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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 [VIP]二零一三(丧尸文)下 附番外(12.4.10更) BY 非天夜翔 (点击:3032次)

[VIP]二零一三(丧尸文)下 附番外(12.4.10更) BY 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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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二零一三(丧尸文)下 BY 非天夜翔

44、追杀
“她到底说了我什么?”
“别问了,饶了我吧,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刘砚哭笑不得道。
“我不是开玩笑。”闻且歌穷追不舍:“告诉我吧,刘砚哥。”
刘砚:“你先变个魔术给我看。”
闻且歌:“那你停下来啊,你不看我怎么变?”
闻且歌追在刘砚身后问个没完,两人穿过走廊过来,刘砚忽然停下脚步,他们同时转头,被中央机房的一团蓝光吸引了视线。
“这是……”刘砚蹙眉。
中央电子计算机实验室:
在电力中断的情况下,电脑实验室内还有一团淡淡的蓝光。
光源?冷光灯?刘砚走近控制台,他甚至辨认不出蓝光的体积有多大,它不像球形灯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远远地看占据了整个样品管,然而走近后又觉得它充斥了整个空间,真正的发光核心只在一点,那一点又散发出数以亿计的光晕,重重包围着核心区域。
“她到底说了我什么。”闻且歌追问道:“喏看这里,我变魔术了……”
“这种时候。”刘砚道:“你就不关心面前这玩意吗?变什么魔术。”
“哦。”闻且歌抬头,看着那蓝色的光晕。
“这是什么?”闻且歌终于暂时不再追问了,转向控制台。
刘砚抬头看了一眼控制台侧的铭牌:“曙光5000A,他们把中科院的超级计算机搬到这里来了。”
他试着打开头顶控制板,挨个将备用电源按钮开启,最后一个弹上时,嗡的一声,身前显示屏亮起。
一道破碎的电波型状从右至左,线条曲折跳跃,充满整个屏幕。
下方的另一个显示屏里则是扭曲封闭的绿色线条在缓慢转动。线条旋转方向毫无规则,二维曲率在旋转中构成一个三维线图。
刘砚按了一下缩小键,图像唰然后退,越拉越远,三维模拟空间里,无数个绿色线条运动形成的光点构成一个模糊的球体轮廓。
他转头看了一眼大型样品管中的蓝光,这玩意似乎有点烦躁感,隐约在排斥着他们。
闻且歌也觉得不太舒服,说:“走吧。”
“刘砚!”蒙烽道:“你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你当是去约会吗?”
刘砚:“马上来。”
他按捺着在蓝光面前的不适感,按了打印键,打出一张图纸,上面是曲折跳跃的折线,随手一折收好,匆匆赶向通道口与蒙烽汇合。
“钻进去钻进去。”赖杰道:“快点别拖时间。”
刘砚:“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蒙烽呢?”
赖杰:“已经钻进去了,别啰嗦了!”他把刘砚掏图纸的手拉出来,按着他脑袋就朝管道里塞,示意他跟在李岩后面进狭长的通道。数人在里面匍匐前行,刘砚道:“这条路是……十八层和十九层……的信息管隧道,亏你找得到这里。”
他们身边是一条粗大的光纤线,十八层所有数控机床汇进总线,总线再牵进十九层,接头固定在中央计算机上,信息管隧道开始朝下。
蒙烽爬到尽头停下,用拳头击了几下挡板,艰难地转身,抱着光纤开始用脚踹。
“亲爱的,猜猜后面是……”蒙烽道:“什么地方,喝!”
“魏博士的私人工房。”刘砚道:“希望他还活着。”
“砰!砰!”蒙烽的脚狠命踹,声音从十八层中央工房顶端传出。
张岷愕然抬头,谢枫桦屏息缓缓退后。
又一声闷响,这次声音来自工房另一侧,张岷与谢枫桦同时转身,望向隔门。
一团粘稠的胶状物挤过只有一条缝的门,紧接着十来根触手缓慢挤开第一扇门。
“啊——”谢枫桦恐惧地大叫。
惨绿的灯光下,密密麻麻,不住蠕动的触手挤得大门变形,张岷缓缓退后,把谢枫桦护在身后,说:“怎么办?”
前面是庞大的章鱼触手,它们仿佛有生命般,触手头挤过了大半道门,粗根部却卡在门外,然而随着大门的变形,三十米长的触手越来越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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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能在这里看到惊喜啊。追了好久的文啊,在这里看到完结,真过瘾。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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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天夜翔这篇文竟然已经完结了?!他还真是各种类型的文都写一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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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不错诶!
總有值得期待的事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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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好期待番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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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大总不会让我失望,虽然很长,夹笑夹泪啊……二受好萌,熊喵好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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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冰川(上)


  2014年2月9日。

  一年间最冷的时候,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晚,直到12月才开始降温。我们穿过长江流域,想绕过巴蜀盆地进稻城亚丁,顺路进西藏走走。

  都说稻城亚丁的春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春天,野花席卷整个草原,而千里之外的三神山披着白雪的锋芒直刺天际。

  决明在很小的时候就想来这里看看,于是我们先抵达康定,再去稻城县。

  半途,突如其来的一场狂风带着寒流南下,湖水一夜间结冰,蒙烽和决明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路滑而难走,风雪过去后,我们的车坏了。

  真是天杀的……离合器里的钢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来,一路走走停停,居然没发现。估计是前几天走山路的时候碰了一下,最后整个离合器掉出车体,滚到山崖下去了。

  车不能再开,得去找新零件换上,否则这里的山路太危险。

  已经接近稻城了,但决明和蒙烽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决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高原反应了,可能是身体太弱的关系。

  更麻烦的是,蒙烽还得了重感冒,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由此可见,越是强壮的人就越不靠谱,明显是外强中干……
  
  “刘砚!”蒙烽忍无可忍,终于怒吼道:“能不能别总是抹黑我!”

  刘砚啪的一声合上日记本:“我说的有错吗?”

  蒙烽:“要不是背着山风蹲在下面帮你拆两个多小时的离合器,我会感冒?!”

  刘砚:“……”

  蒙烽:“……”

  蒙烽惊天动地的打了个喷嚏,喷了刘砚一头口水,刘砚面无表情地转身去找毛巾,蒙烽手忙脚乱地去抽纸。
  
  张岷说:“你们记得上来之前么?成都军区的人说在一个月前,已经有人接到了战后任务,军队也向康定地区派出志愿者,现在多半抵达稻城了,可以朝他们求助。”

  刘砚:“那么走吧,去那里看看。”

  车不能开,又带着两个病号,决明在发烧,却连发烧都烧得十分诱人,脸色发红,倚在椅子上喘气。

  蒙烽则病蔫蔫的,像头迟钝的狗熊,爬到房间里拿出军外套,慢吞吞地穿上,取来毛毡帽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围围巾。

  “我整个头都嗡嗡嗡的……”决明呻吟道:“这次的外星人好凶猛啊。”

  “没关系,这是高原反应。”张岷笑道:“爸待会给你找点红花和景天,吃了就好。”

  刘砚道:“蒙烽中尉,麻烦你给我躺着,这种时候不要跟着添乱了。”说着给了蒙烽一脚,把他踹回沙发上。

  蒙烽:“唔,我的头也嗡嗡嗡的……要痛死了。”

  刘砚一脚可以踹倒蒙烽,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心里窃喜,蒙烽刚爬起来,刘砚又踹了他一脚。

  蒙烽:“……”

  刘砚哈哈大笑,转身而逃。

  片刻后四人议定,刘砚和张岷出去寻求支援,决明和蒙烽留在车上。

  “麻烦你了,决明。”刘砚道:“你只要负责看好蒙烽,别让他乱跑就可以。必要的时候可以陪他玩一会。不要玩跳飞机和超人大战奥特曼或者来追我啊来追我啊等等体力游戏,尽量以简单的桌面娱乐为主。”

  决明恹恹道:“我知道了……你们快点回来。”
  
  刘砚和张岷离开的2个小时后。
  
  蒙烽:“亲,蜀黍抱你去阳台看金鱼。”

  决明伏在桌上画图纸,抬头白了蒙烽一眼。

  蒙烽:“亲,蜀黍给你吃棒棒糖。”

  决明一脸淡定,头也不抬地继续画。

  蒙烽:“你这样不行啦,亲。”

  决明把图纸一摔,道:“够了!”
  
  蒙烽咂巴嘴,托着腮帮子看决明画图,一脸无趣。

  “看你的画册啦,大叔。”决明没好气道。

  蒙烽遗憾而无奈地说:“蜀黍现在不喜欢美女大波波了,被刘砚影响得人生又少了个追求。”

  决明:“……”
  
  决明:“下象棋,乖。”

  蒙烽想了想,从桌子下面拿出一盒象棋,楚河汉界,摆旗子:“我用红的,亲用黑的。”

  决明:“嗯,让你一边车马炮。”

  蒙烽:“让我两个车,一个马,一个炮。”

  决明略一点头,一只手和蒙烽下棋消遣,另一只手继续画他的机械结构设计图,画画停停,时而哗啦啦地翻资料。

  蒙烽:“你尊重一下对手行不行?亲,大意轻敌会招致惨败的哦。”
  
  决明:“将军。”

  蒙烽:“……”

  决明:“抽车,再将军。”

  蒙烽:“!!!”

  决明:“继续将。”

  蒙烽看着自己老帅周围的一堆卒,以及完美的马后炮,傻眼了。
  
  “我也将军!”蒙烽怒吼道:“别这么瞧不起人!”

  蒙烽输得落花流水,逾发没劲了,决明道:“再来吧,是我错了。”

  蒙烽:“什么叫是你错了?”

  决明面无表情地摆好棋盘,这次蒙烽赢了,把决明杀得落花流水。

  于是蒙烽觉得更郁闷了。
  
  决明道:“好啦,下过棋了,自己去找消遣吧,乖,我要画图了。”

  蒙烽抱着那盒象棋到墙角去画圈圈,人生悲惨而阴暗。

  “你知道吗?”蒙烽看着决明,打算说点什么来讨回场子,想了很久,说:“你们没有了我们,人生就是无趣的。”

  决明头也不抬地画图:“哦,我一直觉得人生很无趣,外星人现在都不跟我说话了。”

  蒙烽:“你们都是天才,嗯,平时都很拽,但是,亲!一旦到了床上……”

  决明:“……”

  蒙烽:“你们就都就拽不起来了,变成‘呜呜……爸,饶了我吧,我要死了呜呜呜……爸你慢点啊啊啊呜呜呜……爸,啊,这样好喜欢……求你快点进来,进来啊……’哦对了,刘砚一直奇怪你为什么会高原反应,你爸真不是人啊!四千米海拔,晚上还要和你圈圈叉叉,这种高体力消耗,就是害你缺氧的元凶!”

  决明面无表情,放下笔,看着蒙烽。

  蒙烽:“至于刘砚呢,则是‘啊啊啊,我错了……别这样,太大了……不,等等……嗯很喜欢……蒙烽,你别离开我,爱死你了……’。”

  蒙烽煞有介事道:“然后我问他,你乖不乖,听话不听话?否则蜀黍就不动啦,刘砚硕士只好求着我动。”

  “机械不能解决你们的所有需求,懂?只有讨好老公才是最重要的。”
  
  “哦。”决明道:“但是蒙叔,我觉得其实也不一定要讨好老公,机械可以解决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问题。”

  蒙烽:“?”

  决明:“比如说,我们只需要一个接电的全自动可控速机械马达带轮盘,再把木杆装配在轮盘边缘,实现从到转动到线性运动的转化问题,这样设计出来的机器,开启以后就会有根杆子一戳,一戳。幅度和频率都可以调整的哦。”

  蒙烽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决明:“刘砚管这个叫‘炮机’,我们再把一个模拟人体学的硅胶□装在棍子的一端,人躺在椅子上摆好姿势,打开机器,就可以尽情享受了。这种炮机只要不断电,它的简谐振动频率都是均匀的,像个永远不会疲劳的打桩机。也不会做到一半要求你换姿势,只有你自己想换姿势的时候才用得着换姿势。更不用摆出许多奇怪的,脚酸的造型来让炮机边看边打桩……反正除非断电,否则它就会一直戳一直戳,戳到你满足了为止呢。”

  蒙烽:“不会吧,你们打算做一个这种机器?!”

  决明又道:“是刘砚偶然提到的,目前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但是说不定以后会有呢。他还说,可以在这个人用打桩小炮机上加一个音乐功能,譬如说抒情歌和摇滚乐,利用音乐节拍来实现假肉棒速度一会快,一会慢的情趣调节。这是用ipod自带的音乐震动棒功能衍伸出来的,刘砚真是个工业设计的天才发明师啊!”

  蒙烽冷冷道:“是吗,你们可以试试放第八套广播体操啊甩葱歌啊国际歌什么的,再好好享受你的小炮机嘛。”

  决明道:“机器的好处是,它不会开到一半停下来问你‘舒服吗’‘够力吗’这些废话,也不会说‘吱吱吱嘎嘎嘎小宝贝乖不乖啊爱不爱爸爸啊’这些,或者‘你求我啊求我啊,求我我就再用力一点’……机器只要维护和检修,不会耍小性子……”

  蒙烽:“可以了,这样就可以了!”
  
  决明和蒙烽相对无言,决明继续低头画图,蒙烽又输一回合并且受到极大打击,嘴里咕哝着什么,爬到沙发上去睡觉了。
  
  六小时后,川藏公路结满厚厚的冰,天与地一望无际,风小了些,远处裸露的黑土地上,偶有几只牦牛带着小牦牛在吃草。刘砚看了一眼微型定位器,说:“还有二十多公里。”
  
  张岷指了指心口,说:“慢慢走,匀速行进,不容易起高原反应。”

  张岷背着枪,穿一袭长风衣,颀长身材在风雪中显得十分健朗,刘砚则瑟缩于蒙烽的军大衣里,只觉冷风无时无刻都在朝脖子里灌。

  白色的围巾在风里飘了起来,远处山上挂满经幡,刘砚说:“这里还有人。”

  张岷笑道:“藏民们很少离开自己的故乡,这场丧尸潮估计还没怎么影响到东西两藏。”
  
  两人在路边缓缓行走,张岷低呼一声,走向几头小牦牛。

  牦牛不惧人,拿眼看着张岷,眼睛很漂亮。

  张岷笑着拍了拍它的头,刘砚站在一旁举起相机拍照,忽然又好奇地放下了,看到张岷躬身,在牦牛翻植物吃的地方拨开雪。

  “有了!”张岷拔出几株小小的药材道:“太好了。”

  刘砚道:“就是这个?”

  张岷道:“还需要红花,咱们到那边去看看。”
  
  他徒手爬上陡峭的石峰,刘砚提心吊胆地在下面看着,忍不住道:“你小心点!”

  张岷道:“没关系!”

  张岷戴着厚手套,攀到十来米的高处,从石缝里找到一簇草药,如释重负,笑道:“够了。”
  
  千里高原雪地一片静谧,张岷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摘下手套,呵了口白气,看着刘砚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刘砚:“我又不是你儿子!别这么傻!”

  张岷笑着取出固体燃料和炉子,生火,煮药材。

  “待会你吃下去,可以让人血管暂时性扩张,抵抗高原反应。”张岷说:“大约半小时后会有用的。”

  刘砚点了点头,问:“你不冷么?”

  张岷摆手,说:“以前当兵的时候就在西藏,吃苦吃惯了。”

  刘砚眉毛动了动,明白了张岷的黝黑的肤色原来是在高原上,经受紫外线曝晒而来。

  张岷道:“要么你把药先给他们送回去,我继续朝前走。”

  刘砚打开地图,对照定位器,说:“不行,让你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而且天也快黑了,这样折回去不靠谱。”

  张岷拿着铁口杯,自己也喝了点药,说:“那么走吧。今天应该能抵达稻城。”

  刘砚说:“还有十公里了……通讯器里怎么对你说的?”

  张岷略一迟疑,说:“总部只说,东藏地区目前还不清楚情况,一年多以前全国大规模撤离的时候,这里几乎与世隔绝。第一次救援队抵达后,从康定入藏,发现被感染的人很少,当地居民又不愿意离开。搜救队只能暂时不管。”

  刘砚举目眺望,说:“现在似乎也没有人来清理丧尸。”

  张岷点头道:“广播塔上没有挂五星红旗,甘孜倒是挂了。只有稻城附近还是未知地带。你带细菌管和抗体针了么?”

  刘砚:“带了,但只有六针,不过有一个小型的消毒槽和培养器,用完以后可以利用我们的血再制造。”

  所有清理过,确认安全的国土上都挂了国旗,这里的安全未知。

  张岷又道:“但已经有志愿者来调查后续任务了。”

  刘砚:“就怕志愿者没法应付突发情况。”

  张岷说:“志愿者是军队的,据说是退役兵员。”
  
  刘砚舔了圈嘴唇,点了点头,两人又在雪原上走了一会,天渐黑了下来,入夜时终于抵达稻城。

  整个稻城笼罩在静谧里,黑夜中像座死城,城内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

  张岷抬起一手,示意刘砚躲在自己身后,说:“小心点,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刘砚:“志愿者不在。”

  刘砚低头调整电子讯号探测仪,扩大搜寻范围,周围黑漆漆一片。

  夜晚的寒风呼啸着穿过整个城市,所有建筑物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风声犹如千万只深渊中的恶鬼在嚎哭,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也没有人。”张岷从医院里走出来。

  刘砚站在马路中央,说:“附近有电子讯号反应,在距离这里十二公里的西北方……”

  “小心!”张岷吼道。

  刘砚马上就地一个打滚,张岷端起狙击枪,砰的一枪,将半空中的一只野豹击出血花,直飞出去。

  刘砚心有余悸不住喘息,张岷道:“过来。”

  那只豹子是冬天出来觅食的,饿得皮包骨头,张岷躬身检视,忽然抬头,与刘砚同时听见了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远方有火把光芒闪烁,街道的尽头,男人声音大喊大叫。脚步声传来,还有吉普车的马达声。

  顷刻间四面八方的巷子里涌出数十人,各自拿着枪,刘砚道:“张岷!”

  张岷道:“别紧张,让我来交涉!”

  人越来越多,足有上百人,喧哗声繁杂,各个举着火把。刘砚扫视周围一圈,见他与张岷两人已经被包围了,料想是刚才的那声枪响惊动了隐藏在暗处的居民。

  周围全是男人,身穿兽袄,长衫,厚厚的长裤,皮靴。从肩到腰还系着一袭黑色的布裙,布裙一角搭在腿侧,这种正是藏民的服饰。

  为首一名年轻男人恶狠狠地说了几句藏语,听的出两个音节。

  年轻男人:“尼玛!尼玛!”

  刘砚:“……”

  众人恶狠狠道:“尼玛啊!尼玛!”
  
  周围人正要一拥而上,刘砚退了半步,把手揣进军大衣的兜里,握着手雷,嘴角微微抽搐。
  
  张岷沉吟片刻,而后声音清朗,答了句什么。

  刘砚眉毛一扬,张岷低声道:“问我们是什么身份。”

  刘砚:“答他们是军队的人。”

  张岷说:“我已经回答是游客了。”

  刘砚点头:“没关系。”说话时他又转过身,与张岷背靠背,扫视整个人群包围线,脑中飞速思考,并寻找一切蛛丝马迹,推断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年轻男人又说了几句什么,语气森寒,张岷翻译道:“让咱们跟他们走。”

  刘砚马上道:“等等!”
  
  “你。”刘砚不客气地指向人群里的某个人,短短片刻已找到了突破口,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刘砚。”

  四周的藏民神情耸动,小声交谈,被刘砚指着的那人蹙眉回望,刘砚又道:“我知道你会说汉语,来谈谈。”

  那是个女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叫拉姆。”

  拉姆朝藏民们说了几句话,人群静了,刘砚说:“我发现他们里面没有女人,你是唯一的女人,会带着女人出来,原因只有一个——你有特别的作用。我猜应该是翻译。”

  拉姆:“我是纳西族,和藏族一起的,你想说什么?”

  刘砚:“我们没有任何恶意,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拉姆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不信任地打量刘砚,刘砚从衣兜里取出手雷,走上前几步,轻轻放在地上。

  拉姆说:“你们看见一个小孩了么?五岁大,叫尼玛。是那森的儿子。”说着望向为首包围他们的藏民的为首年轻人,示意那森就是他。
  
  刘砚:“……”
  
  刘砚略一迟疑,张岷便极低声道:“不要说谎,说谎的后果很严重。”

  刘砚道:“没有,他走丢了?”

  拉姆道:“被和你们一伙的人抓走了。”

  刘砚道:“你既然会说汉语,怎么会分不清谁和谁一伙的问题?”

  拉姆蹙眉,刘砚道:“这里还有别的人?我们和你们的敌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侮辱了我,请你道歉。”

  拉姆作了个手势,微微躬身,继而道:“对不起,但现在我们无法完全相信你们,上次也是这样,导致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你要先想办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张岷从衣兜里掏出一份证件,说:“我们是国家特别兵种,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的K3分队,这里有证明。”

  刘砚接过军官证,上前递给拉姆,拉姆就着火光看了一眼,刘砚又问:“前些时候有当兵的来过吗?我们在找另一队志愿者。”

  拉姆道:“没有。”

  刘砚道:“稻城里没有人来过?十个,二十个或者是五个。”

  拉姆说:“我不清楚,但没有发现过。”
  
  张岷道:“这不可能,总部说志愿者在一个月前就出发了,一定已经抵达了。”

  刘砚道:“友方有多少人?”

  张岷摇头道:“没有说。”

  事情陷入了极其麻烦的境地,拉姆朝刘砚与张岷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去年丧尸潮爆发的时候,一伙逃难者带着枪支弹药与物资储备,进入了藏区。

  本地居民接待了他们,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稻城,在这里建立一个躲避丧尸的据点。游客与藏民开始发生冲突,继而进行火拼。

  刘砚听得惊心动魄,说:“你们都……没有听到广播?为什么不去等候救援?”

  拉姆道:“他们不相信政府。”

  张岷问:“你们呢?你们也不相信?”

  拉姆道:“我是跟藏族同胞一起的,他们经过讨论,觉得不能放弃故乡。”
  
  数月后,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形成了两个派系,经过无数次的流血冲突后,逃亡者们被赶出稻城,他们有大批枪支,却仍然不愿意放弃稻城这个据点。

  而以那桑为首的本地居民则集结了整个甘孜州,从康定到稻城的上千人,与逃亡者们对抗。

  双方不停地拉锯战,逃亡者抢夺物资,扫荡稻城,囤积一切能吃的,当地藏民几经战斗,最终暂时放弃了稻城据点,退到念青贡嘎日松贡布自然保护区。

  逃亡者想回到稻城,那桑却在城外附近埋伏下战斗力,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为数不多的土猎枪,藏刀,专门伏击汉人。

  这样一来,谁也得不到稻城县了。

  而刘砚与张岷站的地方,就是双方交火的最前线。
  
  那桑的儿子“尼玛”昨天跟着补给队出发,带着家里的衣服过来交给父亲,却在半途遭遇一场风雪,于高原上走失。现在藏民正在发动人连夜寻找,一路追到稻城附近,发现那桑的御寒衣服,人则不知去向。

  唯一的推断就是被逃亡者抓走,当做人质了。
  


番外·冰川(中)


  火光映着昆-尼玛的脸,他不信任地看着身边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沧桑,成熟。

  他的眉毛就像黑鹰的翅羽,雄浑而刚健;嘴唇像卓依玛神山的岩石,双目深邃犹如纳木措的湖水,鼻梁高挺一如贡布山峦。

  他的身材强壮,手臂有力,肩宽背阔,虎背熊腰。他穿着一身白色迷彩服,几个小时前,就是这身雪地迷彩服迷惑了许多人。
  
  尼玛所在的家族于当地是有姓氏的,这个姓氏就叫“昆”。姓氏是地位的象征,是一个家族的代号。

  当时五岁的昆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他坐在牦牛拉的车上,去稻城给父亲送衣服,半路刮起大风雪,敌人出现,开始追捕他们。

  牦牛一受惊,整个车队就乱了,拉着昆所在的车冲向山崖,也不知跑了多久,阿旺躲在车斗里不敢冒头,吓得发抖。

  最后一枪响起,牦牛倒在血泊里,车子翻倒,昆摔了出来。

  雪山的岩石上跃下一个人,就是这个中年男人。他过来抱起昆,说:“没事了,别怕。还好赶得及。”
  
  现在,这中年男人坐在山洞里的石头上生火,背包扔在角落里,刚刚昆看到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堆奇怪的东西。

  他递出一块巧克力,昆不接。

  “不吃?”中年男人声音低沉而稳重:“连巧克力也不吃,小孩子太挑食不好。”

  昆怀疑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道:“没有毒,我吃给你看。”

  中年男人自己吃了一小块,把巧克力递给阿旺,说:“用纸包着吃,都归你了。”

  昆拿着巧克力,犹豫片刻,就着男人咬过的那个地方吃了一口。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咀嚼口香糖,说:“你叫什么名字。”

  昆听不懂汉话,中年男人一指戳了戳昆的小胸口,问:“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昆会意,大声道:“尼玛!”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指了指自己,说:“蒙建国。”

  昆点了点头,指自己,朝蒙建国说:“尼玛。”

  蒙建国点头,昆在地上画了个圆,指指那个圆,说:“尼玛。”

  蒙建国也不知道昆是什么意思,只得点头道:“尼玛,明天带你去找尼爸。”
  
  蒙建国漫不经心地拿着手枪,在指间打了个圈。

  昆吃了半块巧克力,小心收好。蒙建国把军大衣裹在他的身上,把他抱到火堆旁,让他睡好。

  昆在棉大衣里,有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大衣的气味很舒服,也很暖和。他被裹得像个虫子,偷看那男人,见他在火堆旁翻开钱包看照片。
  
  翌日清晨,蒙建国进山洞里,把昆叫醒,说:“走了,起床。”

  昆睡得迷迷糊糊,蒙建国把他背了起来,示意他抱着自己的脖颈,反手穿上军大衣,把自己和昆裹在一起,说:“冷的话就吃点巧克力。”

  昆趴在蒙建国背上,蒙建国又提起包,背着他朝前走。

  风雪又来了,这次是很小的雪,琐碎地飘在高原上,昆吃完巧克力,把包装纸折好,贴在蒙建国脑袋上叠东西。

  昆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远处。

  蒙建国在公路的碑前看了一会,转身朝东走。示意昆在石头后等,找到藏在山谷里的摩托车骑过来,灌满汽油,示意昆上车,开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而去。
  
  半小时前。

  风雪刮起来时也不知何时是昼,何时是夜。天与地灰蒙蒙的一片,太阳隐没在云层后。蒙烽感觉到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睁开眼,醒了。

  “有人来了。”决明说。

  蒙烽道:“你爸回来了?”

  决明拿出一个电子感应仪,在蒙烽面前晃了晃,说:“有四辆车,离我们三公里,很快就到了。”

  蒙烽打了个呵欠,说:“应该是刘砚带志愿者回来了。”

  他的头仍痛得厉害,感冒发烧流鼻涕,坐了片刻清醒后,取来帽子朝乱糟糟的头发上一扣。凑到车窗前朝外看。

  决明趴在窗户前,蒙烽说:“我站你后面,你的表情装得奇怪点,像上次你在窗帘后面,和你爸边玩边跟刘砚说话那样……”

  决明:“蒙叔,不如你趴在窗户前,我去用炮机对着你直接抽插……”

  蒙烽:“还是算了,别提那玩意。”
  
  吉普车停下,下面的人纷纷下车,蒙烽警觉蹙眉,没有看到刘砚。

  “你去把电网开着。”蒙烽说:“我下去看看。”

  决明道:“是什么人?”

  蒙烽道:“可能是志愿者……不清楚。”
  
  四辆车,共二十人,各持手枪缓慢靠近,蒙烽把枪收在后裤袋里,沉吟片刻后,又拿了把步枪。

  “车上的是什么人!”下面有人喊道,声音被车窗挡住,很小。

  蒙烽接过车载扩音器,说:“你们是什么人?”

  “冲古寺来的!”下面的人喊道:“你们是汉人?下车说话!”

  蒙烽以眼神示意,决明点头,蒙烽下车去,以身体挡着车门,众人见到蒙烽便纷纷收枪,蒙烽也收了枪。

  “不是藏狗。”一人朝他的同伴说。

  蒙烽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为首一人又道:“跟我们走吧,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跑甘孜来了?逃难的?”

  蒙烽说:“丧尸潮结束了,军队已经回归大陆地区,你们是来避难的?可以回中原了。我叫蒙烽,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王毅君。这是孙磊,这是……”

  王毅君给蒙烽介绍,一会儿说了许多人的名字,蒙烽也记不住,有人道:“下面没危险了?”

  蒙烽道:“没有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们的车坏了!现在走不了。”

  王毅君道:“去年三月份来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蒙烽说:“车上是我侄儿,还有两个朋友,去稻城找离合器了。”

  王毅君道:“小黄,你帮人看看。”

  旁边有人应了声,过去检视蒙烽的车,蒙烽上车示意安全了,拿烟下来散烟,说:“国民物资中心还派了一批志愿者过来,你们碰上了么?”
  
  王毅君摇头道:“现在稻城可不太平啊。”

  蒙烽蹙眉道:“怎么了?”

  王毅君:“去年我带着兄弟们上稻城避难,陆陆续续来了四百人,都是四川,云南地区上来的,躲那些该死的怪物。这里的人全是蛮子,开始还好说,后来嫌咱们占了他们的地方。放藏獒咬人吃人,拔刀子捅人……”

  蒙烽道:“你们和他们不在一起?”

  王毅君抽了口烟,点头道:“能联系上不?让你的同伴赶紧回来,别落他们手里,不然可就麻烦了。”
  
  蒙烽道:“还得再等等,我那俩朋友不会有危险的。”

  “你们的离合器坏了。”一人笑道:“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这车可真够强悍的,是军队的车?”

  决明说:“我自己改装的。”

  “哟,天才。”那机械师道:“得看看,怎么给想个办法。”

  “小黄是我们的修理师。”王毅君笑道。

  小黄道:“头儿,得给他们找点配件,我们都没有了,要去稻城找。”

  王毅君说:“算了,车上还有小孩儿呢。”

  决明:“我不是小孩了。”

  王毅君笑道:“你顶多就念高中吧,还不是小孩。去把我车上的离合器拆给他。”

  决明:“型号能对上吗,怕对不上。”

  王毅君说:“你去找找?小天才?”
  
  王毅君的车上配件虽小,但通过决明的改装后,片刻后装上了,蒙烽说:“我们的同伴怎么办?”

  王毅君写了个条子,把地图一起夹在他的车的雨刷上,说:“走吧,你们开你们的车,我们开我们的车,小心山路滑。”
  
  数人上了车,朝仙乃日雪山开去。
  
  同一时间,稻城西北方,风雪又刮了起来。
  
  刘砚追在拉姆身后,道:“我们得先去找同伴,已经出来一天多了,通讯器联系不上。”

  拉姆转身摊手道:“我也没有办法,你得问那桑,他们说现在不能让你们走,怕你们去通风报信。除非找到了尼玛,或者证明你们和那伙人没有关系。”

  去你们的尼玛……刘砚简直忍无可忍,张岷在旁道:“你们这样不行。”

  拉姆不悦注视张岷,张岷道:“他们杀了多少人?秩序马上就要恢复了,现在全国都在重新迁徙,生活,军队迟早会上来这里找到你们,到时候……”

  拉姆没好气道:“不用你管。”

  拉姆转身就走,刘砚抓住她的手臂,问:“双方死了多少人。”

  拉姆道:“杀侵入自己家园的坏人,也要被判刑么?”

  刘砚道:“话不是这么说,在无法生存下去的时候,流血冲突是必然的,但现在一切都好了,再交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告诉我,你们一共死了多少人,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杀害的。”

  拉姆说:“没有死人,但马上就要了。”

  刘砚与张岷同时动容,张岷道:“没有死人?”

  拉姆道:“对。”

  刘砚如释重负道:“谢天谢地,这样就好办多了。”
  
  拉姆道:“什么好办!你难道打算帮着他们吗?他们绑架了尼玛!”

  刘砚道:“现在一切已经过去了!”

  张岷道:“等等,先告诉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死人?”
  
  拉姆转头凝视远处白雪皑皑的神峰,片刻后道:“冲古寺的扎巴上师,在接纳旅客后亲自下的命令,双方都不能杀人。”

  “什么?”刘砚蹙眉道。

  拉姆道:“去年他们来了以后,和我们产生冲突,一家人的藏獒咬了他们,这里的全部汉人就跑向仙乃日雪峰,夏天在冲古寺下扎营……”
  
  同一时间,仙乃日雪峰,冲古寺:
  
  “那个时候。”王毅君道:“我们的人住得太久,钱都花光了,又有人和藏民开始吵架。双方发生火拼,小安差点被他们的藏獒咬死……”

  蒙烽缓缓点头,接过王毅君递来的红景天口服液,王毅君道:“我没有办法再调停,只好带他们离开稻城,到雪峰下来暂避。扎巴上师接待了我们一行三百人。用药物治好了小安的伤。写了封信,交给对方藏民的首领那桑,嘱咐他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杀人。”

  蒙烽道:“那位扎巴上师呢?”

  王毅君答道:“死了。”
  
  蒙烽说:“为什么和藏人起冲突,能缓和么?”

  王毅君摇头道:“很难。”

  “小安是摄影师。”王毅君笑道:“刚毕业一年,带着老婆来稻城玩。小安,这个是蒙哥。”

  王毅君带着蒙烽与决明走过冲古寺山脚下,背风面有不少古代喇嘛居住的土窑,可避酷寒,逃亡者们又在土窑里搭起登山帐篷,帐篷里生火,烧水过冬。

  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许多人皮肤黝黑,衣服很脏,抬头看蒙烽与决明二人。

  王毅君污脏的俊脸上现出笑容,喊道:“下面已经安全了!没有丧尸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所有人刹那动容,纷纷起身围过来。
  
  “那时你不知道。”身后一人朝蒙烽解释道:“咱们汉族居民里,有不少人带着病毒上来,头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救也不行,不救又不能看着他们死。派人出去接受这些感染的兄弟,我们绕过稻城,想在冲古寺下辟个隔离区。结果野外有一只藏獒,咬了咱们被感染的同胞……”

  蒙烽听得不寒而栗,藏獒是世上现存的最凶悍的狗,一旦成了丧尸犬,战斗力几乎不是人类能够匹敌的。

  王毅君说:“藏獒回去以后就异变了,狗咬狗,狗咬人,在稻城里爆发了一股小规模的病毒峰潮,他们认为,是咱们带来了瘟疫和恶魔。说到底也确实是。”

  王毅君把蒙烽和决明带进破败的冲古寺,里面有四五顶帐篷,还有人在听音乐,王毅君拍了拍手,说:“老孙,叫大家集合一下,开会了。拿点吃的喝的来招待客人。”

  有人搬了燃料炉过来,开始煮茶,决明始终警惕地看着王毅君,王毅君察觉到了决明的敌意,笑道:“小家伙不太信任人,是你侄儿?”

  蒙烽接过一杯浓稠的饮料,知道决明把王毅君当做林木森那种人,心里还有点提防,便摸了摸决明的头,随口道:“他性格是这样的,接着说,后来呢?扎巴上师为什么死了?”

  “扎巴上师是守护冲古寺的老喇嘛。”一个女人过来坐下,挽了把头发,腕上戴着一串闪耀的银手镯,身上披着厚厚的藏族毯子,侧头看决明,笑道:“怎么不喝?”

  决明道:“我不喝这个,味道很奇怪。”

  那女人道:“我叫宁宁,你叫什么名字?”她注意到决明一直看着她的手镯,于是从十来个藏银小圈里解下一个,递给决明,说:“喜欢吗?送你了。”

  “谢谢,我叫决明。”决明道。

  宁宁从帐篷前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掏出点铁观音,笑道:“这是酥油茶,还是喝点咱们自己的茶好了。”

  铁观音铲进茶杯里,营地内泛起茶叶的清香,宁宁边给客人泡茶边解释道:“那会儿所有人都吓傻了,上千只怪物,活死人,你们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那些怪物,就想起生化危机里的活死人……”

  蒙烽说:“是的,就是丧尸。”

  宁宁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说:“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蒙烽:“先说你们的。”

  宁宁道:“那些怪物围住了冲古寺,我们手头有枪,但大家都很害怕。扎巴上师出来了,他让我们躲进这里……”

  “冲古寺是几百年前建的。”王毅君说:“现在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当时只有扎巴上师住在这里面。”

  宁宁点头道:“他为了救我们,出来开坛做法,正好是十月份,他说这是老天对人的惩罚,不管是藏人还是汉人,一视同仁。他日夜念经,让我们躲进山洞里,谁也别出来。”

  决明道:“有用吗?”

  宁宁笑而不语,王毅君反问道:“你觉得呢?”

  宁宁最后道:“有用。他祈求上苍把所有的灾祸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最后十月份里,整个稻城,三神山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所有的怪物都被冻住了,没办法再行动。”

  王毅君说:“我们用绳子把尸体拖走,拖到山脚去埋了,回来的时候扎巴上师也圆寂了,后来我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吃的不太够,大部分是以前藏民们送来给扎巴上师的供奉,和寺庙里所剩的遗产,大部分时间我带着他们进稻城去偷东西。”

  蒙烽说:“藏民们一定很恼火。”

  王毅君哈哈大笑,周围已来了不少人,蒙烽四处看了看,见这样子,应当是一个负责决策的小集团。
  
  蒙烽开始讲述当他们避入东藏地区后,世界产生的所有变化,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周围的人都听着,最后蒙烽道:“换我媳妇来说的话,比我说得好,但他去稻城了。就这样,你们有什么打算?”
  
  一阵漫长的寂静后,王毅君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沉重而悠长,仿佛抒发了这些天里所有的疲惫与感慨,就像一个即将走到终点的旅者,终于可以卸下他的担子。

  “得马上想办法,动身回到平原地区。”王毅君说:“大家赞成吗。”

  “一票。”宁宁道:“两票、三票……全数通过。”

  蒙烽看着这些人表决,缓缓点头,终于放下了防备心,王毅君道:“我们都是游客,有驴友,也有跟团来玩的,宁宁是四川的导游。分地区,让他们选出民意小组,进行表决制。”

  蒙烽道:“很好的办法,同个地区的人比较容易形成小团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毅君笑道:“我也是个摄影师。”

  一人想了片刻,而后道:“蒙先生,你的同伴在藏人的手里?”

  蒙烽道:“外头在下雪,短波通讯器不好用,等放晴以后试试。”

  王毅君道:“得想办法先让你的同伴们过来,稻城太危险,其次是咱们撤退的问题。”
  
  先前给蒙烽修车的那人,叫小黄的小伙子道:“头儿,咱们手头只有四辆车,拆了离合器还报废一辆,三辆车可载不了这么多人。”

  “嗯。”王毅君道:“得分批下去,进四川,这就势必有一部分人要留在上头。我怕陆续走的时候,又有本地居民来偷袭,不好办……得秘密撤退,想个办法。各位先回去问问你们的朋友,看谁愿意先走,谁愿意留下来殿后。有什么主意都说说,整理以后回来,咱们两个小时后想个万全的办法。”
  
  开会的人散了,王毅君离开,决明和蒙烽大眼瞪小眼。

  “他会是森哥二代吗。”决明说:“或者是真?森哥。”

  蒙烽道:“我看不像……要是刘砚在就好了,妈的,刘砚老联系不上。”

  片刻后王毅君又回来了,带着个盒子,里面是牦牛肉干,零食,交给决明,笑道:“谢谢两位为我们带来了这个好消息。吃点东西吧。”

  蒙烽说:“我们车上有。”

  王毅君说:“一点心意,大家凑起来,想感谢你们的。”

  决明随便吃了点,没有危险,蒙烽也吃了点,王毅君到寺庙后去,过了一会,蒙烽起身,搭着决明的肩膀,一大一小在四周闲逛,走到寺庙后,看到一具老喇嘛的尸体。

  王毅君站在尸体前,静静地看着他。

  尸体没有腐烂,保留着老者生前的面容,死尸的皮肤泛出黑木的色泽。
  
  “这就是扎巴上师?”蒙烽道。

  王毅君点了点头,蒙烽的高原反应已经好了,烧也退了,些许咳嗽都是小意思。

  蒙烽说:“你们过得挺好,你是个不错的人。”

  王毅君笑道:“我只是想尽力保全所有同胞的生命,你们见过和我们差不多的逃亡者么?”

  蒙烽道:“见过,比这里黑暗的情况,有很多。”

  决明:“你为什么不……我是说那个……嗯……”

  王毅君道:“不什么?不用枪把藏人都杀了?”

  决明点了点头,说:“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啊。”

  王毅君道:“你看过一部叫红河谷的电影么?宁静主演的。”

  决明“啊”的一声,王毅君说:“藏王的女儿,抓着一枚炮弹,最后在火药堆上松了手。”

  蒙烽茫然道:“什么?”

  决明点头说:“小时候看过。”

  王毅君笑着摸了摸决明的头,说:“我是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摄影师,来稻城亚丁是想进三座神山里寻找野生动物的。怎么能杀人?”

  决明说:“其他人呢?他们就都听你的?”

  王毅君道:“没有人听我的,这里也没有谁在听谁的,谁有好主意,就用他的办法,本来我也有点担心,怕游客里有激进分子。但扎巴上师的经文和那场风雪,消弭了所有人的坏念头。他们亲眼目睹风雪,扎巴上师可以说救了我们的命,所以没有人再想过杀戮。”
  
  他们从寺庙后面走出来,宁宁抱着把吉他,在火堆前弹起悠扬的歌,声音轻柔而清澈: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段短暂的光阴……”
  
  蒙烽道:“我们可以向总部请求支援,据说还有一队志愿者来了,就不知道在哪儿。”

  王毅君道:“需要等多久?就怕还得等上几个月,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正说话时,外头有人喊道:“头儿!有人来找麻烦了!”

  王毅君道:“别乱!都退回寺里,第一小队跟我们出去看看。”

  蒙烽放下杯子,王毅君道:“你们不用去。”

  蒙烽道:“没关系,决明,你和阿姨呆着,我出去看看。”
  
  雪山前的旷野中,游客们筑起的第一道防线是条近百米的沙包土墙,负责巡逻的人站在风雪中发抖。

  藏民们手持藏刀,缓缓靠近掩体,大声叫嚣。

  “他就是藏人的头儿,那桑。”王毅君说。

  蒙烽说:“我去会一会他们。”

  蒙烽与王毅君跑向土墙,同时一翻,出了掩体,后面的人道:“头儿,你俩小心!”

  王毅君摆手示意无妨,抬起一手,把手枪放在防御工事上。朝对面的人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尽量以和谈为主。”王毅君道:“没必要再打了,顺便问问,他们是不是见过你的同伴。”

  蒙烽点了点头,说:“没有翻译?”

  王毅君说:“去年病毒袭击的时候,翻译几乎都死了,稻城的汉人和有文化的藏人都跑了。宁宁是导游,懂一点藏语,让她出来?”

  蒙烽道:“算了,太危险,对方呢?”

  王毅君道:“对方也有通汉话的姑娘,但不在他们队伍里。”
  
  蒙烽打量那桑与他凶神恶煞的手下,说:“不好办啊,他们连翻译都不带,明显是来火拼的。”

  王毅君也发现了问题,说:“这样,你们准备催泪弹,一见势头不对,马上撤回来。”

  蒙烽学着王毅君,放下手枪,独自走上前去,王毅君快步追在蒙烽身后。
  
  蒙烽道:“谈谈吧!”

  那桑听懂了,示意手下都等着,也独自上前。王毅君见对方首领只身过来谈判,便即后退行走,让蒙烽一个人上去,免得引起疑心。

  王毅君又吩咐道:“叫宁宁过来。”
  
  蒙烽指了指自己,说:“蒙烽。”

  那桑的语调几乎全是降调,说:“那上!”
  
  蒙烽点头,摆手道:“不打了。”说着以手势示意道:“他们都要走了。”

  蒙烽两手作了个小人行走的手势,说:“要走了!”

  那桑道:“尼玛!”

  蒙烽:“?”

  那桑:“色狼!尼玛!!”

  蒙烽:“尼玛?”

  蒙烽刚见面就被骂了,有点不爽,说:“你才色狼呢!尼玛!”

  那桑:“?”

  蒙烽无可奈何地吁了口气,拉着那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这么激动嘛……”

  远处的藏人一片哗然,纷纷抽刀!

  “哎不能拍……”宁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蒙烽不作这个亲昵的举动还好,一拍那桑肩膀,那桑登时勃然大怒,吼道:“尼玛!”

  那桑不由分说,抬手就揍,一拳揍上蒙烽侧脸,蒙烽帅气的脸登时变了形,被一招揍翻在雪地上。

  蒙烽愤怒了,刹那怒吼道:“尼玛!”紧接着扑了上去,那桑没头没脑地一阵狠揍,两人拳脚交加,一通互殴。

  宁宁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那桑虽身材魁梧,武力彪悍,却怎是精通短打,自由搏击的特种兵蒙烽对手?!蒙烽稍用脚一绊,那桑便摔了个狗吃屎,蒙烽左手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抓起来,右手又一拳,把他殴得在空中翻滚三周半,旋转着摔下去。

  藏人们吓傻了,游客们纷纷冲出来看热闹,只见蒙烽一边吼道:“尼玛!尼玛!”一边追着那桑狠揍。

  王毅君爆喝道:“好!”

  “加油!加油!”游客们开始大吼。藏人们也开始鼓噪,己方首领被痛打,却无人上前应援,纷纷大喊,想必是为那桑加油,没有半分泄气。

  那桑大叫着什么,笑着反复喊了几声,踉跄转身要跑,蒙烽吼道:“笑!笑尼玛!”紧接着追上去又是一脚,把他踹得飞出五米开外。

  宁宁:“别追了!他刚才已经认输了……”

  那桑转身,双眼突出,大吼一声似乎要拼命,正要拔刀时蒙烽左手揪着他的领子,右手以雪一拍,糊了那桑满脸,又抬腿给他当胸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那一下藏民们全部怒了,各个悲愤地大吼,抽出藏刀,王毅君喝道:“快回来!”

  蒙烽挑衅地笑了笑,转身跑向掩体,王毅君丢催泪弹,场面一片混乱,藏人们救回了他们的首领,把那桑带走了。
  


番外·冰川(下)


  同一时间,稻城。
  
  “你再不把离合器交出来,别怪我动粗了。”刘砚道。

  拉姆道:“你跟我说,我有什么办法?那桑不放你们走。”

  张岷附和道:“他要是一动粗,你们再来几千人也不够他练手的。”

  刘砚叉腰站在路中间道:“是哦。”

  拉姆道:“再说了,凭什么他们要给你离合器?”

  刘砚道:“你们成天把汉人奸猾,汉人自私这些话挂在嘴边,来标榜你们少数民族的淳朴,刚刚这句话不也和你们所批判的人归为一类了么?少数民族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拉姆登时语塞。

  刘砚道:“我必须马上回到车上去,向总部求援,志愿者也不知道在哪里,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以后,国家会派队伍过来,帮助你们重建家园,解决所有的问题。你在这里拖着,只会越来越麻烦。”

  拉姆终于道:“好吧,我去和那桑谈谈。”

  刘砚感觉这次遇见的麻烦尚属历来之最,既不能动武,又说不通。

  拉姆半小时后回转,说:“那桑带着人出去找尼玛了,要黄昏才回来。你们先休息吧。”

  刘砚真是彻底没脾气了,他试了试通讯器,沙沙响,外头风雪渐大,阻断了短波通讯。

  刘砚:“拉姆,你怎么这么……”

  拉姆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行了吧!待会那桑回来后,我带你们一起去见他!”

  刘砚终于崩溃了,朝拉姆叫道:“尼玛啊!见他有什么用!和藏族王子敬酒吗?!我要离合器啊!离合器懂不懂!尼玛!我的车困在风雪里,车上还有两个高原反应的病号,没有离合器我就不能开车,不能开车我就不能去找国家志愿者!找不到国家志愿者我就没有救援口令!没有口令我就不能朝总部请求部队过来调停!你快给我想个办法!!”

  拉姆道:“好的,咱们待会慢慢谈,你记得几件事情是很重要的。”

  刘砚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没好气道:“说吧,你看样子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拉姆陡然尖叫道:“我一个纳西族的对着一群藏人同胞我容易吗?!”

  刘砚道:“快说快说……”

  拉姆:“见了那桑要好好说话,藏人会叫你色浪!是帅小伙的意思,你只要对他笑就行。他们认为,人的肩膀上有两尊武神,肩膀是不可以随便拍的,否则他会认为你侮辱了他,要和他比试,决斗。”

  刘砚道:“好吧,明白了,我要说什么?”

  拉姆:“其余的话我会给你翻译,你们先耐心等等吧。”
  
  拉姆离开后,刘砚站在风雪里,有种一筹莫展的感觉。
  
  张岷道:“要么咱们偷一个吧。”

  刘砚道:“城里转转,别跟他们啰嗦了,偷了就走,城南好像有汽配店,去那边看看。”
  
  同一时间,被揍得极其悲惨的那桑带着被催泪弹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部下们回来了。

  “尼玛——!”那桑悲愤地在帐篷中两行热泪。

  藏人叽里咕噜进来,同情地说了几句话,那桑刹那就傻眼了,起身一阵风冲出藏包外,看到一辆摩托车停在远处。

  远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把昆放下地,昆欢欣大叫,冲过来扑在那桑怀里。

  那桑:“尼——玛——!”

  昆:“啪——啪——!”

  蒙建国笑了笑,摘下雪地墨镜,朝上前的人道:“有会汉语的么?我是国家战后救援者……”

  藏人们叽叽咕咕,不怀好意地看着蒙建国,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蒙建国一头雾水,那桑和儿子抱头痛哭,蒙建国走上前,问:“请问,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那桑一瞥蒙建国,刹那表情现出惊惧,又带着点仇恨,继而神情复杂地开怀大笑。抱着儿子,把蒙建国让进藏包内。
  
  蒙建国素来知道藏人热情好客,也不推辞,便坐在藏包内取暖。片刻后有人端上来烤羊肉,蒙建国心想入乡随俗,便吃了。

  又有人端上来酒与土豆,蒙建国已吃了,比划道:“汉人,这里有汉人?”

  那桑拍开蒙建国的手,端起酒碗,示意他喝喝喝,蒙建国无计,只得陪他喝酒。

  明天再调查这里情况不迟,看那模样,想必稻城里还有不少人。

  那桑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蒙建国完全听不懂,时不时地笑笑作为回应,两人推碗,海饮。及至那桑先醉倒,一头栽在矮桌前。

  蒙建国道:“小兄弟。”

  蒙建国推了推那桑,那桑醉得不省人事。
  
  蒙建国抬眼一瞥,又见帐篷外站了许多藏民,各个表情如临大敌,紧盯着他。

  怎么回事?蒙建国也有点醉意,青稞酒入口甘香,后劲却有点大,蒙建国手指揉了揉眉毛,戴上宽沿墨镜,打算出去找地方过夜。

  正将起未起之时,帐外有个藏族姑娘进来,小声说了句“扎西得勒。”

  蒙建国双手合十,彬彬有礼回道:“扎西得勒。”

  藏族姑娘双眼一亮,蒙建国道:“有地方让我暂时休息一晚上么?”

  她作了个“请”的手势,把蒙建国带出帐篷,时近夜间,寒风呜呜地吹。蒙建国扫视周围人群一眼,人们自发地让开一条路。

  蒙建国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太对劲,及至那姑娘引他进了帐篷。打来热水给他洗手,洗脸,又伺候他脱衣服。

  蒙建国也不推辞,任由那女孩给他擦手,问:“这里就连个会说汉语的都没有?”

  女孩脸上发红,小声说了几句话。

  蒙建国长吁一口气,握着那女孩摸到他腰间的手,说:“我自己来吧,谢谢。”

  女孩坐到一旁,看蒙建国,蒙建国又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女孩却不走。

  蒙建国也由得她,脱下外套,除了毛衣与背心,只穿着一条迷彩长裤,赤着健壮的裸露手臂,躬身脱下军靴,躺到床上。

  女孩起身,熄灭酥油灯,转身出去,外头传来一阵怒骂,骂了足有许久,女孩又揭开门帘进来,坐在帐篷角落里。
  
  蒙建国听到她在黑暗里低声地哭,眉毛动了动,说:“过来吧。”

  那女孩摸索着到了床边,蒙建国让出个位置,示意她躺在自己身边。酒醉吃饱,连日来旅途疲惫,不到片刻便已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蒙建国感觉到女孩在自己身边轻轻一动,便即醒了。

  她要做什么?

  那藏人女孩发着抖,转身抱住蒙建国的腰,俯在他身上,于他嘴唇上亲了亲,小声说了句什么。

  蒙建国装作熟睡,又听一阵悉悉索索,女孩从床上抽出一条绳子。

  蒙建国:“?”

  女孩把绳子抽过来,拉到床下,在黑暗里小声饮泣,用绳子把蒙建国绑在床上。

  蒙建国:“……”

  蒙建国一直不动,任她施为,女孩把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把他捆踏实了。才转身出帐外去。

  蒙建国睁开眼,侧头扫视黑暗里帐篷,疑惑地蹙眉,继而一手从迷彩裤中掏出串钥匙,按着边缘一弹,弹出柄小刀,开始慢慢割绳子。
  
  同一时间,稻城的另一边。

  刘砚抱着个从车上拆下来的离合器,藏在路边作了个记号,说:“外头雪太大,走回去太远了。”

  张岷说:“我去偷辆车,你在这里等着。”

  刘砚说:“一起行动吧。”
  
  两人离开城南,朝藏人的聚集地走,拉姆发现了他们,匆匆过来道:“那桑打架输了,心情很糟。今天见不到他了。”

  刘砚道:“那边又在做什么?”

  刘砚所望的方向,有许多女人在哭,藏人们则在喧哗。
  
  拉姆说:“尼玛已经回来了,我保证,明天一定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刘砚也没关系了,说:“好吧,怎么回来的?”

  拉姆说:“不清楚,听说他们还抓到一个俘虏,现在关在帐篷里,我去给你们找地方住,先别靠近那儿。”

  拉姆转身离开,刘砚果断道:“走,张岷。我看到那边有车。”

  张岷躬身躲在帐篷后,拉着刘砚朝聚居地的一边跑,绕过巡逻的藏民,看到开阔地上停着一辆军用摩托。

  “怎么是军队的?”张岷蹙眉道:“把它骑走么?”

  刘砚:“还是第六区工房设计改良的……我知道了,这是志愿者的摩托!被他们抓了一个?去看看。”

  张岷道:“你看那个帐篷。”
  
  刘砚循张岷所指望去,见一个小藏包外有两名守卫。

  “我打头,你支援。”刘砚道。

  “你小心点。”张岷调转狙击枪,刘砚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走上前去。

  守卫警觉,大声呵斥,威胁刘砚别靠近,刘砚漫不经心,点头道:“扎西得勒!”

  守卫一个愕然,刘砚与他们插身而过,藏人马上扑了上来,刘砚一闪身,从兜里抽出电击棒,随便把两人电得浑身抽搐,倒在地上翻白眼。

  “有人吗?”刘砚在黑暗里说。

  刘砚按了个按钮,电击棒头亮起电筒,四处晃了晃,紧接着改成发散光,整个藏包里亮堂堂,灯光打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刘砚嘴角抽搐,看到蒙建国赤裸健壮上身,躺在床上割绳子。

  蒙建国:“……”

  刘砚:“……”
  
  刘砚面无表情道:“志愿者同志,你在拍男体捆绑写真集吗。”

  蒙建国:“叫爸爸……小心你背后……”

  刘砚转身,抬手格挡住冲上来一人,调转棍头一电,把那人放倒在地。

  蒙建国:“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刘砚:“我也觉得……我刚才差点又以为你是蒙烽,还错愕了那么半秒。”

  刘砚从背包里取出照相机,对着半裸的,被绳子捆着的蒙建国,闪光灯连闪。

  蒙建国终于割开绳子,三两下扔开,怒道:“不要拍照!”
  
  短短片刻,里头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外面藏民,张岷背靠藏包与人大打出手,蒙建国穿好全身装束,一阵风出来,戴上墨镜,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动手!”

  人越来越多,刘砚一揪张岷衣领,两人躲到蒙建国身后,数十人围了上来,蒙建国松了松手指节,发出啪啪声响,紧接着如雄狮般冲进了人群,顷刻间拳打脚踢,放倒近半人。拉姆焦急冲来,喊道:“先别动手!”

  刘砚喊道:“爸!不要停!加油!”

  蒙建国速度极快,游走于人群中,四周藏刀锋芒雪亮,却无人能近得他身,凡是围攻者俱沾衣即倒,片刻后那桑双手紧握藏刀,怒吼一声,鼻青脸肿地冲了过来,一刀当头劈下!

  蒙建国抽身后退,转身抬脚一抡,踹中那桑手腕,藏刀脱手,打着圈飞来。蒙建国探手抓住,呼呼两声,手持藏刀在身前划了个圈。

  众人纷纷后退,那桑缓缓喘息。
  
  昆从人群中跑出,大声朝那桑说了句什么,继而转身奔向蒙建国,抱着他的腿。

  “尼玛!”那桑怒道。

  蒙建国把藏刀交给昆,让他还给父亲,沉声道:“现在可以说话了,小姐,请你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姆缓缓喘息,地上倒了近二十人,周围的人手持火把,形成一个包围圈。
  
  “他们说在游客群里,发现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拉姆说:“猜测是你的同胞弟弟。所以那桑怀疑你是过来埋伏的奸细,打算把你抓起来。”

  蒙建国戴上露指手套,头也不抬道:“那是我儿子,我来之前根本没碰上过他们。”

  刘砚和张岷小声说:“他们以为蒙烽和他是兄弟关系,他听了现在心里一定很高兴。”

  蒙建国:“……”

  张岷:“是啊,这显得他很年轻。怎么就没人把我和决明当兄弟呢。”

  刘砚:“刚刚我抓拍到好东西,你看……”

  蒙建国说:“这里没有讯号,要找个广播塔,朝总部发出讯息,申请战后支援。顺便把游客们送下山去……刘砚!把你那些照片给我删了,我说认真的!”
  
  同一时间,冲古寺:

  蒙烽道:“他一直叫尼玛,尼玛,尼玛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宁解释道:“尼玛在藏语里是‘太阳’的意思。”

  蒙烽一拍大腿道:“难怪了!妈的!他在骂‘日’。”

  宁宁:“不是这样……可能是他们有个人叫尼玛……”

  蒙烽大手一挥:“不用再解释了,肯定是在骂人。”
  
  决明拿着个对讲机在外头调频道。王毅君说:“有回音么?”

  决明:“这里信号太差了,得去广播塔。”

  王毅君说:“那走吧,冲古寺自然保护区的广播塔就在不远的地方。”

  雪停了,大地一片洁白,蒙烽试了试通讯器,问:“刘砚,你在么?听到请回答。”

  刘砚的声音传来,说:“听到了,你们在哪里?离合器搞到了,志愿者也找到了。”

  蒙烽说:“我们找到了游客,正在去广播塔的途中,他们的人帮我们把车修好了。”

  刘砚:“我们刚好也要去那里,在广播塔下汇合吧,口令拿到了。”
  
  蒙烽关了通讯器,说:“同伴和志愿者都找到了,咱们可以在那里就地扎营,等军队的人过来。按照以往速度,不会超过十二小时。”

  王毅君松了口气,说:“大家都走吧,帐篷背着,没用的都不要了!一切从简!”

  游客们纷纷欢呼,夜半,所有人整理行装,离开冲古寺,背着旅行包,王毅君与蒙烽打头,决明在最前面开车,沿公路前行。

  四百余人的队伍蜿蜒行进,于天亮时抵达了广播讯号塔。
  
  日出,高原的阳光炽烈而苍白,遍洒安静大地。

  两拨人在讯号塔下汇合了,藏民和游客们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蒙烽道:“催泪弹有吗。”

  王毅君说:“没了,昨天是最后一个了。”
  
  蒙建国停下摩托车,张岷和刘砚下车。

  决明喊道:“爸!”

  张岷道:“哎!等等,马上就好了。”

  蒙建国摘下墨镜,蒙烽傻眼了,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蒙建国说:“我来充当战后志愿者,你们怎么来了?旅游?”

  蒙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蒙建国又和刘砚,张岷三人打开背包,取出联络仪,蒙建国走向讯号塔,开始攀爬。

  张岷道:“我来吧。”

  蒙建国道:“没事。”
  
  蒙烽看了一会,说:“刘砚,过来。”

  刘砚没好气道:“为什么不是你过来?”

  蒙烽:“你过来这边啊,这里都是我们的人。”

  藏人纷纷愤怒叫嚣,刘砚转头看了一眼,朝蒙烽道:“你该过来我这边才对,你爸在这里呢!”

  王毅君道:“既然你们认识就好办了,来谈判吧,对方的代表呢?”

  那桑排开众人,走出两派的中间空旷地,大声说了几句话,拉姆走过来,说:“你们亵渎了冲古寺,抢我们的粮食,绑架我们的小孩!今天就来清算!谁也别想走!”
  
  王毅君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扎巴上师用他的生命保护了我们,大家无分彼此,是你们先把我们赶出稻城的。”

  拉姆翻译过去,那桑又激动地说了几句,拉姆道:“你们带来了瘟疫,害死了我们的许多兄弟姐妹!”

  蒙烽遗憾地说:“看吧,他们根本就是蛮不讲理。”

  刘砚道:“你够了,你连入乡随俗都不懂,刚来的路上我还听他们说,你没事去拍别人肩膀,这些人是不能拍肩膀的……”

  蒙烽:“你就不能过来说吗?”

  刘砚:“为什么是我过来!你爸刚救过他的儿子,要也是你过来……”

  蒙烽:“你就不能学决明,乖一点,听话一点吗?”

  刘砚:“张岷就在这里我谢谢你了蒙烽中尉,他可没让决明过来!张岷你说了吗?”
  
  决明远远地说:“爸,来。”

  “哎。”张岷笑吟吟道:“这就来。”

  张岷走了过去。
  
  那桑大动肝火,吵得脸红脖子粗。

  拉姆翻译道:“他认为你们谋杀了扎巴上师……”

  王毅君道:“这不可能!”

  拉姆说:“呃,我也觉得这不可能。”
  
  蒙烽怒吼道:“你看,这些蛮不讲理的家伙专门给人扣帽子,没听到吗?”
  
  那桑激动的大骂,拉姆道:“如果不是你们带来瘟疫,扎巴上师也不会为了保护大家而死。”

  刘砚道:“你听见了?他们好好的生活在这里,与世隔绝,突然有一群人上来,就像你在家里好好地住着,吃着火锅唱着歌,有人突然带着传染病住进了你家,抢你吃的,还和你打架……”

  蒙烽:“旅游业也是这里经济发展的一个根源!你别告诉我你开门迎接人进你家参观收门票,你因此生病了就要怪在客人头上,这是消费发展……”

  刘砚:“哦你还知道消费发展,所以明白了?这一切只是站在谁的立场上来看问题而已,没有谁是一定正确谁是一定错误的,你这头笨、狗、熊!”
  
  蒙烽:“刘砚!你不要太嚣张了!”

  刘砚:“我只是在说事实……”
  
  蒙烽气不打一处来,眼望蒙建国爬到高处,声音远远传来:“呼叫成都军区西南战后总部,呼叫成都军区……”

  蒙烽:“你小心他们放藏獒咬你……刘砚!马上过来!别和他们混在一起!否则……”

  刘砚:“你高原反应终于好了?有力气威胁人了?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

  蒙烽捋袖道:“小心我揍你哦。”

  刘砚:“你来啊!当着你爸的面打老婆,看看他会说什么……”
  
  蒙建国:“这里是志愿者蒙建国,于甘孜地区发现避世人员四百余人,与当地居民发生矛盾,请速度派出部队调停,送返……”
  
  蒙烽怒吼道:“刘砚!”

  刘砚:“你来啊!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上次办公室里那个相框自己找不到还放什么狠话要分手……”

  蒙烽:“明明就是你把它收在抽屉里……”

  刘砚:“但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忘了放在哪里……”

  蒙烽:“你……尼玛!”

  刘砚:“??”
  
  那桑和王毅君停了吵架,数人看着刘砚和蒙烽越走越近,准备火拼。

  刘砚捋袖子,拿出电击棒,身后藏民纷纷起哄,大声叫嚣。

  王毅君身后,有游客看出了两人关系,远远笑道:“喂,老婆不能惯!懂么?要教!”
  
  蒙烽与刘砚异口同声道:“你闭嘴!关你什么事!”

  众人笑翻,蒙建国呼叫完成都军区,下来道:“我之前听到是因为一场矛盾引起了后续的冲突。”

  蒙建国摘下墨镜,坐在一块石头上,说:“事发的时候是什么冲突?”

  拉姆翻译过去,那桑听完以后深吸一口气,朝己方喊了声。

  刘砚有仇似地盯着蒙烽,蒙烽道:“算了算了,快走,准备上车。”

  蒙烽接过离合器,把刘砚抓到一边。
  
  藏民中走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英俊小伙子,那桑眼望蒙建国,说了几句话,拉姆翻译道:“这人叫宁古仁波切。”

  蒙建国点了点头,王毅君又道:“小安,过来!”

  蒙建国看了一眼手表,说:“军区的直升机支援部队两个小时后到,这段时间里不要打群架,等人来了,随便你们怎么打。说吧,是什么矛盾?”

  小安白皙俊秀,站在王毅君身边,说:“我是摄影师,去年来了稻城亚丁,认识了不少藏族的朋友。”

  宁古仁波切咕哝着什么,眉眼间带着忿意与失望。
  
  小安说:“其中就有这位仁波切大哥,当时我去草原上摄影,有次迷路了,被狼群围着,找不到回来的方向。他带着弓箭出来救了我,带我去他家。他请我喝酒,虽然语言不通,但彼此都信任对方。”

  仁波切说:“你不是、不是好人!”

  蒙建国眉毛动了动,张岷和决明也下车来了,听双方的冲突与蒙建国的调停,看他有什么办法。

  蒙建国:“所以呢?你们都不是坏人,不要这么说。”

  刘砚小声道:“决明你看,有捆绑写真……”

  决明欣喜地说:“啊!太帅了!好壮啊!”

  蒙建国:“刘砚!”
  
  小安又说:“当时我们都喝醉了,我醉得不省人事,仁波切说,想和我成为结拜兄弟。”

  蒙烽道:“这不是挺好么?结拜了?”

  仁波切不满地看着小安,小安道:“结拜了……吧,他说要送我一件礼物。第二天早上,我醉得头痛,他带我去帐篷里,让我脱衣服……给我熏香……”

  众人:“……”

  仁波切又说了几句话,小安退了一步,拉姆说:“仁波切想把自己的妻子送给这位……小安弟兄。”
  
  蒙烽傻眼了,蒙建国嘴角抽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安马上道:“我当然拒绝了……他送我回稻城。后来有天他自己来稻城,又找我喝酒,我花钱去买酒款待他,把我最好的都送他了,但是他……一直色迷迷地盯着我女朋友。”

  刘砚和决明笑得东倒西歪,后来的事情蒙建国也猜到了,说:“他想让你把你的女朋友送给他,是不是?”

  小安点头道:“当然不可能,所以他就发怒了,要和我断绝关系。后来有次藏獒追我,就是他指示的……”

  仁波切激动地大声叫骂,要拔藏刀砍人,拉姆忙示意别冲动,说:“仁波切觉得,他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小安当做礼物,小安却根本不把他当成兄弟,他很后悔救了小安。”
  
  “这个。”蒙建国也不知该怎么说了:“着实有点难办。”

  “不。”蒙烽一手搂着刘砚,一手要去拍仁波切的肩膀,刘砚和拉姆马上道:“哎!”

  蒙烽下意识地收回手,改为拳头轻轻锤了锤仁波切胸膛,说:“我们概念里的媳妇,和你们概念里的媳妇,是不一样的。”

  拉姆开始翻译,蒙烽又道:“你们把媳妇当做自己的财产,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把媳妇当做自己。不是不想和兄弟分享,而是没有必要。”

  拉姆翻译了一大通话,仁波切头上一直冒问号,蒙烽一手搭着刘砚,另一手拉过张岷,说:“我和他也是很好的兄弟,出生入死的战友。”

  张岷笑道:“是啊。”

  蒙烽比划着让了下刘砚,又指张岷,说:“但是我们的老婆,是不能互相换的。他的老婆我能上么?不能,我的老婆当然也不能给他上。”

  刘砚和决明同时抓狂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蒙烽正色道:“因为媳妇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把媳妇让出去,就像把你身体的一部分……给砍掉。”

  说着蒙烽朝仁波切的胯下作了个“切掉小鸡鸡”的动作,说:“有必要么?没有必要用这种行为来表示兄弟情谊的嘛!我们要用更珍贵的方式来表达,譬如说,付出我们的整个生命。”

  “是啊是啊。”游客那一边集体附和道。

  仁波切似乎明白了什么,蒙建国道:“你的媳妇呢?”

  拉姆问他,仁波切摇了摇头,表情有点难过,拉姆说:“他的爱人被病毒感染,已经去世了。”

  蒙建国说:“那就对了,你思念亡妻,还会把她当做一个人,一个终身伴侣,小安的女朋友呢?”

  小安眼睛发红,说:“她死了,也是被感染的。”
  
  众人都没有说话,蒙建国起身道:“现在全国都已经安全了,但恕我直言,这次病毒夺去了成千上万的人的性命。可能各位回到故乡,也很难找到幸存的朋友和亲人……”

  这个话题十分沉重,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

  蒙建国起身道:“既然爱人去世了,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算了,握个手,来。”
  
  蒙烽过去把小安和仁波切的手放在一起,让他们握手。

  蒙建国随口道:“虽然是结拜兄弟的关系,但说不定你们就是世界上对方的唯一亲人了。好好生活,就这样。”

  蒙建国起身戴上墨镜,示意众人可以散了。

  无人敢违拗蒙建国的命令,俱是纷纷散开,那桑带着他的人在远处蹲着,王毅君则带领游客们就地歇息,等待部队。
  
  蒙烽道:“爸,你回成都军区去?”

  蒙建国道:“不了,我还得去下一个地方。”

  刘砚说:“上车喝杯茶吧。摩托车绑在车后,跟我们一起玩玩再走。”

  蒙建国想了想,点头,决明上车泡茶,张岷弹吉他,数人喝了热茶,吃了点心,蒙建国在沙发上打盹。

  刘砚进房里接上数码相机,蒙烽进来换下衣服,道:“你拍了什么照片?我看看……哇靠……你怎么拍到的?”

  刘砚得意地笑了笑,电脑里现出蒙建国半裸全身,被绳子绑在床上的照片,一共好几张。刘砚调了黄光,那绳子勒在蒙建国的胸膛,腹肌上,现出性感的肌肉。

  蒙建国的男子肌肤是性感的古铜色,一名健壮大兵被捆绑,看着那照片,蒙烽几乎无言以对。

  “这太伤风化了,赶紧删掉……不不,备个份。”蒙烽道:“他知道吗?”

  刘砚道:“当然,他一定在想要怎么把照片给删了。”

  蒙烽看了一会,醋意十足地说:“他的身材没我的好。”

  刘砚道:“那可不一定,别人锻炼了四十年了……”

  蒙烽扒着刘砚,说:“你要看看我的?比他的好看多了……”

  刘砚:“喂别乱动……现在不行。”

  蒙烽回头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转身开始猢猢地拱刘砚,把他挤在床边,开始亲他,脱了外套后穿着背心,三两下解开皮带。

  刘砚小声道:“呜,现在不行啊,你爸还在外面,会听见的……隔音效果很不好……停。”

  蒙烽在刘砚耳边说:“他下车了,你看。”

  刘砚探头到床头的车窗,拉开窗帘朝外看,见蒙建国带着雪地墨镜,一身白色迷彩服,走向藏民聚居处。
  
  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战后救援大队来临。王毅君等人与蒙建国告别,又朝基地车挥手。

  刘砚上身穿着毛衣,蒙烽则抱着刘砚,在他身后,胯下那物深深插了进去,顶了顶,说,跟人告别。

  “啊。”刘砚难堪地喘气,勉强朝窗外挥手。

  游客们先后上直升飞机离开,蒙建国与救援队长聊了几句,签下单子,又朝远处招手。

  昆跑过来,抱着蒙建国的大腿,蒙建国摸了摸他的头,昆又跑回去了,片刻后又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条哈达。

  蒙建国笑了起来,单膝跪地,让昆把哈达围在脖颈上。
  
  昆抱了抱蒙建国的脖颈,两人告别,蒙建国转身离开,蒙烽还在刘砚身后啪啪啪。

  “你这个……恶趣味。”刘砚趴在窗前,窗玻璃映出他失神的双眼,刘砚道:“我不行了……”

  蒙建国背好野战包,骑上摩托车,兜了个圈过来,在车窗外一拧车把,排气管发出雷鸣般的轰声。

  “走了!”蒙建国喊道,手指并在眉前,朝车上一挥。

  “不多玩会?”张岷下车道。

  蒙建国摆手,蒙烽一边从身后猛顶,一边道:“快,给爸告别。”

  刘砚抿着唇,脸上泛起晕红,说:“爸!再……”

  蒙烽深深顶进,刘砚道:“再……再见,多联系。”

  蒙烽道:“老爸!一路顺风!”
  
  蒙建国点了点头,一转弯,摩托车放起悠扬的乐曲,驰向公路尽头,消失在茫茫的绵延雪山,与灰蓝色的天际。
  
  ——番外·冰川·完——
——二弟,朕贵为天子,却心甘情愿雌伏在你身下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么?!
——陛下,你松了……

我祝你手握万里江山,坐享无边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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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很久很久以前·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
“不行——!啊!!”刘砚抓狂地大叫道:“痛啊!”
蒙烽:“再……再忍忍,乖……”
“不行啊!!快停下来!”刘砚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两人赤着全身,蒙烽从背后抱着刘砚,将自己那根硬得胀痛的阳具顶进刘砚体内,刘砚不住求饶,蒙烽边哄边缓缓插入,直到深深没入。
刘砚痛得不住喘气,片刻后不叫了。
蒙烽第一次进来,只觉这彼此完全赤裸的性爱,有种梦境般的不真实感,就像以前看A片的时候,终于轮到自己也来一次了——对方还是他爱着的人。
刘砚静了,蒙烽动几下,射了,处男第一次总是射得很快。
蒙烽摸了摸刘砚满是汗水的头发,问:“老婆有什么感觉?”
刘砚始终一声不吭,蒙烽抽出来,喘了片刻,说:“休息会再来。”
刘砚起身去洗澡,迟钝的蒙烽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说:“哎,你怎么了?老婆?宝贝!”
刘砚怒道:“别过来!”
蒙烽一手撑着门,说:“一起洗嘛……怎么好好的又生气……”
刘砚气不打一处来,痛得半死,狠狠推搡蒙烽,蒙烽人高马大,推不动,还在说:“别生气嘛,那么痛吗?哎老婆……哎,宝贝……”
刘砚膝盖给了蒙烽一下。
蒙烽噗一声喷了出来,捂着胯下找地方扶,刘砚砰的一声,狠狠摔上门。
“你够狠的啊!”蒙烽在浴室外,水声中吼道:“我不爱你了!”
刘砚没有回答,速度洗完澡,穿上校服,一阵风出了房间,走了。
蒙烽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追在刘砚身后,两个身穿校服的青葱少年走在小区外。
蒙烽:“去哪啊。”
刘砚背着个单肩包,双手揣在裤兜里,说:“回去自习。”
蒙烽:“不是说下午翘课吗,去看电影吧。”
刘砚转身,愤怒地吼道:“不去了!”
蒙烽道:“生什么气嘛……来来。”
刘砚眼睛发红,噙着泪水道:“很痛啊!让你轻点你也不会停下来,算了!”
周围遛狗的少妇们一起转头,看着蒙烽和刘砚吵架。
蒙烽左右看看,上前搭着刘砚的肩膀,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太激动了。”
刘砚不由分说推开蒙烽,两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
很久以前:
“来嘛来嘛……”蒙烽道:“你看片子里。”
“不来。”刘砚面无表情道。
蒙烽:“这次一定很小心。”
刘砚不鸟蒙烽,两人并肩坐在刘砚的床上,刘砚穿着白衬衣,内裤,抱膝看蒙烽下载的GV,蒙烽赤裸上身,穿着运动短裤,一身肌肉纠结,大腿结实。
“你看。”蒙烽说。
刘砚道:“不,不想让你做后面。”
蒙烽:“保证不痛。”
刘砚道:“那你趴好,我上你试试啊!”
蒙烽说:“先让我来一次,我就随便你弄。”
刘砚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蒙烽又哄又抱,示意刘砚躺下,眼睛盯着显示器,一手抱着刘砚,解他的衬衣。
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片刻后蒙烽转头,彼此对视,蒙烽低下头,认真地吻了吻刘砚的唇。
缠绵的热吻后,刘砚便被撩得动情了,感觉到蒙烽胯下那物隔着短裤,硬邦邦地顶着自己,蒙烽脱了裤子,一丝不挂地大字型躺在床上,注视刘砚。
这家伙也真好意思。
刘砚哭笑不得,端详蒙烽,他健壮的身材有种男性的美感,古铜色的肌肤犹如画报上的模特儿般完美,匀称。
蒙烽胯间的男根笔挺,粗壮,比GV上的外国种马男还要大,刘砚又觉得又点怕了。
蒙烽拇指抵着自己的阳具根部轻推,硕大的龟头拖着晶亮的前列腺液,示意刘砚凑过来口交。
刘砚轻轻地吻了吻,蒙烽又道:“你躺着,我帮你。”
刘砚侧身躺下,对着蒙烽的阳具,蒙烽则让刘砚的腿转向自己,扯下他的内裤,两人互相凑到对方的胯间,开始玩69。
他们刚一起洗过澡,互相用手打过一次飞机,身上还有好闻的牛奶沐浴液气味。两人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于是蒙烽才提议看GV。
看了一会GV,刘砚就又硬了,看着片子里的种马壮男干那个金发小零,明明双方都很享受,刘砚怎么就觉得那么不舒服呢。
这时候,蒙烽握着刘砚的阳具,以唇吸吮,继而吞进嘴里,深入喉头。
刘砚那物虽不及蒙烽雄壮,尺寸却也不小,顶入蒙烽喉头时,对方喉咙的紧缩感压迫着他龟头的敏感带,令刘砚感受到强烈的惬意,舒服得目光微微涣散。
“唔。”蒙烽动了动胯下,把大肉棒朝刘砚嘴里抽送。
刘砚尝试着给蒙烽深喉,捅进去时眼泪溢出,呕吐感强烈,心里却有种难言的满足心情。互相口交时是最幸福的,刘砚阵阵眩晕,竭力把蒙烽的男根吞得更深更彻底,自己的阳具则在蒙烽唇舌舔舐下不住颤动。
“唔!”蒙烽的肉棒硬得像铁,忙朝后退避,伸手摸了摸刘砚的头,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差点射了。”蒙烽道。
刘砚眼里还带着泪花,缓缓吁了口气,蒙烽坐起身,一手环着刘砚的腰,把他抱在怀里,开始亲昵地吻他。
刘砚舒服地埋在蒙烽有力的肩膀上,蒙烽取过润滑油,又保证道:“这次绝对不痛了。”
刘砚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蒙烽。
蒙烽手指头比了比,挤出润滑油,说:“我来。”
他用手指开始给刘砚扩张,异物感令刘砚不舒服地蹙眉,蒙烽手指逐渐进入,两根,三根。
刘砚呻吟一声,蒙烽马上停下,问:“痛?”
刘砚摇了摇头,蒙烽道:“习惯就好了,你帮我涂点,来。”
蒙烽半躺着,背脊靠在床头,让出健美的小腹,阳根翘着,刘砚挤了点润滑油在手上摩挲,抹在蒙烽的阳具上。
蒙烽双手招了招,示意刘砚坐上来。
刘砚长吁一口气,这次总算温柔点了,知道让他自己来,他一手扶着蒙烽的阳根,缓缓坐上去,被硕大龟头撑开后庭时,又有点疼,不禁动作一窒。
蒙烽紧张道:“还痛吗?”
刘砚摇了摇头,缓缓坐下,粗大的肉棒一寸寸深入他的直肠,直至坐到底部,闭上双眼,出了口长气。
那庞然大物灼热硬挺,便这么插在他的体内,令他生出羞耻感与不真实感……蒙烽起身抱着刘砚,抬头看他,说:“看电脑。”
刘砚维持那个姿势,伸手把显示器转过来点,GV里的金发小零被一个壮汉干得脖颈,胸膛通红,侧躺在床上喘息,仿佛濒临高潮。
蒙烽说:“你试试学他?”
刘砚笑了起来,直起身,又慢慢坐下,这回不像上次般疼痛,相反前戏做的足,蒙烽的肉棒摩挲他的直肠时,隐约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快感。刘砚的肉根还挺着,在蒙烽有力的腹肌上来回摩挲,拖出一道诱人的液体。
“啊。”刘砚脸上泛起红晕,深深坐下时开始觉得强烈的快感,在挤压着体内的敏感点。
蒙烽道:“我来吧,老婆躺下,交给老公。”
刘砚满脸通红,蒙烽坐起身,抱着他的腰,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胯间那物还插在刘砚体内,刘砚自觉分开双腿,看着蒙烽英俊的脸,不住喘息。
蒙烽把手肘撑在床上,将胯间肉根抽出,抵着尚未合拢的通红的小穴洞口,将他的粗大肉棒深深插入,刘砚登时啊地大叫起来。
蒙烽低头端详刘砚的双眼,开始一下一下地抽插,刘砚抿着唇,片刻后忍不住侧过头去,双目涣散地喘气,蒙烽加快了速度,刘砚难堪地呻吟,转过头看着蒙烽的唇,蒙烽便俯身吻上去。
两人疯狂地吻着,刘砚被插得濒临高潮,断断续续地流泪,蒙烽的唇霸道地亲吻他。足足抽插了快十分钟,唇分时刘砚快窒息了,他艰难地直喘,腹肌紧缩,绷紧了全身,看着天花板,双眼阵阵黑,头皮不住发麻。
蒙烽停下动作,摸了摸刘砚的脸,吻他的侧脸,说:“老婆。”
刘砚喘得脖颈,胸膛上泛起红潮,咽了下口水,抱着蒙烽的肩膀。
“我爱你,老婆。”蒙烽抱着刘砚,压了压他。
刘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问:“射了吗?”
“没有。”蒙烽帅气地笑道:“爽么?”
刘砚点了点头,说:“还不错……”
蒙烽道:“换个姿势,再来。”
蒙烽抽出肉棒,刘砚的后庭仍在微微收缩,被插得流出水来,蒙烽扯过纸巾给他擦干净,说:“你躺下,我从背后来……”
外面响起钥匙开门声,两人瞬间石化了。
蒙烽跪在床上,刘砚坐着,都是刹那呆在当场。
“砚砚。”刘砚妈妈的声音:“你在家么?”
蒙烽瞪大了眼,胯间阳物还停着,彼此都赤身裸体,怎么办?
刘砚马上示意嘘声,指了指房门,拇指作了个“上锁”的动作,蒙烽点头,意思是锁住的。
刘砚大声道:“在,我和蒙烽在学习。”
刘砚妈妈回自己房间,声音穿过客厅,说:“烽烽也来了?”
刘砚以口型示意,蒙烽马上道:“阿姨好!”
刘砚妈妈在隔壁房里找东西,蒙烽紧张地指两人的衣服,刘砚蹙眉摆手,示意别忙穿衣服。
“妈晚上加班,不回来吃饭。”刘砚妈妈敲了敲门,说:“钱在桌子上。”
刘砚答道:“哦,知道了,我和蒙烽出去吃吧。”
蒙烽伸手搂着刘砚的腰,彼此赤裸着依偎在一起,蒙烽答道:“阿姨,刘砚晚上去我家吃。”
刘砚妈妈说:“买点熟食,别麻烦你奶奶了。”
两人应了声,外头门响,刘砚的妈妈去加班了,他们才松了口气。
蒙烽低头看怀里的刘砚,刘砚道:“你刚才如果起来穿衣服,动静太大,我妈肯定会觉得不对劲,声音也听的出来紧张。”
蒙烽哦了声,说:“在学习。学习什么?”
刘砚尴尬了,两人抱了一会,蒙烽说:“继续吧。”
刘砚捏了捏蒙烽的胸肌,摸他胯间,说:“已经软了哈哈哈。”
蒙烽道:“再来!一会又硬了,继续学习!”
两人亲亲抱抱,又摸又蹭,却找不到刚才的感觉了,亲热的时候老走神,最后笑倒在一起,只好一起抱着睡午觉。
蒙烽睡了一会醒了,勃起顶着刘砚,抱着吻他,刘砚半睡半醒,又和蒙烽做了次,这次蒙烽从背后进来,反复冲撞,刘砚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快感,索性把自己交给了他。
直到刘砚觉得受不了,开始求饶了,蒙烽才改而为温柔地抽顶,一边在刘砚耳畔说着情话,伸手到他身前,帮他缓缓套弄。
最后蒙烽还在抽插的时候,刘砚便忍不住射出来了,被插射的感觉,高潮快感尚且在互相口交与摩挲之上,蒙烽射在他体内的时候,刘砚觉得很充实,而且很疲惫。
那高潮的余韵仍令他不住回味,蒙烽让刘砚转过身,把他搂在怀里,说说话,亲吻,总算完成了这个一波三折的仪式,并令以后,两人除了谈情说爱以外,有更多事情可做了。


番外 以前·最近


以前:
初夏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林间道投下倒影,决明背着书包走出学校,四处看了看。
张岷没有来接,决明在门口小卖部里买了瓶汽水,跟一只大黄猫边打架边把汽水喝完。手机响了。
张岷:“爸有点事,今天不能来接你了。”
决明:“哦,那我坐公共汽车回家吧。”
张岷道:“好吧……你吃饭了吗?”
决明:“当然没有啊。”
决明听得出张岷的声音有点迟疑,电话里又有女人的声音说:“是你儿子吗?”
决明警觉地眯起眼,散发出一股杀气。
“我不认识路回家,你来接我吧。”决明说。
张岷:“……”
张岷的声音带着笑意,说:“你打个车,到开发区的中环路来好吗,有家上岛咖啡。”
决明把书包一甩背好,出去拦车。
咖啡厅里放着悠扬的钢琴曲,外面的烈日照进茶色玻璃落地窗,投在格子桌布上,张岷吁了口烟,笑道:“其实我这人,也没什么志向……”
烟雾缭绕,对面坐着的女人忍着张岷这个抽烟坏习惯,淡淡笑道:“还挺好,现在生意没有前几年好做了……”
“我儿子来了。”张岷忙招呼道:“张决明!”
决明面无表情地过来,张岷按掉烟头,让决明坐在他的身边,说:“这是孙阿姨。”
“你好,张决明。”女人笑道:“我叫孙晴。”
决明打量她,说:“哦。”
张岷问:“期中考怎么样?分数拿出来了?”
“下午放假。”决明抬眼看张岷,说:“一百七十三名。”
张岷道:“嗯,家长会什么时候开?”
决明:“下周。”
孙晴笑道:“你们年级多少人?”
决明:“一百七十四名。”
孙晴:“……”
张岷呵呵笑,说:“我小时候学习也不好,最后只得去当兵了。”说着摸了摸决明的头,说:“小孩子,过得开心就行。”
孙晴缓缓点头,眼中带着一分同情,过了一会,她的手机响了。
“我得先回去了。”孙晴礼貌地笑道。
张岷说:“我送你回去吧。”
孙晴笑道:“没关系,你带决明去玩吧,我打个车回去很快。”她拿起包起身,张岷忙道:“我买单。”
张岷去前台买单,孙晴看着决明,笑着说:“加油,好好念书,别辜负你爸爸的期望。”
决明抬眼不信任地看她,张岷回来把孙晴送出去,决明还在桌前坐着,表情像只脏兮兮,和人有仇的猫。
片刻后张岷一个飘移坐回来,趴在桌上,挪到决明身前,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松了口气,手指头扯松了领带,说:“终于走了。”
决明问:“那是谁。”
张岷笑着答道:“跟你没关系,以后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决明:“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跟我没关系。”
张岷道:“别问了宝贝,来我们看看,你想吃什么?在这里吃吗?还是去吃跳跳蛙?”
决明不答话,张岷拿菜单翻了翻,从菜单后瞥决明,说:“怎么?生气了?”
决明起身就走,张岷忙抓起外套道:“喂,你这小子……等等!”
决明走出咖啡厅,张岷在后面追,在街上拉起他的手,周围的人都奇怪地看着这父子俩,张岷忙搭着决明的肩膀,低头凑到他耳边说:“别在这里发脾气,待会给你解释,先上车。”
决明还是很听话的,张岷开车,安全带给他系好,直接把他绑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开车,边开边笑,边哼歌。
“你解释啊!”决明道。
张岷笑道:“没什么事,相亲你知道吗?”
决明:“?”
张岷说:“老家的大伯,想给爸找个对象。刚才那个阿姨就是大伯让我来见面的,哎,这话该怎么着……怕你不高兴,一直没对你说……”
决明道:“哦。”
张岷的车开出城,上了高速,决明说:“我不喜欢家里多一个人。”
张岷沉吟片刻,而后道:“宝贝,爸也是没办法,像我这个年龄的人,乡下已经结婚有小孩了,老人家热心,我推不过。”
决明说:“那你要和她结婚吗。”
张岷侧头看了决明一眼,说:“你觉得呢?”
决明的眼眶有点发红,没有说话,张岷停车,在收费站外排队,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没有的事,你看,她一点也不喜欢我。我让你来,就是给她看,带着个拖油瓶呢……”
决明说:“爸,我拖累你了吗。”
张岷没有回答,开过收费站,最后在路边的停靠点停下。
“听着。”张岷道:“宝贝,爸没有这个意思。”
决明呜呜地哭了起来,也不回答,只顾着自己哭,张岷实在是一头乱麻,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说:“宝贝,你……别哭,听我说。”
张岷叹了口气,侧身揽着决明,小声道:“爸就是不想结婚,才让你过来的。这种事很难处理,大伯一定要我去见一面,我要是开口拒绝了,他会生气。老人家年纪大了,容易高血压,所以得想个办法,让她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真不想结婚。”张岷说:“宝贝,你再这么哭,爸要生气了。本来压力就大,你还……生爸的气,怎么感觉一颗真心掏出来,都喂了狗……”
决明:“……”
决明笑了起来,说:“真心喂狗。”
张岷彻底没脾气了,歪在驾驶座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很好笑?”张岷莫名其妙问道:“有多好笑?”
决明脸上还挂着眼泪,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有趣,抬头看张岷时,张岷俊脸发红,注视着他,静了很久。
二人彼此对视,张岷凑过来些,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张岷道:“宝贝。”
决明:“?”
张岷漂亮的眼眸深邃,侧头时鼻梁和决明的脸挨得很近,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决明怔怔看着张岷。
这静默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又短暂得像是一秒钟。
张岷手指揩掉决明的眼泪,抽了张纸巾胡乱给他抹了抹。表情带着忧郁,叹了口气,发动汽车。
“去哪。”决明问。
“带你去玩。”张岷说:“上个月说好的不是么,考完了和王伯伯,小珊他们去钓鱼。”
决明道:“可是你不是说,考进前一百五十才能去,我考了倒数第一……”
张岷道:“你还知道自己倒数第一,嗯?”
决明又笑了起来,张岷道:“拿你没办法,走吧走吧。”
张岷开了两小时车,带决明到市外,这里是两个城市的中间地带,郊外有一间农家乐。王博和家里人早早的就到了,和决明打过招呼,还有几名年轻在役军官,出来休假的便跟着王博郊游。
决明和他们打过招呼,大家各玩各的,王博的妻子准备晚上烧烤,王博带着女儿去坐皮艇漂流,问:“决明来吗?”
决明说:“我跟我爸一起。”
张岷道:“你们去吧,我去钓鱼。”
决明牵着珊珊的手上快艇去。
王博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决明,走过来给张岷递烟,笑道:“小张今天怎么蔫了?”
张岷没回答,接过烟,说:“心情不太好,想自己静静。”
王博说:“决明考试怎么样?”
张岷叹了口气,说:“不成,他读不懂,老垫底。我在想要么让他留一级算了。”
王博道:“没事,咱哥们家的小孩还怕找不到工作么?”
张岷道:“不是这么说,你看决明这副模样,以后得怎么办?别说在社会上立足……找女朋友,结婚成家,找工作上班,他根本没法照顾自己。”
王博拍了拍张岷的肩,笑道:“我就给珊珊说了,以后要是不想嫁人,哥们就养她一辈子,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张岷也笑了起来。
决明和一群年轻军官坐皮艇兜圈,从农家乐的湖边兜到河上,再从峡谷外坐电瓶车回来,众人玩得十分尽兴,决明满头水,跑到树林里找张岷。
树林里有条小溪,四周静谧,张岷戴着顶渔夫帽,在树荫下垂钓,决明从背后抱着张岷。
张岷手一抖,上钩的鱼儿游走了。
“玩够了?”张岷转头道。
决明嗯了声,说:“几条了?”
他朝张岷的桶里张望,里头空空如也,一条鱼也没有。
张岷不自然地掰开决明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说:“别老撒娇,你都念初三了。”
决明一脸无所谓,张岷装钩,甩杆,决明就趴在一边看书。
张岷看了一眼,决明还把政治课本带出来,上面做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笔记,决明看着看着睡着了,趴在张岷身边的草地上。
风吹来,将书页哗哗地吹过去,张岷看着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心里有点难过。
黄昏时分:
“来,起来了。”张岷小声道:“决明,醒了。”
张岷背着决明,让决明提着个空桶,离开树林朝烧烤炉走,决明迷迷糊糊地吃了烧烤,晚上张岷和军官们喝酒,喝了十来瓶啤酒,到九点时才上了小楼睡觉。
农家乐远离城市,夜间很凉快,张岷喝得有点醉了,一头倒在大床上,说:“宝贝……”
决明过来给他脱皮鞋,张岷穿着衬衣西裤,缩上床去,满脸酒意地趴着,嗳了口酒气。
决明说:“要喝茶吗。”
张岷脑袋杵在枕头上,摇了摇,决明说:“困了吗?”
张岷嗯了声,说:“睡觉吧。”
决明爬上床去,给张岷解衬衣,皮带,张岷怔怔看着决明,说:“那年爸在山里捡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说着张岷以手在床边比划,又喃喃道:“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决明面无表情看着张岷:“你想说什么。”
张岷道:“怎么你就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呢。是爸没教好你?”
决明不吭声了,张岷自言自语了一会,被决明脱得剩条黑色子弹内裤,胯下阳根撑着帐篷。决明把衣服脱了,缩进被里,枕着他的手臂,直直躺着。
张岷睁眼看着天花板,睡不着。
黑暗里:
“好吵。”决明说:“嗡嗡嗡的。”
张岷小声道:“电扇开着,不然太热。”
决明不舒服地动了动,张岷的男儿肌肤滚烫,身材颀长,几次想把决明搂过来抱在怀里,却不敢乱动。
电扇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突然停了。
黑夜间一片静谧。
张岷轻轻抬手,拉灯绳,咔嚓一声,没动静,停电了。
决明呼吸均匀,熟睡正酣,张岷不敢动,看着天花板。
半夜,决明醒了。
两人都是全身大汗,天气渐渐变得闷热,决明喘了口热气,张岷揭开被子,侧头看他。
决明:“好……好热,嗯。”
张岷:“停电了,爸给你扇风吗。”
张岷揭开被子,决明就凉了,没了被子盖着,转身下意识地朝张岷怀里钻,张岷全身都是汗水,湿淋淋地像在水里捞出来一般,强健的匀称身材,胸肌湿而滑腻。
决明伸手抱着张岷的腰,清醒了些,说:“爸。”
张岷的呼吸渐重,决明的手在他胸膛上,小腹上摸来摸去,把脚架在他的腰间,张岷不自然地屈起长腿,不让决明蹭到自己撑着内裤的勃起。
“怎么了?”张岷小声问。
“你不会结婚吧。”决明小声说。
张岷说:“不会,你怕我结婚吗?”
决明说:“嗯,我爱你。”
张岷答道:“我也爱你。”
决明说:“是那种爱。”
张岷:“那种爱?”
决明:“嗯,那种爱和那种爱,都有。”
张岷的心跳得十分剧烈,他侧过身,抱着决明,决明依恋地在他脸上蹭,张岷低头在他耳边说:“我也爱你。”
决明说:“亲亲。”
两人静了很久,张岷的汗水浸润了全身,他低下头,吻住决明的唇。
决明抱着张岷的脖颈,笨拙地回吻他,张岷吻了很久,目光涣散地喘气,而后低声道:“宝贝,我也爱你,是那种爱。”
以前:
公海基地:
张岷把背包扔在上铺,笑道:“终于到家了。”
决明挠了挠头,张岷过来给他解围巾,脱毛衣,室内空间不大,只有十来平方,但两个人住足矣。
决明走了一圈,四处打量,张岷把东西放好,问:“想先做什么?出去买东西?”
决明想了想,说:“不买东西。”
张岷道:“先吃饭?”
决明摇头,看着张岷,张岷道:“那想做什么?”
决明不吭声,张岷明白了,笑道:“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张岷凑过去,抱着决明,说:“先下来,把床单铺好。”
决明站在一旁,张岷躬身铺床单,起身时决明马上道:“小心!”
张岷脑袋在上铺挡板上一碰,哐当巨响,决明哈哈大笑,张岷痛得吸气,转身抱着决明,把他压在床上。
“想和爸亲热,是吗?嗯?”张岷在决明的脖颈处不住亲。决明吻着张岷带着汗味的脖子,唔了声。
“先洗澡吧。”张岷说:“一起洗。”
“不洗澡。”决明说:“先亲热。”
张岷莞尔,说:“没有润滑油……”
决明说:“那个应该可以,说着指了指篮子里,里面是先前领回来的军用物资,有地面部队用的,防紫外线的润肤霜。”
张岷道:“我看看有没有添加剂……没有酒精,嗯应该可以……”
决明:“今天试试全进去。”
张岷笑道:“宝贝好勇敢。”
张岷脱了衣服,又给决明脱衣服,期间又撞了下头,几乎忍无可忍了,抱着决明下来,把他放在沙发上,过去拿了枕头,垫在决明背后。
“来。”张岷笑道:“张开腿……这么害羞做什么?”
决明四处看,问:“有摄像头吗?”
张岷说:“不可能,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来,给爸涂点。”
张岷膝盖抵在沙发边沿,直翘的阳具对着决明,决明伸手在他的肉棒上涂满润肤霜,并以手缓慢套弄,张岷则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头轻轻插入决明的小穴,决明呻吟一声,用手掌覆着张岷的龟头背面,轻轻握紧手,箍着他的肉棒前端朝后推。
张岷吁了口气,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
“别玩了,再玩就射了。”张岷说。
决明套弄几次,张岷的阳具硬得笔直,阵阵颤抖。
“爸,你来。”决明说。
张岷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埋头握着自己十八公分的肉棒根部,在决明的股间来回抵着摩挲,龟头处传来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以龟头在决明的小穴外反复蹭,接着慢慢挺进,说:“进来了哦。”
“啊……”决明道:“这次……全进来,慢点。”
张岷道:“宝贝受得了吗。”
决明嗯了声,说:“待会别……管我说什么。”
张岷说:“怎么想让爸爸全进来了?”
决明抿着唇没有回答,张岷在手上抹了润肤霜,大手顺着决明的脖颈摸下来,把油涂在他的身上,摸过他的胸口,小腹,继而握着决明的阳具,收拢手掌,开始帮他慢慢套弄,自己的巨根则一寸寸缓慢深入。
“啊啊啊……”决明难堪地呻吟起来,张岷一手撑着沙发,俯在决明身上,开始吻他。
“啊!爸!慢点!”决明喘息道。
张明低声道:“已经很慢了,顶到了吗?”
决明发着抖道:“顶……顶到了,好深……”
张岷的阳具还有一截没全进来,抵到决明腹中前列腺时便停了,继而缓慢抽出。
“不啊。”决明道:“别离开我,爸……”
决明双手要去抱张岷的健腰和臀部,却被张岷抓着,按在沙发靠背上,彼此十指交扣,张岷专注地吻着决明,说:“待会,先等你习惯了……”
决明不住呜咽,张岷抽出大半后又缓缓顶入,适应了阻力后开始抽插,决明呻吟道:“全进来了吗?”
张岷莞尔道:“没有,要全进来吗?你坐爸身上吧。”
张岷小心地抱着决明,自己坐在沙发上,示意决明坐下,决明挺直腰咬牙朝下坐,只觉他的巨大肉棒进来大半已经是极限,再朝下坐就不舒服了。
“算……算了。”决明道。
张岷说:“还是我来吧,躺好,腰挺直。”
张岷一用力,决明就道:“啊!不行!啊!”
张岷抽出些许,整根插入,再进去一公分,决明快崩溃了,喊道:“不行啊!爸!太大了啊!”
“嗯……”张岷边吻决明边道:“爸爸爱你。”
决明:“呜……不行!要死了啊!”
张岷抽出,继而又深深插入,决明不住大叫求饶,张岷抽出,顶入,抽出,插入,每次都进得更深更彻底,巨大的肉棒填满决明的直肠,直直擦过前列腺,每次顶进时决明都大声求饶,仿佛想挣扎,却又矛盾地抱着张岷的肩膀,紧抓他的背脊。
张岷整根插入时有种难言的快感,边吻决明边小声说着爸爸爱你一类的情话,直顶得决明哭了出来,眼里满是泪水,大声道:“爸……啊……呜,再进来点……我不行了……”
张岷咽了下口水,心里涌起的情欲几乎要把他撑爆,他深深插入到底,看着决明那既痛苦,又愉悦的感情,喘息着道:“能受得了么。”
决明呜呜地流眼泪,抓着张岷健壮的手臂,张岷道:“来,起来点。”
张岷抱着决明,让他侧过身,面朝沙发,继而保留插在他体内的姿势,把他转了个身,决明两脚发软,跪在沙发上,双眼失神,泪水狂飙,正要喊停时张岷已经抱着他的腰,一膝跪在沙发上开始冲撞。
“啊啊!爸!慢点啊!”决明难堪地大叫。
张岷道:“爸爸的肉棒够大吗?这次可是全进去了。”
决明:“呜……呜……”
张岷快速抽顶片刻,决明被那根十八公分的大肉棒彻底填满,每次抽出,插入到最深处时都令他有种要被顶死的感觉,决明道:“爸,我要休息一会……等一下……”
决明朝前挪了点要让张岷的肉棒出来,却被张岷抱着腰朝回拉,一下又深深地贴在他的腰上,整根巨大阳具彻底没入体内。决明难受地抬起头不住喘气,张岷抱着他的腰,让他直起身,说:“宝贝刚才不是让爸狠狠干你的吗?”
决明喘着气,眼泪不住流,张岷终于停了那既粗鲁又温柔的冲撞,一手抚摸决明胸口,另一手摸到他胯下,食中二指夹着决明的阳根轻甩。
决明的龟头上拖着一道晶莹的粘液,随着张岷的手指晃动甩来甩去,方才那阵冲撞顶得他流出不少淫液。
张岷说:“爸爸给你打飞机,边插边让你射出来好不好。宝贝喜欢被插射?”
决明喘息道:“我想躺着……好累。”
张岷抱着决明的腰,一起躺在沙发上,从背后开始抽顶,手上不停,一手把决明抱在身前,胯下飞速啪啪啪地抽送,另一手则配合着抽插频率,时慢时快地给决明套弄。决明两眼失神,被顶得哭着求饶。
“爸……慢点……好难受,我要死了……”
决明全身被情欲胀满,濒临高潮时直肠阵阵收缩,张岷喘气着道:“宝贝,喊爸爸。”
“我要被你干死了啊……爸……呜……”决明把头枕在张岷的肩上,想抓开他的手,张岷却加快了套弄力道,指间带着决明流出的淫液啪啪地套弄他的胯间,决明紧紧握着张岷强健的手臂,大声喘息,射出一股白液。
张岷紧紧抱着决明,野兽般地吻他,轻咬他,顶到最深处,一股灼热的液体注满他的直肠。
决明:“我……啊!”
张岷射完还反复吻他,半软的阳根又抽弄了几下,才退出来。
决明趴在沙发上,股间小穴红润而微微外翻,片刻后遏止不住地流出滑腻液体。
张岷取来纸巾,给决明擦干净,抱起他,说:“爸爸真是爱死你了……”
“呜。”决明脸上还带着情欲未褪的晕红,在张岷身上蹭来蹭去,张岷抱着决明去洗澡。

番外  现在·后来

最近:
公海基地,军人康乐机构服务办公室:
蒙烽坐在办公桌后,整理文件,继而伸了个懒腰,两手手指交扣,枕在转椅后,说:“一天工作都做完了!真充实啊!”
刘砚在另一张办公桌上埋头画机械结构图,冷冷道:“你只是整理了一个老兵名单而已,就照着一百一十份申请,把名字抄到表格上,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吗?”
下午两点,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这是蒙烽的专属办公室,装修得美轮美奂,中西结合。天花板上是托马斯吊灯……汤姆斯吊灯……不,意大利吊灯。背后是国画高山流水,柜子里摆着两枚英雄勋章——蒙烽的以及刘砚的。
桌上还有个相框,照片是蒙烽一脸抽搐表情,给儿子颁奖的瞬间。
蒙烽打了个响指道:“勤务兵同志,过来帮中尉擦擦靴子。”
刘砚趴在桌上,头也不抬道:“去你爸的。”
蒙烽怒道:“你怎么骂人!”
刘砚伸手取出桌上的小夹子,咔嚓咔嚓示意,蒙烽没话说了。
“我这么努力……”蒙烽咕哝道:“你也不奖励一下我,还不如去和老兵们打麻将……”
刘砚摔笔道:“你只是照著名单写了一百一十个名字!这叫努力啊!”
蒙烽说:“我睡会儿,你别制造噪音了。”
蒙烽双手叠在身前,坐在转椅上午睡,刘砚又画了会图,终于忙完了,出了口长气,揉了揉太阳穴,收起图纸。
一天的工作总算做完了,刘砚坐了一会,起身去把蒙烽的零食和画册收好,空袋子扔进垃圾桶。
蒙烽熟睡的面容帅气而令人几乎没有抵抗力,刘砚收拾好东西后,凑过去吻他的唇。
“唔。”蒙烽醒了,却不睁眼,说:“来,抱抱。”
刘砚跨坐在蒙烽腿上,面朝他,抬头看了眼时钟——下午四点。
刘砚懒懒地抽开蒙烽的领带,解开蒙烽衬衣纽扣,一颗,两颗,现出他赤裸的胸膛。蒙烽闭着眼,十分享受。
刘砚把蒙烽的衬衣纽扣全解开,现出他强壮的胸膛与性感的小腹。蒙烽抬手按着刘砚的后脑勺,示意他舔自己刚硬的乳头。
蒙烽在性生活上一直很有情趣,男性的乳头,脖颈都有敏感带,适当刺激能在性爱里产生更大的快感。他很喜欢舔和爱抚刘砚,也喜欢教刘砚舔他。
然而这次刘砚比他更有情趣,他没有去亲蒙烽的胸膛,片刻后金属声响,刘砚把两个小夹子夹在蒙烽的乳头上。
蒙烽:“……”
刘砚:“很舒服吧?”
蒙烽闭着眼:“有点紧了。”
刘砚道:“待会就习惯了……”
小铁夹夹着蒙烽的乳头,令他脸色晕红,刘砚又伸手在夹子上轻轻拨弄,蒙烽不禁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男性魅力的呻吟。
“你这个S。”蒙烽道。
刘砚道:“我是M,喜欢舔军靴的怎么会是S?”
蒙烽睁开眼,长吁一口气,眼中荡漾着情意。
刘砚笑了笑,起身单膝跪下,蒙烽两脚张开,拉着办公桌,令转椅靠近些许。他的大腿壮实,紧绷着薄薄的军裤,裤腿束进长筒军靴里,黑军靴擦得铮亮。
敲门声响,蒙烽马上道:“稍等。”
蒙烽飞速扣好衬衣纽扣,把领带系好,披上外套,朝桌下的刘砚眨眼,示意他别动。
蒙烽说:“进来吧。”
一名老兵进来,交了自己的资料,申请去第三区和家人团聚。
整根肉棒缓缓顶进了刘砚喉头,蒙烽却停了手,还有小半截粗壮的阴茎在外面,龟头已顶进了刘砚食道深处。蒙烽很有经验,知道什么情况下适可而止,他的肉棒已全硬了,足有十八九公分,粗得几乎令刘砚含不下。
刘砚的作呕感令他喉头阵阵紧缩,深喉挤压着蒙烽的龟头,蒙烽英俊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绯红。
刘砚生起恶作剧的念头,不住亲吻蒙烽的肉棒,并以舌头抵着龟头打着旋,贪婪地吸吮那傲人阳根中渗出的淫水,蒙烽的声音有点不太稳,打断了那军人两次,随手标注他的材料。
蒙烽的胸膛以下都被办公桌挡着,军人坐在一米外,认真地汇报。
刘砚从蒙烽裤腰内扯出他雪白的衬衣,开始解他的纽扣。
“等等。”蒙烽忽然道。
刘砚解到他的第三颗纽扣便停了,于对面那军人的眼里,蒙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蒙烽:“继续吧。”
那军人再次开口,刘砚的手指抚过蒙烽的健硕腹肌,一路摸上他的胸膛,捏着夹子手指头拨弄,令他铜豆般的硬立乳头反复颤动,蒙烽吁了口气,屈起一脚,以膝盖轻轻触碰刘砚的肩膀,示意他太过分了,安分点。
刘砚把蒙烽的整根肉棒努力含进去,再紧紧含着,让它从喉咙深处抽出来。
蒙烽的一脚有点不太自然地屈着,肉根阵阵颤抖,显是濒临高潮了。
刘砚用指腹捏着他饱满的龟头,另一手指尖在阳筋上使出些许力度轻刮。
一下,两下。
蒙烽:“唔,好的……今天汇报就到这里。”
军人道:“这里只有两页……”
蒙烽:“我是说……”
蒙烽紧紧抿着唇,以拳头支着鼻前,手肘支在办公桌上,说:“等等……我忽然想到……”
刘砚反复捻动蒙烽的阳筋,捻几下,又反复刮弄,直到蒙烽的肉根一胀,紧接着再次含了上去,开始吸吮。
龟头在嘴里的真空中胀得硬满,继而射出精液。
蒙烽疲惫地出了口长气,刘砚舌头一舔,满意地吞了下去,肉棒又一颤,射出一股,刘砚嘴角流出白腻的精液,蒙烽足足射了好几股,刘砚来不及吞险些被呛着,精液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沾满了整根肉棒。
“继续说。”蒙烽朝对面那军人道:“扼要点,时间不多。”
那军人开始简短汇报接下来的内容,蒙烽射完的肉棒软了些,却依旧挺着。
刘砚把他剩余的精液舔干净,吻了吻那庞然大物,把它塞回蒙烽的裤裆里,拉好裤链,整理好他的衬衣,系上皮带,坐在办公桌下的地上,把脸埋在蒙烽军裤的裆部一会,深深呼吸,紧接着枕在他的大腿上,望着玻璃墙后的阳光出神。
蒙烽的左手伸下桌子,拧了拧刘砚的脸,刘砚抓着蒙烽的手轻轻摩挲,他的大手温暖而舒服。
蒙烽的大手五指分开,刘砚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彼此十指相扣,紧紧牵着。
现在:
张岷一动,整个床就吱呀吱呀地摇。
“这里隔音效果好像不行。”决明小声道。
张岷笑道:“但是外面的风景很不错,宝贝,看。”
傍晚,基地车停在一处树丛旁,黄昏的阳光照得方圆数里一片火焰似的红。映着远处碧蓝色的湖水,就像挂历般安静自然。
春天的野花长得繁华茂盛,灌木丛里,半人高的橙黄色花海铺满整个原野,远方是个枫林,在微风下沙沙作响。
“停车做爱枫林晚。”决明小声道:“爸轻点……有点痛……”
张岷:“痛吗?还是舒服?”
决明:“现在很舒服了,呜……”
张岷缓缓顶进,决明上身穿着毛衣,下身赤裸。
张岷则穿着一件军装马扎,袒露健壮的小麦色胸膛,决明迷恋地看着他,摸他刚毅的侧脸,英挺的眉毛。
张岷开始慢慢抽顶,在决明耳边说:“宝贝别叫太大声。”
决明:“啊……啊……我叫的……很大声吗……”
蒙烽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亲,一点也不大声亲。”
张岷:“……”
决明:“!!!”
刘砚道:“但你们的床有点大声……算了我们也来吧,大家一起叫……”
决明满脸通红:“不行!”
蒙烽道:“我们去外面做?走。”
张岷哭笑不得,刘砚和蒙烽下了车,张岷把车帘拉开,让决明趴在车窗上,从背后使力干他,刘砚道:“待会下来烧烤吧!”
“行……行,爸你别这样……”决明有点忍不住,趴在窗台上断断续续地呻吟,张岷笑着把他抱起来,两人身上都穿着衣服,决明还穿着毛衣,双眼微微失神,说:“待会我们……下去。”
蒙烽和刘砚不走,站在车下看。
张岷笑着开始啪啪啪抽顶,决明眼泪都快出来了,侧头不敢看他们,张岷道:“怎么还不去?”
蒙烽挥手道:“别把亲给玩坏掉了哦,拜拜!”
刘砚大笑起来,拉着蒙烽走了。
夕阳的光辉洒遍旷野,决明抱着张岷,两人完事后,依偎在车窗前,看着远方地平线上的落日。
张岷躺在床头抽烟,朝车窗惬意地吁了口烟圈,低头吻了吻缩在怀里的决明。
“我有个主意。”决明说。
张岷笑道:“怎么?你想恶作剧吗?”
决明的主意付诸行动后,就和张岷下车去,四人在湖边吃烧烤,喝啤酒。
当夜月朗星稀,基地车停在山腰高处,外面传来虫子轻轻的鸣叫。
蒙烽脱下外套,穿着背心,稍微一动,床就吱呀吱呀地响。
刘砚:“……”
蒙烽:“……”
蒙烽小声道:“怎么我们的床也响了?”
刘砚:“是被你压坏了吧……”
隔壁房间,张岷和决明忍笑忍得十分痛苦。
蒙烽抱着刘砚,两人倚在床边看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
“做爱吧。”蒙烽小声说。
刘砚:“不了吧,下午才做过,现在脚还有点软,你这只……种马。你发情了?”
刘砚推蒙烽的脑袋,蒙烽晃了晃,笑了起来,说:“你不想做?”
蒙烽脱刘砚的衣服,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春天的感觉很奇异,像个轻佻的浪子,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们的心,只觉得想和爱人依偎着,无论做几次都不够。
“你别叫出声。”蒙烽极低声道。
蒙烽把自己和刘砚的衣裤都脱了,两具男性的躯体沐浴在月光下,浪漫而性感。蒙烽示意刘砚趴在窗前,自己抹好油便朝里顶进。
下午才在湖边做过一次,刘砚的后庭轻而易举地被顶开,对着轻柔的夜风,心里生出莫名的快感。
这么做爱太浪漫了……刘砚低声喘息,蒙烽深深顶进,险些令刘砚大叫出声。
蒙烽俯在刘砚的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低声道:“嘘。”
刘砚终于知道,蒙烽的恶趣味又来了,这种隐忍的,无声的做爱能刺激双方的快感,蒙烽开始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抽顶,刘砚咬着牙,坚持不叫出声,越是这样,蒙烽就顶得越深。
蒙烽想把刘砚插得崩溃地大叫,于是整根抽出,又深深一插到底,刘砚低低呻吟一声。
“我不会……叫得很大声的……”刘砚低声道。
决明的声音传来:“嗯,但是你们的床很大声。”
噗一声,蒙烽和刘砚同时破了功,张岷在隔壁哈哈大笑。
刘砚无奈道:“吵到你们了?”
“没有!”决明说:“我们已经睡着啦。”
张岷道:“是啊,在说梦话呢。”
蒙烽道:“说梦话是不好的,亲。”接着开始快速抽顶。
“呜……你……”刘砚忍着濒临高潮的快感。
张岷道:“我们也来吧,宝贝。”
隔壁房静了片刻,继而传来决明的呻吟和张岷的喘息,蒙烽和刘砚都笑了起来。
纵是如此,刘砚和决明都没怎么叫出声,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男人的喘息,最后刘砚和蒙烽都高潮了。
四周静了下来,又过一会,决明的声音道:“我们没同步,我先忍不住了,现在我在用手帮他。”
刘砚和蒙烽笑得锤床,张岷哭笑不得道:“你要直播吗?宝贝。”
许久后,隔壁传来张岷的吁气声,他们那对也完事了。
“这月亮挺好。”蒙烽抱着刘砚,倚在床头看月光。
“嗯。”张岷笑道:“明天得把这墙壁加固点。”
春风下,花海沙沙作响,决明低声唱道:“思念变成海……在窗外进不来……”
刘砚轻轻和着他唱道:“原谅说太快,爱成了阻碍……”
蒙烽:“原谅‘射’太快……”
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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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本将心照明月

公海基地,第六区,2013年12月。
“那家伙就是个二愣子。”一名女技师无奈道:“谁喜欢谁去嫁,我实在受不了他了。”
周围的人“吃吃吃”地笑,一旁有个男生戴着耳机,漫不经心地拿过橡皮擦,擦纸上铅笔划痕。
“嘘……”有人小声道:“拯救世界的英雄来了。”
刘砚夹着一卷图纸,快步经过中央公房。技师们嗤之以鼻,小声议论。
男生们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神情复杂,继而低头继续他的工作。
“嗨!”白晓东阳光灿烂地笑道:“琪琪!”
那被叫琪琪的女技师无奈道:“我在上班!”
白晓东道:“吃饭了啊,快十二点了,走吧。”
周围的人起哄,安安随手收拾东西。
赖杰瘦瘦高高,头发剪得很短像个孱仔,皮肤黝黑,又有点像个老兵痞子,远远道:“白晓东!快点!”
那男生摘下耳机,看了眼时钟,起身去吃饭。心不在焉地朝外走,险些撞在赖杰身上。
赖杰侧身让过,瞥了他一眼。
赖杰在电梯旁抽烟,那男生站在人群最外围等电梯,“传说中的刘砚”又回来了,朝赖杰说:“小杰哥,魏博士找我有事,你自己吃吧。”
赖杰惨叫道:“不是吧!老子不想再当电灯泡了。”
白晓东牵着安安的手,朝赖杰招呼道:“来啊——一起吧!”
赖杰道:“算了你们玩吧,吃好”
周围的人时不时转头看这几个人,没人给他们打招呼。
都是高级俱乐部……周围的人心想,拯救世界的英雄们啊。
电梯到了十六层,技师们一拥而上,人太多了。
那男生懒得挤,双手插在口袋里,等下一班。赖杰也若有所思地背靠对面墙壁。
男生侧头看他,忽然朝赖杰笑了笑,赖杰眉毛一扬,嘴角痞气地轻扯,也朝他笑了笑。
电梯来了,赖杰扔掉烟,和他进了电梯。
两人在电梯里都没有说话,赖杰按了十三层,男生埋头调高耳机音量,艾薇儿的歌声隐约传来。
随着机械轰鸣声,电梯缓缓上行,继而“呜——”的一声响,停了。
“咿唔——咿唔——”电梯内红光一闪一闪,赖杰和陆顾同时抬头看高处,电梯卡在十五层半中间。
赖杰伸手啪啪啪地按开门,没有半点动静。
男生摘下耳机,说:“怎么回事?”
赖杰:“你好。”
男生:“你好……停电了?”
赖杰上前一步,按通话键,问:“呼叫中央公房,呼叫中央公房,请回答。”
通话器里一片静谧。
赖杰转头道:“你不是技工么?”
男生:“诶,我不是负责这块的啊。”
顶上红灯灭,电梯中一片漆黑,赖杰掏出打火机,诤的一声,火光映出了两人的面容。
跳跃的火光中,赖杰的面容刚毅,成熟,而那男生的面孔充满稚气,活脱脱一个未曾涉足社会的小少年。
“爬出去吧。”男生忽然道:“顶上有出口。”
“开什么玩笑!”赖杰动容道:“别瞎出馊主意。”
赖杰走到电梯角落,点烟。那男生问:“你不是K3的特种兵吗?”
赖杰蹙眉看了他一眼,扬眉剑出鞘,手指戳了戳陆顾,说:“是,但是你不是,所以在这里等。”
男生耸肩,赖杰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
男生道:“我听说你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来嘛,爬个电梯小意思,带我出去嘛。肚子饿了。”
赖杰叼着烟,眉目间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口说了句什么。象在说“不怕死的小孩”,又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
男生没听清,坐在角落里听音乐,赖杰也坐下了,左脚屈膝,右脚伸直,手腕搁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未几,赖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男生道:“陆顾。”
赖杰点了点头,说:“好名字。”
陆顾说:“我爸姓陆,我妈姓顾。”
赖杰侧头看他,片刻后道:“不能带你爬电梯,太危险了。”
陆顾道:“你叫小杰哥?我听到传说中的刘砚师兄这么喊你的。”
赖杰随口道:“你说是就是了,你多大?”
陆顾:“十七。”
赖杰眉毛动了动,说,“怎么不念书?”
陆顾:“考不上,念完职高就来了。爸妈托关系让我进工房的。”
赖杰点了点头,说:“爸妈都在?”
陆顾懒洋洋地答了声,赖杰道:“不错,挺幸福。”
两人不再说话,漫长的沉默后,陆顾说:“喂,英雄。”
赖杰道:“别他妈这么喊老子,浑身掉鸡皮疙瘩。”
陆顾说:“那,小杰哥,现在怎么办?”
赖杰沉声道:“等,耐心等候。”
陆顾:“你们人类英雄,应该配手机才对,就不能……”
赖杰:“没有的事,我才是少校,级别不够。”
陆顾同情地哦了声。
赖杰又不说话了。
“我觉得你有一点欠揍。”赖杰在黑暗里说。
陆顾继续听音乐,说:“你有一点神经病,我又没有惹你。”
赖杰说,“你是来讨债的吧。”
陆顾无所谓答道:“我爸也这么说我。”
两人又在电梯了呆了很久,赖杰终于坐不住了,起身烦躁地按电梯通话键,内室里传出两个人的声音。
刘砚:“决明你是不是关错开关了,我怎么觉得供电不太对……”
决明:“不知道啊,谁让电子工程部连名字都不标……”
刘砚:“你关了哪几个?”
决明:“我就随便关了几个……”
赖杰:“……”
刘砚抓狂道:“你不知道关了哪几个,就‘随便关了几个’?!”
决明:“都不是科研供电开关啊,可能只是照明设备吧……”
赖杰怒吼道:“张决明!刘砚!你们在搞什么!”
刘砚和决明同时惊呼,决明说:“队长?你好啊,你吃饭了吗?不对,你怎么会在电梯电话里……”
赖杰真是彻底没脾气了:“我被你们关在电梯里了!”
决明解释道:“我们在帮魏博士测试一个新的机器人,电能不够,是刘砚建议来偷电的……”
赖杰:“别解释了!快点打开!”
刘砚:“你坚持一下,我们没搞定呢。”
决明:“电能充到70%了,别告诉其他人啊,不然我们会被骂死了。”
赖杰:“……”
陆顾:“……”
决明:“咦,怎么又归零了?”
赖杰快疯了。
刘砚:“重新来吧,赖杰你再等一会,四十五分钟就好。决明你去拿本简爱,念给赖杰听,给他打发时间。”
决明:“只有博士女儿看的虹猫蓝兔海底历险记的画册……”
赖杰扶墙,连站都站不稳了。
未几,刘砚道:“算了,午休时间快过了,别被人发现,撤吧,走。”
决明:“于是虹猫就问,人鱼王子在哪里……队长,我们走了,拜拜!”
赖杰:“喂!决明!你把故事讲完啊!讲个一半算什么!”
电梯亮了起来,恢复供电,缓缓上行,在十三层停下,门口站着三名技工。
“真奇怪,突然又好了?”
“没事吧?”周围人问道。赖杰嘴角抽搐,大步流星地走了,陆顾晃悠晃悠出来。工房同事道:“哇,你和英雄在电梯里关了一个小时,聊了些什么?”
陆顾说:“没说什么,在听虹猫蓝兔海底历险记呢。”
午后两点,陆顾到了食堂,饭已经没了,他掏卡去买小炒吃,端过来坐下的时候,发现赖杰居然就在隔壁桌,忍不住好奇地看他盘里的饭。
赖杰抬头看了陆顾一眼,眉头动了动。
“你不去上班?”赖杰问。
“下午不去了。”陆顾无所谓道:“回去睡觉。”
赖杰说:“无组织无纪律。”
陆顾哼哼着歌,随便吃了点就起身离开。
大盘小炒才动了几筷子就全留在桌上,食堂工作人员过来收拾的时候还说:“真浪费。”
赖杰说:“现在的小孩,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赖杰吃了午饭,在街上兜了几圈,回去宿舍里躺着,无所事事,晚上白晓东回来了,两人一间宿舍,白晓东拿着个手机链,悬在眼前傻笑。
赖杰说:“你马子给你的?”
白晓东道:“是啊,真有心意。”
赖杰说,“就是随便找了几个螺丝帽螺丝钉拴起来,打发你这二愣子呢。”
白晓东被戳到痛脚,叫唤道:“怎么是打发!我们在谈恋爱!队长!你在妒忌我!”
赖杰道:“是啊是啊,妒忌你。”
赖杰起身又点了根烟,折被子,折得豆腐块般整齐,接着去洗衣服。
白晓东:“你很寂寞吗,队长,谈场恋爱吧,冬天来了,要降温了。”
赖杰漫不经心道:“寂寞呵,嫉妒你们。”
白晓东道:“我觉得决明就不错,决明真可爱啊,为什么琪琪不能像他这样呢?琪琪太凶了。队长,你要向决明表白吗?”
赖杰把衣服一摔,怒吼道:“你他妈的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有你这样的吗?”
片刻后,赖杰低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我们都因为寂寞而互相承诺……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
白晓东唱道:“屋顶上,的小猫……他唱着最难听的情歌不成调……”
赖杰:“……”
数日后的黄昏。
赖杰快步冲过防线,纵身一跃,飞人般越过对方队员,抓着篮球,朝篮筐里潇洒一扣。
周围掌声雷动,赖杰落地,跑开。白晓东道:“看我的!准备反超!”
郑飞虎吹哨,篮球场边的人大圣加油,K3场外的临时篮球赛剩下不到一分钟。三人篮球赛,卓余杭,蒙锋与张岷一队。赖杰,白晓东与刘砚一队。
卓余杭抢篮板,把球朝侧边一扔,刘砚后跃,与蒙锋撞在一处。
刘砚人在半空,双手接住卓余杭传给蒙锋的篮球,落地瞬间轻巧一转身,肩膀挡开蒙锋抢球的手,反手抛给赖杰。
赖杰一躬身,侧身带球,从张岷手臂下掠过去,反手又扔给刘砚。
刘砚站定,后跃,射篮,篮球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满场寂静,三分球刷一下入筐。场外疯狂叫嚣。郑飞虎看了眼手表,还有五秒。
蒙锋重新开球,四、三、二、一……比赛结束。
白晓东帅气地朝场边的琪琪比了个拇指,冷不防被卓余杭拍了一记后脑勺。
散场,观众们走了,兵们俱是满身大汗,蒙锋去买饮料,张岷坐着,决明在身后玩张岷的肩膀,手指头抓来抓去,煞有介事地给他按摩。
白晓东笑着和琪琪聊天,说话时还能看见帅气的小酒窝。
卓余杭则一脸冷酷,与卓婷并肩坐在篮球场角落里的长椅上。
赖杰孤家寡人,在场边走了一会,满身汗湿淋淋的,背心脱下来搭在肩头,赤裸上身,古铜色肌肤有种刚健的美感。
他停下脚步,看到陆顾坐在树下的长椅处。
陆顾抬眼打量他,看到赖杰赤裸,健壮的胸膛上挂着两个铁牌子。
赖杰:“怎么进来的?”
陆顾说:“陪我姐姐过来的,她来看白晓东打比赛。”
赖杰瞥左边和白晓东说话的琪琪,问:“她是你亲姐?”
陆顾说:“认的姐姐。”
赖杰不置评价,心想又是小孩子的无聊关系。陆顾拿起一瓶柠檬茶,朝赖杰摇了摇。赖杰随手接过,拧开就喝了。
“写了,忘记带卡。”赖杰道:“过几天买瓶还你。”
陆顾道:“英雄买东西也要钱?”
赖杰道:“要钱,你看那边的英雄,买东西还买得要打架呢。”
蒙锋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愤怒地又拍又踹:“又吃币了!你们十六层研发的什么破机器!这部机器足足吃了老子快一百元了!”
刘砚没好气道:“上面有维修电话你不会打吗?就知道踹!待会踹坏了又要赔钱,小心被你爸揍死哦!”
蒙锋大为光火,怒道:“我是在给你们买饮料,怎么全在看热闹……”
刘砚:“决明!你带了便携工具包吗?”
决明道:“我来吧,你的手进不去。”
决明掏出一个小布袋,摊开是一排整齐的螺丝刀,抽出一把,把手从自动贩卖机的出货口下伸进去,二十秒后收拾东西起身走人。
蒙锋:“?”
蒙锋又踹了自动贩卖机一脚,轰的巨响,哗拉拉声不绝,饮料像海潮一般涌出来,在操场上滚了满地。
众人哭笑不得,一人去捡了瓶饮料,蒙锋把钱塞进去,说,“吃饭吃饭。”
赖杰起身道:“让我蹭一顿,懒得回去拿卡了。喏,陆顾你随便捡一瓶,算我还你的。”
陆顾嘴角抽搐,两手插在兜里,跟着人群走。琪琪回头招呼道:“弟,一起吃晚饭吧。”
晚饭在高级食堂吃。挥洒过汗水后各自去找地方坐下,真是成双成对的,赖杰又是形单影只,孤家寡人一个。
陆顾说:“小杰哥,你没带卡是吗?请你吃吧。”
赖杰坐在桌前,两人在最偏僻的地方。陆顾打了很多菜。赖杰说,“别点太多,吃不完。”
陆顾说:“吃不完不要了。”
赖杰说,不是说输了请喝酒吗?“
卓余杭提起瓶白酒过来,朝赖杰桌上一放,瞥陆顾,意思是这人是谁。
赖杰说,“陆顾,晓东的小舅子。”
卓余杭点头道:“幸会。”
卓余杭与陆顾握了个手就走了,赖杰自斟自饮,和陆顾闲聊。
陆顾的父亲是名工程师,母亲是食品检测专家,一家三口在丧尸潮中幸免于难。陆顾从小却游手好闲,娇生惯养。在十六层领个闲职。魏博士碍于其父的面子,也没怎么管他。
赖杰喝的有点大舌头,说:“父母健在,真好真好……小孩子,不懂珍惜。”
陆顾:“……”
刘砚同情地说,“别理他,他有点醉了。”
赖杰睁着通红的双眼,朝陆顾说:“我们都不是英雄,只是平凡人,你懂么!大家都是一样的。”
决明:“刘砚,你上次发明的醒酒器呢。”
“不要比较好吧。”蒙锋道:“容易发生生命危险。”
白晓东吃完先和琪琪走了,卓余杭送妹妹回宿舍,食堂里只剩下张岷和决明,刘砚和蒙锋两对,还有角落里的赖杰这两人。
赖杰靠在椅子上,看着陆顾。
陆顾问:“什么时候能出去?”
赖杰随口道:“快了吧,明年春就能走了。”
陆顾点了点头,又道:“这个不是军事机密吗?”
赖杰道:“哥是把你当弟弟才这么给你说。你很欠揍,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陆顾呵呵呵地笑,决明说:“当哥还不如当爸呢。”
赖杰:“……”
陆顾:“……”
蒙锋:“你知道的太多了亲,小心被队长灭口。儿子,走了。”
刘砚配合地起身,拉着蒙锋的手,说:“爸,小心爷爷揍你哦。”
刘砚抬手肘,蒙锋作势躲避,两人哈哈大笑,张岷和决明也走了。
赖杰收拾了东西,随口说,“回去了。”
陆顾说:“我送你回去吧。”
赖杰脚步有点轻飘飘的,喝了一斤多白酒,打着摆子,没有理会陆顾,自己回了宿舍。
当夜,白晓东回来一脸郁闷。
赖杰醉意上脸,闭着眼睛道:“怎么了?兄弟。”
白晓东:“琪琪不让我抱她。”
赖杰:“哦。”
白晓东:“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拉她的手……”
赖杰:“拉到了吗?”
白晓东道:“拉到了,但她不太高兴。”
赖杰:“牵手的时候你硬了没有?”
白晓东:“硬了……队长,你怎么知道。”
赖杰睁开眼,抓着项链与铁牌,悬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说,“我猜的。”
又过一周。
办公室敲门声响。
“进来。”蒙锋懒洋洋道。
刘砚趴在桌上打呵欠,赖杰推门进来,说:“刘砚,问你个事。”
蒙锋嘴角牵了牵,说,“这里是蒙锋中尉的办公室,刘砚是我的秘书。”
刘砚漫不经心道:“这里是蒙锋中尉的办公室,我是他的秘书。头儿,你需要恋爱咨询吗?”
赖杰笑着拖过一张椅子,调转椅背跨坐着,两手搁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一晃一晃,说:“刘砚,你和魏博士熟,是吗?”
刘砚道,“他更喜欢而且不提防决明,你如果想打听消息,可以让决明去套话。想找他办事,我说的话魏老师比较会听。”
蒙锋问:“怎么了?”
赖杰说:“那个叫陆顾的小子,你能让魏老师战后帮他安排一下么?”
刘砚和蒙锋对视一眼,蒙锋道:“你看,我赢了。”
刘砚掏出一张欠条,扔给蒙锋。
赖杰:“……”
蒙锋道:“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基,你没看他瞧人的眼神都不对。”
“是啊。“刘砚说:”还戴一边耳钉。”
赖杰道:“这和我没关系!”
刘砚马上道:“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蒙锋下意识地把那张欠条捂起来,提防地看着正要起身来抢的刘砚。赖杰道:“我就是把他当弟弟,你们在赌什么?”
蒙锋:“一点夫夫小情趣……你继续说。”
赖杰道:“哦你们还带赌反攻的吗。事情是这样的。军方马上就要启动回归计划了,那小子想辞职,但按照规矩,他的工分不够,拿不到退役金,他不想在工房里呆着,想回去后找个新地方。”
刘砚:“工分不够有什么好说的。决明六月份进工房,现在工分都比魏博士还高了。”
赖杰:“话不是这么说……”
蒙锋:“刘砚你又笨了,头儿为什么要你帮忙呢?这是一个有隐情的问题,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刘砚脑袋上的灯泡叮咚一亮,说:“啊哈!”
赖杰嘴角微微抽搐。
刘砚道:“你想和他去种田?”
赖杰:“有这想法,但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回去以后做个伴儿,一块找个农场,玩玩。自己种点东西吃,累了,哥不想当兵了。”
蒙锋:“他也是一个人?”
刘砚:“他有父母不是么?都健在。到时候你要怎么安排?不怕他爸妈会问?”
赖杰光火道:“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诶麻烦就算了,我再去想办法。”
“不麻烦。”刘砚笑了笑,走上前去,说:“包在我身上吧。”
刘砚捡起赖杰的手,摇了摇,说:“是怕你没想好,倒是又搞得自己不愉快。”
蒙锋过来拍了拍赖杰的肩,递给他杯水。赖杰如释重负,笑道:“那谢了。”
刘砚、决明、陆顾,外加暂时托养的胖达,三人一狗,在独立工房里开始做课题研发。
决明不满道:“为什么要做这个,我还要去遛胖达的。好不容易等到郑琦考试可以和它出去玩了。”
刘砚:“别啰嗦,做完了有礼物。”
决明磨磨唧唧,抓起胖达,用他的两个爪子按着丁字尺:“上次也说有礼物,都没有给。”
刘砚:“这次他一定会记得了。”
陆顾忽然道:“是小杰哥让你们带我挣工分的吗?”
刘砚愕然看了陆顾一眼。决明看刘砚,又看蒙锋,茫然问:“小杰哥是谁?”
刘砚险些摔倒,心道你这装的也太夸张了,装过头是会造成反效果的。
陆顾说:“赖杰,我前几天才抱怨过工分不够,是吗?”
刘砚说:“不是啊,只是刚好接了这个课题,两个人是做,三个人也是做,你是赖杰的干弟,就顺便叫上你了,不好么?”
陆顾挠了挠头,说:“嗯,谢谢,很感谢。”
决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工分有什么用。”
刘砚:“你算了吧,不要刺激我们这些没有老师疼的弟子了……”
决明和刘砚唧唧歪歪,做起工作来却是速度飞快,一边闲聊八卦,一边手上不停,就像是两台高速处理器,发明构思,草图,电脑绘图,修正,整个过程一共用了两周。
陆顾被他们弄得头晕脑胀,却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陆顾:“小杰哥胸口挂的牌子,还有一个是谁的?”
刘砚盯着3D模型点鼠标:“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决明在另外一台电脑上测数据:“我来告诉你吧,那个人的名字叫李岩。”
刘砚:“……”
陆顾:“李岩?他不是还活着吗?”
刘砚:“因为结婚是爱情的坟墓啊。”
决明:“对啊,他们本来是好基友,但是李岩结婚了。于是队长就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们的友谊。”
陆顾:“……”
刘砚:“这样一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岩就在别的女人的怀抱里,但另外一个李岩呢,又贴在赖杰的胸口上。”
决明:“BINGO!”
陆顾:“我怎么看到那牌子上写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决明:“谁?”
陆顾道:“欧泽洋。”
刘砚头也不抬,淡定地道:“那是化名。他妈该过户口本的。户口本你见过吗?就是红红的一本,里面有全家人的名字,是你在拿到身份证前的唯一身份依据。”
决明:“嗯。岩哥以前当过克格勃,要保持我方的神秘性,所以有很多个名字。其实他还有个名字叫桑.托斯耶夫斯基。”
陆顾已经完全抽风了,觉得与这两个在中央工房有天才技师之称的家伙根本不在同个次元。
“小杰哥他……”陆顾说,“也喜欢男人?”
“你为什么说‘也’”决明道。
“哦。”刘砚道:“你别会错意,他说咱们也喜欢男人。”
决明点头,看了陆顾一眼,说:“你的耳钉挺好看的.”
陆顾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问了。
直到最后一天早上,全部任务完成。
“恭喜!”刘砚道。
“恭喜恭喜——”决明道。
陆顾心花怒放,笑道:“谢谢。”
刘砚道:“你也出了很多力,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三个人互相拍掌,工作小组解散,刘砚把内容交给陆顾,说:“你去汇报,我们的任务完了,辛苦!”
决明说:“要去准备新年晚会啦!万岁!”
刘砚递给决明一个信封,说:“你的谢礼。”
决明打开信封,看了看,笑道:“太贵重啦。”
里面是赖杰亲手做的卡片,五颜六色粘着许多布片,发光纸。拼出决明牵着熊猫走路的样子,下面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谢谢你,小决明,你也是我的宝贝。”
刘砚掏出另一张,上面则是奇怪的人,歪鼻子瞪眼,看上去完全不像刘砚,扯着一只大棕熊的耳朵:
“谢谢你,刘砚,哥祝你和蒙锋永远幸福。”
当天夜晚,军方在海面举办了一场新年晚会,冬天的海风吹拂过环礁岛,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彩灯,岛屿上摆起长桌,酒水,餐饮自助。
张岷和决明在放烟花,刘砚与蒙锋在海风里静静依偎着。
赖杰一身军服笔挺,肩上挂着少校肩徽,胸口别着他的英雄徽章,端着香槟酒杯,穿着军制服的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刘砚曾经对他的评价是:“当赖杰穿着衬衣短裤人字拖的时候,是个民工;穿迷彩裤和背心的时候,是个特种部队兵痞子;穿海军陆战队制服时,是个帅得令人难以直视的英杰。”
赖杰微笑时的痞气化成一股不羁的英气,腰身修长,肩膀,背脊完美,就连担任过列兵的张岷也逊色三分。
陆顾穿着西装,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端着酒杯,转身时眼前一亮,笑着与他碰杯。
“小杰哥,我的工分挣够了。”陆顾说:“是你让传说中的刘砚带我的吗?”
赖杰淡淡道:“没有,刘砚刚好有课题,顺便叫上你而已。”
陆顾说:“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好地方了,就在沿海吧。”
赖杰手持酒杯,又和陆顾碰了碰,叮的轻响,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他微笑道:“随你,哥能做的事情不多,只会一点体力活,也没什么文化。”
陆顾说:“我也是啊,诶。”
有人喝醉了,搭着战友的肩膀过来,险些把陆顾挤着。
赖杰道:“去那边走走吧,这儿人太多,正式给蒙锋他们介绍一下。”
陆顾说:“等等,我先带你去看我爸妈。”
赖杰欣然点头,跟着陆顾穿过人群,去见陆父与陆母。
白晓东卷着裤脚,在海边摸贝壳,落寞地游荡过来。
“你马子呢?”蒙锋道。
白晓东一手提着酒瓶,另一手拿着个袋子,里面装满贝克和海螺,说:“她去跳舞了。”
张岷笑道:“你不去?”
白晓东说:“我不会跳舞,老踩到她脚。”
刘砚笑得打跌,决明道:“这是啥,可以给我吗?啊,哥,你捡的比我的好。”
白晓东耸拉着脑袋说:“扔了吧,她都不要。”
决明接过那袋贝壳,说:“她不要我要啊。”
刘砚:“就是。”
张岷笑道:“就是嘛,这么好的东西。”
卓婷道:“我小时候很喜欢捡贝壳呢。”
卓余航翻了一会,说:“都很漂亮。”
蒙锋:“你看,刘砚,诺,把海螺放在耳边,能听见大海的声音呢。”
决明白了蒙锋一眼,说:“那只是空气流通造成的声响好不好。”
蒙锋:“……”
刘砚:“明明就是潮汐声!”
众人道:“对啊对啊!”
七个人坐在沙滩上,每人各拿一个海螺,捂在耳边,动作整齐,像个精神病院小团体。
赖杰过来了。
“哇!”众人异口同声道。
“赖元帅!”蒙锋道:“来来来,元帅坐!”
张岷道:“将军!我给你擦军靴!!”
“赖大帅!今天精神焕发啊!”刘砚道。
决明:“你简直酷毙了,要去参加升旗仪式吗?”
赖杰一声不吭,坐在沙滩上,叹了口气,摘下军帽,说:“哥们有什么玩的,给头儿一个?”
白晓东给了赖杰个贝壳,海风沙沙地吹,欢笑声,音乐声远远传来,罗大佑的【恋曲1999】在浩瀚的星辰与大海间回响。
卓余航与妹妹走了,白晓东回去找女朋友,张岷和决明在海滩上放烟花。
赖杰表情木然,听了片刻,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了?”蒙锋和赖杰碰了下酒瓶,两人对着吹。
刘砚起身去找决明和张岷玩,漆黑的海滩上,仙女棒喷洒出的光芒画成圈,犹如绚丽的花朵。
赖杰说:“我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
蒙锋道:“那小子就是个基啊。连刘砚和决明都看出来了。”
赖杰摆手道:“不是这么说,我知道他肯定对我也有点意思,心里这关过不下。”
蒙锋道:“你还记得以前的那个……”
“也不全是。”赖杰说。
蒙锋蹙眉,问:“你上过他没有?”
“没有的事。”赖杰笑了起来,说:“哥就是柏拉图恋爱了一场。”
蒙锋:“去试试,我和刘砚就是亲了嘴才好上的。”
赖杰沉吟不语,看着海岸的浪潮,说:“刚才他带我去见他爸妈。”
蒙锋道:“不会吧,他们凶你了?”
赖杰道:“没,挺和蔼的大叔大妈……小陆朝他们介绍,说我是他大哥,平时都罩着他。”
蒙锋:“这不挺好么?”
赖杰说:“那老夫妻一直感谢我,谢我照顾小陆,让我督促他,你知道的。咱们自己人看自己人,是一回事。他们看咱们这些拿了英雄勋章的人,又是另一回事。陆老师让他儿子把我当榜样,好好学习……听得哥都不好意思了。”
蒙锋哈哈哈大笑,赖杰道:“当时我就想,什么英雄,都是狗屁。诶。”
刘砚赤着脚过来,说:“这有什么关系。”
赖杰说:“他想回去以后,和我一起办个小农场,他爸妈也和咱们一起住。”
刘砚明白了点什么,说:“父母都在,不太好。除非你和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双方都……不挑明,也不上床什么的,维持朋友感情。”
赖杰说:“哥是能啊,但那小孩儿肯定不成,他刚才有好几次……像是想说点什么。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蒙锋道:“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啊!爱情就是要说的!”
“蒙锋你别乱出主意。”刘砚道。
赖杰说:“不算能咋的?他爸妈就指望着这么个孩子,哥没当榜样,还把他带成了同性恋,给带沟里去了,这不是在祸害人么?”
刘砚道:“不能这么说,陆顾要是弯的,你怎么做也没用。”
赖杰道:“算了算了,他还要结婚生小孩的,越是认真想,哥就越觉得不是个事儿。”
蒙锋和刘砚都不说话了,赖杰道:“你爸真开明啊。”
蒙锋:“他自己就总喜欢乱搞,没资格管我。”
赖杰笑道:“他是在军队里服役久了,类似的战友感情,兄弟情谊见多了,能理解吧。再说了,我和小陆不像你们,也没经过考验,不算什么。就是瞧对眼,互相吸引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性……”
“性是人的第一本能。”刘砚哭笑不得道。
蒙锋:“别说了,喝酒吧。”
赖杰与蒙锋碰了酒杯,一声轻响。
张岷过来,笑道:“又失恋了?”
决明:“你为什么要说‘又’”
众人哈哈大笑,张岷善意地说道:“没关系,咱们一起回去,叫上晓东,以后大家在一起生活。”
赖杰摆手道:“让我一个人当个老同性恋吧,诶!”
“你跟本就不是!”决明笑道。
赖杰提着酒瓶,在沙滩上大声唱歌,喧闹的夜晚过去,第七区尖塔传出钟声。他们喝了酒,在沙滩的帐篷里过夜。赖杰还独自坐在礁石上,眼望海平线。
第二天日出,2014年来临。
当天,第六区集合了所有的人,开始分批撤离。
一周后,飓风队所有队员在登陆点处集合,平民实在太多了,简直就像一场大逃亡,闹哄哄的比当初逃离丧尸潮还夸张。
“赖杰——!”张岷在甲板上边跑边喊:“队长!”
赖杰和陆顾站在一起说话,听到张岷的喊声,赖杰回过头。
张岷道:“刘砚和决明搞到车了!走吧!快点,别被飞虎将军发现了!”
赖杰蹙眉道:“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张岷道:“怎么又不去了!不是说好的吗。”
赖杰朝陆顾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好吗?”
陆顾仿佛在生气,随口应了,走到甲板一侧朝下望。
赖杰说:“让飓风队所有成员来我这里集合,包括李岩,能找到他吗?张岷,快去!”
片刻后所有人都来了,赖杰道:“副队长,整队!”
决明嘴角抽搐:“又干嘛。”
赖杰做了个“揍”的手势,决明马上一缩,赖杰笑了起来,搂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到队伍末尾。
左起依次,李岩、蒙锋、刘砚、白晓东、卓余航、张岷、决明。
赖杰说:“咱们终于回到家了,这些日子里非常感谢大家对我这个队长的信赖,很荣幸,在飓风队里能有向大家这样的战友。”
“啊——”一听到官腔,所有人都一副蔫了的表情。
赖杰笑了笑,说:“这次回来,K3将会重组,以往的七十二个战时救援部队,在回到大陆的此刻起就没有了。大家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哪一天,我们的祖国再次遭遇危险,我希望各位依旧愿意拿起枪,再次和我并肩作战。我会挨个来找你们,不管是死是活。”
众人听到这话,鼻子忽然就有点发酸。
“牌子可以交上来了。”赖杰又道:“都给我。”
赖杰挨个收兵牌,依次拍他的队员们的胳膊,拥抱。
全部收齐后,赖杰道:“我宣布,飓风队编制,现在取消,各位,祝你们以后一切顺利。”
“有你们这样的战友,是我毕生的荣耀。”赖杰说出这句时,已经转过身。
蒙锋一刹那就红了眼眶,喧嚣的大船上,远处在吹哨,众人又原地站了片刻,各个都是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
彼此互相告别,蒙锋分烟,说好以后一定要再见。张岷与决明这对与蒙锋刘砚会在一起,倒是不怎么介意。主要与卓余航、白晓东二人告别。
说完一番话后,四人上了车,发动汽车,离开城市。
赖杰双目通红,回到船尾。陆顾蹙眉道:“晚会那天你到底去了哪?”
赖杰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和几个朋友喝酒。”
陆顾说:“刘砚前辈呢,我想和他告别。”
赖杰说:“已经走了,他那人一向什么都无所谓,不用放在心上。”
陆顾沉默片刻,而后道:“小杰哥。我……”
“打住。”赖杰眼眶发红,带着会意的微笑,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
陆顾愕然,赖杰淡淡道:“知道你想说什么。”
陆顾微微发抖,而后道:“那我们……”
赖杰说:“我不去了,组织临时派我出任务,还得忙一会。”
“什么?”陆顾难以置信道:“怎么没听你说?不是说好的吗?!”
赖杰耸肩道:“临时派的,你安顿好以后留个地址去后勤登记中心,到时候我去找你。”
陆顾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赖杰。
赖杰说:“回去好好照顾你爸妈,哥走了。”
“你……”陆顾就像听到了完全无法相信的事。
赖杰转身离开,喧闹的人群一刹那淹没了他们。
2014年1月,赖杰交上飓风队的最后报告,递交退役申请书,只身踏上了中国大陆的土地。
每一寸国土都飘扬着五星红旗。
他没有搭车,背着个包,行走在茫茫的公路上,路过农家时会停下,帮他们干活,换取些吃的,并从衣兜里掏出名单,打听丧尸潮爆发时,某些人的家人消息。
他在这三个月里,找到了十来个人的亲人,足迹遍布小半个中国。
他被阳光晒得黝黑,始终对人带着笑容。
2014年4月1日。
赖杰在国道318上停下,骑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按了按铃铛,叮叮声响。
基地车风驰电掣地开了过去。赖杰自嘲地笑了笑,骑着破自行车继续前进。片刻后,基地车又嗡地一声开回来,猛地急刹车。
“尼玛!”蒙锋大喊着冲下车。
“尼玛!!”刘砚冲下来,张岷光着脚跑下车,决明在后面跳着穿鞋,险些被绊倒。
四人把赖杰扑倒在地。
“有缘有缘。”赖杰笑道:“咱们真是一辈子的弟兄……这样都能碰上。听我说,等等!”
刘砚道:“把他绑起来,抓上车!”
赖杰道:“我还有任务!组织分派的!”
“去你妹的组织!”张岷笑着骂道。
蒙锋把赖杰拖上车去,决明去开车,生怕赖杰又跑,调转车头去碾他的破自行车。碾得歪歪扭扭,推到路边。刘砚捡了个车铃铛盖子废物利用,随手把赖杰的破自行车扔了,大家上车,继续旅行。
于是光棍赖杰从此开始了他的灯泡生涯。
渐渐地,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像灯泡,一如他曾经所言,飓风队就是一个家,家里无分彼此,他就是这个家的大哥家长。所有人之间的感情,竟然都是一样的。分不出那是爱还是友情,用赖杰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靠!怎么全这么看着我!每个人都一副想上我的表情!”
“这是爱你呢!”张岷大笑道。
不论过了多久,这份出生入死的情谊,从不因距离与时间减淡。
2014年10月。
“反正大家以后都定居了。”赖杰说:“每周就碰个头,一起去钓鱼打台球吧。晓东,走。”
“快点谈恋爱啊。”决明挥手道。
赖杰笑道:“拜拜。”
白晓东道:“我的人生全无意义了……”
赖杰道:“希望总在拐角,说不定你明天就又觉得有希望了呢?”
白晓东和赖杰走过街道,前往华南地区后勤登记处。
赖杰卸下包,摘下野战军帽,在窗台后递出军官退伍证。
“K3赖杰,申请复员,投身战后重建,我和白晓东都有英雄勋章,希望留在本地周边城市。”
“英雄勋章是什么,可以吃么?”办事处窗台后那人抬眼,正是陆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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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中秋番外——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爸,K3发的衣服。”刘砚说:“你选一件吧,你和蒙烽身材差不多。”
蒙建国接过刘砚递来的衣服,拆开看了眼,两件薄薄的V领毛衣,颜色一样,款式也一模一样,现在的天气比以前冷了许多,到入秋时就得穿毛衣了。
蒙建国道:“不错,你自己呢?”
刘砚道:“我没有,不过我买了件。晚上中秋怎么过?教官说吃过饭过来看看你。”
蒙建国:“决明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刘砚努嘴道:“在后面小山坡上,待会就回来吃饭了。”
2014年农历中秋:
我们选的新家在重建的青河市市郊——当初蒙建国退伍时便属意的地方,这里有个规模不大的村落。北边依着个小山坡,南边是一条环村而去的,浅得能看见河底的小溪流,芦苇在水底长出来,傍晚时溪面闪烁着夕阳的金光。
从这里骑自行车出去,十五分钟后就是华南地区部队子弟学校,每天我和蒙烽一人一个自行车,大清早起来,叮铃铃骑车去市里,说是市,其实也只是个人口不到十万的居民聚居地。
我当老师,蒙烽天天去镇上催他的工作,张岷依旧开他的中医诊所,决明则找了份新工作——捡破烂的。每天骑着个三轮车,出门去到处捡破烂,提着一大盒手工材料,整理完以后带回家,张岷帮他洗干净,再带到孤儿院去,给小孩子们做手工。
大家都有活儿干,只有蒙烽和蒙建国这当兵的两父子每天在家里混吃等死靠刘砚养,蒙烽的心态已经快扭曲了。
“刘砚!”蒙烽怒道:“我的心态很健康!你不要在日记上侮辱我!”
刘砚:“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说要绑着炸弹去报复社会的!”
中秋夜,蒙烽和蒙建国两父子穿得一模一样,都是军绿色薄毛衣里垫着件衬衣,五人说说笑笑,蒙建国特地开了瓶酒,数人敬酒,喝酒,吃饭。
四人吃过后在山上赏月,蒙建国留在家里看门,坐在院子里,门外的路上响起自行车铃声,蒙建国道:“飞虎!”
“教官节日快乐。”郑飞虎提着月饼盒子进来,蒙建国进去换茶叶烧水,两人在院子中坐下,一轮圆月东升,悠悠银光遍洒天地。
山坡上,决明道:“你们这里环境还真好啊。”
蒙烽道:“你说这算个什么事,我就申请点水泥盖养殖场,给我拖了三个月……”
张岷边听边时不时同情点头,刘砚和决明在前面走,刘砚挎着个行军单肩包,决明看到什么瓶瓶罐罐,可利用废品就捡起来,塞进刘砚的包里。
“我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亲你会做水泥吗亲?”蒙烽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不会——”刘砚和决明无聊地异口同声答道:“我们都不是学材料的谢谢。”
张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头儿呢?让他想想办法。”
“他?”蒙烽登时像头炸毛的狗熊,咆哮道:“他在谈恋爱!”
决明在前面朝刘砚问道:“所以你的薪水就要养蒙爷爷和蒙叔吗?”
刘砚哭笑不得点头道:“是的,我上次去找陆顾让他帮忙,让他催催头儿,这个月就能批下来了。”
决明会意道:“果然还是夫人外交靠谱啊!”
刘砚:“嗯,其实也是我想让蒙将军多休息一段时间,否则材料来了,都是些体力活,只有他们俩父子在做,太累怕老人家吃不消。”
决明道:“我也好想搬到这边来住,比我们那里好,人少。”
刘砚道:“来啊,镇上也有个子弟学校,要么我介绍你去当老师?我们到那边去看看,翻过这个山,那里有片浅滩,也很漂亮。”
四人带着零食过了山坡,决明哇的一声,看见一道宽阔的溪流绵延近里,泽地上长满芦苇,水面反射着月亮的粼光,安静的月夜下空气非常清新。数人就在河滩前坐了下来。
“张岷!”刘砚从河滩的另一头跑来,喊道:“张岷!”
蒙烽和张岷正在聊天,听刘砚那语气不对,都站了起来。刘砚跑到他们面前,喘了会,说:“决明在那边拣到……捡到……”
张岷笑道:“他经常捡到奇怪的东西。”
刘砚连连摆手,示意他们跟着来看。
“郑琦最近怎么样?”蒙建国道:“我倒是想抱孙子,决明老‘蒙爷爷’的叫,把我叫得都老了。”
郑飞虎喝了口茶,说:“和他妈妈去美国学习,下个月才回来。秦海他们试推行的人口扩展计划里,就有试管培育一项,我回去以后打听打听?”
蒙建国缓缓点头,郑飞虎也穿着军队的毛衣,又道:“前几天开会,几个领导都在问,教官愿不愿意回军队工作……”
“他拣到一个小孩!”刘砚道。
张岷:“……”
蒙烽:“……”
三人被狗追了似地跑过去,看到月夜下东边河滩上,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呆呆站着,决明一脸茫然,站在距她五米处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决明问。
“球球。”那小女孩怯生生道。
“你妈妈呢?”决明又问。
小女孩摇摇头。
蒙烽和张岷跑到决明身后,都是愣住了,决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数人都心生疑惑,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怎么回事?刘砚心里登时生出一个极其令人紧张的想法,莫非是母星来找决明了?
蒙烽站了一会,朝那小女孩招手道:“过来,叔叔给你吃棒棒糖。”
张岷:“……”
刘砚:“你够了!别教坏小孩子!”
蒙烽怒道:“我是真的想给她吃棒棒糖!”
蒙烽从腰包里翻出一支牛奶棒棒糖,那女孩高兴地过来接了,又抱着蒙烽的脖子笑了起来,把脸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四人面面相觑一会,张岷把她抱起来,说:“怎么办?”
刘砚说:“去村里挨家挨户问问吧,是谁家的小孩跑出来了……决明,该不会是那个……”
决明摸了摸那三岁小女孩的头,看了刘砚一眼,眼神里也带着疑惑。张岷抱着她下山去,决明忽然道:“我可以收养她吗?”
张岷忙道:“不不,宝贝你不行,你自己还是小孩……”
刘砚却是想到如果真的是地球弦,也只有跟着决明了,他走在后面,朝蒙烽小声说了自己的推测,蒙烽马上也想到了,说:“漫画看多了吧,应该不会。”
刘砚道:“那你怎么解释?”
前面决明拉着那小女孩的手,说:“球球,你可以叫我爸爸。”
小女孩的声音倒是很清脆,笑道:“爸爸。”
决明指指张岷,说:“这个是爷爷。”
咔嚓一声,张岷登时五雷轰顶,小女孩很乖,叫道:“爷爷。”
走到村子前张岷说:“我带她回去。”
蒙烽说:“我和刘砚去挨家问问,看是谁家的小孩。”
刘砚心里暗道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地球弦来了,否则就麻烦了……但实际意义上的“老天”其实也就是地球弦,于是朝地球弦祈祷她自己不要来……这是什么逻辑?
两人分头去问,张岷和决明带着球球回蒙烽家去。
蒙建国喝了口茶,说:“老了,不想再回军队。”
郑飞虎道:“教官总是这么说,您还很年轻……”
正说话时,张岷和决明抱着一个小女孩进来,决明指指蒙建国,朝球球说:“这个是太爷爷。”
球球很懂事,叫道:“太爷爷——”
这个称呼不亚于九天神雷,蒙建国和郑飞虎同时石化了。
太爷爷太爷爷太爷爷太爷爷太爷爷太爷爷太爷爷……蒙建国五官抽搐,说:“怎么搞的?!”
郑飞虎:“决明,你女儿?!”
张岷哭笑不得把球球放下,球球去吃月饼,两人朝蒙建国与郑飞虎解释,决明又给球球介绍郑飞虎,说:“这个是郑叔公。”
郑飞虎:“……”
“这个是胖达……”决明又介绍胖达给球球认识。
整个家里乱成一团,蒙建国和郑飞虎火速出去找球球的父母,将近一个小时后,刘砚带着陆顾过来,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陆顾说:“我侄儿带她出去玩,俩半大小孩,是你没在乡下住过,农村小孩都是在外面疯玩的,谁知道这么多?”
刘砚把陆顾带回家里,朝决明摆手,示意是正常小孩,不是母星来找你玩了,别胡思乱想,决明又有点失望,点头道:“哦。”
陆顾拍拍手,说:“球球,过来。”
球球道:“小舅。”便跑过来让陆顾抱,蒙烽等人也回来了,才知道是陆顾中秋和父母过来看亲戚,表姐晚上有事不能来,便把球球托付给陆顾。
陆顾抱着球球走了,走时她还笑嘻嘻地在给蒙烽挥手,剩下蒙建国老泪两行,郑飞虎道:“总之,教官您再考虑一下吧。”
蒙建国点了点头。
翌日,刘砚朝蒙烽说:“爸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蒙烽傻乎乎道:“有吗?没有啊,我没发现。”
刘砚道:“他说他好像看不清楚报纸,要配老花镜了。”
蒙烽:“……”
“心理作用而已。”蒙烽道:“陆顾帮咱们把申请批了,过几天我出去一趟买小鸡,爸要一个人建整个养鸡场呢。”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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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看的~
末世来临,本已分手的攻受还是顺应本心又走到了一起,也算患难见真情吧,受很傲娇,两人经常口不对心的争执,结果当然是越吵越闹越相爱~另外宠溺的伪父子年上副CP也很有爱。
攻后来成了战士,为了让受安心待在避难所故意跟受分手,受却只想跟攻一起上战场,于是费尽心机,比如以儿媳身份跑到蒙将军也就是攻的老爸那里秀钻戒喊爸爸的软磨硬泡,终于做了随队的机械师,攻心里很感动表面却死撑着不理受,但两人明显不是一个段位的,一件衣服就能引来小攻“杀气腾腾道:‘送你去避难所,你在里头勾搭上谁?’”噗哈哈感觉好有爱~所以完全虐不到,两人就是吵吵闹闹分不开的一对~两人后来居然在牢房里且有摄像头的情况下酣畅淋漓了一场,果然什么环境下都能秀恩爱晒甜蜜≧口≦快完结时小虐了一把,两人再一次诠释了爱情的生死相随至死不渝,还以为会BE,边看边哭结果就HE了。。。
攻的老爸蒙将军也是个很萌的存在,他开始不接受受,后来被攻受的坚定执着感动到,在人前能面不改色称受是自己儿子,还会跟受说“叫爸爸”,有次还开玩笑问受要不要加入他一人一熊猫的家庭中,很温馨~他们父子长的很像,经常让人尤其是陌生人混淆,后来还曾被人以为是兄弟,可见蒙将军看起来还是很年轻滴~当然副CP小受喊的那声蒙爷爷要无视掉,毕竟蒙将军只是不惑而已,还曾因被受拍了“艳照”让儿子冒过醋意≧口≦
番外也是大好,有美好的两人青涩的开始,甜蜜心跳的偷偷在受家里私混,还有无节操的两CP在旅途中“对战”,当然蒙将军的捆绑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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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这个大长篇,最后he了还是很开心的qwq,但总有中意犹未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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