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陷入梦境三年之久,幸得之前七杯灵液之功,除却神智略有恍惚之外,沈醉身体并无半分异样。
比起一身邋遢的青年,甚至好上许多。
去昆仑一路,沈醉却一副倦怠模样,卧于马车之上,神思靡靡。
青年亲身驾车,回头见他样子,问道:“你这又是闹哪般?”
沈醉目光自他面上一扫而过,兴致缺缺转开了头。
祁薄阳叹气:“你莫不是又悔了,你若不愿与我同回昆仑,我也不逼你。”
沈醉头也不抬,只听声音传出:“我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只是……”
道边风挟花香醉人,祁薄阳闻言更觉心中喜不自禁,不由近身相询:“只是什么?”
沈醉抬头,正见青年肤色如玉,五官几可入画,双眸流转间一派风流意态,与表面的端肃截然不同。
惟有……
他伸指点在青年唇上,有些纠结之意:“你能把……这给去了吗?”
那张美玉无暇的面容之上,偏偏有两撇修剪得极整齐的墨色髭须。
那日青年换了干净衣物,只在摸着唇上之时,心生一念,沈醉再见他时,他唇上就多了这两撇髭须。
若说丑自然是不可能,甚至还多了几分成熟儒雅之感。
沈醉也并非不喜青年这副模样,只因……
祁薄阳笑着低下头,故意在他脸上磨蹭一阵,嘴里嘟嚷道:“可是刺着你了?”
语中玩笑之意甚重,沈醉缩了缩身子想要避开他,却听见青年大笑:
“时日久了……你便习惯了。”
【番外完】
后记
其实,这是一个很薄情的故事。
最初写这文的时候,虽然走的是感情路线,但实际上想写的却与情爱无多大关系。
十年前的时候,婆罗花还未现世,长生对于沈醉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祁薄阳也还未到抵昆仑,他心中所念着的除了杀父深仇之外,也不过是身边风姿出众的年长者。沈醉无情或是薄情,祁薄阳多情直至伤情,虽略有遗憾,但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那时候,玩笑话语信手拈来,虽然不见得有多少深情,但至少轻松自在。
十年后,当年的少年成了青年,对于祁薄阳而言,除了感情之外,还有昆仑在他心中。
对于沈醉而言,长生是他一直所期望的。
感情、理想与责任,这三者,孰重孰轻,各人想法各异。
对于沈醉而言,他从幼年时起,便抛尽一切欲求长生。他与祁薄阳相遇之时,已二十有九,四岁离家,时至那年,已有二十五载。
二十五年的长生路,他人他物,又如何与之比拟?长生于他而言,是一生所念,一旦抛却了长生之念,沈醉便不再是沈醉。
他虽然会寂寞,但也有可以消遣之法,他遇到祁薄阳,相伴一路,却是他一生之中,除却傅忘机与祁楚之外,同人最亲近之时。
世上本就不存在无情之人,沈醉虽然不懂感情,却非无情。
他风姿卓越,行事出人预料,偶有温柔,于识人不多的祁薄阳而言,的确是难得之人。后又因秘法原因,陷了终身。
而那时的祁薄阳,便如沈醉所言,心智还未长成,那情不过是虚妄。
可虚虚实实,孰能料尽。
十年之后,沈醉得了婆罗花,长生在望,当年少年成了青年,继任太虚道新主。
两情相悦、无人拦阻、无物可阻……这些种种皆是外物,若自己心中不愿,如何强逼得两人在一起。
于祁薄阳而言,昆仑是责任,当年少年会将感情看得天重,他却决然不会。
于沈醉而言,长生是他一生理想寄托,拦阻他的通通都可扫除,区区感情,要来何用?
感情一事复杂难言。你识得一人,第一年你念他刻骨,第二年相思海深,第三年第四年……直至第十年,你突然想起,原来……我曾爱过这么一人?
可他何种模样,何种性情,却是记不清了。名字至多不过三字,可为何从唇齿吐出之时,会感觉如此陌生?
世上之情皆可舍得,不过一时之痛,时日长了,也不过如此,沈醉有一剑斩尽所有感情的决心。
而对于祁薄阳而言,若在一起自然最好,如若不然,相忘江湖,偶然见得,共饮一壶,也是美事,何必强求?
只可惜,比斗之前,祁薄阳与沈醉定下了昆仑之约,与醒挽真一战终了,久候人不至,一时意起,亲赴蓬莱。
沈醉本只求长生,却陷于幻境,见得青年于眼前殒命七次,终至神智崩溃。
幻梦醒时,二人对望——
那便……在一起吧。
我们接下来平铺直述地来讲。
这文刚开始其实想写的是悲剧,预定的结局是祁薄阳与醒挽真同归于尽,沈醉却在蓬莱求得长生,相忘于江湖。
第一章有一句话——爱恨即便刻骨,也能纾解,百年之后,谁还记得谁?
这句话本来预定的是沈醉听见祁薄阳死了之后,自言自语的,所以出现了不止一次。
但是,我还是会心软的。
对付沈醉这种人,只有让他崩溃了重铸才可以,所以才有最后的七个幻境。
看见祁薄阳死一次,也许并没有多大感觉,第二次的时候,稍稍有些心痛,第六次的时候,明明知道是幻境,还是会留手。
直至第七次,沈醉以为他回到现实,却看见祁薄阳灰飞烟灭,之前的感情全部累积起来,为的不过是这最后一击。
好的招式,一招毙命即可。
写这文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为什么觉得这话如此熟悉?
就是上面说过的,在感情、理想和责任之中,到底选择的是什么。
大部分的人,一般都觉得应该要爱美人不爱江山,但是,为之奋斗努力了二十多年的梦想,怎么可能一朝丢弃?
所以,最初预想,沈醉是真正无情的,甚至到了最后,还是能毫不犹豫地在祁薄阳和长生之中,选择后者。
祁薄阳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小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野心,你不可能强逼他选择感情,抛弃自己的责任。
所以说,这文竟然HE了……果然还是我一时心软了。
好吧,我只是对那些什么都不要只要感情的人有些怨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