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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 小饕 BY 不能发芽的种子 (点击:1435次)

小饕 BY 不能发芽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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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没长牙的小饕餮救了个人拖进自己窝里打算当储备粮,
每天虎视眈眈跟着那人在窝里走过来走过去,
得意了就扑在人家怀里用没牙的嘴啃得那人满胳膊满脸口水,
并坚信自己长大了一定能吃了这口储备粮……
↑饕餮是受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饕,陆潜 ┃ 配角:渊奇(小花),沈雁回,九垣 ┃ 其它:吃货,不能发芽的种子
1.
其实小饕很少自己出来觅食的。
它在这山林里也算是号人物,每天窝在自己的山洞里,自有虎精豹子精什么的送来食物讨好。如果不是这些天雨水实在太多,大家伙打猎都不易,该它那份的供奉也是少不了的。
没有撕好的新鲜肉食,小饕在窝里听着雨声吞了三天果子,直吞得拍拍肚子就觉着里面大大小小骨碌碌四处乱撞——倒不饿,只是馋肉馋得厉害。
山里的妖怪们都知道,小饕贪馋,也贪懒,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极少离开自己的山洞。这是件好事,毕竟哪个妖怪都不想看到自己住的山头有只饕餮成天瞎转悠——就算那饕餮的牙还没长齐,可保不定人家早看中了谁的屁股肉,就等冒了牙尝鲜呢?所以一天三顿的供奉顿顿都按时送到小饕的洞口,一是讨好,二是大家伙都盼着把小饕养成个胖子,最好能堵在洞口,一辈子都出不来。
妖怪们的心思小饕自然是不知道的。它只管张嘴吃,闭眼睡,要不是馋得很了,它才不出洞呢。
雨水连绵,噼啪敲打在树叶草尖上,然后又滚落在小饕身上。小饕不喜欢下雨,尤其讨厌雨水渗进毛发根处的冰凉,但下雨也是有好处的:一道蜿蜒的细流就把几缕红丝送到了它眼前。
粉色的血丝荡开在细流里,浅薄的甜腥味让小饕禁不住口水长流:肉!新鲜的!
小饕循着细流一路欢欣鼓舞地蹦跶过去,果然找到了鲜肉一块——一个侧倒在地不知死活的人。
那人一身血污,滚得满脸泥巴,看不出长相,闻起来倒是香甜可口皮肉筋道。
小饕有些犯愁:这块肉太大,以它现在的大小整吞是肯定不成了;它又还没冒牙,要不扯吧扯吧分几顿就能吃掉。
怎么办呢?
那人半张脸埋在泥水里,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胸口处微微起伏。他身上的伤口也不知在哪儿,胸膛每起伏一次,血腥味就加重一次。
小饕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胸口舔了一口:血倒是舔着了,但泥水也入了口。
小饕“呸呸”吐掉泥,绕着那人转了一圈。
就这么放在这里肯定不行。虽然其他妖怪发现他肯定会送一部分肉给小饕,但是……
“这么大块肉,全是我的才好呢!”小饕一边想,一边哗哗流口水。
这么想着,小饕一口咬上那人裤脚,也顾不上嘴里尝到的泥土腥气了,一路小心谨慎把猎物拖回洞。
——现在吃不了,那先存着呗!等它牙长出来了,还不是想怎么啃就怎么啃!
小饕美滋滋地把人塞进干草堆藏着,过了一会儿,又急急忙忙拖出来扒了个干净:这人还受着伤,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就只能先风干了。
小饕不喜欢吃肉干,没滋没味,吞起来还哽喉咙——还不如干脆把这人的伤治好,然后喂得白白胖胖……
“嘿嘿!肉!都是我的!”
2.
小饕自己没受过伤,也没经历过比拉肚子更严重的病症,此刻说要救人也不过是学着山里妖怪四处采了些常见草药,胡乱嚼了敷在那人伤处。
也该是那人命大,淋雨淋出的高热在第二日便退了下去,胸前一指深的血口子被小饕随便糊弄竟也慢慢收了痂。
洞外雨水停住,藏着猎物打算吃独食的小饕又心安理得地享用起妖怪们的供奉。它倒也没真打算把那人藏个严严实实,毕竟山林里的妖怪那么多年也不是白修炼的,小饕洞里多了个生人,他们不是嗅不出来,不提而已。
猎物醒来时,小饕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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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愛的饕餮,很治癒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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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可爱的小饕 萌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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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发芽的种子宝刀未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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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招人疼爱的小饕餮啊!!!
三观早已随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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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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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爱,很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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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炉前夜话
1.
陆潜年少时候一直想当个厨子,只是这话不好跟师父说,师兄弟们又多向往飞升之后的神仙生活,没人同他志同道合,他也就一直没与旁人提过。
陆潜是被郑启元郑老掌门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这件事山上人知道的不多,只郑老掌门的三师弟葛盛清楚原委。
那年上河改道,水淹千里,陆潜随父母乡亲逃难到中镇山附近,所带钱粮一路早已耗尽,又正值春夏,瘟疫横行,不过几日便失怙失恃,留他一个幼童孑然无依。一同逃难的乡亲自顾不暇,陆潜又不肯离开父母近前,乡亲们怕染上瘟疫也不敢收留他,便留了一小块粗黑硬馍,放他自生自灭。所幸郑掌门带人下山救治灾民,遇到奄奄一息的陆潜,才把人捡回了中镇山。
陆潜初初上山,一句话也不肯说,平时木愣呆板,叫也不理,只有见了吃食才两眼放光,护起食来狼崽子一般。郑掌门拿他没办法,只得先放在求苦园让葛盛照看。葛盛料想他是饿得伤了,便引着他常去伙房转悠,想吃什么都给他弄来。时日久了,陆潜才算缓过来,吃饭也不再拼命填塞,和葛盛他们说话也渐渐顺畅——只是落下一个毛病:爱看人做菜,等垫着矮凳能高过灶台之后,还爱自己动手去做。
郑老掌门念叨过几次,都被葛盛劝住。陆潜根骨奇佳,悟性也高,虽然父母早亡,说起话来却是乖巧有礼,像是书香人家。郑老掌门有心收他在身边,又怜他小小年纪处境艰难,后来也就对他总往伙房钻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了。
陆潜正式拜入山门时,郑老掌门未提他来历,其他师兄弟有在求苦园见过他的,也认不出他就是当初尸堆里躺着的干瘦小孩。陆潜是由葛盛领着上山的,没有由头寻他晦气,他又时常做些简单的零嘴分给大家,一来二去,竟是在一群半大孩子里混了个好人缘,偶尔说起话来也有人愿意听。
如此行径,师长里免不得有人担心陆潜工于钻营,不是正道气度。郑老掌门却是摇头叹道:“那孩子至亲尽失,你看他是心思不纯,我看,却是他把这中镇山上下都当了家人。自己做得出几分好,就把那几分都捧出来分个干净,一点也未藏私。”
掌门发话,众人又留心观察过陆潜,见确实如郑老掌门所说,就不再有人提这话。后来郑掌门收陆潜做入室弟子,也无人反对。
陆潜懂事听话,比早入门的几位师兄都静得下心,如此资质本该于修道一事事半功倍,可他却始终表现平平——只那烧饭做菜的手艺日见高明。郑老掌门气不过,罚他在书库抄了半年的经卷,等再放出人来,却还是一切照旧。
郑老掌门这才算看了个清楚:陆潜天赋高、机缘好,但不知是否因为儿时变故,他对修道乃至其他人事都无执着之心。他待人真诚不假,但从不见他对别人有所求就有不妥了——无所求,便是没有什么人或事真正进他心里。
中镇山讲求道法自然,人有七情六欲,这七情六欲都在自然之中,只看修道之人能否平衡各方,悟出大道。
过执成祸,毫无执念却也无利修道。
陆潜的无心,着实让郑老掌门扼腕良久。
陆潜自书库出来后的第二个月,沈雁回被送上中镇山。
2.
“后来呢?”小饕坐在灶边矮凳上,一边就着盆里清水洗那泡开的梅菜,一边好奇追问。
腌制入味的五花肉已经被陆潜下进油锅,“滋”一声腾起白烟。油里化了冰糖,闻着甜丝丝的。陆潜小心翻炸,口中回答道:“后来的事,以前也和你说过。他刚上山时身子单薄,个子也小,不爱说笑,性子又倔,被人欺负总是硬`挺着不肯服软。我帮过他几次,他就对我日益亲近。”
锅里肉块粘了糖浆,肉皮粘糯红亮,等其他地方也被炸出金黄,陆潜就把肉捞出沥干,放在一旁晾凉。小饕看了眼肉块,继续问陆潜:“那你后来就喜欢他了?”
陆潜笑笑,蹲在水盆边和他一起洗梅菜:“应该是喜欢的。”
那时候在中镇山,同辈弟子都知道,最得掌门欢心的陆潜是个好好先生:待谁都是一般好,从不见跟什么人斗气红脸。
就连陆潜也觉着自己真就是这样,只要大家都高兴满意了,自己好像就再无所求了。
可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只肯对他笑的少年同别人是不一样的。
那是一种分发点心时,会悄悄多留一份私下给他的不一样。
是明知违背了师父意思,却还是想去为他争取的不一样。
“陆潜,你是同辈中资质最好的,却也是最令为师头疼的。你课业武功不差旁人,只修为一项进展艰难,你就不曾想过原因么?你是心里比其他师兄弟缺了东西!人人道你大善无私,实则是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无执于得失,无执于生死,自然也无执于修道。一念向善,便与人和善;一念相悖,便是众生都与你无干。今天这是你第一次心有所求,为师就答应你收下沈雁回——只望你记住现在心境,回去好好领悟。”当时师父教训他的话犹在耳边,连心中震动之感也还记得清楚。
“师父让我自己领悟,我便回去想了许多时日。”陆潜把洗好的梅菜端去切段,刀刃在案板上留下道道切痕,“等再出来见到沈雁回,却是被他当面避了开去。他不是会开口解释的性子,我也想不到去问,误会既生,之后种种,就只能是渐行渐远。”
小饕低低“哦”了一声,两眼盯着面前水盆,飞快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胡想什么呢!”陆潜笑了,手下梅菜拢进碗底,又把放凉的五花肉块取来片在上头,“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九垣说我只知把自己觉着好的硬塞给别人,别人真心想要的我却不理不问——仔细想想,”他叹了口气,道,“只能说是爱得不够。”
“若是当真深爱,怎会不在意对方心思喜好,又怎会连问一句都不肯。”陆潜把摆好的海碗淋上调料,架进锅中去蒸。
锅里水已烧开,咕嘟声中,小饕悄声说了句什么。
“你是在说我也不曾问过你要什么?”陆潜笑着看他。
小饕惊讶地抬起头来:“你听到了?”
陆潜擦净手,走回他面前,拉他站起:“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我时时在你身边,怎么会不知道你心中想法?”
小饕张口欲驳。
却被陆潜抢了先:“你偏好肉食,却讨厌柴肉;咸辣不拒,但更喜甜口;喜欢鲜亮衣着,给你买了却又舍不得穿,总装作嫌弃模样……”
“别说了!”小饕羞赧叫停。
陆潜却还有一句不能不说:“你希望伴我一世,却时常害怕我又替你做下决定,逼你伤我——”
小饕僵住,却没有避开眼去。
陆潜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往后遇事我都会和你商量,不再替你决定。”
“当真?”
“当真。”
3.
得陆潜这一句承诺,小饕才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他们从中镇山下来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陆潜对他照顾有加,也不反对他亲近,甚至有时候还主动说些逗他的话,小饕还是觉得七上八下着不了底。他从兽身化形作人,再到变成大人模样,统共也不到一年时光,就算他自认已经长大,心智也不再是孩童,陆潜怎么看他,小饕却依旧不敢妄言。
得不到时,便求终日相伴;真的日日相对了,又巴望着那人心似我心。
小饕怕自己贪心太过,这些忧虑都悄悄闷在心里,不敢去想,更不愿表露;现在被陆潜说破,却是连羞恼都来不及,那悬了许久的心就已经落到实处,连舌根都隐隐泛出甜来。
“不再替你决定”,那就是不再当他是孩子了,也不会再把他的话当成一时冲动的玩笑。
“你……”小饕觉得嗓子里有些发干,他咽了咽吐沫,不自觉又强撑出山大王的架势,抬着下巴道,“你叫我的名字。”
陆潜微扬起嘴角:“陆饕。”
小饕猛抽一口气,眼眶发热,胸口也被什么涨得满满的,让他空张着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饕。”陆潜又念一遍,伸手握住小饕的手,“明日开始,一起修炼吧。”
小饕先是一愣,然后便重重点头。
陆潜笑笑,松开手,转身去揭那锅盖:“肉该蒸好了,你先去桌边坐着。”
小饕应了一声,洗了碗筷摆上饭桌。
这一顿饭吃得香甜,等到吃完,屋外已是暮色沉沉。这处屋子是前些日子请陆潜做法事的人家所租,堂屋并灶台一间,卧房一间,地方不大,位置是陆潜所选,偏僻清净,入了夜就只听得见屋外虫鸣。
陆潜被逐一事已被沈雁回公告揭过,在外游历仍是中镇山弟子身份,加之他现在有心求道,用罢晚饭便又拾起旧日习惯,做起晚课来。小饕先前被花豹教过些吐纳法门,见陆潜用功,就爬坐到床上学着打坐。只是他毕竟学得不深,先前心神激荡也未平息,坐了片刻便忍不住睁眼去看陆潜。
陆潜坐在桌边,油灯火光照在他脸上,眉眼映出朦胧的红。
小饕不敢惊扰他,连呼吸都着意放轻。
卧房与堂屋只一块布帘隔开,之前饭食未散尽的烟火气息透进卧房,一呼一吸间便充盈鼻中。
小饕摸了下鼻尖,又记起晚饭时那一碗梅菜扣肉的味道来:梅菜干香,带皮的五花肉香酥软烂,看着油光光的,入口却一点也不觉得腻……满满一大碗,他吃掉了一多半,连碗底微甜的汤汁都被他拌进饭里吃进肚中。
这些天陆潜一直在替人做法事,小饕陪着吃了好几天的素,直到这顿才开荤。也不知是不是馋肉馋得久了,明明晚饭吃得发撑,一想起肉味,小饕又模模糊糊觉出饿来。
他舔了舔唇,下床去桌边倒水喝。
陆潜听见他走动,抬眼看来:“怎么了?”
灯火映在他眼中,两簇小小的火苗跃动不息。
小饕望着那两团火光,执杯的手一颤,茶水顿时洒出大半。
4.
“小心!”陆潜丢开书卷,把他手中杯子抢开。
水是饭后刚烧的,水温还烫,小饕左手上溅了几滴,很快泛出红来。陆潜眉一皱便要去找药膏,小饕急忙拉他:“我没事——我不怕烫的!”
“都红了。”陆潜还是不放心,“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药。”
那药膏就在窗前桌上的包袱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小饕却不肯松手让陆潜过去。
他舍不得松手。
他心头有古怪的火苗在烧,似乎是从陆潜眼里一直烧进了他心里,不烫,只是撩得人手心出汗。
“不用拿药,”小饕咽了咽吐沫,突然觉得嗓子眼发干,“你,你帮我吹吹就好了……”
说完,他也不等陆潜反应,便抬手递到陆潜嘴边。
陆潜挑眉看他,他脸上发烫,却硬`挺着不避开眼去。
小饕看不到自己模样,陆潜就着灯光却是瞧得分明:他双颊泛红,抿唇皱眉,明明就是副羞窘模样,一双眼却偏偏亮得出奇,执拗地望过来。
陆潜立刻就懂了。
虽然还未正式合籍,他二人道侣身份却算是定下的。不说那最初两次,就是离开中镇山后,陆潜也替小饕纾解过欲念。如今小饕这般模样,陆潜怎么可能不懂。
他低笑一声,牵住小饕手指带到唇边,朝那烫红处轻轻吹气。
温润的吐息拂过,小饕猛地打了个激灵,不自觉挣动手指。
“别动。”陆潜指上用力,不让小饕退开,自己顺势一低头,将唇印在红处。
“嗯!”小饕惊喘一声,差点跳起来,“你干嘛!”
陆潜抬头,仍是那副正经模样:“好像不怎么烫——应该不用上药了。”
他语调平常,眼里却分明含笑。小饕没见识过登徒子,也不懂什么调戏不调戏,此刻直觉陆潜的举动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舍不得抽回手来。
他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依旧迎着陆潜视线,眼里映满那人身影。
陆潜眼中调笑意味尽散,目光愈见柔和。
“傻小饕。”他低声叹着,把人拥入怀中。
唇齿相接,水泽声细细响在房内。
“去……床上……”小饕急喘着如此要求,双手揪着陆潜前襟不肯松开。
陆潜屈身,双臂托在他臀下把人抱起,快走两步放在床上,便去解小饕裤带。
两人关系定下后,偶有亲近,都是这般开场:先是替小饕安抚泄身,再自己草草打发了事。陆潜倒并非毫无欲念,双修的典籍也早就看过,只是一对上小饕,便总有种下不去手的别扭感。
明明说了不拿他当孩子,这种事上却放不开……
陆潜摇摇头,不再胡想。
他一心去解小饕下装,小饕却不似往日乖乖躺着任他作为。陆潜神游的工夫,小饕自己解了绑发脱了外衫,后来干脆自己站在床上踩掉了裤子。
小饕于情事一项从来不会掩饰,但主动到这般田地却也是头一遭。陆潜把他脱下的衣物抱到一旁,再回身时,小饕已经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跪坐在床上等他。
陆潜轻咳了一声,一时也有些无措:“夜里凉,你……”
“不做吗?”小饕坐直了身子看他,胸前、身下,毫无遮挡地展露在陆潜眼前。
陆潜的呼吸重了几分。
小饕见他站着不动,蹙眉想了想,突然一脸恍然地改换姿势,俯趴下上身,只把腰臀高高抬起。
“小饕……”陆潜口中发干,咬字都觉艰难,“你这是做什么?”
小饕侧头看他,原本披散在肩头的黑发随他动作扫出一片雪白肌肤。“不做吗?”他又问。
床铺上被褥枕头颜色素淡,小饕侧脸枕在上头,脸愈红,眼愈黑,说话间滑落的发丝被嚼进嫣红唇间,又被粉色舌尖舔出。
陆潜脑中嗡一声再想不到其他,只有全身血流分作两路,一路上冲,一路下涌。
“陆潜?”小饕撅着屁股趴了半天,陆潜还是不动,他便有些趴不住了,正打算再坐起身,眼前一暗便被人掀压在床中狠狠亲吻。
“呜!”小饕吃惊欲呼,刚一张嘴,就被一物顶入口中大肆翻搅。小饕仰头欲退,却被纠缠住舌头带入对方口中用力吮吻,顿时半个身子都软得使不出力来。
“嗯……嗯!”柔韧的舌在上颚处不断舔弄,麻痒的感觉逼得小饕不住扭动。
陆潜身上衣物不知几时也已褪得七七八八,光裸的身体一贴上来便是滚烫。
那热度熨帖得刚好,勾在腰间的手臂也让小饕安心。
小饕伸长胳膊环抱在陆潜背上,努力让两人贴得更近。
一吻毕,陆潜放小饕喘息,偏头去咬他耳垂:“刚刚那样……你跟谁学来的!”
这一句陆潜难得带了火气,几分是欲,另几分却是怒。
小饕被他在耳垂碾咬,身体轻颤,说话都抖着音:“刚……刚?”
“趴在床上……那样看我。”
“嗯……”耳畔湿漉漉的含吮声让小饕回不过神。连绵的酥麻从耳上连通到腰间,无人碰触的下`体也已经渐渐抬头。小饕涨得有些难受,本能地伸手去宽慰,却被陆潜拦住。
“先告诉我,谁教你那么做的?”
小饕摸不到自己,抬腰想在陆潜身上磨蹭,也被陆潜躲过。他焦躁地扭动着腰,莫名觉得委屈:“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啊!黑熊他们不给我看,但我看到过,灰狼春天就这样……唔!”
陆潜吻回他唇上,心里也不知是气是笑。
没了担忧,陆潜便主动抚上小饕腿间。小饕被他侍弄惯了,双手又勾回陆潜背后,只挺腰把自己往他手里送,不多时便泄在陆潜手中。
陆潜见他泄身,便要退开身去——他今夜被小饕撩得火起,再这么下去,怕是欲`火难消。
只是他刚一动,小饕便把腿也环上了他的腰,整个人几乎挂在陆潜身上。
“这是做什么?”陆潜笑笑,低头吻他鼻尖。
小饕眼角晕出桃花:“灰狼他们不是这样的——还要把这里……”一边说,右手自陆潜身后滑下,一路潜入脐下,握住勃发的热物,“放到我里面……”
一句话,几个字,轻如蚊吟,却震得陆潜动弹不得。
“小饕……”他定定看着身下人。
陆饕。
这个“人”爱他如斯。
这个“人”,他也爱逾生命。
“小饕,”陆潜笑了,“若是疼了,要告诉我。”
5.
话是这么说,真要小饕受苦,陆潜却是舍不得。他拨开小饕作乱的右手,俯身细细亲吻,逗弄得小饕再夹不住他腰身,双腿滑落两旁,才错身探向那雪白臀瓣。
小饕低低喘了一声,自己把双腿分得更开。他眼中水汽氤氲,脸上更是烧得神智都要模糊。他看不清陆潜要做什么,只感觉自己刚发泄过的那处又热胀起来,半硬着碰到什么温软物什,正试图分辨,下`体便被包裹进一处湿暖紧致所在。
“呜!”小饕瞬间绷紧身子,胸膛高高挺起,不过片刻,又无力落回原处。
湿漉漉的吮`吸舔吻声自下方响起,小饕口中呻吟呜咽之声也随之逸出。
“陆……潜……嗯!”小饕双眼紧闭,眉间皱出川字,脸颊在枕上不住磨蹭,腿根阵阵发颤。
“不喜欢么?”陆潜松开他,却未退开,一说话,气息便喷吐在颜色粉`嫩的柱体之上。
小饕被那气息一激,身上一软,话都说不出来,只睁了双迷蒙的眼望过去。
陆潜笑了,又低下头去:“不是不喜欢吧……”
以往两人厮磨,陆潜从未做到如此地步,现在被他逗弄,小饕只觉身上感官都聚在了被含吮的那处,整个人飘上云端一般,也不知是难受还是欢喜,更不知是想叫他停下,还是求他继续。
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连后`穴被一物顶住揉弄也感觉不真切。
“别怕。”陆潜似是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顶在穴`口的东西便往里挤了一挤。
“呜……”
那东西并不粗,湿湿的,动作轻巧,挤到里面也不感觉疼,只是微微发胀,古怪得很。
“什、么……”小饕急喘。
陆潜安抚地亲亲他:“手指……疼么?”
小饕摇摇头。
“疼了便说。”陆潜手上动作愈轻,等小饕眉间略微松开,才试探着往更深处送。
他未曾准备床事要用的脂膏,指上沾的是小饕先前泄出的浊液。陆潜怕伤着小饕,不敢动作太大,只微微屈指,将那润滑的液体抹在内里。
这些微胀感很快就被前方抚慰压过,小饕也着意放松,不多时,那一指进出便渐渐顺畅,翻转揉压的力度也鲜明起来。
“怪怪的……”小饕嘟囔一句,身后入口被激得不住收夹。
陆潜正要停下,送在小饕体内的手指却被那收缩的动作一带,顶上了内壁某处。
“啊——”小饕身体一颤,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见他如此反应,陆潜略一回想看过的双修典籍,心下便是了然。“这里么?”他手指一旋,又按在那处。
“嗯!”甜腻的鼻音顿时逸出,小饕仰起头,颈项弯出诱人的弧度。
奇妙的欢愉自身体内侧荡出,随着手指的顶弄,涟漪般层层扩荡遍全身。艳丽的粉色由脸颊、眼角直染上小饕胸膛。他不住低吟,腰身也迎合着陆潜的动作开始摆动。
那感觉很怪,似是太多,又像不够。
小饕忍不住伸手抚在陆潜脸上,溢出眼眶的水汽打湿睫毛:“再……嗯啊!”
未说完的要求中途变作急促的呻吟——埋在体内的手指又多上一根,开合着撑开内壁。
“疼么?”陆潜哑声问他,额上汗水滴滴滚落在小饕下腹。
小饕胡乱摇头,一开口便是浓重哭腔:“你……快点……”
体内手指猛然抽出,换上滚烫硬物抵住入口。
“小饕,”陆潜扶住他双膝,面上仍见犹豫,“若是疼了……”
“不疼!”小饕打断他,手指揪紧身下被褥,“我不疼的!”
他说得匆忙,生怕陆潜反悔一样。
陆潜定定看他,终于轻叹一声,俯身吻去他睫上水光:“你若是疼——现下,我怕也停不住了……”
说罢,也不等小饕回应,陆潜便挺动腰身,将身下热铁缓缓顶入。
“呃!”那被分分侵入的滋味并不好受,小饕不曾忍住,泄了半声哀鸣出来。他急忙咬住下唇,放轻呼吸,不想叫陆潜看出自己不适。
只是就算不出声,他放松不了的身体也能让陆潜看出端倪。
陆潜不过恰恰送入前端,便被小饕突然收紧的后`穴夹得闷哼出声。小饕放松不了,他便进退不得,不一会儿就起了一身汗。他深深吸气,嗓音喑哑:“小饕?”
小饕呜咽一声,抬起双臂用力抱在他肩上。
“小饕……”
“我不疼。”小饕把脸埋在陆潜颈边,声音发闷,语气却是坚决,“继续。”
陆潜一手握住他下`体:原本挺立起来的小东西现在已是变得垂软下来。“不疼?”
小饕不说话了,只用脸颊在他颈间讨好似的磨蹭。
如此情境,确实……停不住了。
陆潜伸手扶在小饕脑后不让他乱动,低头吻住已被小饕自己咬红的唇。他探舌进小饕口中纠缠,握在小饕下`体的手也轻重不一地套弄安抚。小饕被这上下快意占住心神,再顾不上被异物撑开的不适。他身体渐渐放松,陆潜顺势腰部前挺,把自己送入更深。
“嗯!”小饕轻哼。
陆潜便停下侵入,加紧抚慰,等小饕再次放松,才又继续压入。
如此几次重复,陆潜终于完全埋入小饕体内。
小饕双眼微阖,内里被热烫硬物撑得酸胀不已,连手脚都软得使不出力气。他下`体半硬,后`穴处随着呼吸不断收缩放松,内壁几要勾勒出体内巨物模样。
“小饕……”陆潜在他唇边落下细碎亲吻,下`体试探着轻轻抽送。
“呃……”内壁被拖曳摩擦出浓烈酸涩,小饕仰头,咽喉处的精巧突起不住滚动。
酸,然后是热。
接连不断的热流涌上腰间,烧得人昏昏沉沉。
“……”陆潜在说话。
小饕睁眼望他,却辨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陆潜又低头亲他,小饕愣愣任他吻了一会儿才想到回应,可尚未动作,身后本在轻缓抽送的硬物就突然猛攻起来。
抽出,顶入,每一次都是抽出大半再重重顶入。小饕还来不及呼痛,那硬物就准准找上要命的一处,狠狠抵上研磨。
“嗯……啊!”小饕失声尖叫,指甲在陆潜背后划出道道红痕。
这刺激太过,连撑开的胀痛在这可怖快感面前都不值一提。
“陆……啊啊……”小饕惊声急喘,语不成调,腰身被顶撞地不住起伏。
“小、饕……”陆潜也乱了呼吸,勾住小饕腰背,将他抱坐起来。
姿势一变,体内硬物进入更深。小饕足背弓起,整个人若溺水一般蜷在陆潜怀中拼命喘息,叫都叫不出来。
陆潜双手扶在他腰间,带着他起落颠簸。
疼痛消失不见,只剩铺天盖地的欢愉快感席卷而来。
小饕大声呜咽,眼中不时溢出泪来,身体却贪恋地绞紧体内热物,主动起伏上下。他下`体已完全硬起,夹在两人腹间不住摩擦,溢出的清液弄得到处都是。
陆潜捏住他前端揉弄,身下顶撞速度愈快,不多时,小饕便哭叫一声,抖着身子泄了出来。
他一泄身,后`穴紧紧含咬住陆潜。陆潜急喘了数下,把小饕翻压回床上,下`身激烈顶撞,啪啪有声,直到小饕泄出第三次,才将热液射入小饕深处。
6.
情事既罢,陆潜抽身起床,暖水里淘了条帕子替小饕清理下`身。
小饕身上乏力,倦倦任他作为,只在陆潜以指引出他体内浊液时才哼上几哼。他方才叫得太多,最后又哭得厉害,鼻音一哼,听来便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
陆潜擦去他身下狼藉,手指在他腿根轻抚:做时不曾留意,现在小饕腿根腰上处处都是指印红痕,衬着雪白皮肤,醒目非常。陆潜心下自责,又听小饕哼出哭腔,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不舒服么?”
小饕不肯答话,把脸埋进枕头,只留下透红的耳朵在汗湿的发丝间半藏半露。
小饕觉着害臊了——明明做时什么都不觉得,现在该做的都已做完,却突然记起要害臊来。
他心里乱糟糟想着那些人间礼法,又不时闪过刚刚的纠缠片段,整个人羞窘得直往被褥里藏。
“小饕?”陆潜责怪自己不知轻重,又担心小饕身体,烦乱之下却是未看出小饕心思,见小饕钻进被中,连头脸都蒙了进去,还当小饕身上不适,恼火不愿理他。陆潜犹豫片刻,收了帕子,站回床边,道:“你……先睡吧,我到外间——”
他话未说完,就被小饕探手拽住。
小饕也不抬头,略显干涩嘶哑的声音闷在枕中:“一起睡。”
陆潜一怔,手指挑开他耳边乱发,这才瞧出小饕别扭的原由。
小饕不是在同他生气——不过这么简单的发现,就叫陆潜心中立时轻快起来。他低笑着应了声“好”,轻轻拨开小饕拽着他的手,却不着急躺上床去。
走动声响起。小饕听见他走到桌边,停了一会儿才又回来。
“陆潜?”
小饕好奇地侧脸去看,便见陆潜把一只杯子递到他眼前:“喝点水再睡。”
小饕翻身起来,拥着被子乖乖坐好。他不伸手接那杯子,只是笑盈盈瞧着陆潜。
陆潜心里一动,自己饮了口茶水,俯身堵在小饕唇上,尽数渡了过去。
小饕把水咽下,轻喘两下,一双眼睛仍是瞧着陆潜不放。
陆潜便也静静回望他。
灯火轻颤,影子在墙上摇,屋里情事气味还未散尽,暧昧难言。
“噗!”不知谁先笑出了声。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已做过,眼下不过相视对望,却是两人都笑红了脸。
那笑声余味回甘,诱得人鼻相触,唇相接。
气息交融。
相濡以沫。
而窗外,夜色正浓。
【炉前夜话·完】


还是写了这样一个番外,原本想清明节时写出来,但还是拖延症了。这个番外时间在陆潜小饕被救但陆潜还在昏迷时,给青风观的大师兄
番外·杯酒
1.
张芝又见到九垣时,那人倚坐山石边,仰头去望沉沉天幕,身侧一壶酒,一只杯。
那时候中镇山上正乱,连刚入门的小道士也一副惴惴模样,脚步都不敢多停。
陆潜伤重未醒,小饕不离他床前,花豹并不相熟,沈雁回更不是他这外人该随意搭话的——除了偶尔被唤去诘问青风观里事务,张芝便似被人忘了,只终日抱着曲笛在山里游荡。
山景不同,人事皆非。
张芝心中惶恐,无人可诉,难过到极致了,便在山里无人处偷偷地哭。
过往种种纠缠不休,那些被摆上台面挑明的阴谋算计张芝不懂,也无力去懂。他只觉空茫茫辨不清前路,曾经一心去求的真相、公道都成了他人话柄谈资,于他,却是半分意义再无。
师兄、师父、师门,心心念念的旧日皆作了尘土,迷住他的眼,蜇得生疼,却不能说与他人知。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青风观会如何?他会如何?
张芝不知。
“要是大师兄在……”
话不过起头,剩下的便只能咽回肚里。
要是大师兄在……
要是大师兄在,定会有办法——青风观里的师兄弟们总这么说,连师长也常是附和模样。
张芝总以为,大师兄那样的人物即便不能得道,也该接过师父位置,将青风观发扬光大。而他,就该跟在师兄身后,继续当个不起眼的小道士。
他入门年岁小,谈不上多好资质,观里师长又都有自己弟子,他这般的小道士便由几位师兄带着。二师兄刻板严厉,三师兄不喜孩童,只有大师兄冉日青,教习之余还总记着他们年岁太小,常常准备了点心故事哄着他们。
大师兄说,修道者,不违天理,不失本心,才能成就正道。
大师兄还说,青风观立身之本不过“除魔卫道”四字,但除什么“魔”,卫什么“道”,却是要拿本心去辨的。
那些话当时张芝并未听懂,只记着大师兄的故事里人非皆善,妖也不都是为恶。至于听不懂的道理,总有来日方长,总能日后再问。
来日方长。
终究长不到他长大。
一夜惊变,中翠山的天地就都崩坏了模样。
再不见什么道家正派,更枉论什么除魔卫道——青风观,这个名字怕是从此便是笑谈。
张芝苦笑。
却连苦笑也不叫旁人看见。
中镇山冬日肃杀,山风凌冽。山里道士白天也少有出门,只他久久在外徘徊。
张芝不想见人,不想听人问起师门,便是在山里走,也着意避开拾掇好的道路,挑拣些鸟兽踏出的小径。
冬里昼短夜长,他道路不熟,常常入夜还在山里,被风吹出彻骨的凉。
唯有怀中曲笛,被他紧紧护着,总还有一丝温热。
笛上苇膜已被小心粘好,笛身也被每日擦拭,只是无人吹奏,看着便无端寂寥起来。
那一天,夜色已深,山风难得歇了一歇。张芝抱着笛子走到一处崖边,本是胡乱走过,一抬眼,却看见那个白色身影。
张芝站定不动,心中空茫愈甚。他只知拿眼看住九垣 ,却说不出自己是恨是怨,是悲是痛。
他不出声,九垣也不回头,只是静静坐着,良久,才叹了口气,转眼看他:“怎么这时候还在山里?”
九垣问得轻巧,张芝却答不出轻巧。
2.
面前狐妖一把火烧尽了他大师兄的血骨,一张口嚼碎了他师父的头颅——可他却怪不得九垣。
管狐为孽,是他师父操纵;管狐反噬,也是他师父咎由自取。
怎么能怪这狐妖呢?
人人都这么说,张芝自己也知道旁人说得不错。
若不是师父违背天道去炮制管狐,青风观的祸事就不会发生,大家还会一如既往。
这些张芝都明白;可是如今见到九垣,张芝却觉得喉头哽住,连字都说不出一个。
他不答话,眼神也发直。
九垣便又叹了口气,目光滑落在他怀中:“这是……你大师兄的笛子?”
张芝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
九垣笑笑,一手轻拍身侧空处:“坐吧。”
张芝摇头。
九垣也不强求,只捏起那盏空杯在掌中把玩。“我变作管狐后的事记不太清,中镇山的道士也说不明白。”他沉声道,“既然你在这里,青风观的事,便劳你说给我听吧。”
他神情肃穆,不是玩笑的轻佻模样。张芝皱眉犹豫,手指在笛身不住摩挲:青风观当夜惨状张芝不愿再想,可不把那些情状告诉面前狐妖,他又觉得不甘。
——说到底,自己还是怨着这狐妖吧。
张芝心里自嘲,喉中的梗塞感倒是淡了。他轻咳两声,咳尽胸腹间凉气,才慢慢开口。
他讲得细致,九垣也听得细致。
无风的山崖,便只有张芝的声音萦绕不去。
那些血色、火光、惨呼,在夜色里裹上寒凉,说出听进都似冰刃,割得遍体生疼。
张芝声音渐哑,九垣眉间也越蹙越深。
等张芝终于说完,九垣望着手中杯子,轻声道:“是我害了他。”
张芝一愣,又听九垣继续道:“若不是我要他帮忙,也不会累他和你师父反目……”
“不对!”张芝打断他,“就算没有你,若大师兄发现那些龌龊,也一定会出面揭穿的!”
他这些话说得又急又快,起初不过是反驳九垣,继续说来却是越发笃定:“我大师兄本就再正直不过,所行所为都不违本心,顺应天理。要不是……要不是师父他们确实做得错了,就算你求着我大师兄他也不会帮你;他与师父对质,是他在证自己的道,才不是因为你!”
一番话说得张芝胸膛起伏,身上也多了些热气。
他一双眼睛瞪着九垣,九垣却不见恼,反倒迎着他的瞪视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这确是他做得出的——他以前说几个小师弟里头你最懂他心思,现在看来,也未说错。”
“大师兄说过这话?”张芝吃惊。
九垣点头:“不错。他还说师门里你和他最像,许多话他对着其他师兄弟说不出,却总和你说。”
张芝心口一热,顿时涨得脸红。往昔画面接连浮现,思绪更是乱作一团,让他又想哭,又想笑,鼻中酸得再说不得话。
他不想在九垣面前丢脸,便抱紧了笛子匆匆告辞。
九垣并不拦他,依旧闲坐石旁,只是终于把那空盏斟满。
张芝跑出两步,垂眼瞧见怀中曲笛,又踟蹰停下,回身唤道:“喂,你可知我大师兄为你翻了一曲新曲?”
九垣不答,把那酒盏端在眼前。
张芝未等到答案,也怕等到答案,只略站了片刻,便转身跑开。
待他再回头时,九垣执杯的手已敬在身前,顺势翻倒——
杯中酒液祭落一地。
【杯酒·完】


番外·流光
1.
“渊奇”这名字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许多年前有妖怪捡了本凡人的书到山上,他随便挑了个“渊”字,小饕又一爪子按在“奇”上——虽然胡闹,却总算有了个能叫的名。
修道先修人,有了名字,这修人便像那么回事了。
――再说,叫“渊奇”总比被叫做“小花”听来神气。
刚有名字时,花豹还叫齐了山里妖怪郑重说道过,当时妖怪们也应声改了口,可没多久大家伙儿便又叫回了“小花”。
为此,花豹恼过不止一回,只是别的妖怪或许还会怕他动怒,那只没牙的小饕餮却是半点都不惧的。
灵山上下,大小妖怪百来只,自降生到开灵智,再到修炼成妖,每只妖怪都清楚,这座山承了饕餮的情,他们还不起,便要守诺照料小饕。
饕餮素有凶名,便是没长牙的幼兽,山里也没有谁敢不敬。小饕当山大王当得懵懂,这么多年,妖怪们的态度却还是看得出的。他不知道内里缘由,心智又被封印影响,便仗着自己山大王的身份谁也不怕,见了花豹总小花小花叫着,花豹怎么纠正都没用。
不过,小饕不肯改口,花豹其实并不恼火。
他原本就对小饕本生不出气的。
黑熊他们当他是顾及饕餮的恩情,花豹自己却知道并非如此。
灵山不是多适合修炼的地界,山里妖怪却不见有谁想离开。偶尔有出门历练的,归山后总要感慨一番外界险恶,山里安宁——灵山有饕餮在,便不会有妖怪费心去争什么权势高低。强也好,弱也罢,都老老实实各自修炼。时日一长,想不安宁都难。
花豹幼时,山里就已经是这番和乐模样。一些开了灵智的小兽见天滚做一堆,胡闹玩耍,成年妖怪们也就乐呵呵看着,并不阻拦。
只是这些玩耍打闹,不能让小饕看到。
那时候灵山改运不过五十载,饕餮发狂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山里妖怪们道行粗浅,谁都拿不准小饕身上封印是否真的有效,只得照着当年饕餮说辞,处处小心,不叫小饕生出什么长大的念头。
小饕本性纯良,妖怪们说大王该有大王的威仪,他便独自住在一处,平日也不常出来走动,身边更是连个玩伴都没有。
他总自己活动,便不会知道跟旁人玩耍的乐趣;他没交过朋友,也就不会在玩伴长大时想要跟着想长大。
妖怪们想得简单,做得也简单。
连小饕自己也不觉得哪里不好。
灵山上的日日夜夜,于他,不过是水上流光,虽然知道该是时时不同,可看在眼里却是粼粼一片,根本分不出有什么变化。
一次,他在一处山涧踩水玩,花豹恰在附近修炼,听见动静寻来。花豹低头叫了声“大王”,小饕好奇看他,问他:“你是谁?”
那并不是小饕第一次见到花豹,只不过花豹长大了身形,小饕又分不出他与其他豹子的差别。
不过一场偶遇,小饕压根没往心里去,之后想要玩水,还是会跑去那道山涧。但每次小饕过去,都会遇上花豹。遇到的次数多了,花豹便和其他豹子不同了。
后来小饕说起,总当这些都是巧遇。
花豹在旁听着,只是翘着尾稍轻笑,并不告诉小饕其实那段日子他每天都等在山涧。
2.
若当真要细究什么时候开始留意起小饕,只怕花豹自己也拿不出答案。
最初或许只是孩童心性,越被妖怪们拿饕餮唬着,越是对小饕好奇;好奇得狠了,便偷摸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小饕。
山里这么做的小兽不只花豹一只,只是别人看上那么两三眼,好奇心满足了,也就不再冒这份险。只有花豹,仗着自己天生擅长隐匿,时不时就藏在小饕附近。
小饕玩耍的地方大多是妖怪们给他划好的,平日里谁都不会去。妖怪们背后的用意小饕自然不懂,他只道那些地方都是他的,在那里玩时可以不用端着山大王的架势。如此安排,妖怪们满意,小饕也很满意。
小饕没有修炼,又知道山里安全,对周遭便无防备之心。
于是,藏身在小饕地盘的花豹便时常能瞧见传说中凶恶可怖的饕餮像这山里最普通的幼崽一样闯祸犯傻。
踩水,扑蝶,追影子,还总绊住腿脚自己摔倒——再可怕的传说,也抵不住如此自毁形象。
这般场景看得多了,对这位牙都没长的山大王,再要生出那敬畏之情,就是强人所难了。
花豹知晓他太多傻事,虽然只是在一旁看,心里却隐隐感觉亲切起来。
亲近之心既生,之后再去小饕地头,花豹便故意不把自己藏好。有时候被小饕发现,他就借机和小饕说上两句话。
这些事,花豹做得并不隐蔽,山里妖怪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也不罚他,只是把小饕身上封印原委细细说给他听。
“那封印关乎灵山安危,更关系小饕自己性命。你要只是对饕餮好奇,如今也该满意;若真心想和他交好,便不能去引动那封印分毫!”
那时,花豹也还年幼,一番话囫囵听完,只觉得是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马上就要害小饕丢掉性命,一时间被吓得怔愣,眼眶也泛出红来。
见他真被吓住,也有妖怪出声安慰:“只要没让小饕想长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错……”
但之后一段时日里,花豹和山里其他几个顽皮的小兽却是被牢牢看住,不论修习还是玩耍,身边总有妖怪守着。
直到某天小饕不知为何突然跑来,妖怪们来不及把花豹藏好,小饕却没认出他来,妖怪们才算安了心,把几个小家伙放了。
一场小小风波就此平息,日子又回到过去,偶尔遇到小饕,花豹便和其他妖怪一起低头行礼。
小饕也当真没有认出过他来。
他们没说过几次话,没有互换过称呼,山里豹子更不是只有他一个,小饕认不出他来也是正常——何况,按照大妖怪们的说法,小饕认不得他,才是对小饕好。
这些花豹都明白,可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为着这不痛快,花豹私下里仍去小饕的地头藏着,拿这山大王闹出的笑话解气。
一次两次,一天两天,日子久了,那些闲气早都散尽,花豹也长成山里数得上的妖怪。
只有独自玩耍的小饕,还是花豹最初见到的模样。
3.
妖怪们总说,这样对小饕、对大家都好。
花豹起初也不觉得错。
幼时妖怪们告诫他的说辞,他心里记得清楚;小饕玩耍撒欢的模样,看着也确实无忧无虑。
只是有一天,他趴在枝上瞧小饕自己玩水,突然胸口就发起闷来。
那天天气颇好,日头正高,小饕在山涧里扑腾,周身碎光晃得人眼花。他喉中咕噜有声,一双眼黑亮带笑,玩得兴起了,尾巴也摆个不停。
——明明那么开心的模样,一阵风过,大朵云彩掩住太阳,他却跟着静了下来:不声不响,不笑不闹,只抬了湿漉漉的脑袋,眼睛茫然望着天,等到太阳冒出头,才又伸爪子去撩那水花。
笑闹又起,看起来,还是那副开心模样。
可是,当真开心么?
花豹站起身。他心里觉得憋闷,大口喘息也不见轻松。
这点气息改变,被水声掩着,小饕并不能听到——即便听到,他也不会把藏着的妖怪叫出来。
山里妖怪敬他畏他,总离他远远的,小饕被他们躲习惯了,也懒得再捉他们出来。再说,就算叫了他们出来,妖怪们也只木桩似的戳住不动,没人会陪他玩。
还不如天上太阳,虽然有阴天会下雨,等雨过天晴了,一抬头,总能瞧见。
就像那天的太阳,端立中天。阳光撒下,铺在水面,也从茂密枝叶间漏出几点,落在花豹身上。
树下,灵山的山大王一门心思追着水上日影,不时欢叫出声。
树上,花豹静静看他,站定不动。
花豹站了许久,身上光斑捂热了皮毛,烙烫进骨血,熨帖得心上温热,喉间酸软。
“只要……不引动封印就可以吧?”花豹轻声问。
无人作答。
他笑笑,自藏身处轻巧跃下。
他出现得毫无征兆,小饕被他吓到,一时也没想起摆什么架势,站在水中愣愣问他:“你是……”
“我们前两天才见过的。”花豹截断问话,琥珀眼睛被阳光照得清亮,“大王不记得我身上斑纹了?”
小饕被他提醒,又仔细辨认一番,终于恍然点头:“你是小花。”
花豹一哽,本要说什么,那边小饕已经把话说了下去:“你又来这里修炼吗?”
顾不上计较称呼,小饕的话总要先答的。
一旦开始交谈,后头的事就都是理所应当。
相识,相熟,小饕身上不见异样,花豹便说服山里妖怪们与小饕认识——不用多熟悉亲密,只是见到小饕,偶尔讲个笑话说段故事,就足够了。这样的要求,妖怪们有些犹豫,却终于都是答应:灵山是饕餮拿血肉换下的,他们也不愿真就委屈了小饕。
再者,花豹的例子还在跟前:就算和小饕认识,关系不亲密,也引不动他身上封印。
于是,花豹引着小饕认全了山上妖怪,果然未出什么乱子。妖怪们渐渐安心,日子又平稳起来。
只有花豹这个不安分的,时常跑出山周游历练。
历练归来,花豹有时会去那处山涧。
山涧原就偏僻,小饕能逮着妖怪陪他玩了,也就懒得辛苦跑来。渐渐地,这块地盘就算易了主,小饕想不起要回,花豹也不想还他。
没有小饕在水里扑腾,山涧便静得很,只有流水声声,催人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时,花豹总望着水面发呆。
日光在水上撒一捧金,粼粼荡开,仿佛伸了爪去就能捞着。
这是小饕无人陪伴时的游戏。
花豹不是他,便是无人看见,也不会做那孩子气的事;只是那些流光从此却常常入梦,和着山里年岁,绘就一幅抹不去的画——
那画中无人,只一道山涧,淙淙而过,满怀暖光。
【流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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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讲小花,更多是补充灵山设定吧
不想把小花写得太苦情,也不想在番外里给他塞个CP凑个圆满。喜欢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路,都该是他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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