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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VIP]妖孽横生 BY 谦少 (点击:1793次)

[VIP]妖孽横生 BY 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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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1、蹭饭 ...
法学院许教授家的门铃,是人人都耳熟却叫不出名字的“致爱丽丝”。
当这门铃又一次被人有气无力地按响的时候,许教授一阵头痛。
他刚刚做完一个案子,好不容易在家里补了整天觉,正准备晚上去“Blumoon”去勾搭几个纯良的小帅哥,门铃却催命般响了起来。
他不耐烦地从猫眼里扫了一眼,很好,视野里是一块半透明的喜羊羊贴纸,这只羊角上还戴着两只粉红色的袜子,估计还是只母羊。
许大教授带着无限怨念拉开了防盗门,门外蹲着一大一小,大的脸色苍白眼角上吊如同水鬼,小的倒是粉嫩可爱,正听话地揉着小肚子,手上还攥着一把喜羊羊的贴纸。
许教授理也不理大人,俯身下去询问小的那只:“宝宝,为什么揉肚子啊?”
陆嘉明宝宝一脸纯良地抬起头来,他长得不像他爹,包子一样粉嫩的脸上长着一双猫眼,抿起唇嫩嫩地说:“爸爸说,揉揉肚子就不会饿了。”
许煦顿时正义感爆棚,瞪了蹲在地上的另外一个人一眼,伸手抱起宝宝往屋子里走:“别管你爸,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话是这么说,许教授在顺手关上防盗门的时候还是留了一条小缝,往饭厅走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某大只生物气若游丝地蹭了进来,倒在沙发上,像棵蔫了的花,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活该!”
只是这声活该,更像是说给他自己的。
给宝宝先打了个蛋汤暖胃,刚盛好汤,就看见宝宝迈着两条小短腿拿着专门给他准备的小勺子跑到了躺在沙发上装死的那个人身边,小心翼翼地推他:“爸爸快起床,许叔叔做好吃的了。”
躺在沙发上的某人眼角斜挑,眼睛刚睁开一半,扫一眼只放了一碗汤的桌子,又闭上了眼睛:“我要吃红烧鲤鱼、八宝填鸭和红酒烩鹅肝。”
许煦冷哼一声,一把拉开冰箱:“只有鹅肝和青菜,你爱吃不吃。”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动作熟稔地把鹅肝从冷藏室里拿了出来,用红酒腌好,同时用几个巴掌大小的陶碗将早已淘好的香米装好,放入适量的水,小心翼翼地放入已经开始沸腾的蒸锅里,等米饭将熟的时候将炒香的腊肠拌上切碎的前天做鱼剩下的紫苏叶盖在米饭上,盖上蒸锅,香油渐渐渗入米饭,每一颗米粒都变得晶莹剔透,喷香且有嚼劲,光是香味就让人垂涎……
许煦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回头扫了一眼那只躺在自己沙发上的吃货。
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担当起了这个混蛋的专职保姆了,即使是早已订婚的未婚妻,除了在不多的几个纪念日,也很少享受到自己的厨艺。倒是这家伙,三天两头就拖家带口地往这里跑……
宝宝喝完了汤,正用勺子挖自己碗底的蛋花,桌子是去年和宛宜一起去买的,椅子也是硬邦邦的高背椅,宝宝坐着有点矮了,手短,小脖子伸得长长地,手背上一用力就是四个窝……
算上今年,沙发上睡着的那个吃货已经半只脚踏进三十岁的门槛了。
如果不是怕随便给他找个女人宝宝会受委屈,自己也要提着陆之栩去相亲的,宝宝才三岁,成天饿得跟猴子一样算是什么回事。
2、妖孽陆之栩 ...
C大的医学院,在整个华南地区都是享有盛名的。
医学院的大部分学生,都有机会竞争到本市一间全国闻名的医院里的实习名额,而这家医院的医疗技术和薪资水平在全国都是排得进前三的。所以无论是想出国的高材生还是想混日子等嫁人的女护理专业生,都对医学院趋之若鹜,相比之下,其他专业反而显得逊色了。
很不幸,陆之栩就是C大的一个“其他专业的教授”,教法学的,这学期他开了一门选修课:刑事诉讼法与日常生活,排第二,而且上课时间在周五晚上,和医学生周二周四晚上的解剖课并不冲突,学校选修课的顺序是医学院先选,校方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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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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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还是蛮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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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宝宝的番外啊~~~~ 青梅竹马什么的很有爱啊~~~~
微博:http://weibo.com/ketsubun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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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篇好看的文!
新品种腹黑賢慧(?)攻vs傲娇妖孽受.
開頭陆妖孽整治学生的那段笑死偶了.
萌陆宝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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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说萌>雷
作者异常热爱写做饭,哈哈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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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7,挺喜欢~番外和许许也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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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攻真是完美啊 口水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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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番外,希望许李那对不要太虐了,真想说在感情上李爸你还比不上你 4岁的儿子看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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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推薦來看的,真是不錯的文啊,難得的優質小攻,期待這作者的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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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完美的攻啊~~~完美的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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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只绝对的好攻呀,厨艺好又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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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宝宝的番外(一)
春天到了,宝宝要上学前班了。
因为宝宝马上就满五岁了,所以夏宸准备让他上一学期的幼儿园,然后就去上小学。
学前班的学校就在玛莎庄园里面,上次出了绑架的事,卓臻大概是为了以功抵过,在玛莎庄园里兴建了大量的基础设施,那间贵族幼儿园就是其中之一。
宝宝听话得很,别人家的小孩,刚开始离开家人去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是哭得昏天黑地,就差没绑着去了。宝宝却勇敢得很。
当然,他这样勇敢是有原因的。
除了夏宸平常的男子汉教育,还因为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陆嘉明宝宝的“生死之交”,李祝融家的宝贝儿子,小阎王李貅。
-自从得知陆嘉明要去上幼儿园之后,李貅就陷入了纠结的情绪中。
在他心目中,幼儿园就是一群连吃喝拉撒都没法自理的、只知道哭着找妈妈的白痴小孩呆的地方。
用他的话说:白痴是会传染的。
但是,陆嘉明要去上幼儿园了!
他从不否认,他喜欢陆嘉明——虽然陆嘉明有点呆,脑子不灵光。但是呆得不让人讨厌,比幼儿园里那群只知道尖叫苦恼的小鬼好多了。
他怎么能让陆嘉明去和那群小怪物呆在一起!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决定!他也要去上幼儿园!和陆嘉明一起上!就去陆嘉明上的那家!马上就去!
在大多数小孩心目中,对去幼儿园报道那天的印象,应该是和蔼的幼儿园老师,微笑着坐在椅子上,小朋友排着队背1到10的数字。
但是,陆嘉明宝宝对幼儿园报道的印象,是与众不同的。
带他去报道的是夏宸,吃了早餐,陆之栩接了个林佑栖的电话,鬼鬼祟祟地躲到了楼上。所以陆嘉明第一天上幼儿园,是夏宸来送他的。
他们在幼儿园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上看到了李貅那个夸张的保镖队伍——自从上次绑架事件过后,李祝融增加了李貅身边的保镖。
李貅穿着一身英式的学生制服,背着他那个黑色的小背包一脸不爽地站在幼儿园门口。
宝宝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于是背着陆之栩给他买的小熊背包很开心地跑了过去,叫着“小貅……”。
虽然夏宸有在纠正,但宝宝的口齿还是有点不清楚。李貅的名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拗口了。他叫“小貅”的时候,听起来像是在叫“貅貅”。
李貅很不耐烦地瞄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你又结巴了?”
他和陆之栩一样,管宝宝的大舌头叫结巴。
宝宝脾气好,被他说了也不生气,拉着他衣服问:“小貅,你也来上幼儿园啊?”
李貅翻了个白眼。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来上幼儿园。他和郑野狐那个快六岁的小侄儿是死对头,那个家伙现在已经去英国读书了,他本来也要去国外的。结果没想到夏宸没有把宝宝送去国外读书,而是让他上起了幼儿园。宝宝不去,他也懒得去了。只好也来上幼儿园。
时间还早得很,来报名的小孩还不多,幼儿园那个负责给小孩报名的老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半天才过来。
宝宝拉着李貅说话,别的小孩就先报名了。轮到宝宝的时候,那老师让宝宝数了几个数,笑着说他很聪明。看到李貅站在一边,招手让他过去。
李貅很不耐烦地过去了。
那老师大概是看李貅是个混血儿,以为他会说英语,和蔼地笑着,问李貅:“小朋友,你会背二十六个字母吗?”
李貅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那老师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和蔼地对他:“不会背没关系,你会数数吧,数十个数就好了……”
李貅翻了个白眼,数道:“3,5,8,13,21,34,55,89……”
女老师张着嘴,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听不懂吧?这是斐波纳契数列……”他翘起嘴角,露出一个酷似李祝融的笑容,讥诮地道:“你大学没毕业吧?老师。”
-玛莎庄园的幼儿园开张不到三天,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知道了,在新入园的孩子里,有一个聪明得过分,完全不像四岁小孩、脾气恶劣的混血儿小男孩。用某部电影里的话说:他就是有着天使面孔的小恶魔。
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是受过正规的培训的,在业内都是佼佼者,有不少人还是玛莎庄园花高薪从外面挖来的。但是,这些天来,幼儿园的老师,都或多或少地在那个小恶魔身上尝到了苦头。
幼儿园中午要午睡,小恶魔却一定要带着一个叫陆嘉明的同学回他自己家睡觉,他的理由是:“和那些睡得流口水的白痴睡在一起我会被传染……”
幼儿园提供早餐、午餐、甚至晚餐。但是,小恶魔每一餐吃的都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饭,他要是吃中餐还好,最多是四菜一汤,西餐就有点夸张了,从法国蜗牛到布列塔尼龙虾应有尽有。他自己吃就算了,还要陆嘉明一起吃。最过分的是那次他带了好多正宗的法国烤蜗牛,骗同学说是田螺,还一人发一个当零食,让他们自己去研究。结果把活动室和图书室的地毯都弄得报废了。
这都还是小事,关键是他性格还骄傲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动不动就说同学是白痴。他的口头禅就是:“我不和白痴说话,会传染。”
最奇怪的事情就是。这个幼儿园里的小孩,他们的父母都是玛莎庄园的住户,都是些成功人士。这些小孩不说是家里的小皇帝,也大都是娇生惯养的,受不了一点委屈的。却偏偏被小恶魔收得服服帖帖的。男孩子就不说了,一个个唯他马首是瞻。就连几个漂亮骄纵的小女孩子,也特别喜欢在他身边玩。
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就是那个骄纵的戴子齐,他爸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妈妈在家里当贵妇人,一家老小全部把他当宝,娇惯得不行,连老师的话都不听。在他爸妈面前更是皇帝一样颐指气使的。在小恶魔面前却变成了个小跟班,还经常从家里带玩具来给小恶魔玩。
无论小恶魔的行径有多让人头疼,老师们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小恶魔,还是称得上天才的。
他的父亲,从未在幼儿园露面,但是老师们也隐约知道,小恶魔绝不是普通人家里教得出的小孩。
连他的名字,也奇怪得很。
他叫李貅,貔貅的貅。
-陆嘉明宝宝最近很困扰。
虽然幼儿园里很好玩,也有很多朋友,他还是很困扰。
他困扰的原因,就是李貅。
李貅实在是太霸道了。
不管他要去做什么,吃饭也好,偷溜出去也好,回家睡午觉也好,他都要拉上陆嘉明宝宝一起。如果宝宝不肯,他就让他的那些小跟班不和陆嘉明玩。
其实陆嘉明也不想跟那些小孩玩——他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这个幼儿园虽然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小孩,但是也有些小孩,家长教得好,脾气很好,不故意捣乱,也不拉帮结派。陆嘉明和他们玩在一起还比较自在。
虽然他们班上最引人注目的小孩是混血小恶魔李貅,但是,陆嘉明宝宝被夏宸养得白白嫩嫩的,陆之栩又给他买了很多毛茸茸的衣服,还经常背着一个小熊造型的包,脸也长得漂亮,一双猫眼,脾气糯软,简直是天使一样可爱的小孩。在老师和同学中的人气都是很高的,不管他出现在哪里,都会有同学发出盛情的邀请:“嘉明,来这里玩!”
李貅对这种邀请很是愤怒。
在他心目中,这帮连吃饭都要人喂的白痴竟然敢和他抢陆嘉明宝宝,简直是罪不可赦。所以,他把不仅把陆嘉明看得紧紧的,还对他身边的朋友奉行“杀无赦”政策,是女生就扯辫子掀裙子,往她们书包里扔蚯蚓。是男生就拖到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欺负一顿再说。
在防范之余,他还不忘给夏宸进谗言,把幼儿园说成脑残儿童集中营,让他快把陆嘉明接出来,放在家里自己教。
夏宸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看过李祝融和许煦的惨烈,夏宸对李貅的教育更是慎之又慎。正好最近李祝融不经常回玛莎庄园,他就把李貅带到了陆家,让他和宝宝住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
这样做了之后,李貅开始以宝宝的保护者自居,也没那么深的危机感了。
只是陆之栩颇有点不忿,他对李祝融有偏见,虽然李貅在他面前装得纯良无害,他还是怀疑他会和李祝融一样,长成个冷血又高傲的家伙。
他不止一次地警告夏宸:“我儿子老实得很,要是李祝融的儿子欺负他,我可不会给你面子……”
他虽然不是个周到的父亲,却是个称职的父亲。他的心愿,就是宝宝能无病无灾地长大,一家人能一直平平安安地聚在一起。
这样的心愿,并不算奢侈,却让人动容。
-小剧场:
六一那天,幼儿园有个晚会,陆嘉明他们这个班的节目是合唱,宝宝当指挥,所有的小男孩额头都带着个口红点的红点,像莲花童子。小女孩都被涂得跟瓷娃娃似的。
陆之栩很是不爽:凭什么我儿子就得当指挥啊,脸都不露一个,我儿子明明长得是最好看的。
晚上夏宸给宝宝洗澡,才知道为什么宝宝要当指挥。
幼儿园的老师拿粉在宝宝脸上盖了一层,晚上宝宝回家之后又只擦了把脸,所以陆之栩没发现。等到夏宸给宝宝把脸彻底洗干净之后,才发现,宝宝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
夏宸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宝宝平时都很诚实,有事从来都是主动和大人说的。
“这是谁咬的?”
宝宝站在浴缸里,为难地绞着手指。
“不说是吧?我叫老师过来了。”
“不要告诉爸爸……”宝宝瘪着嘴,泫然欲泣地招了:“是貅貅……”
这是夏宸意料之中的答案:要是别的小孩敢咬宝宝,早被李貅揍死了。
“小安为什么咬你?”
宝宝绞着自己小小的手指,结结巴巴地:“我去唱歌……王欣雅亲……亲了我一口,被小貅看到了,然后……”
124、宝宝的番外(二)
宝宝开始在幼儿园学东西了。
幼儿园上的课都很简单,只是看些小故事之类的。陆之栩在家的时候已经教宝宝认了不少字,幼儿园教的字都是他已经认识的。
其实夏宸让宝宝上幼儿园,是为了让宝宝和同龄的小孩多相处。宝宝虽然脾气糯软,但是和人相处,不是脾气好就可以皆大欢喜。夏宸也并不是要教出一个“好人”而已。
夏宸教宝宝,和夏知非当年教夏宸很像。他也是把宝宝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他教宝宝,作为一个男生,最重要的,是要有担当。男子汉,就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些话,是当初他还年幼的时候,李老爷子教给他的。
他很聪明,虽然父母去世得早,却也在李老爷子的教育下渐渐长大了。他父母死的时候他才七岁,镇定得让人心惊。但是只有李老爷子知道,那时候的夏宸,其实狠狠地伤了心。
他七岁的时候,整晚整晚地做噩梦。他再聪明,也是个七岁的孩子,很多事情他都想不通。
他问李老爷子,人为什么会生下来,人死了之后去哪里。我出生之前,这个世界也存在着,那时候这个世上没有我,那时候我在哪里。我死之后,意识消散,这个世界上从此没了夏宸这个人,还是照常运转。到那个时候,我又去了哪里。
他才七岁,他问的问题却让李老爷子都不能随口答出来。
李老爷子,也没有随随便便地回答他。
他是李怀渝,大教育家,大文豪,但是他回答夏宸的这些问题的时候,却比他写任何一本书、上任何一堂课都要来得慎重。
很老套的比喻,孩子是树,家长,是引导他生长的阳光,是灌溉他成长的雨露,有时候,又要担当考验他的雷霆与狂风。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是前因,总有一天,会结出果实。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那时候的李老爷子,是这样回答夏宸的:
他说,我当年,是比你年纪还大一点的时候,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
他说,我那时候很怕,怕死。小宸,你比我勇敢。
他说:你我皆凡人,终有一日,化灰化烟。但是你要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活着而活,不是为了活得长久而活。我们活着,这样短暂,所以每一天都这样宝贵。人都喜欢推托,今天不想做的事,就推到明天。今天完成不了的梦想,就推到将来。我希望小宸你这一辈子,都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每天都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任何人都无法成为你的参照,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你。因为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替你活。
他说:小宸,姥爷今年五十四岁,黄土埋了半截。但是姥爷一辈子不曾后悔什么事。我希望,你到了姥爷这个年纪,也能无愧于自己。
-夏宸想,如果有一天,宝宝也到了思考生死的年纪,他会这样告诉他:
人不必怕死,因为怕死也还是要死。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的孩子,一出生就被规划好,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大学。你喜欢画画也好,你喜欢写作也好,你喜欢四处旅游也好,你都必须读书。你喜欢画画,但是你还是要上数学课。你喜欢写作,但是你还是要考一个有前途的大学。你喜欢旅游,但是现在你当不了徐霞客。
现代的生活,就业的压力,工作的压力,把人变成社会这个巨大蚁巢里的一只小蚂蚁,按着固定的轨迹生活。
而夏宸,不想让宝宝做那么一只蚂蚁。
不当父母,永远无法理解父母心。他希望宝宝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怕他不能顺应这残酷社会,迷失了自己。有时候他会想,当初李老爷子教自己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地忧心,这样地小心翼翼。
夏宸昔日看过一则故事,说是有个青年人,走南闯北,只为了寻一个药方,让自己父母的满头白发重新变成黑色。寻了三年都没结果,最后在一个深山里,遇到一个老僧,给了他一味药。
那味药的名字,叫做:当归。
老僧说的两句偈语,道:化去人间父母忧,世上从此无白头。
真不知道,父母哪来那么多的担忧,只要孩子离开的视线,就没有一刻不在担忧,担忧他吃不饱穿不暖,担忧他和人相处,担忧他没钱用……就连陆之栩,那样飞扬跋扈,也是张口闭口,就是“我儿子”“我家宝宝”,偏偏等宝宝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的时候,却又面无表情地叫“嘉明”。
夏宸在林佑栖那里,见到一张陆之栩读书时候的照片。是个清瘦苍白的青年。
但就是这个青年,带宝宝去逛街,一手抱着三十多斤重的宝宝,一手提着几个沉重的包。举重若轻,大气都不喘一下。他抱宝宝的时候,腰往后仰着,细得像是一折就断,却稳得能让宝宝在他怀里喝着酸奶。
这个自己都只有五十多公斤的青年,他似乎在刚刚成为父亲的时候,就从某个神秘的地方获得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能在最恶劣的时候,都为宝宝撑起了一个家。他带着宝宝,走过这几年的风雨,最后和幸福不期而遇。
-宝宝最近越长越好了。
他在C城上小学,夏宸给他找学校的时候,没有刻意去找什么“重点小学”之类的,而是找了个卓臻名下的私立小学。卓臻虽然能干,但是重工、海关几个大项都被几个家族瓜分了,他插不上手,只能弄点教育之类的。
李貅不愧是李祝融的儿子,在“我行我素”这一点上简直像极他父亲。他一门心思要在C城上小学,为此不惜把他太爷爷搬了出来。李祝融被他气得吐血的心思都有了,狠狠发了一回大火。最后还是没办法,在C城办了个私立学校。
但是他办他的学校,李貅就是不肯进去读。他要跟宝宝同班读书,用他的话说,那个“破学校”真是培育白痴的好地方。把几十个幼儿园教出来的小白痴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把五分钟就能讲完的课讲上四十五分钟,直到你学会了思考的时候开小差,拖时间,思维变得跟白痴一样慢,你就毕业了。
他骂归骂,学还是继续在上。他经常考试缺考,因为“无法忍受一张试卷上全是问白痴问题”。赶上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也考过第一名。自从发现就算他考第一陆嘉明也不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之后,他连考试都懒得去了。
而且,他深深地担忧,陆嘉明会被教成一个小白痴。
但是夏宸没有让他失望,陆嘉明宝宝变成了一个和夏宸当年一样的小君子,性格温润,有主见,思想清醒。因为陆之栩的缘故,陆嘉明仍然是糯软的好脾气。说话的时候,眼睛很温柔地看着别人,像极了李貅送给他的那只小猫。
陆嘉明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春游,在C城的山区野餐。水库的旁边是一大片的草地,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红杜鹃,连风都是软软的,带着暖和的花香。
李貅难得和班里一起活动,那些小女孩子都偷偷地打量着他。他则是很不耐烦地拉着一张脸,看着陆嘉明往地上铺桌布。
有小女生比较胆大,也不怕李貅,拿了自己带的东西过来找宝宝:“陆嘉明,我和你换东西吃啊……”
陆宝宝脾气好,别人拿东西来换,他就把夏宸的面包换给她们。
李小阎王很看不惯这些小女生,陆宝宝的桌布才铺好,他一把揪住了陆宝宝的帽子:“陆嘉明,我要去山上,你和我去。”
他也不管陆嘉明同不同意,拖着他就往山上跑,把保镖都甩掉了。结果碰上高年级的几个男孩子在山里玩火,他很嫌弃,骂了句“白痴,要**也不找个好地方。”
他自从上了小学,越发地嫌弃自己的学校。根本不屑于去拉拢同学了。他虽然飞扬跋扈,却不喜欢顶着他爸的名号,所以高年级的人也不怎么认识他。看他说话太嚣张,就围住他,想揍他一顿。
李小阎王常年生活在被绑架的阴影中,身上装备齐全得很,连戒指上都带着麻醉针。他放倒了那几个男孩子还不算,还不顾陆宝宝的劝阻。把他们的裤子都扒了,一起扔到水库里。然后下去报告老师,说看见几个白痴在山上烧火。
忙活完这些,他心情又好了,还问陆宝宝:“陆嘉明,你干嘛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陆宝宝认真地和他讲道理:“哥哥说不可以欺负别人。”
李小阎王嗤之以鼻:“宸叔骗你的,他自己就经常欺负别人。你去问郑野狐,他愿意得罪我爸还是得罪宸叔。”
陆宝宝很严肃地反驳他:“哥哥说,经常发脾气的人,他发起脾气来就没有威慑力了。我们要做不经常发脾气的人,这样别人就不敢让我们生气。”
“得了吧,说又说不清楚……”李小阎王很是嫌弃宝宝的表达能力,问他:“你既然不喜欢我这样做,刚刚怎么不跟老师告状?”
“因为你是我真正的朋友。”宝宝认真地回答:“哥哥说,不要计较小事,朋友比小事重要。”
李貅顿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很像他父亲。夏宸说,不常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才有威力。同样的,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才特别地耀眼。
“陆嘉明,你过来。”他开心地招手。
……“……你为什么要捏我脸?”宝宝委屈的眼神。
“我喜欢,不行吗?”
125、宝宝的番外(三)
宝宝从幼儿园出来的那个夏天,夏老爷子过世。
那个夏天,意外地炎热,整个中国都是艳阳高照的。
夏宸从五月开始,就一直呆在北京,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负过伤,年纪到了,旧伤都发作起来,器官也衰竭了,在C城过完年后,回北京拖了半年,拖到了六月初,实在不行了。
夏家的接班人是夏宸,这是早就定了的事,宝宝相当于夏宸的儿子,夏老爷子出丧的时候,是一定要在场的。
六月五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跟着靳昀来到陆家,接陆之栩和陆嘉明上京。
陆之栩看着那个人,怔了一怔,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亲信。
靳昀是夏知非的亲信,袁海是李祝融的亲信,而现在,夏宸也有了亲信了。
这样的重要关头,李祝融向来是站在夏宸身后支持他的,以前的龃龉都可以放到一边。
陆宝宝要上北京,李小阎王听到消息,赶紧让李祝融弄了飞机过来,让陆家人和他一起走。
小阎王虽然小,筹谋这些东西却很有一套,他先是和夏宸商量了一会,让夏宸把陪伴陆家上北京的重任交给了他。又直接越过他爸爸,和他太爷爷打了个电话,蛮横地耍了一会赖,要了飞机来,事情就办妥了。
飞机是上午飞的,靳昀和那个人开车到陆家来接人,夏宸不在家,陆之栩每天都是要睡到上午十点的,结果一大清早就要出门,坐的是李家的车,车内宽阔得很,他趴在座位上睡觉,李貅盘腿坐着,教宝宝玩斗地主,宝宝怎么也学不会,弱弱地问他:“貅貅,我们玩接龙好不好……”
-北京的局势,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混乱。
到夏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夏家治丧,夏宸的外祖父李老爷子身为亲家,德高望重,又是家主夏宸的外祖父,被请来主持葬礼,住在夏家大宅里。夏宸让陆之栩和宝宝跟他住在西边的颐楼里。李貅家离夏家近,李家的人都住在自己家里,李貅本来想让宝宝去自己家住,结果一到北京就被李祝融抓去,据说是狠狠教训了一顿。
夏家毕竟是大家族,丧礼的场面也大,到处都是白,夏家祖籍是南方的,夏老爷子又是个思想传统的老人。死的时候说了,丧礼按南方的风俗办,不搞西方的那一套。
夏家的花园里,都换成了白色的菊花。灵堂设在正厅,里面摆着金丝楠木的棺材,悬着惨白的丧幛,墙上堆满了花圈。夏家的孝子,都戴着白孝,穿着孝服,腰间系着麻,站在灵堂两侧接待来吊唁的客人,几个儿子媳妇,孙子媳妇,都穿着孝服,跪在灵桌前哭丧。孙子辈的人,都跪在灵堂前。来的客人,长辈由李老爷子接待,在灵前上了香,请去后堂喝茶。晚辈则是夏宸在接待,磕了头之后,都去楼上客厅里呆着。
宝宝很听话,他年纪小,头上戴着块白布,衣服扣子上系着麻绳,乖乖地站在夏宸右手边,不哭也不闹。灵堂里到处是人,到处是哀乐,诵经声,哭丧声,吵吵嚷嚷。来来往往的人,有客人不知道这个长着一双猫眼的小孩是谁,问起夏宸,夏宸说:“我儿子。”
夏宸穿着黑色的西装,扣眼里系着一缕麻,笔挺地站在灵堂里,抿着唇,因为在夏老爷子弥留的时候守了两夜,眼睛有点红,但是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而显出一份带着沧桑的英挺来。
郑野狐来得早,毕竟是世交家的大丧,他总算穿得规矩了点,在楼上客厅陪女客打了一会牌,下来找夏宸,看见攥着夏宸裤腿的陆嘉明宝宝,顿时叫了出来:“嗬!这不是李家小阎王的童养媳吗!”
他刚吸过烟,手指细长,带着烟味来摸宝宝的脸,宝宝攥着夏宸的裤腿往后面躲了躲,警惕地看着他。
郑野狐性格古怪得很,宝宝越躲,他越是来了兴致,从口袋里掏了一块巧克力出来,蹲下来逗宝宝:“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夏宸的儿子?”
宝宝看了他一眼,知道这问题很重要,于是又询问地看着夏宸。
“别玩了,我哥刚刚到了,现在正在颐楼,你过去打牌吧。”夏宸摸了摸宝宝的头,替他打发走了郑野狐。
-夏知非带着陆非夏到的时候,夏家已经快摆晚饭了。
整个夏家,灯火通明,京剧班子在后堂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灵堂里,从南方请来的师傅拿着本书,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喊丧号,沉重的黑漆棺材,摆在高高的长凳上。跪在灵前哭丧的女人们,往火盆里添着已经折好的烧纸。哭着死去的夏老爷子。
夏宸腰背挺直地站在灵堂侧面,像一根崭新却又挺拔的梁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这么年轻,却已经站在夏家家主的位置上。这一个隆重的丧礼,就是他第一次登上那个勾心斗角舞台的见面会。已经死去的家主,就躺在灵堂里。而他站在这里,以夏老爷子的接班人的身份,接受所有来客的审视。从今以后,他就是夏家的梁栋。他做的事,不再是以夏宸的身份,而是以夏家的身份。他与他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客人,大都是他认识的面孔,也大都认识他。但是今天,他们看他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生为男子,小则要做一家之主,庇佑自己的妻儿老小。大则要做一族之主,承担整个家族的兴衰。
夏知非带着陆非夏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西装,在灵前上了香,看了一眼给他递香的夏宸,从夏宸手中接过麻,系在扣眼上。
他是连夜从香港赶回来的。两个夏家,其实是同族,夏老爷子治丧,他也是要作为夏家本家人披麻戴孝的。
“老爷子,你去吃饭吧。我和小宸来守。”他对李老爷子说道。
他虽然年轻,辈分却很高,位置也高,够资格接待那些长辈的。
李老爷子朝他点了点头,伸手去牵陆嘉明:“小娃儿,跟老姥爷吃饭去。”
宝宝看了一眼夏宸,得到同意之后,跟着李老爷子走了。
-宝宝有点糊涂。
夏宸怕他吓到,夏老爷子死的时候没有让他在身边。所以,宝宝只是从自己的爸爸那里隐隐约约地知道,哥哥的爷爷死了,自己要听哥哥的话,哥哥叫自己磕头就磕头,不能乱说话,也不能打瞌睡。
但是,在他有点糊涂的脑子里,是没有把棺材里那个死去的老人和过年的时候摸着自己头给自己讲打仗故事的爷爷联系在一起的。
直到跟着李老爷子去吃了晚饭,被李老爷子牵着去找自己爸爸,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姥爷,”他攥着李老爷子的一根手指,仰着脸问他:“爷爷是不是死掉了?”
他长得可爱,白白的,软软的,一双眼睛像刚睁开眼的小猫,看得人心都软起来。
李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对襟衣服,停了下来。
“是的。”
宝宝的眼里渐渐聚集起淡淡的雾气,他还小,还不知道“死”这个字的沉重。但是他看了电影,知道,死去的人,就是再也不会出现,只会出现在回忆了。
他辈分小,口齿又不清楚。李老爷子让他叫自己“老姥爷”,他记不清楚,只会叫“姥爷”,虽然才相处了一个晚上,但是,他知道,这个爷爷,也是哥哥的长辈,会给自己喂饭吃,会带自己去找爸爸。
他瘪着嘴,攥着李老爷子的手指问:“爷爷是不是去打仗了……”
他还太小,不知道人老了就会死。只能从夏老爷子以前说过的话里找理由。
李老爷子蹲了下来。
他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大好了。蹲下来就有点勉强,但是他还是视线平齐地告诉陆宝宝:“爷爷是老死的,人生下来,就会长大,长大了就会老,老了就会死。”
“我也会死吗?”宝宝无邪地看着他。
“会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李老爷子捏了捏宝宝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姥爷你也会死吗?”宝宝攥着他的手指,茫然地问。
“是的,我也会死。”李老爷子坦然地回答。
“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吗?”
“不会是很久以后,也许就是今年,或者明年。”李老爷子淡淡地回答。
宝宝“哦”了一声,情绪低落了,垂着头。
“陆嘉明,姥爷死的时候,你会来看我吗?像今天看你爷爷一样,给姥爷守灵。”
“我……我会去。”宝宝说着,更紧地攥紧了李老爷子的手。李老爷子笑着看了他一眼。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嗯,我一定会来的!”
126、宝宝的番外(四)
宝宝三年级的时候,陆家搬到了北京。
按陆之栩的说法,C大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林佑栖的恩师、医学院的院长谷成阳犯了心脏病,从位置上退了下来。接任他位置的却不是那个纵容他的师兄吴乾,而是一个空降下来的海归,年轻,三十出头,傲气得很,上任不到三天,已经和林佑栖冲撞了四五次,林佑栖这种人,毒舌傲娇促狭一应俱全,难相处得很。而且他表面上气定神闲,其实心气高得很,真的是太后一样的性格。
新院长上任不到一周,林佑栖就递了申请,请了一年停薪留职的病休,冷笑说不愿意在傻逼身上浪费时间,再者父母年纪也大了,他回去陪陪他们,给他们当贴身的医生。
医学院没了林佑栖,法学院又没了许煦。学校内网论坛简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期,再也没有在考试之前发帖乞求太后保佑,不要挂科。那些用两个小男孩亲吻的笔写字的女孩子也很是消停了一会儿。
但是很快,她们就转移了目标。转而YY起那个别扭又冷酷的海归院长起来。
学校就是这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过不了几年,林太后和陆妖孽的传奇,也会渐渐被遗忘。
现在陆之栩天天走在上班的路上,心里再也不是想着新的一天要面对林佑栖的骚扰,而是想起当年曾经和林佑栖招摇过市地去食堂吃饭,旁边还跟着一个温和笑着的许煦。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花已落尽,酒意阑珊,他也该退了。
林佑栖辞职的第二个月,陆之栩从C大辞职,跳槽到北京一家私立大学,陆家正式迁北京。
-对于搬家,宝宝最舍不得的,其实是陆家种的那些植物。短短两年时间,陆家花园里,已经从原来只有光秃秃的草皮,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花园。
花园的铁栏栅上,米白色和淡粉色的蔷薇花爬成了花墙,最靠近花墙的位置,蓬勃生长的牵牛花垂下柔软的枝条。穿梭在花园的小径上,波斯菊,兰草,英格兰矮种玫瑰,还有一株芙蓉花…整个陆家,像是荒芜的都市沙漠之中难得可贵的一片绿洲。
为了不让宝宝变成李貅那种张口就是“血统”闭口就是“名贵”的性格,夏宸给宝宝买的花,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有些花甚至是他带着宝宝用宝宝自己种的花和别人换来的。
夏日的午后,吃过晚饭,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去,夏宸牵着宝宝,带着陆之栩,走在老城区的道路上,路旁都是两三层的红砖楼房,独的退休老人,在院子里慢腾腾地侍弄着花草,在屋檐下一个人摆着象棋。
生了锈的铁门内,月季花疯长,台阶上还晒着永远不会有人再穿的黑布鞋。
这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荒芜寂寞,让人心惊。
这里是整整一代人生活过的地方,也是那一代人曾来过这世界的证明。
他们在这里工作,在这里结婚,在这里生下孩子,看着小孩长大,离开。然后他们渐渐老去,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深夜里。
这颓败的老城区,这疯长的樟树,爬满青藤的院墙,住着退休工人的老宿舍,都承载着整整一代人的人生。
夏宸经常带着宝宝去找一个会种花的老矿工。每次他们一去,整个院子的老人都会出门来看,他们其实是羡慕那个老矿工的。
和老矿工做邻的,是当年矿上食堂的主厨,夏宸让宝宝叫她孙奶奶。孙奶奶是寡,一个人住了十多年了。她会做很好吃的糯米糕,宝宝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偶尔念叨起她那个在北京的小外孙。
其实,她的外孙,应该也要上大学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小时候那么依恋,那么喜欢,每个暑假都要回外婆家,长大了,却怎么都不想去了。过年的时候,回来拜年,只觉得这个拉着自己絮絮叨叨、嘘寒问暖的老人真是烦人。直到某一天,请了假回来奔丧,才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了。
再没人会在你玩电脑的时候问这是什么,再没人会在你走的时候跟着你一直送,期期艾艾地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再没人会在你进门的时候喜笑颜开的时候迎上来,好像你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老人总是要你去看他,因为他们最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李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时候,夏宸带着陆家搬到了北京,和李老爷子住在一起。
如果说C城的老城区让宝宝学着思考人生的沉重的话,李家的花园,就教会了宝宝什么是自然在小处的美。
夏宸去C城读之前,李家的后院除了老爷子,就是他照料得最多。
后院种了一种软软的草,不像用来铺草皮的莎草,而是一种软软的草。用淡灰色石板铺出不规则的小径,靠近院墙,是一架葳蕤的紫藤花,墙上爬着爬山虎,李家甚至还在后院造出了一汪泉水,水底铺着细沙,泉水上,是一株漂亮的合欢花。
宝宝如获至宝,在征得李老爷子和夏宸的同意之后,把自己带来的小金鱼养在了那汪“泉水”里。他爱护植物,从来不在草上乱踩,结果李小阎王在他邀请下来玩,很嫌弃地给他做示范:“这种草就是用来踩的嘛!”
陆嘉明宝宝连忙拖住他:“不要踩,踩了它们就死了。”
李小阎王很是鄙夷他的妇人之仁:“死了还可以再种,反正到了夏天它们就会结草籽,丑死了!”
陆宝宝争不赢他,怕他真的一脚踩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随时准备阻止他。
其实是陆宝宝太老实,李貅的意图,夏宸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个小阎王,被李祝融一手宠出来,霸道得过分,和宝宝在一起,他总是扮出各种要闯祸的样子,宝宝又责任心强,自然老是跟着他打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他经常在宝宝面前欺负这个,破坏那个,其实都是为了吸引宝宝的注意。
要是他真要对付哪个和他抢陆嘉明的人,一般都是背着宝宝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会露一点风声让宝宝知道。
他是李祝融养出来的继承人,光是心机,就可以甩宝宝几条街了。
宝宝的两个“爸爸”,对于宝宝的教育,都是要他做一个小君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倒不是迂腐,而是做李貅这样的“天才”太不容易,也许等到李貅长大之后,对他童年的记忆,也只有一个陆嘉明宝宝。
李祝融过得风光,李貅也很风光,但是他们都过得不开心。
所以才有了许煦的故事,也有了陆嘉明的现在。
-陆嘉明对李貅最初的印象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被别人称为李小阎王的孩子,早在他刚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以一种强势的态度介入到他的生命中。以至于陆嘉明后来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李貅的戏份,和夏宸还有陆之栩是一样重的。
这么些年的同学、挚友下来,李貅已经成了他至亲一般的存在。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有着漂亮五官的混血少年,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说着嫌弃自己的话,然后以强硬态度不容置否地帮自己把问题解决掉。
陆嘉明上五年级的时候,李老爷子过世。
对于一个在温暖家庭中长大的少年来说,对于一个被李老爷子教了三年为人处世的道理,教了三年的诗经和三国的少年来说,这是陆嘉明过去的十年人生里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陆嘉明几乎是有点恍惚的。
李老爷子遗言,葬礼从简。所以只简单地办了三天葬礼,李老爷子就下葬了。下葬那天,有很大的风雨。陆嘉明捧着灵位,走在最前面,夏宸对他的教育,一直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心中悲痛,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李老爷子下葬的第二天,他就回了学校。
他臂上带着黑纱,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不是想不通,他是看着李老爷子死的,他很清楚,那个给他讲着《绿衣》的老人,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地消失了。
陆嘉明整整沉默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李貅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第四天,他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和李貅说:“不用跟着我,我没事。”
李貅仍然是那样漂亮的面孔,那样不耐烦地表情,那样嫌弃地说:“别骗我,怎么会没事,我太爷爷死的时候我就哭了。不就是想哭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貅说话的时候,陆嘉明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是那样的温和的人,他对周围的人都好,温文尔雅。然而他还是要经历这样刻骨铭心的失去,不然便不算成长。
“我不能哭,”他抹了一把眼睛,把脸别在一边:“夏叔叔说男子汉不能哭!”
“别信他的。”李貅果断地把陆嘉明拉过来,按住他后脑,把他按在自己肩膀上:“你不当男子汉也没关系,有我呢!”
“别动,尽管哭,我不看!”
127、宝宝的番外(五)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从初中到高中的升学考试和高考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
但是,对于正在经历着升学考试的初中生而言,这可是一件大事。
菁华中学的教学楼,现在已经变成了升学考试的考场,有不少家长正拿着水,站在树荫下焦急地等待着。
在这群家长的队伍中,突兀地站着一个少年。
他身上并没有穿任何学校的校服,他穿的是。一身深黑色的衣服,有点英伦学院制服的感觉。他年纪不大,身量却比同龄人高出不少,带着少年特有的修长挺拔,像一棵骄傲地站在阳光里的树。
白皙肤色,棕色头发,深刻的俊美轮廓,还有带着蓝色的眼睛,都在说明他是一个混血儿。而事实上,他出色的外貌已经为他吸引了不少目光。
唯一的遗憾,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地不好看。
他很不耐烦地双手插在裤袋里,承自他父亲的漂亮眉毛皱得紧紧的,以一种绝对称不上友善的态度注视着某个考室的门口。
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考试还有十分钟结束,已经可以提前交卷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交了卷的学生,像鱼群一样从教室里涌出来。少年始终盯着的那个考场门口,也走出了一大堆学生。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里面哪一个才是少年等的人。
因为,和他一样出色的人,真的不多。
-那是一个黑头发的少年,白皙皮肤,不是混血,也没有高傲的态度,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一边走一边偏着头,因为他旁边,围绕着两三个女生,正按着心口,一脸惊魂普定地和他说着什么,大概谈论的是今天的试题吧。
李小阎王皱起了眉头。
即使已经上了初中,这个“小阎王”的绰号却始终跟随着他,虽然他的太爷爷死了,但是,继承了李祝融性格的他,也得到了李祝融百分百的纵容。
李祝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李貅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是,他不但没有像别的单亲家庭出来的小孩一样心底藏着自卑,反而自信得很——他自信得简直有点过了。
曾经有人给那群太子党做过比喻,说李祝融是德国人,能力强,骨子里高傲,铁血,挺拔。郑野狐是法国人,不务正业,优雅,神经质,漂亮,但能力都隐藏在玩世不恭的面具下面。而夏知非,则是古板的英国人,流着贵族血液,背负着光复夏家昔日荣光的重任。
如果说李祝融是二战之后、心里某个角落还藏着阴霾、有着致命软肋的德国人,那李貅就是现在这个在欧洲大陆一枝独秀的德国人。
他在父亲的重视和李老爷子的宠爱下长大,他并不完全像他的父亲,他虽然高傲霸道,却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事,不是什么要毁灭的软肋。他虽然现实,却但是内心却是向上的。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那凶神恶煞的态度,和霸道到几乎不可理喻的独占欲。
陆嘉明正耐心地听着那几个女生抱怨题目难,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拖了出去。
“现在讲题目有什么用,考都考完了。”李小阎王霸道而毒舌地说:“考不上就去上职高好了。”
几个女生都是脸皮薄的,虽然和李貅也是一个班的,但是平常没什么机会接触他,一直以为他是混血英俊的王子类人物,谁知道他一开口就这么狠,顿时眼泪都快下来了。
李貅懒得应付她们,抓着陆嘉明,一路拖着往校门口走:“宸叔让我们回家吃饭,我都等了你快半个小时了。”
“只能提前十五分钟交卷,你哪能出来那么久……”陆嘉明无奈地说着,整理着文具。
“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考完就可以扔了。”李貅总算放开了他,又戳了一下他肩膀:“喂,你最后那道大题做了没有?”
陆嘉明有点踟蹰:“没做完……”
“我就知道你做不出来,”李貅嚣张地道:“算了,不去十七中了,一起直升本校好了。”
十七中,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每届只在菁华中学招三个人,比菁华中学的高中部还要难考。
陆嘉明忽然把头垂了下来,唇角勾起一点笑意、“你笑什么?”李貅又戳了他一下。
陆嘉明慌张地掩饰:“没什么,我想起了别人和我讲的一个笑话。”
李貅狐疑地看着他,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定是林颖那个三八和你说了什么,”他愤愤不平地道。
“不要说脏话啦,小貅……”陆嘉明无奈地看着他。
“三八又不是脏话,我实话实说而已。”李貅很不爽地反驳他。
“那你不要说那两个字好了。”
“我偏要说,三八三八三八……唔……你敢捂我嘴,不想活了。”
……“我说真的,那女人是个变态,成天看一些奇怪的东西,神神叨叨的,迟早被抓去坐牢,你离她远一点。”
“……小貅,没那么恐怖,她只是腐女而已。”
“少废话,离她远点,白痴是会传染的。”
-小剧场:中考复习结束的前一天,被李貅同学预言“会被抓去坐牢”的林颖同学趁着李貅不在,拿着一本杂志,鬼鬼祟祟地潜到菁华中学358班的班长陆嘉明同学身边。
“班长,你数学复习得怎么样了?”不怀好意的眼神。
“还好吧。”懵懂无知的陆嘉明同学。
“不要强颜欢笑了,少年。你的数学一向很弱吧。说不定考不上十七中哦……”邪恶的笑容。
“哦?”继续懵懂的陆嘉明同学。
“考不上十七中就不能和王子殿下坐同桌了……”十分邪恶的笑容:“王子殿下是全校第一,一定可以上十七中的哦。”
“……”
“喂,班长,你至少要说点什么吧?你不觉得惶恐吗?不害怕吗?”诱哄失败的不爽表情。
“……”陆嘉明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吧,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叫小貅王子殿下了,他只是混血而已,和王子没关系的。”
林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班长大人,你太没情调了。”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杂志:“对于不能和王子殿下同学,你应该感到无比地悲伤,痛不欲生,食不下咽……”
陆嘉明用看一个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她,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就算不和小貅同学,我们还是住在一起的啊。”
“所以说,竹马和竹马什么的简直是萌爆了嘛!”外星生物瞬间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原地满血复活,并且握着陆嘉明的手热情地叮嘱:“班长大人,你不要伤心哈,就算你考不上十七中,也不用担心,你看这本杂志上,有一个故事,说的就是你和王子殿下嘛!班长加油!不要大意地压倒殿下吧!”
陆嘉明满头雾水地目送她离开,视线收了回来,落在面前的杂志上。
林颖说的故事,是这样的:
走出考场的时候,他哭的一塌糊涂。考生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么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哭的梨花带雨。
他不顾旁人的眼光,一把揽过他,凶狠狠的说,“再哭我就当众吻你。”
他哭的更厉害了,“数学好难,我们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了啦。”
“笨蛋,就知道你不会,后面的大题我都没做。”
-然而,考完数学之后,陆嘉明同学很淡定地发现,原来,小貅的解决方法,和故事里还是不一样的嘛!
128、(六)暗恋日记
九月一日,星期五,天气晴。
今天开学,学校很漂亮,搬行李很累,和杨颖一起在学校里逛了逛,食堂的饭和初中时候差不多。
杨颖一直很兴奋地说着她初中的一个同班同学,说和她班上的班长是一对。我只是小学和她同学,三年没见到她,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活泼。
杨颖自称自己是一种叫做腐女的新新人类,支持男生和男生在一起,用她的话说叫“搅基有爱”。
九月二日,星期六,天气阴。
开完高中的第一场班会,班主任是个胖胖的女老师,她说明天开始军训。
吃早餐的时候,杨颖带着一帮女生走过来恭喜我,说我和她初中的班长在一个班,那就意味着班上绝对会有两个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帅哥。
我觉得她太夸张了。长得好的男生大多轻浮,也不会有什么内涵,如果单是皮相好看的话,也没什么意义的。
九月三日,星期天,天气晴。
我见到那个被杨颖称为帅哥的男生了。
确实长得很好看,他皮肤很白,眼睛尤其漂亮,眼角有点微微地往上翘,像猫一样的。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眼神澄澈无比。
而且他一点也不喜欢出风头,班上有很多男生故意穿着松垮的T恤来军训,还刻意打断教官的话。他却穿着校服,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我边上的几个女生一直在小声议论他,说他考进来的成绩是年级第二。我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很自豪,总觉得他是我先发现的。
我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九月四日,星期一,天气大晴。
我想我的脑袋确实是坏掉了。
他站在我们班的排头,他是班主任选的临时班长,我因为个子高,就站在他后面,只和他隔了一个男生。站军姿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越过那个男生的肩膀在看他。
学校没有发军训的衣服,我们穿的是一件白T恤一样的校服。他们都说像面口袋一样很难看,但是穿在他身上,竟然也不显得臃肿。
他站得很挺拔,我忽然想起一个很老套的比喻:像白杨一样伫立着。
原来,这个世界上,像树一样挺拔的,浑身都披着阳光,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温暖明亮的人,是真的存在的。
九月五日,星期二,天气晴。
今天我很开心。
虽然哭了一场,但还是很开心。
今晚上开班会之前,班上几个比较活泼的女生在商量出黑板报,在大声地念一句词,是晏几道的《临江仙》,里面有一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她们说是晏殊写的,我想她们是记错了,因为晏殊的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但是她们硬要说是晏殊的。她们其中一个和我同寝室的女生说:“林璇不是经常看诗词吗,问她最好了!”
虽然她们话是这么说,但是当我把整首词背出来,告诉她们这是晏几道写的之后,她们又不相信了,坚持是晏殊写的。
我本来就不擅长于争论,所以只争辩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她们还在那催我把这首“晏殊”的词写下来……我简直想扔下她们就走,但是旁边忽然有人说:“这首词不是晏殊写的,是晏几道写的。”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鼻子酸。
也许是因为那些前一刻还在反驳我的女生下一刻就相信了他的话。
也许是因为我心里真的觉得很委屈,而解救我的人又是“他”。
我匆匆忙忙地从教室里走了出去,他在后面说了什么我也没有管,因为在刚刚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我在厕所里大哭了一场。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但是今天却流了很多眼泪。
大概,是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他越优秀,越不可能是我的。
九月七日,星期四,天气阴今天班上来了个很特别的同学。
那个男生还没靠近,附近几个在训练的班上女生就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们班女生也小声地议论起来。
我看到他的脸,也是怔了一怔,才想起来,原来这就是杨颖口中所说的那个飞扬跋扈的“王子殿下”啊。
他叫李貅,是个混血儿,简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深棕色的头发,高鼻梁,还有一双像海一样蓝的眼睛。以前看翻译过来的,总觉得这些描写很俗,见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最纯粹的漂亮。
我不喜欢李貅。
因为李貅一过来,没有自我介绍,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气势汹汹地把“他”拖到了看台附近的树荫下面,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和“他”说着点什么。
“他”一直站在李貅身边,接受着李貅的指责,“他”脸上的神色很为难,不时地往这边看一下,露出抱歉的表情。
李貅的声音很大,我隐约听得“弱智的训练”“浪费生命”之类的词传过来,我希望李貅不时在骂他。
就算是杨颖口中的“王子殿下”,也没有骂“他”的资格。
但是,“他”的脾气真的很好,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就算李貅的表情再不爽,他也只是小声地插上一两句话,这样的他,并不显得懦弱,而是很有风度。
我想我真的是中毒太深了。
九月八日,星期五,天气小雨。
军训结束了,正式开始上课。
今天早上,不知道什么缘故,通常比上课时间还早十分钟到的“他”竟然难得地迟到了。我想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他”进教室的时候,已经上了十分钟课了。他是和李貅一起来的,李貅今天的心情还不错,就算迟到了,也是一脸高傲的笑容。用手勾着“他”肩膀,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一如既往地纵容着他,很有礼貌地和老师道歉。
明明是完全不搭调的两个人,为什么会碰到一起。
而且,他们之间,在别人看来,竟然有一种不可分割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杨颖过来“认亲”。
她比我上次见她的时候漂亮了很多,剪了个短发,她长得很好看,我甚至有点羡慕她,因为她敢缠着“他”问东问西,说个不停,就算李貅很嫌恶地让她回自己的教室去。她也只是和李貅对吵几句,继续围着“他”打转。我们班里的女生,都说杨颖喜欢“他”。
我羡慕她有那样的勇气,因为我是决定不敢那样做的。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九月二十九,星期五,天气晴。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学校放了七天假,同学都纷纷回家去了。
我没有回家,因为爸爸这个月出差了,家里回去也没人。
学校旁边有个很漂亮的湖,里面长了很多荷花。听说“他”就住在这附近,我傍晚的时候,常常在湖边走,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他”。
很白痴的想法……但是每次想到的时候,心里都会隐隐地期待。
十月一日,星期天,大雨。
今天我在湖边看见了“他”。
准确说来,其实是“他”和他。
————————————————————————————————————-五月十九日,星期一,天气大雨。
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这本日记了。
之所以会把它拿出来再看一遍,是因为今天下班之后又碰到了杨颖。
她读的时候就很漂亮,现在更漂亮了,她染了酒红色的头发,吸一种细长的香烟,她是这次和我们合作的那个企业的老总。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她会是一个强大的女人。
但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强大。
谈完生意之后,她请我吃饭,我们一起去逛街。她现在虽然成了女强人,以前那不拘小节的性子仍然没变,她提议去学校旁边走走。
以前读的时候,总觉得学校周围的那条街琳琅满目,有很多想买的东西,恨不能一次性全买下来。等到现在有了钱,却已经时过境迁了。
那些放在橱窗里的漂亮衣服,看过无数次的那套精装版的,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但是有些东西,是总也不会褪色的。
杨颖去试一套衣服,让我替她拿着包。她的包拉链没拉上,我手一滑,包里的东西有不少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我们俩一起蹲□去捡,化妆盒,口红,零钱……还有一张照片。
一张小小的,背景是蓝布的,用在贴在证件上的那种一寸照。
我的手僵住了。
那张照片上的人,是我很熟悉,很熟悉的一个人。
高鼻梁,棕色头发,海一样蓝的眼睛,还有那倨傲的神色……有很多尘封在过去里的事,忽然一下子涌了出来。
明亮的教室,坐在前排,穿着白衬衫的挺拔少年,总是温和的笑容……那些一直想不通的事,也通通有了解释。
我一直以为,杨颖喜欢的,也许是“他”,所以才会围着“他”打转。
原来不是。
那些即使被嫌恶了仍然不退却的勇气,那些整天围着他们俩个打转,开着日复一日的玩笑的热情,一和李貅吵架就涨红的脸……通通都有了解释。
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那个温和阳光的班长大人。她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恶声恶气,说她是“神经病”,让她离“他”远一点,倨傲而暴躁的李貅。
她的“王子殿下”,高傲跋扈,只有对“他”才会另眼相看,别的女生怎么试图搭话也是枉然,所以,杨颖才会成天围着“他”打转,借此分到李貅的一点点关注。
那么,她在开着他们的玩笑,说着“班长大人和王子殿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在被人骂着花痴,她在双手握拳一脸幸福地说着“有爱”,说着“JQ满满”的时候,她心里,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她的心情,是不是和当年那个下午,我的最后一篇日记写下来的那个下午,我在那个湖边,看见李貅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过来,狠狠吻“他”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呢?
此时,一切都过去了。
再看这本日记,笑的时候反而比哭的时候多。
那时候的我,近乎矫情地在“他”身上堆砌所有美好的词汇:挺拔,阳光,温和,宽容……但“他”,也是值得这些词汇的。
每个女孩,都曾有过一个美好的梦想,那个梦想里,会有一个挺拔阳光的王子,在最好的年纪,最好的季节里,来到你身边。
他,就是我曾有过的那个梦想。
遗憾的,不是每个女孩都是美丽的公主,我们也许是王宫里打扫的女佣,也许是替公主梳好海藻一样的长发,目送公主和王子走进结婚殿堂的女仆。
谁在乎呢?
我记得的,不过是某年某月,在炎热明亮的教室里,他无视于我脸上骇人的胎记,带着笑容温和地问我:“你既然这么喜欢诗词,也一起来帮班里出板报吧……”
除此之外,尽数遗忘。
听到杨颖说,“他们”现在过得不错。
我一直希望“他”过得好。
因为,在某年某月,某个湖边的下午,我曾经那样撕心裂肺地,暗恋过。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拍我。宝宝的最后一篇番外就是长得这个样子的。
一直想从这个角度写,哈哈哈。
林太后的番外(一)

林家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
哥哥叫佑栖,弟弟叫佐栖。
哥哥老实,弟弟聪明。
哥哥没有弟弟讨人喜欢。

林家父母给两兄弟起名字是有寓意的。
他们希望哥哥佑栖像右手,坚强健康,长大之后,能长成像林爸爸那样的男子汉,成为家里的支柱。弟弟佐栖呢,像林妈妈那样,有艺术细胞,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是这些愿望都应在了弟弟身上。
林家的小儿子林佐栖,从小到大,就是整个N大家属区的妈妈争先表扬的对象。简而言之,他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就他的年龄来说,他聪明得简直有点过了头。而且,他的聪明,和那些会背唐诗会唱歌跳舞的小孩是不同的。虽然他记忆力也好,但是不同的是,他一点也没有同龄人的稚气,不撒娇,不会被玩具吸引,他甚至很难得哭。
别人家教孩子,都是说“要听哥哥的话。”只有林家是说“佑栖,要听你弟弟的话。”
两个孩子都是五岁的时候上的小学,佑栖老实,容易被同龄的小孩子欺压,但是因为他弟弟在,没有人敢欺负他。
林佐栖从来不当班干部,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因为他一放学就带着哥哥回家,因为学校离家里近,林家父母从小二起就没有再接送过他们。
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学校有个奥数比赛,林佐栖被老师留下来练习,老师一走他就跑了,一路小跑到校门口,发现他哥哥正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往外走。
他冲上去,一把就揪住了他哥哥的书包。
“佑栖,你去哪!”
“我跟叔叔回家。”佑栖一副老实相。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跟着别人走!”林佐栖把他哥哥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和你男人对峙着。
“小朋友,我是你们爸爸的同事,你妈妈去了医院,你爸爸让我来接你们的。”那男人微笑着哄他。
林佐栖狐疑地审视着他。
“我爸爸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你爸爸叫林恒啊。”佑栖刚刚告诉他的。
林佐栖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你说你是我爸爸的同事,我爸爸刚刚评了职称,你知道是什么职称吗?”
那男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个,我对职称还不够了解。”
“那,我爸爸的科长马红阿姨要结婚了,你应该知道是哪一天吧?”林佐栖偏着头,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踌躇了。
“你不如猜一猜,我爸爸单位到底有没有马红阿姨这个人呢?”
那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林佐栖天使面孔上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你还是快走吧,和我爸一个办公室的'叔叔',”林佐栖刻意在“叔叔”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保安室的叔叔已经在往这边看了。”
……
回家的路上。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他们会把你骗去卖掉的!”走在前面的漂亮小孩生气地数落着后面那个垂着头的小男孩,被数落的小男孩一言不发。
“书包给我背,”漂亮小孩拽住了哥哥的书包背带:“今天课堂作业又没做完吗?”
“嗯……老师让我带回家做。”
“回家我给你做!”漂亮小孩背着两个书包大步往前走着,还不忘回头警告哥哥:“别告诉爸爸。”
“哦。”
“走快点,再不快点我讲鬼故事给你听了。”

佑栖不记得自己的弟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自己“哥哥”了。
倒是他这个哥哥,经常跟在自己弟弟后面,有点慌张地叫“弟弟”。
林家父母对孩子的自由放得很宽,读初中都是自己选的。以林佐栖的成绩,上C大附中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他跟他哥哥一起,上了个普通中学,一读就是三年。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佐栖在那个学校,彻底地“鹤立鸡群”起来。
上中学的少年,真正是最好的年纪,高挑,白皙,俊美,穿学校校服的白衬衫,蓝色西裤,校运会的时候他跑四百米接力,无数的女生挤在跑道旁边为他加油。
相比之下,佑栖就黯淡许多。
他太老实,安分守己,脑袋也不好用,就算每天吃完晚饭之后弟弟都要给他辅导两个小时,他还
是中等成绩。
虽然他跟弟弟总是形影不离,很多人却还是不相信他们是双胞胎。
与其说是他太平凡,不如说是林佐栖太优秀。
学生会、校辩论大赛、运动会,他甚至还在自己主持的元旦晚会上拉了小提琴。挺拔俊美的少年,几乎是那个学校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直到很多年后,那些曾和他同校的女生都会记得,原来男生优秀起来,是可以这么厉害的。
那是最好的一段时光。
林佐栖像是用一些溢美之词堆砌起来的雕像,优秀,然而冷漠,彬彬有礼,然而疏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和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
除了佑栖。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也会早恋。
林佐栖是在十四岁早恋的,那年他读初二。
起因是因为佑栖和班上的一个女生,走得太近了。

就好像佑栖不记得林佐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叫他哥哥的,林佐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哥哥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向来早熟,从小就不喜欢那些同龄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他早慧得简直有点过了头。
等他发现,他不喜欢看穿裙子的女孩子,只喜欢和他哥哥呆在一起、管着他哥哥、不让他哥哥和任何一个人玩得好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聪明的人,往往容易做惊世骇俗的事——因为他们太聪明,所以不愿意难为自己,屈服于外界的框框条条。
林佐栖对于自己喜欢上亲生哥哥这个事实,没有挣扎多久,就接受了。
他接受之后,也没有多大改变,只是独占欲越来越强、对佑栖也越来越好了而已。
他对佑栖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他说话风格有点冷漠,总是一副“你看你没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样子,但是事实上,他对佑栖很好。
他在纵容他,纵容得佑栖完全离不开他。
心机也好,算计也好,都是为了在佑栖心中占据更大的地盘——他知道自己对于孪生哥哥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还不够,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个,他要的东西太惊世骇俗。
他从不锻炼佑栖独自生存的能力,就算父母提起,他也总是说:反正他一辈子都是我哥哥。
其实,他要的一辈子,不只是哥哥而已。

佑栖前段时间,看到一个笑话,是关于漫画的。
佑栖上中学的时候,最流行的漫画是火影。
他虽然成绩不好,却很老实,上课都很认真。相反的是他弟弟林佐栖,上课老是在做别的事情——佑栖后来才知道,他弟弟经常趁着上课时间给他画素描。
佑栖唯一一次被老师抓到上课搞别的事情,就是看漫画。
林佐栖很不爽——他对他哥哥喜欢的一切东西都不爽,除了他自己。
他让佑栖拿那本漫画给他看。
他难得问佑栖要东西,佑栖很慷慨地把攒下的几期杂志都交给他,然后像等待表扬的小狗一样期待看着他。林佐栖本来想嘲笑两句的,看到他眼神也不忍心了,只哼了两声。
佑栖还不忘给他介绍人物:“弟弟,你和佐助好像啊……”
林佐栖瞥了他一眼:“那你呢,你像谁?”
“我像鸣人吧。”功课垫底,脑袋略迟钝,重要的是,和佐助是兄弟。
他并不知道,正是他这一句话,让林佐栖在后来,接受了一个动漫社的邀请,出了一个佐助的COS。
准确来说,是佐鸣的COS。
直到很多年后,那一套照片,仍然作为经典,被很多火影迷珍藏。

佑栖这个人,脾气太好。
他虽然没有弟弟好看,但毕竟是一个父母,也差不到哪里去,也是眉目清秀的,只是因为弟弟在旁边,衬得他完全黯淡下来。
这样的男生,虽然不会有女生喜欢,但和班里女生的关系总不会差。
所以,班里一个和男生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某天放学的时候,就勾着佑栖的肩膀,拖着他放学一起回家了。
林佐栖看见了这一幕,而且,试图阻止而未遂。佑栖是这样和他说的:“我要跟于蕾讨论一下出黑板报的事。”
负责学校广播站、主持过元旦晚会、还参与过校刊的林佐栖被这理由气得吐血。
整整三天,佑栖都在围着那个板报和于蕾打转——他们几个人合伙出板报,他只有很小一块版面,还是只过一个月就要擦掉的。他却重视得
不得了,完全把林佐栖抛之脑后。
林佐栖有时候很鄙视他哥哥,他毕竟是个十四岁少年,一个小小的黑板报而已,佑栖这样诚惶诚恐,他实在有点看不上眼。
他毕竟是个少年,他不知道,佑栖毕竟不是他,他觉得鸡毛蒜皮的事,佑栖未必觉得。
从聪明到换位思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哥哥再没出息,他都没法真正的嫌弃——谁让他喜欢他哥哥呢。
他让佑栖离于蕾远一点,佑栖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我觉得于蕾是个好人啊。”
于蕾是个好人没错,前提是她不能每天和你一起回家,不能勾你肩膀,敲你的背,不能捏了你手臂之后你还微笑着看她。因为这些都是只能林佐栖一个人独享的事!
佑栖刚出完黑板报,林佐栖就早恋了。
响鼓不用重锤敲。
佑栖绝不是什么响鼓,所以他需要重锤。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你们没有看错,这个天然呆的小弱受(太后饶命)就是我们的林太后大人了哇卡卡卡
话说,你们能分得清楚这两兄弟名字么?林太后的番外(二)  七
林佐栖早恋的对象,是整个年级最漂亮的女孩子,陈思思。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清新漂亮得像刚出水的荷花,穿最简单的白色校服,蓝色裙子,早上站在全班面前做早操,眼光照在她光洁面颊上,不知道多少男孩子在偷偷看她。
她是住校生,星期一,林佐栖和她一起在学校吃中餐。一个下午的时间,这消息传遍了学校。
星期一下午,林佐栖和她一起回家的。
佑栖已经出完黑板报了,准备和林佐栖一起回家,林佐栖却站在走廊上和一个漂亮女孩子聊天,末了,进来对着佑栖摆摆手:“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
佑栖那时候还老实得很,默默地收拾书包,他也知道不要打扰林佐栖,慢吞吞地一个人回去了。
到家了,他爸妈问他,他弟弟怎么没回来。他垂着头,不肯说话。
这只是个开头。
谁都看得出来,林佐栖不管他哥哥了。
佑栖做不好的作业,解决不了的数学题,甚至看小说的时候看不懂的情节,都得不到林佐栖的帮助。他们放学不再一起回家了,佑栖上课回答不出问题,偏头看他弟弟,他弟弟在玩手机。
林佐栖和陈思思形影不离起来。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第一次谈恋爱,最黏人,也最不会掩饰。被老师找去谈话,昂着头从办公室出来。
传言越传越厉害,很多人在谈论那“一对”,除了佑栖。
他本来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事情彻底失控,是在一个周末。

陈思思不是什么温柔的女孩子。漂亮的女孩总是容易被纵容被宽待,她很骄纵,也很任性。
那个周末,林家父母不在家,林佐栖带陈思思到自己家玩,佑栖在家里做作业。
一对小情侣相处,看电视、看杂志,下棋,都是好玩的事,佑栖坐在书桌旁边,听见陈思思的笑声不断从客厅传来,只觉得心烦意乱。
午饭是林佐栖做的。
佑栖喜欢吃辣的东西,但陈思思不是本地人,喜欢清淡的,偏甜的,林佐栖炒了个鸡蛋,做了清淡的鱼,炒了茄子和豆角,都是佑栖不喜欢吃的。
他以为林佐栖最起码也要给他解释一句——虽然,林佐栖是从来不解释的人。
饭不好吃,还要看着陈思思和林佐栖笑着聊天,而林佐栖完全像忽略了他。
他吃了一点饭,就回自己房间了。
他听见陈思思在他背后和林佐栖开玩笑:“你哥哥不是生气了吧?”
他听见林佐栖用他一贯的,清冷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道:“管他呢。”

吃晚饭的时候,佑栖没有从房间出来。
陈思思以为,既然中午的时候,林佐栖说过“管他呢”,就是不会管他了。
谁知道,林佐栖扔下她一个人在饭厅,从自己房间的窗口,爬到了他哥哥房间的窗口。
他哥哥坐在床上,用手臂抱着头,像是睡着了。
他轻悄悄地从窗口跳了下来。
“佑栖……”
“我不和你说话!”埋着头的人闷声闷气地说:“你去和陈思思玩!”
脾气再好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林佐栖笑了出来,但他没有笑出声音,他把鞋脱了,坐在床上,伸手去揽佑栖的肩膀:“为什么,我觉得陈思思是个好人啊……”
佑栖甩开了他的手。
他并没有被自己哥哥难得的强硬吓到,相反的,他比佑栖更强硬,抓住佑栖手腕,掰开他手臂,不让他遮着自己的脸。
佑栖哪是他的对手。
手臂被强横地拉开,袖子上一片湿湿的,佑栖挣扎不开,把脸别到一边,肩膀抖动着。
他在哭。

佑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
他知道,谈恋爱,很正常。林佐栖没有时间陪自己,也很正常。
但是他忍不住。
这个叫林佐栖的人,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陪在他身边,虽然他脾气坏,喜欢嫌弃别人,虽然他太优秀,以至于会让自己失落,但他只对自己好。
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空落落的。
他从来不是暴力的人,但是刚刚在饭桌上,他很想把桌子掀
了。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不该伤心,不该哭,只应该笑一笑,像林佐栖一样,云淡风轻的。
但是他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想做一个坏人。
十一
“我,”还在流着眼泪的少年带着哭音威胁自己的弟弟:“我要告诉爸妈,你早恋!”
林佐栖很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你可不可以不跟爸妈告密呢?”他很敬业地被威胁着。
佑栖瞪了他一眼。因为眼泪,这一眼没什么威力。
“你要和她分手!”
“好。”林佐栖安静地看着他。
“你以后不能和她在一起,不能把她带回家。”佑栖抽噎了一下,继续威胁道:“你不准做饭给她吃……”
林佐栖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眼睛里像是闪着光。
佑栖脸红了。
他觉得很不光彩。
但是他还是继续威胁道:“还有,你不能说不管我……”
“好,这些我都答应你……”林佐栖的嘴角翘了起来,他双手还抓着佑栖的手臂,脸却忽然凑近来。
他亲了自己的哥哥。
十二
往后的日子,似乎都明亮了起来。
佑栖继续迷糊着,每天总是忘记带早餐、忘记带钥匙、忘记带作业,迟到,跑错教室,答不出老师的问题,考试考60分……
但是林佐栖一直在。
佑栖忘记带的,他都带了,佑栖不会的,他都教了。初三的数学老师尤其严苛,拿着数学书上的题目,一道道提问,林佐栖就拿了哥哥的数学书,把每一道练习题都做出来,一步步写在书上。
他考60分,他就给他补习。补得晚了,就睡在佑栖的卧室里。
那些晚上,吃过了晚饭,兄弟俩一人坐在书桌的一端,林佐栖给佑栖讲题目,那样俊美的少年,嘴角总是带着笑的,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于是经常有这样的对话。
“为……为什么亲我?”
“因为你做错了。”
“做对了就不……不亲了吧?”佑栖紧张得结
巴。
有着漂亮眉眼的少年笑得眼弯弯,伸手勾住他脖颈。
“做对了也亲。”
十三
佑栖虽然成绩不好,读书却很认真,每天都按时起床,生怕迟到。
相比之下,某个总是考年级第一的弟弟,就有点不够看了。
林佐栖喜欢赖床——尤其是睡在佑栖卧室的时候。
那几年,有一幕是非常常见的。
“起床了,佐栖……”已经穿好衣服的佑栖摇晃着弟弟的肩膀,企图叫他起床。
睡在床上的少年,难得孩子气地哼唧了几声,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不为所动。
“起床了……”佑栖拿他没办法,只能隔着被子摇晃着他,着急地劝他:“我们要迟到了,佐栖……”
林佐栖扬起一只手,是再睡五分钟的意思。
“不行啊!”佑栖急得跳脚:“已经七点四十了,走路还要十多分钟……唔。”
林佐栖动作敏捷地绝不像一个刚醒的人,勾着哥哥脖颈,狠狠吻了一阵,在佑栖头上揉了揉,把那输得整齐的短发揉乱了。
“你……你没漱口……”佑栖脸红了。
“你嫌弃我?”躺在床上的少年危险地眯细了眼睛。
“没……没有。”
“那就好!”俊美面孔上顷刻间又换上灿烂笑容,猝不及防地在那红了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去拿书包吧。”
十四
但是,今天早上的情形有点不太一样。
“起床了,起床了……已经七点四十五了。”仍然是温和的声音,却比平时更小声了。
林佐栖被哥哥摇晃醒了,皱着眉头,想去拖哥哥的手,却抓了个空。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佑栖还穿着白天的睡衣,坐在床上,一脸可怜巴巴的。
“早上好。”林佐栖及时矫正,跳起来,抓着哥哥肩膀,在那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怎么还不起来?”
“你先起……”佑栖有点忸怩地垂着头:“我马上就起来。”
林佐栖狐疑地看着他。
他眼睛很大,眯细的时候也很漂亮,只是莫名地带着威慑性,佑栖被他看得瑟缩
起来,手不自觉地缩进被子里。
“哥哥今天有点不对劲呢……”像慵懒的波斯猫一样,少年用鼻子在哥哥的脖颈摩挲着,嘴唇使坏地亲了亲那白皙皮肤,感觉哥哥全身都一阵战栗,坏笑起来:“哥哥做了坏事吗?”
“没……没有。”佑栖整个人缩成一团。
“让我看看……”林佐栖不紧不慢地伸手握住了哥哥的手,顺着穿了睡衣的腿往被子滑去:“哥哥藏了什么好东西呢?”
“没有藏什么东西!佐栖,别抢!”老实的哥哥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怎么拗得过连体育也优秀的弟弟,只用了片刻功夫,就被摸到了那藏在手里的,皱巴巴的一条……内裤。
修长手指只轻轻触碰到那条湿润布料,漂亮的眼睛就意味深长地眯了起来,少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
“原来是这样啊……”恶劣的少年悠闲地喟叹着,看着自己哥哥从脸颊到脖颈都一片通红,笑着凑近哥哥耳边:“哥哥长大了呢……”
佑栖垂着头,清秀面孔红得像煮熟了的虾,羞耻心让他落下眼泪来。
“嘘,不要哭。”恶劣的弟弟伸手勾住了他腰肢,笑得像恶魔般,手顺着哥哥修长的腰往下滑:“话说回来,哥哥现在……是没有穿内裤的吧~”
林太后的番外(三)
十三
实在是促狭的少年。
平时绝不开口叫哥哥的人,偏偏在这时候一口一个“哥哥”地叫起来。
佑栖因为羞窘而通红着脸,感觉头上都快冒热气了。整个人不自觉地往角落里缩,却在被弟弟握住某个关键部位的瞬间僵住了,几乎失声叫出来。
“嘘……”恶劣的少年像是怕吓到了哥哥一样,握住了就不再动了,笑得眼弯弯,嘘出热气来在佑栖耳廓上:“该叫它什么呢?哥哥的小弟弟?”
佑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哭……我不说了。”外表看起来清瘦的少年力气大得让人动弹不得,毫无道歉之意侧身搂住了哥哥:“哥哥今天是第一次这样吗?”
佑栖咬紧了唇,别开脸去,显然是生气了。
“哥哥不理我吗?”漂亮的面孔笑得邪肆,手上使坏地动了动,满意地听到哥哥的抽气声。
“别这样,”佑栖慌张地往后缩,正好缩进始作俑者的怀里:“佐栖,不要动……”
“哥哥还敢不敢不理我了?”跋扈的语气。
“不……不敢了。”佑栖脸上沁出细密的汗来,脑子里都糊涂了。
十四岁的少年,世界里只有家人和学业,还有那个总是霸占了他大部分世界的恶魔弟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弟弟现在对自己做的事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是,从未有过的快感,夺去了他思考的能力。
像是误闯进陷阱的小兽般,失去了所有的方向,紧攥着随手能抓住的东西,从喉咙里发出带着哭音的声音来……
林佐栖凝视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哥哥,眼神忽然变得幽深起来。
被捏着的欲望颤抖着发泄在弟弟手里,佑栖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离他远去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喘息着的时候,他那个恶劣的弟弟,曾用看着珍宝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过了很久,直到佑栖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
林佐栖把哥哥的裤子拉了起来,在哥哥犹带着潮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今天就放过你了……”漂亮的眼睛眯了眯,又回到平时的样子:“起床了,哥哥。”
十四
那天早上,佑栖整整迟到了两节课,但是由于和他一起迟到的是身为好学生的弟弟,所以老师也没有怎么惩罚他。
但是,林佐栖很快发现,自己的哥哥开始躲着自己了。
也许是受到了惊吓,从来都眼巴巴跟在自己弟弟后面的佑栖,竟然躲起弟弟来。连晚饭后的补课,也中断了,总之,只要林佐栖一出现,他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开了。
他很害怕。
那种从未尝过的快感,身体不受控制,连意识都模糊起来,本能地觉得羞耻,却又不想挣脱出来。
他从来不是什么有威严的哥哥,他不敢呵斥林佐栖,只能躲着他。
但他拿林佐栖,向来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十五
林佐栖做事的速度向来是很快的。
自从发现哥哥的秘密之后,他邪恶的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是那种人,一旦想做什么事,总有很多方法做到。
聪明的人,连做坏事都比别人快。
他和佑栖的外婆,和他们的舅妈不太合得来,舅妈脾气比较暴躁。所以他选在中考成绩刚公布的那两天,提出去看外婆。
他们的表哥考得不怎么好——尤其是在林佐栖的对比下。舅妈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尤其是外婆还拉着林家妈妈说了不少体己话。
然后,他走的时候,没有提醒他妈妈:包落在了舅舅家里。
他妈妈回去拿包的时候,撞见了外婆和舅妈吵架的画面。
外婆住到了林家。
林家两兄弟的卧室,必须让出一家来。
林佐栖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
林家的饭桌上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佑栖心惊肉跳,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佑栖,你愿意和弟弟睡一间房吗?不行的话,妈妈就把书房收拾出来……”林妈妈温柔地询问他的意见。
佑栖本能地张嘴想说不愿意。
但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饭桌对面的林佐栖。
俊美的少年,微微低着头,睫毛垂下来,变成两道阴影,像飞蛾的翅膀。
他似乎很忧郁的样子。
佑栖心里抽了一下,怎么也说不
出拒绝的话来,沉默了良久,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决定了,以后,佐栖和哥哥睡一间房,”林妈妈笑着打趣两兄弟:“你们可不要打架哦。”
打架是不会……不过,某个人,只怕要被弟弟欺负死了。
佑栖心惊肉跳地低下头扒饭。
他并不知道,在他点头之后,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忧郁”的少年,唇角上勾,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十六
和弟弟睡的第一天,佑栖磨磨蹭蹭地不敢上床。
他穿着米白色的睡衣,坐在书桌前面,竭力认真地看书。
他不敢看林佐栖在干什么——林佐栖正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每掏出一样,佑栖的心都要跳一下。
经常逛超市,就算生理课不说,他也认得那样经常被摆在收银台旁边的东西……
“哥哥在看什么呢?”林佐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
他吓了一跳,又结巴起来:“我……我看书。”
“这么晚还看书,对眼睛不好呢……”林佐栖的手不着痕迹地搭上了哥哥的肩膀,
佑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就…马上就睡觉了。”他连挣脱那只手都不敢。
林佐栖缓缓地,从背后搂住了他。
“很久没和哥哥睡在一起了……”少年高挺鼻子摩挲着哥哥脖颈,手臂渐渐收紧:“哥哥,睡觉吧。”
一上床,就被抱住了。
明明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却像孩子抱着娃娃一样,手脚都缠在哥哥身上。还不时在哥哥脸颊亲上一口,好脾气的佑栖,连躲都不敢躲,脸渐渐红起来,连白皙的脖颈都变得通红。
“哥哥,为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呢。”自顾自地说着吓人的话,手不安分地在哥哥腰上乱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了哥哥的上衣里。
佑栖吓得抖了一下。
“哥哥,你喜不喜欢我啊?”俊美面孔忽然逼近来,整个人都压在了哥哥身上。
佑栖窘迫地别开了脸。
“快说嘛!”明明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撒起娇来却让人抵抗不了,像小狗一样龇着牙,威胁地在哥哥脖颈上亲着:“你再不说话我咬你了。”
佑栖闭上了眼睛,一副“你咬吧”的从容就义状。
林佐栖笑了起来。
“哥哥不说话的话,我就开始了。”灵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住了平坦胸膛上的突起,把睡衣卷了起来,发出惊讶的声音:“哥哥这里的颜色好浅……”
佑栖的身体,像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蜷曲起来,闭紧的眼睑,沁出些许泪光来……
“哥哥……哥哥……”促狭地亲着哥哥的脸颊,手下的动作却一丝也不放松,已经连裤子都扒了下来。
佑栖终于喘息了出来。
恶劣的弟弟,伸手就握住了已经微微抬头的欲望,发出促狭的笑声:“HI,又见面了……”
明亮的灯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佑栖只能紧闭着眼睛,做一只胆小的鸵鸟。
“哥哥说一句话嘛……”优美的音色,却说着最恶劣的话:“啊,哥哥好像要出来了。”
欲望喷薄的瞬间,即使咬紧了嘴唇也不由得发出了低低的尖叫声,压在他上方的少年俯身下来吻住他,把一切呜咽都堵在喉咙里。
佑栖瘫软在床上,被弟弟压在身下,闭紧了眼睛,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狗一样,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哥哥,哥哥……”又在催命一样叫了。
恶劣的少年抱着消极抵抗的哥哥亲了一顿,大概是哥哥这样的反应让他很挫败,于是垂着头,像发脾气一样在哥哥身上捏来捏去……
连亲生父母都不清楚他天使面孔下的真面目,只有佑栖,才知道这家伙,其实是这个世上最任性、脾气最坏的人。
“啊,哥哥……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被消极抵抗的少年终于使出绝招,笑着在哥哥耳边道:“我好像忘记关门了啊……”
佑栖弹了起来。
林佐栖轻而易举地把他压制下去,捧住他的脸,漂亮的眼睛一直望进哥哥终于睁开的眼睛里。
“哥哥,你听着,这些话我只说一次……”
“哥哥,我对你做这些事,是因为我喜欢你。我要你变成我一个人的,今天的事,你不能和别人做,如果谁敢碰你,我就先弄死他,再把你抓回来……”
佑栖觉察到了威胁,挣扎起来。
“嘘……”
俊美的少年专注地凝视着他:“哥哥不想让我也变成你一个人的吗?”
也许是那漂亮眼睛里的深情太具有蛊惑力,佑栖竟然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林佐栖吻住了他。
温柔的吻,霸道的吻,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吞下肚子去,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一次次深吻,连呼吸都罔顾……
修长的手指,按着从书籍上学来的方法,探入了某个从未被人触及的秘穴……
佑栖修长的身体骤然蜷起来,缺氧让他意识都模糊起来,勾紧了始作俑者的肩膀,泪眼朦胧地控诉:“好痛……”
“乖,马上就好了。”修长的手指抠了润滑的油脂,缓缓探到深处,按压,旋转,眼神幽深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哥哥因为这些动作而掉下大颗的眼泪来,安抚地在那潮红面孔上亲着。
“好痛……佐栖……”身体深处的某一点骤然被触及,甜美的快感快要把身体劈开来,佑栖哭着抱着了弟弟:“不要了……好奇怪。”
再镇定,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看着自己一心要独占的人,因为自己的小个小动作而尖叫、哭泣,连意识都模糊,却又这样信任地抱住了自己……
林佐栖低下头去,在哥哥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少年眼中的深情,即使在十年之后,每一次回想,都让人心脏颤栗,为之动容。
“哥哥,我爱你,”
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最隐私的地方,被蛮横地侵入,一直侵占到不可思议的深处,炽热坚硬的凶器,带着脉动,停留在身体的最深处。
一次次穿刺,摩擦,被侵入的恐惧,和让人窒息的快感,世界上似乎只剩下和自己紧紧拥抱的这个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在生命最开始,你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
岁月也好,流年也好,我们都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时间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再写一章,就要开始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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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好文,小受真妖孽,小攻真绝世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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