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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 姻缘果报/因缘果报 BY 静兮/妖三 (点击:699次)

姻缘果报/因缘果报 BY 静兮/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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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性分类:古代/ 宫廷江湖/ 生子/ 前世今生
文案:
这一世,少年去山寺躲雨,牵扯出前世爱恨情仇……
一个是上古神龙,敢爱敢恨
一名是即将得道成佛的圣僧,心怀大爱,不容私情
看妖孽受用尽心思养出一只呆头呆脑和尚攻
可是,最後的结局难道依旧是玉石俱焚?
主角:晋息心 陆子疏
☆、楔子
前世因。
两股庞然对冲的强大气流里,华丽流裳的身影屹立不动,一抹浅笑勾起,深若寒星的眸子粲然凝望三步远处堪堪稳住身形的男人。纤纤手指轻轻按上自己唇瓣,优雅而华美的冲那人微笑:“吾已岁过千年,再不是当年那只孱弱无力的小虺,佛者要如何断吾罪业?”
纵然有缕缕血丝自苍白唇角不断渗出,那名在过招中受了重伤的男人依旧不疾不徐,回答他的声音铿然而坚定:“孽龙作乱,当尽全力诛之,百死无悔。”
“哈。”紫金色瞳孔中流光溢彩,摇曳生姿,耀眼得如同两人身畔飞逝而落的片片樱红花瓣,美得慑人心魄。
“大和尚,”他挑了姣美的眉形,懒懒的叫那其实相识相知了无数段岁月的男人,“汝现在只怕是悔死了当年渡给吾的那道佛气,悔死了与妖为伴,纵情山水的时光罢?到汝能够回头,定然不会再那般好心助吾修炼,以免造成今日洪水滔天、生灵涂炭的局面,是麽?”
“你既已知妄造杀孽,速速迷途知返。”
“可惜,吾偏生执迷不悟,偏生爱看汝为了这苍生诸灵心痛心涩,难以成佛的模样……”
不等他幽幽话音落尽,一声厉啸,对面血色染袍的佛者已怒上眉山,手拈佛印攻了过来。
那人的招数与套路,他都是熟稔的,还是在水中游来游去的小虺时,他便爱倚著岸边水石看他在禅院中静心修炼。一日日看下来,那人修为进展到何种程度,擅长的又是何种佛门秘法,他比他不会陌生多少。
大抵某个人一旦入了眼,便入了心,他言行举止,一颦一笑,都像在石磨上刻印著,灰飞烟灭也忘却不去。
攻来的掌势又急又猛,换做其他妖魔,大概在这得道高僧手底下走不出十招,何况那人存了玉石俱焚之心,只求功成,出招已不留余地。
他喟然一叹,长长衣袖翻飞,柔白手掌一推一转,将那人猛扑上来的力道轻而易举卸了个干净。
翩然转身,袖口遮唇,淡然微笑。
待要再说上几句逗逗这木脑筋死不开窍的和尚,却听得那人捂住胸口,咳出一口浓血来。
“呃噗──”殷红染透了曾经银白如月的僧衣,触目惊心。
他的心跳忽然急剧加快起来,眼望著那人胸口不断渗大的红色,妖异好似吸食人血的植物,贪婪不知餍足的啃食生命力。那人的面色渐渐苍白,失去血色的俊朗容貌好似金纸,额前细汗涔涔冒出。
悠然自得的神情自面上褪去,他低斥出声:“汝竟自毁真元,汝──!”
──你便这般想置我於死地?拼著千年修为不要,拼著这身性命不要?
佛者无语,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依然稳稳持著禅杖驻地,冷眸以对。狭长凤眸中不见他熟悉的温柔与信任,望去,大片大片都是深海沈冰。
他忽然觉得发冷,那冰像是借由那人沈默冷淡的视线,一层层往他心内攀爬蔓延了上来。
“成佛对汝而言,竟是如此重要?”他轻声细语,“那尘心不动、烟火不闻的清修日子,汝千年来还未过惯?”
“……”
“大和尚,吾在汝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一句话,他问得柔肠百转,问得含味深长,可惜落在那心不乱意不迷的佛者心底,却犹如落入万丈深渊,空空荡荡激不起一丝回音。
佛者凛目,薄唇缓缓吐出一句:“曾为至交,而今为魔孽,从佛之道当为众生断罪斩业。”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又恸又悲,又伤又苦,“好一个断罪斩业,好一个魔孽……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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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看,这个CP我喜欢,就爱和尚攻妖孽受啊
番外也不错哦,比较甜,正在鲜网上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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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1
承君心 1
下过大雨的山路湿滑难行,陆续有大小不一的碎石自高高崖顶滑落下来,惊险莫测。晨间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山峰笼罩在一片似有似无的云烟中,更是加大了行路的难度。
但是这些都阻止不了一袭紫影的年轻男子,自顾自的飞快在狭窄山路上步行,穿过一道山隘口,不辨方向的向著想象中的下山之路行去。
眼前又是一道羊肠小径,紧紧贴在陡峭山壁旁,小径外便是风声呼啸的万丈深渊。凛冽的寒风不住自崖底倒灌上来,吹得紫衣男子裾带飞扬,视线不时被掠过眼前的自己的长长紫发挡住。
紫衣男子好似耐心不足,烦躁的撩开面颊旁的长发,提起脚步就要冒险从那道小径穿过去。
刚要迈步,手腕却被身後及时追赶上来的人捉住了。
“子疏,那处有落石,过不得。”宽厚温柔的声音出自一名白发僧人,虽有一头状似老者的长长银丝,面庞却是同一般年轻男子无二,俊朗端方。
陆子疏头也不回的甩掉他的手,不屑一顾道:“怕死就别跟著我。”
“你想下山,待过几日天色放晴,视野开阔时再走不迟。”僧人又捉牢他的手,没用多少力气,可是那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莫名让陆子疏愈加急躁。
“留在这里好日日听那个小娃儿满口胡言乱语?”终於回过头,紫衣男子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怒容,气冲冲道,“你是出去做早课,眼不见心不烦,你可知他每日晨曦都守著我醒来,趴在床榻边唤我爹亲?换做是你,你能容忍一个跟你非亲非故的孩童如此亲昵唤你?”
让他困扰的问题却是换来僧人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凤眸里一丝淡淡笑容,借著微薄的晨光陆子疏看得很是分明。
他更加气恼:“有这般好笑?”
晋息心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他确实是你亲生骨肉没错。”
“哦,我怎不知我陆子疏何年何月何日,又是跟哪家千金小姐,有过一场连我自己都不知晓的露水姻缘?”陆子疏嘲讽道,“你该不会是自己在外面犯了淫戒,造了罪孽,思来想去不好处理;见我失忆晕厥在山间,便故意将我救回,再把孩子赖到我头上罢!”
“……你怎会有这种奇思异想……”
“总好过你说孩子是我和你生的!”再一甩,终於是把僧人温暖的手甩开,陆子疏攥著自己手腕恨恨道,“男子跟男子相合诞子,荒天下之大稽不说,你还是个和尚!”越想越觉得自己受骗,陆子疏再不愿跟他多费唇舌,转头继续往先前认定的方向走去。
晋息心给他说得一时也无法反驳,总不能跟记忆全无、整个人如初诞婴孩一般纯白如纸的陆子疏说你前世是与我纠缠了千年的上古神龙,你冒著失去毕生修为的风险为我生下孩子,元神飞散,我又用了我千年佛体和功力,以沦为凡人的代价将你元神拼回吧?这麽长一段纠葛,单是述说个开头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以陆子疏现今急於寻找失落记忆的焦躁心态,和对他及小念先入为主的“趁人之危”的不信任,他又哪里肯老老实实听他说来龙去脉?
大清早子疏就披了衣服跑出屋,他知道他想下山。无法强留,又担心失去记忆、失去龙气的这人会遭遇危险,只好亦步亦趋跟著他。
两人此时均身处仅可容身一人的崖边狭长山径上,一前一後,晋息心紧紧跟著陆子疏。
又一阵山石自前方山顶滚落而下,陆子疏猛然刹住脚步,晋息心随後上前一步,不假思索的揽住他腰肢把人往怀里带。
“!!!!”背後贴住宽阔厚实胸膛,陆子疏脸一热,挣扎起来:“放……”
“别动,仔细掉下去。”僧人声音低柔却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在怀里。陆子疏微微偏头,正好看见一块巴掌大,棱角分明的尖锐山石自他颊边呼啸划过,僧人端方脸庞立刻立竿见影多了一道血痕。山石滚落了一阵,悉数落到了深不见底的崖下,半晌听不见落地的声响。
等一切平息,晋息心头上、脸上已多了好几道被砸伤、划伤的伤口,而陆子疏被他牢牢护住,头和脸都被晋息心用双臂挡住,一星半点的碎石渣都没溅到他身上。
紫眸惊愕不解的瞪视著,晋息心却四下看看,确定安全後放开了一直揽著他的手。“好了,可以走了。”
陆子疏站著不动,看了他好半天。
突然问:“你不是不想我走?”
晋息心点头:“我不希望你走。”
“那你现在叫我走?”忽然声调提高起来。
晋息心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怔愣愣的看著那张前一刻还寻死觅活要下山的俊美脸庞:“不是你想……下山吗?现在趁山间还平静,赶紧走完这截路……”
“我走了,你到哪里去找下一个替罪羔羊,替你认领那个六岁的小娃儿?”
晋息心看著他,苦笑:“子疏,我已说过,我并非寻你做替罪羊,小念是我的孩子,我从未曾想过要将他推给外人;更何况,其实你便是──”
“停。”知道这个呆头呆脑的和尚又会说出什麽“你便是小念的亲身之父”那种让人听了就抓狂的话,陆子疏先见之明的阻止他继续往下,“我虽不是三教中人,倒也知道释教不会灌输龙阳之道抑或男身诞子的邪门歪念给门下弟子。你的真实身份,我持保留意见。”
“……”
“我是可怜那个娃儿,眉清目秀的,被你满嘴胡言唬得当真以为他是自我腹中孕育而生。”撇了撇嘴,陆子疏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看见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和尚受伤,心底会有一丝难以言明的疼痛。“这种天气确实也不好行路,我就多留几日,待雨霁风清再下山,顺便给小念讲点男欢女爱琴瑟和谐的正道。”
晋息心面上便露了喜色出来,凤眸微微弯了起来:“子疏,我知晓你定然是舍不下小念的。”
我会舍不下一个成天缠著腻著我的小鬼头?陆子疏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晋息心眸色发亮的看著他,他竟然不忍心同他打反口。
而且,在想到小念的时候,小孩儿清秀斐然的轮廓和朗朗眉目便清晰的映在脑海里──不过三日相处,他居然就将这孩子记忆得如此牢固,甚至能毫不偏失的回忆起孩子赖到他怀里时小身骨的柔韧和温暖……
罢了,失忆前的他想必是个很有爱心的仁人君子,不然他怎麽会对萍水相逢的和尚跟孩童,产生牵挂和眷恋的情愫呢?
“小心,慢慢走过来。”晋息心已倒退著走到了较为平稳开阔的路段,向他伸出手。
陆子疏犹豫了一番,并没有把手伸过去,而是自己扶著山壁慢慢走回。
手心沾了一手山壁上的苔藓地衣,湿滑滑的让他恶心了好久。一俟足沾平地,便老实不客气的将弄脏的手往等待一旁的晋息心僧衣上蹭,把黏糊糊的苔藓全部蹭到僧人衣袍上去,直将月白色僧衣染绿。自己歪著脑袋看这个好脾气的和尚会不会发火,可是晋息心只是视若未睹,盈眸微笑的只顾笑望著他,仿佛只要他肯多留几日,便是任凭如何耍性子,他也是耐得下他的。
陆子疏将头偏过去,皱起眉捂住心口。
该死,为什麽他觉得这个一头白发的臭和尚,笑起来这般让他怦然心动?
作家的话:
小黑屋软件萌得我一脸血QAQ
☆、(15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2
承君心2
“爹亲──”清脆童音如婉转莺啼,小小六岁娃儿见到跟著晋息心去而复返的陆子疏,欢喜得跟什麽似的,一个猛子就扎进陆子疏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腰身不放。
陆子疏虎著脸:“谁是你爹亲,你再乱喊,我立刻走人。”
小念唬了一跳,小手改为紧紧攥著他衣袖:“我不喊,爹……──子疏叔叔不走。”
说著声音就低了下去,柔软小身子在陆子疏怀里扭了几扭,全然不管站在一旁的晋息心。陆子疏便得意洋洋的瞟了眼他,心说你亲生的孩子跟我比跟你还亲密,难怪你想要赖账赖到我身上。
接到他得意的眼神,晋息心不恼,反而微眯了眼笑,笑容里说不出的宽容和宠溺忽然又叫陆子疏心跳漏了一拍,好看的眉峰再度颦起。他怏怏不乐的转过头去。
“子疏,”晋息心柔声道,“晨间你起得太早,还未用过早膳吧?你且进屋歇著,我去给你热些粥来喝。”
“不喝。”陆子疏懒懒道。
看了眼趴在自己怀里,一个劲抬头看自己神色的陆小念,“你先给他弄些吃食。”
晋息心眉头一挑,嘴角便扬了笑意。陆子疏一看见他这幅神情就觉得碍眼,悻悻道:“你莫误解,我可不是心疼说这孩子没吃早饭会饿著。”
僧人忍住笑意,正儿八经的嗯了一声。
陆子疏恼道:“我只是厌恶了三天两头跟你们吃斋茹素!现在一听见粥字就反胃。”
他其实只是不想给晋息心看穿他确实在乎陆小念有没有吃早餐这层小小的心思,胡乱的在掩饰性找借口,谁知道那个实心眼的和尚居然当了真。晋息心顿了顿,认真想了好半天,然後极其为难的看著他。
陆子疏反而兴起了调戏之念,紫眸狡黠眯起:“不是你说要留我下来?既然想留我长住,至少拿出点一日三餐的诚意。”
小念脆生生的说:“爹爹是佛门中人,不能杀生,小念去给子疏叔叔准备荤食好不好?”
“你要如何替我准备?”
孩子也顿了顿,用跟晋息心一模一样的姿势和表情,认认真真思考了好一会。
陆子疏瞅著他,先是忍俊不禁,觉得这孩子眉宇间像极了那个白发和尚,说不是晋息心血缘恐怕谁也不会信。
但他很快又脸色阴沈下来。
因为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孩子绝对不会自己从石头里蹦出来,他既然有父,那麽必然有母。
是谁给晋息心生了这麽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儿,聪明活泼得连他这个素来讨厌孩子的冷心冷情之人,都会忍不住要同小娃儿亲昵?看他年岁虽小,举手投足间却俨然有股大户人家的贵气和灵性,看来那个替晋息心生育了子嗣的姑娘,定然也是个来历不凡的优秀女子罢?
陆小念还在思索,陆子疏的面色已经沈得像块黑铁。
其实这个花和尚跟谁露水姻缘、跟谁触犯淫戒都不关他陆子疏什麽事;他只是偶尔失忆,离开这里回到山下,找个靠谱的大夫治疗,说不准就什麽都想起来,然後就能彻底摆脱这古古怪怪的一大一小了。他跟这难受个什麽劲,他为什麽要心里堵得慌?
他为什麽要一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和尚,跟女人在床帏里被翻红浪鸳鸯交颈的画面,就像有无数双爪子在挠抓他心肝一样?
“子疏叔叔,小念可以去泉水里给你抓鱼,烤鱼你喜欢不喜欢吃?”陆小念终於想到一个办法,欢天喜地去摇他的手,“小念会烤好吃的鱼哦。”
陆子疏任由他摇著,无动於衷,一双紫眸射出冷冽光,狠狠剐了晋息心一眼。
“?”小念先前说要给他做吃的,子疏还一脸开心的表情;怎麽忽然就晴转多云,冷冷的瞪起自己来?
晋息心诧异、不解、疑问,刚要开口问他有否哪里不舒服,那人忽然轻轻甩开孩子攥住他的手,转过脚步。
“子疏?”
“走了那麽久,一身臭汗,我去洗浴。”冷冷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往屋後暖泉行去。
留下两个错愕的人,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小念犹豫著问:“……爹亲脸色那麽难看,他是不是不喜欢吃鱼?”
晋息心犹豫著回答:“……他是龙,按理……应该是喜欢吃鱼的。”
*************
秋意袭人,褪了衣裳站在冒著热气的暖泉边,肌肤顷刻便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陆子疏回想起方才出现在脑海中关於晋息心跟别的女人颠鸾倒凤的画面,气血一阵翻腾,直把姣美白皙的脸蛋冲得红霞上涌,居然也顾不得冷了。
淫僧、臭和尚,不守戒律,拈花惹草,亏得你还有脸天天唱经诵佛!
你怎麽不到深山野林里去面壁上千年,忏悔你这辈子犯下的无上罪孽!!
一边毫无来由恼火的诅咒晋息心,一边往暖泉水里行去,温暖水波漫过小腹、胸、肩背。陆子疏找了块舒适的大石头仰靠著,长发散散披散在石头上,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露出羊脂玉般柔腻的肩胛。
全身湿透了才想起忘记将巾帕带在身边,他又懒怠开口唤人。横竖时辰长了,那个呆和尚自然会焦急的找来。
陆子疏幸灾乐祸的想起他初苏醒的那天,晋息心抱他到暖泉里替他沐浴,和尚一双清亮的眸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往他身上瞟,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哗啦”,撩了一些水往脸上泼,陆子疏心想,有了小念这个孩子,晋息心分明是开过荤的。他为何那麽局促,连同为男子的他的身子都不敢多看一眼,是唯恐冒犯了他麽?
这个和尚著实奇怪,他敢跟女子犯色戒,却不敢看同性的躯体。
脸给暖泉蒸腾的热气熏得有些发烫,陆子疏仰起身出水,湿淋淋的长发贴服在寸缕无著的赤裸身子上,妖娆的紫云中胸前两点樱红鲜豔欲滴。
“子疏,小念说他去给你采些甜果子来,或许你会想……吃……”语声戛然而止,像是中途给掐断的信号。
陆子疏蓦地转身,流畅的身线像梨园里身段最姣好的伶人,柔韧舒展。绯色湿润的薄唇,双眸迷蒙著水雾,他就这样毫不设防的将自己展现在陡然失声的僧人面前,眼底印著跃跃欲试的挑衅。
水流只漫过陆子疏腰臀,修长双腿间的神秘地带若隐若现;上半身则悉数暴露在空气中,雪色肌肤染了绯意,在缭绕不去的水汽中格外带著诱惑的味道。
晋息心目光只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圈,立刻就阖上了眼,告诉自己非礼勿视。
可是那条记忆全无的紫龙,却是不肯如此轻易就放他干休。
“和尚,你怕什麽?把眼睁开来。”
悠悠道。
“你在净身,我……还是稍後再来。”说著就要转身,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手臂。
陆子疏浑身赤裸的自身後贴服上来,双手攥著他胳膊,笑吟吟道:“我又不会吃人,你看我一眼有什麽要紧?”
“我去给你拿擦身的帕子。”晋息心浑身燥热,陆子疏的香气像要命的鹤顶红,渗入心腑便会叫人无可救药。
他不敢转首,不敢睁眸,在已经正视了自己心意的此时此刻,他不敢再对自己持心守志的定力抱有过高期望。
陆子疏咬著他耳垂慢悠悠道:“落荒而逃啊……”双手慢慢抚摸上他胸膛,葱葱十指如抚琴般悠然掠过僧人宽厚胸肌,激起一阵阵颤栗。他舔著他耳珠,窃窃笑道:“怕对不起你那位结发之妻,嗯?我比之她,是否同样令你心动?”
“莫胡来,子疏。”晋息心勉强稳住气息,低声道,“我也不曾有过发妻……”
“这麽说来你便是自由之身,可以随便同谁行那云雨之事?”蛊惑的,暧昧的吃吃笑声,裹挟著陆子疏身上情香再次吹入晋息心耳中。僧人脚步微微有些不稳,心跳得像随时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丹田处蹿起一股火烧火燎的热气。
他拼命按捺著想要侧首吻住那人的欲望,拼命按捺著想转身将人紧紧抱入怀中的冲动。
不行,这个人是子疏,却又不是子疏。
他不能仗著前尘过往,不管不顾的把他再拖落到尘埃里。
晋息心定了定神,轻柔却坚定的把在胸口捣乱的手心捉住。
陆子疏含笑凑过去,等著失去定力的僧人一把将自己揽入怀中,最好是狠狠压在身下。
他不无恶意的想,届时他便大嚷起来,喊他非礼他,妄图侵犯他,让这个有妻有子的淫僧没有台阶可下,好好教训他一顿,出出心口这股自己也不知来由的闷气。
可是晋息心捉住他的手,却是从自己身上拨开。仍然阖著眼:“除了小念的生身之人,我不会‘随便同谁’行那云雨的。子疏,莫忘了。”
陆子疏捉狭笑容冻结在嘴角,看著晋息心大步迈出视线范围,这时才察觉手中不知何时,被那榆木和尚塞了一方洁净干燥的锦帕。
☆、(8鲜币)姻缘番外之 尽烟云(袭烟个人)
姻缘番外之 尽烟云(袭烟个人)
我一直觉得那个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四岁,姨娘将我卖到大宅子,我拉扯著她袖子,哭得眼泪鼻涕一把。脏兮兮的衣裳泪迹斑斑,姨娘嫌弃的甩开了衣袖。
齐管家袖著手站在台阶上,瞅著我说这女娃太大,懂事了不好养,你带回去罢。
姨娘笑著说屋里没有多余的米糠剩给她吃,管家若是不要,我便送去窑子换她个温饱。
我再次紧紧捉住姨娘衣袖,想告饶但是喉咙给塞住,姨娘又一次甩开衣袖。
齐管家转身向我身後另一个干净些也小一些的女孩儿走过去,这时我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凉凉的,像夏天里从深井里打上来冷冽清亮的水。
我抬起头看见他锦衣华贵,眼眸深紫,前所未见的妖媚。
他在手心里慢慢拍打著一把紫色绸扇,扇尾朝著我,说我要她。
他对我微笑,眉目如画。
──你叫什麽名?
他很聪慧,聪慧得不像他那个年龄的孩子。
别人还在学堂里骑著竹枝当马骑,趁先生不在爬到树上去摘果儿,他却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前,一手托臂,行云流水画他的丹青。我抱著文房四宝跪坐在他旁边,看他总是反复描摹同样的一双眉目,画上的人总有一副慈悲而冷漠的脸,不语不动凝望画外的他。
这个和尚是谁?
他嘛……
他勾起唇角,狡黠的笑。
冤家。
先生总是逮不到他上课走神的证据,每次他画好一幅画,立刻又会撕毁,散成漫天纸絮从窗栏扔下护城河去。
他转过身来对我眨眼,他心里那个轮廓鲜明的和尚,是只有我俩知道的秘密。
──你若无名,我赐给你。
府里新来的二姨太,年轻漂亮,暗地里却偷拿王爷夫人的黄金首饰。我端著茶水撞见,在她房中跪了一昼一夜。她哭闹著说被我故意冲撞,惊吓掉了腹中未成形的胎儿,央王爷拿重杖打死了事。
沈重木杖落下来,没有觉著痛感,倒是有血红滴落。
他站在我身侧,一手捉住家丁行刑的私杖,掌心皮肉绽开,鲜血流落。
王爷大惊失色的站起身,二姨太哑了一样死死瞪著他。
他眸子像星子灼灼发亮,诡谲微笑著,慢慢对她说,你怎会有孩子?你这一生,都不、可、能、有孩子。
──世事不过云烟,但我希望这世间,总有一样东西令你割舍不下。
他随夫人云游,终於给他找见心心念念的小和尚。
晋息心到府里来,七不懂八不懂,笨手笨脚。他却开心得像捡到宝,日日循著他气息,缠著赖著他。
晋息心问我,他不是太子伴读吗,每日哪里有那麽多时间来找我?
你蠢吗,因为是你啊。
我不懂……?
──就唤你袭烟罢。
他换了面目,一夕之间,绝世风华,无双天下。
他将自己身子送了给那和尚,让那不识好歹之人,在他身上享尽了餍足,再将他像陌路人般遗弃。
和尚的孩子在他腹里一天天长大,吸尽精力元气。他虚弱得连风都能吹倒,面对和尚的冷言冷语却依然傲气凌人。
从始至终,他背地里吃尽苦头,却不让自己在表面上落丝毫下风。
早产的阵痛发作时,他轻声说,吾爱他若此,袭烟,汝可知?
我可知?
你在台阶上朝我伸出手来时温暖豔丽的眉眼,你灯花下远眺禅寺的怔忡出神模样,你忍著干呕一遍遍安抚腹中胎儿的淡笑表情,你每次唤“息心”时咬牙切齿又婉转低回的声音……
我想抹消一切关於你爱他的记忆,却件件铭刻於心。
与全天下为敌亦是无惧,元神化消亦不要紧。
为什麽,千年前在潭水里救你一命的那个人,不可以是我?
……
……
……
我拨开草叶,跋山涉尘,在清冽河水边等著过渡来的人们。
──我在找一个人,请问有没有谁见到过?
──对我很重要,比我性命、比全天下加到一起还要重要。
──他的名字是……
──名字是……
话到嘴边打转,却是再也无从继续。
在惊异的人群眼中一次次看见自己蓬头散发的样子,怔怔的大张著嘴,可是吐不出半个音节。
紫色的发,紫色的眸……
那个漂亮得不似尘世的人,究竟叫什麽名字呢。
到终局,连陪伴你身边的资格也失去。
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发不出音的喉咙,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视野里最後一抹紫色也像水月镜花,轻易消散而逝。
最後的最後,我终於只能想起,世间已无我所爱。
姻缘番外之 《尽烟云》
FIN
☆、(13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3
承君心3
陆小念偷偷看了眼一声不吭坐在床榻上的爹亲,他的脸色好像比进暖泉洗浴前更臭了。
是小念摘的果子不可口吗?
小小娃儿忧愁的又看了眼摆在陆子疏身前五颜六色的果子,那可是他花了一个时辰,跑遍了这座山,气喘吁吁收集来的。
虽然也拜托了不少心地善良的妖怪们帮忙……不过,不可以让爹爹知道,爹爹不喜欢小念和小妖怪们走太近呢。
目光又转到远远盘坐在门口蒲团上的爹爹身上,晋息心一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死气沈沈的坐在那里,同样一声不吭,好像方才发生了什麽很让人憋闷的事情。
不管怎样,爹爹为毛要坐得离爹亲那麽远啦!两个人又不像吵架的样子,他怎麽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表情?
小家夥想破头也想不出究竟,又没有勇气去问爹爹或爹亲,於是只好继续忧郁。
陆子疏感受到小念投来的半哀怨半祈求的视线,随手拿起小几上一个颜色粉嫩的果子,看也不看是什麽,哢嚓一口就咬了下去。吃在嘴里甜丝丝的,他便分外用力的咀嚼起来。斜眼看著逃避瘟疫般避自己避得远远的臭和尚,嘴里咬得嘎!作响,恨不得是在咬那个不解风情的和尚骨头,吃他的肉。
浑和尚,坚守底线有这麽重要?他陆子疏风情万种,媚惑天生,哪点比不上给他生孩子的黄脸婆了?送上门给他他居然都不要!
越看阖眸不语的和尚越不顺眼,当著一个一知半解的孩子的面又不便公然发作。陆子疏心头躁闷难解,像窝著一团要燃未燃的火焰,胸腔里弥漫著令人呛喉的闷气。
他胡乱吃了几个不知什麽来头的果子下去,肚子是填饱了,泡过暖泉後喉咙干渴的感觉却没有减弱,反而有增强之势。
环顾屋内一周,注意到晋息心身侧的桌案上有一壶清亮液体,是僧人早起去山中收集枝叶上露珠,制成的天然而纯粹的露茶。
紫眸眯了个半月形,盯著那壶云露茶,可是万分不想动身走到和尚身边,正在气头上他不愿示弱。
留意到爹亲的目光一直死死盯在桌案壶身上,而且还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微干的唇角,小念立刻殷勤的小跑过去,倒了一杯清茶再屁颠屁颠跑过来。
接过小手捧送上的粗瓷杯,陆子疏赞许的摸了摸小娃儿脑袋:“乖巧伶俐,不枉费我疼你。”仰脖一饮而尽。
小念眼睛亮闪闪的看著他,爹亲的手好温柔,爹亲在赞扬我诶~~~
一直默不作声的晋息心抬眸看了看借机趴蹭在陆子疏怀里不肯起身的小家夥,这孩子整张脸都写著“爹亲摸我!疼爱我!”的小狗般的表情;他若是多长了一条尾巴,只怕这个时候就像拨浪鼓一般摇个不停了。
父子天性啊……
他的目光忽然在陆子疏身侧的果子上,顿住。
“……”僧人面色起了微妙的变化,身子略略前倾,再看了看那色彩粉嫩,散发著令人垂涎欲滴气味的果子,陆小念摘了约摸有五个,现下已只剩了两个。
饮了茶却没有缓解干渴,胸口躁闷烦郁更甚,陆子疏急躁的拉扯衣襟,敞开领口感受山间凉风,可是接触到凉意清冷空气的肌肤反而升起灼热,反倒像是被清冷山风点燃了火苗般,从柔软指尖到雪白脖颈,全都染上淡淡霞色。
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加燥热,陆子疏霍然起身,干脆走到桌案旁捉住雾茶壶柄,极不优雅的咕噜咕噜一口灌下肚去。转身看见晋息心愕然和尴尬交错的眼神盯牢自己,噌的就蹿起怒意:“喝你几盅茶有何要紧,和尚,你待讨水钱麽?”
哪知僧人调转了视线,全然无视他莫名而来的躁动挑衅:“小念,这些果子是你自何处摘来?”
陆小念目光四处游移:“是山上摘来啊。”
“有没有妖怪给你帮忙?”
“没……有啦!”架不住爹爹目光炯炯的无声逼问,小念一边招供一边不自觉往陆子疏身边靠去,攥住了爹亲衣襟,“它们说这些果子很营养的,对恢复爹亲记忆也有帮助!爹爹不要凶小念。”
“你怎能如此轻信那些山间小妖,殊不知人妖异同──”
陆子疏立刻出声护短:“你凶他作甚?佛门中人口口声声视众生平等,实则始终带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见,当我不知?小念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和尚,心口如一得多!”
好罢,这麽快就开始给儿子挡箭说话,也不计较小念脱口而出的爹亲二字了。晋息心苦笑,对著剑拔弩张的紫龙微微叹气:“……你知晓他给你拿来的是什麽果子麽?”
紫龙不屑扬眉:“我只认小念一片好心。”
“此山名为烨姝山,因生有一种奇珍异果‘烨姝’而得名。”晋息心凝望著满面疑惑的陆子疏,後者玉瓷般晶莹的面颊上隐隐红霞浮动,豔色的紫眸水波潋滟。僧人心头怦然而跳,挪开视线:“此果之能,在给欲求得道修仙之辈提供近百年天地精华,对刀剑外创伤口亦有瞬间治愈奇效。但其隐匿深山,为众妖守护,易闻却难寻……”
陆子疏浅笑:“如此说来,小念甚得妖怪们拥护,受妖之助一次能得五枚异果。你忧虑什麽,担心有朝一日他弃了正道,跟著你口中的魑魑魍魉走火入魔去?”说著,身子仍是燥热难安,索性又解开衣襟上两颗盘扣,胸前一片雪腻肌肤半裸而露。
晋息心眼角瞥见他不由自主的褪衣举动,不比暖泉中刻意举手投足的风情,却有著不经意的撩动人心。僧人垂了长眸,轻柔道:“子疏,你此刻有何不适?”
“我好得很。”那人一厢说,一厢抬手拭了拭额间细汗,暗自诧异尚未到午时,为何屋内空气如此燥热难当。就连攥著他衣袖的小念也察觉了不对,抬眼看见爹亲双颊绯红,眼底分明蕴著一汪春水,凝了叫人脸红心跳的情愫直勾勾的盯著苦笑不已的爹爹。
小念有了些微开窍,好似幡然醒悟般松开爹亲的衣袖,做贼心虚的慢慢向屋子门口挪去。
可怜陆子疏一世聪明,失忆後却是几分懵懂,察觉不出屋中尴尬氛围由何而来。见孩子蹑手蹑脚要往屋外走,紫眸一眯:“小念勿怕,有我在,看哪个敢欺负你。”
他那早慧的小家夥偏过半边脸,可怜兮兮的说:“爹亲,小念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谅小念。”
“?”尚未问出口疑惑,小念已闪将出门;陆子疏听见门扉轻声一响,竟是被孩子从门外将屋子扣住锁牢了。
陆子疏猛然一愣,双手捉住屋後门闩就要用力,忽然腰身自後被一双暖热宽厚的大手揽住,整个人被压制在了薄薄门板上。
方才游走周身的燥热,在接触到晋息心相较而言低温的躯体时,轰然全盘袭上大脑,一时间陆子疏双膝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要瘫软到僧人怀中。
他措手不及,挣扎了片刻,发觉全身竟好似被抽了筋骨般无力。
咬牙冷笑:“好个装腔作势的和尚,方才在暖泉中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诱我戒心松懈──你倒是在茶水中下了什麽勾当?”
晋息心暖热呼吸吹拂在他耳畔,陆子疏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烨姝果,”低沈声音里有无奈,却也有经过压抑的、能够清晰分辨出的情欲,“一次不可服用过量,而你……”轻微的叹息飘抚过那人玉白的後颈,晋息心微侧了首,舌尖舔吻住陆子疏莹润精致耳垂。
作家的话:
长假要结束了……
长假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
【抱头恸哭】
☆、(11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4
承君心 4
耳垂被含吻住,陆子疏陡然一颤,险险就要失声惊叫。他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溢出软弱呻吟,可是这具身子竟然是无可遏制的敏感,在僧人将唇瓣游移到他肩胛骨时,一股颤栗直袭心口。
陆子疏剧烈发起抖来,牙关都在打战:“放……开我……”
他与晋息心,统共不过交合过两次,在记忆全无的当下,身体却是本能的对那人靠近起了反应,违背主人意志,迫不及待想要贴近魂牵梦萦的男人。
听见晋息心轻微叹息,可是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僧人伸过手,探入他半敞衣襟,带有薄茧的指腹流连在陆子疏胸口,意欲明显的轻轻搓揉起两点粉樱。
尽管动作轻柔,粗糙的指间依旧带来了不适的痛感,陆子疏哑著嗓子叫了出声:“臭和尚,你敢轻薄──……嗯……!”一声低吟猝不及防溢出,他兀地住了口,抬起自己手背死死咬住。
搔痒在胸前蔓延,晋息心手指所过之处,又麻又酥的感受一波波袭来,那敏感非常的身子竟然给他逗引得有了奇异的快感!
陆子疏努力想要拉远和他的距离,忘了其实他满可以一把将人推开。竭力蜷起身子,紧紧趴靠在薄薄门板上,绝望的感觉到小念大概就在屋外不远处睁著亮晶晶的眼睛关注屋内发生的一切──躁动和烨姝果的催情效果同时在体内攒动发作,陆子疏磨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要发情,去找你的女人!去找小念的生身之母!!”
晋息心也有些恼,只是这恼火掺杂了被陆子疏拒绝的不满,和一心想要替他解除烨姝果毒性的焦虑。
“别闹,早些把毒性渡出,你才不会这麽难受……”这人浑身都烫得跟火似的,还一味抗拒他接近,若是这副坚贞节烈的样子用在上一世多好!
晋息心也开始磨牙:“你既自己招惹事端,就要做好承受的心理准备,洗浴时你本不就想诱惑我?”
“洗浴时你也道貌岸然的拒绝了!你怎不拒绝到底?”陆子疏叫,“滚去你的正道!不准碰我!”
挣动中解褪开的衣襟下滑更甚,松松垮垮挂在光润肩头,无须凑近便能春色一览无遗。
晋息心再无跟他废话,拙手笨脚的和尚只会最基本的手段,双手一分,便将陆子疏精心打理过的紫衫自他肩头行云流水的剥落而下,褪挂於臂肘处。陆子疏背对著他,洁白如玉的光裸後背顿时无所遁形的映入僧人视线,腰线被衣衫下摆盖住,丰润挺翘的臀部隐隐露出一圈凹凸有致的曲线。
双目凝了那抹欲盖弥彰的风景,晋息心凤眸微眯,大手滑触到陆子疏紧致平坦的小腹上,轻柔搓揉。
後者转眸狠狠瞪他一眼。大概是想继续推托的,可是体内燥热得委实难受,褪了衣裳又被僧人微温大手抚摸的感觉很是舒适。陆子疏半推半就,半不甘愿半心痒难熬的哼了声:“……你不懂做前戏的吗?”
“……我媳妇不曾教过我。”他俩一次两次都算是霸王硬上弓,第一次是陆子疏强“上”他,第二次是他强上子疏。晋息心看著那双陡然又显露出怒气的紫色眸子,忽然起了逗弄之心,微笑著舔了舔他唇瓣:“倘若他下次教会我,或许我能识些风情?”
陆子疏不做声,忽然抓过晋息心仍然停留在他小腹上的手,抬起到唇边。
道:“用不著劳烦你媳妇,区区小事,我便勉为其难代劳。”
僧人疑惑不解,尚未明白他此举何意,食指忽然进入了一个温暖湿润的所在。晋息心大大震动了一下,佛家禁欲杜淫的本能让他几乎想立刻将手指抽回,可是陆子疏紧紧含吮不放,一双紫眸媚态横生,幽幽瞟了他一眼。
口中软舌像灵活游走的小蛇,勾缠住僧人食指指尖,轻吮慢舔,吸入一分又吐出半寸;陆子疏更是将烫热发软的身躯慢慢朝他怀里自觉倚靠了过去,鼻息微热,在僧人耳畔喘出意味不明的低低呻吟。
晋息心投降了,不论前世今生,不论有自主记忆还是全无印象,陆子疏诱惑人的本领都是一等一,要麽怎会有人评论说龙性本淫──而修炼上千年的龙,他要百媚丛生起来,只怕再修行精纯的高僧亦难於抵挡。
何况,他早已因他堕沦红尘……
陆子疏呼吸忽然急促,原本带有恶意挑逗的吮吸,随著烨姝果毒素发作,变成身不由己的深深吸咬。他难受的眨了眨开始朦胧的眼睛,返身过来双臂揽住僧人脖颈,藤缠树般,主动把双腿也勾绕上晋息心腰侧,缓缓蹭磨。
“唔……这果子,毒性还真是烈……”含糊不清的呢喃著,神色更显妖豔,一径在僧人身上扭来扭去。凝眸水光涟漪,陆子疏喘笑著:“今日,我就便宜了你这个花和尚。”
晋息心挺身进入时陆子疏颤抖了一下,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模糊记忆像被海水冲刷过久的岩壁,存有隐约影像却是看不真切。他微微睁大紫眸,承受著僧人的灼热在体内律动,那种似曾相识的温柔像是早已铭刻在内心深处,细究却是头痛欲裂。他忍不住咬住唇发出轻微细喘,晋息心抽插的频率明明不猛烈,想是考虑到了他的身子恢复状况,可是他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却只有想掉泪的冲动。
他对他的怀抱有感觉,不是出自烨姝果的效力──为何?
他像是渴望这样平静又温存的拥抱很久了──究竟是来自哪个朦胧意识里的记忆?
“嗯……”
身下人细微的呻吟让晋息心警觉的放缓了本就柔和的抽动,待发觉陆子疏不知何时竟已死死闭住了先前还一派妖豔的眸,眼角有清亮水光时,心下陡然一疼。
“子疏?”轻声,“我弄疼你了?抱歉,我已经竭尽所能的克制……”
陆子疏摇摇头,精疲力竭的紧紧揽住他後背,低低道:“晋息心,我想不起来……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我丢失的记忆,一直就这样同你斗斗嘴,带著小念……你会肯吗?”
像是唯恐那个人拒绝,他不等晋息心回话,立刻又接了一句:“你说小念是我生的,我便再给你生一个,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覆盖在他身上的人即刻便停顿下来,狭长凤眸惊愕的盯牢了他,不敢置信。
作家的话:
气温变化於是重感冒了……
大家要保重身体,身体是搅基的本钱啊【吸鼻子】
☆、(12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5
承君心 5
我再给你生一个,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其话旖旎温存,柔情蜜意泛於那人眼角,好比春近雪融,娇媚无限。晋息心看痴了他的美色,无可遏制的欲望一股股上冲,险险就要克制不能,几欲要在陆子疏体内猛捣几下然後畅快泄出。可是在僧人本能的情欲占据上风之前,最先来到脑海里的却是陆子疏尚为神龙之体时怀著小念的艰辛模样,和他早产时痛不欲生,嘴唇和脸色白得如纸一般的场景。
当日那声声凄切的呻吟还萦绕在耳边,眼前人虽然笑靥如花,一副浑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可是晋息心已然存了心理阴影。
他好不容易把陆子疏换回来,就算换回的是一个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名字什麽都记不起来的婴孩一般的陆子疏,那也是他今生挚爱的珍宝。
让他再受一次苦,再担一次失去陆子疏的风险,晋息心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悸,白发都恨不得愁回去变作黑发。
“不行。”他审慎的说,然後试图从陆子疏身体里将自己退出。
紫眸的人喘息著,手心死死按在两人下身交合处,故意夹紧双腿,缠缠绵绵的嗯了一声。
鼻音慵懒的:“为何不行?不是你说,嗯~~~小念是出自我身?”
给他刻意的一夹,晋息心身子一颤,咬紧牙关才生生遏住精关失守的危险。僧人俊朗的面目通红,忍著想射却又不能射的非人苦楚,咬牙道:“……因为……你身子不比从前。”
“我不怕风险。”双臂揽紧僧人肩背,陆子疏用力抬高身子,骤然贴近的距离把两人磨合的身躯契合得更深更密,硬挺陡然进入到深刻而甜蜜的地方,直直顶中花穴敏感处。“呃──!”紫龙咬唇呻吟,溢口而出的低喘甜腻诱人,一双美目泫然欲泣的凝著身上人,再一口咬住晋息心宽厚肩背。
“臭和尚……你是吃了什麽怪药,这样都不能把你逼出来──”洁白齿关在僧人肩背厮磨啃咬,抱怨呢喃听起来却两分牢骚,八分调情。他凭借著龙之与生俱来的性情在他身下扭动,轻喃,低吟,不把这个和尚逼得泄身绝不罢休。
晋息心欲抽身,动弹不得;欲早早将陆子疏弄得高潮,借此逃过一劫,陆子疏却卯足了性子就是不肯让他得逞。两人在床榻间开始了较量,一方豁了老成持重的心态,卖力顶弄穿戳;一方红霞满脸,喘息不绝,却也死死夹住体内捣乱的凶器,不肯轻易放出。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只听得老旧的床板吱嘎作响,床脚都给压在上面翻云覆雨的两人折磨得摇摇欲坠。
“嗯……恩啊……混、混蛋、……”
到底是吃了体力不济的亏,陆子疏被僧人几下突如其来的硬顶,弄得失声哽咽:“嗯、呃啊──”
猛然向後仰高头颅,双眸盈水,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却忽闻身下床板轰然一声巨响,床脚终於宣告不支,哗啦倒塌陆。子疏後背重重撞上地面的同时,晋息心也狠狠摔在他身上,深入浅出的分身骤然闯入了最为湿润温暖的所在。两人各自眼前一花,陆子疏只觉体内一股烫热暖流冲关而入的同时,也精疲力尽的泄了出去。
虚软的躺卧在四分五裂的床板上,隔著冰凉石砖地面感觉得到山里的阴气,陆子疏周身乏力,勾起嘴角得逞的笑。
“……”被设计了的僧人垂眸看他,一脸悲痛欲绝表情。
“嗯,如果这次怀不上,就换到别的地方,再接再厉。”那人笑得像偷腥的猫,如玉指尖抚上僧人微颦的眉间,调侃他,“摆个苦瓜脸作甚,给你生儿子你还不愿意?我陆子疏的血脉哪里配不上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苦恼的欲言又止,晋息心凝眸在他平坦小腹,下意识伸手去抚摸了一下。
他犹记得陆子疏腹部高高隆起时,他几乎没有怎麽仔细碰过他,他也不许他碰。
陆子疏笑了一会便停住,僧人温暖的手掌抚触在腹间的感觉令他心头微震,那似曾相识的殷切和忧伤同时侵袭上心。
他也静了下来,随著晋息心无意识抚触的动作,目光投向自己小腹。
方才他不过是玩笑,并未真正认可男身诞子的可能;逼他精元入体也只是想戏弄戏弄这个死板木讷的和尚。但当他凤眸流露出为人父才会有的慈爱,怔怔碰触他腹间时,陆子疏忽然就魔怔了,脑海里忽然闪过不顾一切也好,付出全部也好,亦想给面前这名白发僧人孕育子嗣的冲动……
指尖带著主人也没有察觉的缱绻爱恋,缓缓滑过僧人面庞,自俊逸眉间,到狭长深邃的凤眸,高挺鼻梁,再滑到薄薄双唇定格,轻轻按了按那张口欲言的唇瓣。
陆子疏温柔道:“和尚,我不会有事。即便真的怀上了,你也无需担心。”
****************
烨姝果的效力还没有消失吗?
夜间那扇紧闭的门扉终於打开,陆小念猫著手脚蹑进去,看见爹亲紫发披散,双颊潮红的趴伏在临时搭建好的榻上,眸子盛著连孩子看了都会脸红心跳的情欲,一径锁死在屋内忙来忙去的身影。
他咕哝吞了口口水,又朝晋息心看看。僧人面目一如往常的凝肃,正在忙著手中的木工活──因为床榻被他两人做塌了……──笨拙而认真的敲打著一块杉木,用来充当床柱。但凝肃归凝肃,爹爹却做贼心虚般就是不敢往爹亲那边看,大概他自己也知道,现在陆子疏浑身散发著强烈而媚人的龙香,若是对上一眼,只怕刚刚做好的榻身又要不得善终了。
那人连凌乱的衣衫都懒怠整理,就那麽懒懒洋洋的敞开著衣襟,一眼看过去雪肤染绯,到处都是叫人挪不开视线的无尽春色。
陆子疏轻轻抚摸著小腹,笑吟吟的呼唤儿子:“小念,过来爹亲这边。”
咦?
突转的自称叫陆小念受宠若惊,几乎要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晋息心顿了顿,忍住开口的欲望。他知道他压根没有记起来,那个人只是想借由和小念拉近关系,热络的再从他这里要一个孩子而已。
陆小念已经狗腿十足的凑了近去,“爹亲你想起小念了吗?”
陆子疏笑眯眯的摸他脑袋:“小念,那烨姝果不错,下次再拿些过来,给你爹爹也吃一些。”
陆小念毫不犹豫的点头。
一声脆响,清楚听见那边晋息心捏断了手中刚刚塑造成形的床柱……
刚正不阿的僧人默默咬牙:“……勿教坏孩童。”
“我的教子方针与你不同,”陆子疏亲吻孩子脸颊,陆小念兴奋得小脸扑通一下红了起来。紫龙捉狭眨眼:“善用手段,方能得偿所愿~~~~~”
──善用手段……果然还是那个陆子疏,心计第一,彻头彻尾的陆子疏。
晋息心嘴角苦笑,心内却不可思议的渐渐踏实安定。
☆、(12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6
承君心 6
那夜过後,陆子疏再不提下山之事,成天有事没事跟在晋息心身後闲晃。他没有跟晋息心生死相缠的前世记忆,也忘了他曾经有过看著晋息心修佛静坐时或倾慕、或好奇,或嗔怒、或恼火的截然相反的态度。他随著依然保持早晚课习惯的僧人,依葫芦画瓢的找一个靠近他的地方盘膝坐下,美其名曰“体验佛门生活”,却总在晋息心阖上眼眸专心沈浸到佛经中时,恶意的依偎到他身边,吹气如兰的挑逗。
“……子疏,你若是闲得慌,让小念带你去山间走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接一口气,晋息心怎不知那人眨著好看的眸子,打的是哪门子主意。
陆子疏盈盈笑:“再好的山水又怎抵得过在你身边?”
晋息心心头一跳,他已变本加厉凑上来,趴跪在他身前,紫眸蕴了意味深长的潋滟波光与他对视。长长紫发拖散在他脚踝,映著清晨阳光,撒了一层金子般的耀眼、衬著水波荡漾的眼波,越发叫人看了脸红心跳。晋息心闭了闭眼,忍著强烈的想要拥人入怀的冲动,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默默念诵金刚经。
听得那人在耳旁略带恼意的哼声,索性就不甘不休的倚入他怀里躺倒,身子柔韧,仿若暖玉在怀。
晋息心便不知不觉念岔了好几个经段。
陆子疏大发慈悲允准陆小念唤他做爹亲,小娃儿以为他已想起全部过去,好不惊喜。天真的孩子最好奇的莫过於自己的出身来历,於是等爹亲像个影子般亦步亦趋跟著爹爹回到屋子後,就会不住缠著他给他讲自己是怎样入到他腹中,又是怎样降生於世的经过。
陆子疏对於小念的第一个疑问回答得十分详尽具体,详尽具体到晋息心自他父子俩身边经过,偶尔听见只字片语,当下就窘成了个大红脸。“子疏!”几乎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你同小念说些什麽……不适合这个年纪的孩子的话!”
“我不过是告诉他将来成年必经之事罢了。”陆子疏撇嘴,才不会在意僧人是怎样困窘难堪,径直对一脸求知若渴的孩子接下去讲道,“然後你爹爹把他的分身插入到爹亲体内,努力耕耘,等到他没力气的时候,就会有灼热的液体顺著分身进到爹亲肚子里……”
晋息心忍无可忍,压低声音:“你不是压根就没想起来──”
“八九不离十是这样一个过程!”居然回应得理直气壮。
僧人绝望的想,其实子疏没有记忆或许还勉强能算得上是件幸事,不然若是给他忆起他们的初夜,只怕他更是要对孩子添油加醋一番,说出类似“当时可是你爹亲我强上了你爹爹哦”“他笨拙得这种事都要人教呢”的话来吧……晋息心好绝望,绝望得一看见陆小念缠住陆子疏讲古就自动退离三舍,他已经没有心力更没有胆量跟陆子疏去争夺孩子的教育权……
关於第二个问题,因为陆子疏著实无法自空白的记忆里编造出男子产子的过程,只好语焉不详,对小念说了些寻常女子怀孕生子时的症状和情景,说著说著自己也兴起了探究之心,於是更加没完没了的缠著晋息心想要云雨。
虽然僧人持心自重,竭力想要摆脱寻常人等的行欢欲念,但情到深处,又屡遭主动投怀送抱,怎能轻易勘破。陆子疏缠他十次,即便有九次都归於落败,但总会有一次半次得逞。这个时候陆子疏总是得意洋洋的看著僧人呼吸渐渐粗重,自己也被狠狠捉入到怀中压倒。
两人情热,一俟放开手脚来便要厮磨纠缠上整日整夜,一场交合下来彼此都汗湿衣裳,方觉餍足。
晋息心的持久力每每让主动色诱的陆子疏叫苦不迭又食髓知味,恨恨的想臭和尚人不可貌相,出乎意料的如此坚挺,他到底是积攒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几千年!
可怜若他有记忆,自当知道其实晋息心确确实实积攒了上千年……
****************
暖泉里热气蒸腾,陆子疏全身赤裸的趴伏在天然形成的石壁上,如玉齿间咬著一块薄薄巾帕,眸底水光乱颤。
“嗯……嗯啊、啊……”带著鼻音的诱人喘息流泻而出,更是挑动身後人捉紧他腰身,加速挺进。
晋息心牢牢贴服在陆子疏赤裸光滑的脊背上,大手顺著那人动人的腰线摩挲而过,来到身前捉住那隐藏在水下的半挺翘的分身,时重时轻的揉捏;同时自己硬挺也不加收敛的,在陆子疏狭窄而温暖的甬道内穿插戳刺,伴著泉水湿润的进出,池子里漾开一圈又一圈剧烈波动。
来自身前身後的双重刺激,将陆子疏逼得无处可逃,绷直了脚尖拼命摇头,含糊的语声发颤:“息、息心,慢……啊……!”
热流自分身涌出,陆子疏已算不清这是自己今日第几次泄身。眼前陡然一白,他双膝发软,脖颈也好似无法再支撑头颅的重量,软软的垂了下去。
“呼……呃……”身後的律动却是丝毫不见疲意,把他推上顶峰後,没有懈怠反而更趋壮大。陆子疏虚弱的低头,看见清澈见底的泉水中,晋息心的粗大仍然在用力进出著自己,强烈的脉动跳跃在体内,好像这一生一世就打定主意要深入他身体再不出去。
没有力气骂人,虽然他此刻很想回身一巴掌拍死那个面上正经八百,到了真正行这种事时却原形毕露的浑和尚。
叫他花和尚果然是没错的!
僧人不知身下人给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正在心里努力腹诽;他依然一以贯之的,用认真严肃的态度,一丝不苟在陆子疏身上起伏撞顶,并在终於觉察出即将濒临释放时,想要尽速抽身。
陆子疏此时却添了几分力气,夹紧双腿不给他抽离。僧人再一次无功而返,遂了陆子疏心愿泄在他体内。
“这样还怀不上,我就要开始质疑和尚你一介出家人,却屡屡口出诳言了。”
承受了热流入体,陆子疏给泉水蒸腾得绯红的双颊更显娇豔欲滴,慵懒紫眸似笑非笑的回首睨著人。
晋息心亦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有喜,还是担忧居多,这种时候他只能明智的选择缄口不言。
那人休息了一番,撑著池壁慢慢起身,刚起到一半,腿脚一软。
“唔……”
突起的恶心感顷刻袭上,陆子疏以手遮唇,煞白了脸色干呕起来。
“恶……呃……”
连连抽气,压下又涌上,待这股不请自来的反胃感退潮而去,陆子疏还莫名了好一阵,甚至不解的回头看了看僧人。
晋息心的脸色喜忧掺半,怔怔的凝视著他,双臂缓缓揽在他腰身。
“子疏……”他轻轻唤他。
“真的……是孩子?”茫然的紫眸,闪动著不确信的光采,陆子疏事到临头反而产生巨大怀疑,一手抓住僧人手臂,不肯置信的追问,“是不是我吃坏肚子,或是伤风著凉……男人跟男人怎会……”
“好,子疏不怕。”僧人柔声哄他,“我们下山去找个大夫来悬丝问诊,等诊断结果出来便分明了。”
作家的话:
最近的H真是多呢【忧愁】
我会告诉你们子疏这次怀了双胎吗【继续忧愁】
☆、(14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7
承君心7
请了几个大夫,隔著帘幔悬丝诊过脉象後,无一例外的表示屋内躺著的看不清身影的姑娘,确然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有一名大夫还犹疑著给出双胎的诊断,并说:“夫人身子似乎有异於寻常女子,还请多休息,保胎亦要慎重。”
所有大夫临走前,都对出家人身份的晋息心默默行了一阵子注目礼,碍於医德,他们很聪明的没有追问他同屋内躺著的那个有孕之人的关系。
当然,会拔腿飞奔的另外一个原因,还在於从那间小屋子里传出的不可忽略的强烈杀气……
陆子疏挣扎著从床榻上起身,沈著脸将遮挡在身前的帘幔一把扯下。
晋息心沈默看著他。
“陆小念真是自我所出?”证实了腹中已有小生命孕育,反而却不如自己原先意料的那般欢喜,陆子疏脸色冷沈如冰。
晋息心依旧看著他沈默,只轻轻点了点头。
看他一副“我早就和你坦白说过”心不虚气不短的从容神情,陆子疏狠狠咬牙,捏著手心一字一顿问他:“我和你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今日你便如实招来,从头到尾,只字不漏!”
“……我并不希望用前尘过往束缚住你。”
“说!”低低咆哮几乎实体化。
──从前,有一只尚未得道的小虺,伤重濒死,遇上一个心无杂念的修佛和尚……
晋息心说得很慢,他并不擅长讲故事,即便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本该缠绵悱恻或波澜壮阔的情节,都给他平铺直述讲得如饮白水,味同嚼蜡。
他讲到两人千年对战,苍生波及,天下大难时,眉目凝重。陆子疏瞅著他,那些平板无趣的语言一再在他心内勾动起不知来自何处的剧烈波动,他一无记忆,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创痛。看到晋息心为苍生遭难而心内哀恸的神情,他心中陡然一恨,冷冷的话语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你终究还是爱你的黎民苍生?”
那熟悉的嘲讽讥诮,不带温度的狠戾,让晋息心悚然一惊。
他猛然抬头,握住陆子疏的手,陆子疏狠狠甩开。
“子疏,那些都是过去,如今你我已偿还罪孽,与红尘无涉……”
陆子疏不看他,硬邦邦的命令:“继续。”
之後便是今生的又一次相逢,刻意的设计,自贬身价的求欢,为了留住僧人不惜铤而走险的怀孕产子。
原本平静的述说口吻有了一丝波澜,晋息心凝望著那转首不看自己的人,每一句回顾过往的话语从口中吐出,都好似亲眼看著陆子疏再次经历一遍生不如死的磨折。
他那麽痛,受那麽多伤,为何当日的自己就是被蒙障心智,看不见,也不在乎?
陆子疏曾经骂他佛门无情,铁石心肠,他真的就是那样,冷酷的看著他经受种种苦难而浑不放在心上。
白发僧人语声有了些颤,垂下眸,发觉自己没有勇气和那双平静的紫眸对视。
“哈。”待他说完,陆子疏沈默半晌,自嘲的道,“原来还有过这麽一段牵扯,我还以为我不过是哪家纨!公子哥,给山贼掳来敲昏,暂时失去记忆罢了呢。”紫眸浮动著千百种复杂难辨的情绪,起灭不定:“却原来我跟你还有过那麽荡气回肠,不,还不如说是我自甘下贱的前世今生。”
“子疏……”他话语中明白无误的嘲讽刺痛了晋息心,待要反驳他勿作践自己,却又寻不出词句。
“以及,失去记忆前,失去记忆後,我竟然还是死不悔改,总归想著要跟你这混和尚缠磨到一处,生也好死也罢,也想给你生育後嗣──”
陆子疏静静道,风起云涌过後的眸子里是一派认命的平和。
晋息心猛然心中一阵剧烈抽痛,陆子疏抿著唇,半恨,半恼;半不甘心,半无可奈何的盯著他。
“你说过,从此要证明你是如何爱著我,晋息心,一语既出,驷马难追。”手心抚摸上尚未隆起的平坦小腹,紫龙视线半垂,长长紫发披下来遮了他半边面颊,美豔而落寞。
他轻轻道:“勿再伤害我……”
**************
没有任何记忆片段,却仍然不妨碍陆子疏全盘接受晋息心关於前世今生的解说,他对他所言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晋息心亦困惑过为何戒心颇重,猜忌极深的紫龙会如此轻而易举相信自己那些晦涩的叙言,也试图想问陆子疏,但那人总是避而不答。
直到许久许久以後,相濡以沫的两人再谈起当年这段公案,陆子疏悠悠道,因为当时我已重新爱上你,一个人的言语可以欺瞒耳目,己心却不容错辨。
僧人失笑,原来当日你早已……
话没说完就被陆子疏一口咬吞了回去。
我只是不想让你得意过头,不想那麽快就再次在你面前一败涂地。陆子疏咬著僧人嘴唇,恶狠狠的呢喃。
──晋息心自然没有穿越时空看到未来的能力,所以在陆子疏其实早已动心动情的时刻,他诚惶诚恐的守在孕夫身边,片刻不敢稍离。
陆子疏天经地义的开始了对心存歉疚的僧人,颐指气使的日子。
包括那同样诚惶诚恐的陆小念,在得知爹亲肚子里又怀了小宝宝,可以亲眼看著弟弟妹妹出生(爹爹说爹亲肚子里可能有两个宝宝呢!小念好开心~~~~)的消息後,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连跑去找山里的小妖怪们的时间都省下了,前脚後脚围著爹亲打转。暗地里还找过几次烨姝果回来,他总觉得那些粉嫩粉嫩的果子帮上了大忙,──虽然每每都给爹爹涨红著一张俊脸让他原璧归赵啦──
爹爹骗人,至少爹亲的脸色比他刚苏醒的时候好看许多啊,而且眼神也柔和温软不少,小念都好喜欢看爹亲像桃瓣一样粉红水嫩的脸色哩~~~~~
确诊了陆子疏怀胎後,晋息心半喜半忧。山间昼夜温差极大,现下又是凉秋,纵然白昼阳光普照,依然四处阴气侵体。龙性属阴,陆子疏本来就是寒体,怕冷畏寒,有了孩子後身体抗风能力愈差,这深山是无论如何不好再住下去。
他把迁徙到山下小镇上的念头跟陆子疏一说,不料却遭到那人强烈反对。
陆子疏挺著四个月却已颇显怀的肚子,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道:“不搬。”
晋息心错愕的看他:“为何?你明知自己身体不适应此地阴寒,旷日持久下来,你消磨不起。”他以为他是介意自己看在孩子的份上才会考虑他身子,又多此一举的解释:“不光是因为孩子,一俟天转寒,我本来也要带著你和小念下山的。”
“此地山清水美,锺灵毓秀,又没有庸俗喧嚣的吵杂,我中意这里。”
“你喜欢此处山水,我们大可等孩子降世後再搬回来。”
“我说不要就不要,我憎恶镇上吵吵闹闹的景况,闹心。”冷道,“要搬你自己带小念搬,我不走。”
晋息心哪里可能放他一个人,还待劝诫,陆子疏已哼了一声转过背去,摆明不想搭理。
换做从前,笨嘴拙舌的和尚大概就放弃了,一概顺从他的意思。但今时已非昔日,晋息心很清楚陆子疏通常嘴硬心软,哪怕面上再凶再无理取闹,只要抓住他软肋哄他一哄,那人十有八九会像只炸了毛又给顺平的猫,不甘不愿的温驯下来。
他凑近到他身後,双手揽住他腰身,把人温柔揽入怀里。
後背贴上熟悉的胸膛,陆子疏一颤,低低咆哮:“不要来这一套。”
温暖大手在腹间轻柔摩挲,僧者已无佛力,然而周身散发的气场依然宁和安定。内心焦躁的陆子疏在这样不动声色的柔情攻势下慢慢软了身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很喜欢被他这样轻轻抚触,腹内还未开始胎动的小家夥,在爹爹靠近时亦格外平静乖巧。
晋息心问:“不肯下山,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你不肯告知我?”
“……”
“子疏,你同我还有什麽不可直言的?”柔声劝诱。
陆子疏闷头不响半天,打开僧人的手,坐直身子。
“子疏……”
“你若下山,重新入得世间,会不会同你前世一般,忧了天下而抛却私情?”紫眸不看他,压了声音狠狠地,“照你所言,你总是那般容易给不相干的旁人分去感情和注意力;倘或我随你下山,护住了胎儿,却失去你的专心专意,──那麽这个山,我宁可不下。”
☆、(14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8
承君心  8
晋息心之於陆子疏,千年来总是处在漂浮不定、捉摸不透的境地,那不安感早已根深蒂固。他说过爱,却又屡屡背信;他说要厮守,繁杂俗事又能令他动摇主意。
那人牵挂太多,眼底看不尽的红尘悲悯,让他很难集中全副心神,像陆子疏爱他一样爱回去。
因此陆子疏宁可和他一家三口永远待在这远避人烟的深山老林里,亦不愿冒丝毫失去他的风险。
吃穿用度多所不便,他也顾不得了。
背对著自己的身影骄傲又软弱,晋息心哑口了半天。陆子疏是习惯锦衣玉食,美酒花月之人,却甘於如粗布荆钗的农家女子般伴随他左右,日日清水白粥,他欠他的不止是千年情意。
“我们寻镇上一处偏僻所在,关门闭户,不与市集和左邻右舍来往。生活起居一概顺应山中习性,不打扰他人,亦不干涉喧嚣是非,好好陪你养胎。”晋息心道,“孩子生下後,我们就即刻返回山中。”
陆子疏不吭声,微微缩了缩肩膀,晋息心立刻给他披上外衫,抵挡穿屋而过的凉风。
温柔道:“我在霖善寺业已除名,莲华好友亦早已得道西归,这世间再不会有人认识我。”
陆子疏尖锐道:“老弱子孺沿街行乞,你管是不管?贪官污吏横行霸市,逼良为娼,你会不会出头?若是遇到动乱流离,水患瘟疫,你做得到对众生冷眼旁观,置之度外──?”
“……自有官府中人或有识之士出面斡旋,与我何干。”
“当真?”冷笑。
“是……”却是短了气势,佛祖言不可诳语,晋息心硬著头皮也不能理直气壮说出违心话。
陆子疏又问:“我现下四个月身孕,已然有了挺腹的苗头,你带著我大摇大摆出入,不怕市井小民说闲话?不怕你大相国寺自诩戒律严明的佛友找上门来清理门户?要是跟那些人起了冲突,你是要老老实实听任他们摆布呢,还是逼我把孩子打掉,杜绝後患?”
越说越离谱了,晋息心好不尴尬,但他也深知子疏所言,确然是从前的自己会做出的无情之事。
僧人苦笑:“子疏你这算是秋後算账吗?我已非过去那个罔顾私情的佛门高僧……”
那人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我不下山。”
一锤落音,算是给这场争论划下句点。紫龙傲气十足的转过身去,下一刻就以手掩唇,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要麽,我去镇子里添置一些秋冬衣物带上……”
陆子疏拍桌怒:“你也不准给我下山!”
然而气候确是逐渐转寒了,枫叶飘红,漫山遍野的绿叶仿佛一夜之间也换了黄装。
那日之後陆子疏的伤寒不见好转,断断续续咳嗽发烧了大半个月,不分白昼黑夜强烈干呕,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刻,人眼看著就廋了一大圈。
晋息心心疼得很,想变著花样做好吃的给孕夫进补;无奈他小菜豆腐吃了那麽多年,能够拾掇好自己的口腹就不错了,糟糕的厨艺哪里入得了华丽无双的紫龙的眼。他端上来的又大都是素菜斋饭,连陆小念都喂不饱,更别提怀著两个孩子的陆子疏。
陆子疏生病生得难受,又吃不下多少营养的东西,成天病怏怏的倚在床榻上。
但他病归病,强硬的态度却一点也没消磨,横竖就是不肯让晋息心下山。
被逼得走投无路,晋息心只好去跟儿子商量办法。
“你爹亲的伤寒若是还不好,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也会跟著受苦。”
陆小念一点即通:“我去跟爹亲说山上冷,而且大雪封山後,会很危险很辛苦。”
“──不行。”下场同样是被陆子疏一口回绝,“让你爹莫打这种鬼主意。”
陆小念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一头扑进陆子疏怀里。
“爹亲,我好饿。”六岁小童在爹亲怀里嘤嘤啜泣,“小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每日都只有青菜白粥,小念若是长不高怎麽办?长不高,就娶不到跟爹亲一样漂亮的媳妇,小念不要!”
紫龙秀美面容略略扭曲了一点:“谁教你这些话的?晋息心那个木头?”
小念继续嘤嘤:“一起玩的小妖怪们都说小念个子矮,555555555,爹亲我想吃好多好吃的──”
“……”陆子疏耍了两世的无赖,第一次发现竟然被儿子偷学了这一招,嘴角默默抽搐。
小念偷偷抬眼瞟了眼爹亲有些松动的表情,又学著爹爹的样子,把两只小手抚摸上爹亲隆起的腹部,爱怜的摩挲。
嘴里念念有词:“小弟,小妹,兄长知道你们在里面难受得很。爹亲这麽瘦,你们住得很不舒服吧?而且他还总让自己吹凉风……山下暖和多了,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陆子疏纵然面对晋息心能够张牙舞爪,在这名得来不易的儿子面前却总是有几分软势。为著不能清楚记起孩子自自己腹中诞生的过程,且他的前六年幼儿时期自己未能善尽父职陪伴左右,紫龙总觉对他有所亏欠。每当陆小念不计前嫌的黏著腻著他,这丝愧疚的情绪就会更加扩大,负疚一般的心情让陆子疏鲜少能够拒绝小念的央求。
他犹豫著,低头看儿子:“小念,你想下山?”
孩子拼命点头,在他怀里蹭了蹭。
“你年岁尚小,一个人是不能出外的。”
“不是小念一个人,还有爹爹和爹亲,还有爹亲肚子里的宝宝。”
“你爹爹不能下山,他一下山,就会给莫名其妙的事由缠上,若是抛弃爹亲和你,怎麽办?”
陆小念摇头:“爹爹不会抛弃小念和爹亲的,爹爹深爱著我们。”
“哼,他只是会口头上敷衍而已。”把孩子抱起在身上,小念两只手臂亲昵的环著陆子疏脖颈,小心翼翼的避开不要压到爹亲的肚子。陆子疏却不甚在意,微颦了眉对陆小念说:“而且,小念,爹亲与你说过,山下的人世间以男女合欢为正统,若看到爹亲一介男儿身,不仅与佛门中人出双入对,还皆身怀六甲,──到时光是流言蜚语,就能压死你那个心重的爹爹。”
“什麽是流言蜚语?”
“就是乡野闲人吃饱了闲著,家长里短的无聊活计。”
“那什麽叫心重?”
“就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整日死板木讷、心事重重。简而言之就是晋息心那种人。”
“哦──”似懂非懂的看看一旁的僧人。
竖著耳朵旁听的晋息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的对白说到何时,才能进入正题……
小念忽然说:“那爹亲穿女装不就好了?”
两人均是一愣,晋息心没想到儿子忽然冒出这麽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而陆子疏在短暂的错愕後,立刻柳眉倒竖,狠狠剐了晋息心一眼。
僧人无辜的回望:不是我教他的……
陆子疏恶狠狠道:“想我穿妇人衣装,涂脂抹粉,忸怩羞怯,──不要痴人说梦!”
“可是爹亲这麽好看,穿女装一定很漂亮。”陆小念憧憬道,“会盖过所有人的风头吧。”
断然拒绝:“不可能!”
孩子晶晶亮的大眼睛委屈失落的看著他。
“就穿一次……”小小声,“就穿一次给小念看看嘛……就一次,去镇上走走嘛……”
别说陆子疏,陆小念成功的演技让晋息心都有些风中凌乱,油然而生招架不住的感觉。
两个大人你看我我看你,晋息心竭力忍住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绪反应,但僧人眼底也浮动著的跃跃欲试,令陆子疏第三次想要出口的拒绝,悄悄的吞了回去。
孕夫咬著下唇,一厢瞪著目光略微游移的晋息心,在脑海里激烈斗争。
──小念出生以来还没到热闹的小镇上逛过,就遂他一次心意,短暂一日来回便是。
又不是在镇上落住,有他寸步不离的看著晋息心,那个榆木和尚总归闹不出多大风浪来。
顺便添置一些急缺物品,以防大雪当真消湮了道路,未雨绸缪总是比较好。
再说──和尚榆木归榆木,听闻小念要他穿女装,一向平静的眼神居然也耐人寻味起来……──哼,出家人竟然还有这点花花肠子,淫僧!!!
“你将包袱收拾收拾,明日启明星出现就带我和小念下山。”慢吞吞道,“日暮之前,必须回来。”
作家的话:
嗷嗷──谢谢大家的礼物┌(┘3└)┐
☆、(11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9
承君心 9
山下这座小镇居住著上百户人家,每逢单日开放集市,热闹非凡。晋息心和陆子疏下山的时候正逢赶集日,东方微明,市镇上已是喧喧嚷嚷,人头攒动。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断有贩夫花童提著篮挎在人山人海中穿来穿去,高声叫卖篮中物品。
晋息心担心陆子疏被忙忙碌碌穿梭来去的人流推搡碰触到,手臂一直牢牢护在他腰身处不敢稍放,半揽著人在集市中小心行走。另一只手牵著睁著水灵灵的大眼睛四下张望的陆小念,不时低声提醒:“小念,别往那边去,仔细人多杂乱,碰撞了你爹亲。”
陆子疏却笑吟吟的,半眯了眸舒服的倚在僧人身侧,看那人手忙脚乱的挡开几名嘻嘻哈哈自他们身边奔跑而过的顽童。指尖一扬,指向一旁一个琳琅满目摆满了饰品钗环以及各色孩童喜欢的小玩意儿的杂货摊:“晋息心,我要过去那边看看。”
陆小念欢呼一声,挣脱爹爹的手跑到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面前,拿起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玩意这个看看那个试试,兴奋得小脸通红。
“爹──……娘亲,”他忽然拿起一个澄澈透绿的翡翠镯子,献宝般递到陆子疏面前。“戴这个一定很好看哦。”
摊主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见陆小念,眉目清俊,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儿;再看他口称娘亲,抬头看见晋息心和陆子疏站在摊前,微微吃了一惊。
晋息心虽然一头白发长长披至腰後,俊朗端方,但看气度与打扮确然是名僧人无误;再看他旁边那名紫衫女子,身材高挑,一双风流含情的眸子透著略带妖豔的紫色,说不出的风姿妖娆又媚态,显然就是小娃儿口中的娘亲了。
这年头,和尚也能破戒娶亲?还是这是个假和尚,早就还俗了?
注意到她吃惊疑惑的目光,陆子疏眼眸一眯,慢条斯理的向前挺了挺身子。他身段修长,穿上女衫本来就只能算得上勉强,这麽刻意挺了挺,短薄的衣衫便无法很好的遮掩住他衣下弧度。
含笑道:“有劳大姐,给我拿那根双燕碧玉簪看看好麽?”
他刻意修饰了嗓音,仿若女子声线却又隐隐带了男子的磁性,听到耳中有种特殊的感受,好听得很。摊主一时失神,目光停留在他微启的唇瓣上收不回来。陆子疏亦不催她,好整以暇的接过陆小念递过来的翡翠镯子把玩。
半天摊主才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竟然会对同为女子的陆子疏脸红心跳,大是困窘。急忙拿起陆子疏指定的碧玉簪递去,目光不由自主又下移到他隆起的腹部上,暗暗道,莫怪乎出家人都要犯戒成亲,眼前这名女子简直有颠倒众生的魅惑能力……看那肚子大小,若是单胎,该是有五个多月了罢……
陆子疏赏玩了一会,竟有些爱不释手。没想到在这种乡野小镇也能遇上做工如此精细,巧夺天工的饰物,他素有看到好东西就想占为己有的习惯,正要将玉簪别到发髻上,手下忽然顿了顿,又改变了主意。
他将簪子退还给摊主,微笑道:“多谢了。”
晋息心看他方才分明一脸很想要的表情,以为他会不假思索的买下来,却见他又将簪子退还。摊主也极为讶异的接过,晋息心奇怪道:“喜欢的话怎麽不买下来?”
紫龙看他一眼,懒懒道:“谁说我喜欢?”
指著陆小念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的一个陶土玩偶,淡淡道:“给小念买这个即可。”
“可是……”那簪子正是你喜欢的样式啊。
陆小念看看爹爹,又看看爹亲,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玩偶,懂事的说:“其实小念也不喜欢这个。”
年轻女子忽然明白了什麽,掩唇而笑,道:“佛门清苦,平日开支用度极少吧?这位娘子是替大师节省呢。”见晋息心一脸呆滞,又忍不住道:“其实统共也就三两银子,若是小娘子当真中意,可以稍稍便宜,二两给二位拿去。”
她是真心喜欢陆子疏那种风流倜傥的气度,跟这样绝色的人儿做生意,连带著自己也情不自禁想变得斯斯文文、端庄贤淑起来。看陆子疏仍然不为所动,又道:“要麽……一两半?”
晋息心平素仅以山间采摘的蔬果和闲来无事时抄写的经文交换银钱,手头确然拮据,只够勉强开支基本所需。他从来不跟陆子疏提起花费问题,却哪想子疏竟然一丝不漏全数看在眼里。
晋息心忽然忆起与子疏初见时,他家丁丫鬟随侍在侧,进出白马狐裘,衣染旃檀,吃穿用度一概是最上乘奢华之物,何曾缩手缩脚,顾忌过银两开支?在王城一掷千金,视玉石如敝屐的陆子疏,如今竟会为了不让他为难,连三两的碧玉簪都不舍开口。
“多谢大姐好意,当真用不上。”陆子疏拉著晋息心袖子转身要走,僧人却像给定在了地上,双脚纹丝不动。
陆子疏颦起眉:“晋息心,我们住在深山里,哪里用得著这些花俏的玩意?”
僧人看著他,凤眸掠过风云变幻的情绪,柔情、歉疚、心疼好几种情绪杂糅一团。“子疏,是我委屈你。”
紫龙撇嘴,不以为意道:“我不要看你装可怜,你知道心疼人,平素别总顶嘴,故意气我就好。”
“我不会……”
僧人愧疚的低低保证,陆子疏瞅著他笑了起来,紫眸弯成好看的一弯朗月:“嗯。”
最终在陆子疏的坚持下,还是没能买下那根式样别具匠心的簪子;倒是摊主一片好心,硬是把陆小念看中的那个陶土玩偶塞到了小家夥手里,说著不值几个钱,就当是开市图个吉利也好。
陆子疏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趁著僧人低头给小念拍拂身上尘土,迅速而灵巧的解下颈间一枚小巧玉佩,放到年轻女子手掌心里。
“这……?”摊主看著那价值不菲的玉佩,张大嘴巴。她也是识货的,这样一枚精巧奇良的玉佩,想必出自大有来头的名家之手,至少抵得上百根方才那种碧玉簪子才是……
“嘘。”对方食指按唇,对她嫣然一笑,紫眸透出点点狡黠神采,再翩然转身,跟著白发僧人继续漫游市集去了。
目送著紫衫人影和白发僧人、蹦蹦跳跳的小娃儿消失在人群中,摊主忽然後知後觉的,再次认识到了何谓真人不露相,以及,那位大师这一世,怕是要被他紫衫的媳妇吃得死死的,不能翻身了罢……
☆、(10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10
承君心 10
秉承勤俭持家的理念,在陪著陆子疏、陆小念一大一小在集市上逛了大半天之後──陆子疏光看不买,他每在一处晋息心买不起的摊面前停留一次,僧人心底的愧疚就多添加一分,到最後沈如泰山的自责感几乎要把一根筋的僧人压死──晋息心审慎的挑选了秋冬衣物、干粮和一些安胎宁神的药物,又半央求半强硬的给陆子疏扯了几尺质地还算过得去的布料,以求弥补内心亏欠。
紫龙手指嫌弃的掂量著那些上身效果定然不是很好的布料,微微撇嘴,却没有说什麽,算是勉强收下僧人的礼物。
陆小念崇拜的看著不开口说一个字,却能让向来节俭的爹爹主动给他购买礼物的爹亲──爹亲好厉害哦~~~~爹爹个吝啬鬼,就从来没有给小念买过东西呢~~~~~小念一定要认真努力的跟爹亲学~~~~~
陆子疏得意洋洋的拍了拍小家夥脑袋,唇语对他说:“不理你那个穷酸爹爹,回去後爹亲给你做香囊当礼物。”
日头已逐渐西斜,晋息心单手抱著一应物品,另一只手依旧忠心耿耿护在陆子疏腰身,带著小念,三人一同往小镇外回程。
消消停停闲逛了大半日,晋息心和陆小念倒没觉得什麽,孕有双胎的人却是有些吃不消。陆子疏刚开始还尽量自己行走,半倚半偎著晋息心;後来只觉得脚底越来越沈重,迈不开步子,腰酸乏得厉害。他索性把重心转移,软骨动物般将身子全部重量都压靠到抱著一堆物品的僧人身上。
他这样整个人彻底依偎过来,完全不管晋息心死活。僧人对天无语,成年男子的重量加上他腹中两个小家夥的分量,虽然不至於让晋息心寸步难行,但一边扶著那耍赖之人一边单手环抱其他物品,再要继续赶路,未免显得有些笨拙和吃力。
僧人叹了口气,顿住脚步,稳稳扶住嘴角挂著欺负人的微笑的紫龙:“累了?”
“嗯~~~~”拖长的慵懒的声音。陆子疏懒懒的抬手摸了摸衣衫下隆起,慢吞吞的说:“你腹中揣住两个小家夥,在镇里走上一日就知道了。腰酸得厉害。”
晋息心想说其实我们有小念就足够,本没有必要重新再遭这一桩苦。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就被陆子疏抬起一脚,重重踩到了脚背。
“唔。”脚背传来的痛感,让晋息心立马吞回了不该说的话。
紫龙眯起眼,露出危险警告的眼神:“不准你说我多此一举。”
“我没那个意思……”
“你心里转的什麽念头,当我不知?”陆子疏双手环著他颈项,略显笨重的转过身,与僧人正面相贴。柔软隆起抵在僧人下腹,陆子疏故意蹭磨著他,让僧人鲜明无误的感受到他挺起的肚子:“这里面可是有你的种,晋息心,腹诽无用,你休想逃避或者不认账。”
此际他们离开小镇并无多远,尚站在时有人迹经过的大道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陆子疏无所顾忌的紧紧贴住僧人,晋息心臊红了一张俊脸,为难的轻声道:“我没有想要不认账,子疏你先松开手……”
陆子疏笑吟吟的拒绝:“不要,我累得动弹不了。”
“子疏……”那人分明是借机撒娇,晋息心进退维谷。
陆子疏就是要看他尴尬困窘的模样,得寸进尺,坏心的又朝他黏紧了些。
小念凑热闹,也蹭啊蹭的挤进来,笑嘻嘻的有样学样,小身子趴在他爹爹大腿上不放。给双双抱住,晋息心这下是彻底举步维艰了,像块石头雕像杵在大路中间,端方俊朗的面庞涨得通红。
正苦苦思量该如何劝说子疏放弃调戏自己的举动,忽然感觉到抱著自己的人身子颤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紫眸。与此同时,晋息心也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踢动力道,从紧挨著自己的腹部传来。
他低下头,看见陆子疏衣裳下几处痕迹明显的凸起,胎儿隔著陆子疏肚皮,伸展身子,做了几下强而有力的踢打。陆小念视线与爹亲腹部平齐,他也发现了这一胎动迹象,又惊又喜的叫了起来:“弟弟在动!!”
像是响应他的呼唤,两个小家夥又踢动了两下,这次踢动力度更强,向外凸起的部分更加明显。
“唔……”陆子疏呜咽了一声,松开揽著僧人脖颈的手,滑到自己腹部紧张的抚摩。
他先前怀胎的记忆消散得干干净净,这次怀孕对他而言仿若头胎子一般新鲜又惊奇,还带有淡淡的恐惧。抚摩了片刻,却还是感受得到双胎在腹内不安分的骚动,紫龙惊恐的抬眸和僧人对视,脱口而出:“晋息心,他们踢我──”
晋息心从来不曾看过傲气强势的紫龙流露出类似求助般的可爱表情,僧人当下就心跳漏了一拍,生生把想覆唇亲吻上去的欲望按捺了回去。“子疏,”声音微沈,忍著心跳加速的情欲,“孩子是活物,当然会踢你。四个多月,他们也该动弹了。”
“我……”陆子疏猛地住了口,下腹中部传来的奇妙胎动感,给他的直观感受几近震撼。他能清晰感觉到孩子在他腹内的动静,其中一个好像是在翻身,左右转动,引起隐隐的牵拉感;另一个则相对老实,只是偶尔跟著他那活跃的同胞兄弟,象征性的蠕动一下。
紫龙倚靠著僧人,忽然就安静了,他手心紧紧贴覆在自己小腹处,久久没有做声。适才还流露出狡黠神情,想尽办法捉弄僧人的陆子疏,此时像是换了个人般,面部表情整个柔和了下来。
晋息心看著他,那人全心全意沈浸到了腹中胎动带来的惊喜和震撼里,身上那股子容易让人脸热心跳的风流妖娆气度,不知不觉间换上另一番风味,绰约妩媚依旧,却平添了几分素雅的恬静味道。
僧人凝望著垂眸不语的陆子疏,为他这难能一见的表情看出了神。
☆、(6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11 上
承君心 11 上
像是急於向爹爹、爹亲和兄长展示自己的存在,两个小家夥生平第一次的胎动就很热闹,足足折腾了一刻锺才暂歇下来。陆子疏未能适应腹部初次的动静,加之本就腰酸体乏,顿时有些站立不稳,晋息心赶忙小心翼翼将人搀扶到路旁。
他们寻了处干净遮风的树荫,陆子疏扶著宽阔树干缓慢坐下。晋息心转身,在包袱里手忙脚乱的找安胎药,陆小念依偎在陆子疏腿边,煞是乖巧的盯著爹亲腹部,眼睛一眨不眨。
陆子疏歇息了半晌,恢复过来,看见陆小念全神贯注盯著自己腹间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小念,你再如何看,现下也是不能将他们看出来的。距离生产尚欠5个月份。”
“爹亲生弟弟妹妹的时候,小念要在旁边。”天真道。
陆子疏皱眉在脑海中搜寻良久,实是忆不起当日分娩的情景。
他只知妇人产子多是苦痛剧烈的,大抵轮到自己头上,亦是要熬受一番生不如死。他自己设想那个场景都有些不寒而栗,怎肯让年岁尚幼的孩童受了惊吓去。摇了摇头,不确定的道:“有你爹爹陪伴足矣。”
陆小念坚持:“没有小念在旁边,爹亲会没有力气。”
陆子疏疑惑的看著孩子,小家夥眼睛亮晶晶的,神情却很严肃认真,不似在说玩笑话。紫龙并没有追问下去,笑著伸手摸了摸他脑袋,随口答允道:“若是生产时爹亲短了气力,便唤小念进屋来陪伴。”
小家夥不放心的补了一句:“爹亲说话要算话!”
“好。”讶异於这孩子的一片纯然孝心,陆子疏嘴上应和著,却是并未著意往心里去。
倒是僧人又去不远处溪边打了一些清水,合著安胎药一起递到他手上,看著陆子疏吞服。
柔声:“好受些了麽?若是乏得厉害,今日便不忙於上山,先在附近客栈落住一晚。”
“你身上的银两只够开一间客房的罢?”紫龙挑了挑眉。
晋息心道:“你与小念歇息,我在门外打坐一宿即可。”
陆子疏看著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笨和尚。”歇息了一会已缓过神,抓住僧人手臂站起身来。“我无事了,继续赶路罢。”
晋息心犹豫了片刻,陆子疏又催促他。便只好拾掇行囊,去牵陆小念的手。转头没看见小念,晋息心低下头,孩子不知何时紧紧攥住他袈衣下摆躲在了他身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的看著大路尽头。
“小念?”
陆子疏也察觉了孩子突如其来的不对劲,跟著把目光往道路尽头看去。
失去功体,晋息心只是一介寻常僧者,而未能拾取记忆的陆子疏虽保有龙性,到底也是状若常人。起初两人都未能从陆小念惊恐的视线中察觉出什麽异状,只看到夕阳余晖下的官道一片静谧祥和,陆陆续续有人自镇外归来,也有人从镇上往郊外村落而去。
但渐渐的,沿著官道尽头,自风中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檀香,缓缓飘入两人微震的心神里。那清圣祥和的佛气晋息心再熟稔不过,他自小耳濡目染的深山古刹里,弥漫著的就是这种庄严肃穆气息。
孩子攥住他衣摆的力气加大了,小身子紧紧贴在爹爹身後,随著檀香飘近,连眼睛都不敢再露出半分。
作家的话:
十月份眼见著要结束了票数还不到一千【好捉急QAQ】
☆、(8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11 下
承君心 11 下
不消一盏茶功夫,两道身披袈裟的人影飘然出现在视野尽头,由远及近,檀香渐趋明显,竟似无孔不入,往人眼底、鼻端、耳畔、唇口飘溢渗入。香落影至,逐渐看清其中一人手持金钵,额前一点朱砂,年轻而眉目冷肃;另一人长须白眉,长眸低垂,慈悲而平静,两名僧人均是仙风道骨,气度非凡。
陆子疏紫眸半威胁半冷漠的眯了起来。
那两人目不斜视,悠然平静的往三人所立方向行来,晋息心感到小念紧贴著自己的小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这孩子长到六岁,即便遇到再可怕再磨缠的妖怪,也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惊惶恐惧过。
晋息心心底沈了几沈。
两名僧人与站立路边的晋息心擦身而过时,微顿了顿,年轻的那名好似辨认出晋息心同为修佛中人的身份,略带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僧人眼风连带著也掠过肆无忌惮倚在晋息心身上,挑高修眉,以不加掩饰的冷意与他四目相接的陆子疏。
年轻僧人微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麽,毕竟这一短暂的瞥瞟,已足够他察觉一身女装的陆子疏与穿著僧袍的晋息心之间亲密无间的气氛,以及陆子疏薄薄衣衫下遮不住的隆起。
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眉目冷肃的青年僧人调转了目光,稍稍加大步伐;他和那名年岁较大的同门看起来似是在忙於赶路。
陆小念一直在轻轻的颤栗,方才那名僧人目光投过来时,尽管没有留意到小小的他,孩子却是悚然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待两名僧人走远,檀香消散不复闻见,陆小念颤抖的身子才慢慢平息下来。
他为何这般惊惧,晋息心心底有几分了然,陆子疏却是不爽到了极点。他稍显笨拙的蹲下身,伸手把小念汗湿的小身子揽入怀里,轻轻拍抚孩子後背。
陆小念顺从的贴服过去,把小脸深深埋在爹亲肩头。
陆子疏柔声道:“秃驴们走了,小念不怕。”
孩子乖乖的点头,小手紧紧抓著爹亲肩膀,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听见他用那麽温存的声音说出那麽恶毒的字眼,同为佛门中人,晋息心颇不自然的微微咳了一声。
陆子疏头也不抬,恶声道:“如何?青天白日,走他们的好了,却要无端散发佛气扰民,当这朝天大路,是你们佛门开的麽?”
真是城门失火,晋息心默默无语,算是领教了紫龙为了护短,一颗不分青红皂白之心……不过子疏他从始至终就是这种只要自己介意的人安好,其余人管他去死的个性……
小念在陆子疏肩头趴了一会,情绪慢慢平复。六岁的小娃儿已经懂得羞耻了,很不好意思的轻轻对爹亲说:“小念无事了,爹亲不要担心。”
陆子疏道:“走不走得动?爹亲抱你。”说著就要腰身用力,把孩子抱起来。
他怀著双胎,肚子已经挺起一定弧度,方才半蹲於地拥著小念的时候就已有几分吃力。现下又要逞能抱起几十斤沈的孩子,晋息心见状骇了一跳,慌忙待抢过孩子的手:“胡闹,子疏你现在如何能抱小念?我来就好。”
“方才那两个秃驴欺负小念的时候,你怎不站出来护住孩子?”紫龙冷冷道,把小念拉到自己身边,美目狠狠一瞪人,“现在才来心疼?”
“两名佛友并非逾矩或做出对小念不利的举动,是孩子体质特殊,受不住佛气。”僧人无奈叹气,“子疏,不要再任意迁怒。”
又遭毫不留情的狠狠一瞪,晋息心头疼的想著方才那副娴静宁和的表情,若是能在这个任性傲气的紫龙面上多停留几日该有多好。
还是小念乖巧,主动挣开爹亲的手,认真说:“爹亲怀小宝宝很辛苦,小念不要爹亲太劳累。”不等陆子疏捉他,已哧溜蹿到晋息心脚旁,伸开双臂让僧人抱。晋息心如释重负的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那人变脸。
陆子疏看著父子二人,忽然道:“我们不回山上,就在这小镇上找一处安顿。”
一大一小同时惊愕的转过头,陆子疏先前还口口声声绝不下山,哪怕一个时辰前亦催促著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为何突然间态度转变,判若两人?
紫龙咬著唇,晋息心注意到他的手心又慢慢抚摸上隆起的腹部。
陆子疏眼里看著僧人,心思却围绕著腹中那两个又开始慢腾腾挪翻身子的胎儿打转。孩子今日的动静,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正孕育著两个全新的生命,与成人相较,他们娇小而易受到伤害,比之小念愈发弱不禁风。
不期而至的胎动勾起了紫龙强烈的护子之心,他道:“山间确然在一日日转冷……对小念和我腹中胎儿都不好,还是迁就一二,搬到镇上来住罢。”
☆、(11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12
承君心 12
说是说搬来小镇居住,陆子疏千般挑剔,还是选到了离小镇十几里远的郊外,与常年居住在那里的一户樵夫家比邻而居。那户樵夫在原住地居住了上十年,一是因为家境贫寒,无力支付搬到镇上过日子的费用;二是此地离山近,上山砍柴和运柴下山都较为方便,故一直没有挪过窝。因地势偏僻,周遭除他家外也再无人烟。
这几日却忽然见到一对谪仙样的人物,带著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娃儿搬来了茅屋附近,樵夫一家好不惶恐又欢喜。樵夫有孕在身的妻子看到新邻居竟然也是挺著个肚子,越发心痒难熬,陆子疏刚搬进来的第一天,草草搭就的木屋尚在修葺时,樵夫妻子就领著两个比小念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登门寒暄了。
晋息心谨避女色,绕到屋後去整理收拾修整房屋的工具。
依然一身女装的陆子疏笑吟吟的跟邻家拉家常,美豔无双的容色和优雅妩媚的举止将他真实身份掩饰得滴水不漏。除去声音略微有些磁性和低沈,让樵夫妻子觉得这姑娘好不特别外,甚至都没仔细注意过他隐藏在高高衣衫领下的喉结。
陆小念很快跟那两个男孩子打成一片,三个人在屋内奔走打闹,嘻嘻哈哈玩成一团。彼此追逐期间,小念脚底一滑,不知踩著什麽摔了一跤,樵夫妻子李氏立刻站起身来呵斥自己两个儿子:“没个样子!在别人家屋子里疯疯癫癫,要玩出去!不许欺负陆家少爷!”
陆子疏笑盈盈的看著那两个自认犯错、赶紧把陆小念拉起来的男童:“小念哪是什麽少爷,同嫂子家一样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我看两位小哥儿生性活泼,跟小念亦玩耍得来,嫂子就莫操心去管娃儿们的事,任他们嬉戏罢了。”
李氏有些羞惭,直说陆小念白白净净又粉雕玉琢,哪是同乡下人家一样的粗野把式,若是跌著撞著哪里,只怕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陆子疏道:“小念体质特殊,他很难伤到哪里;反倒是嫂子家两位公子,平素白日来寻小念玩耍可以,入了夜,最好是莫跟小念走太近──”
“咦?”李氏歪著头不解,陆子疏却笑眯眯的,没有把话接下去讲完,而是把话题转移到李氏腹中即将足月的胎儿身上。
其实陆子疏哪里有兴趣跟女人东家长西家短,他选择远避镇外的郊区就是想图个清静;李氏带著两个孩子上门时,他原意也准备跟著晋息心一道溜到屋外,避而不见省掉这些麻烦的。但一见到这女人竟大腹便便,大概没多少时日就要生产,他一转念便改变了主意,耐著性子跟她攀谈起来。
失去记忆,让他对自己腹中胎儿的诞生亦是一半期待一半紧张,在瓜熟蒂落的那天真正到来前,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情形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哪怕是女人产子,或许也有可资借鉴之处。
因此在陪著这位大嫂讲了近半个时辰的废话後,陆子疏终於成功把她引往自己想了解的话题方向。
一说到肚子里马上就要出世的小家夥,李氏顿时像打开了话匣子。她看陆子疏亦是身怀有喜,被他情真意切的一问,当即觉得找到了知音。李氏拉著他的手,滔滔不绝的就把怀这个孩子的辛苦啊、自家男人的急色啊、一边操劳厨房里那些事一边还要照管两个小不点啊之类憋了不知多久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部掏了出来。
晋息心整理完屋外,回到屋里时,正好听见李氏嫂子在喋喋不休:“……这位小娘子啊,我不知道你家相公是不是这种情况,你可不知道我家那个死鬼,我前脚才刚刚把二娃落下地来,他後脚就摸到我炕上──这不,肚子没平下来几日,又给他揣上了──我琢磨著天底下男人是不是都一样急色啊──”
陆子疏一厢听,一厢就侧过目光,不怀好意的冲晋息心笑。
边笑边唇形优美的冲他做了三个字的口型:
──急色鬼~~~~~
僧人黑线。
李氏背对著晋息心,没看见僧人进来,又热心肠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当著我家那口子的面我不给他好脸色看,背地里还是要告诉给小娘子,这怀孩子啊,月份大了,适当的行行房事其实还是不差的;要知道女人家这个时候身子敏感,而且做一做,身子打开了,将来要生的时候也松泛点。你跟你家相公,平日黑灯瞎火的,该做的也还是要做做,别委屈了自己。别看男人图那事,其实呢我们女人家也是想要的──”
她还待继续没遮没拦的说下去,晋息心一张俊脸已经涨得通红,尴尬得不得了,转背就想悄无声息的再摸出门去。
陆子疏瞅见他那窘样,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故意调侃的大声喊他:“和尚,嫂子的话你可有听见?夜间若是憋不住了,莫为难自己──”
李氏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见晋息心。这一近距离照面,才发现他竟然是位佛门中人,噌的一下也脸红了。
晋息心手扶著门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从脖颈到面庞都快成一块红布,只好咬牙挤出几句:“子疏,莫调笑……”
“我是认真的,嫂子说多做做对孩子好,你也希望我顺产不是──”看著那呆头和尚哭笑不得的吃瘪表情,陆子疏忍笑忍得极为辛苦,未及说完,已是捧著肚子快笑滚到地上去。
“我,我先告辞了。”李氏一手拉著一个孩子,羞窘得落荒而逃。晋息心完全可以想见她回去後,定然是要把“和尚娶亲,而且还弄得人家姑娘大了肚子”这等奇闻轶事,添油加醋讲给她家那位听。
和尚想抱头,真真愧对佛祖,给佛门抹黑抹到山外来了…………
陆小念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冲刚结识的小夥伴挥手:“明日再来玩哈~~~~~”
陆子疏抚摸著笑痛了的肚子,慢腾腾挪到僧人旁边,薄唇贴近他耳畔。
暧昧诱惑的,在他耳边暖暖吹气道:“不诓你,想要的话,我随时奉陪哦──”
晋息心耳根一热,刚嗫嚅著说了个“我”字,紫龙已趴在他肩头,形象全无的笑得花枝乱颤。
☆、(8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13
承君心 13
那之後,尽管起初樵夫家李氏嫂子见著晋息心,总有些讪讪的想躲著走的意思;但陆子疏生就一副玲珑心肠,能言善语,逗引得李氏嫂子时不时就想来看望看望他,同他拉拉家常。
加上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又早就自来熟的抱成一团,渐渐的,她也就不再避讳晋息心的和尚身份,相反还开始邀约僧人和紫龙到自己家用便饭。
搁从前,陆子疏决计是看不上这种最下层的市井百姓,甚至连飘过一个眼风都会吝於给予。然而自从失忆,他少了上古神龙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场,反倒添了一丝淡淡柔意,显得平易可亲了不少。不仅同李氏来往甚欢,亦不介意接受粗茶淡饭;晋息心在旁边,看著他眉目疏朗的同寻常人家轻言款语,梨涡浅漾,有时便会莫名看痴过去。
李氏还教了陆子疏许多孕期应当注意的事项,叮嘱他说尽管他并不是生产头胎,但这双胎的难度和辛苦,相较单胎要大上许多,亦是轻慢不得的。每日晨间、午膳後应多在屋前屋後转转,适当做做花红、刺绣等轻体力活,注意莫提重物,莫冲气动恼。
趁晋息心不在的时刻,到屋里来闲坐的李氏还不忘提醒陆子疏,“注意适可而止的进行房事,宜精不宜多,宜有不宜无呐”。
转背陆子疏就把这话学给僧人听,故意说得缠绵婉转又意味深长,然後乐不可支的看著他再度变成一只煮熟的螃蟹。
陆子疏纯粹是为调笑才会刻意学舌给他,僧人却极为认真的上了心。晋息心窘困万分,挣扎万分的认真思索李氏言语中的必要性,趁紫龙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会不时偷看他日益高隆的腹部。
孩子近五个月了,陆子疏怀得很辛苦,身形笨重,同那不日就要临盆的李氏嫂子挺起一般大小。晋息心苦苦思索:如何在不伤到孩子和大人身体的前提下,进行“适当而必要”的房事呢?子疏动辄腰乏腹痛,连躺在榻上都无法长久维持一个姿势,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不但达不到替人开拓产道的目的,反而将子疏做到动了胎气……
“你不用膳,总呆呆盯著我肚子做甚?”陆子疏一抬眼,正巧撞上僧人专心致志凝视著他肚腹的目光。
晋息心犹自思绪游走中,没有听见问话。僧人素来平静从容的目光中破天荒掺杂了思虑、焦灼、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等等复杂情绪,紫龙略微挑了眉。
纤长手指提著筷箸,不重不轻在人碗沿敲了两下:“晋息心。”
那人这才收回目光,心不在焉的啜饮了两口已然冷掉的白粥,满腹心事的咽下去。
陆子疏道:“你想什麽这麽出神,算上这回,今日已是第三次瞅著我发呆了罢?”
原来他暗地里的鬼祟举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晋息心迟疑,紫龙已推碗起身,笑吟吟的移到他身侧紧贴人而坐:“想要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指尖在僧人俊朗面颊来回摩挲,亲昵的,“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窥,敢情谁还不准你看来著?”
“我非是偷看……”瞟了一眼紫龙瓷碗内,孕夫显然并没有多少食欲,清粥摆在那儿分毫未减。
晋息心道:“你又用得这麽少,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
“我又不是你,清心寡欲,可以三月不知肉味。我可是龙,龙食肉,长期食素斋淡饭,再多歇养亦是无用~~~”不想被他捉住把柄,陆子疏故技重施,语带双关的蹭磨僧人结实胸肌,“不然你换种方式喂饱我~~~~~”
腹中双胎渐大,已开始挤占肺腑空间,他能够忍住翻呕已属不易,对於用膳一事确然没有食欲,只觉折磨。又不希望僧人为自己担忧,便每每采用这种方式耍赖,想著晋息心脸一红,心一乱,食不下咽这事便被他忘诸脑後了。
不想今日的围魏救赵之计却意外不见成效,陆子疏挺著肚子在僧人身侧倚坐蹭磨了一会,觉得乏累,正欲抽身,腰肢却被僧人著著实实的揽住了。
紫龙微觉诧异的转过眸,晋息心眸沈如水的凝望著他,带有薄茧的手掌绕到他身後,准确的抚摸上了他衣衫束扣。
腰间传来的灼热温度让陆子疏吃了一惊,僧人接下来的举动益发让他措手不及。不过片刻功夫,那人竟已轻车熟路解开了他外衫,褪去了碍事的中衣,只给他剩了一件仅可勉强遮身的月白色里衣在身。
凌乱的衣物悉数褪挂在陆子疏臂肘处,他侧身虚坐著,双手放在僧人胸膛上,想推开又搞不清楚状况,茫然的瞪著眸色渐深的僧人。
脑筋一时半会没有转过弯来:“晋息心……?”
作家的话:
555555555天气一冷就想睡觉,一想睡觉就忘了更文
☆、(10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14 H
承君心 14  H
“我思索整日,恐怕唯有一种姿势,能够让你受累最小……”拥著他,僧人仿若呢喃自语。
长臂一展,陆子疏猝不及防的被他带动著转了个身,变成双腿大张著,面对面坐在僧人腿上的姿势。
思维转动再慢,亦能察觉这个姿势的暧昧;更何况是一念万瞬的陆子疏。
他当下就知晓了晋息心意欲何为,紫龙咋舌,一双水眸直直看著僧人,眸底情绪变幻不定:“晋息心,你…………”
“小念跟随李家孩儿,到山中玩耍去了。”僧人语气平和的陈述事实,“日落前不会回来。”
“所以?”陆子疏哭笑不得,虽然他能够猜出晋息心接下来会说什麽,但真正听到那人一板一眼的,将风月之事计算得那麽精准的说出时,还是忍不住磨了磨牙。
果然晋息心诚实的道:“我们有3个时辰的余裕,可以行房事。”
陆子疏忍了又忍,还是磨牙低吼:“原来你鬼鬼祟祟偷瞄我许久,就是在盘算这种事?还刻意挑小念外出的午间时分──”
“你不喜欢?”晋息心问,宽厚大掌顺著紫龙姣好的背部曲线,缓慢来回地上下摩挲。
在僧人温暖细致的抚触中陆子疏微颤的挺直了身子,恨恨的剐他一眼:这混和尚,能不能不要边问人喜不喜欢,边自顾自就开始在人身上乱摸起来!
“唔…………”有孕之身果如李氏嫂子所言敏感非常,不过是这样浅尝辄止的抚摸而已,就足够让陆子疏微微蜷曲了脚尖,发出诱人轻吟。
紫龙双手搭上僧人肩膀,略带催促之意的朝前挺了挺肚子。僧人会意,一手仍逡巡流连在子疏腰背处四处撩摸点火,另一手爬上他亵衣系扣处,指尖轻挑,最後一层防御便无声滑落,如云朵堆积在陆子疏手肘处。
晋息心再俯下首,僧人灼烫双唇落吻在陆子疏无遮无拦的光洁圆腹上,温柔举动之中竟一别往常的带有强烈霸占与侵犯欲望,陆子疏心头猛然悸动。
“等…………”字未出口,已然略略向外凸出的肚脐眼遭遇了不期而至的唇舌侵占。晋息心伸舌舔抿那处可爱的小小隆起,舌面扫过的温暖湿润犹如过电一般直蹿陆子疏全身,脊髓瞬间传来近似酸麻的瘫软感。
“唔呃…………”混、混和尚,哪里去学来这些下三滥的挑逗手段?搭在僧人肩膀的手,改为情不自禁的推拒著僧人头颅的靠近,陆子疏微微摆首,一心想要摆脱这来得过快过强烈的刺激,“不要舔、那里…………”
可是晋息心压根不理会他,僧人持续亲吻吮吸著形状娇小的肚脐,沿著周遭反复摩挲每一寸临近肌肤,引得陆子疏腹中双胎亦是兴奋不已,争先恐後要跟爹爹做亲密接触。陆子疏被他刺激得身子微微颤抖的同时,亦要承受双子兴奋胎动的动静。
紫龙略略吃消不下,呻吟著试图向後拉开一些距离:“息、息心…………”
腰身却被紧密匝住,退无可退。
僧人声音沈沈,情欲与自制交错斗争了片刻,沈哑著嗓子道:“莫逃避,这是为你腹中胎儿好,亦是为你他日顺利分娩做必要筹备…………”
语落手起,嗤啦一声,陆子疏绝望的看著自己下身衣物,被下定决心的僧人大力撕了个寸缕不留。他赤身裸体的跨坐在僧人大腿上,无须低头都能感受到晋息心那处不由分说的坚硬挺起。
不知道现在打退堂鼓是否还来得及,陆子疏开始後悔先前无休无止的取笑晋息心,──谁知道这个正直又死心眼的和尚,竟会转不过弯来到这份上?他把他关於开拓产道的添油加醋言论视作至理真言,憋足劲卯足了性子,今日只怕不得善了了…………
无视高傲紫龙一脸想要求饶的软弱神情,晋息心扶稳孕夫腰侧,缓慢而坚定的向陆子疏体内挺进。
陆子疏双腿发软,生平头一次在欢爱来临时想站起身躲避,无奈僧人双臂犹如铁钳牢牢匝住他腰身,硬烫似铁的分身势如破竹,以一种纵然缓慢低调但绝无妥协商榷余地的气势,一寸寸朝他狭窄内壁钉了进去。
“啊、嗯…………”尚未拓宽的甬道哪能轻易容下如此巨大异物,陆子疏双眸霎时浮上一层薄光,手指指甲狠狠掐入到僧人手臂肌肉中去,痛苦的颦起了秀美眉峰,“呃──”
腹中双胎受到外界惊扰,愈发兴奋躁动,不住踢动陆子疏隆起肚皮。
紫龙受痛,火热内壁益发收紧,紧紧咬住僧人硬挺;阵阵痉挛绞动好似推拒著那庞然凶器的继续进犯,却更似在主动咬合迎接外界入侵。
晋息心一心只在替孕夫活泛筋骨,竭力抑制了想在那湿润温暖所在大力抽动的欲望,维持著原本的节奏,继续向深处不懈挺进。陆子疏受不住这样坚定又迟缓的推进方式,只觉得後穴胀痛难耐,几要撑裂;却又同时有一股酥麻自身体深处缓慢攀沿而上,只希望晋息心在里面狠狠搅动几下,用力给予抚慰才好。
既胀痛又情动的双重夹击下,紫龙忍不住矛盾的泣喘了出声:“慢、慢点…………你、嗯、混…………混和尚、你到底是…………动还是不动…………”
晋息心老实的安抚他道:“再熬片刻,子疏,替你将产道拓宽即可。”
──折腾了半天原来转的是这种念头,晋息心,你脑子里果然装的是石头吗!
去他的拓宽产道!去他的死脑筋的和尚!我要的是云雨欢爱,共赴极乐!!
陆子疏一口咬在晋息心肩膊上,带著哭音狠狠道:“你、嗯、你给我──快给我呃──”
作家的话:
(¯﹃¯)子疏好萌………………
☆、(12鲜币)承君心 15  还是H
承君心 15 还是H
咬在肩膊的一口著实用上了狠力,陆子疏怨嗔那不开窍的僧人,下嘴颇扎实,一心只想把自己受欲火煎熬,欲罢不能的苦楚都发泄在眼前这个呆脑袋身上。可是刚咬到一半就啊的一声,气喘吁吁的松了口,因为僧人极深极准的向上顶动,正好顶在他最敏感的那处。
陆子疏松口的同时身子也是一软,向前栽了过来,晋息心眼疾手快的扶稳他,柔声问是否需要换个姿势。
紫龙一手托住自己沈沈腹底,一手按在僧人肩头,咬牙切齿的笑:“换姿势?不用,我看这样便好!”俊美脸庞掠过一抹可说是狰狞的神色,恶狠狠把晋息心连人带椅推翻到冰凉的地上,再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人牢牢压住。
“子疏?”他正努力办事呢,子疏这是要做什麽。
“臭和尚,撩拨人倒是越来越娴熟,只是这脑子怎还跟从前一般转不过弯?!”
“我亦是竭尽所能要满足你的需求,”後背著地,冰凉沁骨,亏得晋息心还一本正经的认真解释,“你莫乱动,等今日尝试完毕,就能知晓此种方式於你是否真正能够派上用……”“场”字被紫龙欺身而上的噬吻狠狠压回了喉咙里,僧人不自在的咕噜一声,暗暗咽了口口水。
“我不想在这种事上听你废话。”清楚听见孕夫磨牙的声响。
他压覆在他身上,揪著他僧衣衣领,压著肚腹不管不顾的艰难亲吻。舌尖追逐著舌尖,两人皆是气喘难平,却是谁也舍不得先移开。
最後还是陆子疏受不住压紧肚腹所带来的胀闷感,气息紊乱的挪开唇瓣。他微微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地看著被自己骑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僧人。
陆子疏衣衫凌乱,大敞的衣衫只够勉强遮住挺翘的臀部和腰线,大腿根部以下全部暴露在僧人视线中。修长而莹润的双腿间含吞著僧人依然坚挺强壮的分身,由於先前的努力,那硕大早已整根没入,在紫龙体内强烈的脉动著。
陆子疏低头看一眼几乎要被隆起腹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下身,那根本来该给他带来欲仙欲死快感的玩意还正直无匹的插在那处,就是不肯遂人心愿的发挥它的长项。
紫龙磨著牙冷哼了一声:“──山不就我,还不准我去就山?”
语毕,他毫不迟疑的抬高身体,将僧人分身自体内退出寸许,再立刻沈腰下坠。
狭窄火热内壁挤压摩擦著,再度把身下人的硬挺深深吞入。这一上一下间,快感犹如过电,直蹿各处神经末梢,陆子疏抬起手背捂住唇瓣,还是漏了一声低低的吟喘。
受此一激,晋息心的嗓音亦开始发沈:“子疏……”
“闭嘴。”轻斥加上一个白眼,陆子疏用力抬起身子,又一次毫不怜惜的用力坐下。
他已完全放弃了让那个榆木脑袋主动取悦自己的希望,与其傻等著脑袋跟石头一般无二的和尚开窍,倒不如自己顾全自己,饱食餍足个够。他全心全意的做著这项上上下下的体力活动,表面上是解了一时焦虑,可是随著时间推移,却越来越觉得犹如饮鸩止渴,贪无止境的还想要得更多。
“唔……嗯唔……”紫龙剧烈的喘息著,起身坐下间,双腿已然有些支撑不住,沈甸甸的腰腹也开始酸乏疼痛,发出抗议。然而体内的瘙痒和後穴的空虚不见减退,却是更趋要命的难受,陆子疏双眸浮上不甘心的水雾,眼神湿漉漉的,往那个木头一般躺在地上不吭声的家夥看过去。
恼火的:“你、呃、你当真就这样……平白的看著……嗯……”
陆子疏此际长发散乱,吹弹即破的面颊绯红如豔霞,眸子里水色潋滟,动荡著惊心动魄的美色。
他向後高高仰著脖颈,发出凌乱诱人的声声吟喘,光洁如玉的雪白肌肤上蒸腾著薄薄一层细汗,上下起伏间,圆润而饱满的肚腹在半空中勾勒出绝美的弧度。只看得晋息心一阵阵心悸屏息,全副心神都要被吸进到那双漾著媚惑神采的紫眸里去,神魂颠倒的只顾欣赏美人美景,哪里还有功夫去卖力?
腹中胎儿好像凑热闹般,配合著在爹亲肚子里拳打脚踢,陆子疏再起坐了几下,已然脱力。
“呃……”动作迟缓了下来,陆子疏正要不甘不愿的中途放弃,手已转移到前方准备去安抚躁动的胎儿。
却忽然被僧人伸过来的手握住,覆盖住他肚腹的同时亦轻轻握紧了紫龙的腰身。
紫龙一抬眸,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而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僧人用行动说明的回复。
“呃啊──”短促的惊呼过後,是自下而上的猛烈顶撞。
晋息心握稳他腰身,以不颠簸到他肚腹的力道,巧妙而猛力的开始了紫龙梦寐许久的律动。这醒悟来得突兀却又扎实有力,如同顷刻间卷起一场狂风暴雨,裹挟著势比千钧的力道,陡然就征服震慑住了陆子疏。夹杂著痛苦和快感的矛盾感受,自下身扩散蔓延到四肢百骸,陆子疏咬著唇,甚至来不及惊呼,便深深沈堕到那美妙不可言的滋味中去。
难以说明是什麽让晋息心开了窍,或许只是陆子疏的魅人,勾动了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与本能。当一切初始目的都被抛诸脑後,最想遵从的,便是那与生俱来的掠夺和侵占欲望。
孕夫被放倒在地,双腿大大张开著,晋息心跪趴在他双腿间,强劲有力的进出。僧人平素清明的眸子里已不见冷静,若说曾为僧佛,此际此刻,与陆子疏纠缠厮磨,抵死缠绵的男人却不啻修罗。
“唔、哈……哈啊……”承受不住的呻吟,轻颤著想要喊停的微弱语声,只是勾动起身上修罗愈加狂暴的侵占欲。陆子疏辗转呻吟著,长发在颊边黏湿凌乱,下身结合处黏腻一片。他泄过两次,早已虚脱,想要推开那个不知餍足的人,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却又是贪恋的拂过那人同样被汗水浸染的面庞。
这个人……是爱著他,需要著他的。
再也不会拂袖而去,再也不会……对他说出冷言冷语……
他不用再看著他银月色的冷寂背影,而是能够面对面的,在他火热的拥抱中感受到双方剧烈的心跳……
千年的束缚,千年的纠缠,晋息心……
压在他身上的人一声低低粗喘过後,陆子疏感受到一股热流径直射入体内最为隐秘的所在。双胎受此刺激,剧烈动弹起来。在腹痛与心安同时交织袭来的瞬间,陆子疏睁大已然水雾迷蒙的眸子,深深看进精疲力竭伏在自己身上的僧人眼中去。
他什麽都想起来了,这一瞬。
他爱过的,被爱过的;经历过的一切,和现在正经历的一切。
像被打破,零散置於各处的碎片,顷刻之间,全盘合拢为了一幅完整的图案。
作家的话:
捂脸
最近老写H,我真担心大师杀生斩业了我。。。。。
☆、(12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16
承君心 16
情欲退潮,自狂热失控中恢复平静的僧人有几分赧然,垂眸不敢再看身下之人。但一手扶住两人结合处,缓缓将自己退出时,还是无可避免的看见了陆子疏双腿间一片黏腻白浊,胸膛上、小腹处、腰侧,到处布满猩红吻印的交欢痕迹。
他原本想要克制欲望,一心只做那拓宽产道之事;却被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媚惑勾人气息的紫龙打乱了步调,自傲的冷静全盘失去。回忆起初衷的僧人一厢窘迫,一厢惭愧,见陆子疏被自己做得浑身乏力,无力支起身来,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子疏,我……很抱歉。”讪讪的道歉,伸手将人自地面扶起,紫龙长长散乱的紫发倾泻了他一手臂,那如丝绸般良好的触感让晋息心心里又轻轻乱了一拍。
陆子疏喘息甫定,一双紫眸幽深如井,倚在他怀中不言不语。
晋息心替他披上方才行事中胡乱被自己扔到一旁的外衫,遮住陆子疏一身欢爱痕迹,再将人抱起,小心翼翼放至榻上。陆子疏身侧著榻,抬手攥住正要转身离去的晋息心,声音微哑:“你要去做什麽?”
他声音亦是因为在那没休没止的云雨中呻吟过久,而变得嘶哑低弱,身子也恹恹的提不起力气,可是攥住僧人袖袍的手却是格外使力,紧紧的不放。
晋息心目光扫过他下身处凌乱,微微红脸,道:“我去打些热水来,给你清洗一下身子。”
“你不会找机会离开?”攥住他衣袖的手依然没有松懈。
僧人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为何会离开?”
紫龙低低道:“我怎知你为何会离开?你离开从来不需要对我说明理由或寻找借口,不是麽?”
“子疏?”停了半转身的动作,晋息心回过头来仔细凝视陆子疏。那人情潮方退的好看面庞上依然萦著一层淡淡红霞,美豔摄心得很,眉间却如轻烟拢起,淡紫色瞳孔里漂浮著叫人看不懂的情绪,一径同他对视。
“子疏,你这话,让我不懂。”
攥住衣袖的五指缓缓收紧,陆子疏加了力,将晋息心拉扯得不由自主向他倾下身躯。两人距离陡然拉近,气息交缠,晋息心看得清紫龙长长眼睫微颤,像强忍著畏惧不安的情绪。
“吻我。”那人轻轻说,微微开启唇瓣,眸子一瞬不瞬的凝望著他。
近在咫尺的毫微距离,僧人稍作迟疑,便看见陆子疏眸底掠过受伤的强烈痛楚。晋息心猛然揪紧了心,那抹倔强而受创的神色激起长远的悲伤回忆,他再不犹豫,覆唇落吻,四唇缱绻交缠。
倾身以吻,晋息心扶住他肩头,能够感受到陆子疏身子微微颤抖;他在吻他的时候,紫龙竟然仍旧保持著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凝视著他的姿势,紫眸睁得老大,深深久久的凝视他,像是生怕一眨眼,眼前这个人就会顷刻消失在光晕里。
晋息心喉口有些堵,喃喃在那人唇间低语:“子疏,莫怕,我不会……这一次,当真不会再舍你而去。”
他不断重复安抚他的话,语声一遍遍,复述温柔,陆子疏绷紧的身形一点点放松下来,一点点软化在他长久的亲吻里。但攥著他衣袖的手指还是执拗不肯或放,任凭自己在僧人的深吻中开始气息局促,喘不上气,双眸慢慢浮上水光。
两人绵长缠吻似长远没有尽头,然而屋中难得的静谧,被门外急促响起的敲门声打破。
樵夫心急火燎的大嗓门在屋外响起:“大师,小娘子,在屋里吗?劳烦两位搭个便手,我家那个要生产了!!”
*************
李氏已然破水,躺在薄薄的硬板床上,身下垫了几层厚厚草絮,嘴里咬著个布巾,痛苦的用著力。
樵夫已经跑出去,往镇上去寻稳婆,晋息心忙著乱著去他家後房寻柴火烧水。柴火燃起来,又想到忘了拿铜盆,僧人又忙忙乱乱的跑回来。
看见陆子疏半坐在榻边,手被李氏抓在手里,白皙莹润的手背上多了几道紫红紫红的抓痕。
陆子疏柔声对产妇道:“很好,就照这样,慢慢吸气,再吐出来。”
“啊啊──”李氏痛苦的嘶叫著。
晋息心稍停了脚步,陆子疏前几日还在担忧自己它日生产,该要如何应对;但今日看他从容冷静的协助李氏调整呼吸,却分明娴熟如同有所经历。僧人目光调转到陆子疏身上,因为出门得匆忙,他只急急拢了外衫,薄薄衣裳下隆起的弧度一览无遗。
忽然李氏又是一个挺身,哀叫著再次死死抠住陆子疏手背。大概她力气实在太大,紫龙倒抽了口凉气,生生忍住手背传来的钻心痛楚,努力安抚:“继续用力,不要放松──”
他额上竟也微微沁著一层细汗,若不细看,绝难察觉出来。
晋息心趋前,发现他痛苦的原因并不仅仅是被李氏牢牢攥住手腕用力,另一个因素来自他腹中踢腾的胎儿。在李氏宫缩加剧的时刻,陆子疏的胎动前所未有的剧烈起来,他忍著腹中传来的一波波强烈踢动,後背竟是已然汗湿了一片。
他与晋息心抵死缠绵了那麽久,体力早已消耗干净;尚未休憩过来,又急急赶赴樵夫屋中帮助安抚李氏,没有得到充分睡觉权利的双胎便对爹亲不依不饶。
“嗯……”轻轻哼了一声,陆子疏犹未放开李氏的手,而产妇也因他始终平和温柔的陪伴在侧,呼吸开始恢复了连贯的节奏。
晋息心好不心疼,压低嗓音,“子疏,你去歇息,这里我来照管即可。”
陆子疏抬眸看他一眼,没有回话。
“你身子不便,拖久了对孩子亦是不好,有我在这里,不会让她有事。”
胎儿争闹不休,紫龙面色稍许发白:“你懂怀孕分娩之事?”略扫一眼僧人因为忙乱而忘记拿的铜盆,唇角一勾,不轻不重嘲讽,“你跟她那个事到临头只会乱蹿的汉子有何不同?我若临产,你不同样会手忙脚乱,手足无措?”
“这……”好像是事实,晋息心茫然盯视紫龙似笑非笑的眸子,隐隐觉得哪里似有不对,却又一时琢磨不过来。
他自然是没有想到陆子疏已然回忆起一切,包括回忆起初产时他的种种愚蠢行为,还只当子疏是在调笑自己。
陆子疏又道:“你还杵在这里作甚,手上拿著铜盆,不会去速速烧些热水进来,要等到热水放凉了你方动手是麽?”
晋息心如梦初醒的啊一声,调头就跑出门去。
果然是个慌手慌脚的笨和尚,陆子疏在心底轻叹一声。
胎儿又不满的用力踢他一脚,他用腾出的一只手轻轻安抚那跟它们爹爹一样,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场所做不合时宜事情的双胎。垂眸心道,但愿五个月後自己分娩时,那个和尚不要再冒冒失失、丢了这头忘了那头就好。
作家的话:
好不容易周末了
大家周末愉快,多吃多睡~\(≥▽≤)/
☆、(10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17
承君心  17
李氏并不是头胎,过程虽然痛苦,倒也顺利,在陆子疏耐心的陪伴下,两个时辰不到便产下一个哇哇大哭的女婴。等樵夫请了稳婆,气喘吁吁的坐著轿子赶来时,女婴已经被洗干净,裹上繈褓安安心心躺在娘亲怀里了。
母女平安,松了一口气的陆子疏勉力打起的精神便全数颓下,顿时只觉腰酸、腹痛和乏力感一并涌来。他扶著腰身,半倚在榻侧迟迟动弹不得。
樵夫欢天喜地的去看新诞的婴儿,把重金请来的稳婆抛到一边。稳婆四十岁上下,急急赶来这里却又无用武之地,未免扫兴。目光一扫看见房中还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眉眼倦倦的倚在榻边,登时双眼一亮凑上前去:“这位小娘子。”
紫龙正腹中闷痛,无心情搭理她,稳婆又热情的道:“看小娘子腰身沈重,只怕是不日也要临盆了罢?老身是镇上远近闻名的稳婆,二十年来方圆百里的大人小孩都是老身接生而出,不如替小娘子看看,大致估摸个分娩日期,小娘子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晋息心道:“多谢老人家关心,他腹中所怀不过五月,孕期未足,尚未是时候。”
“五个月?”稳婆瞠目,再看向紫龙腰身,“这……既是方五月,为何竟会是一副临盆之象?”
一席话说得晋息心顿时紧张,两步迈上前:“老人家,他确然是只有五月,这,难道是有何不妥──”
陆子疏懒懒打断他:“我腹内所孕乃双子,自是比一般单胎大上少许,何必杯弓蛇影。”
“可是……”
稳婆哦了一声:“原来是双胎,──双胎大上很多的情形倒也不算鲜见,不过小娘子的肚腹确高隆了些……”沈吟著,稳婆好似自我解惑的又道,“──不过此事同父亲亦有关联,若是男人精气足旺,血气充盈,留下的种自然也强壮──”
陆子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观晋息心,僧人面红耳赤。
稳婆极是善解人意的轻轻拍了拍晋息心肩膊,“这位大师,出家人还俗娶亲,就更应当珍惜尘缘。这位小娘子既是跟了你,又为你如此辛苦的挺著个大肚子,大师便莫再计较那些佛门戒律。该做的要做,千万别误了帮助小娘子顺产的机会。大师可懂老身言下之意?”
何止懂,几个时辰前晋息心还身体力行的“做”了一回。僧人不期会再次听到此类语重心长的劝慰话语,再忆起先前在陆子疏身上的纵情癫狂,面色越发涨红,只慢慢点头,再不肯接话。
陆子疏笑了一阵,困意渐渐袭来。
稳婆还在叨叨絮絮的说什麽自己接生技术有多高杆,五个月後务必要请她来帮助他接生;陆子疏只字片语都听不进,眼眸半睁半阖的,在晋息心礼貌的同稳婆对答声中只想立刻睡将过去。
樵夫和李氏还在对他二人千恩万谢,陆子疏已经不大有精力搭理,晋息心将他抱起,轻轻冲夫妇俩点头,再向稳婆做了保证,如有疑难一定商请她来助产,抱著人便回了自家屋中。
***************
暮色四合,不多时,沈沈夜色便压覆下来,月光倾洒下的山野郊外一片宁静。
陆子疏倚躺在榻边,沈沈小寐,忽而自梦中惊醒,眼还未睁便急急唤起晋息心:“息心,小念去何处了?”
经他一问,晋息心才猛然惊觉夜色已深,而答允在日落前便会归家的儿子却迟迟不见人影。
他俩忙乱了一下午,又是折腾“应为之事”,又是帮助李氏安产,竟是不慎将在外玩耍的儿子忘了个干干净净。
莫说陆小念了,跟陆小念一同去山中玩耍的樵夫家两个孩子,好似也并未如期返回家中,沈浸在新得一女欣喜里的樵夫一家亦未能及时想起。
陆子疏再躺不住,扶著榻侧支起身来,自顾自就开始著衣。
晋息心按住他系盘扣的手:“我去找他们即可,你在屋中歇息。”
紫龙挣开他,和衣而起。
“子疏,你身子重,稳婆都说你不宜太过奔波操劳,”僧人苦心劝阻,“何况今日累了一天,你便安心睡下,等我去将小念带回。”
陆子疏忿忿道:“也不想想今日这样,是谁‘种’太好造成的?只管播种不管照养,我若不提起,你要到何时才会发现小念迟迟未归──教我如何放心让你去寻他!”
臊红脸的晋息心无语反驳,虽自觉委屈──明明要怀要生的那个是你,怎又赖在我头上──但看看陆子疏高高隆起的肚子,确然是自己种下的因果,和尚只好打落牙齿默默和血吞。
胡乱拿个簪子绾好长发,陆子疏摸著门边,推门而出。晋息心紧紧跟上,几次试图搀扶那走路略显笨重之人,均被业已恢复记忆,再度心高气傲起来的紫龙不耐烦的推开。
“我有手有脚,自己能走。”
但沈重身形,让陆子疏已然不能再像之前未有孕时那般行走自如。忆起当年身法飘逸,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自己,再反观现在自己肚腹沈隆的模样,甚至连急掠而去寻找自家儿子都办不到,紫龙又有些不甘心。
两人在山脚附近搜寻许久,未见小念踪影。陆子疏心里一急,加之一赌气,便指使晋息心:“你莫总跟著我,分头找寻方能事半功倍。你去东边寻他。”
“不行,”僧人却是一口否决,不管陆子疏有多急躁,“我不能离你太远,倘若你有个万一,来不及援手怎办?”
陆子疏想跺脚,又怕震荡到了腹中胎儿。只得切齿:“臭和尚你再拖三阻四,如果小念出了分毫差错,我──”
话未落音,两人同时听见风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啜泣声,自山腰处随著夜风飘荡而下。那声音细细小小的,仔细倾听,熟悉无比,正是陆小念,声声哽咽里带著未知的惶恐。
陆子疏悚然一惊,再顾不上腰乏体重,竟是猛然提气,向声音传来处急急奔去。
作家的话:
鲜网真心好难爬,如果有一天,大陆爬不上鲜网了肿麽办,嘤嘤
我的爱要何处投递啊嘤嘤
☆、(12鲜币)姻缘番外 承君心 18
承君心 18
山腰处杂草丛生,惨白羸弱月光之下,遍地秋风萧瑟,乱草丛舞。陆子疏循著啜泣声疾奔而上,乍收住脚步,心跳响如擂鼓。腹中闷痛更是变本加厉,搅得紫龙不觉咬唇,微痛的颦起眉峰。
他这一疾奔,跟在他身後急追的晋息心心脏险险跳出嗓子眼来。脚步落定後全然顾不上去寻找小念何在,先著急扶住面色不佳的孕夫:“这般状况竟还如此莽撞动作,你──”
“嘘。”紫龙拉开同他的距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那时有时无的啜泣声,夜风徐徐中那声音稀微难辨。
孩子大概是哭累了,不知有没有在哪个角落里蜷缩著昏睡而去。陆子疏听不真切那个声音,心里又急又乱。
若是他一身修为还在,哪怕身怀有孕,寻找小念亦非难事。但现下他和晋息心功体俱失,等同常人,在这月华黯淡的山间要搜寻一个气力用尽的六岁孩童,无异大海捞针。
陆子疏再要踏出脚步,忽尔身子一颤,感觉脚腕似乎被什麽冰凉之物缠绕住,一股阴寒之气顺著脚踝攀爬直上。他猛然低下头去,视线却被自己隆起腹部阻隔,只能隐隐看见有一片模糊黑影,在自己脚底浮动。
晋息心就在他身後两步远,比陆子疏看得清楚,那是一根青藤长蔓,粗壮好似小孩手臂,枝条缠绕住陆子疏脚踝,似乎在略略用力,想将紫龙拉动。
这一吃惊非同小可,晋息心立时知晓遇上山间树妖。
但这烨姝山里的妖怪素来避人耳目,轻易不与人类打交道,除了因受陆小念身上妖气吸引,它们中有少数同陆小念交好外,鲜少见过此类妖物主动现身人前。
晋息心再如何功体尽失,到底还是有佛门中人的底子,它们今夜竟敢於堂皇出现──
唯恐藤蔓将陆子疏拉摔在地,僧人凝眸一沈,上前一步就要介入干涉,紫龙却扬手拦住,低声:“它没有恶意。”
缠绕在他脚踝上的藤蔓窸窸窣窣了一会,像是表达赞同之意,然後略略用力,示意紫龙跟随它来时的方向前进。陆子疏颔首,藤蔓便如同有生命力般缩退开去,蜿蜒如蛇,爬行在草丛中为跟随其後的二人带路。
藤蔓尽头,视野陡然开阔,一大堆枫红树叶铺成的叶毯上,小小的孩子抱著双膝,头埋在腿上,闷无声息的轻轻抽泣。
“小念──”陆子疏急行两步,笨拙的蹲跪下来,孩子抬起泪痕满面的小脸,张开双手扑进他怀里。
“没事了,小念莫怕,爹亲在这里。”陆子疏轻轻拍抚小念後背,孩子似是受到极大惊吓,在他怀里小肩膀犹自一上一下的起伏。
见陆小念完好无缺,晋息心心头一颗大石这时也才堪堪放下。
目光逡巡一周,却不见李家两个孩子的踪影。三个小家夥最近一段时日形影不离,若无发生事故,断无可能抛下陆小念自己下山。僧人心头复又沈了沈,漫过一阵不祥预感。
“小念,李家的两个孩子呢?”他叮嘱过小念,在妖气弥漫的夜间切记不可贪玩;即便一时抽身不及,也定要让寻常人家的孩子与他保持距离。
难道说……
陆小念埋头在爹亲怀里,小小的鼻尖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红肿得老高。孩子细弱的声音像是从老远传来,还带有鼻音:“是小念不好,小念想让他们认识认识小念的妖怪朋友……李阿哥说不相信这世间有妖怪,小念答应带他们日落後,来烨姝山……”
陆子疏皱起眉头,听见孩子一抽一抽的继续道:“他们被吓到了,……李阿哥骂小念是魔物、孽障,然後,然後他就被封了嘴,不能开口说话,……小二哥拖著他就跑了……”
“你怎能带寻常孩子来跟妖物相见,你不知妖物性情反复难定,一个弄不好,衬不了心意便会动手伤人吗?”情况果然不出所料,晋息心顿时沈声著恼,“陆小念,爹爹平素是如何教导你?你体质禀异,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万万不能以你之喜好,随意拉人进入你的世界!”
陆子疏霍然起身,把受到训斥而愈加难过的孩子拉到身侧,冷冷挑眉:“在孩子面前耍什麽威风?小念才多大,一心想要讨好朋友,与同龄孩子有共同话题,他有什麽不对?”
晋息心恼道:“亦要分清场合,看明对象!”
紫龙薄怒上心:“如此说来,要怨怪,便该是怨怪给予他特殊体质的我不对。我不该随意拉佛门高僧进入妖佛难分的世界,不该为你晋息心怀胎九月,诞下一个世间难容,半人半妖的孩童!”
“你──”
陆小念紧紧抱著爹亲大腿,有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爹亲如此勃然大怒的冲爹爹发火,当下孩子惊得连失去玩伴这件伤心事都抛诸到了脑後,哀求的摇晃爹亲:“爹亲莫恼,是小念错了,爹亲莫跟爹爹生气──”
“错不在你,错只错在一厢情愿的我,”陆子疏咬牙,“晋息心,你不心疼自家孩子被人嫌弃,遭人白眼,我心疼;你把外人的情绪感受置之小念的情绪感受之上,你只认是旁人受到了惊吓,却不想想小念现在心中作何感想,你真真是舍小情为大义的佛门好表率!!!”
“子疏,你莫无理取闹,护短不是你这般护法──”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李家孩儿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犯得上你在这荒山野岭,劈头对小念就是一通责骂?”陆子疏怒道,“那孩子不过就是因为嘴出秽言,妖物看不过眼而禁了他的言罢了,略施薄惩,亦是举止过当?”
“他不该──”
“那末前世我为了你洪水滔天,生灵涂炭,是不是元神化消一次尚不足以抵过,应当是生生世世,轮回永灭方可?我用尽种种手段,设计你与我共枕交欢,现下腹中又有双子,你是不是也希望它们其实从来不曾孕育成形?”
不假思索的一言脱口而出,蕴了前世种种难以言说的苦痛和恨意,陆子疏脱口瞬间自己已然呆愣;而晋息心凤眸骤然睁大,怔怔凝望眸色泛著苦意的紫龙,几番开口,终是哑了声:“子疏,你……你都想起来了……?”
陆子疏扭头,满腔闷恼无从发泄,捉紧了陆小念的手,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晋息心一个闪身,拦阻在孕夫面前。僧人面色亦是颇多复杂,凝望紫龙的凤眸里又惊,又喜,又愧,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吭声,只是伸手过去紧紧抓住陆子疏微凉手心。
陆子疏想甩开,但经过半夜寻找,沾染露意寒霜的身子早已是脱力疲弱,压根甩不开僧人如虎钳般牢牢禁锢的大手。
恨恨咬牙:“放手。”
“你苏醒当日,我便说前尘过往,悉数灰飞烟灭,今後世间只存为你一人而活的晋息心──”僧人不放,反而趋前一步,用力将人揽入怀中,感受著那人高隆腹部传来的温暖与小小胎动。凤眸溢暖,柔情低语:“我再不会懊悔这一路行来种种,也决计,不会再放手让你离开。子疏,烟火红尘,晋息心同君并行无悔。”
☆、(8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19
承君心 19
──後来陆小念说,嗯,难怪爹亲总说先爱先输,那晚在烨姝山,明明也没见爹爹说多麽感天动地的甜言蜜语,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好吧,小念没有看得很仔细他们究竟亲吻到什麽程度啦,谁让爹爹大坏蛋,用手捂住了小念的眼睛呢──只不过就这麽简简单单的举动,爹亲就软了身子,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全数都跑得干干净净。小念趴在爹亲身边,听得爹亲低低的嘀咕,说爹爹太过分,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放下防线,可恶死了。
不过自那之後,爹亲和爹爹就再也没有红过脸,再也没有翻过旧账,两个人和和美美的一直在一起,真是因祸得福,要感谢小念呢~~~~~
陆小念又说,所以啊,前车之鉴,等小念长大成人後,遇到有喜欢的人,也一定不能像爹亲那样傻,什麽都摆在脸上明白无误的给人家知道“我看中你”,至少也要多摆摆架子、装装腔做做势,日後才不至於一败涂地~~~
陆子疏狠狠敲了儿子一个爆栗:汝竟敢说吾傻!
上述自然是很久之後的後话。
***************
自烨姝山下来,晋息心让陆子疏带著小念先回屋就寝,自己担忧李家两个孩儿现况,特意绕道去了樵夫家。
想要叩门表达歉意,但看看时辰已是将近午夜,白天李氏才经历了一番生产波折,应是均已沈沈睡下,不便打扰。
他在门边踌躇片刻,僧袍拖曳在地发出隐约声响,屋内登时传来一声惊惧低叫。
晋息心一愣:“李家嫂子……”
“你们莫进来,我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老百姓,不,不与你们井水相干,……”那白昼间还对他夫夫二人千恩万谢的樵夫女人,想必已然从两个儿子口中得知了日落之後,发生在烨姝山上的怪谲之事,声音中充满惊惧恐吓。晋息心听得紧闭的门扇後有人蹑手蹑脚走动声音,他听得分明,是樵夫自屋後拿起一根扁担,防备无比的守在了进屋的门口。
晋息心心下一时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滋味。
僧人一声轻叹,双手合十,低声道了句:“抱歉。”转身待离。
他脚步方转,便听见屋内传来樵夫两口子低低的交谈:“真是可怕,我们居然跟妖物比邻而居了这麽久!”
“明日一早,便寻地方搬家,莫让那不干净的妖怪,身上秽气沾染了我们……”
“看那和尚人模人样,居然跟妖怪为伍,果然还俗娶亲的和尚不是善茬……”
──言语伤人,何须妖物?千夫所指,积毁销骨。
千年来,原来自己也曾用著同樵夫夫妇一般异样的目光,不分青红皂白的审视过陆子疏。人妖分界,因而铸下大错。
原来,这就是被视作异类的感觉。
晋息心大步迈离。
小念伤心够了,也哭累了,蜷缩在爹亲身边沈沈睡去。陆子疏还醒著,半倚在榻上,手中捧一卷经书,淡淡的看。听得门扇推开声响,头也不抬:“去道歉了?”
“是……”
“人家想必关门闭户,谢绝入内罢?”纤长手指翻过一页,漫不经心。
晋息心半晌无语。一阵细微衣物作响,陆子疏闻声侧首,僧人宽厚身躯已自身後拥揽而上,将他温柔揽入怀中。
紫龙略略作势挣扎,僧人反而拥得他更紧。
便也作罢,由得那个被伤到感情的和尚拥著自己,长长白发垂落在自己肩膀上,好半天都一声不吭。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功夫,久到陆子疏几乎要误以为晋息心就这样拥著自己睡去了的时候,僧人低低开口:“子疏。”
“嗯?”
带有薄茧的手下滑到紫龙腹间,轻轻抚触那再度孕育著半人半妖之子的地方,僧人的怜惜与愧疚,透过衣裳毫无遮掩的传递过来。
“你要平安生产,和孩子一起,安然无恙。”
紫龙轻轻嗤笑:“这位大师,今日怎这般多愁善感起来……?无须你再三叮咛,即便再忤逆苍天,神佛不许,我陆子疏的骨肉,又有哪一次不能顺利临世?”
“嗯。”僧人的声音闷闷的,大概真的是受到的挫败不轻。
陆子疏放下经书,双手亦抚上自己腹间,同晋息心十指交扣。紫龙柔和了眉目,暖声轻道:“不用再自责,只要你,再不离我──”
樵夫一家果然天方亮就急急收拾细软,弃屋而去。晋息心目光投向空荡荡的邻舍,唯有喟然低叹,但心里倒也缓缓松了口气。
作家的话:
“言语杀人,何须魔女?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台词致敬QAQ
☆、(14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20
承君心 20
没了邻人,看似孤僻寂寥,实则清静了不少。
晋息心本就是喜静不喜闹的淡泊性情,一心惟愿与子疏厮守,对樵夫一家仓皇避走,微憾却不存芥蒂。
小念年岁小,难过了好几日,在簇拥著他的小妖怪们无微不至陪伴下,慢慢打起了精神。
最得益的要属陆子疏,看看再无人侧目他和晋息心,紫龙便索性丢弃那累赘别扭的女装,大大方方换回偏爱的紫色锦袍。
记忆既回,与晋息心亦已剖心相待,他妆容打扮便再无所顾忌,恢复了往昔张扬华贵,周身上下流金镶玉。对於他偷偷摸摸潜回陆王府,自不为人知的密室里拿些古玩珍品出去抵卖的行为,晋息心很识相的不予揭破;横竖子疏挺著个肚子又失了千年修行,任如何为非作歹,总不至於烧杀抢掠打家劫舍。更何况那本就是紫龙故有积蓄,晋息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托出手阔绰的爹亲之福,陆小念也给打扮得像个会走动的珠宝匣。两父子给日头一照便熠熠生辉,瑞气万千,直闪得一身素净的僧人默默阖眸诵经。
气势重归华丽无双的同时,紫龙肚子也像吹了气的皮球一般胀大,腹内双胎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日日飞速生长著。
陆子疏不急不惊,日日笑吟吟的,学那未生产之前的李氏般,屋前屋後托著肚子缓慢绕圈;绕累了就蹭到僧人身上,软若无骨的嬉戏逗弄,将僧人一张端方俊脸撩拨得火烧火燎。
唔──这般惬意自如,方是从红尘隐退的意义所在呐。
倚著静心念佛的僧人,听他气息好似又比先前略微紊乱了一些,紫龙半面檀香扇遮唇,心满意足偷笑。
**************
日子过得静好恬淡,转眼已至隆冬,正是滴水如冰的冷寒时节。
紫龙孕过八月,腹部挺起巨大,行动艰难。
龙身性阴,体温偏低,遇隆冬时节只恨不能寻个洞穴冬眠。陆子疏慢慢减少了去户外走动的频率,镇日恹在屋里,开始了瞌睡。任凭晋息心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迈出房门一步。
见他畏寒不愿外出,晋息心亦无法可施,只好将木屋再扩建一些。百般诱哄,挑孕夫心情好时,扶著他在屋子里慢慢走动,权当松泛筋骨。
可是陆子疏身子重了,著实走得吃力,没踱上半圈,便气息凌乱,腰酸背痛的往僧人怀里蹭。晋息心看他这一次怀得万般辛苦,不舍得催促,由得那人撒娇耍赖。自己揽著他越发臃肿的腰身,暗暗操心还剩下两个月方生产,届时那隆起之处越发不可小觑了,要如何是好。
相较於爹亲的倦懒嗜睡,爹爹的忠心耿耿寸步不离,陆小念倒是风雨无阻的往外面跑。小小孩童,继承了他爹亲的无双美貌和爹爹的庄正端修,出落得越发俊秀。妖气汇集一身,日渐运用娴熟,举手投足间已渐渐有了当年陆子疏的气派。
这日大雪纷飞,烨姝山脚,陆小念盘坐於地,手指凝气,照常同一群小妖精们玩耍逗弄著,忽然一个白色团团蹦到他身前,紧张的咬他裤脚。
【小念──上次那两个和尚又来了──】
咦?
陆小念霍地收回妖气,指尖萦绕的一点晶莹雪气立刻湮灭,四下里唉声四起。
【是啦是啦,前日看到他们在山上作法,眺望的好像正是小念家方向呢!】
【就是那一老一少吗?讨厌死了,不是几个月前才从这边赶路而过吗──】
【和上次不一样啦,上次他们是去别处收妖,看这几日架势,分明是冲著烨姝山,有备而来呢】
兔子精开了一个头,便如石子投入湖心,一时激起千层浪,诸小妖纷纷贡献出自己所知的情报。
【我听住在镇子东头的老鼠精说,好像是先前在这里落户的樵夫一家生下的那个小女婴夭折了,樵夫老婆披头散发的到处哭号,说是妖怪害人──】
【什麽!我们压根都没去嗅过那小丫头身上的味道啦!】
【他们搬了都有三月以上,怎可以这样随意栽赃的──】
【但是偏偏有和尚信啊──他们在佛寺门前哭了足足三日三夜啊──】
陆小念心脏骤然收紧:“李家的小孩儿?可是我们并没有对她做过什麽啊!怎麽可以赖在我们头上?”
【小念你不懂啦──人就是这麽自私的物种,总看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啊对啊,要不小念你们先避避,你爹亲好像也不是凡人吧──给收去就糟糕了──】
小家夥顿了顿,面色渐渐白了:“不行……我爹亲八个多月身孕,不可奔波妄动──”猛然跳起,“我要跟那两位大师解释,那名婴孩夭折,同我们无关!”
【要是那两个和尚不听怎麽办?小念你妖气这麽重!】
【佛门都是混帐啦!啊,我的意思是,小念的爹爹除外……】
“咳咳,爹爹以前也是混帐来的,爹亲这麽告诉我。”陆小念思维飘逸开去,一会又立刻收敛回来,“我不能让别人欺负爹亲,好不容易爹亲才回到小念身边,小念要保护他,还有小念的弟弟们!”
【那──你想怎麽做──】
“我有个办法,如果解释不成的话,就把他们俩诱开──大家过来点。”陆小念压低声音,小妖怪们听话的围拢成一圈,频频点头。
************
屋外窸窣作响,小孩在屋前屋後跑动的脚步声不时传来。陆子疏顺势停步,双手扶著饱满圆润的腹部,懒懒往搀扶自己的僧人怀里倚去。“看看你儿子又在外面捣腾什麽?”慵懒鼻音哼出几个字,分明是借题发挥,逃避累死人的踱步。
晋息心往屋外瞟了一眼,小念手里抱著一根比他个头还高的杉木树枝,在屋前雪地里忙忙碌碌的圈画著什麽奇怪的符号。
僧人道:“应是在……习画?”
他倒并不担心陆小念会玩什麽稀奇古怪的花样,这孩子年岁虽小,妖气虽重,心性却极正,断然不会做出有失分寸的事,这一点他极其放心。
“勿操心小念,算算今日你共行了几步?”当前最要紧的还是这尾怀孕待产的龙,成日挖空心思赖在榻上,晋息心拿他不敢打不敢骂,哄又哄不过他,“你若再这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无力生产可如何是好?”
陆子疏撇嘴:“笑话,堂堂陆子疏会无力生产?莫把我看得轻了!”一厢高傲言辞,一厢摸索著捉住僧人手掌,搁置到自己後腰,“唔……腰沈得快断掉了,你替我揉揉──”
将人扶至榻上坐下,晋息心一手揽人入怀,另一手轻轻捏揉陆子疏丰腴了不少的腰身。他这些时日已习惯了替他按摩腰腹,手法娴熟而到位,紫龙受用不少,惬意的眯起淡紫色眸,一直紧绷的身形亦放松许多。偎在僧人怀里,舒服得昏昏沈沈,就想这般睡过去。
他挺著腰背时,肚子已然显得高隆壮观;这样微侧著身子放松下来,衣裳遮掩不住的肚腹便勾勒出了一个圆润弧度,身前似挂著一滴沈沈欲坠的水珠,将堕未堕。
其实双胎大多容易早产,陆子疏想要胎儿在腹中多孕育一些时日,他日生产下来便多几分壮实健康,是以总借故不下床榻,用意就在保胎养胎,延缓分娩时日。晋息心不知他之用意,只道是紫龙性慵懒,便也遂他心意,只要他欢喜就好。自己则是尽心尽力的在一旁服侍,要将他生育小念时所欠下的愧疚,悉数在这一遭弥补回来。
怀中人发出浅淡而均匀的呼吸声,晋息心垂眸看去,陆子疏微微颦著眉,显然梦中亦是难逃腰酸背痛的乏力感,睡得不甚轻松。僧人心疼,按捏著他腰背的手掌添了几分力。再轻轻抚摩上陆子疏腹顶,沿著肚脐眼周遭缓慢画圈安抚,一圈圈重复著舒缓那人肚腹的动作。
“唔……”轻声呢喃,紫龙微微挺了挺身,与此同时晋息心感觉到手心下传来胎儿应和的踢动。僧人半是失措半是好笑的停下给他揉腹的举动,胎儿感应不到来自爹爹的温柔,不满的又踢了几下,惹得紫龙复低低呻吟两声,方才安静下来,继续在爹亲体内呼呼大睡。
僧人收手回袖,拿过一席床毯裹覆於陆子疏身上,自己则静静揽著他,看著孕夫再度归入浅淡睡眠。
作家的话:
要冷死了…
求……子……疏……温……暖……QAQ
☆、(7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21 上
承君心 21  上
夜间陆子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抽痛惊醒,动了动身子,抬眼方发现自己依然依偎在晋息心怀中,而僧人一动不动的抱著他,维持著稳坐於榻的姿势,正阖眼假寐。
他方一动弹,晋息心立刻惊醒,第一时间低头看来,沈而柔和的嗓音响起:“子疏?怎不睡了。”
闷闷的答:“小腿……好像抽筋了。”
真是太不华丽,他修行千年,如今竟沦落到连伸手替自己揉捏腿部的力气都没有了。以及……
紫龙郁闷至极的瞪著横亘在自己眼前的高耸隆起,即便他有力气自我处理,隔著这麽一个庞然巨物,弯腰都是困难,哪里够得著……
晋息心一眼便看破他内心惆怅,温和哄他:“待孩子生下後,还是风华绝代的陆子疏。这些琐事,让我代劳即可。”言毕,抬起被陆子疏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凑近那人微微浮肿的小腿,五指轮番按捏揉压。
陆子疏抬眸看他,这阵子他总是半夜抽筋惊醒,连累得僧人也不得好眠,凤眸底下一层淡淡淤青,是没有得到充分睡眠的缘故。
小腿处的抽痛感在僧人轻车熟路的捏摩下减缓,陆子疏压低声音,不欲吵醒一旁睡著的小念:“你今後无须揽著我入睡,自个睡一边去。”
“若你夜间有需要,我当是守在旁侧的。”
“哦──敢问大师是说哪方面‘需要’?”调笑。
“……正经点。”微微窘了耳根,这人怎麽上一刻还闷痛著,下一刻就能若无其事转换话题。
陆子疏笑了阵,黑暗中摸索著捉到僧人温热手掌,放到自己面颊轻轻摩挲。
柔声呢喃:“我竟有些期望这两个孩儿,一世都在我腹中……如此,便能一世都得你这般寸步不离的呵护。”
晋息心失笑,想笑他患得患失,语出口却换成了柔肠百转:“孩子瓜熟蒂落便要降生,降生後便与生身之人无关,此乃道法自然。他们自有他们的红尘要涉。而你我,有这几个孩子也罢,无也罢,亦会一世厮守。旁人任谁也再拆不散。”
诺信既许,情衷已明,紫龙因为怀孕而起伏不定的心绪再度平稳下来。
“嗯。”低低应一声,再把自己往僧人怀里蜷紧一些。
屋外风雪已歇,陆子疏模模糊糊睡去前,想著明日还是硬撑著出屋走动一回罢,再过一月,只怕是肚子大得榻也下不得了。
*************
听说爹爹要带爹亲到山间去泡温泉暖身,陆小念双眼发亮,忙不迭的点头赞同。晋息心以为孩子这麽欢喜是也想同去,正待开口询问,小家夥却抢先了一步:“山间尚有积雪未化,爹爹带爹亲上山务必要小心,行路徐缓,万不可贪图赶路。小念有好些夥伴陪伴,爹爹不用担忧小念,多在山里住几日亦是无妨的,七日後再归来亦可。啊,最好是七日後再归呢。”
晋息心微微皱眉,不解:“七日?为何是七日?”
【因为七日正好是──】小念脚边一团白色物体正要发言,陆小念很快的用脚尖踩住它尾巴。
【嘤嘤嘤嘤好痛──】兔子精默默垂泪,小念坏死了好讨厌小念哦55555555
陆子疏疑惑的眼神也投了过来,他裹在一件厚重的狐裘大氅里,身形笨重,眼神却依然锐利冷静。给爹亲这麽探究的上下一看,陆小念唯恐被看出破绽,慌忙抱起兔子精跳开三步远。
“小念想要无拘无束的玩耍几日啦~~~~”
陆子疏道:“我们不曾管束你,你爹爹近日亦最多不过让你日落後不可在山间停留太久罢了。”
“反、反正……”陆小念不愧承袭了爹亲的机巧,一转念已能信口胡诌,“听小妖怪们说,暖泉对爹亲现在的身子很有帮助,七日刚刚好算是一个疗程。既然爹亲要上山,在泉水里多浸泡一些时日,便能蕴天地精华更甚啊~~~~”
“既是如此,我和子疏入山这阵,你好生照管自己,不可节外生枝。”虽仍存有疑虑,晋息心到底还是信任一手带大的陆小念,颔首认同了孩子的热心提议。毕竟山间离居住地不算远,若真有事发生,他安顿好子疏後亦是能够及时赶回。
作家的话:
年底加班真是加得销魂啊OTL
☆、(7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21 下
承君心 21 下
隆冬飞雪之日浸泡在温热泉水里,别是一番意趣风情。
陆子疏进得天然石池里,舒缓了沈隆大腹给腰身带来的酸胀感,唇角微微勾起了惬意笑容。晋息心细心搀扶他慢慢把身子沈到池底,又伸手给他揉捏了一番腰部,注目看去,清澄透明的水面下,陆子疏羊脂玉白的肌肤随著热气氤氲缓缓浮上豔色绯红,好看得紧,僧人一时没能收了回目光。
陆子疏懒洋洋递了个好笑的眼色过来,晋息心片刻微窘,却也终是坦然。迎著紫龙温暖眼神,低低沈笑:“我忆起在陆王府,初次同你单独共浴……那时你依然保留有记忆,而我却是懵懂无知。”
“後来换我没了前尘印象,你便借题发挥,在这泉水里将我一次次吃干抹净。”陆子疏接话,僧人面上一红,陆子疏又笑,“因此你此时旧事重提,是想再趁我身子不便狠狠吃一次豆腐呢,还是欲勾起我食髓知味的念想,主动同你翻云覆雨?”
即便晋息心原本真是有那麽一点不足为道的心思在内,给紫龙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也只能摸摸鼻子,故作咳嗽两声。
陆子疏倒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调侃下去,──难得捉住和尚起色心的时刻,却不添油加醋嘲笑他一下,──实在是心内另有牵挂的缘故。晋息心看他笑了一阵便慢慢收敛,也猜得了两三分。
“小念言行举止确有古怪,但他年岁虽小,却较同龄人沈稳,应不至做出让人担心的事来。”
陆子疏听著僧人劝慰之言,没有吭声。手掌慢慢轻抚著被暖泉浮托的腹部,轻轻咬著唇瓣。哗啦一声水响,晋息心也沈下身来,抬手自水中捞起他如紫藤花般瑰丽长发,以指代梳,一下一下的,梳理滑如丝缎的发间。那手感甚好。晋息心维持著缓慢梳理的姿势,嗅著紫龙身子传来的幽幽香气。眼望泉外漫天飞雪,片如絮棉,泉内水汽蒸腾,美人入浴而绮豔无边。他心思走了半分,这时陆子疏却道:“你还是下山去探望一番,看看小念究竟存什麽心思。他语带蹊跷,我终究是放心不下。”
“我方带著你进山入泉,这短短两个时辰间能有怎样变化?”晋息心道,“何况天色已渐暗沈,若我下山,留你一人孤身在这偏僻之地,进退无门,你又让我和小念如何放心得下你?”
陆子疏一手撑著池壁,就要挺身站起:“或者我们不再耽搁,我这便随你一同下山,泉水我们不泡了。”
“不行,”晋息心慌忙揽住人腰身,陆子疏身沈,给他一捉住便无力挣脱,徒然的在僧人怀里挣扎了几下。晋息心揽著人又好气又好笑,陆子疏浑身赤裸著,雪白肌肤上沁著一层薄薄水珠,竟然是身子也不擦拭,不披件外衫便要不假思索往暖池岸边上去,他亦不想想若是著了凉,不是叫人反过来又替他操心不已?“天寒地冻,血脉经络易阴寒阻塞,你本又惧冷,这温泉暖身功效是再好不过的。既然来了,便安心养胎。”
可是陆子疏心头的不安却是随著时辰推移而逐渐扩大,难以言说是一种怎样的不祥预感正慢慢爬升上他心头。陆小念身上妖气全数承袭自他,感应仍在,他分明能察觉到空气中延伸过来的那丝躁动,和隐约的、出自少年跃跃欲试的兴奋。
陆子疏给一无所觉的晋息心揽在怀中,肚子挺起很高,任他如何挣扎也难以摆脱僧人坚实手臂。可他著实开始了发急,心思涌动让阵阵晕眩也同时袭来,说话间都带了一丝轻喘。
“晋息心,再听我一次。”他坚持的往外推僧人:“我可在此等你,不会乱走;你给我将小念带上来,我要亲眼确认他平安。”
“子疏──”
“速去,再不然,怕会晚了。”
作家的话:
我终於活著爬回来了OTL
赶在月末还是更了一次
☆、(12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22
承君心 22
──所幸赶在前面,将爹爹和爹亲哄入了山间,避免了正面冲突。
陆小念站在以自家屋子为中心,四周划圈下奇异符号的圆形符阵中,怀里紧紧抱著瑟缩发抖的兔子精,唯一掠过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只要爹亲和弟弟妹妹们平安,小念怎麽样都不要紧。
在他对面,面容刚正而冷意袭人的年轻僧人,单手直掌列於身前,目光微露诧异。僧人开言,声若和煦微风,却有不容错认的冷意:“此地散发冲天妖氛,却是你一介小儿,以身作饵诱我等前来。你之双亲何在?”
“大师,我爹亲虽不是常人,但也早不为害。”陆小念到底惧於僧人身上散发的刚正佛气,尽管挺直腰背,撑持著一脸平静站在符阵中央,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妖惧佛的本能,“还……还望大师莫听信一面之词,将实情调查清楚。”
这个小娃儿眼神澄澈如清水,周身却妖气萦绕。以他小小年纪,凭借自身修为自然是无法达到千年妖氛盈身的地步,僧人一目了然,知晓他必然是承袭了母体功力。这过渡而来的隔代妖力已然能令烨姝山百妖朝拜,不知那个曾经拥有无上修为的妖物,又身在何处?
年轻僧人道:“你告知贫僧双亲去处,贫僧自然行有分寸。”
陆小念聪慧,岂会看不出僧人诱导之意。
“他们早已搬离,此地只剩我一人。”
“哦?”僧人声调略高,陆小念注意到他右手手指已慢慢捉紧了掌中金钵边沿,本就冷凝的眉目添了一抹肃杀之意。扩大逼近的佛气,让小念怀中的兔子精越发恐惧,一头扎进孩子怀中,小身子剧烈发抖。
【不要收我不要收我啦──】
僧人迈前一步,却被符阵所隔,竟是无法近得陆小念之身。短暂讶异掠过僧人眼底,他再一冷哼,信手一扬僧袖,无边柔力自袖袍中疾贯而出,冲散六岁孩童竭尽所能排布的抗佛阵局。
轻声一哂:“小小年纪,能可自主排布出这等架势,已然不易。但妄想凭借阵局便在此地困住佛家,未免不知天高地厚。”跨步进阵,两步就到得陆小念身前。孩子节节後退,退了几步却也到了符阵边缘,再跨出去,身後便是和年轻僧人相携而来的须眉白发老僧在凝神以对。
陆小念进退无路,却忽然勾唇笑起来。他眉目承袭自陆子疏,笑起来别有一番柔美,妖气又足,这六岁娃儿媚然一笑竟是勾得年轻僧侣顿时心神一滞,伸出去要捉住小孩儿的手也略顿住。
陆小念笑嘻嘻的道:“小念不曾痴心妄念要用阵局‘在此地’困住大师,恰恰相反,小念真正的想法是──”他忽然抬手,主动捉住了年轻僧人衣袍,眼底狡黠翻涌,“远离此地,带大师一同去往‘别处’论道──”
原意只是要捉拿住小娃儿,借以逼他双亲出面,轻易破除符阵限制的年轻僧人并无伤害陆小念的意思,见人就在手下便掉以轻心不曾防备;给陆小念捉住衣袍的瞬间才发觉符阵排设的真正用意,他闪身欲退,符阵四周却骤然而起强大妖力,从东南西北四方压顶而来,一身佛学造诣竟是给活生生压制住,无从发挥。
阵外老僧见势不对,欲掠身入阵相助,谁知身形方一触到阵法外围,就给无边妖力弹开好几丈远,踉跄了两步方站稳。
这不是困佛阵,而是空间转移之阵,旨在将人诱离烨姝山范围。
好狡狯的孩童──
“小念原以为至少要等到七日,才能等到大师们前来……”陆小念笑容不减,将这两名僧人诱到别处去後自己会有何下场,他已无暇考虑,只知一定要拼死护住爹亲安全。“只是没想到小念的爹亲前脚刚走,後脚大师就寻上门来,真真好险。大师虽然不肯浪费时间听小念解释,小念却是不得不耽搁大师时间呢──”
他一厢说,一厢松开了怀中紧紧抱著的雪白的兔子精。
小兔子立刻跃出孩童怀抱,疾扑向早已动弹不得的年轻僧人,张嘴一咬,轻而易举夺走僧人手中捧著的镇妖金钵,跃身下地。再一个起落间,兔子精已然叼著佛门圣物,轻巧的跃出了阵局之外。
风声陡起呼啸,卷尘飞扬,年轻僧人身处阵法中间,被卷起的沙尘一时迷了眼,微微眯起的眸子里只映出捉住他衣袖的陆小念,年少却镇定的微笑。这孩子虽然设局施计,眼神却依旧一派坦然,看不出恶意。僧人心神一动,竟是生生压制住了想要转身去同兔子精夺回金钵的念头。
越过阵局的目光与陆小念身後佛友相接,须眉白发的老僧甫一接触同门眼光,便已心领神会。阵局霎时启动,陆小念和年轻僧人随著符阵渐渐隐没在狂风之中,转瞬已不见踪影。
老僧不再执著追逐消失的符阵,而是转身,朝跃出阵局的兔子精消失的方向直追而下。
等到晋息心一个时辰後到得山下,原地已看不见方才对峙过的身影,木屋前一派静谧和平,全然看不出发生过任何惊天变动。
四处寻不见陆小念身影,晋息心沈吟著,心说孩子该是又跑去山间哪个妖怪住处玩耍去了,子疏这般大惊小怪,应是同他孕期负荷沈重,心理思虑过重有关。
既是找不见,又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蛛丝马迹,晋息心心中牵挂著独自逗留在暖泉池边的陆子疏,就待回身再度入山。
一声清唱佛诺,须眉白发老僧自山路尽头现身,一手捧金钵,拦阻在晋息心身前。
“阿弥陀佛,佛友请暂留步。”
晋息心脚步一顿,心中顿时亮如明镜。一瞬间便已了然陆子疏心头不安所为何来,也明白了陆小念举止蹊跷,是在暗地里盘算何事。
“佛友,你我曾於镇外官道上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还记得贫僧?”
晋息心敛目,略略颔首:“是。”
“同为修佛之人,贫僧便开门见山,此次贫僧与同修,乃专为樵夫一家婴孩夭亡一事打探而来。”
“婴孩夭亡?”晋息心略皱眉,道,“佛友若肯拔冗一听解说,我自可告知此事与我之家人并无干系。”
老僧看著他,细细探究这名白发俊朗僧人,佛气虽失,眉宇间却依然正气凛然,不见妖祟,应是行正立直之辈。当日在官道相逢,虽惊愕於他身边依偎一身怀六甲女子,倒也不觉突兀违和。想来他即便行事有悖佛门常理,大概也是因著有独到的命数和情遇。
老僧便也颔首,慈眉道:“听从事主一面之词自是有失偏颇,贫僧与同门亦有想法要与佛友一晤。只是临行生变,被令郎横亘其中──现下只怕有赖佛友帮忙,一同寻回被令郎挟持消失的同修方好。”
☆、(13鲜币)姻缘番外之 承君心 23
承君心 23
陆子疏仍浸泡在暖泉之中,四肢百骸浸暖,身子怠惰难以起身,思绪却百转千回,一径担忧著那下山久未回转之人。
眼见著飞雪渐停,而山色也渐渐晦暗下来。若是小念平安无恙,计算时辰,月上中天的时候晋息心也该带了他回返才是。
本就难平静的心绪,慢慢又起了焦躁。陆子疏手心在泉下慢慢凝握,思量著再过半个时辰不见晋息心归来,便再不管同他约定,自己要亲身下山去一探究竟了。
他方转念,腹中忽然一阵闷痛传来,似是双胎亦不赞同爹亲冒险举动,警告性的踢动了他几下。陆子疏思绪被强硬拉回,不由轻呼一声,不得不伸手安抚那八月有余的大腹。
“爹亲不过是想确认你们兄长安全,你俩不许瞎闹。”紫龙语带威胁,虽承受著剧烈胎动,紫眸眯起仍带不可一世傲然,“否则待你二人出来,爹亲便好好教会你们什麽叫做尊重长辈。”
换做别人大概也就老老实实消停,可惜他的孩子均依从他的脾性,小念也好,双胎也好,个个吃软不吃硬。
经他一说,胎儿反而闹动得更大了,没有温和哄劝的爹爹在身边,折腾起故意危言恫吓他们的爹亲来就更加肆无忌惮。陆子疏只觉得下腹一阵阵扯痛,两个小家夥居然存心忤逆他,变本加厉闹腾。
“你们──!呃……”
原本要起身,此刻不得不改了主意,紫龙扶著胎动不已的圆腹,双腿发软,忿忿低吟:“敢、敢同我作对,嗯……”
薄恼上心,可是此时双胎尚在腹中,又不能当真如嘴中威胁一般捉了调皮鬼出来痛揍一番。陆子疏又痛又恼,狠狠磨牙却无计可施,只能软了身子在暖池中,任凭胎儿躁动。
如此捱了大概一炷香功夫,孩子才总算平静下来,因为胎动剧烈而隐有涟漪的水面也慢慢恢复无波状态。陆子疏精疲力尽靠在池壁边,面色微白,额间细汗不知是浸泡暖泉过久热气欺身,还是给胎儿踢打痛出来的结果。
他不敢再动念下山寻人,唯恐行在山路上时胎动发作,自己无力应付,便暗自思忖著还是只能留在山间等待晋息心。
又缓了片刻,紫龙深吸一口气,慢慢活动因仰躺在池内过久,而略微发麻的双腿,扶靠著池壁缓缓自水中站起身。口中不忘警告腹中逆子:“不要乱动,倘若爹亲不慎摔滑,你们就等著提早出来接受惩戒。”
沿著平缓的池边坡道,撑著腰腹一步步小心翼翼挪出暖泉,寒风一吹,皙白肌肤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疙瘩,寒颤不已。陆子疏艰难的半蹲下腰,拾起晋息心留落在岸边的换洗衣物,动作笨拙的替自己披覆而上,再笨重的直起身来。短短几个动作,已是累得怀著双胎的孕夫轻喘不已。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陆子疏眼前一亮,抬眼便要往来人怀里倚靠而去:“笨和尚,你终於回──”却在听到有另一人的脚步声相随,并停留在距离池边几丈远外时,戛然收声。
晋息心让老僧暂等在暖泉外围,自己先行进入暖泉向陆子疏说明事由,却见只手撑著腰腹的陆子疏面有薄怒,冷冷看著自己。
“你带了何人上来?”
“是昔日在官道上短暂擦肩而过的佛友,他有事相询,──”晋息心见他只简单披覆著裘衣,前襟并未来得及合拢,寒风凛冽中紫龙身形微微发颤。不由紧前一步,替人将盘扣系上:“你怎自己从泉中出来,池边湿滑,若是跌倒──”
“他是为了捉拿我,还是捉拿小念?”陆子疏任由他替自己系好衣襟,话语里锐意十足。
晋息心叹气,知道紫龙多疑性子又犯了。这人对於佛门中人的成见,大半是由自己而来,经世累积,难怪他疑神疑鬼。如今少不得只能一点点改变他对佛门子弟的看法。
大概陆小念对於佛门的忌惮和心生敌意,除了一半是来自身上妖气使然外,另有一半,也是受紫龙耳濡目染的缘故……
晋息心柔声哄他道:“都不是。他们不过询问一件婴孩夭亡事件,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陆子疏眯了眼看他:“你当知晓,你现在不是心怀天下苍生的济世之人,也再不是同秃驴们沆瀣一气的佛门高僧。说话间要掂量著,到底是帮哪一边。”
他口中的“秃驴”还站在不远处,陆子疏挑衅的言语无疑一字一句都进到了僧者耳中。晋息心略有尴尬,半转眸回望,须眉长发老僧却并无愠怒之意,依然在静等他安抚那只随时会炸毛的紫龙。
晋息心叹气道:“既已与你合欢相守,我又何必再去重拾前尘。这里风冷阴寒,我先扶你回屋内休息,然後慢慢同你说来龙去脉。”
紫龙哼一声,以他身子沈重,站久终究还是头晕目眩。便让晋息心搀扶著,一步步挪回暖泉旁原先居住的小屋,听晋息心一路走,一路解说:“其实这一次,倒确实是小念孩子心性,将事情复杂化了──”
************
“那樵夫一家,新诞的女婴本是经由我们援手,方能顺利降世。”听完始末,陆子疏撇嘴冷笑,“自己心存忌惮,抱著刚降世的婴孩风餐露宿的举家逃离,受风见寒,不治而亡,反过头来却怪罪在我们头上。不知报恩感德便罢,血口喷人信口栽赃,也活该遭遇横祸。”
“子疏。”他话虽有理,但未免太不留情面,晋息心歉意的看著一旁神色不动的僧者,“抱歉,子疏他并无恶意,……”
僧者微微摇头:“无事,贫僧已明白始末究竟,樵夫一家之事,便不再追究。只是还有劳二位,能否帮助找寻贫僧同修的下落。”
提及意外生祸的儿子,晋息心略微头疼,反观紫龙,却是面有得色,笑吟吟道:“小念能够设计佛门高僧,倒是让我另眼相看了。跟随在我身边,到底比让木头和尚教导来得妥帖,它日必不会在外人手中吃到亏去。”
咳咳,现在似乎不是让这尾紫龙得意洋洋的好时机。晋息心暗暗苦笑,赶快抢在紫龙吹嘘自己教子有方、彻底得罪眼前老僧之前,开口问道:“难道佛友不曾追寻另一位僧者佛气?按同修的常理而言,应是会有佛气留循线索,可予追溯而去。”
“怪便怪在这点,那阵局启动後,便再难寻丝毫佛气,任凭贫僧如何追溯,亦找不到点滴线索。或是陆小念身上妖气辅以阵法之助,竟至强大到了能够压抑掩盖住贫僧那位同修的地步。”
晋息心略微心惊,若是真依老僧所言,只怕是小念不肯,就任谁也追查不到另一位僧人下落。
这孩子继承了子疏的全部功力,竟能成长到如厮地步──
陆子疏不紧不慢道:“那或许只能怪你那位同修所学不精,弱到会被六岁孩童制住的下场。”
其实他能够大概感应和猜测到儿子现在身在何处,却偏生不说破,就是要看面前素不相识却千山万水跑来找麻烦的僧者出糗,“这样半桶水的和尚,传出去也只是给佛门抹黑,倒不如就让他悄无声息,在佛门名册上湮没了罢。”
老僧果然给他激得微微变了脸色,晋息心见此情景,又想叹气:“子疏,你就别再幸灾乐祸了……”
他确实左右为难,一心想早些解决此事,还所有人清静。陆子疏看了看他紧锁的眉间,心头一软,冷冷哼了一声。
“也罢,既然这次事端出於误会一场,我就破例照顾你们佛门一回。以後若再有人上门寻事,就莫怪会有什麽後果等著你们。”
老僧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宽容,此事一毕,留灯必然通告佛家同门,再不相扰。”
☆、(11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24
承君心 24
谷外寒霜飞雪,谷内却春融花香,鸟鸣啾啾。陆小念捉著年轻僧人衣袍,於阵法安护下平然降於这处隔世山谷中,落地便是一阵草叶纷飞。
僧人眼光四下一望,已知晓此地聚合众多修道妖物,妖氛萦绕谷内,却也同样生机盎然。
衣袖被松开,僧人低眸望去,只到他腰身处的孩童仰首看他,无惧微笑。
“这里妖气浓重,大师勿要妄动佛气。若是惊动众妖,惹来杀身之祸,只怕小念也是爱莫能助。”
僧人道:“你将贫僧转移到此地,就是为了软禁?”
陆小念摇摇头:“与其说是软禁,倒不如说,小念是为了能有心平气和与大师解释的余地。”
“哦~”年轻僧人沈吟,眼底微微带笑,“甚好,贫僧亦有想同小施主聊上一二的想法。”
他欣赏这名六岁孩童的心智成熟,年岁虽幼,谈吐间却已然有了一丝从容风范。再仔细打量,陆小念妖气缠身,却隐然承袭了一身佛骨,极具慧根。年轻僧人修佛日久,不曾收徒,这次竟然对陆小念动了惜才收徒之心。
陆小念哪知他盘算,一板一眼道:“有一事要事先同大师说明,此地隐匿於世外,极难为外界探询,即便大师冒著性命之危刻意散发佛气,引导大师同门前来相救,亦要花费上至少半月时日,方有寻到可能。”
“贫僧不会冒这个险。”
“小念亦不想伤害大师。”陆小念道,盘膝在草丛中坐了下来。年轻僧人不假思索的亦盘膝在他对面坐下,越看这孩儿越是喜欢,几乎忍不住想探手去抚摸这狡黠灵慧的孩子脑袋。
陆小念偏头,疑虑问:“大师?”
年轻僧人微微笑著:“贫僧正要洗耳恭听小施主的解释。”
************
陆子疏手持毫毛笔,在雪白宣纸上信笔挥洒出一片山谷风景。晋息心为防止他腰身负担过重,难以承荷,手臂始终护著他腰腹,紫龙几乎是半倚靠在他怀里,完成了通往山谷的路观图景。
扔下笔,陆子疏长吁一声,疲累的倚趴在僧人怀中。
懒洋洋指著那幅路观图,对一直等候在旁的老僧道:“喏,你拿去,按照这图上所示,一步步寻罢。”
“多谢。”老僧道过谢,拿起纸张就欲转身,陆子疏道,“且慢。”
自晋息心怀中支起身来,推了推一头雾水的僧人。
“你跟他一同去。”
晋息心和老僧同样不明所以,互望一眼,晋息心道:“子疏,方才我亦看过路观图,标示清晰,绝无可能寻不到聍渊谷……”
“你放心让小念单独面对两个佛门中人?”陆子疏冷淡睨人,“和尚都是说得好听,嘴里永远谦称不打诳语,实际却爱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你口不对心的时候尚少了去麽?对你我尚且不能完全听信,如何对这萍水相逢的和尚推心置腹?”
老僧道:“既然施主心存疑虑,让佛友同贫僧共行聍渊谷,亦是无妨。只是看这山迢水阔,一路寻去,大抵半月有余。这一来一回间,光阴蹉跎,施主孤身一人……”
他言下所指极其明显,陆子疏八个多月身孕,没有晋息心在一旁看顾,起居住行多所不便。
陆子疏不快道:“不劳你们虚情假意,我之身体,自己心头有数。”又推了推杵在原地不动的晋息心,“你找到小念後便不要再耽搁,立刻带他赶回,莫让我苦等。”
晋息心视线下移看了看他高隆肚腹,犹疑神色中已显拒绝之态,陆子疏从善如流的捉起僧人宽实手掌,放置自己腹间。触手一片温和柔软,微微胎动从手心下传来,晋息心默然,几番犹豫。
紫龙便好声好气的承诺他:“方八个多月,你赶路赶急些,到了聍渊谷再回返,至多一个月便能回返。这一个月间我就安心养胎,有小念的那些‘小朋友’陪伴,不至寂寞。”
“但我若是无法在你生产之前赶回──”
陆子疏笑道:“不能如期赶回又如何?左右也是我生,你既帮不上忙,只怕反倒添乱。”见僧人兀自不肯点头,紫龙眨了眨眼,笑吟吟又道:“不用亲眼见到血淋淋的场面,一回来就有两个现成的小娃儿喊你爹爹,这麽好的事情天下哪里去找?”
他说得越是一派云淡风轻,晋息心回忆起他初产时的惊心动魄场面就越有些心脏不堪负荷。尽管私心里,僧人的确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提心吊胆撕心裂肺的守候,但比起自己人在千里之外,却放紫龙一人孤独承受分娩之苦,想想就胆寒。
温软唇瓣凑了上来,眷恋的亲吻著僧人想开口拒绝的唇角。陆子疏有些艰难的仰起笨重身形,与僧人交握的掌心十指交扣,絮絮在他唇间低语:“不准忤逆我,你应承过会听从我安排。”
“我……”唇被吻住,成功拉散晋息心注意力,温柔如水的声音与鼻间萦绕的淡淡幽香让人思考不能。僧人鬼使神差的回应紫龙献吻,揽著人腰身的手臂也情不自禁收紧。
缠腻深吻,晋息心险险失控,紧要关头紫龙喘息著推开了他,伏在他胸膛平复两人渐渐上涌的情欲。
须眉长发的老僧早已避至屋外,却仍未离去,显见是在等候晋息心。
在执著於自己设定的目标这件事上,晋息心从来就比不得陆子疏心意坚决。晋息心心知自己若是不肯陪同老僧一同去找回小念,陆子疏只怕会不顾一切亲自动身前去,届时他再如何劝说,这尾执拗成性的高傲之龙恐怕都不会听进耳。
只得强自压抑想同眼前人终日耳鬓厮磨的念头,长叹一声,慢慢松开紧揽的手臂。“你……自己当心,不许逞能,有任何事情,嘱咐烨姝山小妖来寻我。”
僧人转背走了没两步又被人抱住,紫龙双手从後紧紧抱著他腰身,柔软而高耸的腹部紧密无间的贴服在他後背,紫龙几乎是豁出去般紧紧压迫著臃肿的肚腹,只为再狠狠抱住他一回。
方才坚定要推他离开的声音,掺杂浓浓不舍,却又压著僧人不许他回过头来看他此刻的表情。
陆子疏低低道:“早去,早归,晋息心,我会很想很想你,一个月是我忍耐相思的极限。”
作家的话:
哎呀我又把和尚踢开了~\(≥▽≤)/~
☆、(10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25
承君心 25
第二日启程,离开烨姝山地界已然很远,晋息心终究是克制了自己,一次也没有回首望向山腰来处。同行老僧倒是回了两次头,功力深厚的老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清山腰上那抹淡雅紫色,在被白雪渐渐覆盖的山峦上分外醒目,犹如绸锦点缀。
老僧回眸看了片刻,再回过头看看一旁神情好似已然入定的晋息心。晋息心同他一样长发雪白,面容却鲜见的年轻。若不是他周身佛气全无,留灯几要怀疑他之修为应当远远在自己和另一名佛友之上,否则这仿佛沈淀了千年的平静无波是从何而来?
但是说他全然如修行了上千年的圣者一般一潭死水,又不尽然。这名修者分明是沾染了红尘的,红尘於他已是浸入骨髓,深不可分。纵然眼底无波,心中却长存因果的羁绊。就好似他尽管一眼也不曾望向那处山峦,实则满心所思所念,唯有那人而已。
当不入红尘时,红尘与人同寂;一入红尘,尘事前非,陡然明朗。
老僧道:“佛友若是信得过贫僧,贫僧定然不负所托,平安将令郎带回。并一如所诺,从此不再相扰。”
晋息心自入定状态回转过来,情知老者是体谅他红尘著身心有牵挂,一片好意想要让他早日回去陪伴陆子疏。
苦笑,微微颔首致意:“晋息心对佛友自是不无信任,子疏他所说之话乃意气用事,还请佛友不要放在心上。”
“既是知晓……”
晋息心歉然道:“此事始末,起因还在小念自作主张。晋息心也合该陪同一道前往,当面向另一位佛友致歉。”
老僧便也不再坚持,再回首看了眼尚在视界范围内的烨姝山,那抹紫色依然静然凝立,原处纹丝不动。
僧者心头暗叹,妖之脾性,一旦用了情,便也同世间寻常痴人相去不远……
************
顺著陆子疏提供的路观图,晋息心与留灯二人紧赶慢赶,比预期的半个月提早了三日,在第十二日的晨间寻到了聍渊谷。谷口略窄,小径通幽,转入谷内便是别有洞天,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进得谷内正是雾散云开之际,与谷外严霜寒冻不同,聍渊谷里春香花暖,绿意融融。因此处地气灵脉聚集,成批妖物精怪四面八方涌来在谷内繁衍生息,妖气萦绕,无形中竟是形成一个天然屏障,隔绝了外界凄寒冷意。晋息心与留灯二人踏入此间便感受到妖氛袭面。
同为修佛中人,反应竟是截然不同。後者出於佛者本能,下意识捉紧了手中金钵,以防妖气弥漫中陡生变故;而掠过前者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子疏应当很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下安产。
意识到身边老僧紧绷的身形,晋息心後知後觉的发觉到,自己已经不再站在佛门中人的角度来看待所谓妖物,不再一竿子打翻一船了。这大概就是陆子疏花费千年,苦心调教的结果……
“爹爹!”清脆的孩童嗓音响起,随即活蹦乱跳的陆小念……从天空……徐徐降落了下来……
饶是晋息心再冷静自若,看到自己六岁大的孩子如一片鹅毛白雪,优雅从容的控制著方向降落在自己眼前,落地还颇有一代宗师风范,──他也略略的凌乱了。再看到陆小念身後,那名据说是遭人挟持的年轻僧人,以同样优雅的姿势凭空而降……
晋息心忽然後悔自己听信陆子疏的话,居然把他一人扔在烨姝山,而千里迢迢赶来聍渊谷找这个惹事闯祸的儿子。
事实证明继承了佛与妖双重体质的孩子,本来就不能轻看。
阔别多日,陆小念扑到晋息心怀里高兴的蹭来蹭去,活泼开朗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有险些惹动佛门,挑起陆子疏晋息心二人与佛门对立的自觉。
“爹爹你怎麽来了?爹亲呢?”
晋息心只好捉稳在怀里欢实的儿子,抬眼向含笑立在一旁的年轻僧人看去。老僧不知何时已快步到得了同修身边,两人交头接耳的轻语了几句,再同时往陆小念看来。晋息心正好迎上他们二人视线,身为人父,非常头疼的开始道歉:“小儿鲁莽不谙世事,晋息心为小念这段时日的逾矩向两位佛友致歉。”
年轻僧人不以为忤的笑了笑,双手合十道:“佛友来得恰巧,有一事贫僧正想与佛友参详。这半月相处,贫僧已识得小念一身佛骨天成,可否允准让小念拜入贫僧与留灯门下,做嫡传弟子?”
原以为交谈的内容应是致歉与接受歉意,礼节性寒暄过後再送人出谷,就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知乍一见面,便是突如其来的收徒请求。
晋息心微微错愕,一时竟怀疑自己听错了话意。低头看了看怀里扭来扭去,明显还不成熟的孩子:“……佛友可是看走了眼,小念一介幼童,懵懂稚嫩,如何──”话到一半,忽然硬生生收住了音。
留灯听得同修方才在耳边低语,已然留了心认真打量陆小念。先前见到的两面,第一面并无特殊感应;第二面在符阵当中,只觉得这个幼童周身妖气浓郁,难以遮掩;这第三次,在聍渊谷再逢,竟是方才察觉到这孩子有深藏的慧根灵气,而一身纯然佛骨,居然是要在妖氛迷茫的中心地段,方显山露水的展现了出来。
这便是佛妖诞体的奇妙之处吗?这孩童身上似乎潜藏了无限可能,无怪乎向来无心收徒的佛友想要将他纳入门下。
晋息心道:“只能谢过佛友厚爱,子疏他恐怕不会答应。”──根本不用向那人提说,陆子疏的反应一定是──家里秃驴有你一只就够了!!!
对面那名看起来年岁不大,神情却从容稳重的僧人,笑吟吟道:“贫僧九莲禅,愿意等候佛友改变心意。”
☆、(14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26 子疏要生了~
承君心  26
既是寻到孩子,双方误会已清,晋息心心系远在烨姝山大腹便便独处的陆子疏,当下向两名僧者致意过後,牵了陆小念的手就想走。
陆小念手心被爹爹牵在手里,眼睛却一直望向名唤九莲禅的年轻僧人,六岁孩童脸上满是依依不舍。
“爹爹,”小小声问,“小念不可以拜入大师门下吗?大师教会了小念好多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小念方才的漂浮术就是大师教的哦。”
他爹爹想说这些不过佛修者最粗浅的奇艺巧技,若是千年功力不曾失去,在他而言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倘或陆子疏尚拥有一星半点的龙气,亲自教导各种上层修行之术亦不在话下,压根不用劳烦眼前两名修行虽深,但总归不过百年的佛门中人。
话到嘴边,晋息心又将之咽了回去。他佛修千年,终是悟透,若无法做到彻底断欲绝情,若到头来红尘依然袭身难免,便还不如索性做了那尘间打滚的俗人,一世不同任何形式的修行沾边。陆小念年岁尚小,他合该过他简单快乐的懵懂岁月,不论是他和陆子疏,还是留灯与九莲禅,最好都不要给小念灌输任意一种令他有别於常人的生存方式。樵夫一家的前车之鉴,早让晋息心警醒到陆小念的佛妖同体,最合适的出路便是隐藏在正常人类的外表之下,悄无声息的隐藏彻底。
身为人父,他惟愿陆小念有个平淡无奇的人生,泯然众人的平庸度日即好。
这些念头在心间盘旋,晋息心当做没听见儿子殷切期盼的话语,岔开话题道:“你爹亲一个人留在烨姝山已有十二日,身子状况不知有无变化。其余之事都待我们赶回去,陪同他安产後再论。”
九莲禅道:“此地回返,路程应是同来时无二,亦要花费上十来日功夫。”
陆小念挣脱了爹爹手掌,跑到九莲禅身边:“师父──咳咳,大师,小念的转移之术短期内不能再用,大师可有办法帮忙送小念和爹爹快些返回烨姝山?”
“以贫僧修为之力,暂时无法送人回返。但是要将人带来,即便须费上一番力气,消耗一些功体,倒还是能够做到。”九莲禅微笑著看著这十几日间已然和自己达成某种默契的精灵古怪的孩子,目光望向晋息心:“佛友若首肯,何不让贫僧相助一臂之力?”
晋息心心念微微一动,九莲禅所言不虚,在路上再耽搁十来日,产期逼近,若一个不慎,子疏只怕是当真会在他赶回去之前便面临分娩。再打量聍渊谷,此地妖氛浓郁,若是能将子带来,妖气助龙体血气运行,确然会对诞子有所助益。
只是九莲禅原已有意要纳小念为徒,这个人情倘或给他拿下,只怕他日再来开口讨要,难以推拒……
“佛友且宽心,贫僧必不会以此事作为商讨收徒的筹码。”年轻僧人道,“此回亦是九莲禅和留灯贸然打扰佛友生活,方会生就如此事端,九莲禅愧疚在心。便当是给予我等一次补过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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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著指头数晋息心归来的时日,成了陆子疏近十来天的生活消遣。
他嘴上说著让晋息心去接陆小念,心里到底还是虚,独自一人被留在山间暖泉旁的屋子里,便连门都不大敢迈出去,成日里尽可能歪在床上,能不下地就不下地。
毕竟九个月的身子,寻常怀单胎的妇人到了孕期这个阶段都有些如临大敌,腰腹沈重,挪步艰难;他怀的是双胎,加上晋息心那榆木和尚留的种又非同一般的强壮,弄得他九个月的肚子还跟不知餍足的海绵吸了水般猛长。每日晨起,他都能看见自己本就高隆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涨大一圈,著实让紫龙有些欲哭无泪。
肚子里两个小家夥又不是安分的主,起初两天还算老实,後来似乎是察觉到爹爹不在身边,就开始上房揭瓦,夜夜在陆子疏腹内拳脚过招。直疼得他半夜一次次醒过来,捂著闹腾不休的圆腹难以入眠,每每几乎要到天际露出微微曙光,方能阖眼困乏上一阵子。
陆子疏恨恨磨牙,又无计可施,任他怎麽危言恫吓腹中双胎,也收不到晋息心在旁边轻柔帮他抚摸腹部的安抚效果。这个时候便分外想念那个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和尚,笨和尚到底什麽时候才要回来?
“呃……”
又来了,他今日不过稍稍下了床榻片刻,在桌案边勉强自己喝了小半碗众小妖们送来的暖粥,腹部便隐隐作疼,直折腾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休止。
陆子疏扶著桌边慢慢移到床榻上躺下,一手按覆在已然涨大得如同小山丘般的腹部上,咬唇抚摸,可是那疼总是不见减弱,一阵阵缩痛得更加频繁。
紫龙面上渗了些微汗,双手撑著榻沿坐起来一些,摸索著给自己腰後垫了个软枕。低头看去,宽松的衣袍被饱满的腹部撑得几要涨裂开来,松松的系扣在高隆腹顶打了个活结,但也被臃肿的身形撑得几近松脱开去。透过遮掩不住的衣袍,白皙圆润的腹部傲人的挺起著,双胎在腹内蠕动踢打的形状清晰可见。
突然又是一个强有力的收缩,陆子疏疼得眯起了眼:“啊、呼……”
他揪紧身上衣裳,不自觉的向前挺了挺腹,只觉得腰酸得像是要折断掉,身後垫著的软枕仿若未存。陆子疏绷紧了身形,忍耐那奇异的缩痛过去,眼角余光下意识在屋内寻找晋息心的身影。
目光逡巡过处,自然是看不见那本就不在此地的人。
紫龙心头陡然一阵凄恻,咬住唇的力度也不由得加大。直至一炷香的功夫,那阵叫人难熬的收缩才缓将下来,陆子疏额头冒著冷汗,软软往後仰倒在被褥间。
气息略微凌乱,他努力平复心神,抬眸看了看仍旧柔软的圆腹。算算准确时日,他怀这对胎儿已有九个月零十日。若是提前生产的预兆,对双胎而言倒也不足为怪。
初次生产陆小念的记忆已然回来,陆子疏细细回忆,今日这阵莫名而来的缩痛竟是让人惊惧的似曾相识。同样是一阵阵持久而不见减弱的阵痛,同样是腰身酸乏得像是被辆马车碾压过,同样是,下体不断传来涨坠感……
难道……
紫龙突然就著慌了起来。
当日送晋息心走,他尚玩笑般说自己有能力独自一人产下孩儿,让僧人安心无虑的去接陆小念;可是事到临头,陆子疏哪里还记得当时的信誓旦旦和胸有成竹?
“不行,你们爹爹尚未回转,……你俩给我、安分点……”
当真是怕什麽来什麽,陆子疏半威胁半哀求的话尚未落音,高挺的腹部突然就狠狠震颤了一下,陡然变得坚硬了起来。紫龙只觉得原本一直顶在自己上腹部的两个胎儿,竟至开始有了强硬往下行走的态势,五脏六腑都似给挤压到一起,忍受著胎儿以极其缓慢而可怕的频率,一寸寸朝他盆骨处挪移。
“呃──!”
那痛太过分筋错骨,陆子疏脸色一白,闷哼压在嗓子眼里,不自觉抬起了身。
可是他身子沈重,一瞬间的猛然抬起,挺在空中不多时又疲软无力的倒了回去,腹内犹如重石压覆,沈沈坠坠的教人好不难受。
“嗯……啊……”
胎儿往下沈坠同时,腹内那阵阵收缩的力道始终不曾减弱,愈发添加了紫龙的不适。陆子疏低低呻吟著,竭力并拢情不自禁想要分开的修长双腿,两只手死死攥紧身下床褥,不肯轻易妥协。
他抱著万分侥幸的心态,强耐著那不期而至的宫缩。只要……羊水未破,说不定便能捱到晋息心回返……
一念未尽,陡然一股锐痛袭上身来,紫龙惊颤著绞紧手心被角,偏过头死死将唇咬出了鲜血:“呃、嗯──!”
那痛,竟然进展得如此快速,如此密集,陆子疏想忍却忍不住,低喘频频;冷汗亦一阵阵涌出来,将紫龙一身儒雅淡紫沾湿。
他艰难的半蜷起身,用力忍耐不让自己叫出声,微颤的手一点点缓慢探入到亵裤中去。再拿出来时,白皙指尖沾上触目惊心的殷红与若有若无的稠腻液体,再不容错认。
九个月零十日,孩子终究是不甘寂寞,要早早出世与他作伴了。
☆、(14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27 子疏生产ing
承君心 27
烨姝山原本僻静远避人烟,入了夜,诸多生物早早归了巢穴,山间更显宁静安详。
但是今夜似乎略不寻常,整座烨姝山周身萦绕著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隐隐绰绰的,不少小妖嗅到了什麽与往日不同的预兆,探头探脑的来到陆子疏所落居的暖泉小屋旁。
月蟾渐渐自山背後升了起来,皎洁月光倾洒在屋前,落了一地莹白。众多小妖怪们围拢蹲伏在屋子四周,环伺而并不进入,侧耳倾听著屋内传来的神秘动静。
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随著风声飘荡了出来,喘息渐渐重了,还有隐隐挣动的声响。
“啊……呃、呃啊……”音色很美的声音,却掺杂著无以名状的痛苦;屋内那条高傲华丽的紫龙,似乎正在忍受一种非人的折磨,窸窸窣窣的翻动声,不断自内传出。
龙香慢慢溢将出来,诱人的,甜美的,叫众小妖欲罢不能的幽然芳香,随著紫龙每一次痛苦的挣扎,便更趋清晰可闻。
虽然牢记著陆小念告诫它们的──“不准骚扰我爹亲!”──的话,但仍然有小妖实在受不了渐渐浓郁起来的龙香诱惑,麻著胆子凑近到门缝里去看。
这一看,便看见在云被层层垫厚的床榻上,一袭华美人影正向半空高高抬起隆起得有些许壮观的肚腹,修长双腿大大分开搁置在床边,微微发白的唇边低喘著难以抑制的痛吟:“啊啊……呃啊……”
在他身下,殷红血迹如灼眼的石榴花,爬升在洁白如洗的床褥上;原本垫在腰後的软枕,不知何时被撕扯下一块布帛,布帛的一端正被承受痛苦的人死死咬在口中,不知被汗水还是泪水濡湿了半片边角。
偷看的小妖惊吓得立刻缩回身子,慌里慌张跟同伴们打眼色:是小念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爹亲诶!他好像很痛苦、很受不了的样子,是不是要生小念的弟弟妹妹了?
──他一个人怎麽生得了啊,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笨啊,你懂得怎麽帮人、不是,帮神龙接生吗?何况他是早就失去修为功体的,跟我们已经不能算是一个道上了啊!没有办法帮助他嘛!
──那,那我们找几只妖快去通知小念──
纷纷乱乱又嘈嘈杂杂的讨论声,紧接著又是奔乱声,陆子疏耳边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一丝开口的力气,一点思维的余地都没有。两个胎儿争先恐後,在他腹内狠狠沈坠,阵痛密集来袭得毫无间隙,他几乎要给那没完没了的缩痛折磨得昏厥。晕沈神智,只知紧绷著身子,一次次忍受陡然开始尖锐的剧痛,冷汗涟涟的发著痛楚的呓语。
晋息心……在哪里……?
小念……小念有没有……跟他回来……
咬含在口中的布帛早已被吃痛的咬成了片片碎布,宫缩稍缓的间隙,陆子疏吃力的平缓气息,慢慢吐出濡湿布片,张开口艰难喘息。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稍稍用力,便又要牵动腹内另一股排山倒海的剧痛来袭。
但该来的终究还是避不过,方稍缓了不到一炷香功夫,阵痛再起。陆子疏双手向後紧紧绞紧床褥,感到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拳打脚踢,剧烈的痛楚从全身每个毛孔里渗出,龙香亦嫋嫋浓郁,渐渐弥漫了全室。
紫龙长而挺翘的眼睫毛剧烈颤抖著,双眸浮上氤氲水汽。太过频繁的抽痛让眼角沁出清泪,他即便努力睁开双眼,亦看不清室内朦朦胧胧的一切。
恍惚之际,好似看到晋息心一脸紧张的俯下身看他。陆子疏剧痛中犹自狂喜,抖索著,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捉住僧人衣袖。
可是那人远在千里之外,他伸手去捉臆痛中的幻影,自然是狠狠扑了个空。
手指自虚无空气中划过,重重摔至床沿。紫龙闷哼一声,颤抖著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眸子,吃力的,分辨出屋内并没有那让人朝夕牵肠挂肚的僧者身影。
失望汹涌而来,胎儿好似凑热闹般,又用力向下坠了一点。
陆子疏哽咽著仰起秀美脖颈,竭尽所能把双腿分到最开。
“嗯、嗯啊……──”痉挛的身形犹如枯叶在风中颤抖,紫龙死死咬唇,方才垂落的手心颤抖著扶上剧烈蠕动的大腹,仿佛这样便能减轻胎儿在其中的左右摇晃。
冷汗早已将身上所著衣物浸湿了一层,陆子疏竭力把外衫褪去,浸湿的里衣便紧紧贴服在他隆起肚腹上。在挣扎中,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薄被已被踢打开,掉落在榻边。室内终究低温,冷潮袭身,陆子疏又痛又冷,神智更趋模糊了起来。
热水……干净白布……
痛至没有血色的苍白双唇,喃喃覆诵著这几个字,他几度想按著榻沿支起身,妄图借著阵痛稍喘的间隙稍稍打理一下自身的狼狈不堪,却几度落败,在密集得再无喘息余裕的宫缩中,用尽全力承受著双胎急於出世的热情。
屋外小妖们依然雀跃的雀跃,好奇的好奇,围拢著小屋,贪婪的汲取著由於紫龙生产受痛而渐趋弥漫开来的幽然香氛。忽然间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强大佛气当头罩下,把正飨宴狂欢的众多妖类冲得七零八散,瘫倒一地。
九莲禅手拈佛印现身屋前,鼻端沁上一股浓郁而馨甜的气息时便已察觉自己来晚一步。略紧张的推开紧阖房门,一眼便望见陆子疏,凌乱而长长的紫发一半胡乱压覆在身下,一半覆盖於半裸的身上,高隆而白皙的肚皮正以让人心惊的频率蠕动,大大敞开的双腿间一片污血羊水混杂,好不狼狈。
可是即便是身处这样不堪为外人道的困境里,那容貌美得让人屏住呼吸的紫龙,一厢忍受炼狱煎熬,承痛的模样却依旧有著说不出的妖冶风情,在第一眼间就能夺去他人心神视线。
九莲禅自问修行得力,在看见紫龙绝难展示在外人面前的脆弱和受虐美色时,心弦还是微微荡开了一下。
察觉到心魔失控,年轻僧人立刻收敛心神,轻念佛言。再抬眸双目已复清明,无视龙香魅惑干扰,大步走至榻边察看紫龙产程进展。
陆子疏昏沈中感应到有人靠近,淡淡檀香味传来,早已失了敏锐感官的紫龙,强忍著宫缩,殷殷切切的睁开眸:“息、息心……”
眼前人影散乱,他费了很大劲才将目光焦距对准,慢慢看清零散影像。来人虽是一身僧袍,却绝然不是他甘心承受分娩之苦亦要替他诞子的那个和尚。
陆子疏懵怔片刻,脑海忽然轰然一响,──没有看见晋息心,也没有看见小念,却是这个无端寻上门来的陌生和尚……?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本来软瘫成一团泥的紫龙忽然撑著榻沿强自半坐起来,绝美脸容上是拼命忍耐的痛楚神色,一手死死捉住正凑近来察看他现况的九莲禅:“秃驴,你……呃…你把晋息心他们怎样、了………他、他们是不是……啊──”
突然的情绪激动和骤然改变的姿势,让紫龙话未及说完,腹中双胎便狠狠朝下一沈,靠下方的那一个小娃儿顺势卡入陆子疏胯间,饱胀的下腹陡然拉成了一个梨形。
陆子疏未及说完的话,便生生转化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叫:“呃、呃啊──……!”捉住僧人衣袖的手指也无力松脱。九莲禅眼疾手快扶住紫龙险险往後栽倒的身形,正要输入佛气替人顺胎,又虑及陆子疏本是妖体。几番踌躇间,手腕脉门忽然被五根手指扣住,竟是挣脱不得。
僧人心神微震,看向那满面痛苦,冷汗涟涟之人,分明自身正艰难的临盆诞子,却仍然眸光微颤,强打起孱弱的精神,语带威胁:“说,你是不是将晋息心……嗯……困在聍渊谷了……若不尽早将他放出,我、啊、啊……”又是一阵宫缩痉挛袭来,陆子疏扣住僧人脉门的手指剧烈发著抖,却仍执拗不肯松开,“我,我绝不轻饶你……”
☆、(16鲜币)姻缘番外 之承君心 28 第一个宝宝
承君心 28 第一个宝宝
身处困境,剧痛难捱,陆子疏依然不顾一切攥紧僧人脉门,紫眸里散乱神采诉说著玉石俱焚的决意。对上那双散发杀意的美眸,九莲禅心头微惊,心知只要一句不慎,紫龙便是拼尽全力亦会取他性命。
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支撑著他,龙身诞人子,忍受如此强烈痛楚而犹自惦记著那不在眼前的人?他豁尽自身狼狈不顾,一门心思只卫护晋息心下落安全,陆小念亦是他抱著这样等同的觉悟而拼死产下的麽?
九莲禅目光顺著紧紧扣在自己脉门上的手指往上移去,看见紫龙面色苍白如纸,一手压制住他的同时,另一手不由自主扶托在已然下坠得很明显的腹底,身子颤抖得厉害,显然疼得狠了。但是他竟然死死咬住了唇,气势不输人的不肯再发出一丝呻吟,若不是他面上冷汗不断渗出,九莲禅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熬过了又一波阵痛。
“施主误会了,佛友和小念在聍渊谷安全无虞,正是他们嘱咐贫僧前来将施主带去聍渊谷安产……”九莲禅想到自己那个可爱又伶俐的徒弟,当年想必也是由眼前这尾紫龙受尽苦楚而诞下,心里隐隐对这本是妖物的龙多了一丝亲近感,亦不愿他因为误解而多受无谓苦楚,“聍渊谷妖气浓郁,正适合你之体质产子,你放开手,随贫僧一道前去,双胎应可顺利娩出。”
“莫说甜言蜜语来诓骗我!”陆子疏低低咆哮,“让晋息心完好无损来到我面前,我……我……”剧烈喘了几口气,陆子疏狠狠吞下几乎又要因为腹中剧痛而溢出的呻吟,面色又是一阵惨白,“才……会考虑相信你的鬼话……”
真是倔强,痛得眸光都开始涣散了,竟然不思考虑先处理好孩子急於出世的这个棘手局面。
情知再拖下去,只怕紫龙会当真因为误解太深,而被活生生拖成难产。九莲禅心念一定,另一只没被扣住命门,尚能活动自如的手腕电光火石间翻手为掌,毫不迟疑,顺著胎儿下行的力道,向陆子疏沈甸甸的腹顶扣压下去。
“──!!”这简直相当於强行推腹,陆子疏猝不及防,猛然弓起了沈重腰身,一声哽咽带著凄恻泣喘,冲口而出,“呃啊──……!”扣住僧人脉门的手指陡然改为死死抓住手腕,双手手指骨节都用力成了灰白色,唇边一缕血丝,顺著下颚蜿蜒流下。
九莲禅道:“施主,迫不得已,九莲禅只好得罪。”
再一用力,将痛得已然半昏厥的产夫自榻上半扶抱起,手臂牢牢揽住陆子疏腰身,口诵佛咒,开启转移之法。
陆子疏伏靠在僧人肩膀处,神智昏聩,听见诵咒声下意识还想挣扎。可是这样直立的姿势让胎位愈发顺利向下,先前进入盆骨的那个胎儿得到天赐良机,狠命一拱,竟是硬生生撑开了陆子疏方开了不到七指的产穴,毛绒绒的小脑袋卡在紫龙双腿之间。
任陆子疏再如何桀骜倔强,瓜熟蒂落的这一沈坠,也教他毫无招架之力,直直惨叫了出来:“啊、嗯、嗯啊──……”从膝盖开始,全身都在剧烈发著抖,他浑身瘫软的倒在九莲禅怀里,下体被庞然巨物卡住,进不得退不能,紫龙此刻痛得只想尖叫!
年轻僧人念诵佛语的速度很快,也幸好他之持心还算坚定,陆子疏痛得双腿发软,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愈来愈浓郁的撩拨人心智,在九莲禅情心入魔前眼前景色已然转换,烨姝山飞雪飘漫的风景被聍渊谷和风煦日的春暖花香所取代。
再迟一步,只怕自己要被紫龙那近在咫尺的情香逼得乱了心神。眼角余光看见守候多时的白发俊朗僧人片刻怔神後抢身而上,九莲禅谢天谢地的把那尾连分娩关头仍能扰人心智的妖媚紫龙送入晋息心怀中。
晋息心原本预料陆子疏会撑著腰,气冲冲的指责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与“秃驴们”沆瀣一气把他拐来,谁知甫一照面,竟然是九莲禅半扶半抱著狼狈不堪、下体染血的陆子疏出现,而观陆子疏一身衣衫尽湿,竟然已是开始产程许久!
“怎会如此!?”脑袋轰然一懵,晋息心抢身上前,把浑身湿漉漉的陆子疏扶抱入怀中,紫龙已然在他臂弯里瘫软成一团泥。
“他似乎提前开始了阵痛,贫僧赶到时,他便已然痛了有几个时辰……”
九莲禅话未说完,晋息心忽感肩头一痛,低首看去,陆子疏睁开水意朦胧的眸子,死死盯著他,手指像要嵌入他肩胛骨般死死揪住,急促的喘息著:“息、息心……?”
僧人心间一痛,陆子疏又再度在他面前露出这样惊弓之鸟一般的眼神,那是失去过,唯恐再度美梦化空的惶恐而情怯的眼神。那眼神晋息心太过熟悉,千年来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让陆子疏露出这样彷徨无依的眼神。
晋息心牢牢搂住那连站都站不稳的人,扶抱著他慢慢坐下地来:“是我,子疏,子疏不要慌,我在你身边。”
“息、心……”陆子疏抓住他肩胛骨的手指,改为狠狠揪住他衣襟,将僧人面庞拉低,再拉低,拉近到鼻尖相贴的程度,陆子疏痛苦的喘息著,凌乱的哀求著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软弱,“孩子,孩子要出来……我……我需要你……啊──”他在晋息心怀里猛然抬起了身,脖颈高高後仰,痛苦的摆动著秀美头颅,“哈、哈啊、啊──”
顶在僧人下腹处的高耸大腹,令人心惊的剧烈颤抖著,胎儿摸索著产道竭力往母体外爬,然而陆子疏产穴刚刚开到七指,任凭小家夥如何使力冲撞都冲不开那道柔软又狭窄的缝隙。於是在一波剧烈的冲击过後,胎儿又缩回了头去,陆子疏原本拉长得变形的腹部又高隆起来。
这一进一退的折磨直让紫龙阵阵倒抽冷气,捉住僧人再顾不得矜持和高傲,口里不断央求:“息心,息心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唔、嗯唔……你叫他们出来,我不生、啊……不生了……呃啊──”他满脸泪满身汗,在僧人怀里辗转呻吟、挣扎,凄惨情状连看惯世间苦楚的九莲禅与留灯皆不忍直视,纷纷避开目光,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是情,是孽;是苦,是执著,是放不下,亦是放不开──
晋息心面上亦有著不亚於陆子疏的痛苦,紫龙痛在身,他痛在心,看著陆子疏再次起伏颠簸於分娩的巨大痛苦中,看著自己留在他体内的两颗种子发育茁壮为今日这般让紫龙痛不欲生的折磨,晋息心悔得只恨不得从来不曾唤回过陆子疏。若是他不曾回到自己身边,便无须承受今日生不如死的产痛……
“爹爹不可以放弃,爹亲还有小念!”一声童稚语声打破僧人心魔,清脆却坚定的响起。被爹爹爹亲忽略了许久的陆小念,竟是无视於眼前血淋淋的可怕场面,两只小手紧紧捉住陆子疏痛得紧攥成拳头的手,充盈妖气顺著陆子疏手心直向紫龙腹间流去。
晋息心猛然惊觉,抬眼看向妖气萦绕周身的六岁儿子,恍惚间忆起陆小念似乎有再三强调过陆子疏生产时他务必要陪伴身侧。
这个模糊记忆很快得到了证实,妖气贯入陆子疏体内,紫龙一声声凄惨呻吟更剧,可是腹部下移的速度亦同时加快,同出一源的妖气此时竟成了最佳催产药,护住陆子疏心脉同时亦给他腹中胎儿提供催生力道。
感觉怀中人身子已然紧绷成一根弦,任何轻微的碰触都会加剧陆子疏的不适。晋息心不敢妄动,只紧紧搂著人,在陆子疏耳畔声声唤他名:“子疏,子疏,子疏……”
陆小念将手心放上陆子疏腹顶,无师自通的柔和力道融入他爹亲腹内,陆子疏只觉源源不绝灌入的妖力让自己腹部又痛、又涨、又酸,像是要迸裂开来,而胎儿借著充沛妖力的东风,再度一鼓作气,朝他下体那个狭窄的出口,又狠狠的顶了几下。
“啊啊──”一股撕裂般的强烈痛楚席卷而来,原本开得迟缓的产道,在妖力和胎儿下沈力道的双重作用下,瞬间打开了十个指宽的口子,陆子疏一口咬在僧人手臂上,重重抬起了沈隆腹部,“哈、嗯啊──……!!”
不过就这短暂得仿若一念的瞬间,第一个胎儿飞快滑出了几乎是瞬间打开又瞬间合拢的狭窄产穴,嗷嗷大哭著落到了他兄长眼疾手快的双手里。
陆小念如获至宝的举起了粉红色的小家夥,全然不顾小弟身上沾满爹亲的血迹:“爹爹,爹亲,看,是小弟弟!!小念的小弟弟!!!”
陆子疏颓然倒回晋息心臂弯中,凌乱而断续的喘息著,游散的目光勉力聚集,看向献宝般把小婴孩抱到自己身边的陆小念。
他太累了,累得连看清楚那个新出生的小家夥的力气都抬不起来。腹部抽痛仍然在持续 ,陆子疏知道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急不可待要临世。他微微扯动嘴角,对欣喜若狂的小念轻轻道:“将弟弟……擦干净,包裹起来,勿让他冷著……呃……”
作家的话:
真的好冷QAQ
求子疏抱抱~~~打滚
☆、(17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29  顺产
承君心 29
陆小念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转头就抱著嚎啕大哭的弟弟跑开去找清冽泉水,一时间竟是忘却了爹亲肚子里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陆子疏精疲力尽的看向陆小念跑远的方向,再把目光收回来,短暂的阵痛间隙,终於让他有时间好好打量怀抱著自己,一脸歉疚心痛的僧人。
“我以为,你被他们……”低低开口,陆子疏声音嘶哑得像三天三夜不曾沾过水。嗓子眼里烧灼得痛,是方才挣扎呻吟时叫得太过的缘故。
晋息心揽著他,又想哭又想笑,方才经历的一幕丝毫不亚於陆子疏初次为他产子时的惊心动魄,僧人怀疑自己再没有那个坚韧神经得以承受陆子疏第三次那样惨烈分娩的场景。
他看著怀中虚弱的人,喃喃:“子疏,我会变成怎样都不要紧,是我害你遭受这等苦楚,你不恨我吗?你不该再甘心为我孕子,你本不该再忍受这样非人的痛苦……”
紫龙却眸色平静,自剧痛的惊涛骇浪中短暂宁息下来後,陆子疏又倦,又自觉逃过一劫,方才的大痛大嚷似乎变成过眼云烟,让他无法记忆得很深刻。
纵然内心清楚那般痛不欲生的折磨,不消多久便还要再来逼他呻吟不绝,但此时此刻,躺在那令人眷恋的怀抱里,凝望著僧人俊朗而叫人流连难返的眉眼,陆子疏只觉得哪怕光为了看他为自己流露的这片刻歉疚柔情,都值得他拿再多百倍的痛楚来偿。
为赢得这个和尚,他上千年的锥心痛楚都熬受过来,上千年冷眼敌意都独自吞咽容忍下;如今只不过是为他怀胎生子,为他挺著肚子痛上几日几夜,就能换来他恨不得以死偿他痛楚的百般爱恋,他又有哪点不值当?
陆子疏疲倦道:“值得不值得,不是你决定……而是我说了算。”
“……”晋息心无法反驳他这番傲气,垂眸沈默,只是揽住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陆子疏歇息片刻後抬起沈重眼皮,目光和正向自己看来的九莲禅对上。後者双手合十,歉意道:“方才情况危急,九莲禅顾不得以俗礼相请,多有得罪。冒犯施主之处,还望施主海涵。”
陆子疏凝望了他一会,竟然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浅浅笑涡。并没有应声年轻僧人的歉疚,反而压低了声音,在晋息心怀里轻轻同他耳语:“……没想到你们佛门,千百年来终於出了知晓变通的小辈,不再是清一色的榆木疙瘩。看来之前我成见太深,定论太早,佛门其实还是有救的嘛。”
──这到底算是嘉许,还是变相的再损一通佛门?
晋息心苦笑,陆子疏虽然熬受了一番剧痛後气色不佳,但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同时竟还能对佛门中人评头论足,看来总算还是略略恢复了精神。
他轻声道:“小念想要拜入他门下,师从佛理──”
他话只说到一半就识相的住了嘴,因为看见紫龙方才还含笑的眸子凌厉的眯了起来。“你答应了?”平淡无奇的发问,晋息心却觉得好不容易和缓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僧人立刻坚决果断摇头。
紫龙重重冷哼一声,抬手揪住僧人前襟,正要开口,却忽然吃了一惊般,猛然皱起了姣好眉峰:“啊……”
下意识松开了手,转为落在自己腹部上。随著第一个胎儿的降世,原本高隆得颇骇人的腹部平缓下去了一些,但另一个孩子蜷身其中,隆起的弧度依然不可小觑。那个还停留在他腹中的胎儿,大抵觉得兄弟离去後,自己一个人颇有些孤单寂寞了,不等爹亲教训完爹爹,便活泼泼的开始了属於他的临世旅程。
九莲禅确实属於佛门中不可多得的善察言观色之辈,一见提到收徒话题陆子疏便神色不对,已知自己和留灯不该再久待下去。正打算寻隙和陆小念交代几句便离开聍渊谷,恰逢陆子疏阵痛又起。
只见那尾方才还神气活现的紫龙,瞬间蜷起了身紧紧咬住唇瓣,若有若无的溢出呻吟。九莲禅捉准时机道:“先前贫僧与小念在谷中有寻到一处洞天福地,内中地气优越,汇聚日月精华,佛友不妨将人带去洞中,相信该地地势应有安神助产作用。”
小念此时正抱著清洗干净的小婴孩,小心翼翼的慢慢朝爹亲这边走过来。听到九莲禅提及洞穴,忙不迭点头,帮爹亲的同时也帮师尊在双亲面前提高印象分:“住在谷中时,大师有仔细留意风水地脉良好的山洞,说对小念的修行……对小念的爹亲生产会有好处。方才小念也进去稍稍布置了一下,爹爹跟随小念来!”
晋息心朝九莲禅、留灯颔首:“此番多谢佛友救急,晋息心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缘,当後会有期──”
两名僧人同时倾身还礼,九莲禅还想就小念之事再絮叨几句,那又在忍受宫缩之人哪里耐得住他们三人拖拖拉拉。
腹中绞痛一波波不容喘息的袭来,陆子疏冷汗涟涟掐住晋息心手臂:“呆、呆子,你还想要、磨蹭多久呃……”
终於摆脱了一切扰人杂事,紫龙被晋息心抱入到妖氛浓郁的山洞中时,第二个胎儿已经下到很磨人的位置。陆子疏手指紧紧嵌入晋息心结实的手臂,用上的力道之大,活生生将僧人手臂掐出了十道鲜红的指痕。
“呃、呃啊、哈啊──”
紫龙凄凄惨惨的呻吟,抖索著把身子一再抬高,长发散乱著披泄了一地,几缕被汗水沾湿了的鬓边发丝亦飘散垂在胸前。
由於紫龙挣扎太甚,前襟大敞,晋息心目光随著他垂落胸前的紫发不由自主移下,一眼望见紫龙裸露出来的雪色肌肤蒙了一层细密冷汗,而胸前两点红樱因为受痛而颤颤巍巍的硬挺著,饱满而鲜红欲滴,直教人霎时移不开视线。
“混、嗯……你在看哪里、臭和尚……啊……”陆子疏神智虽痛得昏聩,却敏感的能感受到僧人火热得叫人难堪的视线。
他费力的睁开昏昏沈沈的眸,又羞,又恼,又气,又因忍受不了那令人心悸的视线,身子克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你、这个时候,竟然……啊啊……在打什麽歪主意──……”
僧人哑声轻道:“我没有……子疏,你勿乱想,我,……──是我不好。”但他道歉归道歉,一双凤眸却像钉在了紫龙丰润殷红的乳首上一般不肯稍挪,微微发抖的声线里,浓浓情欲无可遮掩。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陆子疏真想抬起腿来踹这个不分时机场合突然发情的和尚一脚,他在竭尽全力给他生儿子,这个榆木脑袋倒好,竟然会对著他正在分娩中的身子兴起欲念来!
紫龙一动恼,胎儿在母体情绪激动中下坠力度更强,强横而顺畅的径直滑到产穴附近。强大的异物感逼得陆子疏瞬间忘了一切,顾不得晋息心欲望强烈的眸子还牢牢盯住自己,双手扶抱住狠狠下沈的腹部痛苦喘息。
“唔、唔呃──”
幸好陆小念始终跪在爹亲身侧,小娃儿虽然和爹爹同样看见了爹亲曼妙诱人的身体,但心性尚小,再旖旎的春色也构不成对他爹爹那般同等巨大的冲击。
陆小念乖巧的伸手去帮助爹亲抚顺他腹中剧烈的蠕动,边轻轻催眠般道:“爹亲不痛,爹亲很快就不痛了,小弟很快就出来了──”
他爹亲痛苦的向後扬高头颅,抿紧唇瓣溢出时高时低的轻喘呻吟:“啊……哈、哈啊──……”
陆小念手心带有妖气,所抚过之处,胎儿受到催动,往下急急走动,陆子疏被迫把双腿分开到最大,几乎要承受不了韧带拉伤的苦楚,泣声压在喉咙里变成喘息:“呃──”
陆子疏凌乱破碎的喘息终於把走神许久的僧人拉回紫龙正在临盆的现实,晋息心低头看见陆子疏下体已然开到九指,隐隐约约能够分辨第二个孩子的脑袋正抵在出口处,要出不出的徘徊著。
那孩子也真真是调皮,明明再稍一用力,就能拱出陆子疏体外,结束这让他爹亲欲死不能的极端产痛。任凭陆子疏如何使力,孩子活像捉迷藏般拱出来一点点又缩回去一点点,就是不肯顺利脱出紫龙腹中,直痛得他爹亲泪水涟涟,眼见呻吟的力气都快消耗殆尽。
“子疏……”晋息心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俯下身,竟是不假思索的张开口唇,倾覆吸吮住了紫龙半裸胸前的一枚红樱。
“啊──”陆子疏的身子本就对僧人的碰触敏感至极,受此意外一激,身躯猛然弹起,快感陡然飙升的同时,沈隆腹部忽然就一轻,下体传来撕裂般的胀痛。
“呃啊啊──”
这一回换做晋息心顺畅的捞起自紫龙体内娩出的小小婴孩,紧紧抱在胸前。陆小念飞扑过来:“给我看看,又是小弟弟,以後小念有两个伴了!”
终於结束分娩的陆子疏双腿发软,真正虚脱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紫龙眸子里燃著羞恼的忿意:“晋息心──!你这个、愈来愈不识分寸的臭和……唔……”下一刻唇已被封缄,再也说不出凶悍话语。
僧人在他唇间眷恋低语:“子疏,我的好子疏,我多想就这样一直吻著你……在我余生的每个瞬间,都想要这般,不离不休的吻著你。”
“……”能不能不要在人气空力竭,只想倒头睡去的时刻,说这种千年难得一逢的情话啊?陆子疏很想狠狠凶他一顿!
“晋息心此生,幸而得以遇见你……”僧人轻声复语,温热舌尖舔抿过陆子疏牙关,继而略强硬的撬开,钻了进去。
陆子疏心想,笨和尚果然是方才发情尚未结束,得寸进尺的竟然还把舌头伸进来了,哼,要狠狠咬他一口,教训教训他方好!
可是脑海里转了那麽多杂念、对自己说一定要惩罚一下和尚的紫龙,最後却只是抿了抿嘴,在僧人愈加缠绵的亲吻中阖上微微颤抖的眸子,漂亮的耳根,悄无声息的嫣红了。
陆小念表示,我跟两个弟弟,真的真的,什麽都没有看见。
☆、(12鲜币)姻缘番外 之 承君心 30 尾声
承君心 30 尾声
聍渊谷对於陆子疏疗复身子,休养元气,果真有著不可比拟的优势。生产方过不了几日,陆子疏已然能够不用晋息心搀扶,慢慢在休养的洞穴中来回走动,探看两个小生命的情况。
双生子奇怪的没有承袭双亲任何一方的体质,身上既无佛气亦无妖气。但在他们兄长的庇佑下,於妖气弥漫的谷中生活亦不受影响,健康活泼得很,一到半夜就啼哭不止。陆子疏即便恢复得再快,自然也是应付不来双子这样黑白颠倒的啼哭吵闹,於是总是好不容易睡下的晋息心又被折腾起来抱著他俩晃悠。
担心影响到浅眠的紫龙休息,僧人常常是抱著孩子猫著脚步踱到很远之外,直到东方微明,才困倦不已的抱著已经酣然入睡的双子回来。
陆子疏每每睡得神清气爽的睁开眼,就看见晋息心一脸疲倦的躺在自己身边,而僧人臂弯里,两个孩子跟他们累极了的爹爹一样呼呼大睡。
紫龙便翘起嘴角,心满意足的偷偷轮番亲吻这三人。
只要陆小念在场,立刻也会二话不说的,心痒痒的把小脸凑过去求爹亲赏香吻。
陆小念说爹亲身上可香可香了,爹亲的吻可甜可甜了,将来陆小念也要找一个跟爹亲一样香甜的好媳妇!
陆子疏道:“媳妇也好,做人媳妇也好,爹亲只规定一事,不允你先动心。”
紫龙说这话间咬牙切齿,恶狠狠瞪了在旁边睡得人事不省的和尚一眼,再一眼。终究还是觉得光瞪人不解气,又俯下身,凶神恶煞地启齿咬僧人肩膀,咬得晋息心自睡梦中迷迷瞪瞪伸出一只手臂,揽住紫龙腰身往怀里带:“唔……子疏,莫闹……”
他手劲极大,陆子疏给他揽抱在怀里,竟是挣扎几番都起不了身。
当然紫龙也没有存心要和缺乏睡眠的和尚计较的意思,哼哼了几声,嘴里轻声嘟囔抱怨几句,也就乖乖趴伏在僧人宽厚胸膛处,眯眼凝望晋息心平静的睡颜去了。
谁先动心,谁先坠情,有什麽要紧?
横竖他陆子疏已经把这个榆木和尚拐到了手,全天下谁人还有本事同他争抢。
陆小念趴在爹亲身边,认认真真的做领悟状:“小念知晓,小念就算先动心,也一定不会让对方看出来~~~小念要像爹爹把爹亲吃得死死的一样,教小念喜欢的人翻不了身~~~~”
陆子疏一滞,立刻炸毛,用力咬晋息心手臂:“醒来管教管教你一肚子坏水的宝贝儿子!”
…………
…………
双子满百日後,陆子疏提议搬回烨姝山长居。晋息心亦认可,毕竟那里是他寻回子疏、子疏寻回记忆的地方,是再启因缘的意味深长之地。
陆小念有些舍不得离开聍渊谷,他在这里跟更多的妖怪们结识交上了朋友,有几个还颇有义气的跟他歃血为盟,瞒著两个爹爹私底下做了拜把子兄弟。搬出聍渊谷那天,陆小念一步一回头的,配合著谷里风萧萧叶飘飘的悲壮气氛,惹哭了一票易动感情的小妖怪们。
背後哭声震天,陆小念也眼泪汪汪的拉著爹亲的手,频频回首。
陆子疏黑线:“晋息心,把你儿子带到一边去,哭哭啼啼像什麽样子!”
僧人一手抱著一个咂手指咂得津津有味的婴儿,心中虽然想著小念还小,多一些离情别绪亦无伤大雅;却又不能堂而皇之说出口,逆著去摸紫龙的鳞片。便叹了口气对陆小念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後人世间离别之事更多,你当学著以平常心看待。”
陆小念泪汪汪地看著自家爹爹:“小念不喜欢离别,如果在一起了,就不想要分开。爹爹跟爹亲不也是一样?分开一日两日就跟天塌下来似的──唔。”一个爆栗敲在头上,陆小念果断闭嘴,眼泪也飞快收了回去。
陆子疏磨牙:“不准拿我跟你爹爹做比较,这是两码事。”
──同样是感情,同样是人和妖,为什麽会变成是两码事?
陆小念想问,但也知道爹亲的回答一定是不屑一顾,因为在爹亲心目中,最重要也是最唯一的那个,只有晋息心,别人的感情或者别人对他的爱意,压根是进不了爹亲眼里。恐怕就连他这个儿子,还有爹爹手里抱著的两个小弟弟,对於爹亲来说,也只不过是“爱著晋息心”这个大前提下的额外附属品罢。
爹亲这一生,倒也是钻牛角尖钻得够彻底。
到得一个渡口的时候,陆小念跟著晋息心左右眺望江中心,等候船夫自那边渡口摆渡过来。却忽然觉得牵著自己的陆子疏,微微僵硬了身子,脚步也缓慢了下来。
“爹亲?”陆小念不解的抬头向陆子疏看去,发现爹亲一双美目投向渡口下游处一袭缓缓走来的清丽身影,眸子里有短暂的令人难以分辨的情绪掠过。
那是一名周身豔红的年轻女子,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里,她之穿著让人打从心底窝起暖意,而那张如明月芙蓉的俏美脸庞也确然能够配得上那身张扬红豔。她身边有一名年岁亦不大的男子,爱怜的搀扶著她的手臂,陆小念虽然年岁很小,却也能看出那红衣女子好看归好看,眼神却带一丝茫然空洞,似乎三魂去了两魂,七窍丢了三窍一般。
陆小念再抬头看了看陆子疏,他那从不将目光分给外人的傲气十足的爹亲,竟是从那名女子出现开始,便微微出神的看著她,也注意到了她身旁丈夫模样的男子。
晋息心回过身,同样看见了这一幕。
女子渐渐离得近了,却恍若没有看见他们三人;她之夫君亦是没有在意杵在渡口旁的这三名陌生人,只是在扶著女子经过陆子疏身边时,被陆子疏冷不丁蹦出口来的一句话怔愣了一下。
陆子疏低低道:“待她好,否则千山万水,我必取你性命。”
男子愕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那袭华美紫影却转过脸,他只来得及看见那精若雕琢的侧容,看不见那人面上是何种表情。
晋息心握了握抿唇沈默的紫龙手心,轻轻道:“船来了,上船罢。”
船桨声声,江边渐渐笼起白雾,湮没了轻巧靠岸又翩然离去的小船只影。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男子自言自语,待要牵起妻子的手再继续前行,却觉得手背滴上了几滴温暖液体。
“烟儿?你怎哭了?”
一眼千年。
茫茫白雾中,陆小念逐渐看不清堤岸上的景色,方才那一幕奇异却又分外感伤的画面,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六岁的娃儿似懂非懂,似明非明的往爹亲怀里靠了靠,拉著陆子疏的手,温柔道:“爹亲,小念和爹爹,和两个弟弟,永远都在你身边。”
紫龙半天没吭声,许久许久,才在晋息心将他揽入怀中後,低低应了儿子一句。
“……嗯。”
世间因缘,唯情可渡。
僧人轻轻抚摸紫龙脸颊,微笑道:“子疏,我们很快到彼岸了。”
渡得彼岸,这结再不用解开,生生世世,我心似君心。
长情终老。
番外 之 《承君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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