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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VIP]不待见 附番外 BY 猫十七 (点击:1217次)

[VIP]不待见 附番外 BY 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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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不待见
作者:猫十七
林郁是程绪这辈子最不待见的那种人,
他把他从特种兵大队踢出去,
就是不打算再让他回来的。
内容标签:强强 三教九流 近水楼台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郁,程绪 ┃ 配角:谭誊,莫北 ┃ 其它:强强,特种兵

1
凌晨三点,集结号就响了。
林郁被惊醒,身子本能的僵挺了一下,随后便一秒种也不敢耽误的从床上蹦下来,找衣服装备,以最快的速度划拉上身。
边系扣子边往外冲的时候,眼角瞥到同寝的一位还迷愣着坐在床上,一脸茫然不知所谓,赶紧过去使劲的拍了拍他的床板,大喊:“起来了,集合。”
“啊?”对方还犹自未醒的看向他,可林郁已经不再管他,转身跑出了门去。
营房的过道里一片乱挤乱撞,乍一看还真不像是军营,倒更像是人们四处逃窜的火灾现场。
林郁一边在心里头评价,一边不为人察的放慢了脚步。
没必要再事事都去争头彩,现在低调点最好。
林郁跑到集合处时,半数的人都已经到了,不过都还是在位置上整理着衣服装备,没几个站得挺直的。扫了一眼自己,倒是全身装备都没有丝毫问题。悄莫声的,林郁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站好,然后放眼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己这边自然是在紧急集合,可在大约一百米开外的另一边营房下,竟然也是在进行紧急集合。只不过差别是,这边还乱着,时不时的有人衣衫不整的撞进来,扰乱了队伍;而那边,却早已列队完毕,正静静的等待。
林郁一时有些惊奇,来利刃的营区一个礼拜了,他们这些选拔军与那边的正式军几乎从来没有怎么照面,虽然都是在一个营区里面训练,可两部分根本就是被故意区隔了开的,今个却怎么就排到一个时间来集合了呢?
没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弄个明白,最后的哨声已经响起,这预示着再也不能有人在队伍里面乱动,而仍旧没有整理好装备的和根本连队都还没入的,就通通都要扣分。
“八号,二十四号,四十六号,五十三号,太慢了,通通扣两分。”
伴随着尖锐的哨声,代教官那实在称不上悦耳的声音响起来。
随后,一个人撞了林郁一下,带着满含郁闷的叹息,挤进队伍里面。
林郁仍旧挺直的站着,目不斜视,任已经略有些熟悉的抱怨从耳边飘过去,却当做未闻。
“真倒霉,不过谢谢啊。”挤在他身边说话的,正是刚刚被代教官点到的四十六号,也是他在出门前曾经叫过的那位同寝的哥们。
林郁不欲感受这谢意,他不过是随手施恩而已。身边的这家伙,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踢出局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各军区各部队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子,然而来了这儿,却立刻就什么都不是了。
因为这里是利刃。
中国第一的特种大队。
只有兵王中的兵王才够资格呆的地方。
待选的时间是两个月共八周,现在才是第一周过去,还没有任何的技能训练,每天都是对体力的极限挑战。每个人在来的时候都会有100分的初始分,训练的过程中分不加只扣,扣完了离开,乍看之下公平以极。
除了第一天见过那个人——他们真正的教官程绪,这整整一周他都没有再露面,一直都是由代教官莫北来训练他们的。
这一周,林郁只被扣了两分,因为跟代教官搭话。
林郁问莫北:“程绪什么时候出来?”
莫北的答案是:“跟代教官搭话,扣两分。”
林郁无所谓的走远,他其实本也没指望莫北会答他,他就是想让莫北扣他分的,因为他不想成为唯一一个满分度过第一周的人。
虽然被扣了分,他现下的成绩仍旧还是第一,不过毕竟满分过关和暂时第一之间还是有着微妙的区别的。林郁不想太招人注意,可也不能让莫北把他的分扣去太多,毕竟,现在还只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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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睡觉了,还没看完,只想说,一开头只能想到士兵呀,
于是成才那张脸就不停在我眼前晃,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包括林郁在俄罗斯女装>_<我要去睡一觉,忘记开头再来看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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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频繁出现的 夢幻雪兒 太倒胃口了,建议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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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
~~~~~~~生活也艺术~~~~艺术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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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插入字,看得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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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就士兵突击吧,现在想找一篇没看过的有质量的士兵同人也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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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姚赖X艾征 ...
李赢,年近五十,某军区政委,在外面一向被冠以笑面虎、哈哈儿之类的外号,可跟自家那严肃过头的军长比起来,他简直就是军区里最任人揉圆揉扁毫不反抗的老好人政委。
为了树立一届领导尊严,摆脱掉谁都能从他这颗老虎头上拔毛的可悲形象,李赢最近一直致力于向自家军长李国强学习,人前人后都努力摆出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事实证明,他的努力颇有成效,最起码现在已经没有哪个毛头小崽子敢再跑到他面前,没上没下地跟他来一句:“呦,政委,您老人家……”怎么地怎么地怎么地了。
可尽管他一直力图做到在全军区面前都维持这一光辉形象,可无奈地军区里却突然地来了一位让他无法在其面前保持形象的人物,而他也不知道,他对这人的到来究竟是感到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个人,就是他少年时第一次暗恋过的对象,如今转调过来的军区医院护士长张茹云。
李赢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地搓着手,站在张茹云的办公桌旁,面前的张茹云虽已不再是如花韶颜,可气质温婉,却仍一如当年的模样。
“早先就听说这次调过来的护士长以前就在我们这儿当过护士,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你。你……挺多年没见了,还好吗?”
张茹云得体地微笑,“我却是早就知道你是这儿的政委了。不过可真没想到,当年打个针都一惊一乍的人今天竟会有这样的成就。”
“嗨!”李赢傻笑,挠头,老脸也感觉沸腾了起来,“这都多久前的事儿了……不过真没想到,你还记得……”
张茹云笑,“当然记得啦,因为我来这里给人打得第一针就是扎在你身上的嘛!你都不知道你当初那个样子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是我技术太滥,扎错地方了呢。”
李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哪是,哪是,是我胆子小,不干你的事儿,嘿嘿……”李赢低了头,说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绝对不该存在的忍俊不禁的闷笑,李赢陡地一惊,脸色大变,几步走到窗前,推来窗子。
窗外,一个身段灵敏的小子正被一根绳子从上面吊着,扒在墙外的排水管道上,他一手拿着一只小型录像机正对着窗内猛拍。
看见李赢推开窗子瞪向他,他脸色猛地一变,冲上面大喊:“跑了诶。”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绳子瞬间掉落,他也顺着排水管一路滑到了地面。
李赢抓了一下他没有抓着,探出身子往上看了一眼也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再去看刚刚爬墙的小子时,对方已经稳稳地落在地上。
李赢怒不可遏,探头大喊:“小混球你给我站住,看我不给你处分!”
小混球跑了两步,回过身来,毫不害怕地仰头冲着李赢晃了晃手里的录像机,“政委,这可都是营长让我做的,你要找的话去找他啊。拜拜了,政委,好好叙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李赢忿忿地敲了两下窗框,都忘了要跟张茹云解释,风一般就冲回了训练区去找姚赖。
李赢到的时候,姚赖正早李赢一步得了录像机里拍的东西,在寝室里看得不亦乐乎。
李赢一推门进屋,姚赖毫不意外地转身,看向他,“哎,政委,没想到您老人家也有这种时候啊,啧啧,看这表情,这羞涩的模样,真跟小姑娘似的啦。”
李赢几步踏进屋,一把摁了姚赖的显示器开关,“很有意思吗?啊?你们每天训练难道就是为了方便爬墙去探人隐私的?是谁给了权利去拍这种东西回来取乐?”
姚赖还止不住笑地站起来,将李赢恭敬地请坐在椅子上,“别动怒,别动怒,老政委,我这不也是好心嘛!”
李赢一听这话,立刻跳得八丈高,声调也跟着一起高了八度,“好心?你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好心?”
姚赖赶紧安抚,“政委,老政委!我这是关心您,您看看!”说着,他又把显示器重新打开,播放到李赢在张茹云办公室的画面,“虽然总体上而言,这是光明磊落的,但是,您要知道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这种东西我们看了没有什么,”他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但万一被嫂子看到呢?”
李赢瞬间心虚,“她……她怎么会看到?”
姚赖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这可就难说啦,毕竟军区里人多嘴杂的,谁知道呢。”
姚赖斜着眼睛瞄了瞄李赢,“您说是吧。”
李赢站起来,“什么是吧不是吧的!你,这一次就算了,不过赶紧把这个给我删了,听到没有?”
姚赖敬了个礼,恭敬回应,“遵命。”顿了一下,他又不正经地靠向李赢,“不过政委,初恋虽然是美好的,但毕竟过去多年啦,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地方,您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可就得懂得点避嫌啊。”
李赢的鼻子里喷着气,却突然无话可说,恨恨地瞪了姚赖一会儿,他走出去,临关门前,还忍不住对着姚赖做了个狠狠指点的动作。
姚赖无言地目送李赢离开,可门一关,却立刻无所顾忌地爆笑起来。
几天之后,姚赖路过李国强的办公室,听见李赢正对着李国强在大发抱怨,忍不住,他贴在门板上,仔细地听了一听。
先前的说话,倒还是老一套,他们这届兵不好带,虽然这应该说是军区历史上获得最多殊荣的一届兵,可相对地,以他姚赖为首,这届特种兵太狂,太傲,太自以为是,太目无法纪,太没有管教。 李国强一直沉默地听着,不说话,让李赢尽情地发泄。
姚赖本以为,这次也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不过是又一个无疾而终的抱怨,可没有想到就在他的耐心告罄刚想离开的时候,李国强却发了话:“你说得对,最近所取得的一些成绩,确实是让这些兵都有些狂了,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姚赖重新蹲下来。
两个人在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姚赖听到李赢说:“我们不如利用一下这次上面交代下来的演习任务如何?这一次,不要单由我们来出人,我们想办法,把全国优秀的特种兵都招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能把利刃的人也弄来……”
听到“利刃”两个字,姚赖楞了一下,随即又不甚在意的笑笑。
从很多年前就有个老习惯,只要提到中国特种部队的排名,利刃一定是被提及的第一支部队。可当了这么多年特种兵,参加演习无数,其中不乏特种部队对特种部队的对抗演习,姚赖从没有遇见过利刃。这个名字,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个传说,并不真地存在,或就算真地存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名过其实的象征,因绝不能被打破因而也就被束之高阁的象征。
听到这儿,姚赖起了身,再不感兴趣。
他施施然地往楼道走,却在拐角撞到邱贺章。
姚赖眯了眼,笑:“偷偷摸摸地待这儿,干吗呢?”
邱贺章瞄他一眼,跟着他一起往楼下走,“偷偷摸摸的是营长你吧,看你在那听半天了,听出什么惊天消息了吗?”
姚赖摇头,“惊天消息没有,老一套,全都老一套。不过关于这次演习的消息听了一点,好像要找利刃的人来参加。”
邱贺章脚步一停,“利刃?”
姚赖不以为然地拍了下他的背,推着他往前走,“干嘛?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邱贺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地自言自语:“全国第一的特种部队……利刃……”他转过脸,看向姚赖,“你真地一点都不在意。”
姚赖想了一下,“在意嘛,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啦。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利刃又如何,号称第一又如何?对我而言,我的兵就是第一的,不会输给任何一支部队,哪怕是传说中的利刃!”
虽然这样说,也真地这样想,可在几个月后真地见到利刃的人时,姚赖还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第一眼,他便注意到林郁,看年龄似乎还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可却完完全全都没有这两者应有的或稚嫩或成熟的气质。白皙的脸,锐利的眼,却根本不像是人类,倒真地仿佛是一把冒着阴冷寒光的锋利尖刀,如此地合乎于利刃这个名字。
随后,是走在林郁身后的程绪,如同最最坚硬的顽石般,乍看之下好像没有丝 毫的锐角,可却处处都能用来伤人,最完美而有效的武器,这是姚赖第一眼给予程绪的评价。
接下来,徐曼让他觉得是一只上蹿下跳没完没了闹闹哄哄的猴子,而王弼则像是一座随时等待喷发的火山。这个印象,在后来的相处中时有调换。
至于其他的人,艾征、唐鑫、薛宁渠,就好像是一个样子,温和……没有存在感。如果他是狙击手,那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活得久一点。因为优秀的狙击手总懂得先挑自己认为危险的敌人来攻击,而他这个人,看人一向最准,比他的枪法还准。
这是姚赖一向以来的自信,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却看失了艾征。
后来,多多少少地,在看到程绪等人身上的伤时还是被真切地震动了。
他们军一直以来的座右铭:随时准备为祖国而战!那准备两字突然就像是一根尖刺,在真正的战火痕迹面前尤为刺眼。
尤其是当林郁说出那番关于战争的论断时的口气更是让姚赖感到难堪。自己所曾经自豪的成就,其实不过是虚拟战场上的小打小闹罢了。这样的认知让姚赖曾经相信的一切开始动摇。
自己的存在到底有多少意义,如果说常规部队至少还能在国家遭逢天灾的时候冲上第一线,那么他们呢?他们比任何人都付出了更多的汗水,国家也在他们的身上投注了更多,可养兵已经千日,用的时候又在哪里?姚赖知道,以期盼国家陷入战争的方式来试图实现自己的军人价值是不对的,可他却真地突然开始想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意义究竟是在哪里?总不该只是在虚拟战场,或充当武警上吧?
姚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一直在弹匣中等待出壳的子弹,然后报废的期限越来越近,他却还是仍旧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在报废前飞出枪管。
是夜,姚赖没有按时回到营区。
他在草原上徘徊。
然后遇见了艾征。
或者不该说是遇见,是他远远地看见了艾征。后者趴在一处堤坡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瞄准着远处虚无的目标。
姚赖靠在一棵孤零零的矮树下远远地看着艾征,他总是不明白,像他们这些狙击手,到底都是在瞄准些什么,究竟瞄准镜里的风景比之肉眼直接看到的有何不同,从而能让他们疯狂至此。
姚赖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把视线调开,望着虚空的旷野,径自出神。
直到艾征远远地站起身来,姚赖才突然回神。
突然兴起,姚赖躲到树干后,等到艾征走近了,便突然冒出来,从他后面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调笑道:“知道吗?这要是在战场上,如果我们是敌人,那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艾征没反抗,甚至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回应,“知道吗?这要是在战场上,如果我们是敌人,那你早就已经死了。因为你已经在我的狙击范围内呆了二十分钟。”
姚赖放开手,退后一步,靠在树干上,失了调笑的心情。
艾征回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你在迷茫?”
“什么?”姚赖受了惊一样地抬头。
艾征不可捉摸地笑了笑,恢复乍看温和其实淡漠的表情,“没什么,先回去了。”
然后转身就走。
“哦,好。”姚赖勉强地应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曾经看错了艾征。
艾征,是那种会隐在阴影中将存在感稀释到接近于无的人,他是黑暗中的一柄暗剑,既不见刃也不见鞘,只会在感到疼痛时才能惊觉这柄暗剑已经刺入肺腑,可为时已晚。
既不同于林郁的锋利,也不同于程绪的强大,却莫名地,真正让姚赖感到害怕。
曾经,邱贺章说过,狙击手有时就像是冷兵器时代的暗器,你不知道它来自于何处,何时会来,只知道当它来时,总是带着死神。
姚赖努力地回忆,那个时候他说了些什么呢?
对,他说:“狙击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再良善都不行。”
可是,自那一夜开始,他却莫名地总想把目光定在艾征这个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身上。
真是莫名其妙!
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每一次,当自己的目光忍不住游移到艾征的身上时,他都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恐惧。
因为人类对于恐惧比任何其他的情绪都还要记忆深刻,无法忘却,他必须要时刻地确定艾征身在哪里,以确保自己的安全。虽然毫无道理,但人的本能就是会让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忍不住集中在让他恐惧的人,或事物上。
只是,那之后,他却再没有与艾征说话。
直到演习的时候。
他和艾征在演习时被分为一组,两人的任务是守在一个固定点上,防止“敌人”从附近通过。
可两人都知道,这个位置,其实就跟训练时林郁经常去守的位置是一样的,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
安排人守住那儿,不过是为了让演习更加接近于真实的战场布置,可按部就班的演习里不会出现意外。
两个人隐藏的地方隔得并不很远,艾征的视线一直定在瞄准镜里,其专注让姚赖感到好奇。
终于,姚赖开口,“你知道是不会有人过来这边的,那么认真干嘛?”
艾征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习惯了。”
姚赖笑,“习惯什么?专注,还是认真?”
艾征回答,“因为我是狙击手,任务里常常担任可能是不必要的蹲守任务,为了帮其他执行任务的人警戒或是断后。如果其他人不出错,那可能我的蹲守就是徒劳的。可一旦有人没有把追兵断干净,那我就能救同伴一命。所以习惯了,做徒劳的等待,直到出现万一,射出必要的子弹。”
姚赖静默。
艾征看向姚赖,“等待,就是我的任务。也是你们的。等待本身,已经是全部的意义了。确保在需要的时候,会有一颗子弹适时出现,救下你必须去救的人,就是这样。”
两个人后来都没有再说话。
自然也没有“敌人”出现。
演习顺利结束。两人各回各的地方。
只是有一天,姚赖突然问李赢,“政委,您当初是怎么爱上张护士长的啊?”
李赢惊惶,“你说什么哪?谁……谁……”
姚赖不正经地笑,“别紧张,就问问。不管您说什么,都就我们俩知道,保证不传第三张口。”
李赢咳了两声,陷入回忆,“当初她给我扎针,技术实在太滥,太滥!自己却不知道。我后来见针就怕,就是被她扎出了阴影,可她还一直觉得是我胆子太小。其实,要是别人扎,我还真是不怕,可就不知为什么,那时候就好几次都落到她手里……她笑我胆子小,我背后里埋怨她技术滥,可还是不知为什么,她技术那么滥,我还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往军区医院跑,等着被她嘲笑一个兵还这么娇贵。嗨,发现的时候,已经爱上了,到底怎么爱上的,鬼才晓得。”
姚赖看向他,“现在也是吗?”
李赢很认真地回应,“这是记忆里很美好的一段。可记忆就是记忆,再美好也赶不上家里老婆烧得饭。”
姚赖低头想了一下,“也就是说,还是会忘的,是吗?”
李赢点头,又摇头,“不是忘,就是过去了。很自然地过去了。哎,怎么突然问这个?”
姚赖吸了一口气,耸肩,看向天空,“没什么,就是最近老想起一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不过……会过去,会过去就好,反正,想了也是白想。”
番外:艾征X姚崃 ...
首先要声明,这段故事的发生应该是距离“现在”好多好多年以后了。
所以开场的第一句话应是:很多很多年以后……
艾征退了役,放弃了原本他应该得到的职位,回到家乡,在一所大学的附近开了一间不算大的酒吧。
当时很多人都问,为什么艾征要放弃军队里无限美好的未来,而要退役去做那种实在看不出有多大前途的酒吧业主。艾征没有答,也不想答,林郁帮他解了围:“人各有志”,于是别人也就不再问。
走出利刃的时候,很多人来送。
可是没有莫北,他比他更早地退了役;没有徐曼,他被派了去挑选新兵;没有程绪,他以利刃总指挥的身份前去首都开会;没有林郁,他在利刃却没有来。于是也就再完满不过。
艾征想象得出林郁站在办公室外目送他离去而面无表情的样子,多少年来,哪怕不是最亲近的人,可林郁却一直算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林郁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迎来送去的样子,好像他就此走出这里,便宣告了一切的结束。
因此没有这些人送,艾征反而感到畅快。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急急慌慌地趁了徐曼不在时离开,因为实在不想重演莫北离开时被徐曼抱着狠哭一气的场景。
他会忍不住想要爆掉徐曼的脑袋。
回到家后,酒吧很快被开起来,可面积不大,来往的客人也不十分多。艾征自省,这大概实在是因为他选错了地方,这个附近都是学生,很少会专程进酒吧这种地方喝酒,顶多也就偶尔会有几个小情侣过来浸淫一下气氛,而专门想要喝酒的人也绝不会跑到大学附近来找地方。于是他的小酒吧也就一直门可罗雀,维持着每天十来个客人勉强支撑的状态。
不过艾征却也不愁,如果是为了别的什么,他根本就不需要退伍。其实,现下的这种平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他跟林郁一样,他们对英雄主义的感受都太过迟钝,以致根本无法从身旁赞誉的声音中获得对于杀戮的心安理得。只是林郁更加坚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便把罪孽当成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他却不能确定,是否自己救下的生命就真地高于他毁掉的。
程绪无数次无奈地说他选错了职业,他应该去念哲学而不是来当兵,所以艾征最终决定要放弃当兵。可他也不会去念哲学,他怕越加思考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哲学是真正勇敢者的游戏,他不是,所以不玩。
不再需要每天的训练,他终于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可他却发现自己总是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时便先行醒来。最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睁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直到阳光透过没有遮掩的窗户射疼了眼睛。
后来,他开始跑步,天还不亮便起来跑,想要跑到筋疲力尽,却发现似乎是从前的训练太过到位,竟然是自从退役后便再没有过体力耗尽的感觉。
可尽管如此,渐渐地,他的生活仍旧平静起来。
虽然偶尔还是会想念累到虚脱的感觉,以及从出壳口里所散发出的硝烟气息,但总体上而言,至少他可以不再费力去想被他摄入瞄准镜里的那个人在生前是怎么样的。
在这里,他不再是冷静自若可以绝对被托付信任的艾征,他只是一个隐在吧台之后的男人,只观察,不介入。
所有时刻。
酒吧才刚刚开门,外面的天还亮着,吧里面最角落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高声互骂,情绪激昂。
女孩儿是这里的熟客,年纪很小,大约还只是在上初中,却浓妆艳抹,非但没能描绘出精致的容颜,倒反而毁了天生的清丽,显出一副不伦不类的艳俗。
艾征猜测她是附近大学附中的学生,可是也不问,只是没有卖酒给她。女孩儿也不像是为酒而来,每天捧着艾征给她的饮料坐在吧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引他说话。
但艾征从来不应。
不过这却是女孩儿第一次同别人一起来,来的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身流里流气的衣服,却自以为赚尽时尚。
两个人吵了没多久,就动起了手来。
女孩儿先推了男孩儿一把,随即男孩儿便动了怒,扯了女孩儿的头发按在地上使劲踢打。
店子里没有其他人,只艾征一个在一边,慢慢地擦着酒杯,他喜欢这个动作,感觉像是在擦拭枪械。
女孩儿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可艾征没有理,径自沉默地擦杯。
等到男孩儿终于踢打到疲惫,又放足了狠话打算离开,艾征才走出了台子,拦住他:“你打人我不管,但打坏了我这里的东西,该赔偿吧。”
少年正被激起的血性让他狠狠地瞪了艾征一眼,天地不怕:“滚蛋,那□先动手的,他妈的你找那□赔去!”
说完要走。
艾征一把扯住他,用了点力气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疼得他嗷嗷叫。
男孩受不住,眼泪没有掉下来,话里却已带了哭腔,“哎哎,疼疼,我没钱,没钱。”
艾征瞄了一眼自家的损失,男孩发狠,端起椅子在桌子上砸坏了一角,桌椅都得换了。
伸出手,艾征在男孩的裤兜里自行摸索了一通,掏出男孩的手机。崭新的,但毕竟也是二手,恐怕还卖不了多钱,于是就索性连他手腕上的表一起摘了。两样东西一起拿在手里,在男孩儿的眼前晃了晃,艾征道:“给你三天时间赎回,三天内你不来,我就把这两样东西拿去卖了当是赔偿我的损失。”
说完,他松开了男孩儿。后者惧怕且怨恨地看他一眼,跑了。
艾征走到蜷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女孩儿前,“你没事吧?”
女孩儿恨恨地抬头,瞪他一眼,挣扎地爬了起来,使尽力气推他一把,“王八蛋!”
然后也跌跌撞撞地跑了。
接下来好几天,女孩儿都没有再出现。
可没过上一个礼拜,她就又重新出现在了艾征的酒吧里。
仍是画着不合衬的浓妆,脸上的伤也未消,又怨气又委屈地坐上吧台前常坐的椅子,盯着艾征,质问:“你那天为什么不帮我?”
艾征看着她,笑着反问:“那是你男朋友?”
女孩儿撇了撇嘴,身子也不甚自然地扭了扭,“以前是。”
艾征推了一杯果汁给她,“男女吵架,乃至动手,不论是谁打了谁,会有人出来帮忙弱者的状况,都只是电视或小说里才有的。现实是哪怕你是孩子,也还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不想被打,不仅仅是要选对谈判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最一开始就要选对交往的对象。”
女孩儿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平常不说话,一开口也是一堆烦人的教训。听了就生理性反胃。”
艾征笑了一下,欲要走远一些。
女孩儿却不让:“喂,难得跟我说句话……我也不是有意说你烦人的……”
艾征停下脚步,可似乎也再没有话要说。
女孩儿的手指蘸着杯子外凝结的水珠在桌子上画着圈圈,过了一会儿,不甚真心地问:“那你就跟我说……怎么选好对象好了。”
艾征看她,“别再来这儿了,会学校好好上学去吧。”
女孩儿忿忿地抬头,她只是想引艾征说话,可没想要他来撵她,“不,我喜欢读书。也不会读书。”
艾征笑,“那喜欢被打?”
女孩儿沉默了一下,从钱包里掏出钱,重重地拍在吧台上,走了。
她拉开门时,一个男人侧身错进来。
艾征眯了下眼,男人蓄着短发,精干利落,艾征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从身形上认出他是姚崃。出于狙击手的习惯,他辨认人的身形比辨认人的眉目要擅长得多。
姚崃在刚刚女孩儿坐过的位置上坐下,笑起来:“问程绪,听说你在这儿开了个酒吧,过来看看,没忘了我吧?”
“姚营长。”艾征回应。
姚崃笑了一下,“其实是要去执行一个任务,顺路过来看看你的。在这儿好吗?不拿枪了,不想?”
“还好。”没觉得两人之间熟稔到可以认真倾诉的地步,艾征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姚崃也不像是真心想问,无言地坐了一会儿,看着艾征擦拭酒杯,喝了艾征送过来的酒,姚崃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东西递上来,“对了,给你带过来的。是茅台。”
艾征笑,“送来给我卖?”
姚崃也笑,“不知道送什么,凑合收着吧。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姚崃说了走,便也毫不耽搁,风驰电掣地走了,就像他是一个经常过来的老友,送了点东西来这里,不客套,不多留,还可以随时再来。
艾征也没多说什么,将姚赖送来的两瓶酒摆上酒柜最高的位置。
后来很久,女孩儿也好,姚崃也好,都没有再来。
只是两年后,艾征无意中看见女孩儿还是做着那样的打扮,浓妆,超短裙,跟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混在一起。两个人姿态亲密地从艾征的身边走过,女孩儿没有看艾征一眼,艾征也没看女孩儿。
可走过去的时候,艾征听见有人叫他,回头,是邱贺章。
同为狙击手,他对于邱贺章倒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等着邱贺章赶过来。后者还穿着军队的常服,看起来消瘦却精神。
两人去了附近的小饭馆吃饭,很高兴地聊了些闲话。
临分手的时候,艾征突然想起,就问:“姚营长最近如何?”
邱贺章楞了一下,脸上喜色尽退,顿了一会儿,他才答:“他为国捐躯了。在两年前的三月。身死战场,国旗覆尸,一直都是他的理想。所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求仁得仁。”
艾征也楞了一会儿,大约是太久的时间没有接触死亡,他竟迟钝了很多。好一会儿后,他才说:“抱歉。”
邱贺章温和地笑了一下,两人分手。
回去酒吧的路上,艾征走得很慢。
他一直觉得,对于像他这类的人,最佳的死法莫过于走在路上,一颗子弹横空飞来,伴着最后的破空声穿过额头。
然而,却不能够。
姚崃,至少还能求仁得仁,所以也就不该悲伤。
到了店前,开了门,猛然想起两年前的三月正是姚崃过来的日子。
艾征的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推门走了进去。
没有立刻开灯,酒吧里黑着。姚崃当年送的酒还依旧摆在酒柜最高的地方。
虽然开着酒吧,但因为喝酒会让手抖,所以尽管明知此生不会再端枪,但滴酒不沾仍是艾征最大的原则。
他仰头看了一会儿还没开口的酒瓶,伸手够下来,启开,拿了杯子,倒满,一饮而尽。
然后开始猛烈地咳嗽。
番外一 ...
演习结束后,又回到利刃基地里整顿了一段日子,便赶上过年。
凑了几天年假,程绪却没回家——反正往年他也都不在过年的时候放假回家,突然回去反倒让人觉得奇怪。死皮赖脸地,哄林郁跟他一起放了假,然后跟着林郁回了老家。
林郁家在哈尔滨,极寒之地。
两人坐的火车一驶进东北范围,程绪就立刻往身上多套了件大衣,惹得林郁侧目。
程绪摸了摸鼻子,哼哈地解释了一句,“嘿嘿,东北真是挺冷。”
林郁躺在中铺,收回了鄙视的眼神,回归冥想。
再往目的地更近一点,程绪叉腰站在床铺外,极为纳闷地看着林郁。
因为想看林郁穿平常的衣服,两人一出了基地便换了便装。此刻林郁身上只套了一件米色大毛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虽有年头却还崭新的,光着脚,枕着一只胳膊仰躺在中铺窄小的床位上。
程绪看看林郁,又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握了握林郁的脚趾,“我说你不冷吗?啊?”
他先轻轻地碰了一下,感到一片冰凉,便紧了紧,用力握住,帮他取暖。
林郁看了他一眼,毫不领情地曲起腿,将脚趾从程绪温热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习惯了。”
程绪撇撇嘴,坐回到自己的下铺,从床铺底下抽出皮包,翻出一双袜子,往上甩手扔给林郁,“穿上。”
林郁看了眼被准确地扔在他肚皮上的套成一个小团的白色袜子,起身,捡起来,解开翻看了一下,穿上。
程绪站起来,一支胳膊搭在中铺的边缘上,笑骂:“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还嫌我袜子洗得不干净是怎么的?”
林郁已经套好一只袜子,摇摇头,他拿起另一只展示给程绪,“虽然看起来应该只穿过一两次,可你的袜子脚掌部位对比其他明显磨得比较严重,这说明你走路的时候是脚掌用力。”
程绪含糊地点了下头,“嗯,那又怎么样?”
林郁低头将另一只袜子也套到脚上,“没怎样。”
程绪抬手,拍了下林郁的头,“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你!”
他转身重回自己的铺位坐下,对面一个五十来岁的温和女人冲他一笑,“那是你弟弟呀,看你挺照顾他的。”
程绪哼哈地应了一声,反问了对方一句,“大姨你这是从哪来啊”,转移了话题。
林郁躺在上面,皱了皱鼻子,不太乐意地轻哼了一声,转身冲向里面。
他长这么大,还没什么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呢,程绪根本就是鸡婆多事,他勉强忍着他罢了。
一天一夜的行程过后,火车终于到站。
两人出了出站口,立刻便感到一股冷风袭来。
程绪本能地战栗了一下,回看林郁,见后者只顶多又加了件薄薄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对比来来往往将自己紧裹在冬衣里的人看起来不知瘦弱了多少,立刻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放下行李,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递给林郁,带着命令的语气道:“穿上。”
林郁低头,看着程绪递过来的衣服,也同样狠狠地皱了眉头。
他不喜欢被人照顾,尤其不喜欢被程绪照顾。
可也不想为了这样的小事与程绪起争执,他乖乖地接下程绪的衣服,老实穿上。
虽然本来只是套了件薄薄的外套,但外套毕竟就还是外套,再穿上一件程绪的羽绒服,林郁立时像是衣服里被塞了很多东西,显得臃肿笨拙起来。
可是程绪却极为满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郁,他重新拎起行李,问林郁:“你家在哪?我们怎么去?那附近有没有什么能买东西的地方。我们先买点东西过去……”
又一阵冷风刮起,嗖嗖的声音刮过耳膜。
程绪说着话,口齿便有些打颤。
林郁看他一眼,伸手拦了个出租车坐进去,“程队,您真该好好地进行一下耐寒训练。”
程绪露出有点受不了的表情,“哎,我说林郁咱就不能暂时忘了训练?……不过你怎么现在都再不叫我队长了啊?”
林郁的脸几乎贴着窗户,看都不看程绪,“你值得尊敬的形象正一点点被毁,让我叫‘队长’有点不甘……”
程绪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制在肋下,“小兔崽子你什么时候真地尊敬过我啊?不是一开始就在我这装腔作势,假模假样的吗?”
林郁原本略有些不快的情绪突然烟消云散,他在程绪怀里笑,“从俄罗斯回来之后还是尊敬过的,就在你不在的那一个月里……”
两个人直接在一栋居民楼前下了车,程绪拉住林郁,“先去买点东西……”
林郁看他一眼,不说话,径自上楼。
“喂……”程绪赶紧跟上去。
林郁走到二楼,摸出怀里的万能钥匙包,从里面挑出一根,插进钥匙孔里转了转。
程绪看着,哭笑不得,“你没自己家的钥匙?”
伴着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林郁走进去,“带着麻烦。”
程绪翻了个白眼,看着林郁将行李往门后一扔,自顾自地往里屋走,可却没半个人出来迎上一下。
他跟进去,屋子里面的寒意跟外面比起来毫不逊色。程绪皱眉,“你家没人?”
林郁在里面晃了一圈,出来,“没,你进来吧。”
程绪脱了鞋,走进去,鞋柜旁边就有暖气,可摸上去一片冰凉,“你……家人呢?阿姨是出去了还是……”
林郁看程绪已经进了屋,便又回到里屋往床上一坐,“我妈怕冷,她一般冬天都不在家里呆着。”
程绪无法理解,“那去哪了?”
林郁摇了摇头,将羽绒服和外套依次脱下来,然后掀开床上的被子,躺进去。
程绪心情有些抑郁的瞪着这屋子,屋子有些老旧,是十多年前才流行的两间大卧一间小客厅连着厨房的格局。家具很少,似乎除了必要的东西外就再没有其他,不像是家,倒有点像是供客人短期停留的小旅馆。
两间主卧,一间正是此时林郁进去躺的,里面东西很少,但是整齐——虽然看得出来已经很久都没人进过,因而地板和桌椅上都落了极多灰尘。
另一间则要显得凌乱得多,虽然屋子里也没有多少家具,但其主人的细小物件却显然要多得多了。散落在床和沙发甚至地上的衣物,打开着的粉盒,掉在地上的半截口红……
如果不是林郁很肯定地说他母亲是因为冬天怕冷所以才不在家,程绪简直要猜测她是不是被人追杀临时逃难,才会把这屋子弄到一片狼藉。
走回到林郁的房间,后者正安详地闭着眼睛,侧倒在床上。
程绪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不知道林郁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可直觉地,他不认为林郁曾尝到过亲情的温暖。
听到程绪进来的声音,林郁睁开眼,掀开被子的一角,略有些疲惫地问:“过来睡会儿吗?我在火车上都没好好睡。”
程绪难受地笑了一下,走过去,钻进被子里,将林郁的头移在自己的胳膊上,将他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
林郁本只是想邀程绪过来歇会儿,没想到会突然被抱住。他不太喜欢程绪这样如同对待女人一样地将自己纳在怀里,尤其是程绪轻轻地抚在他头上的手更是让他有些不自在。林郁挣了一下,不太高兴地起身,“你这样我怎么睡?”
程绪将他压下来,“该怎么睡怎么睡呗。”
林郁皱眉,极不快地瞪向程绪。
演习结束之后,越跟程绪在一起,林郁就越有一种自己被当成小动物一样地保护起来的错觉,而这让他极为难以忍受。可因为不想起争执,林郁一直忍耐下来。然而长时间忍耐的结果,却只是让他的怒气处于爆发边缘。
看出林郁不善的脸色,程绪退了一步,无赖地笑道:“要不你抱着我?”
林郁轻轻地哼了一声,将程绪放在他头下的胳膊甩回去,然后背过身重重地重新倒下。
程绪暗叹了口气,从前,他一直都觉得林郁很强,这是出于一个特种兵对另一个特种兵的认知。尽管林郁进入利刃的时间还不很长,在很多事情上其实缺乏经验,但其心志的坚强,就连程绪也要自叹弗如。
林郁刚来参加第二次选拔时,程绪不喜欢他的性格,也看不上他的急功近利,可尽管如此,程绪却从来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心底里是很佩服林郁的。
不论是他有胆量来面对第二次的选拔也好,还是他在自己的特意刁难面前的不为所动,以及他面对任务时从不放弃的决心和毅力,都让程绪在心底里承认了林郁。
只是,越是欣赏某一方面,就越会对另一方面的缺陷无法容忍。
也正是因为这样,程绪其实很清楚,最初对林郁的刁难其实是掺杂了个人的感情在内的——虽然当时可能还不愿意承认。
只不过,当最终欣赏还是压倒了偏见,程绪却发现,林郁最大的问题也许不在于他对于别人的冷情,而是他根本对自己也是如此的时候,程绪的心里就忍不住会觉得心疼。
一方面,他了解林郁的强大,如果只是作为队友,至少现在他敢肯定地说不会再有比林郁更好的战士。
可另一方面,在靠近林郁最近的位置,他却又觉得林郁是如此地需要一个人来呵护,尽管他很清楚,林郁本人其实有多么的厌恶这种将他当成弱者来对待的行为。
看着林郁服顺地落在床上的短发,程绪心疼而满足地微笑,将林郁一直留在他这一边的枕头塞到林郁脑下,程绪倒下,闭上眼睛。
其实,他也不喜欢坐火车,总比不上不会摇晃的床睡得舒服。
过了一会儿,林郁翻过身来,似是睡着了,却拉了程绪的一支胳膊,抱在怀里。
程绪睁开眼,看了一下,林郁的头就依在他肩侧,睡态安详。
他的睫毛很长,打在眼下,映出静谧的暗影。
程绪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睡过去。
番外二 ...
军队其实是一个很单调的地方,并且还培养着一群单调的人。可如果要问,这一群人里谁能担得上是单调之王,那程绪一定会回答,是林郁。
饱饱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程绪睁开眼时,林郁正坐在床边,费力地就着早就已经只剩最后一点点余光的夕阳看书,他靠在床头,曲着一条腿,侧身冲向窗户,因为太黑,眼睛几乎都已经贴在书上。
程绪醒来,第一眼就看见林郁皱眉苦读的样子,笑了一下,坐起来,将他半揽进怀里,“怎么没开灯?”
林郁将书合上,放在一边,“因为想看一会儿书。”
程绪还没彻底清醒地拧起眉头,纳闷,“什么意思。”
林郁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他,“你醒了,就看不了了。”
程绪呆楞了一会儿,叹气,“你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说是不想弄醒我?”顿了一下,他又更加疑惑,“哎我觉得你平常挺直接的啊。可为什么一该说点好话的时候,就这么别扭,这么拐弯抹角呢?”
林郁没理他,径自问:“饿吗?想出去吃,还是在这儿吃?”
程绪笑,“你来做?”
林郁想了想,点头,“嗯。”
程绪大乐,认识的时间虽久,可他还一直未有机会尝尝林郁的手艺。重新躺回床上,呈大字型躺下,“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吃了。”他脸上露出极满足的表情,毕竟这世上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有心爱的人为之洗手作羹汤。
林郁看他一眼,有点为那幸福的表情感到不明所以,可也没说什么,他起身,将万能钥匙包和钱揣进怀里,打算出门。
程绪突然撑起半身,吩咐,“再套件衣服。”
林郁扭头,刚刚还因幸福而无限舒展的脸此刻又微微地皱了起来,责怪他的不注意。没说什么,林郁老实地还拿了程绪的外套,套上,走出了门。
程绪满意地躺回去,闭上眼。
窗外已经陷入一片黑暗,随着一声关门声,屋子里也静下来。
程绪因为下午已经睡饱,此时再无睡意,只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平凡。
往常在基地,就算是在宿舍楼里,放眼望出去也还是训练的场地,点灯的时候,就总伴着一群人在训练,血勇、刚毅,却没有丝毫属于世俗的烟火气。若是不点灯,就更是黑压压的一片空旷。平常的日子里倒好,习惯了的地方,看着只觉得舒心。可偶尔,执行了任务回来,想着自己手染的鲜血,或是同伴渐趋冰冷的身躯,程绪也会站在窗前,一遍一遍下意识地搓着手,看着外面无人的训练场,觉得孤寂。尤其,这样的情绪,他又不能让任何人发觉。因为只要出了他自己的屋子,他就还要笑着告诉其他人,一切,都没什么的,会习惯。
而现在这样的气氛,却是正好。虽然也稍嫌有些冷清,可窗外有万家灯火,屋子里有他在等着林郁。
没有过上多久,大门便被打开,他听见门锁扭动的声音,接着林郁进来,然后关门。
林郁的脚步很轻,几乎是毫无声息地进了里屋一趟,把外衣脱下来,随意地扔在一边。程绪一直没有睁眼,可他感觉得到林郁应该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才又出去,进了厨房。好一会儿,又没了声息,就像林郁在厨房消失了,可过了片刻,锅子碰撞到炉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将锅子摆了摆正,林郁开始打火,可是打了好几次也没有打着,似乎终于着了,水龙头被打开,水声响起……
程绪躺在床上,失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竟想得出林郁疏于灶台却又四平八稳的样子。利刃基地里,那个一向事事拿手的林郁,其实却跟本不太会做饭吧。想到这里,程绪突然觉得好笑,结果越笑越控制不住,最后干脆将枕头盖在脑袋上闷笑起来。
可起伏的身体震动了床板,林郁探进头来,“你干嘛呢?”
程绪还在笑,只得勉强地冲他摆了摆手。林郁便不多问,重新回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林郁端了个小瓷盆进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蒸汽腾腾。
程绪凑过去看了一眼,苦笑:“方便面?”
林郁抬眼,很不解地望着程绪脸上明显带着失望痕迹的表情,他咬着筷子,“嗯,怎么了?”
程绪无奈摇头,虽然林郁做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到林郁不善厨艺了,可却实在又没想到,他来林郁家第一天,而且还是在年二十九的时候过来,林郁竟然就以这个来招待他了。
拿起筷子挑了一口,他有点受不了地抬头,“我说林郁,你这里加调料了吗?”
林郁竟还想了想,才转身出了屋子,进厨房,拿回两包调料,抛给程绪。
程绪认命地撕开料包,将调料加进去,草草地吃了一顿晚饭。
晚上,程绪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打完的时候林郁已经洗了澡,趴在床上,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程绪难得见林郁这样毫无防备,小孩子似的样子,忍不住,压在他身上,使劲地啃了两口。
林郁本来已经要睡,突然被程绪扑上来,唇齿间遽然被一片温热贴满,他反应了一下,想说话,可刚刚开口,程绪的舌尖便已顺着他齿间的缝隙滑了进来。半眯着眼,根本还没有完全清醒,几乎是本能地,林郁微微地仰了头,含了一下程绪的舌。
可下一秒,程绪的舌尖便已从他口中退了出去。林郁还犹自迷蒙着,就好像小时候吃棒棒糖,他才只是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正准备品尝,可糖棒却已经被人从他的口中抽走。林郁皱了下眉,犹如心里的火被撩了起来,却无干柴为继,反倒一下子空了起来。
程绪却只是一下一下的轻啄着林郁的唇,最后又狠狠地吸了一下,等看到林郁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染上绯红,便心满意足地放开林郁,也去卫生间洗澡。
林郁突然被放开,呆楞了一下,也没有枕在枕上,就直接侧着脸贴在了床上,长长的刘海垂落下来,遮在眼前。林郁危险地眯了眼,瞪着程绪走出去的背影。
程绪进了卫生间,看热水器上表明水已热的指示灯已经亮了起来,便三两下地脱了衣服,打开花洒。
可水一下子喷到身上的时候,他才激灵一下躲开,发现喷出来的水竟是凉的。
程绪深感莫名的瞪了一会儿热水器,围了条毛巾跑到林郁的屋里。
“你家热水器怎么回事?怎么灯都亮了,出来的水还是凉的。”
林郁侧身倒在床上,盯着程绪看了一会儿,才缓慢回答:“坏好几年了。”
程绪一手抓着围系在腰上的毛巾,一手扶墙悲叹,“坏好几年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习惯洗冷水澡了……”
林郁不甚在意地坐起来,冲程绪吩咐,“把灯关了。”
程绪抬头,楞了一下。林郁已经在缓慢地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扣,米色的方格睡衣,扣子一颗两颗地解开,露出白皙而精壮的胸膛。
程绪吞咽了一下,扶在墙上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摸到电灯的开关,按下去。
光线遽暗的刹那,林郁身上的睡衣也已经滑落下来,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他纤长的颈项和光滑的肩膀处形成一道晕光。
程绪仿佛受到牵引般走到床边,一只腿跪在床上,伸手去搂林郁。他腰间的毛巾随之滑落下来,正被林郁接住,甩在一边。
程绪捧住林郁的脸,林郁的手环在程绪的背上。两人的嘴唇慢慢地贴合在一起,由一下一下的轻碰渐渐及深。
林郁任由程绪的舌尖探进口腔,依照本能地吸允、索取着。他的手顺着程绪的脊梁,一节节下滑,缓慢又带着急切地探索着,可就在他的手指探进程绪股沟的瞬间,程绪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林郁楞了一下,如梦初醒似地离开程绪的唇,抬起头来,无言地看向程绪。
程绪也像是一下子从激情中回过神来,他尴尬地笑了一下,“你想干嘛?”
“上你。”林郁言简意赅,盯住程绪的眼神炽烈而专注,如同势在必得的猎人,正紧紧地盯向自己的猎物。
程绪干笑,虽然很清楚两个男人在一起,自己肯定会有做下面那个的时候,但林郁突然如此直白的要求,霎时间却让他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不是不愿意,毕竟林郁也让他做过——虽然是在身体其实没怎么享受到的情况下,但多多少少地,事到临头,还是犹豫。
刹那的迟疑,林郁已经收回手,炙热的眼神变冷,转了个身,林郁倒在床上,拉被子自己盖好,闭目睡觉。
程绪摸了摸鼻子,将毛巾重新围上腰间,转身去卫生间洗冷水澡了。
第二天,因为实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程绪干脆硬拉了林郁去滑雪。
在市区坐出租车直接到了滑雪场,竟然还真地开着,两个人租了滑雪板进到雪场,人还不算太多。
程绪边往里走,边道:“这个时候来就最好,再等过个两天,过了初一、初二,这人绝对就多了。”
林郁没理他的茬,径自左右探看。
程绪很奇怪地问:“哎,你不会没来过吧?”
林郁点头,“嗯,第一次来。”
程绪瞠目结舌,“不会吧,离你家这么近!”
林郁耸肩。
程绪嘿嘿奸笑,一手揽上林郁的肩膀,“那要不要哥哥教你滑雪?”
林郁白他一眼,回首指向在雪场入口招揽生意的滑雪教练,“你可以到那边去,跟他们一起拉客。”
程绪笑,推了林郁的脑袋一下,“我就只要你这一个客人。”
林郁避开他,“可我想自己玩儿。”
林郁说着,果然自己坐了缆车,等也不等程绪,兀自上山去了。
程绪叹了口气,知道林郁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没奈何,也只得跟着上了山。
本来缆车有中间站,供初学者在中途下车,好在不那么陡的坡道上练习滑雪。可林郁却直接坐着车到了雪道的最顶上。
程绪怕林郁完全不会滑雪,从最高处滑下来会发生危险,赶紧从后面的缆车上下来想要阻止林郁时,却还未来得及赶到林郁身边,他却已经先一步滑了下去。
程绪急躁地叹了口气,草草地带上滑雪镜,赶紧顺着林郁往下滑的轨道追了下去。
林郁虽然不会滑雪,可毕竟运动神经很好,再加上年三十的早晨雪道上也没有什么人,不致发生相撞,所以倒也就很顺畅地一路滑了下去。可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滑程,由于林郁不会在雪上减速,等到他滑到底时速度已经快到极致。
林郁眯了下眼,知道再滑下去会撞上围网,索性在坡度较缓的地方将重心偏到一边,整个人侧摔了下去。可速度还是太快,摔倒之后,林郁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在雪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一直追在后面的程绪见状,赶紧滑过来查看,“怎么样,没事吧,林郁?”
林郁坐起来,拍掉发梢上的雪花,“嗯”了一声,然后挣扎着就要起来,可他脚上还踩着滑板,根本站不稳当,还没等到完全站起来就又摔坐了下去。
确定了林郁没事,又看见他笨拙地爬不起来的样子,程绪伸出一只手要拉林郁,顺口取笑,“我看你不仅是跟潜水犯冲,你跟滑雪也犯冲。不过,难得看见你也有不行的时候,感觉似乎还非常不错。”
林郁抬头瞪程绪一眼,将他的手一把拍掉,然后拆了滑雪板,自己站了起来。
程绪赶紧扶住他,“哎,哎,别跟我闹小别扭了,我教你滑吧。”
林郁不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眼,视线定住,“不用,我不滑了。”
程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另一雪道上,一群穿着迷彩训练服,披着白色披风的人正持着枪从上面往下滑。
程绪想了一下,道:“因为是附近的武警在训练吧,年三十啊。”
林郁瞥他一眼,“如果不是程队您,我现在也还在基地训练。”
程绪无奈苦笑,“咱们利刃,年三十是不训练的,好吗?”
林郁不以为然地回道:“训练安排,应该是由各队队长自行制定的吧。”
程绪翻了个白眼,“那老周和你们队的其他人,此刻都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才是。”
林郁哼了一声,不理他。
程绪闹了没趣,知道再守在林郁身边也没用,只得摸摸鼻子,自己去滑了。
林郁一直盯着不远处训练的武警,看也没看程绪。
其实他很清楚,这样闹脾气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他也并非真地是为昨晚程绪的犹豫而生气,只是昨晚的事情倒让他突然发现,自从两人的关系算是借由演习时的一场虚惊而真正确定下来后,两人都反而变得不会跟彼此相处了。至少,是不会再按照真正的本性来相处。
他和程绪,在某种程度上,都不再像是他们自己。
毕竟,他从没跟任何人交往过,而程绪,虽然林郁不知道他有没有过恋爱的经历,但肯定,程绪从前从未有,甚至是从未想过最后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们,其实都不知道该怎样来跟对方相处,于是也就变成了只得彼此容忍而委屈自己。
林郁此刻甚至开始怀念,最初跟程绪针锋相对的日子,至少在那个时候,程绪绝不会看着他的脸色,眼睛里却现出无奈的样子。
可明明心里知道这样的状况其实很糟糕,却又放任着自己陷在这样的困境里而丝毫不想挣脱。感到最引以为自豪的理智竟然远离了自己,林郁不由得便开始懊恼。
林郁不知道该不该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最初一定会有的磨合期,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发泄一下。
抱着胸,他冷冷地盯着远处训练的武警,时间之久,神情之专注,不得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他看得出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可对方已经派了人前来探他的底细。
发现有两个穿着便服的人从雪道上冲着他走了下来,林郁假装不经意地转了身,背对着两人的方向走了下去。
两个人在后面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近,及到离林郁不到一步远时,其中一个突然冲林郁的后背猛扑了过来。
林郁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躲开对方,并顺势转身,擒住对方的胳膊,往前一拽,将他甩了出去。另一人见状,赶紧跟着扑了上来,可也被林郁扔了出去。
虽然本来只是想要擒住林郁探探底细,可武警的教练一看派出的两个人都被林郁扔飞了出去,也再顾不了许多,带了人就冲了过来。
只瞬间,一场群架就干了起来。
虽然武警人多势众,但毕竟所有一切都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迅速得都来不及让他们问林郁是谁,只能想着先擒下来再说。可他们不知林郁来头,再觉得可疑也不敢轻下狠手,而林郁却早在看他们训练的时候就知道可以把手下得多重。林郁无所顾忌,而武警们处处受限,所以虽然人多,一时间倒都被林郁打倒在地。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武警们闻声迅速后退,将林郁团团围住,为首的教练据枪而立,“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林郁看向他,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枪,突然心情大好。他微微地翘起嘴角,很肯定地道:“枪里没有子弹。”
对方神色不变,“哦,你这样觉得吗?”
林郁笑意加深,“听你拉保险时的声音就知道了。枪里没有子弹。”
教练听到这句,才微微地变了神色,脸上凝重起来。他知道,不是使枪的老手绝做不到凭声音就能知道枪里有没有子弹,而这样的话,林郁的身份也就变得更加可疑起来。
这时,程绪从山上滑下来,揉着额头轻叹,“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
见到武警们的注意力已经移往他的一边,他无奈地举起手,“别误会,都是自己人。”
说着,他小心地从衣服兜里掏出军人证,翻给武警们看,“我跟他一起的,我们都是军人。”
武警们楞了一下,教练走过来,拿过他的军人证仔细地看了一看,上面虽没有标明利刃两字,也没有标是特种部队,但从与一般不同的番号却已知不是常规部队。
教练也算见多识广,当然自然不再深究,挥手让武警们不用再围着林郁,便跟程绪攀谈起来。
等程绪跟武警教练闲谈了几句不甚要紧的闲话,回头再找林郁,却发现不知何时,林郁已跟刚刚还跟他拳脚相向的武警们打成一片。武警们自动自发地暂停了训练,将雪地摩托开了出来,正在林郁面前展示。
而林郁似乎也对雪地摩托极感兴趣,自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坐了上去,要武警教他怎样驾驶。
程绪远远地看着,林郁还是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可眼神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只剩下他要专心应对的雪地摩托。
偶尔不经意地,他会微微地翘起嘴角,那几乎算不上是一个笑容,可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光彩夺目。
程绪微笑,此刻的林郁,让他想起两年多前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所看到的那个在操场上专注于奔跑的林郁,虽身处于众人之中,却被他一眼见到。
只是,他看了看白茫茫仿佛直冲天际的雪道,以及自己脚下的滑板,他和林郁,可是出来约会的啊。
然而为什么世界上就是会有这种人,是如此地不适合于约会这个词呢?
因为林郁和程绪的出现,武警们原本预定到中午的训练也干脆提前结束,毕竟还是年三十的日子,武警教练索性放了话,让大家提前放假休息。
林郁一直跟着武警们混成一片,倒只用了半天就学会了滑雪和开雪地摩托,整个人精神气爽,开心到不行。
中午,两人跟着武警们混了一顿年饭,又闹了一些时候,最后回到市区的林郁家时,又已是傍晚。
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可一进屋子,便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程绪赶着林郁上了床,进被窝里坐好,才问:“晚上吃什么,今天我来做。”
林郁努力地想了想,“昨天买的方便面厨房还有。”
程绪叹气,认命地进了厨房煮面。
端着小瓷盆回来时,林郁已经开了电视,正拥着被坐在床上看早已不知演了几时的春晚。
程绪直接将小盆端上床,坐到林郁身侧,“好看吗?”他指春晚。
林郁接过一双筷子,点头,“不错,难得看一次。”
程绪奇怪,“你原先的部队不看春晚?”
林郁挑了口面条,吸吸噜噜地吃进去,“我不看。”说完,便再不理程绪,闷头苦吃。
程绪看他明显比昨晚食欲要振,不由得意地笑开,“怎么样?我做的比你好吃吧?”
林郁正往嘴里使劲塞面,闻言,他抬头,很是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可是不会答,又低头继续猛吃。
程绪大乐,“喂,你不要连这个也这么好胜,承认我煮面比你好吃也不是很困难吧?”见林郁还是不应,只是吃得更大口,程绪赶紧把瓷盆往自己的一侧端,“喂喂,给我留点啊你!”
林郁不理他,径自追过来,继续吃,继续吃。
程绪喝了最后一口汤,吧嗒吧嗒了嘴,不满地看着林郁摸着肚子的饱食模样,恨恨道:“林郁,我还真不知道,你也能变成一头猪。”
林郁很不屑地白他一眼,“厨房里应该还有面吧,没吃饱就去煮。”
程绪把瓷盆和筷子都放到一边,“算了,也吃饱了……”
林郁突然翻身坐到程绪身上,“吃饱了就做吧。”
程绪苦笑,“你是动物吗?”
林郁挑眉,“不想?”
程绪微笑,“想。”
他仰起头,承接下林郁的吻……
当林郁扶着程绪的□进入到自己体内时,程绪微微疑惑地挑了眉,“我以为你是想……”
林郁看他一眼,“哦,这么说你是准备好了?”
程绪有些尴尬地嗫嚅,“本来我以为你想要,所以……”
林郁完全地坐下去,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几乎是咬着牙道:“那我还真是亏了!唉!”忍不住,他哼了一声。
程绪赶紧伸手抚上林郁的背帮他放松。一瞬间,他感动而内疚,他知道,林郁是不想他勉强自己,所以才没有再多要求。虽然心里上并不排斥做接受的一方,但要真地身体力行其实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虽然看起来,林郁有时会显得冷漠任性,可其实,林郁却一直在以自己的隐忍包容着他。
程绪仰头,吻上林郁的唇。
筋疲力尽时,林郁躺在程绪的臂弯里。大约是因为太累,难得地,他没有拒绝程绪的拥抱。
电视上的春晚还在继续,可终于已经接近尾声。
半睡半醒间,林郁听见新年的钟声响起。
他睁开眼,对程绪微笑,“队长,过年好。”
程绪的怀抱紧了一紧,“过年好,林郁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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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强悍是一回事,但面对感情的时候不知所措就应该是另一回事了,嗯。
磨合期这种东西,我觉得是每对情侣都会经历的,就算是青梅竹马关系遽变肯定也会无措,不过未来还是光明美好的!
而我是多么期望可以直接进入老夫老夫阶段,却又不能啊……
为此而泪流满面
番外三 ...
许之林进利刃,是为了追随程绪。曾经,他很自负,他是老部队里有史以来以最短的时间当上狙击手的人。一个连百来号人,他是唯一拿狙击枪的人,这种与别不同,让他的信心膨胀到无以复加,觉得自己天地不惧,无可披靡。
可与程绪的一场比试,却将他的自尊心彻底击垮。尤其是在程绪根本是让了他,而他却被不知情的人拿去一次次夸耀,说他能与特种兵队长程绪一较高低的时候。每一次,他都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恨不得抗上一支枪,再去与程绪比一次,证明自己的确可以比程绪更行。
可他很清楚,想见程绪,想再与程绪较量一次,那前提是他得进利刃。
只有进了利刃,跟程绪站到同一地平面上,他才有与程绪较量的资格。
所以当听说利刃到部队来选拔人时,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在共同参选的几百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进入利刃。
可他事先却不知道,原来此次到他们部队进行选拔的竟然不是程绪所在的一队,而是林郁所在的二队。
对于林郁,他没有什么过深的印象。
他知道,林郁是上次利刃队内对抗赛的个人成绩冠军,可在与他比试的时候,林郁一枪未放。是瞧不起他也好,还是林郁自己没有信心也好,许之林都不关心,他只看重结果。而结果就是他没看出林郁真有什么本事,可程绪却实实在在地比赢了他。甚至他也看得出来,其实林郁当初也同现在的他一样,是以程绪为目标。
只不过是有相同的目标罢了,可单只有这一点,许之林觉得,林郁还不值得他将他放在眼里。
虽然进入二队纯属误进,可毕竟利刃到底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转队就转队的地方,许之林没办法,只得先拼命通过为期四个月的考核成为利刃的正式队员。
好在也不知到底是否该庆幸,这四个月里,许之林根本没有一点多余的心力用来懊悔进错了地方,因为每天的训练基本上都能耗尽所有的精力。
并且,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审核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总教官周显看起来瘦高严厉,可相处久了,又会隐隐觉得他其实是个热血温和的人,只不过当每一次有新的训练项目被公布出来时,所有的参训人员又都会忍不住怀疑周显的心里是不是住了一只天才的魔鬼,要不怎么能想出这么多既难为人而又折磨人的训练方式。
可最让人懊恼的却不是这些训练,而是根本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自己会被踹出选训队伍。周显踢人,每一次都好像是心血来潮,并且往往都是在一次次人神共愤的紧急集合之后。
可能还是凌晨两三点钟,集合哨就会吹响,宣告紧急集合。可整队完毕时,周显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宣告要离开的人员名单。随即重新解散,周显亲自跟着要离开的人回到宿舍,帮他们收拾东西,亲自送人离开,还一脸依依不舍。
参加选训的人,一个个都骂周显是王八蛋伪君子,谁都恨得牙痒痒的,可又谁都知道,再怎么恨,再怎么不服,也没人会告诉他们到底为什么被踢出去了,而周显的这种随意而为的方式也一直都在持续。
一些人,甚至开始恐惧睡眠,因为谁也不知道集合哨再响起时离开的会不会是自己。
可许之林发现,往往越是恐惧的人,离开的就越早。反倒是不当一回事儿,正常吃喝训练的人,哪怕训练时的成绩一时不佳,也不会被马上刷掉。
只不过这条规律,却也是他在选训的后期才发现的。
一开始时,他也有一段极为迷茫恐惧的时期。本来是只冲着程绪,抱着仍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自负来到利刃的,可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是自己一开始的视野太窄。自然,前来参加选训的人没有一个比得过程绪给他的震撼,可饶是如此,这些人中也没有一个不是优中选优,通过层层选拔或推荐上来的。自己在原部队的时候还称得上是个兵王,可在这里,却不过是最普通的小兵一枚罢了。
最初所抱定的,先轻松通过考核然后留下来再去找程绪的想法瞬间显得那般天真,就连想要留下来都成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许之林开始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是他太妄自尊大,才以为自己有跟程绪一较长短的能力。
在连呼吸都变得费力和特意的日子里,许之林感到恐惧,怕下一个离开的就是自己。
然而偶然的一次,他在筋疲力尽后不经意地抬头,夕阳已经往办公楼后落了下去,隐秘不见。
可办公楼的一扇窗户里,林郁和程绪并肩而立。
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隐隐见到林郁抱着胸,冷眼旁观着他们的训练。而程绪一手搭在林郁肩上,往下指着他们,并靠近林郁的耳侧,似在说些什么。
许之林突然间明白,他想要与程绪再比一次,可他却还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甚至也许,如果上次的比试不是有师长牵线,那程绪也会像林郁一样,连跟他比上一次都觉得多余。
一口气梗在心上,觉得不忿。就为了这一口气,许之林拼尽了一切,也要通过四个月的考核。而最后他也的确如愿通过。
在周显宣布考核结束,他们剩下的这几个人正式成为利刃二队的队员时,许之林兴奋地几乎连手都在颤抖,可他没能全心地感受这股喜悦,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与林郁说话的程绪身上。
林郁还是那个动作,抱着胸, 他们,可却没什么表情,好像队里新进了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绪则站在林郁身侧,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插腰,笑着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显宣布队伍解散,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然后搬进二队正式队员的宿舍楼去。
林郁在这时也站直了身子,同程绪交代了两句,随即走向周显,两人会合到一处,边说什么边走了。
许之林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笑着踱到程绪面前。
“程队,还记得我吗?”
许之林抿着嘴微笑地问,嘴角边一点小梨涡若隐若现。
程绪看了他一眼,笑开,“记得,XX师的枪王,上回我们比过一次,你的枪法真是不错。”顿了一下,程绪自顾自地点头,摸了摸下巴,“老周这回还真是捡到宝了。”当然,其实心底里,他想到的可不是周显。
许之林也跟着高兴地笑开,“谢谢程队您夸奖。就是不知道……这个宝……程队您想要吗?”
程绪楞了一下,这么迅速,这么直白的转队申请,他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许之林,程绪突然失笑,这话要是搁从前听到,他一定立刻对眼前此人心生厌恶,可现在,他倒是觉得有趣。这种既直接又直白的说话风格,以及野心勃勃的眼神,突然让他觉得许之林很有些像林郁的地方,因而明明不喜欢的,却竟又不到讨厌的程度。
程绪想了想,笑道:“一队和二队的传统是,训练分开,选拔分开,任务分开,虽同为利刃,但各行其是,互不干涉。所以如果你要我破了这传统向老周要你,你就得拿出一点让我觉得值得破例的本事吧?”
许之林觉得程绪这话就是有戏的意思,立马兴奋地问:“那程队您的意思是……”
程绪笑,“上次我们跟二队的比赛结果你也知道。老实说,让二队的林郁成了个人成绩第一,我还真是挺没面子的,所以你要是能赢林郁,那你自然就是值得我破这一次例的人了。怎么样?”
许之林没说话,可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和自信的眼神已经充分地回答了程绪的问题。
程绪点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等着看你表现。”
说完,他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晃晃悠悠地留了一个背影给许之林。
可边走,程绪却边在心里自我批判。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最看不上的那些东西,竟然就因为林郁,而渐渐地就觉得可以接受了呢。
程绪摇摇头,这是根本的道德上的腐化和堕落,不好,不好,他一定要自我反省,自我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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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故事是发生在林郁和程绪过完年回来之后一个两个月后的。所以补充一个细节问题:那就是二队是冬季选训,而一队是在大概四月的时候开选,时间不一样,就是这样。
另外,最近有两位同学问实体书,事实上我不觉得会有更多的同学想要了,但不管怎样,好歹调查一下吧。所谓实体书,只可能是晋江的定制印刷,我去瞄了一眼,三十万字的大概定价在四十到六十左右(这贵的!)想定而且接受得了这高昂书价,开定之后一定会定的,就在我的留言下排下队吧。下下次更新的时候统计。就这样了……
番外四 ...
一队的办公室和二队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自从二队的新人过来选训,周显成了台前的那张黑脸,二队办公室就彻底地被林郁占领,成了他私人的场所。
等到选训结束,周显终于不用再紧跟着去盯新人训练,多多少少闲了下来,却也还是惯性地把办公室和一概文书工作一起推给了林郁。
反正这一次的选训,虽说最初的人员选拔不是林郁做的,并且他也没有亲身参加任何一次检验或培训,可整个选训期从开始到最后四个月的选训项目却都是由林郁一手制定,甚至留谁踢谁也都是按照林郁根据成绩和观察确定名单,周显看都不看直接签了字拿去宣读的程序一路走下来的。是以尽管明面上是周显在组织这次的选训,可实际上真正了解所有详细情况的却是林郁,因此一切的书面报告与总结,自然最后也都要由林郁来落笔。
周显这一次是落得清闲,本来他这当兵的,就不擅长搞这些计划和书面工作,现在有林郁这现成的全能小子可用,周显自然不会放过。
而林郁自己倒也在某种程度上开始沉迷于制定选训的计划,选拔期间做得不亦乐乎的同时,结束后的总结倒也写得颇为顺畅,甚至大有给自己总结经验,以备下次更好地选拔出耐折腾耐打击耐玩弄的新一代特种兵人才的意思。
是以连着几天,林郁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着手整理选训期间的档案资料。
程绪推门进来的时候,林郁正伏案猛写,乍一看,竟让程绪有一种自己错进了某个教授研究室的幻觉。
程绪走到林郁桌前,后者头也不抬,倒是头顶上一撮头发挺立着,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就好像是一根不住乱动的小天线,平添了一份卡通的好笑意味,而头发的主人却对自己的可爱形象毫不知情。
程绪笑,丝毫也没有提醒林郁的意思。他伸手扣了扣桌面,“还没弄完?”
林郁头也没抬,“嗯,刚刚接到阿姨电话,耽误了一下。”
程绪的目光自动移到办公桌上的电话上去,这是基地里少数可以由外面直接打进来的电话。他想了想,林郁关系网简单,亲戚基本都不联系,唯一能排在林郁阿姨位置上的人好像也就只有他妈了。迟疑了一下,程绪问:“你是说我妈?”
林郁这才抬起来头,样子有些疑惑,似乎不解“还能有别人吗”的样子。
程绪奇怪,“我妈打电话给你干吗?”
过年的时候,本来是想到林郁家去看看,却发现他家非但没半点过年的气氛,甚至连个人都没有。最后为了不致整一个新年都吃泡面度日,两人干脆就又坐了飞机去程绪家。虽说到家的时候最热闹的几天已经过去,但毕竟还在年关里头,仍是人来客往。程绪妈再见林郁,还是喜欢得不行,整天就愿意拉着他到处显摆,说自己认了个长相漂亮又英武的干儿。林郁虽在程绪的面前如同刺头一般,可在老人家身前却是乖巧听话,直把程绪这个既不听话又不漂亮的儿子给比了下去,弄得比亲母子还亲。
林郁想了想,回道:“其实没什么,让我找机会问问你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对结婚的事情就这么不上心呢?还说下次还要再介绍一个女孩子给我,绝不会像上次一样了。嗯……诸如此类。”
程绪拧眉,“我妈又提相亲的事儿了?”
“嗯。”林郁点头。
程绪看着林郁脸色。在他家时,程绪妈问过林郁家里父母如何,林郁自然如实回答,说没有父亲,母亲去其他温暖的城市过年也不在家里。程绪妈因此对林郁倍加怜惜,全当程绪带他回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甚至干脆将林郁当自己儿子一样对待。而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大的热诚,便是不知疲惫地撮合婚事。相比林郁年纪小些还好,程母对程绪婚事的关心便简直是提到了一定的日程,每日若不叨叨两句就好像这一天会过得不完整似的。而这种事情,程母自然也不会避过林郁去提。
每一次,程绪看着林郁面无表情地被他母亲拉着,听她念叨该给程绪找个什么样的媳妇,程绪就很想知道,林郁那时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只不过,却一直苦无机会去问。
终于逮到机会,程绪看似不经意地道:“那你……没生气吧?”
“嗯?”林郁很疑惑,“生什么气?”
程绪有些尴尬,“呃……就是……我妈总跟你提该给我找个对象之类的。”
林郁想了想,“那是你们母子之间的事儿。”
程绪两手撑在桌上,压低了身子俯视林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绪不知道,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从好的方面说,林郁绝不会无理取闹,他聪明、理智,也就很清楚什么事情不过是自寻烦恼根本不需理会。两人之间因此也就很少争吵,日子自然也就过得更为顺心。可从另一方面来说,程绪却总是摸不准林郁。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林郁远没有他来得热切,就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不过是在顺着他的步调随波逐流地往前走罢了。唯一能让程绪稍感林郁主动的事情,也只是在性事一项,可那在程绪看来,与其说是林郁对他感兴趣,倒不如说是林郁在他那个年龄上一种特定的欲望冲动。甚至,林郁做 爱时主动倒是主动,但程绪看得出来,林郁并不特别沉迷。通常情况下,林郁清澈的眼神总让程绪有一种他随时都能穿上裤子就提枪去执行任务的错觉。
这让程绪感到极度挫败。
窗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林郁省了回答程绪的问题,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外面,二队的新老队员正在一起训练,许之林似是用了极短的时间完成一段障碍。林郁走到窗边往外探看时,许之林正好抬起头来,看见林郁,便露出一抹极有挑衅意味的笑来。
林郁微微地翘了嘴角。
程绪也走过来,瞄了林郁一眼,“你好像对他很有兴趣?”
林郁微笑,“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很想赢我。我对这一点很感兴趣。”
程绪挑挑眉,突然觉得有些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意味。总不好告诉林郁是他暗地里使了坏心眼让许之林来挑衅林郁的吧。不过另一方面,程绪倒也不免有些担心,“你留下他,真的好吗?”
林郁看他,“你讨厌他?”
程绪耸了耸肩膀,“那倒不至于,不信任而已。”
林郁道:“别忘了,我也是个不能被信任的人。所以没关系。”
程绪有些尴尬,“那又不一样。”
林郁想了想,“一样的。如果是在战场上,我的队友因为自己疏忽或愚蠢的原因而深陷险境,那我一定不会去救。因为我觉得那样的人救下来反而会更加拖累整支队伍,甚至是我自己。我想许之林也是一样。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就是这样。”
程绪突然笑,“可如果是由你来领队,那根本一开始就不会让那样的人上战场吧。”
林郁点头,“对,绝对不会。所以我才把许之林留下来,他也许自私,但不愚蠢。对我而言,这就够了。因为其他的事情,我会自己来控制。”
程绪笑得温柔,“这就是差别,你们两个的。”
林郁楞了一下,突然发现程绪与他似乎根本不是在关注同一个问题,“什么意思?”
程绪转身,倚坐在窗沿上,很认真地评价,“你和许之林不一样,是因为你根本从一开始就不会让有可能被你撇在战场上的人上战场。而许之林,我不觉得他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林郁静默了片刻,然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面无表情地道:“你在说绕口令吗?真无聊!”
程绪笑,看着林郁明明有所触动却又丝毫不露的脸,突然道:“来搞一次对抗如何?”
林郁瞬间很有兴趣地将目光定在程绪身上。
程绪莞尔,“反正利刃的传统是不管一队二队,新人入队总要有一次最后的考核才算成为真正的利刃队员。不过你不太喜欢这个步骤吧,或者该说是自己就有阴影?”看着林郁霎时皱紧的眉头,程绪更是大乐,“老周都把这次选拔的全权计划交给你了,你就算不乐意,这最后的考核总是要有的,不然也不好交代不是。所以呢,与其随便走个形式,不如跟我们队来一次对抗如何?”
其实从一开始听到对抗两字,林郁的血就已经沸腾了起来,根本不用程绪说这么多来勾他,他便已经很感兴趣地问:“具体的形式呢?”
程绪好玩地看着林郁,这时候后者的样子就莫名地让他想起等主人抛出肉骨头的可爱小狗。努力忍下摸摸林郁的头予以爱抚的冲动,程绪咳了一声,假装很正经地苦思了一番后,才将他其实早有计划的主意说出来,“简单直接一点。人数相等的歼灭战,有地域范围,有时间限制,不配望远镜和狙击枪,其他手段尽管随便往上招呼,反正时间到时,剩下人数较多的一队获胜。”
林郁的热血完全沸腾起来了,程绪觉得自己几乎都已经能听到林郁血液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可不等林郁答应,程绪又道:“不过这样是不是还是有点太单调了,啊,不如这样,再加一条。我们每个人可以在对方的队伍里找两名‘内线’,就跟那……无间道似的,我在你队伍里找的内线就是属于我的人了,任务是潜伏,然后消灭你们队的人。你找的人,同理。”
这最后一条要求让林郁有点疑惑,不明白一次对抗而已,搞这种把戏干吗。但总体上而言,程绪的提议确实足够吸引林郁,懒得深想程绪的目的,林郁兴奋地点头答应。
程绪懒洋洋地笑起来,毫不掩饰地露出一副正中下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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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三件事哈
1、本文不会有第二部了
有同学说本文是断在了一个类似于“开始”的地方,这没错,我喜欢把故事断在似完未完的地方,这样就一切都不会结束,尽管我不再继续讲下去,可后面却还有好多好多,好的、不好的,哪天想起来,自己脑补一下,就又是很欢快的一件事情。其实爱情是有很多阶段的,但我只喜欢讲述其中的一段,癖好问题,哈哈
2、本文互攻,但因为我希望两人的互攻进程是在最自然的情况下进行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催发,就那么自然而言的……所以不太可能单独辟出一章诶,哪天以小剧场的方式写好了……嗯,就这样
3、定制印刷书,下一章统计人数,所以没看到上一章留言而又想订的同学现在还可以排队,这是唯一一次统计,到人数的话我就去弄,不到的话本文就不会有实体书了,虽然我也突然很想要(如果勉勉强强忍受一下它的高价位的话……)
排队方法是到上一章我的留言下去排,没买上一章的同学直接到文案首页找话题就可以了
番外五 ...
林郁仰躺在床上,两手交叠枕在脑后,望着上铺底下的木板发呆。
程绪所提议的两队丛林击杀对抗赛已经大队长同意,定下了具体的时间和比赛地点,因而林郁便开始犹豫他到底是要拉莫北和艾征进自己队,让他们当一队的‘内奸’呢,还是干脆随便拉两个人过来就好。
从实用的角度来讲,艾征和莫北都是一队里排得上号的伏击好手,虽然比之近距离击杀艾征更擅长狙击,但毕竟是在隐藏的情况下主要采取偷袭作战,所以艾征还是很有优势。如果将艾征和莫北拉入自己的队伍,那自然不仅是增强了己方的实力,而且也是直接削断了程绪的左膀右臂,赢面会一下子大上许多。
可从另一方面来讲,林郁却又会觉得有些可惜。敌人太弱,那游戏就会变得没有意思。所以,到底是要增强自己的实力呢,还是要保持对抗的乐趣,这对于林郁来说,实在是个很难选择的问题。
王弼拎着暖瓶搭着手巾推门进来时就正看见林郁一声不吱地倒在床上,他将热水倒在盆里,脱了袜子把脚浸到水里,嘶噜了两声,一边弯着身子洗脚一边抬头问林郁,“哎干吗呢你呀?”
林郁仍是眼睛直视着上方,开口:“我在想,这次的对抗,到底要不要把莫北和艾征弄过来。”
王弼低头想了一下,“啊,大队长还真同意让搞了啊。不过搞对抗我能理解,但干吗非得每一队都弄俩内奸这么麻烦呢?不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程队能弄得出来。”他想了想,更加肯定地感慨,“还好我不在一队,要不能被程队绕死。哎,芋头你以前是怎么能忍受他的啊?”
林郁翻了个身,脸冲着床外,“我好像不是来跟你讨论‘如何忍受程绪’这个问题的。”
王弼了解地点了下头,“啊,对对。你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莫北和艾征过来我们这边是吧?嗯……哎要不你抓阄得了,或者扔硬币之类的。你有没有硬币,要不要我借你?正面的话就要他们,反面就不要。怎么样?反正不过一个硬币的事儿!”
林郁重新转回到仰躺的姿势,对王弼的提议很不感兴趣地道:“无聊。”
王弼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要是不愿意就没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王弼泡完了脚,正翘着一只脚拿手巾擦,想了想,突然问:“哎芋头你就直接跟我商量这种机密事儿,不怕万一程队来找我当内奸,我就把这事儿直接捅给他吗?”
林郁坐下来,很不屑地挑起了眉,瞧了王弼一眼,“放心,程绪看不上你。”
“嘿!”王弼愤愤不平地站起来,趿拉着鞋走到林郁跟前,甩起擦脚毛巾抽向林郁的肩膀,“芋头你是不是嫉妒我啊?要不怎么成天就想着损我?” 林郁嫌恶地躲开,有些不可理解地问:“我嫉妒你什么?”
王弼以手托脸,沉吟,“这个嘛……我这个人呢,确实是优点太多,具体来说呢,那简直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所以你不是嫉妒我哪一方面,你是整体上地嫉妒我这个人……”
林郁嗤之以鼻,弯身够了鞋子穿上。
王弼在他身边坐下来,不再开玩笑,倒很正经地道:“哎呀,其实你犹豫的不就是到底是把你自己当队员看呢,还是当队长看嘛!作为队员,二队的也好,对抗队的也好,你觉得对手强一点才有意思。可要是作为领队呢,那当然是保证整体胜利才重要。不就是这点事儿嘛!对吗?”
林郁看向王弼,颇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没想到,你真聪明!”
王弼颇自得地一甩头,“嗨,那还用你说了?”顿了一下,他又问:“那你有决定了吗?”
林郁点头,“嗯。我只是副队长而已。所以这种事情,应该要给周队去烦恼。”
说着,林郁站起身来,大步地走出了屋子。
王弼拄着脸颊呆呆地看他离开,直到房门被出去的林郁带上,他才反应过来地大叫:“喂芋头你这种的同扔硬币有什么本质区别啊?”
可惜已经没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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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赛定在一天的下午举行,地点则是在基地附近的密林。
两队人以袖标来区分,红色的是一队,黄色的是二队,反正都是扎眼的颜色,既方便辨认也方便袭击。周显要把指挥权给林郁,后者坚决不干,争执了一番后还是周显指挥,他将二队人分成了几组,因为虽然知道自己的队伍里有一队的“奸细”,但却无法确定是谁,只能自己和林郁各带了一个比较可疑的人物。结果林郁便被分到和许之林一组。
许之林是新人,周显原本没想到程绪会挑许之林来当这个“奸细”,倒是林郁觉得可疑,提了出来,周显才勉强开始怀疑。
可就算怀疑,按照规则,在许之林没有动手之前,林郁也是不能“干掉”他的。
两个人进了林子,林郁走在前头,许之林跟在后头。因为要随时防备有一队的人出现偷袭,两人走得并不算快。而许之林虽然跟在林郁身后,可他感觉得到,只要他稍有异动,林郁立刻就会敏感地察觉到。甚至在两个人行进的过程中,林郁也极少会真正地将后背交给他,通常林郁每走一步,都会特意地寻找与他之间有树木或其他东西隔离的地方前进。
许之林发现了,林郁在怀疑他就是那个“内奸”,而事实上,他也还真是那个“内奸”。
程绪说了,只要他能在这一次的对抗中“干掉”林郁,他就会向大队申请,将他调到一队去。为了这个目标,许之林非得成功地当好这个“内奸”不可。
虽然林郁防备严密,可许之林并不着急。他静静地跟在林郁身后,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突然,林郁闪到一株树干后,毫无征兆地据枪向前面射击。
许之林一愣,随着前面也传来一声枪响,他才意识到是撞上一队的人了。
机不可失,许之林抬枪,一下子对准林郁。
可就在他将枪口对向林郁的同时,后者却也已经消灭了前面的“敌人”,将枪对准了他。
两个人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真地开枪,因为距离太近。所以一时谁都没有动作,倒好像是两尊雕像一般。
过了一会儿,刚刚被林郁干掉的两人踢踢踏踏地走过来,并对林郁感到颇为不满,“哎我说林郁,你别每次都这么狠行吗?咱好歹还是一届的吧,不用让我们两个这么快就下去吧?呦,这啥情形?内讧?”
两个人说话间过来,许之林一直放在林郁身上的视线不经意地往两人身上瞄了一眼,可就是在这一眼的时间里,林郁突然窜前一步,一把拽住许之林的枪口,侧移,踢腿。一连串动作快得在眨眼间完成,在许之林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就已经被林郁卸了枪,以枪口顶在脖子上。
“你出局了。”林郁道。
许之林楞了一秒。在林郁将枪口挪开时坐起来,瞬间有些发愣。
旁边的两人之一刘锡立时鼓掌,“干得漂亮。”
两人之二唐鑫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鼓什么掌?他是敌人。”
刘锡很无所谓地耸肩,“有什么关系?大家一届的嘛。就算现在不在一个队了,可说出来有这么个同届的也光荣不是!”
唐鑫扶额,深深地叹气。
刘锡突然上前,蹲到还坐在地上发呆的许之林身前,一条胳膊搭在他肩上,“哎,兄弟,你二队的新人是不是?不过队长怎么会找一个新人来当我们的‘内应’呢啊?这不符合他风格啊。真奇怪。”
他这边径自疑惑,许之林却根本没理,只抬头看向林郁,“你怎么会从一开始就猜到是我的?”
林郁看他一眼,嘴角上突然浅浅地勾起一道笑痕,“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想呆在二队。我想以你的性格,是一定会去找程绪的吧。那他是不是承诺过你,只要你赢了我,就让你进一队?”
许之林恍惚了一下,没想到会全被林郁猜中。
可没等他回答,刘锡却已大喊大叫起来,“嗬!赢了林郁让你进一队?这是拒绝啊,兄弟!红果果的拒绝啊!整个利刃谁不知道,在这种伏击对抗里,连个狙击枪都不让带,直接PASS 了艾征,能赢林郁的,也就只剩队长而已了啊!他出这种要求,那不根本就是——”
他话还没喊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林郁冷冷地问:“你说程绪能赢我?”
刘锡瞬间打突,颤颤巍巍地拨开林郁的枪,堆起一脸巴结地笑道:“不,不是,我什么都没说……”
林郁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径自往前走。
唐鑫上前踢了刘锡一脚,许之林就呆呆地坐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
林郁向周显报告了一次位置,然后又按照他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可越走,心里面就越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他很清楚,程绪让许之林来挑衅他,并不仅仅只是拒绝他入队的申请,更是为了能让许之林更好地呆在二队。
许之林那种人,虽然野心勃勃,可也年轻气盛。而从后一方面来讲,他其实同徐曼很像,只会认可比自己更为强大的人。
林郁早就看了出来,许之林不甘于呆在二队,倒不是他来这里短短时日内就已经看出了一队和二队现时的差别,而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程绪来的。
许之林的眼里那时只有程绪,如果不能进程绪所带领的一队,他恐怕也不会安心待在二队。到时候只会白白地浪费了他的才能,让他在三心二意中错失掉时光。
程绪让许之林来挑衅林郁,其实本来的打算就是让林郁教训他一下,让他明白他要超越的人还有很多,从而让他能够稳下心来呆在二队。
这从某方面来说其实是帮了林郁,可林郁却莫名地突然感到生气。
走着,走着,林郁突然一脚踹上旁边的树干,力道之大险些反震得将他自己弄倒。
妈的,你当初对我怎么没这么好心来着!
林郁下意识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声,随即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气些什么。
或者与其说气,倒不如说他是在嫉妒。
程绪最讨厌的,明明就是他们这种一心只看着上面,只想往上爬的人,所以当初才会对他百般刁难,想要将他踢出利刃。
可相似的品质,甚至按照程绪的说辞,许之林是比他还要更一心只看着上面,程绪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不由不让林郁下意识地感到不平。
可想通了自己的情绪,林郁却反而深吸了口气,想要把它压下去。他不想觉得不平,也从来都不会觉得不平,他很清楚每个人能够得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抓住自己的那一份就可以了,嫉妒别人得到的比自己多比自己好那是只有弱者才会有的想法。如果付出同样的努力,却得不到同样的回报,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觊觎别人所得到的,那就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好了。这是林郁一直以来的信念。
他不想承认,自己之所以在这一次会感到生气,是因为那个给予的人是程绪。
他无法接受程绪的不公,他在乎程绪。
林郁将额头抵在树干上,努力地想要将自己不快的情绪驱走。他不能带着这样的情绪去进行接下来的对抗,他不能让这样的情绪影响了他。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后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林郁猛地据枪回身,却见程绪正端着枪,晃晃当当地走过来,神情之愉悦轻松一点也不像正在进行对抗的样子。
林郁皱了眉,“是刚刚刘锡和唐鑫向你报告的我的位置?”
程绪虽神色轻松,却一点也没有可让人突袭的破绽。他一直走到林郁跟前,两人的枪口相互错过,抵在彼此身上,“不是,他们俩‘死前’没来得及报告位置。不过按照我让他们行进的路线,再算了算时间和老周有可能的安排,我猜你在这儿附近。”
“来干掉我?”林郁问。
程绪摇摇头,突然解下枪,慢慢地跪在林郁身前。
林郁吃了一惊,也正因为太吃惊,以致只本能地将枪口对上程绪的额头,自己则退了一步,后背贴在树干上。
程绪笑了一下,随即动手去解林郁的腰带。
林郁完全呆滞,愣愣地看着他动作好半晌,直到程绪张口含住他还呈休眠状态的分、身时,才猛地惊醒,“你干吗呢?”
程绪退出来一些,含糊回答:“你以前吓过我一次,我再吓你一下,这才算公平嘛!”
林郁根本已经无法反应程绪所指乃是两人第一次时他在考核的情况下逼他野战,当程绪温热的口腔再一次将他紧紧包裹的瞬间,林郁的脑袋就像被轰炸机铲平过一般,只剩土屑飞扬,再不于其他。
两个人虽然已经做过多次,但仅限于最常规的方式。毕竟用嘴来做这种事情,在林郁的感觉中,里面的臣服意味甚至还远远大于被上的一方,所以他也从未想过要替程绪做,自然也就更没指望过要程绪来为他服务。
可眼前此刻,程绪却跪在他前面,以潮湿的唇舌吸允着他……
林郁反手抓在干裂粗糙的树皮上,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忘情,可情不自禁间高昂的颈项和沉重的喘息却已经皆皆地出卖了他。
程绪突然吐出他口中的巨物,调笑地拍了一下林郁的腰胯,“听着点,别让人过来。”
林郁骤失依托,低头咒骂,“妈的,别停下来!”
程绪失笑,却还是如林郁所愿的重新含住了他。
剧烈的痉挛后,林郁发、泄出来。然后根本不理程绪想要用舌去舔的动作,他一把推开程绪,转了身,用颤抖的双手将裤子重新系上。
程绪笑了一下,站起来,心满意足地看着林郁红透了的耳根。他凑上前,在林郁耳后低声道:“忘告诉你了,林郁。七分钟前你就应该‘死’了。”顿了一下,他笑意更深地道:“是不是最近训练太累 ,时间很短呢,还是应该注意身体吧,林郁同志。”
趁着林郁没有反应过来,程绪迅速地捡了枪,没入丛林的遮蔽,逃跑不见。
林郁愤怒地回头,对着已经不见程绪身影的林子狠狠地开了一记空枪。
番外:新兵日记 ...
201X年11月XX日星期X 晴
今天,是我进入利刃的第一天,虽然到现在为止都还对利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队伍感到有些迷糊,可我却还是感到无比的兴奋。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好,如此新鲜,如此有趣。
只不过带我们过来的有些凶巴巴的教官说,在没有成为利刃的正式队员之前,是不能在基地里随便走动的。他用手指给我们画出了一个一下子就能尽收眼底的范围。我觉得有点泄气,但在他走后,却还是很尽情的在能够的范围里来来回回的溜达了一番。
我背着手,想象着自己以后成为了真正的利刃队员时随意在这里走动的样子,就忍不住觉得开心。可就在我自己偷笑的时候,一位首长却突然从拐角里冒了出来,将我吓了一跳。
不仅如此,他说的话更是吓得我都要结巴了起来,他说:“嘿,奸细?”
我瞪了他一会儿,赶紧摇头,我向他解释,我是来接受二队选拔的,我只是想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我不是奸细。
我很认真的跟他说,可我不知道我说的哪句话逗笑了他。他笑开,那笑容让人感觉好像如沐春风一般。我知道他不再怀疑我,这才放心,随即又想起来礼貌,赶紧向他敬了个军礼,说:“首长好!”我的这一句喊得特别大声,但不知为何,这话在他听来好像又很好笑一样,他又笑起来,说:“好久没人这么认真的跟我敬礼了,今天我可真高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人认真的对他敬礼,尽管他没有佩戴军衔,但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一位很大的首长,虽然他还很年轻,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从前只在我们团长身上才看到过的那种气势,我说不好是什么气势,总之,是那种能把一群野狗也吓跑的气势。
在他笑的时候,我很认真的观察了他一会儿,他现在有些黑,但看得出来不是本来的肤色就黑,而是被晒得很黑,尽管我有点纳闷这都十一月了,他怎么还没稍稍变白一点。不过他的牙倒是很白,笑的时候会看到。我喜欢他的牙齿,既整齐又柔和,会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他笑完了之后,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很语重心长的鼓励我。他说:“你要进二队参加选训,那就一定要努力,还要保重。当然,保重是重点。”他一边说,好像还在一边笑,让我觉得那话里不知为什么就多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但我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这个首长人很好,一定不会幸灾乐祸。
我很高兴,尽管还没有成为正式的利刃队员,但我已经发现到这里的人都是好人,我希望以后能留在这里。
*********
201X年12月XX日星期X 晴
累,累到喘不过气来,写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又见到从前见过的那位首长了,别人告诉我,说他是一队的队长程绪。我在早晨自己晨跑的时候见过他。
我还保持着每天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晨跑的习惯,因为要笨鸟先飞,但我渐渐已经有些觉得支撑不住,毕竟本来每天的正常训练就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不过程绪队长说:“哪怕是愚蠢的执念,但人如果能一直坚持一样事情,也是很了不起的。”听到他这么说,我很高兴,觉得自己又有了坚持的勇气。当然,如果他能不说“愚蠢”那两个字的话,我会更高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他果然,是个很好的人。可在见到他的时候,我也开始好奇,我们二队的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从我来这里,我就没有见过队长出现,这可真是奇怪。
在这期间,带领我们训练的一直都是王弼教官,老实说,我有些怕他,觉得他凶巴巴的,像是一群野狗的首领,眼神凶恶,不好说话。不过,我们这群参加选训的新兵,大概就是他带的野狗。虽然他对我们很凶,但还是护着我们的,我想是这样。
因为今天,有一个叫做徐曼的人过来挑衅。他来的时候,我已经累到失去大多知觉,只隐约觉得是一条漂亮的家养哈士奇走入了一群经过一场争夺地盘的惨战后狼狈不堪的野狗群中,他嘲笑了几句,随即教官就怒了,向他吼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徐曼还保持着身为哈士奇的自觉和优雅,可在教官的一声“曼曼”之后,他就立刻不顾形象的跟教官互骂了起来。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两只斗牛犬在彼此狂吠一般,惨不忍睹。
他们互相叫了没多一会儿,另一个一队的人,一个好像狐狸犬般的人,叫了徐曼一声。徐曼就忿忿的,踏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据说,那个狐狸犬一般的人叫做艾征。是整个利刃里最好的狙击手,在一队与二队的数次对抗中,艾征累计已经将几乎所有的二队队员都“狙杀“过一遍,是让整个二队都恨得牙根痒痒的人。
我突然感觉到,也许利刃并不完全是我想象的那般团结和谐,因为似乎我们队与一队的关系并不很好,否则的话也就不会有两个的队员在大庭广众下就彼此互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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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12月XX日星期X 晴
我终于见到了我们的队长林郁,我的好奇被满足了,但我却希望他从不曾出现。
凌晨的时候,我们被叫紧急集合。
随即他出现,没有多说什么,只念了几个人名,然后宣布这些人可以走了。
只是这样而已。
在他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瞬间,我突然一下子想到了外国的那种死神形象。穿着一身遮盖住死亡的优雅黑袍,挥舞着泛着流光的冰冷镰刀,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可事实上,队长没有笑,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所有的,只是凌厉和冰冷。
我突然想,他和程绪还真是不同的人啊。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也同一队和二队的关系一样,不太好吧……
201X年1月XX日星期X 晴
我们又多了几个教官。而主要带我们的人也从王弼变成了一个叫做许之林的教官。
据说,许教官其实就是一年前的新人,可虽然他只比我们早进了二队一年,但他已经能做我们的教官了。真了不起。
可虽然明白他是很了不起的人,但偶尔还是会想,只差一年而已呢,他看起来却已经那么厉害而平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许教官笑的时候脸上会有梨涡,很好看,而且可爱,但他不常笑,至少在我们面前不常笑。他经常跟王弼一起说笑,他叫王弼为老弼,在王弼和其他人面前叫队长为林子,但在队长面前却从来都只叫队长。他也会对队长笑,不过都不是跟王弼或其他人在一起时的那种大笑,而是浅浅的、有时很假有时又很真的那种笑。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想队长这个人的,但他很听队长的话,这倒是真的。
我们中很多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就是队长手中的那柄镰刀。
他看起来也不太喜欢我们。他说战争也不喜欢我们,他说战争只喜欢强者,所以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强者。如果自己不是强者,就不要往战争的身上强搭,免得尸骨无存。
这大概算是婉转的说法。他也有直接的说法,那就是:“不行的人,就滚蛋。”
我可能还不是强者,但我不想滚蛋,我想变强。
201X年2月XX日星期X 阴
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几乎已经忘了思考,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依照本能来行动。王弼说,我们已经脱胎换骨,开始像个战士,而不是初到时那群仿佛小学生出外郊游一样没头没脑的孩子。他还说,经历完这次的选训,我们会变得更加彻底,让我们期待。可我却只觉得我们像是一群被抽去了脑介质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活着,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坚持,似乎所剩下的唯一信念也就只是坚持而已。
可渐渐的,也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我却开始感到自己第一次离“战争”如此接近。机械的射击和奔跑,就如同是在真正的战场,做完今天要做的事情,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自己还会不会被留下。我想,这就像是真正的战争一般,身在战场上的人,也未必就每一个都能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战斗,打光全部的子弹,然后休息,只知道明天会有新的任务,这似乎就已足够。其他的,都不要去想,包括自己还能不能迎接明日的黎明。
程绪说:“这是最残酷的情境假设,林郁是很擅长打心理战的。”
他说这话时,我正混沌迷蒙。
因为我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我还坚持着每天比其他人要早一个小时起来,我的本意是要比别人更多刻苦上一个小时,以防被人落下。可我最近发现,哪怕我起来,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浑浑噩噩的发呆而已。
可我就是莫名的不想放弃这个坚持。这一次,不是因为程绪的鼓励。
只是不想放弃。就像我不想认输,不想离开这里一样。
我还是没能彻底搞明白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若想搞懂就要先留下来。我听从了这个声音。
彻底清醒时,是见到队长的瞬间。
他从清晨的雾霭迷蒙中走过来,仍旧冰冷,尖利,让我瞬间被一股冷水由脖颈浇到脊椎。
我起身,向他敬礼。
他看向我,我觉得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他说:“改掉你每天早起一个小时的毛病,否则我就立刻把你踢出去。”
程绪原本坐在我身边,我起来时他也还是坐在那里,他托着下巴,仰头看我的队长。他说:“他还没到极限。人有个坚持,其实挺好的,干吗制止?”
队长根本没都没看程绪,他还是看着我,他说:“我不需要我的队员有这样愚蠢的坚持。听着,”他这回是对我说了,“按照规定的要求去休息,这也是任务。不是每一次任务时都能给你足够的休息时间让你比别人多醒一个小时的。”
程绪不明原因的低头轻笑。
队长拧了拧眉,终于看他,“我的队员我自己来带,你别插手鼓励一些没用的东西。”
队长说完,就再不理我们俩,转身走了。
程绪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又拍拍我,“你们这位队长大人啊……”
他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看着两个人互在两个方向,均渐行渐远的背影,就想,其实两个人,都是好人吧。可为什么似乎相处不来呢?
果然,是因为差距太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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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2月XX日星期X 晴
今天我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是年三十,而是因为我发现,两位队长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糟嘛。
今天不论是不是利刃的正式队员,所有人,没有回家过年的大家,都在食堂里聚餐。
当然,因为太高兴了,大家都喝了很多酒。
可其实喝得最多的,我觉得是队长,因为好多人都在灌他。
一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忧,而且不平。因为都是一队的人在灌他,而程队就在一边起哄叫好,很多人对队长一个,感觉就像是在欺负队长一样。
可队长却因为太实在了,一个都没有拒绝。而王教官和许教官他们,竟然也一点都不帮队长挡酒,甚至最后的时候干脆加入了灌酒的行列。
由此可见,其实队长是很善良而实诚的人,通常这样的人才容易被人灌醉。狡猾一点的家伙,都会借口就不喝。
不过,后来我发现,也许他们灌队长并不是出于恶意。
因为喝多了的队长,眼神明显要比平时柔和许多。甚至呆呆的坐在桌边茫然四望的样子也非常可爱。
但到底,还是太多了吧。
后来我看见队长步伐有些不稳的出去。我也赶紧跟着出去,不过中途因为又被人拦住说话,所以慢了一步。但我走出食堂时,看见队长扶着墙在一边吐酒,而程队则站在他身边,轻轻的帮他拍背。脸上的表情也很好,像是相识了多年的朋友,一点都不嫌弃,还说着玩笑。
由此我想,两位队长心里,应该还是惺惺相惜的吧。不过是缺少必要的交流。
如果我能够最终留在利刃,一定要好好的撮合两位队长,让他们的关系变好一点,我想如果他们两个会成为朋友,那一定是很好的一件事吧。因为两个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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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2月XX日星期X 晴
我终于成了利刃的正式队员,可还来不及高兴,就面临了一次巨大的危机。
一队和二队之间要举行一次对抗联赛,这本来是很高兴的事情,因为我一直相信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可今天队长说:“我们一定要赢。”
我以为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可在听到这句话时我发现所有老兵都变了脸色,就连许之林都不例外。
王弼一等队长走了,就大叫,“我们这次一定要赢,死了也要赢,听明白没有?”
我问:“为什么这么在乎输赢?”
许之林说:“因为不赢的话就是死啊……反正都是死,还是赢了才合算吧……虽然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有些了然,又有些不懂。我这是第一次看见许之林如此丧气而恐惧的样子,这让他在我心目中的刽子手形象稍稍有所变动。
我还听见有人说:“我现在真是无比怀念周队啊,他为什么要离职得那么早。我本来以为周队最腹黑,可其实一直在错怪他,他不过是队长的替罪羔羊啊……”
我不知道周队是谁,但我只是好奇队长为什么那么想赢。于是我问了,王弼说:“他想赢程绪想到死啊!谁他妈知道为什么!”
我大概明白的点头,看来,两位队长的关系,还是不怎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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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写日记了,好像回到了小学时代
结果写出来的东西也好像小学生写的一样,汗……
另,贴上一段相关小剧场:
就在这最后一段日记的时间往前推一些些:
程绪笑眯眯地:“对这次的对抗赛有胜的把握吗?”
林郁很不经意地:“无所谓,反正大队说这一次我们俩都不要参加,那胜不胜也无所谓。”
程绪托腮沉思:“嗯……你很难得地对胜负无所谓呢。真心地?”
林郁点头:“嗯,如果要以两队之间的胜负来争的话,很容易超过界限,最后变成积怨。这对利刃的整体来讲也不好。”
程绪扶额:“果然,你还是理智过头的林郁啊。”
林郁看程绪:“你呢?很在意吗?”
程绪笑:“我?一队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输过吧。”
林郁点头:“嗯,到目前为止。”
程绪笑。
转过头,两人分开。
程绪对一队全体队员:“听着,这一次的对抗要是输了,你们就全部给我脱光了衣服去跑254高地。听明白没有?”于是群情激奋。
另一边,林郁很干脆,他只说:“这一次,一定要赢。”但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并在心里发誓:死了也要赢啊!
对抗开始前夕
两人独处
林郁:“队伍输了的人,下一次在下面。”
程绪微笑:“好的,宝贝儿~”
林郁怒。
程绪无所谓地耸肩,“你可以叫我心肝~”
林郁大怒。但忍了。
等他赢了,看他怎么收拾程绪!
番外六 ...
一大清早,林郁、程绪、艾征、徐曼、许之林以及王弼六个人,根本就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打包,直接送上了去往英国的飞机。临行前,大队长李一新郑重交代:“这次的任务非同寻常,就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记住,在那边你们会有一个临时的领导,一切听他指挥,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大队的神情太过肃穆,以致连跟他闹惯了的程绪都收起了惯常戏谑胡闹的表情,无声地敬了一个军礼,六人走上飞机,前往伦敦。
可六个人当时还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一新口中的这位新领导竟然是一位年轻而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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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伦敦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英国大使馆
一间办公室里,六个人一排,颇有点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在他们面前,一个穿着一身米色休闲款西服套装的漂亮女人手持资料,站在他们面前。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和贴身套装所勾勒出的美好身形都让人想象不出这个女人会与他们的任务有什么联系。
“诸位好,我叫于磬彤,是中国驻英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首先非常感谢六位能够远道而来……”
没等于磬彤说完,徐曼首先受不了地叫停,“停——停停停——”
于磬彤的脸上还是带着永不褪去的笑意,略显疑惑地看向他。
徐曼本还一副“杀了我吧,这都什么跟什么”的表情,可被于磬彤的目光一注视,立刻脸上一红,噎了一下,他开始结巴地道:“那,那个什么,于……于大人……”
“噗——”王弼首先喷笑出来,嘲弄地模仿,“于大人!哈哈哈!”
徐曼瞪他一眼,脸上更红了,却没发作,而是仍看向于磬彤,却改了称呼,“不,不是,于小姐……”
于磬彤也笑,看出徐曼的尴尬,主动道:“叫我磬彤就好了,其实我还有英文名字Dora,看你习惯叫哪个,都可以。”
“呃……呃……磬……磬彤……”徐曼勉强地叫出了口,叫完了还不免一阵羞赧。
程绪却几乎要哭了,他捂着脸,一副极不想再承认徐曼是他手下的样子,“对不起,我兄弟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了,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前一句,程绪说得极无奈而嘲讽,可说到后一句,却又极有风度地笑了笑,顿给不知情的人一副情场老手的印象。
于磬彤得体地回应了一个微笑给程绪。
徐曼见此情此景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去,暗忖我怎么就那么丢人呢我!
满意地看见徐曼自我检讨,程绪没再理他,径自看向于磬彤,换了一副正经地表情道:“于小姐,我们是军人,客套话就不必了。我们也惯了与军队内部的人打交道,跟你们这些……官场的也好,搞外交的也好,不太一样。现在你是我们的领导,我们听你的,但希望你能够委屈一下,试着适应我们的风格。让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任务,直接交代,不要这么多前奏,好吗?”
于磬彤显然是个见惯了场面的女人,虽然被程绪这看似带着礼貌其实很无礼的话堵了一下,却仍旧满面笑容,点头说好,“没问题,那我现在就说一下要诸位远道来此的理由。”
将手上的资料分了六份,一一发给诸人,于磬彤道:“现在在你们手上的,是一份被号称为是全球最贵的公寓:‘海德公园一号’的相关资料。这套公寓是在09年的时候动工完成了,它的平均售价达到了80万元人民币每平方米,它由四座相连的高科技保安住宅大厦组成,外墙均是由防弹玻璃和钢铁构成,北临海德公园,南望骑士桥,骑士桥地铁口对面是伦敦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并且在相隔它不远的地方就坐落着英国女王官邸白金汉宫,大不列颠自然史博物馆以及泰晤士河,可以说是整个伦敦城内地段最好的地方。‘海德公园一号’中最大的一套公寓的成交价据说是大约15亿元人民币。”
说到这里,于磬彤停了一下,看着六个人或咋舌或根本没有反应的脸,继续道:“但现在我们得到情报称,有人要把这座公寓给炸掉。”
徐曼首先抬头,十分不解地问:“他炸他的英国公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于磬彤微笑地以手指点了一下徐曼,“这就是重点。事实上这份情报是英国人使用非正常手段从美国的情报网中获取的,而我们的特工人员又从英国获得了这一消息。据我们分析,美国人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份情报其实只是一个巧合,他们是在无意中追查一个军火组织的时候获知了一笔大批量的炸药交易,并从中追查出买这批炸药的人的目标就是‘海德公园一号’。但他们在得到这一情报后,却没有警告他们的盟友英国,而是暗暗地将这个消息压了下来,因为据他们的调查及猜测,这一次想要炸掉‘海德公园一号’的主谋是一位中国籍男子。”
林郁低着头,将资料往后翻,“如果他炸成了,这件事情会演变成一起外交事件?”
于磬彤点头,“是的,甚至情况会更糟。因为这些公寓的买主大部分来自于俄罗斯和中东,英国本土的买家只占百分之二十。而其中最大公寓的买家和公寓的投资人都是一个,卡塔尔现任第一副首相兼外交大臣哈马德。也就是说,如果这栋公寓真地炸了,而不巧这些买主本人或他们的重要关系人还死在了这次爆炸中,那么这些买主所在的国家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于磬彤有所保留地继续道:“你们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可大可小,可能只是一次单纯的事件,也可能……是另一次更大事件的借口。所以我们要在它成为别人的借口前,先将它弥消于无形。”
王弼听完,深切地点头,“明白了,真炸了,死几个工作人员倒是无所谓,就怕哪位大富豪正度假或定居在此,真炸死了不好交代。对吧。”
于磬彤笑了笑,聪明地没有说话。
林郁却没理这些,只将资料翻到最后一页,举起来,问:“那这照片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嫌疑犯?”照片上的,是一个大约只二十五六岁的东方男子,剪着长及肩膀的碎发,以泰晤士河为背景,畅快地笑着。
于磬彤看了一眼,回答:“他叫苏洛,今年三十一岁,这是我们得到的他最靠近此时的一张照片。他现在是‘海德公园一号’其中一套房子的代管人,因为真正的房主现时不在英国。我们一开始接触他是因为觉得想要炸掉像‘海德公园一号’这样一栋高科技保安住宅必须要有内应,因为住宅内部采用的是一户一梯的设计,而且电梯和所有出入口都设有虹膜扫描身份识别系统,公共角落里还都装有摄像头,如果没有内应,任何人都甭想进到楼里。我们一开始怀疑是有人扮作工作人员或佣人混了进去,所以才想与苏洛接触,请他协助调查。但后来我们怀疑,其实苏洛本人就是那个内应。甚至,他就是那个主谋。这就是现在我们所掌握的所有情况。”
于磬彤全部说完,看向众人,无言地询问。
徐曼等人则全把视线都集中在坐在最中间的林郁和程绪身上。
林郁将资料扔在茶几上,翘着腿抱胸问:“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你们无意打算用我们六个人来监视整四栋大厦,再找出炸弹,阻止袭击,对吗?”
于磬彤道:“对,你们的任务只是确定苏洛到底是不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如果是,那就在他行动之前杀了他,将他跟这次的恐怖袭击彻底撇清关系,其他的,是英国需要去操心的事情,我们不用去管。”
程绪低着头,自己的资料摊在腿上,却靠着徐曼去看他拿的那一份,“你们凭什么初步判定了苏洛可能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于磬彤耸肩,“我们有我们的内部程序,但相信我,这个判定的可信性程度很高。”
林郁道:“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国安部来做更为顺手吧,为什么要找我们?”
于磬彤微笑,“因为我相信你们的能力。而且正因为这类事情国安更顺手,所以有心人会密切注意国安的行动,他们对国安的行动风格也更加了解,这样容易出纰漏,我不想在事后有任何遗漏的麻烦。”
程绪道:“那为什么我们还要自己去判断苏洛到底是不是主谋,既然你说你们的判断可信性很高,那为什么不就此定论 ,还有什么需要疑虑的吗?”
于磬彤突然顿了一下,才笑道:“因为要动手的人是你们,我想你们应该有自己去判断的权利。”
于磬彤拍了下手,算是一个停止的信号,“可以了吗?你们这样轮番打破逻辑顺序的质问已经是在对我使用审讯手段了,而我也已经回答你们了,所以,可以了吗?”
林郁看着她,“可你的回答,不尽不实。”不等于磬彤反应,他又立刻接下去道:“不过,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所以我们接受这个命令。”
于磬彤点头,微笑,甚至都没有否认林郁对于她回答的评价,“那太好了。嗯……那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就让人送你们去酒店,你们现在酒店住一晚。其余的我们明天再说。”她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但林郁身上时,发现他正很认真地打量着她,这倒是见面之后他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眼神来看她。
于磬彤微笑,“真有什么问题?”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也将视线集中在林郁身上。
林郁看了她一会儿,认真回答:“你很像我妈。”
瞬间一阵尴尬的沉默。
除了程绪,徐曼等人脸上都是一副“你真熊”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瞪着林郁。而于磬彤在楞了一下后,笑道:“我可以把这当成是赞赏收下吗?”虽然无法理解,但如果是夸赞,这夸赞还真是很有意思。
林郁想了想,出声,“嗯,可以。”
程绪挑了挑眉,斜着眼瞄向林郁。对于林郁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母亲,他到今天为止也不得见。他不知道他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可至少他知道,林郁并不怎么喜欢主动提起她来。所以这一次,还真得算是一个意外。
等于磬彤出去找人给程绪等人安排住宿的时候,徐曼立刻过来嘲笑林郁,“我说芋头,你不觉得你这泡妞的招式也太逊了吗?”
王弼嗤笑,“总比某人的‘于大人’来得好吧!”
徐曼炸毛,“他妈的矮子你为什么总是跟我对着干?”
王弼同炸毛,“你在骂谁是矮子?你这个长着一双女人眼睛的人妖!”
于是,又吵闹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于磬彤回来,让他们随一位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去附近的酒店订房。反正六个人过来的时候是什么也没带,拿的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政府颁发的假护照,完全好像是平常的公司集体出差一样。
工作人员去办订房手续时,六个人就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等着。
因为四下没人,徐曼小声道:“这如果是在国内炸,不会牵扯出国际纠纷,就算是任务,我也一定放水,谁爱炸就让谁炸去!反正炸死的那些啊,指不定一审查,就该得死刑呢!”
艾征很无语地看向他。
徐曼瞪回去,“怎么样啊?我承认我是仇富心理,可凭什么老子为国家拼死拼活最后抚恤金都不一定比那帮龟孙子贪一次来得多啊?我仇富我正常嘛我!”
许之林道:“所谓富人也不一定都是贪的吧?”
徐曼指向他,“一样,都一样。钱权一家,听过没有?没差别。”
王弼拍了一把徐曼,“曼曼,这一次我站你一边。”
徐曼瞪他,“叫什么?又想打架是吧?”
王弼撸袖子,“来啊,谁怕谁?”
知道他们不会没轻没重地真打起来,程绪白了一眼,就不再理这一伙,凑到林郁身边,他低声问:“那位于小姐……真像你母亲啊?”
“嗯。”林郁点头。
程绪状似不经意地问:“哪像啊?”
林郁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不上来,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像。”
“哦。”程绪点点头,想了想,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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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我是受刺激了才会把最后一个故事写成现在的这个。另阅读时请时刻注意主题:别人的故事
都看完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这是‘别人的故事’了
另,反攻小剧场:因为肉都被河蟹叼走了,所以只剩下残汤
林郁很累,累得昏昏欲睡。毫不留情的超强度训练不仅让二队的队员们一个个哭爹喊娘,也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和精力。然而程绪却不肯放过他,不停地在他身上挑起一簇簇火苗,仿佛不把他烧尽他就誓不罢休。林郁随了他,任他的手游移在他身上,任他的吻随处落下,反正程绪的动作很轻,轻得更是加重了他想睡的欲、望。
下定了要睡的决心,林郁将枕头垫在身后,将自己垫高一些,方便程绪,然后就闭上眼,任程绪自己去捣腾。让他奸、尸去吧,最后的意识褪去前,林郁竟感到愉快地想。
可在因快感的痉挛而清醒时,林郁却发现,程绪正坐在他身上,龇牙咧嘴,而自己的分、身则被紧紧地包裹在程绪的体内,除了刚刚过去的快感外,事实上也颇为疼痛。
林郁睁开眼,无言地看着程绪很窝囊样的呼着嘶啦嘶啦地从他身上爬下去,躺到一边。
林郁伸手,拍了拍程绪,也不知道算是鼓励还是安慰。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性、事中由程绪担任接受的一方,可林郁毫无记忆,也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心情,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理所当然地安抚。
咧了一会儿嘴,程绪一脸悔不当初,“妈的你技巧太烂了,以后我们俩比赛,谁输谁在下边。”
林郁呆楞了片刻,很无语。
这明明是你自己技巧太烂好不好?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番外七 ...
见到的苏洛真人却同照片上的有些不同,虽然也同样是留着半长的及肩碎发,可真人却显得更加消瘦,而且略略地带了些神经质,不像照片中那样明朗。但若不论气质,只看面貌,却竟然还是跟几年前照片中的相去无几,甚至还要显得更加年轻,一点也不像是年过三十的男人。
于磬彤没有亲自把他们介绍给苏洛,而是派了大使馆中别的工作人员,带着林郁和程绪来见苏洛。按照安排,由林郁和程绪暂住进“海德公园一号”中苏洛所代管的房子,以探查其他人为由,实际上却是监视苏洛。徐曼等人被留在旅馆随时待命,等待程绪和林郁的召唤。
带程绪和林郁两人过去的人,与苏洛约定了早上九点在海德公园见面。可直到接近中午,在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往苏洛家打了好几十通没人接听的电话后,苏洛才穿着大开口的米色毛衫和破牛仔裤,趿着拖鞋姗姗来迟。
工作人员是个充分浸染了英国传统思想的有些古板的中年男人,看见苏洛的打扮,眉头皱得好像蔓藤,盘根错节,可还是不得不礼貌地迎向苏洛,将两个人介绍过去。
苏洛不住打着哈欠,估计听都没听工作人员在说什么,就猛点头摆手,“行了,行了,让他们住两天不就行了吗,不用解释这么多了。”苏洛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冲两人招手,“来吧,来吧。我得先给你们去跟公寓保安打声招呼,让他们确认你们的身份,你们才能住进来,很麻烦的,别耽误时间了。”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工作人员,指着他,理所当然地问:“这都中午了,去吃午饭吧,拜拜。”
说着,就完全不再理会工作人员,径自带着程绪和林郁回了公寓。
办好一切手续,带着两人通过直属电梯回到公寓,苏洛一边从已经捏得皱皱巴巴的细长烟盒里抽了支烟往嘴里送,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哎,你们俩哪个部分的啊?国安?特警?还是部队?”
程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套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公寓套房,一共六间房间,几乎占了整个楼层的一半,各个房间彼此贯通,极具现代感的装潢和家居设计。对于他这种挤惯了简陋军队宿舍的人来说,还真是广大到让人生出一种不安感。
程绪反问苏洛,“你呢?算哪的人啊?一直呆英国,还是后来来的?”
苏洛把烟盒随便地往圆形茶几上一抛,坐上银灰色的真皮沙发,脚也顺势搭在茶几上,曲起修长的双腿,“呆几年了。不过最近特别想回去,就是觉得回不去了。”他用中指和拇指掐着烟,身子在沙发中陷得很深,以致要看站在他面前的程绪和林郁就只能把头仰高,可只仰了不到一秒,他就嫌累,自然地把头耷了下去,眼睛掩在略有些凌乱的刘海下,往上挑着,自下而上地看着两人。苏洛的话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将烟深深地吸进肺里,再吐出来,一副颓然而享受的样子。轻佻的语气配上缓慢的语速,既似喜又似悲,却最终分不清悲喜。
程绪笑问:“为什么呀?想回就总能回得去的。”
苏洛带着鼻音笑了两声,肯定道:“你们一定不是国安,国安的人……可没这么驽信。”
林郁插口,“你很了解国安?”
苏洛耸肩,“一般吧,大使馆的那女人……不就国安的吗?叫什么来着的?于磬彤?”
林郁与程绪对视一眼,这他们可完全没有想到。
程绪只是笑,“没想到你连国安的人的身份也能知道。”
苏洛的视线垂下去,头偏了偏,枕在沙发背上,掉下来的刘海几乎将大半张脸都遮住,只露出薄唇,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是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还没有证据,可苏洛已经相当于招供。
枕头竖起来靠在身后,柔软轻巧的薄被随意地盖在腿上。林郁坐在床上,旁边趴着程绪,一只手揽在他腰上。
苏洛给他们安排在了一间卧房里,他对他们的来意似清楚,又似不清楚,就好像他们只是随便来暂住的朋友,与他们说着闲话,安排他们食宿,完全没有显露出丝毫担心或害怕的样子。
可林郁却搞不明白,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看不清楚。苏洛像是毫无顾忌地告诉了他们他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可林郁不知道,这究竟是有恃无恐呢,还是另一种什么策略。他无法按照常理来推断苏洛,因为他觉得苏洛已经不在常理上,从某种程度上看,他觉得苏洛疯了。这就是一天下来林郁对苏洛的最大观感。
程绪突然将头枕在林郁的腿上,看着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外广阔的景致,满心欢愉地微笑,“林郁,我们俩以后也买一栋房子,一起住吧。倒不用这么大,小一点的就行,不过,最好也有这样的落地窗,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看日出日落。”
林郁从严肃的情绪中出离开来,对于程绪这样时不时冒出来的感性因子,他基本上是已经习惯。他低头,掰着指头想了想,“现在买房子,在基地附近的市区的话,我只出得起大约五分之一的首付,你得出五分之四,而且我们俩住不了,房子空着就坏了,租出去,每月大概得不到一千租金……”林郁算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不划算。”
程绪无可奈何地笑,“林郁你就不能哪回跟着我感性一把?”
林郁看他,突然道:“要是哪天我们俩有一个突然死了,房子留着,太糟心。”
程绪叹气,起了身,两只胳膊环在林郁的肩上,贴近他“那我们俩就都别死,等以后从前线退下来,再买房子。”程绪突然笑,“林郁,我突然很想好奇,你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林郁竟难得很认真地配合程绪想了想这个其实根本不切实际的问题,可他没想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他在想程绪,奔跑时迅捷如风的程绪,有一天若是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慢慢走路,那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想了半天,林郁皱了皱鼻子,“很丑。”但感觉不错,而且,套上军服的话,说不定还会是一副很威严的样子,毕竟人要衣装的嘛。
程绪笑,“放心,你就算老了,也会是一个帅老头的,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林郁抬眼看程绪,“很丑,我说你。”
程绪的笑容凝在脸上,好半晌才气结地道:“小样儿,恁不给面子了你!”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本以为苏洛会起得很晚,却没想到他三四点钟便开始在厨房折腾。虽然这间公寓的隔音设施貌似应该很好,可大约实在是经不住苏洛惊天动地的闹腾,还是时不时地就能传来一声锅碗落地的咣当声,是以两个人也就跟着三四点钟就醒了,趴上床上大眼瞪小眼。
林郁本想起来,程绪却不让,迎按着他一起躺着。程绪将林郁连同半边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小声道:“人生最痛苦地莫过于有一个能闹腾的邻居,这是普通人最怕遭遇的人生糟事儿之一,难得我们还能遇上,让他闹腾去吧。”
林郁拧了眉,表示无法理解。程绪对于苏洛过于不管不问地态度让他生疑,这家伙的样子就好像他不是来想要杀苏洛的,倒好像真就是来跟他做一两天的邻居的一样。可从前林郁一向只相信自己,但现在他下意识地又信了一个程绪,所以也就不问。程绪说不要起来,他就真个趴着没起来,任程绪抚着他的脸,看个没完没了。
直到苏洛在客厅里大喊:“开早饭了”,林郁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转眼看程绪,竟还不紧不慢,像是仍有些贪恋被窝温暖似的,不甘不愿地起来。
林郁探究地看了一眼程绪,他觉得他有些奇怪,像是从苏洛的身上看透了些什么,并因这看透的一点东西弄得自己也有些不正常起来。可林郁没有问,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无时无刻都非得要探问对方的想法不可。
出去时,苏洛已经将早餐摆放完毕。因为之前听到的可怕声音,两个人本以为苏洛做出来的东西也一定会惨不忍睹,可没有想到,桌上放的竟是精致无比的中式早餐。白瓷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白米粥,粥质粘稠亮白,裹着着些撕得极细的鸡肉丝,最上面还撒着一层青嫩的葱末。几个小碟摆在桌子中间:一面焦酥一面还黄白两色泾渭分明的煎蛋,红的和绿的辣椒丝伴在切得均称细密的呛土豆丝里,甚至还有淋满了中国特产大酱的白而嫩滑的小豆腐。最旁边,叠搭在一起的两层笼屉里,排列整齐的小包子冒着腾腾热气。
两个人都已经不想去问苏洛的某些原料和工具是怎么出现在这遥远的大英帝国的,只能有点发傻地坐下,以眼神询问这真是做给他们吃的吗?
苏洛张开双臂,像个极有风度而待客热情的主人,“请坐。慢慢享用。”
两人在他的对面坐下去,林郁夹了个小包子送进口里,还略有些烫口的香甜油汁立刻溢满唇舌,滋味好得有些惊奇。
苏洛没有动筷,两手撑着下巴,闲聊一样很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是恋人吧?”
两人的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停滞,林郁抬眼看苏洛。
苏洛笑,“我的眼睛很尖的。”
说完,却也不再多加探问,只低了头,拿了汤匙慢慢舀粥来喝。
吃了早饭,又收拾好,林郁收到于磬彤发到他用的临时手机上的短信,便借口出去买东西,下了楼。
苏洛像是从一开始就看透了林郁的谎言,笑了笑,看他出去,随即便抱胸,倚靠着落地窗站定,看着停在公寓外的一辆多功能房车。
程绪进到客厅时,就看见苏洛这副样子,走过去,跟着他一起往下看,“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了头,所以在走之前,一定要再三思量明白。”
苏洛没接他的话茬,倒是用手指着已经下楼上了房车的林郁,没头没脑地道:“里面的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对于自己想到的东西,会认准不放,并且下手很快的那种,要小心哦。”
程绪失笑,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是指于磬彤?”
苏洛一只胳膊贴靠在玻璃上,对程绪扬起笑脸,“你好像觉得我的话很不着边际,不可理喻?”
程绪摇头,“不,不是……”
苏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敏锐直觉被藐视了,于是很不服气地抱起胸,“忘了吗?我说,我的眼睛很尖的。”
程绪莞尔,看向外面的房车,“林郁那无趣的家伙,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苏洛不以为然,“那可未必,要我看,单只那张脸,就足够吸引女人往上扑了。”
程绪笑了一下,楼下,林郁已经下了车,于磬彤也跟着走了下来,后者扬起头,往上看过来。程绪知道,他们虽然能够看到于磬彤,可她却是看不到玻璃后面的他们的。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她不知道他们就在窗后的关系,一瞬间,于磬彤的眼神失了防备,恍惚起来。
程绪看向苏洛,神色也有些复杂地笑起来,“我的眼睛也很尖。”
“嗯?”苏洛没懂这话的意思,遂探问地看向程绪,可后者并无意回答,苏洛也就不深究,耸耸肩,他往里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然后向程绪交代,“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自便就好。”
程绪看着他出去,然后联络了轮流守在外面的艾征等人,让他们去跟梢。
自己则在确定了苏洛下楼后,进了苏洛的房间翻查。
林郁回来时,程绪正坐在苏洛的床上,身边摆着注射用的针头和大批量冰毒。
林郁看了一眼,“哪找出来的?”
程绪掀了下苏洛的床铺。
林郁捡起一根针头,看了看,“这些毒品,如果一次性注射,十个人的命都能要了。”
程绪叹息着点头,“是啊……”
林郁沉默了一会儿,“刚刚于磬彤说,我们不必再确定苏洛,今天之内,必须解决掉他。”
程绪看着摆在床上的毒品,没有说话。
一整天里,艾征回报过数次,苏洛去了很多地方,但没有接触过任何人,也不像有暗中利用场所来交换过情报的样子。
晚上,苏洛回来。程绪搜出来的冰毒还原封不动地摆在苏洛的床上,苏洛进去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便趿着拖鞋,笑着晃出来,很高兴似地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郁和程绪道:“我猜到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人了,军队的!特种兵吧,今天我甩了你们的两个跟梢的,明显跟梢不是你们的专业啊,很嫩呢。”
程绪看他,“可我派了三个人去跟你,你没发现最后一个。”
苏洛楞了一下,随后使劲地挠了挠头,无限懊恼,“哎呀,退步了呀,果然我已经变成废物了吗?”
程绪问他:“那你呢,你又是干什么的?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公寓代管员吧。”
苏洛一屁股将自己甩在另一边的一张长条沙发上,侧着身,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国安,曾经是。啊,对了,现在的话,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计划把这栋公寓炸掉的人。”
程绪笑,“这么直言不讳,是要自首吗?”
“自首?”苏洛突然狂笑起来,他摇头道:“不是要自首,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已布置妥当,你们阻止不了我的。”
程绪拧起眉,“那你知道,你这样做了的后果吧。”
“后果?”苏洛笑了许久,笑到累了才用手支住头,瞬间变得很疲惫地道:“那你知道现在中国的贫富差距是多少吗?告诉你,中国现在每年大约都有上十万亿多元的隐性收入,大概相当于中国GDP的三分之一了,而其中的一半最后都会进入那些政府高官的腰包。还有,你知道中国百分之十的最高收入家庭与百分之十的最低收入家庭的实际收入又相差多少吗?告诉你,八十七倍。听到这些数字,你没有意识到什么吗?老百姓,真正地老百姓在被剥削着,却自以为被保护。而我们这些人,本该拼尽一切保护国家的人,最后保护的,到底是百姓呢,还是百姓上面的那些人呢?你告诉我,我们到底在保护谁?”苏洛像是已经要哭出来,可却没有一丝眼泪,只是很绝望般地望着程绪和一直没有说话的林郁。
程绪反问,“那么,你炸掉这栋公寓,又能改变什么呢?”
苏洛神经质地笑起来,“我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不是那种了不起的能改变这个时代的人,我只是得做点什么而已,否则我会疯掉……”苏洛偏头凝思,“或者……我已经疯了?所以才会想当一回恐怖分子?谁知道呢?不过,至少,我知道,这栋楼被炸掉后,总会被言说上好一段日子的,这可是世界上最贵的公寓呢?总会有专家在这时候出来讨论讨论贫富差距的问题吧?富人们也会想,还是有人很疯狂的,所以最好不要太过分了,保证自己安全的最好方式,就是让穷人也过过更好的日子吧。现世安稳,这不就是一个没什么大志的老百姓一生求的,若有更好的奴隶待遇可得,也是不错的吧。”
程绪道:“那么,随之而来的其他后果呢?”
苏洛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卧室里头走,“不会有其他后果的。当然,要是让人知道爆炸案的主谋是前国安人员,那政府可就不妙了啊,不过放心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不会的……你们就是来确定这个的吧。”
看着苏洛消失在自己的卧室里,林郁看程绪,“你早就猜到他是国安了?”
程绪叹气,“如果不是跟政府有关系,一个普通的华人,就算是牵扯到这种事件里,也用不着杀人灭迹这么严重吧。”
林郁沉思,“我原本还在想,大队到底有没有必要派上六个人过来执行这样一件任务,所以不是大队不了解情况,多派了人,而是他清楚苏洛的前国安身份,所以才派我们六个过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程绪沉吟,“我倒觉得大队什么都不知道,多派人过来,应该是于磬彤的要求,只有她才了解苏洛的身份。”
林郁想了想,突然站起来,“我要去找于磬彤确定一件事情。”
程绪抬眼,很奇怪地看他,“确定什么?”
林郁往外走,没有回答,只交代,“你在这里看着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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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磬彤接到林郁要见自己的电话时,正在自己的公寓里,将一张张档案送到粉碎机里。最上面一页的档案上,贴着苏洛的照片,比之她给林郁他们看的那张更为年轻,而端正。
她至今都还记得,她刚进国安时,苏洛的名字已是国安里面的一个传奇。她在报到的第一天,与他在走廊擦身而过,那时,他意气风发,一时无两。
可等到半年后,她执行完第一次的任务再回总部报告,却见他摔了文件从局长办公室里 走出来,满面怒容。后来她才隐约地听说,苏洛在查一个任务时,无意中发现政府中一名高官与一名外国间谍有秘密地交易,可局长没有再让他深查下去,因为那名高官的行为不是个人行为,而本来就是国与国之间见不得人的暗中来往。以国家利益为代价,换取掌握了一批高层的受贿证据因而逃往外国的人。只不过就算是这个更像捕风捉影似的流言也很快在局长的高压下彻底消失,而随之消失的,也还有苏洛。
她曾经想过一些更坏的结局,可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竟会在调查这次的事件时再遇那个让她崇拜过的传说中的英雄,更没想到,他会成为事件的主谋。
门铃响起,于磬彤没有马上去开,而是将被粉碎机吐出的细小纸条通通扔进一个瓷盘里,点燃了,一点点变成灰烬,才终于地起身,去开门。
林郁这一次所见到的于磬彤与白天时的形象截然不同,不再永远挂着合适微笑的温婉女人,倒是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吊带睡裙,擦着大红唇膏的妖冶女人。
林郁走进来,关上门,开门见山地直问:“你从以前就认识苏洛?”
于磬彤笑,笑的样子倒有些苏洛神经质的神韵,“认识不认识,很重要吗?你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说话间,于磬彤靠在林郁胸前,纤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胸膛。
林郁挑了下眉,他只是想来确认,因为终于发现到于磬彤与他母亲相像的地方,其实只是眼神,那种永失所爱的绝望,只不过她母亲用冷漠愤恨来消解这绝望,而于磬彤却把这绝望掩盖在了完美的微笑之下。就是这相似的眼神,让他有些在意,可事情是怎么神发展到于磬彤身穿蕾丝睡裙贴在他身上的,他还真没想明白。
在努力地想要理清女人这种生物的逻辑轨迹时,于磬彤的唇已经往他唇上凑了过来。偏了下头,林郁躲开,可他的脸还是被一片柔软滑了一下,只不过在这温热的触感下却还有着一片冰凉。
怀里的女人哭了,林郁意识到。
下一秒,他听到于磬彤问:“你不喜欢我吗?”声音幽幽的,仿佛是藏着无尽的哀怨。
可林郁不觉得她真是为这个哭的,但林郁想了想,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尽管他其实一向不怎么喜欢对陌生人说真话,“我有……那么个人了。”
于磬彤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再抬起脸时却不见丝毫泪痕。林郁想,这大概是都擦他身上了,正想着,于磬彤就突然问:“那如果有一天,你的那个人,危害了你的信念呢?你会怎么做?会杀了他吗?”
林郁默然了片刻,才问:“你的信念,是什么?”
于磬彤微笑,像是又回到了白天里那个从容而坚定的女人,“我的信念,是我的国家。”
林郁低头,想了想,“相信他,也许你们走上了不同的路,但你们拥有一样的信念。”
于磬彤没能理解林郁这话的意思。林郁也已经不想再解释。
扶着她的肩将她推远,林郁郑重地敬了个军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郁回到海德公园一号公寓时,程绪正抱着肩,站在苏洛的房门外。
林郁走过去,房间里传出异样的声响,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里面一片生香活色,两个妖娆的金发女人紧紧地缠在苏洛身上,发出暧昧的娇笑。
林郁拧起眉头,对这如同AV现场一样的场景表示不解,“这是在干嘛?”
程绪耸肩,“你走了以后,苏洛就叫了两个女人过来。我没让她们发现我,三个人直接就进去了。”
林郁难得怒气蒸腾,“那你就在外面看着?”
程绪笑了一下,伸出手,托住林郁的脸偏到一边,看了看,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一面脸颊,“你呢,有什么艳遇吗?”
林郁立刻想到是于磬彤不小心在他脸上留了唇印,瞪了程绪一眼,他可不打算像个小媳妇似的跟程绪解释这个,“跟你没关系。”恶狠狠地,他说得像出轨了的那个人是程绪。
程绪收回手,耸了下肩。
林郁疑惑,“你不再问了?”
程绪笑,“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呗。”
“为什么?”林郁突然又有点不乐意了。
程绪笑得更深,“因为我相信你呗。”话虽这样说着,可在林郁释然了,不再问后,他却又伸出手,就着有唇印的地方使劲地擦了擦,力道之大简直让林郁皱眉。一边擦,程绪一边解释,“不过,让别人看见你这样你可有得说去。”
拍掉程绪的手,林郁转身回到他和程绪的临时卧室,他可没有闲心在这里观赏AV现场。
可根本没等到进到房间,一声尖叫猝然响起。
林郁回头,却根本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顺势被程绪拉进了房间。
接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疯狂地跑出苏洛的房间,又冲出公寓。
林郁挣开程绪,进到苏洛房里。
床上,凌乱成一片,苏洛赤身裸、体地横陈着,刚刚死亡。他的头偏在床上,半长的碎发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林郁却莫名地觉得他的嘴角上带着一丝笑意。就在苏洛的身边,散乱地放着曾被程绪搜出来的冰毒,用过的针头已经掉在地上。
不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具在荒唐的性、爱中因不小心注射了过量的毒品而导致猝死的迷乱男人,没有人,会对这样死去的男人投注哪怕一点的同情。
虽然也许比程绪意识到的要稍晚一些,可林郁已经感到,这个男人没打算要活到会带来灾难的一天,可他还是没有想到,他会选择这样不堪的一种死法。
“这样的死法,真不适合他。”林郁忍不住道。
程绪一把将林郁揽过来,从身后抱住,“死这种事情,只要死得其所,就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了?”
“那你觉得,他死得其所吗?”
程绪把下巴搭在林郁肩上,想了想,“我不知道……至少,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将所有两人曾经来过的痕迹都消除掉,甚至包括留在大厦保安那里的虹膜数据。林郁和程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海德公园一号。
走在纽约的大街上,林郁突然问程绪,“如果有一天,我叛变了,你会杀掉我吗?”
程绪回头,“你不会。”
林郁不肯放过,“我说如果,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天。”
程绪叹气,“如果……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我会带你回来。”
“从哪?”
“从你开始走错的那条岔道上,从任何不属于你的地方。”
“那如果回去的路断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呢?”
“那就用我的尸体给你作桥,让你能够安稳地回去。”
“……”
林郁沉默了良久,望向远处,“这可真是个无聊的问题。”
程绪笑,揽住他,“没关系,反正你难得会这样无聊,所以我有时候倒感觉挺无聊的。”
“……”林郁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程绪。
两个人一路,慢慢地走回他们该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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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机准备回国时,徐曼满心郁闷,“我们到底是来这儿干吗来了?”
艾征笑他,“你不是才在感叹世界不公,给你一次公费旅游的机会不好?”
徐曼暴躁,“那我也得真游到了才算吧!”
王弼瞟他一眼,“还不算游着了?那天苏洛不是带我们俩把整个纽约都快绕遍了吗?”
徐曼瞬间没声了,对于苏洛这个人,在他死后,徐曼就有一种无边无际的同情在泛滥,可最后他只是嘀咕,“娘的,那小子最后把我甩在闹市区,老子用破破烂烂的英语一路辛苦打听着回旅馆的。”
王弼嗤笑,“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吧!”
徐曼炸毛,“什么我的问题,别说的好像你没被他甩开似的。”
转头,他看见许之林的表情不定,立刻连带炮轰,“你要是去跟他,也一定会被甩开!”
许之林看他一眼,深切地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他追上走在前面的林郁,问:“队长,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吗?”
林郁想了想,没有答话。
程绪在旁边笑了笑,拍拍许之林,然后拉走林郁。
几天之后,一个消息走遍全球:世界上最昂贵的公寓,炸了!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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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个BUG,在林程两个猪脚的那个番外里,那个啥年29晚上,那个时间是没有月亮的,也不可能出现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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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啊番外,突然发现这文写的真很不错,不知不觉的已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了,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
~~~~~~~生活也艺术~~~~艺术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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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文
我去补士兵突击了
然后
成才的脸……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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