得叫人神清气爽,食指大动。
  空了几天的肚子开始回应,沈瑜立刻觉着有些饿了,可又不想去食肆吃那些无味的东西,下意识被那时有时无的香气勾着走。
  到船尾最末一间客房外,香气愈发浓郁,从半掩的门里一阵一阵飘出来。沈瑜本不欲作此宵小之状,奈何肚子不争气,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瞄了几眼。
  只见房内有一四方桌,桌上摆着三五碗碟,一身着深青色衣袍 ...
................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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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我都饿了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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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不错,我很想多看点第二对——包子和端王的故事啊~~〒▽〒
我终于换脑袋了~~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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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花灯(一)

端王殷庭的折子其实一早就递到宫里去了,还是他亲自送的。
皇帝拿在手里看了看,慢悠悠地、带着些许疑惑地问:“林舟?”
“禀皇上,是礼部员外郎。”端王回答得正儿八经。
其实皇帝发现异状时已经派人查过,但不过对这事有个印象,旁的也并不知道多少。
他努力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一个正六品的芝麻官长什么模样,于是拿眼睛瞟了瞟站在一旁的内侍总管。后者知心知意,连忙躬身答道:“皇上,林大人是前年殿试时候,忘了写名字那位……”
“哦……”皇帝恍然大悟,终于记起那个嫩白嫩白的小圆脸,沉默了一会儿,对端王道:“少庭,你说要娶他做王妃?”
“是。”简短有力。
皇帝默默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端王请旨从回京,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个,不怎么成器的东西,说出去不叫人笑话。


正要驳回,皇帝却看见端王清澈又坚定的目光,顿时有些为难了。
平心而论,他对端王是怀着一丝愧疚和怜爱的。
皇兄去得早,王府失了依靠,少庭这孩子自幼日子也不好过,若不是太后念及儿孙,时时叮嘱皇帝关照些,现在都不知破落成什么样。
等少庭略微长大了些,皇帝发现他领兵布阵颇有天分,索性放到军中历练。殷庭十几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后来战功一件接一件,皇帝就令他袭了王位,成了端王。
端王性情纯良,皇帝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将最强的军队交给他。不过即使如此,对这位侄儿,皇帝始终是存着些忌惮的。
现在尚且压制得住,但谁也难保日后不会横生枝节。
现在,端王请旨要娶个男王妃,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帝默默叹了口气,觉得当这个家,实在太难了。
考虑再三,他最终含糊地说:“娶王妃之事还需问问太后的意思,你且先回去,等有结果了再说。”
太后都快七十了,皇帝自然没胆子告诉她——毕竟不是正途,万一将她老人家气出个好歹可怎么了得?
皇帝盘算着殷庭平日沉默寡言,无欲无求,当他十分好说话,好言好语哄几句,将这件事拖过去算了。
年轻人嘛,谁没过鬼迷心窍的时候,兴许过些时日,端王就记不起林舟是谁了。
可惜皇帝虽然是看着端王长大的,对这位侄子的脾性却不大了解。
端王虽然精明,却是个认死理的,又因为长期身处军中,染了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性子。他等了十来日,见宫中始终不曾传出反对的意思,便认为这是默许了。
于是一个黄道吉日,端王换了件鲜亮些的衣裳,带着十几名随从出门直奔林府。
****
林府叫“府”,其实不过是个稍大些的三进宅子罢了——其实就算是这样普通的宅子,若不是林家还有些补贴,单凭正六品的俸禄根本买不起。
端王心中有些惊讶,脸上却波澜不兴,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示意随从去扣门。
好一会儿门开了,一年迈的仆从慢吞吞出来,见端王一身华服,有些迟疑地问:“这位公子,您找……?”
“大胆!这是端王殿下!”有人喝道。
那老仆一惊,连忙哆嗦着下跪。
端王问:“林舟呢?”
老仆见他寻自家少爷,不知是福是祸,犹豫着抬头,却猛然瞧见端王腰间系着的玉佩,立刻吃了一惊。
这、这不是少爷的玉佩!还是离开扬州的时候,夫人给的那块!
这玉佩不是被少爷弄丢了么,怎么会在端王殿下身上……?
老仆心中愈发惊疑不定,端王却不耐烦了,绕开他径自往院中去。
林舟在长安城的日子过得十分简朴,除了家里带来的这老仆,只雇了两个干杂货的小厮和一名厨子,还养了一只虎纹小猫。
此刻其余几人都在后院准备晚饭,林舟独自蹲在院子里逗小猫玩,不停地伸手轻轻挠那小东西的下巴,哄得它舒服地躺倒在地,将雪白柔软的肚皮整个儿亮了出来。
“咪咪……咪咪……”林舟一边抚弄,一边轻轻叫着,显得有些稚气。
这一段日子天热,他食欲不振,又清减了些,从侧面看过去,下巴略微有些尖,秀气极了。
端王却有些不满,心里暗道日后得想法子把林舟养回去——他觉着还是白白胖胖的好,摸着舒服。
这么想着,端王出声了:“林舟,你过来。”
林舟回头,见是他,立刻站起来:“王、王爷!”
他声音太大,惊得地上猫咪“喵”一声,翻身起来跑了。
“嗯。”见他十分听话地走到面前,端王心情大好,于是言简意赅地说:“本王请了旨,要娶你做王妃。”
林舟愣了愣,下意识回:“王妃都是姑娘,我不是姑娘。”
端王根本不管这个,继续道:“宫里已经同意了,日后你就搬到端王府去吧。”
林舟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但也知道这事有些荒唐,懵懵懂懂地觉得不大对——宫里怎么能同意呢?
他不晓得这事根本是端王自以为的,只当宫里真的下了旨,自己要当“王妃”了,一时间有些发愁。
其实端王为人不错,待他也好;最近同僚们见他和端王有来往,变得很和气。可是不知为什么,林舟还是有些怕端王,而且……那件事太羞人了……
他一想起来“那件事”,就紧紧抿着嘴巴,很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
他如此不情愿,端王便有些恼怒,眯起眼睛:“你是本王的人,自然要住端王府。”
“可是……”林舟十分无力地想抗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端王趁热打铁:“端王府的厨子手艺很好。”
“……”
“端王府有荷花池。”
“……”
“荷花池里还养了鱼。”
林舟对金鱼动心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今天就走。”端王面色依然平静,只是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然后转头示意随从帮忙收拾行李。
堂堂端王爷竟然输给了金鱼,这种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
御书房内,皇帝沉默着,他手上拿着一张小纸条,是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刚刚盛上的密报。
“下去吧。”皇帝挥手,黑衣人“咻”的一声消失了。
皇帝又坐了片刻,叹一声,捏着纸条一角凑近蜡烛,垂着眼帘看火苗席卷而上,纸条瞬间化为灰烬。
少庭啊……真是……
前脚允之刚退了婚,后脚端王就彻底断上了,还真的将那叫林舟的礼部员外郎带回端王府府了,如何是好?
静王膝下尚有两子,可端王一支,就剩这一颗独苗了。这一断,岂不是要绝后?
皇帝感到很头疼,耳边隐隐约约响起太后知晓后的哭声,于是他果断决定将这件事瞒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日后再说吧。”皇帝暗道。
于是阴差阳错间,林舟便在端王府安了身。

看花灯(中)

端王府很大,但端王偏偏将林舟的房间安排在自己隔壁。
后者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听端王道:“那房间正好能用,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本王让人再专门打扫一间出来。”
林舟默了半天,还是点头应了。
端王眉毛一挑,赶紧转身隐藏了勾起的嘴角。
离开林府时林舟只带了老仆刘福跟小猫,行李也没有多少,因此很快收拾妥当。
到了午饭时侯,林舟抱着小猫跟在端王身后进了饭厅。
端王一看桌上,除了三四样炖菜,就是一只鸡,一尾鱼,皱了皱眉头,对林舟道:“今日匆忙,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吃些吧。”
他过惯了军旅生涯,对吃喝并不怎么上心,平日里三餐简朴也不以为意。而此时,却觉得有些歉意。
好在材料虽然简单,但王府厨子的手艺可不是假的。平常食物,硬是给他做出了别样滋味。
林舟觉得好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一餐了——林府请的厨子手艺实在一般,而他又没有多余的钱天天上馆子。
此时他话也顾不上说,埋头一口接一口。端王见他像是很喜欢,脸色才舒缓了些。
稍后,端王府的厨子李全听小厮转述了端王的反应时,不禁想泪流满面。
他在端王府当差,什么都好,就是空有一身手艺不得施展。
听说今日有客人到,李全有心大展才华,却悲哀地发现府中只有蔬菜酱菜咸肉,并无多少拿得出手的食材。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他不得不含泪杀了自己养的报时辰的公鸡,又偷偷从荷花池里捞了条鱼,总算弄得能见人了。
而林舟这样喜欢他的菜,让李全立刻对他印象大好,当下立誓此后要顿顿换着花样,将林大人喂得白白嫩嫩。
于是李全领了银子,亲自出门采购去了——必须用晚饭挽回他的颜面!
****
却说吃过午饭,端王奉旨入宫,林舟便一人留在端王府。
他先小睡了一会儿,起来无事,心里对荷花池挂念不已,便道要在府里转转。
小石头是端王府最吃香的小厮,端王便将他派到林舟身边侍候。
他为人最八面玲珑,知道面前这位主儿分量不轻,因此十分热情有礼地跟在身后,该介绍就介绍,不该说话就安安静静地。
不过,等林舟在后院来来回回转了一个时辰之后,小石头忍不住了,赔笑道:“林大人,您要不要先歇会儿?这地方都走了三遍了。”
林舟脸一红,道:“上回来端王府,看见好大一个荷花池……”
原来这位爷,是迷路了。
小石头哭笑不得,一边悄悄活动自己的脚板,一边道:“林大人,您是要去荷花池啊。我带您去就是。”
说罢十分殷勤地走在前面。
林舟跟着他又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荷花池边。
池内白莲依然开得好,一阵阵淡淡的幽香叫人心旷神怡。林舟站在池边闻了一会儿,见田田荷叶之下,五彩的小鱼时而探出脊背,时而一摆尾消失无踪,满心欢喜:“真的有鱼!”
他将怀中的小猫放在地上,自己拣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
小石头十分有眼色,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小碗鱼食。
林舟接过,捏了些撒到池子里。
一瞬间,水中的鱼儿像得了命令似的,呼啦一下全都涌向池子边上抢鱼食,红红白白聚了一大团。
林舟有些惊讶,又撒了些,这下连远处的鱼都来了,越聚越多,甚是壮观。
一直站在池边虎视眈眈的小猫儿似乎也被震撼了,顾不上垂涎,连退几步,竟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林舟笑嘻嘻地瞧着,觉得十分有趣。
一小碗鱼食很快就用完了,小石头知心知意地又递上一碗。
整个下午,林舟就耗在荷花池边玩了个尽兴,把池子里的鱼喂得个个肚儿滚圆才作罢,托腮看着圆滚滚的鱼在水里游得费劲,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端王回来时,就见着这副画面,一时停下脚步,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他微蹙着眉正百般思索,忽然发觉林舟脸红扑扑的,显然是被太阳晒得久了,便大步生风地走上前,一把将后者拉起来带到柳树荫下。
“怎的这么傻,坐在太阳下也不怕晒!”端王道。
林舟心情很好,也不那么害怕了,仰着脸笑:“不晒!”
正说着,林舟肚子忽然“咕噜”地响了一声,他脸上顿时更红了。
端王面无表情地吩咐小石头:“准备开饭。”
晚饭十分丰盛,连端王都有些意外。
林舟坐下来,看糯米莲藕上浇着一层亮晶晶的蜂蜜,便夹了一片。藕是刚采的,新鲜香甜,米是碧玉糯,青翠可人。
他没见过绿色的米,小心翼翼吃了一口,只觉别有一股清香,情不自禁赞道:“真好吃!”说完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又夹了一片放到端王的盘子里,献宝般说:“你快尝尝,这个真好吃!”
林舟心思单纯,有了好东西只想让别人也分享一些;加上他在王府一日,也没有最初那般拘谨,因此露出了原本的性情。
但在端王看来,这却是难得的亲密举动,当下脸颊有些发热,夹起藕片咬了一口,点头道:“果真好吃。”
林舟见他认同,立刻笑了,除此之外不觉什么。
两人身后的小厮心中一惊——王爷向来不在意吃穿,什么时候赞过东西好吃?
这消息传到后厨,众人都激动坏了;再加上王爷给每人打赏了五两银子,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先前还对林舟不以为然的人不禁同意了李全的看法,这小林大人简直就是福星啊!
****
夜里就寝,林舟同端王一路同行。到端王房门前,林舟招呼过后正想继续朝前走,却被一把拽住了。
“王、王爷?”他吓了一跳。
端王盯着林舟,直将后者弄得紧张到大气不敢出,才说了句:“你睡这间。”
说罢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林舟尚未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跟端王并不熟悉,严格说起来,他还是有些怕他的。
可端王颇理直气壮:“你现在是我的王妃,夫妻本来就是该睡一起的。”
这句话林舟无法反驳,想了想,乖乖跟着进去了。
等两人宽衣解带,端王的嘴唇贴在他耳际,林舟终于明白了——夫妻不仅要睡在一起,还要……还要做那种事的!
他一下子有些慌。
虽然上回迷迷糊糊被做了,他也感觉到些许快乐,可是之后,那地方却疼得不行,而且……那种事真的太害羞了,只要一想起来就让人脸红心跳。
林舟因为羞赧而挣扎起来,可惜力气十分微弱,倒有些半推半就的味道。
端王不管不顾,手上动作十分干脆,颇有军人作风,三下五除二就让两人之间毫无障碍。他已经知晓自己上回弄得有些过分,让林舟害怕了,所以此次分外有耐心,并不急着做什么,只俯身反复亲吻他的耳根。
林舟耳根处极为敏感,被这么弄了没多久,他的动作就渐渐软下来,面色开始泛红,眼角含着水意,连呼吸也有些紊乱。
端王亲了一会儿,发觉身下的人仿佛渐渐化作一团面,毫无力气地任自己揉圆搓扁,便知时机差不多了,摸到林舟身后,将指尖抵在那入口处,借着玫瑰膏的润滑缓缓挺入一个指节。
林舟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弹动一下,发出细细的哼声。
这哼声像一个信号,端王也开始激动,不停地在四处揉按,慢慢向内推进。
林舟扭动着,喘息不已,间或轻哼出声,却不是因为疼痛。
端王用手指不断试探,等觉得差不多了,便凑上前轻声叫林舟的名字。
后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黑黑的,带着水汽的眼珠看着端王,嘴巴略略张开,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排细小整齐的牙齿,和粉嫩的舌尖。
“看着本王……”端王在林舟耳边说,见那涣散的目光渐渐集中在自己身上,便挺身而入。
林舟骤然睁大了眼睛,一声惊呼立刻被嘴唇封住,变成一句闷哼。
他用力向后,紧紧抵着床板,双手抓住身下的锦被绞作一团,而脑海中混混沌沌的,仿佛身处云端,眩晕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会儿是疼,一会儿仿佛又觉得麻痒的感觉从某处蔓延,渐渐将整个人都吞噬了。
“王、王爷……”林舟小声断断续续地叫着,不知是抗拒还是呼唤。
端王以为他是疼了,小心翼翼地停下来,等他平息些再继续。就这么着,俩人一直闹到深夜才作罢。
第二日起来,林舟埋在枕头里不出来,端王掀开被子将他翻过去,见只是略有红肿才放心。而此时,林舟的脸已经能煮鸡蛋了。
“要……要去礼部点卯了!”林舟躲开端王的目光,挣扎着披了衣服起来,刚站起来就觉得两腿发软,要往前扑。
端王眼疾手快捞住,眉头一皱,伸手探上林舟的额头,滚烫。
“怎么又发烧了?”他喃喃道,扶着林舟躺下,叫小石头去唤大夫。
林舟被这么一折腾,只觉得眼前发黑,头沉得像坠了块大石头,而双腿间粘腻一片,动一动都十分不爽利。于是他极力地将双腿合住,咬着下唇默默忍耐。
端王见他难受得紧,便上折子给两人告了假。
大夫很快到了,略一查看,老脸一红:“敢问王爷,这……这房事之后,可有清理?”
“清理什么?”端王问。
大夫被问倒了,试了几次说不出口,便要掀开被子查看。
林舟现在光溜溜的,端王哪里能许,伸手就拦住了,眼神十分不善。老大夫干咳一声,厚着脸皮问道:“房事之后,那白浊之物可还留在里面。”
“在……在里面……”林舟小声回答,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人。就连端王,也弄了个大红脸。
“这个,咳,此物要及时清理干净,否则,林大人会发烧的。”老大夫眼观鼻,一脸严肃。
端王一听,懊悔极了,十分认真地拉着林舟的手说:“本王下回会小心的。”
林舟恨不得立时去死,索性什么也不说。
老大夫见多识广,赶紧开了几副退烧药,退下去熬药。
端王吩咐人准备沐浴的热水,然后抱着林舟轻轻放进浴桶中,扳开他双腿,照刚才老大夫耳语的方法,用手指深入来回抠弄,虽然没弄出什么来,但热水顺着缝隙慢慢浸入,变得清洁爽利多了。
****
林舟病了三日,待他痊愈回礼部那日,同僚们都十分关心,纷纷嘘寒问暖,林舟感动不已。
至于他们脸上饱含深意的笑容,林舟是不懂的。
身为礼部官员,与端王爷同吃同住会被人说成什么样,他也并不知道。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到了秋猎之时。
端王自然要出席,但林舟只能留在京城。临行前,端王嘱咐许多,看着林舟一一应了才走。
而等他几日后回来,却带来了沈瑜猎场出意外的消息!
林舟一听就要往殷远那儿奔,让端王一把扯住,恨恨道:“这些天不见,你怎么就只想旁人。”
“你又没出意外。”当然,这句话,林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再笨也知道此时万万说不得。
他知晓沈瑜性命无虞,因此也不十分担心,见端王生气,便留下来了。
俩人小别几日,端王热情更甚,几乎闹了一宿。
第二日林舟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从小石头那儿知道端王又帮自己告了假,心中有些内疚。
林舟心里还是十分记挂沈瑜,内疚了一会儿便张罗着去看他。
到了小侯爷府没坐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林舟顺便留下来用了饭,又陪有恙在身的沈瑜玩了会儿才念念不舍地告辞。
一回王府,端王却正等他。

看花灯(下)

林舟觉得沈三变得可爱又亲切,刚欢欢喜喜陪着他说过话,又享用过小侯爷亲手做的午饭,此时还沉浸在兴奋的感觉中,因此面带笑意地和端王打了招呼:“王爷好!”
反倒是端王,见他一身泥巴,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林舟低头一看,早上刚换的衣裳变成这副模样,懊悔极了;又听端王后一句话,连忙道:“没人欺负我。刚才去看沈三了,陪他坐了会儿。”
端王知道沈瑜如今病得不轻,也就不再计较,只吩咐小石头去备洗澡水和干净衣服。
到晚饭时,林舟跟端王相对而坐。
他捧着饭碗忽然感慨:“小侯爷家的饭真好吃……”
端王不明所以,带了疑惑看他,林舟边比划边说:“中午在小侯爷府上吃了饭,竟然是小侯爷亲自做的。那个黄焖鸡,我再没吃过更好吃的了!还有油爆大虾,个个比拇指还要粗……”
林舟说得眉飞色舞,却不知端王渐渐气闷起来,看着桌上那些菜色觉得胃口大失,尤其是那道葱油鸡,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内心波涛汹涌,但端王还是平静地吃完了一餐。
而林舟的那句无心之言传到厨子李全耳中,他沉默了半天,最后仰天长叹:“小林大人,不是小的不尽心,您拿小侯爷出来,小的只有认输的份了!”
此后,李全发愤图强,苦练厨艺,这都是后话了。
端王除了早朝,每日上午还要去城外大营巡视练兵情况,通常午饭就在军营中解决,下午才能归家。
往常,他回府总能看见林舟的身影,可自从后者在小侯爷府上吃了一顿饭,之后一有闲暇时间就往那边跑。
殷远几次下朝后截住端王,笑眯眯地夸林舟勤快,顺便问候了端王府的伙食,叫端王郁闷不已。
一日,他回府又找不到林舟,这回终于下定决心,去了后厨。
厨子们正一边准备晚饭一边扯闲话,一人道:“小林大人近来食欲不振,昨日的桂花鸭一口都没动呢。”
“是不是病了?”另一人猜测道。
李全长叹一声:“你们懂什么,这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厨子们都是粗人,相看几眼表示听不明白,李全故作高深状也不解释。其余几人正要追问,却看见端王迈步踏进来。
众人都是一愣,以为是自己眼花,半天才反应过来,纷纷站直了道:“王爷!”
李全迎上去,小心道:“王爷,您这是……?”
端王眉毛微动,片刻后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厨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何意,但王爷发话,谁也不敢耽搁,先后放下手中活计退下了。
等灶间内就剩端王一人时,他回身关好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如果沈瑜在此处,他一定觉得眼熟——这根本是他卖给八宝斋的菜谱啊!
当然,此时并无第二人,端王极其淡定地将那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八宝斋老板手中买来的菜谱展开,看着上面“黄金鸡”三个字愣了一会儿,转身开门。
门外聚集着好奇的厨子们,有几个胆大的几乎趴在门板上,门忽然向内一开,他们几乎摔倒地上,吓个半死。
端王并未追究,只是吩咐道:“给本王拿只鸡来。”
沉默……还是沉默……
终于,李全大着胆子问:“王爷,您要鸡……可是要下厨?”
端王听了,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悦,李全将脖子缩回去,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许久,一张纸拍到他面前。李全定睛一看,却是张食谱。
“这上面都是什么东西!给本王全部拿来。”端王怒道。
李全虽心中惊异,但并不敢怠慢。没多大工夫,一只褪了毛的鸡,并麻油、盐、葱姜花椒等物就备好了。
“王爷,您看……”
话没说完,李全就被赶了出去。
他并不敢离去,就候在门外。
只听灶间中叮呤当啷声不断,不时传来一声闷哼。李全开始还肉疼自己心爱的那些厨具,没多久就开始担心自己的脑袋——要是王爷在灶间出个好歹,谁也跑不了啊!
李全跟众厨子在外面战战兢兢,忽然一人道:“哪来的烟味?”
话音未落,就见浓烟滚滚,从门缝中涌出来,扑向广阔的天空。
“走……走水啦!”李全反应最快,吓得大叫:“快!快提水桶去!”
众人边叫喊便四处打水,李全一脚踹开灶间大门冲进去,却一丝火苗的影子都没见着,而端王好好站在灶台前。
浓烟,就来自他面前的锅中。
李全傻了。
跟着他冲进来,拎着水桶端着脸盆的众人也傻了。
端王回头,淡定道:“烟有点大。”
“王、王爷,”李全带着哭腔,“您贵体怎能进灶间,想吃什么吩咐小的就是了。”这么整下去,小的受不起惊吓啊!
其余人点头如捣蒜,眼含热泪。
“就快好了。”端王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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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回府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怪。
从总管到厨子,看着他的眼神都有点欲语还休的哀怨,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大人,王爷等您好久了。”总管不给林舟发问的机会,催着他去饭厅。
林舟一听,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洗了手就往那边走。
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似乎有股又苦又焦的味道夹杂在饭菜香味中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什么味儿这么怪!”他一张嘴就是这句话。
总管听了冷汗直冒,什么也不敢说,偷偷瞥了一眼端王,见后者低着头,暂无发怒迹象才松了口气。
林舟在饭桌前坐下,一眼看见摆在中央的,被其他菜众星捧月般环绕着的三盘……不知道什么东西。
最前面的,依稀仿佛是只鸡,可惜浑身焦黑,面目全非,散发着刺鼻的焦味。
至于其他两盘则压根分辨不出。
“这些是什么,能吃么?”林舟很怀疑。
对面端王垂着眼帘,并不看他:“都熟了。”
林舟迟迟不敢动,端王又低声道:“不喜欢就吃别的吧。”还是不肯抬头。
总管凑上来,伸手戳了戳林舟,见他回头,用口形道:“王爷做的。”
直到第八次,林舟才看明白,总管捂着酸疼的腮帮子泪流满面。
林舟惊讶极了,想不到端王爷会突然做菜。虽然看上去不像能吃的样子,但他还是伸筷子夹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他看见,端王的脸从下到上慢慢红了,最后连耳朵都红得发亮。
林舟吃了。
此刻他的脑子奇迹般地十分清楚,吃完之后没说混话,而是立刻露出一口白牙道:“比看起来好些。”
端王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也夹了一筷子,看了半天,干咳了一声,闷声道:“还是撤了吧,我们去吃八宝斋。”
说罢,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道:“做饭怎么比带兵还难……”
林舟紧跟在身后,自然听到了,忍不住笑出声了,惹得端王一记眼刀。可他却忽然觉得,端王殿下,其实没那么吓人,还……还挺可爱的。
****
八月底,沈瑜领了圣旨,要和小侯爷远行一趟。
林舟在长安,就这么一个朋友。沈瑜一走,他本以为又会回复初到长安时候的冷清寂寞,却未想到没过几日,他养的小猫竟带了一只野猫回来。
而堂堂端王,怕猫。林舟养的家猫勉强能忍,张牙舞爪的野猫就……

    可偏偏那只野猫似乎对王府很满意,住下不走了,此后府里每日鸡飞蛋打,热闹极了。几乎让林舟无暇去关心沈瑜一行。
而随着时间流逝,林舟也知道端王其实不似看起来那样严厉,便在不知不觉间将他放在心上。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只不过,在想到端王时,脸会有些烫,而胸口满满透着甜意。
就这么又过了几个月,要过年了。
此时的长安城处处透着喜庆,甚是热闹。
端王府一改往常作风,也和寻常百姓家一般大肆操办年货,并且由于林舟的缘故,这年过得多少带了些扬州味儿。
到上元节那天,林舟便早早准备着要看花灯。
端王素来不喜这般喧闹拥挤的场合,不过见林舟如此兴奋期待,居然也同意跟着去。
天微微黑,两人就换了寻常衣服出门。
长安城的灯市是最壮观热闹的。每到正月十五,上元之夜,不光是百姓们,连许多王公贵族也竞相比拼,不惜重金聘请能工巧匠,就为在这一天拿出美妙绝伦的花灯,艳压群芳。
一路行来,家家户户挂花灯,竟有数万盏之多,将整个长安城映得如同白昼。
牡丹灯,宫灯,鱼灯,纱灯、花篮灯、上至九天仙女,下至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小的不过拳头大,挂在树上如同繁星;大的简直像小山,其上所绘栩栩如生,里面燃着数百根小儿手臂粗细的红烛,堪称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林舟看得张大了嘴。
他来长安虽有两年,却是第一回这样出来看灯。
上元节,城里的王公贵族们自恃身份,纷纷搭起看灯楼,府中大小都在楼上看灯;或是骑马坐车,由家中随从开道,浩浩荡荡呼朋引伴,并不会同百姓一般亲自上场。
老仆刘福知晓后,道林家也不能失了身份。可林舟既无大笔银子搭灯楼,也无朋友相约同行,最后只能恋恋不舍地远远看了一回作罢。
如今可好,他跟端王紧紧牵着手而行,可是过足了瘾!
一路上人潮涌动,有年轻的公子,也有明艳的仕女。林舟像鱼儿一般来回穿梭,专在最大最漂亮的灯前驻足流连。
早有人认出端王,惊讶不已,有好事者还一路跟随。
偏偏二人一个无所察觉,一个无所畏惧,竟如入无人之境,好不惬意。
猜灯谜,看杂耍,直闹到深夜,人群才有渐渐散去的迹象。
林舟跟端王累了,便进茶楼要了点心茶水,顺便歇息。
“长安真繁华,不是别处能比的!”林舟还兴奋不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端王只听着,并不插话。他面色沉静,还带着些许笑意,目光温和地看着林舟连比带画,忽然心中一动,想起许久前听来的一件事。
“跟本王来!”他站起来,在桌上丢了一块碎银子当茶钱,然后拉着林舟的手就往外走。
林舟不明所以,一边被拖着走,一边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点心心疼不已。
端王带他四处奔走,好容易寻了处还未打烊的花灯摊子,买了盏荷花灯。
小贩今夜赚得盆满钵满,见最后一盏灯也出手了,眉开眼笑的,还十分大方地送了二人一支红烛。
“买灯做什么?”林舟捧着和他脑袋差不多大荷花灯问。
端王道:“你随本王来就是。”
两人到河边,端王点燃了蜡烛,固定在荷花灯中心处,然后蹲下来将灯缓缓推入河中,才道:“从前听人说,上元夜两人若是在河里放花灯,定能长长久久。”
说罢,他似乎觉着自己太幼稚,有些尴尬地轻笑一声,再不言语。
林舟默默看那散发着旖旎粉红光芒的灯渐漂渐远,跟河心处点点灯火混成一片,忽然握紧端王的手。
他是不机灵,也不懂人情世故,但还分得出好坏,分得出真假。
胸口微微发胀,眼睛酸涩不已。
林舟刚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下一刻,便被温柔而有力地拨开。
“怎么哭了?”端王皱着眉问。
林舟摇摇头,凑上前在他脸颊上笨拙地轻轻亲了一下。
端王一愣,脸顿时可疑地红了,顺势将林舟拉到自己身边,印上一个长吻。
“等开了春,本王就去请旨完婚……”响在耳边的低语,虽然立刻消失在晚风中,却在二人灵魂深处留下相同的印记。










绮梦无痕

“你们得做一件让朕高兴的事。”
谁也没料到,皇帝最后竟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所谓高兴,到头来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殷远内心觉着最后那几句话似乎有偏向的意味,然而君心难测,若说皇帝还有点别的打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他并不敢就此放松,接下来还是要花些心思,让皇帝高兴得理直气壮些才好。
静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顿时十分不好看,偏偏又不能当场说什么,涨得一阵红一阵白。
殷远看在眼中,内心又笃定几分,面上虽无表情,内心却隐隐有些快意。
唯有沈瑜不知这其中的隐情,当真在为皇帝的“难题”担忧。殷远有些心疼,却不得明说,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借海大人的手点破谜题。
沈瑜心思最是活泛,回别院不过花了一会儿工夫就有了主意。众人略作商议,由沈瑜和殷远拟定一应细节,直到晚饭后才算结束。
两人辛苦一日,俱已疲惫不堪。
殷远还要拟奏折,以便第二日一早呈上,而沈瑜也不肯先去歇息,执意在书房陪伴,顺便帮忙铺纸研墨。
如此,不觉夜深。
殷远写到一半,倦意忽然袭上心头,忍不住趴在桌上小睡片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醒来,发现窗外已经蒙蒙亮,淡蓝色的柔光透过窗棂洒满书案,其上写了一半的奏折还摊开着,被沾满墨汁的毛笔留下星星点点的墨迹。
“看来得重新写一份了……”殷远下意识想,紧接着突然起身四下环视,心中一紧:阿瑜呢?!
他沉下目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沈瑜不在房中,于是推门而出,轻声叫:“阿瑜?”
四处寂静,除了偶尔的虫鸣,并无半分声响。没有沈瑜,甚至连一名小厮都看不到,好像整个殷府只剩他一人般。
不对!
殷远立刻意识到这一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边走边轻声叫沈瑜的名字,但并无人回答。
灶间是空的,卧房也是空的,殷远的额头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阿瑜……不会出事吧?!
他强压住心中陡然升起的慌乱,快速而精准地分析自己的处境。
眼前境况并不寻常,谁能带走阿瑜和府上其他人,却不露一点蛛丝马迹?而如此行事,目的何在?
忽然,殷远心中一动,转身快步往殷府大门走。
家里空无一人,街上呢?出去看一看,找个人问问,也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殷远疾行片刻,突然停下脚步。
此时他身处府内花园,再顺着小路往前,不久后左转有一道屏障,绕过屏障该是门厅,然后就能看见大门。
殷远在别院住了十余年,对此处再熟悉不过。他已经快走半刻有余,为什么还在花园里?!
脚下的路似乎是活的,尽头就在眼前,却可望而不可及。
鬼打墙。
这三个字在殷远心头浮现,令他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且胆子比天还大。想了一会儿,殷远觉得眼前的异状既不可解,还是索性不理会的好,便顺着原路退回去。
这次倒是没用多久就到了花园边沿。
正在此时,前面不远的树丛传来一阵异动。
殷远本就戒备,立刻目光微闪,几步至近前,一把拨开树枝,却愣在当场:“阿瑜?你……你怎么了?”
眼前四肢着地趴在树丛后的,可不就是沈瑜!
只不过……长着猫耳朵和长尾巴,仔细看,脸上还有几丝细而柔软的胡须。
回答他的,是细细一声猫叫,撒娇般绵长婉转。
殷远沉默。
眼前这人,长着阿瑜的模样,行为举止却分明是一只猫。这景象实在太荒唐了,反而让他隐隐意识到什么,前后一思索便镇静下来,猜出七八分。
殷远这下不着急了,反而生出些玩笑的心思,蹲下来对着那人形猫咪柔声道:“阿瑜,过来。”
沈猫似乎对殷远有种天然的依赖,一受到召唤,便手脚并用地爬出树丛,扑向殷远怀中,讨好般仰着脸蹭蹭他的胸膛,还从喉咙发出十分惬意的呼噜声。非凡TXT电子书下载论坛“御华夜”整理收藏
殷远半是好笑半是温柔地将手放在沈瑜毛茸茸的猫耳朵上,轻轻揉搓了一下。
这举动显然让沈猫很是喜欢,整个人紧紧贴着殷远蹭来蹭去,脸颊上软软的胡须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殷远被撩拨得有些难耐,索性顺势将他抱了个满怀,含着笑意道:“阿瑜,怎的这样主动?”
沈猫并不懂人言。但殷远声音温和,说话间一手环着沈猫柔软的腰间,另一手不断抚摸他的脊背,沈猫便知道眼前这人是喜爱自己的。
他很有点狡黠的天性,见状得寸进尺般将尾巴扫来扫去,口中发出软软的喵喵声。
“怎么了?”殷远被逗得笑出声。他对猫并无特别的偏爱,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不过,若眼前的是阿瑜,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殷远伸手逗弄沈猫的下巴,轻声问:“想要什么?”
可惜沈猫并不能听懂,犹自撒娇不已。
殷远想了想,道:“要吃东西?”
怀中的小东西明显一顿,接着加倍热情,几乎让殷远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来。”手指连忙用力扣住沈猫的腰身,遏制住他不断往怀中顶的势头,避免了被扑倒的悲剧。
“怎么偏偏听得懂这句话……”殷远颇为无奈地笑笑。
就算变成了猫,也还是个吃货啊!
他略作安抚,将沈猫打横抱起,运回卧房放在床上道:“你且在这里等,很快就好。”说罢转身欲走。
沈猫悄无声息地下床跟在身后,没到门口就被发现了。
殷远好笑地将他按住,指指一旁的椅子:“别乱跑。”
沈猫看看殷远,又回头看看他指的方向,十分乖巧地跑过去,爬上椅子坐好,曲起双腿用手臂抱住,然后喵了一声,似乎在说:“坐好了。”
殷远笑了,道:“乖。”
****
好在灶间一应家什器具都在,菜蔬肉蛋也都不缺,不多时,殷远便弄好了肉羹——他没养过猫,不知道该喂什么东西好,不过肉羹沈瑜素来喜欢,总是没错的。
细瓷碗里的肉羹,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气。
沈猫凑近嗅了嗅,伸出粉嫩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然后十分欢快地叫了一声,将脸埋进碗里猛吃。
没多久,一小碗肉羹就底朝天了。
沈猫抬起头,用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殷远,眼睛湿漉漉的。
殷远内心好笑,见他嘴角沾着些残渣,便伸手欲替他抹去。沈猫也发觉了,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卷,就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十分得意地叫了一声。
那灵活柔软的舌尖恰好扫过殷远的手指,像是扫在他心上一样,令他动作一顿,然后将沈瑜拉到近前俯身吻上。
沈猫像是很好奇,也学殷远的样子回应一番,勾得后者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阿瑜,你这样……”殷远在沈猫耳畔低语了半句,又忽然想起对方是听不明白的,于是低笑几声,直接动手将阻碍一一清除。
几下之后,沈瑜浑身就变得光溜溜的。
那白皙修长的身体,每一处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记得还真清楚。”殷远略有些得意地说了句,然后倾身而上,将沈猫揽进怀中。
沈猫并不觉得害羞,反而因为少了衣服很是舒服,露出很欢快的表情,连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都开始悠闲地动来动去。
殷远凑近亲了亲沈猫的耳朵,惹得他又开始低声呼噜,露出十分享受的模样。
时轻时重的亲吻不断落下,耳尖,额头,嘴唇,下颚……每一次都惹来一声轻叫,像是鼓励般。
沈猫的身体开始渐渐泛红,连叫声也变得又短又急。但殷远并未就此放过他,而是动作轻柔地分开他纤长的双腿,伸手握住某处来回揉弄。
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沈猫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整个人都埋进殷远怀中,不住地轻微颤抖,像是不能承受这样的快意。
殷远将他扯开,又吻上嘴唇,手上动作却不停。
猫耳柔嫩的一面仿佛害羞般变得粉红粉红的,还不断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那毛茸茸的耳朵痉挛般跳动几下,然后软软地耷拉下来。
耳边是细细的哈气声,沈猫又蜷缩到殷远怀中,双腿却仍无力地分开着。那根长长的尾巴也像脱了力气一样,无精打采地垂在床边。
殷远用指尖轻轻碰触,沈猫就像被针刺到般使劲弹动一下。
他轻笑,便扣着沈猫的腰,伸手去掀后者的尾巴。
沈猫受不住般哼一声,顾不得四肢无力,翻身起来连滚带爬地,红着脸四处逃窜。
然而整张床的空间实在有限,他躲闪几下便逃无可逃,被殷远捉在怀中。
“阿瑜……”他深情低唤,沈猫的挣扎立刻变得无力起来。
殷远察觉到他的变化,自然毫不客气,一路攻城掠地,弄得沈猫的叫声都带了颤抖的哭腔——却不是因为疼痛。
窗外仍旧是那副不明不暗的模样,好似时间都停止了。
沈猫体力不支,早就昏昏沉沉睡。
殷远搂着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若能永远停留在只有二人的世界里,什么都不管了。然而他知道这终究只是一个梦而已。
轻声叹了口气,殷远将薄毯拉上来盖在沈瑜身上。两人依偎在一处,身体紧贴着,温度都渐渐变得一样。
他嘴角无意识地带了一丝笑意……
****
远远地传来打更声,殷远忽然毫无预兆地醒了。
梦境与现实交错的一瞬,他眼中浮现些许迷茫的神色,但很快便回复清明。眼前书案上,沾满了墨汁的笔被随意丢在一旁,正同方才所见一模一样。
殷远连忙转头,见沈瑜在他身边已经入睡,情不自禁松了口气,伸手确认般摸了摸他的头发。
方才梦中情形不由自主在脑中浮现,殷远眯起眼睛,露出一副颇为遗憾的神色叹道:“真是个美妙的梦啊……”
沈瑜并不曾察觉,依然枕着自己双臂,歪着脑袋,睡得脸上微微泛红。
几道墨迹不知何时蹭在脸上,像极了几撇胡子。
“噗……”殷远忍不住笑了,又连忙收住,轻手轻脚起身寻了件厚些的件衣服给沈瑜披上,然后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他。
他越看越乐,索性又铺了张纸,几笔勾勒间,沈瑜呼呼大睡的模样便跃然纸上,连那几根“胡子”都没忘。
画完殷远来回看了看,提笔在沈瑜略微分开的嘴角画了滴口水。这下他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无声笑倒。
欣赏够了之后,殷远才小心翼翼将画收好——这东西自然不能让正主看见,只是小侯爷的私藏罢了。
之后,他轻轻摇了摇沈瑜的肩膀:“阿瑜,去床上睡吧。”
沈瑜迷迷糊糊哼了几声,并不理会,将脑袋翻个面又睡熟了。
殷远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摇了摇头,干脆伸手将人捞起,打横抱着往卧室去了。
至于后半夜发生的事和梦里是不是一样,这就只有他们才知道了……












知音何处觅

长安有柳,卓然不群。
中书令长子柳卓然,姿容俊逸,才华过人,见过之人都道果真当得起“卓然”二字。
更难得的是他出身名门,却并不如何清高,反倒性情温润,面上也时常带着浅浅的笑意,弄得长安城里小姐姑娘们私下里提起他,少不得双颊飞红,一副含羞的模样。
柳卓然名满京城,因为他善萧。
柳公子的箫音,长安多少人心驰神往,谁若是有幸亲闻,多半要在友人面前炫耀几个月的。
说起来,柳卓然自幼自幼聪敏,柳令对其寄予厚望,盼望他能继承父业,在仕途有所作为。
可惜,他单单痴迷音律,旁的学问却不甚上心。
柳令自然认为长子不务正业,三番两次,用尽了手段,也不能令柳卓然的痴心悔改半分,最后也只能摇头叹息。
直到一日,柳令无意间听卓然吹奏一曲,当下动容,叹道:“此子命当如此。”之后,竟开始全力支持,一时传为佳话。
那年柳卓然不过十六岁。
此后几年,柳卓然更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他心爱之事上,是以技艺突飞猛进,柳公子善萧之名传遍天下。
连长安城的百姓们都知道“卓然不凡长安柳”,柳公子在音律上的造诣,那是得过皇帝称赞的。
不过,他们茶余饭后提起柳公子,总会说到另一个人,华之卿。
“柳中书家的大公子当真厉害,放眼长安城,再也找不出这么一个音律能手了吧?”
“也就华公子能与之一比。”
“是啊,华府的公子,听说也很有本事呢!”
华之卿,未见其面,先闻其名。
听得多了,柳卓然便上了心。
他在音律一事上,向来是有几分自得的,但难免也有“高处不胜寒”之感。如今听说有这么一位华公子,他对这位操琴高手也起了好奇心。
可惜这华之卿甚是低调,听说不大见生人。
柳卓然只是好奇,懒得多费神,也便作罢。
两人真正见面,是柳卓然听说这名字许久之后的事。
记得似乎是夏至之夜,小侯爷邀众友别院一聚。
柳卓然得知华之卿也在名单之上,心中一动,对殷远说:“你倒是神通广大,这天下有没有你不认得的人?”
殷远回道:“同在长安,相互认识不算什么奇事。何况天下之艺,其实有相同之处,这也算惺惺相惜了……”
柳卓然闻言只笑不语,目光不禁投向远处。
天下之艺,确有相同之处,比如他和殷远,虽然一个善音律,一个善厨艺,却仍是好友,因为他们都专注于某样东西,有些共通的感受。
知音却难觅。
柳卓然在得知华之卿存在的最初,也曾对那种感觉心生向往,然而多年过去,始终只是想想。
此刻被骤然提起,他心中不由一紧,当初期待之情竟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惹得柳卓然暗地里自嘲一笑。
****
到夏至那日,柳卓然总算真正见到了华之卿。
他隔着三五人远远看了一眼,见一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看着并不像传闻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
此人周身气度沉静安宁,叫人觉得十二分的舒服,柳卓然不知不觉多看了几眼,于是被发觉了。
华之卿不以为意,略略欠身一笑,倒是柳卓然,有点尴尬地拱手,好像做坏事被抓了现场一般。
那次宴会,柳卓然应邀吹奏一曲《荷塘风韵》。
夏夜,草丛中虫儿不时低鸣,夜风吹过带着荷花的清香之气,耳边婉转低沉的箫音回桓不去,不绝于耳,所有人情不自禁道闭上双眼,脑海中所缓缓展现荷叶田田,随风摇曳的美景,心驰神往。
一曲终了,柳卓然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全场,最后停在华之卿身上,见他一副微笑的模样,眼含赞赏,便不由自主升起一点小小的得意。
于是他也勾起嘴角,与华之卿遥遥相望片刻,便又不着痕迹地将目光转向别处,风度翩翩地和众人说笑起来。
直到宴会结束,两人再无交谈,一眼相望,一个笑容,该说的似乎已经说尽,想到的也算已经得到。
柳卓然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听华之卿弹奏一曲。
之后又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两人相遇,偶尔也交谈几句。既无刻意寒暄,也并不觉得生疏,好似本来就该如此一般。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抵如是。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听你的曲子?”柳卓然曾经这样问。
华之卿闻言微含笑意,应道:“总有机会的。”
转眼又是几年,有人离开,有人回来。殷远外出办差,半年后带了个沈公子回来,而秦子宴领了实缺,却要离京去杭州。
众人又一次相聚,约在秦府,替他送行。
送行的宴会自然又是殷远一手承担,几日后,竟然和沈瑜一起弄出个“诗食宴”,堪称前所未有,新奇有趣。
宴会当日,几人齐聚秦府。
沈瑜性子活泼,遇人毫不生分,没大工夫就跟众人混熟了。
柳卓然听他说了什么“京城四美”的话,有些哭笑不得,道:“这都是外面缪传,别的不说,但单就音律而言,我可不敢妄自尊大。”
说罢,有意无意看向华之卿。
华之卿知他何意,但笑不语。
沈瑜没留意,只当柳卓然自谦,一时好奇心更盛。
秦子宴见状笑说:“卓然,这可推辞不得,你定要露一手。”
柳卓然自然无不可,正要答应,心中一动,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今天这日子只有箫音未免无趣,少不得要劳烦之卿了。”
语气自在,但他心中却着实有些紧张,直到听华之卿道“这等机会求之不得”,柳卓然才松了口气。
几句话间,华之卿竟然已经摆好架势,众人都笑言他也是个性子急的,柳卓然听在耳中,百般滋味。
他手持墨玉萧置于唇侧,双眸微闭,轻轻呼出一口气,箫音便起。
场上立时静谧无声,仿佛天地间只余那低沉婉转、曲折悠远的箫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时而如同响在耳畔,时而有仿若远在天际。
众人只觉悦耳至极,却不知这声音诉说着太多的情愫。
柳卓然不用睁眼也知道,华之卿定然都将他欲说之言听在耳中,不漏一分一毫。他不知他此刻什么表情,渐渐地喉咙有些发涩,连箫音都微不可查地出现凝滞。
他勉强吹出一个柔和的回折,音已经微微乱了,忽然间清越有力的琴音响起,柳卓然心中一震,睁开眼睛。
华之卿看似正专注于手中的琴,行云流水般轻拢慢捻、时抹时挑,将指法使到极致;他面色依然沉静如止水,微微带着笑意,仿佛心中空灵无物,将一切侵扰都摒除在外。
只是琴音,却在有意无意配合着柳卓然的萧。
一时间琴中有萧,萧中有琴,一音为主,数音和鸣,听之极具神韵。
柳卓然已经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已过了万年之久,又好像不过是一呼一吸间的片刻。他只是被华之卿的琴音引导着,琴音□,箫音随之□;琴音婉转,箫音也应和……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直到最后一个尾音消失,柳卓然仍难抑心中汹涌澎湃。
他睁开眼睛,愣愣地看向华之卿,而后者,也像受了极大震动般,带着些许愕然的神色。
良久,柳卓然终于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墨玉萧从唇边拿开,赞道:“我尝被人推崇为音律高手,其实世人不知真正高明的乃是之卿。”
几位听众不明所以,华之卿一笑,对这份赞誉竟不推辞:“柳大公子这是在自谦了,你善萧,京城只怕无人不知。”
众人只道两者不过是寒暄,个中玄机,并无人察觉。
齐灵玉不改本质,插科打诨,引得笑声一片。柳卓然渐渐回复如常,这才算将此页揭了过去,所幸并无人察觉。
宴会到夜幕初临才结束。
柳卓然辞别殷远和沈瑜,带着随从离去。谁料刚出门,就见华之卿立于殷府门前树下,像是在等人。
“之卿?”柳卓然下意识唤了一声。
华之卿回头看他,微笑:“我等你很久了。”
柳卓然闻言,动作一滞,接着问道:“可有事?”
他等了片刻,见华之卿并不回答,便转头低声吩咐随从先回去,自己上前几步,用略带询问的目光看他。
“走吧,你我同路。”华之卿凝视柳卓然片刻,忽然一笑道。
明月悄悄爬上柳梢头,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行至柳府所在街口,华之卿站定:“就到这里吧。”
柳卓然“哦”地应了一声,又默了片刻,道:“之卿,再会。”说罢抬脚前行。走出很远,他回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个伫立的人影。
这之后又是许久不见,华之卿像从长安城消失了般,偶尔听人提起,也是些不着边际的传闻。
七月初,殷远为沈瑜抗婚一事弄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柳卓然虽然知晓殷远心意,但并未预料到这二人行事竟如此张扬,得到这消息时着实吃了一惊,生怕他们出个好歹。
可除此之外,他内心深处竟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羡慕——能爱能恨,何等快意!世人都道柳公子洒脱,却不知他其实也被这样的身份禁锢着。非凡TXT电子书下载论坛“御华夜”整理收藏
听说皇帝宣殷远和沈瑜进宫,不知是福是祸,柳卓然担忧不已,算好了时间想去殷府打听消息,不期然在门口遇到华之卿。
两人不需多言,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各自点头,并肩走进去。
柳卓然上下打量,见两个正主神色轻松,忍不住对华之卿笑道:“我说什么,可不是白担心一场。”
后者显然也松了口气。
柳卓然忍不住取笑了沈瑜殷远几句,没想到他二人落落大方,倒叫人羡慕。之后众人又商议了如何应对皇帝的难题,最后柳卓然拱手告辞。
不久,华之卿也借故随他而去。
柳卓然自然未走远,华之卿几步赶上,走在他身后半步,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行至半途,柳卓然停下脚步:“之卿,你我又同路么?”语调稍有些轻佻,若叫人听去了,定会大惊失色——温文尔雅柳公子竟会如此说话!

华之卿却毫不意外,微微一笑道:“是啊。”
月色之下,他面白如玉,一双眼睛似也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柳卓然看着,心里不禁暗道,亏得这人样貌寻常,否则不知要迷倒多少人。
柳卓然如同受了蛊惑,整个人带着恍然的神色,伸手向触摸华之卿的脸颊。指尖才若有若无地触到,他又像被烫到了一般缩回去。
“我……我先走了。”柳卓然难得带上了慌乱的神色,匆匆丢下一句话就跑。
华之卿站在原地,叹息般唤了声:“卓然……”
柳卓然身形顿了一下,还是逃走了。
****
沈瑜弄的“四时仙”颇得皇帝欢心,一场波折于是化为无形。
华之卿扮的柳仙,不过一袭月白长衫,仍是素净无比,柳卓然却觉得他身上无端生出些艳色,让那一贯沉静的面容变得别有一番滋味。
一手高超的琴艺,连皇帝也赞不绝口。但这样的殊荣,到华之卿那里似乎不过是平常人的夸奖,低身谢过便罢,脸上神色动也不动。
柳卓然看在眼内,不由又敬佩几分。
越强作平常便越在意;越想逃离,越在不知不觉间渐行渐进。
柳卓然几夜辗转,脑中只念一人。
长安城的百姓们惊讶地发现,柳公子不再吹箫。有好事者问起,他只笑不语,于是诸多猜测四起。
但并无人知道,他只是怕箫音泄露了自己的秘密而已。
他的心,已然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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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齐秋玉和二皇子的婚宴上,华之卿叫住柳卓然,递了张请帖给他。
“给你看样稀罕的东西。”华之卿微笑。
柳卓然内心实在犹豫了一刻,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应了。
婚宴一结束,他便遣了随从,只身随华之卿去。
华府在长安城西面的一片林子里,并不如何大,但一花一木,一屋一树都恰到好处,宁静又雅致,步入其中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华之卿说的“稀罕物”,是他从海外的商贾手中弄来的一盆琼花。
那琼花的叶子如同翠绿的飘带,颇为可爱;而几片厚实叶片的顶端,伸出了朱红色的“金钩”,垂出一个优雅的弧形,因为从窗户中吹入的风而轻轻摇曳;末尾像要炸开般鼓鼓囊囊,紧紧包裹的、淡红色的细长花萼中,一抹洁白挣扎欲出,想来正是花苞。
柳卓然并未见过此物,但从花苞的模样也知道花期将至,问:“什么时候开?”
华之卿却故意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柳卓然已经好奇得心如猫抓,却又不愿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淡定。
到夜半,他美梦正至妙处,忽然被人惊醒,一睁眼,竟是华之卿。柳卓然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后者直接拉起来,只来得及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迷迷糊糊出去了。
走到花房,柳卓然才有些清醒,满怀不解正要问,华之卿竖了一只在唇前,示意他噤声,又指了指屋子中央。
柳卓然这才留意到,那株琼花的花苞,似乎比白日所见还要饱满。
“这琼花是在夜里开的,且静静看着吧。”华之卿凑近柳卓然耳边小声说,热气拂过耳畔,弄得后者不由有些燥热。
两人只点了几只蜡烛,在微弱的烛光中屏息等待。
柳卓然觉得这情形有点荒谬,却又含着一种难以诉说的诱惑。他沉溺其中,几乎忘了身处何地,忽然听华之卿轻声道“注意”,柳卓然才将目光集中在那盆琼花上。
这一看,他吃了一惊——那琼花,竟然有要绽放的迹象!
华之卿含笑看他一眼,而柳卓然一瞬不瞬地盯着琼花。
那花像通了人性般,花筒慢慢翘起,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然后花萼便像放松了力道,从花苞的顶端开始浅浅绽开一点,露出里面柔嫩的花蕊。
阵阵幽香间,洁白如雪的花瓣和花蕊不断颤动着,像是不能承受浓重的夜色。柳卓然眼见着琼花但还越来越舒展,到最后完全绽开,美好而圣洁,如同佛祖坐下的白莲。
柳卓然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一定置身于仙境,否则在凡世又怎会看到这等奇异的景象?
然而他还来不及感觉到欣喜,那花朵开始像生命迅速流逝般渐渐变软,金钩也垂向了地面,竟是要凋谢了——天际已渐渐泛白。
如此短暂,又如此绚烂。
“之卿……”柳卓然情不自禁呼唤这个名字,心中忽然间感慨万千。
他看琼花,觉得不过一瞬;而人生数十年,在仙人眼中,说不定也只是一瞬。琼花一瞬,尚且拼劲全力绽放过,而他呢?
柳卓然转向华之卿,眼睛中跳动着火焰,似千言万语都集中在那里;而后者恰似幽潭,深邃而沉静,再热烈的火焰也无法逃脱。
他用双臂环住华之卿,凑上前去,轻轻印了一个吻,像梦呓般叹道:“之卿……”
华之卿似是强忍着什么,伸手拥柳卓然入怀,狠狠地,像是要将他禁锢一辈子。良久,他开口,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卓然,你……可想好了。若你踏出这步,我必不会让你再回头。”
怀中人浑身一震,沉默不语。
华之卿等了许久后,轻轻叹息着放松力道,扶住柳卓然肩膀将他拉远,仔细审视。
柳卓然迎着他的目光,心中纠结不定,不知道要不要逃。他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但华之卿却后退一步,沉声道:“卓然,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罢,放开他,看了片刻,竟转身大步去了。
柳卓然一愣,接着感到难以言喻的难堪——或许还有一点后悔。
他怒气冲冲地回房收拾行李,天一亮就要离开。
华之卿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并不拦,也不曾离开半步。
最后柳卓然牵了匹马,当真赌气般离开了。华之卿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容。
“卓然,你不要逃……”他轻声说,但却只有自己听得见。
到长安城内已经是黄昏,柳卓然回了府,却仍坐卧不宁。他听说沈瑜在猎场发生的事,索性上门拜访,试图将某人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瞧着有多疲惫,还强做出寻常模样:“无事便好。我今日才回长安,听人说起吓了一跳,也没问仔细些就赶过来了,甚是唐突。”
殷远果然问起,柳卓然含糊道:“和华兄出去了一趟。”
“卓然”二字,他已经无法平静地说出口。
殷远听柳卓然如此称呼有些惊讶,随口问了句:“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之卿呢?”
又是这个名字!
柳卓然听在耳中,心思纷乱如麻,不住想:难道他察觉出什么端倪了么?
想到自己竟然表现得那么明显,柳卓然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忽然提高了声音道:“我又不是非要和他一起!”
失态了……
柳卓然立刻觉察出来,匆匆说了句抱歉,又怕自己说多错多,略略坐了会儿便起身逃离了殷府。
但那纠结烦乱的感觉却仍旧如影随形,叫他夜不能寐。几日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要什么?怕什么?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初识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柳卓然眼前,那琴音,那微笑……这世上,可否再有一人如他般知音?
瞬间清明。
柳卓然开门冲出去,牵了马就走,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声。
一路疾奔,到华府已是气喘吁吁。
柳卓然在门前徘徊,此时又有些情怯。正犹豫间,门却忽然间开了,华之卿站在那里,双手还扶着门把。
“我等你很久了。”他含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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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超赞!美食美物美景~四时仙的设定超有趣
美食与时令相合,食不厌精神马的真是太美好了!
多cp,吃货受和包子受都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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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受真有口福呀,这么会做菜的小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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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难得佳作啊 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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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看小说的人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这美食的描绘也实在是详尽了点!
不过就内容来看,有温馨有萌点,是篇相当不错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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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错,很温馨的美食文,这一对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志同道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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