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凤璇阳番外(四)
一路上随着马车晃悠,我的双目空洞得望不见边。昔时同他分开时,心底来留存着下一次见面的希望,可这一次,我却是带着再不相见的决然而离去的。
心口说不出的疼,总想着落泪,却发觉,身边已经没有那个替我擦泪的人了。
两年前,我与他流浪的时候,虽然很苦,但是我真的很开心,那是我们彼此一起相胁着度过的日子。可是,现下,他忘了我,忘了我们的过去,他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哥哥。而我,则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不知道回去花家我能做什么,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身上仅有一些龙越给的银子,真不知能回去做什么。
尚红绣劝我留下,可我婉拒了,我不想见到龙越,因为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趁他睡觉时,偷溜到他的房里,打他几拳。
我恨他那样对待我疼到心坎里的子玥,我更恨他的自以为是。
我虽然小,但是我见过的人情世故太多了。我看得出来,他对子玥虽然有些父子之情,但其实并不深厚,有时看着子玥时,反倒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我知晓他有一个失散已久的孩儿,至今还未找着。他会有这种情结,也实属正常,但我心里就是不舒坦,我见不得子玥一点不好,我期望每一个人都能好好地待他,疼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他落下这般孱弱的身子,自幼父母双亡,已是人生不幸了,我不想他后半生,也如此不幸,得不到幸福。我想,哪怕用我所有的幸福,去换取他所有的快乐,我也乐意。
是以,当我在九天教里受尽折磨时,这成为了我活下去的信念:我要用我身上受到的磨难,去换取他一切的幸福。
九天教,那个时候的九天教,不过是个三流的小教派,没甚出息,成日里只会打家劫舍,做些不入流的勾当。可偏生便是那么巧,这门勾搭做到了我的头上。
回去花家的路上,途径九天教,我们便是那时,遭到了教主亲自出手的打劫。
思虑之下,驾车的侍卫决定还是交出了纹银,以换取我们的平安,毕竟来人众多,虽说九天教不入流,但还是小心为上。
岂知那些贪婪的人,见到钱财,便觉得我们定还有钱未交出来,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看到他们动手,血光瞬时让我起了杀意,我拔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师娘的剑,同侍卫一块杀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我们败了,败得一败涂地,侍卫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而我则被教主看上,带回教里,训练成他的死士。
从那一天起,我改了名字,叫做凤璇阳。
阳,既是指当日老头子送我的那把逐日,又是暗指阳光。
我想做他的那一缕阳光,为他驱散冰寒。
为了活命,我在九天教里摸爬滚打,收敛起了所有的善心,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伴。也是那时,我结识了血影与离诉,而离诉性子同我相仿,更是同我打成了一片。
我将印在脑海里的冥阳功私下练了起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在这种吃人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我的仇敌,哪怕是血影与离诉。
初次练这武功时,我体内受不住,被灼息疼得满地打滚,屡次都想放弃,可是我脑海里总会划过一个人的容颜,白净而纯真,他便如一冽清泉,化解了我身体的燥热。
他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支撑我走到最后的信念。
七年,我用了七年的时间,在那吃人的地方摸爬滚打,平日里,为了教主的命令去杀人,去抢劫。但暗地里,我却一直在收买人心,用我的关怀与热心,去帮助每一个人,用我的笑,去感染每一个因伤而痛呼的人。
离诉说我是个没脸皮的无赖,我笑而不语,我的脸皮,早在多年前流浪的时候,已经被磨掉了。
教主待我们极其不好,我跟着这帮兄弟,吃过不少苦,我带着他们挖过草根,吃过树皮,为了活命,为了将这吃人的地方铲除,我们必须要忍。
终于,我武功大成,冥阳功出,叱咤风云。那一日,我杀进了教主的房内,将他赤条条地从他抢来小妾的床上拽了下来,我问他,想死,抑或是,不想活。
他已经被我吓傻了,但我也没给他多话的机会,将他的教主印抢了过去,然后,将他挑到了大殿上,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许多维护教主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攻进来,却被跟随我的手下一一杀尽。
我为何挑七年的时间,那便是因为教主的气数将近。我初见他时,便见他脸颊松弛,肌肉下痿,俨然是纵欲过度之兆,而他那些手下,因着他的喜好,也随同他常常吃喝玩乐,甚少练武,这武功几近废掉。
相反,我们这些挣扎在底层的人,为了活命,拼命练武,自然轻而易举就将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
我当众运起了冥阳功,吸食了教主的功力,所有人,都被我的武功惊呆了。跟随我的人纷纷跪下,齐声呼喊:参见教主。而不服我的人,要么迫于淫威诚服,要么,便是死。
当我坐到教主的位置上时,我仿佛透过了大殿,看到了外头明亮的日光。那一刻,我心头只想对那个人说一句话,子玥,你瞧,我成功了。
当上教主后,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平定内乱,整顿教规,把九天教整顿得有模有样后,我便开始萌生去见他的想法了。
四年了,整整四年未见到他了,不知,他可还好。
是了,四年前,一次出外刺杀教主的情敌,我们曾路过天剑宗。那时候,我忍不住,便担着要被头目杀头的危险,以沐浴与出恭为由,趁夜偷偷地溜回了天剑宗。那时候我的轻功已经很高了,来回往返不需废很多劲,且闯进天剑宗里也自信不会被人发现。
我绕着熟悉的路,来到了他的庭院前,一眼便见着了那个我心念了许久的他。
只是一眼,便让我醉了。我不知何时开始,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的兄弟之情,变了味,成了一种痴恋,一种爱而不得的思念。
他此刻正在房门前练剑,运剑流畅,平稳有力,全然不似幼时时那般虚弱无力。他长高了不少,眉目里脱去了幼时的稚嫩,多了一分少年的稳重。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我一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此刻才发觉,他的脸上,没有了昔时里常挂着的纯真微笑,虽然他平日里也很少笑,只有见着我时,才笑得多。可是我知道,他的性子变了,变得淡漠。
他舞剑的眸里没有什么神采,擦剑时也是淡淡的,脸上唯一会浮现表情的时刻,是他在见着龙末时,会浅浅地唤上一声,哥哥。
听着这声哥哥,我的心宛如结上了一层坚冰,敲击不碎。
我很快便悄然离开了,而他依旧是回归他正常的生活,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曾经叫做花修鸣的人,悄悄来过。
从回忆里走出来,我才发现,我想他,已经快疯了。四年未见,不知又长成了怎样的俊俏男儿,如今,他也十二岁了,过得几日,便是他的生辰。我想,这些年都没能送他什么东西,不如,便送他一个有意义的生辰礼物罢。
我看了一眼手里那用了多年的剑,这把剑是师娘的。不得不说,这当真是把好剑,随同我多年了,都未钝掉,反倒越是见血,越是锋利。我有时想,可会是师娘在天保佑我,我屡次遇难,都靠着这把剑,化险为夷。我想既然师娘如此有灵,我也要将这份庇佑给他才是。
我派人将这把剑融了,一半的铁水,依照着昔日师父手中剑的模样,加以更好的材料,冶炼成了赤煌剑,而另一半的铁水,依着师娘剑的模样,加以同赤煌一样的材料,冶炼成了幽泽剑。
幽泽剑,是师娘那把雨泽剑化名而来的。
当我捧着那两把剑时,心里可乐了,美滋滋地想着,我们这两把也可谓是一对情人剑了罢。心里萌生了这个想法,将剑送到他手里的心更切。
我将教务丢给了血影处理,临行前,还准备了许多九天教附近特产的药材带上,而后便带着离诉离开,朝天剑宗去了。
虽说这些年,子玥的身体经过徐笺的救助,大好了许多,但我还是要多给他一些药材,大补身体。
我一路上,乐得脸都开了花,离诉打趣说,若是放在太阳底下,指不准我这张开了花的脸都能招蜂引蝶了。
我笑着说,你不懂。
他说,他的确不懂,不懂我为何对一个忘了自己的人,如此痴迷。
我没有多言,但笑不语。离诉是知道我过去的人,我想子玥的时候,就会拉着离诉同他诉说当年我们的故事,可是那时的我们相处不过几年,能说的都说尽了,是以到最后,我又将同一件事说了出来,听得离诉都恼了,直嚷嚷着说,这些故事他都倒背如流了。
我笑着轻锤了他一拳,但下次,依旧是扯着他,不厌其烦地说着我和子玥的故事。
我觉得,只有反复地说着,才能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他曾经在我的生命里活过。
我带着一脸欣喜地去寻子玥,但到得天剑宗时,却被颇有些不悦见到我的龙越告知,子玥于两年前便随他师父远走,云游江湖了。
当时我这么一听,懵住了,我等了那么久,才来寻他。如今他却不见了人影,而江湖如此之大,我更不知该如何去寻。
许是见着我们多年未见,龙越将他师父常鹤秋的住处告知了我,我乐得蹦了起来,差些便要跳上去亲他一口了。这次到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便挑了一些药材送给了他们,而我便带着剩下的药材,打道朝常鹤秋所在行去。
我从踏入天剑宗,到离开都未告诉龙越我这些年的故事,因为我不需要他的怜悯与帮助,我要靠我自己的手,去夺得一切,去守护我爱恋了许久的人。
我终于赶到了常鹤秋所在之地,哪曾想,发觉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敲了许久的门都未有回应。我以为又是一场空了,失落地折身回到山脚的城市里。离诉一脸随意地看着我,也没多说什么,他左看右看,也不同我搭话。
不过,我也没心思同他说,垂头丧气地在路上走着。没走几步,不知离诉看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下来。
我疑惑地望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怎地了。”
他笑着指着前方一个离去的蓝色背影说道:“那个小子当真是傻,花了二两银子买了坛掺水的酒。”
我愣住了,边看着那离去之人,边疑惑地问道:“你怎知那酒掺了水。”
“嗤,我这鼻子可灵了,方才我见着那酒竟卖二两银子时,一时好奇便瞧了个仔细。后来买酒那小子行过我身边时,我一闻,便知晓味道不对,定是掺了水……诶,你去哪呀。”
他还未说完,我便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那个蓝色的身影,若我的感觉未错,当是我那心心念念之人。我焦急地推开一个又一个挤过来的人,伸长了脖子朝前望去,却见那身影越行越远,我一急,就跃上了房顶,举目远望,可惜,我与他总是错过。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蓝色的身影,我寻不到他了。
他的年岁不大,个头怕是还未长高,挤在人群里,更是难见。我无力地叹息一声,拉过追来的离诉,走了。我没有直接回常鹤秋的地方寻他,而是依着离诉所指,找到了那家卖酒的店,以买酒的名义,哄着老板进了店里头。然后,揪着老板的衣领就是一阵暴打,我吼他道:“你长胆子了,本座的人你也敢欺,也敢讹!那个人,天底下,只得本座一人可以欺!”
掌柜被我打傻了,连连给我求饶道歉,而离诉则是笑得脸都抽筋了。
我吁了一口粗气,抛着手里夺回的二两银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我才发觉,原来有武功是那么的好,用拳头都可以解决问题。
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人情冷漠的城镇,嘴角一弯,我眸里涌起了嗜血的杀意。
但现下,还是去寻我心上之人来得重要。
我同离诉又偷偷地进了山,这一次,我终于见到他了。那时他师父正在教训他,说他花了二两银子买了坛掺水的酒,我在窃喜之时,还不忘瞪了离诉一眼,暗示他这狗鼻子挺灵的。
离诉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不置可否。
我一直偷偷地隐在树间看着下方的他,三年的时光过隙,他长高了,脸颊比原先见到的圆润多了一分瘦削,显得他的五官愈发立挺深刻,眉目间依旧含着淡淡的冷意,但许是面对师父的缘故,笑意多了几分,在师父柔声斥责下,脸上浮现了浅浅的晕色。
他还是如此的害羞,如此好欺。
他师父训斥几句后,便让他回房歇着了。
瞧着他离开,我心里有些不舍,但观望现下已近日落,他当是不会出来了,便想着要离去了。
哪知这时,他师父忽而踱到了我们所在的树下,扣指轻轻一弹,他手里的石子便削过了我的脸颊,吓得我差些摔落下树。
惊险之后,我知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只得讪讪地跃了下来。
近距离地看,常鹤秋依旧如同数年前初见的那般,俊朗风逸,我笑嘻嘻地对他拱了拱手,也不多话。
常鹤秋余光扫了后头一眼,便右手平摊,示意我到一边的角落说话。
我垫着脚尖拉长脖子看了一间那竹屋,发觉什么都瞅不到后,才失望地跟着常鹤秋到了角落里。
他负手而站,淡定地说:“我们又见面了。”
我愣住了,好久才回忆起当年他曾对我说,今后我们有缘会再见之事。我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常鹤秋看了离诉一眼,我会意地接过离诉手里的东西,便让离诉先行离开了。
常鹤秋这才对着我,告诉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关于段书青,关于红莲蛊,关于段子玥的身体。
我听完后,不知该恨还是该气。我恨徐笺害得子玥一家,有如此下场,但我又气徐笺,不说缘由地便用自己的命救下了子玥,徒留事实的真相,在我手里。
常鹤秋说,这一切都是他师父在去到天剑宗前告诉他的,要他日后,见到那个一直守着天剑宗少宗主的男孩时,将事实告诉他。
显然,这语中的男孩,指的便是我。
我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将手里带来的药材同幽泽剑交给了常鹤秋,并同他说,希望他能好好照顾子玥,余下的,便由我来去替子玥完成。
后来,我悄悄地隐在树丛间,观察了子玥数日,看到他收到那把剑时雀跃的神情,我觉得,即便我不能告知那把剑是我送他的,也值了。
他生辰那一日,他师父带他出了山,在城镇里游玩。我悄悄地跟了上去,发现他一直在定定地看着人家弄糖画,那呆愣的表情,可好玩了,让我忍不住冲上去想亲他几口。他一直看着那糖画,直待人散尽了,小贩问他买不买时,他才愣愣地说,家里没地儿挂这幅画。当时瞧着小贩呆住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声。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他的性子因着成长环境有所变化,那骨子里的呆愣还是未变。
他生辰那晚,在他师父的允许下,我终于正面见到了他。那时他师父生怕惊醒他,哄他入睡后便点了他的睡穴,而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他,亲着那张我想念许久的脸。
这一晚,我哭了。在九天教摸爬滚打的多少年,我都未哭过,但却在见到他时,抱着他的时候,思念与开心从心头涌上,让我不禁泪流。彼时的我,知晓了接吻的含义,我背着他师父,偷偷地吻了他,悄悄地将自己的舌滑入了他的唇里,他的嘴很香很软,带着方才吃过的糖画香味。而他身上的奶香味,已经变成了少年的冷香,但无论如何,他在我眼里,还是当年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孩。
这是我同他的第四个吻,思念的吻。
眷恋地吻了他后,我再无遗憾地离开了。
我回到了昔日我们流浪时,行过的那个人情冷漠的城镇。我将那些记忆里见到他就想踢,对他不好的人,抓了出来,套上个麻袋,闷头就打,连那个卖包子的也没放过,打得他连爹娘都认不清,差些丢了命。
而当时在包子铺踢他之人,我费尽心思终于寻到了。原来是个颇有些小钱的生意人,我当夜偷偷潜入了他的家里,废了他那条当年踢到子玥身上的那条腿,将那啐了子玥的嘴狠狠地缝上,毒哑了他。他哭喊着求饶,我却冷笑着说,当年你做这事时,可曾想过留我们一命。
他这人被我弄废了,我离开城镇后打听到,他的生意一落千丈,他最后落魄到了乞讨为生,然后过上了同子玥当年那样,被人踢打的生活。
我还去寻了那些乞儿,许多年了,那些乞儿已经成人,虽然年纪比我大得多。但现下的我,武功大成,已非当年那个为了抢吃而被他们打得无法还手的小孩了。我独自一人将他们打了个鼻青脸肿,尤其是当年那个将那黑心医馆告诉我的乞儿,打了个半死,总算泄了气。
但我临走前,丢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因为,他们同当年的我们一样,不过是个没饭吃的可怜人。多年后,我再回去之时,这些乞儿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靠着当年的钱,做生意去了,总之,这城镇里已经没有了那些可怜人。
我最后去解决的,是那个见死不救的大夫。我听闻他有个孙子,他特别宠爱,便将那孙子劫了过来,喂了他一点特别的药,让他看似中毒一样。
然后,我抱着他那昏迷不醒的孙子,冲进了他的家门,厉声喝道:“想要你孙子活命,便老实些。”
那大夫当时都给吓傻了,接连劝我有话好好说。
可我笑了,我可同他没话好说,我只问他,你可记得当年那个跪下求你救人的小孩。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打量了我很久,才僵硬着点头说,依稀记得。
我笑了,我将手里的小孩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说,你记得便好,当年你如何对我的,我今日便让你尝尝当年我受苦的滋味。
大夫一愣,旋即嘶喊着跪了下来,连连给我磕头,求我绕过他的孙子。
我冷笑着说,你也有今日,当年你这般见死不救时,可曾想过,总有一日会报应到你的头上。
他哭得嘶声力竭,一个劲地给我磕头求饶,言道今后必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坏事做多了,竟然有点可怜这糟老头了,想到这孙子只得这一个老头子相伴,还是绕过了他一命。我放回了他的孙子,威胁他道,若果再让我瞧着你再有见死不救之事,小心了他与孙子的命。
多年后,我打听到,这老头子发了善心,免费医治城里有困难的病人,渐渐地医品也好了起来。后来基业传给孙子后,孙子一直秉承着善心救人的信念,将医馆发扬光大,而他也成为了当地的名医。听到这消息时,我已接近中年,当时想着,做了那么多年的恶事,杀了那么多人,可算是做了一桩好事,成就了一代名医。
之后我便着手于调查久华派同师父的故事,在这调查后,我不知道自己的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发现真相的,心酸还是苦楚。
我时而会去看子玥,偷偷地隐在树间,看着他的武功愈益变高,看着他越长越俊,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他的娘亲,看着他从粉嫩的婴孩,渐渐长大,咿呀地学会说话,蹒跚着学会走路,然后拉着我的手奔跑,跟着我玩他最爱的风车,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他不再玩风车,而是拿起了手里我送他的剑,踏着轻盈的步伐,学着犀利的剑法,无暇的手掌早已满是厚茧,瓷白的脸蛋褪去了婴孩的粉。嫩,多了一分成熟。那一刻,我忽而有种长大了的他,要离我而去的惶恐。就好像当年我放开拉着他的手,让他独立行走的那一刻,心头空了,感觉他再也不需要我,不需要哥哥的保护了。
我每次来都会将调查到的最新情况告诉常鹤秋,他听完后,只会重复地回我一句话,我不会告知他。
话语里的他是谁,我们都懂。既然让他生活在我们的谎言里,那便让他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罢。
我便这么来回往返于这里同九天教,时而会出外去查探真相。连日里的奔波让我劳累不堪,便是离诉也叫苦不迭,他常常问我这样值么,他终其一生也不会记得你,也不会知道你为他的付出。
每每听到这话,我都笑了。我没有告诉他答案,因为答案在我的心底。那个人为了我,三次险些丧命,我愧对那一声哥哥。你说,我用下半生为他谋划幸福,值是不值。
我给他的不过是一辈子的时光,而他付出给我的,却是信任与生命。
我四处远走,奔波劳碌,只有想到他的时候,心情才会好起来。当年那单纯的兄弟之情,已随着时光过隙,逐渐变了味,成了后来的爱恋——求而不得的痛楚爱恋。
他出师了,离开了师父,回到了天剑宗。
我讨厌龙越,即便是那么多年了,我依旧未改变对龙越的看法,再加之天剑宗里头防备森严,入内不易,我也渐渐地减少了去探望他的次数。
我开始整顿魔道,我将当年攻打覆阴教的魔道中人都寻了出来,暗中灭了个干净。正道那头,派人去做探子,探听消息,以免再出乱子。
是了,久华派完全没落,也同我有关系。当年段法裘死后,久华派渐渐开始没落。覆阴教一战后,有能力继承掌门之位的钟问之也不知所踪,有些教内的前辈也死于覆阴教一战中,久华派的中心砥柱逐渐崩溃,教内乱成一团。为了争权夺位,起了内讧,最后以劳启扬略胜,登上掌门之位作结。但那时候,久华派气数已尽,劳启扬上位后不久,人心渐失,许多人走得走,散的散,也甚少再有人来投奔久华派了。
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早已是门庭冷落,甚少有人问津。我给那里添了一把火,我趁夜闯入了劳启扬的房内,迷昏他给他灌了药,不久之后,他便疯了。掌门人疯了,久华派更是人心溃散,不久,就完全没落了。我没有杀劳启扬,反倒常常回去看他,看他傻子一般的模样,也极其有趣。有时候,死了,未免太安逸,不如让他疯疯癫癫,来得让我开心。
不知不觉,八年过去了,我心爱的他,也越长越高,模样越发俊俏,而性子也越来越淡。我知道当年被打一事,还是在他心里落下了阴影,使得他收敛了自己原本温和的性子,变得冷漠寡淡,唯有在洛羽尘与龙末面前,方会恢复一点真性情。
我这八年里,一直在寻钟问之的下落,只可惜,遍寻不到。魔道已经统一,我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但是我甚少以教主身份和真面目在江湖上走动,是以没有人见过我。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大,足以保护那个人,与他相认之时,却发生了两件事。
一则,是手下探听得知,正道中当年参与覆阴教一战的掌门人,不知受到谁人唆使,开始怀疑子玥的身份。我大惊之下,命人将这消息阻拦,万不可让他人泄露半点风声。也即是那时,我想到了一个最好保护他的方式。我寻到了义母神沁,让她给我在我额头最显眼的地方,纹上了红莲印记,然后私下寻了龙越,告知他我的计划。因此,从那一天起,我成为了段书青的亲子,在后头事情爆发后,开始私下里以复仇的名义,喋血江湖。
而另一则,是血影爱上了向梅山庄的向芊双,说来,这两人也算是有缘,那一日向芊双出外游玩,路遇山贼,血影恰巧见之,将其救下,久而久之,两人便萌生了爱意。但可惜呀,最后被向宗发现,阻拦了两人的见面。
看着借酒买醉的血影,我想,我今生同那个人只怕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那便将这份遗憾,放到血影身上来完成罢。
于是,我带着血影赶往了向梅山庄,我应承他,要替他抢回这门亲事,圆了他的梦。
当我在过亭酒肆前下马时,便听到里头一个粗犷汉子的咒骂声,此时有个人好似被他们惹火了,跳了起来就要攻击那粗犷汉子。
这时我身边忽而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的银针怒射了出去,眼看就要取了那反驳之人的性命。
我当时心下喊了一声不好,瞧着到来的两人并非善类,便什么都没想地出了手,将那银针弹开。而手里的剑,因着弹开银针的动作,便往前方那扛着一把染着剧毒斧子的粗犷汉子刺去。
我完全可以收回刺向那粗犷汉子的手,但看着那人口出狂言,身带毒斧,也非好人,便随着这把剑动作,没有收手。
但我还是没有能杀了那个人,因为一把剑横空劈开,打开了我的剑。
我当时完全愣住了,不是因为那把剑打开了我的剑,而是因为那把剑,是我最熟悉的,那剑的主人,也是我最深爱的。
幽泽剑,段子玥,不,龙倾寒。
作者有话要说:好虐QAQ
第一七九章 ·凤璇阳番外(五)
我看到他时,已经完全愣住了,我暗中偷偷瞧了他许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近到可以看清他瓷白无暇的面孔,闻到那淡淡的冷香。
但他不会认得我,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凤璇阳于龙倾寒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冷冷地问我,这是要作甚。
时隔多年听到他的嗓音,褪去了昔日的童声,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清冽如玉,我听得醉了,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见到他的欢喜里。
若非血影过来拉了我一下,只怕我今日就要因为痴傻而出丑了。
子玥又一次冷冷地问了出口,言下之意,是问我为何无故杀人。
我听罢后,不由得心底一笑,既是无奈又是欣喜。无奈的是他多年在龙越这个武林盟主的教化下,心底自然是秉承着正义之心,锄强扶弱,欣喜的是,虽说他这般不辨黑白,但也是他善心的表现。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我笑了起来,我说,你这般救下那人,说不准那人还不会感激你。
他颇有些恼了,同我争辩起来。
殊不知,在我们俩争辩之时,那方才在我身边的两人进了酒肆,同使着斧头的粗犷汉子汇合,三人不知开口说了什么,将众人的怒气点燃了,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这些事情都是背对着子玥进行的,因而当我的剑出手,去救那些险些被使斧粗犷汉子头的同伙杀的时候。他还愕然不已,他以为我想杀人,就冲过来,同我打了起来。
我同他解释,熟料他那时初出江湖,懵懂不知,一心便认为我是坏人,啥也不顾便使剑支开我。
他的武功出乎我意料的高强,一时之间,我竟无法攻破他,我使了个眼色给血影,让他替我救人,而我则同他打斗起来。我虽是魔道中人,但这些年杀过太多人了,便想着能发发善心救下一个便算一个罢,哪知晓偏生对上了子玥这个愣子,真真是让我苦笑不得。
本来同子玥打,倒也没什么,即便被他误会,能同他打斗试试他底子倒也无妨。但坏便坏在,粗犷汉子那三人,觉得事情闹大了,便想逃走,血影将他们阻下,让他们一时之间无处可逃。
情急之下,他们竟然朝背对着他们的子玥攻来,意图从子玥这边打出个缺口。
我亲眼见之,怒极了,大喝了一声,运起功力将子玥袭来的剑弹开,然后反手一剑,了解了那拿巨斧的粗犷汉子性命。
其余两人见到巨斧的粗犷汉子一剑被毙命,吓得溜也似的跑了。
而子玥则愣在了那里,显然已经发现是我救下了他。他还傻乎乎地喃喃自语,说他救下了那拿巨斧之人,为何他还杀他。
我心中叹息一声,子玥总是将人想得太好,太好了。不过也怪不得他,处在天剑宗那种地方,自然不似我这种在人情冷漠之地长大的人,看事来得透彻。
我们俩不打不相识,他感激我救下他性命,便乐得邀了我同饮。我听得这话,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欣喜,但我表面上还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俩一边拼酒一边斗武,斗到最后,我们比到了轻功,一同迈步朝未知的前方奔去。
那时候的我,觉得人生能有此恣意淋漓的一刻,也不枉我走了这么一遭。
我们俩来到了一个小树丛里,我为他打了几只山雀,给他烤了吃。他这些年,被教养得很好,动作举止得体,斯文有礼,然而坏处便是,什么东西都不懂,野外生存的技能也没有。我真担心,我若不守在他身边,他一人怎么过。
我们俩吃饱后,静谧得无言,他拿起了一根枯树枝,撩动着火堆,我静静地用余光看着他,在篝火的醺意里,他变得特别的好看,好似我们第一次一块沐浴时,他因为害羞而生起红晕的神情。
我忍不住想靠过去亲他一亲,可是动到半头,我生生给忍住了。他这般脸皮薄的人,定会被我的行为吓坏的。
他是我疼在心尖上的人,我怎舍得吓坏他。
这一夜,因为冷,我们俩肩并肩地取暖。天知道,心爱之人的呼吸喷洒在我脖颈时,我都快疯了,真想狠狠地抱住他,亲上几口,可惜,我什么都不能做,连偷偷伸手揽上他肩膀的念头都给我自己生生抽去了。
可惜这好事没得多久,那个夺去我哥哥头衔的龙末便来找他了,之后,两人就与我道了别。
我狠狠地盯着那来打扰我们的龙末,心想着,早知如此,就该让血影拦下龙末的。
他离开后,我在这树林里意外遇上了为了夺得向梅山庄喜筹而杀人的五蛊童子,当时心情不佳,又见到当时在酒肆里对付子玥的那两人是五蛊童子的弟子,一时气恼,便将他们几人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便丢下他们的尸首,继续尾随子玥而去。这一路上我都在偷偷地看他。他的轻功不足我高,是以一直都未发现我的存在。
我隐在他所居客栈的房顶上,似个采花贼一般偷看他更衣,沐浴,睡觉。他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体被我看光光了。
不过,他自小就被我看了个遍,摸了个遍,是以看光也没甚。多年未见过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依旧如同幼时那般细腻白皙,他还是很瘦,呼吸时,会带动纤瘦的锁骨突出,即便因为练武之故,胸腹间多了一些绷紧的肉,但他整个人还是显得特别的瘦。
我多想冲下去,抱着他。总觉得,这般纤瘦的人,是该好好地抱在怀里疼的。
他的左手臂上,因为用药的缘故,早已没有了那个美丽的红莲印记,不过这样也好,这世间也不会有人知晓他的身份,世人也只会知晓一个有着红莲印记的凤璇阳。
我便这么一直偷偷地看着他,跟着他,直待向梅山庄婚宴的到来。
我带着血影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喜堂,本想着闹哄一阵,却没想,竟在这时刻,见到了他。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但从他的眉目里,我看出了怔愕。
但今日的主角是血影,我只得强压下同他打招呼的欲。望,为血影而抢亲。
只可惜,那时的我,太过年少轻狂,中了他人的奸计,抢夺之中,他窜了进来,维护他所谓的正义。我们对峙之下,打了起来,围观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不为所动。
我冷笑着问他,你瞧瞧,你帮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只是淡漠地抿了抿唇,说道,芊双妹子是他的妹妹,他不能让向芊双的幸福毁在我手里。
妹妹?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心里是说不出的悲凉,他为了一个妹妹,却要同身为他哥哥的我拔剑相向,我当时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心里头的悲哀。
我渐渐地收缓了剑势,在他的剑攻过来时,侧身一退,手里的剑便要回鞘。岂知那个时候,不知何时,向芊双竟冲了过来,正撞在我即将回鞘的剑上,当场血溅,一命呜呼。
所有的人,都被吓傻了。我的武功甚高,出招特别的快,因而我完全有自信,在场的除非能有子玥或是向宗那种功力的人,方能看清我的招式。但我这份自信,却让我暗暗叫苦,因为当场几乎没人看清我回剑的招式,是以他们都认为是我杀了向芊双,向宗因为我杀的是他的亲女,他自不会维护我,而子玥则成为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开口辩驳,却发觉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说服不了任何人,血影也因向芊双的死大痛于心,对我不闻不问。
子玥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可是,子玥却没有替我辩驳,他说,当时他专注于同我对打,未能看清。
那一刻,我心底漫上说不清的痛。最亲最爱的人,说不信任的那种痛楚,不可明说。
但想想,我没那个资格去让子玥信我。凤璇阳于龙倾寒而言,不过是一个意外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过客。
向宗当场指出了我魔道教主的身份,一刹那间,所谓的武林正道纷纷同我反目,为了所谓的正义,为了所谓的惩奸除恶,全然不顾事实的真相为何。而血影此时已经没了主意,我看得出,他对我含起了恨意。
我大痛之下,厉声喝道:“本座终有一日必一统江湖,绝了你们歧视之心!”
我说完这话,就运起了冥阳功,带着血影冲了出去。
后来血影因为这事而离开了我,我成了孤单的一人。我有一次,溜回去告诉子玥,我说这事,并非我有意的。
他还是没有信任我,他说,凤教主,您快走罢,我不想杀你。
我的心,凉透了。
我黯然地离开了,除了离开,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去面对那个我爱了半辈子的人。
回去后,离诉不停地安慰我,我却独自一人黯然神伤,不知用什么方式来消愁。我开始饮酒,却发现那些酒劲不足,灌不醉我。意外之下,我酿出了月上九天,这名字,是以子玥名为含意而取的。
月上九天,那便是王者的月,玥。
子玥啊,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忘不了他。
后来离诉说,他总觉得向芊双的死有蹊跷,让我去调查一下。我本来无心调查的,想着死了便死了,我还能怎么着,岂知那个时候,血影忽而归来了,他带给了我一个惊天的消息,我开始猜到这场婚宴背后隐藏的真相。
为了查明这一切,还自己清白,时隔三个月,我又奔回了向梅山庄,却没想,命运是逃不过了,我便如卦象所说,终其一生,得不到幸福。
是的,因为这一件事,我想,我与他又一次错过了。
向梅山庄灭庄惨案,凶手被灌在了我的头上,我冷笑着接受了这一切,因为我无法辩驳。我看到那意外出现在灭庄现场的人,我问他,你信我么。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我始终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陌生人,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面对一个魔道中人,他的选择,很简单。
那把我最熟悉不过的幽泽剑,指向了我的胸口。我的心,不知是痛还是麻木,为了保命,我终于还是抽出了与幽泽剑一块熔炼的赤煌剑,与他打了起来。
我的武功略胜于他,但我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因他人的阻挠,而误伤到他。他受了我一掌,当场吐血。
我当时完全傻了,看着他嘴角流下的鲜血,我感觉就好比有一双手,在朝左右两方,生生地扯着我的心。
这是我第几次害他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为,明明说好保护他,却屡次害他,伤他。
我真是个灾星,灾星!
我疯了一样,将那些围上来攻击我的人杀了,我觉得我已经入魔,我快要疯了。
脑海里,不停地窜出灾星两个字,看着那被我重伤的人,我痛然离去。
我不能再接近他了,不能了!
我逃也似的回到了九天教,此刻的我便成了那个过街老鼠,狼狈,还人人喊打。
因着这一件事,我的名声大躁,成了武林的公敌。
离诉闻之,过来安慰我,却被我逮去了练武场,狠狠地打了一架。
我需要发泄,需要无穷无尽的发泄。
我这算什么哥哥,哪怕我曾经护过他,疼过他,我也只是一个会害他的哥哥。
后来,我还是去了天剑宗一趟,打听他的消息。
这才知晓,他因为我的中伤,而患了内伤,影响了他的武功,这内伤一直存在他的体内,无法医好。但是,他竟然自始至终都未告诉龙越,这伤从哪来的。
我当时听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我黯然地离开了,只是会派人暗中给他送些大补的药材,他不会知晓,他还以为是龙越给他的。
我不敢再接近他了,我只会害他,只会害他。
后来,江湖上开始不太平了。我接连接到消息,有人暗中给参与覆阴教一战的掌门私下见面,要他们出面去揭穿子玥的身份。
我当时心里已经绝望,想着这辈子,也没有什么盼头,是以,我挑起了剑,去将那些掌门,杀了。
江湖因着我,而暗潮涌动。
我成了无恶不作的杀人魔,我继承了师父的嗜血之风,杀了无数个人,那一刻,我只觉得,只有鲜血,才能让我兴奋。
许是察觉到死者与覆阴教的关系,其余的知情掌门,不敢有什么动作。是以,我才能缓下劲来慢慢地揪出那幕后之人。
也即是那时,我又一次见到了他。那时,离上次在向梅山庄见面,已是半年后了。
原来,他是为了调查各掌门死因而来的,我见到他后,便一直易容在他的身侧,偷偷地尾随他。
他瘦了一些,似乎因为内力受损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我看着,心里是说不出的痛。
我原以为,他不会发现我。却没想到,在我跟踪他的第三日,他发现了我。
他只是轻巧地说了一句,可要一块饮酒,我便猜到他发现了我。
那时乍一听到这句话,我恍惚中还以为回到了过亭酒肆的那一天。
我笑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我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可愿与我做一对陌生人,共饮。
他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我们大醉了一日一夜,酒量两人竟然是不分彼此。
我守着他多年了,一直都将他视作弟弟来看,却没想,长大的他,已经非我那眼中孱弱的弟弟了。
此刻的他,甚至可谓是我的劲敌,胜不了他,也输不了他的劲敌。
但,我却爱上了这个纠缠我一生的劲敌。其实,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输了。
我与他拼了一日一夜的酒,不分胜负,最后,双双醉倒在房里,滚在地上,没有意识地抱做一团。
看着他带着一脸红酡,喃着酒醉的话语,我忍不住悄悄地亲了上去。他不知道,斗到后头,我故意用武功将酒逼了出来,是以我比他多了一分清醒。不过,也离醉差不多了,不若我怎会如此大胆,从亲他的脸,到吻他的唇,探舌入他口腔,将他的酒气尽数吞入我的腹中。
我着迷般地抚摸着他的身体,抱着他。我的身体早已起了反应,抱着这心爱之人的身躯,我多想能抱他,让他真正成为我的人。可是我还是不敢,我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主动的给予,而非强迫。
我这辈子,注定只能这般偷偷摸摸地亲他,吻他了。
我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吻到他的一瞬间,我落泪了。
这是我同他的第五个吻,求而不得的吻。
我一直抱着他到天亮,一直抚摸着他的脸庞,亲吻他,我本想先他一步离开,却没想,这手宛如被吸住了一般,舍不得放开。最后,在他醒来之刻,我闭上了眼,假作睡熟,没让他看到。
他离开了,他还是丢下我离开了。
我们这一夜过后,终归还是一个陌生人。
后来,几年,我断断续续地见过他,以陌生人的身份邀他喝酒,期间还透露出我杀人是有苦衷的。
但是,他的反应,便如同真正的陌生人一般,不冷不热。
我曾问他,为何不杀我。
他一直拒绝回答我。我以为,他只是在等证据确凿才下手杀我,却没想,待很多年以后,我终于得到他时,他才拥着我说,因为他不知不觉中对我产生了好感,踌躇中,下不了手。
不过当时的我可不知道这些,瞧着他拒绝回答,我心里当真是凉透了。
我本以为,我们这辈子便这么耗过去了。我依然做那个偷偷守护他的陌生人,而他依然做那个为了匡扶正义而寻凶手的天剑宗少主,却没想,因为我自以为是的冲动行为,将我们俩,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那是我此生最大的一个错误。那便是,派人假作灭了天剑宗,实则将天剑宗人救下,暗中保护他们。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计划之前,我还亲自见过的杀手,竟在计划实施的前刻,被人掉了包,结果,造成了凤璇阳灭了天剑宗的惨案。
当我听闻这消息时,我的脑袋里已经懵了。我冲了出去,寻找我最爱的他,那个我守护了一世,却被我害死的他!
我哭着喊他的名字,心里一直在祈祷,他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他的确活了下来,天剑宗百余人,仅他一人存活,我知道这消息时,破涕而笑,但我也知晓,我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回到了九天教里,借酒买醉。我想,我这辈子,当真是窝囊,害死一个又一个的人,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我做了什么好事,没有,一样也没有。
我再也无心去找那唆使江湖掌门去挑明子玥身份的幕后人了,龙越已死,天剑宗已灭,那些人便再没有将武林盟主挑下台的必要了。
我将剩余的江湖掌门全杀死了,一个不留,不论那些人有没借子玥身份将他扳下台的必要,我也不能留他们在世间。我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了,我害他的也够多了,我不能再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再害他。罪孽都让我来偿罢,哪怕他不知道我做的一切,不知道有个哥哥,与他越走越远。
我在九天教里一直在等着死亡降临,我知道,武林中各个都想杀我,连他也不例外。
我终于等到他了,只是未想到,他没有直接来杀我,反倒混了进来,做了一个扫地的奴仆。
先前我还没怎么在意,毕竟随着九天教在江湖上的影响越来越大,来此地投奔的人,也越来越多,是以进来几个奴仆,我也没甚可惊的。
但那一日,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平日里懒得去藏书阁寻书的我,一反常态地去了藏书阁。守阁人还笑话我说,我是不是喝醉了,要知晓,往日里我都是翘着个二郎腿,丢下几个要看的书目,让手下去找书的。
我说我也不知怎地了,就是想来瞧瞧。
我随意挑了几本书,瞧着都不上心,便想离开了。而恰时,那个我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了我的面前,他淡然地扫着地,他的动作很斯文,一点也不像扫地,反倒像挥蚊子。而且,许是不习惯的缘故,他拿扫帚扫地的姿势很怪异,我当时还未发觉那易容过的奴仆是他,瞧他扫得这般狼狈,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扫帚夺了过来,教他如何清扫。
看到那双讶异的漂亮双眼时,我一眼便认出了他。那是我看了二十多年的眼睛,我一直记得,那双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是以很神奇地,我认出了他。
他见到我会拿扫帚扫地,还惊异地咦了一声,虽然很小,但我听到了。
我说:“很诧异?”
他愣愣地点点头,顺着我的话道:“我未曾想过你会亲自动手扫地。”
我听他说完后,更确信这人是他了。虽然他的声音不知何故变了,但他那呆愣的性子没有变,再者,身为教主问一个扫地的奴仆话,哪有哪个奴仆会如此大胆地直接开口回话,而不加任何敬语的,
发觉是他后,我内心澎湃。我想,我没有去接近他,这次是他主动接近我,我不会再害到他了罢。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在九天教里,同他相处的这段日子,是我后半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我知道,他是为了打探九天教的虚实而来的。但我也未多加管束,放任着他去转溜,整个九天教人都知晓了他是我心头好,惹不得,是以人人见到他,都对他好得很。不过,他只怕还不知道,以为我们这的风俗都是不分贵贱的。
我打从那一日后,便以他不会扫地为由,将他调到了我的庭院那处,让他住在单独一间的下人房,让他负责平日里我所居庭院的打扫。
我不敢一口气便提携他到我身边,那样会让他起疑心的。是以我每日里在庭院里练剑时,都能看到我心心念念的身影。
我在练剑时,看得出他想与我一同比剑的渴望,我试探地想让他同我一块练,但他婉拒了。
我知,他是怕我发现了他的身份,是以我也未怪责他。
我将我的武功绝学都展现在了他的面前,离诉每每见之,都骂我傻,这是在给敌人发现自己的破绽,让敌人一剑杀死我,
我听闻总是笑,我说,我这一辈子,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杀我,死在他手下,我心甘情愿。
离诉呸了我几声,说我年纪轻轻,想什么死,到不如想法子,将他带上。床。
上。床?听完这个词我懵了,我看了一眼那在外头勉力同地上的灰尘争斗的人,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
我何曾不想抱他,那是我守护了一辈子的人。可是,我越是接近他,越会害他,我这般灾星的人,还是离他远点的好。这辈子,能活着看到他长大,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不求太多,不求他记起我,不求他爱上我,我只求,他一切都好。
我开始慢慢地接近他,同他拉好关系,把他从一个扫地的奴仆抬成了我身边伺候的人。
我同他关系越来越好,我带着他一同喝了月上九天,但我未告诉他,这酒的含义,只说那是一种独家酿造的酒。我带着去吃喝玩乐,易容下山游玩,那段时光,我不知有多开心,梦中都会笑醒。
抛却了家仇,抛却了爱恨,即便他不记得我,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满足了。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这样,用掩藏的身份,快乐的过下去。
可是,我终归将事情想得太好太好。
他悄悄地走了,在他待在九天教里的第三个月零九天,没有留下任何一点东西,宛如人间蒸发一般离开了。
我失落地走过每一个他生存过的地方,将他睡过的枕头与被子放到了我的床上,每日每夜都枕着他淡淡的香味度过。
可是,思念便好比一把无情的剑,在你伤口即将愈合之时,会在上面刺上一剑,然后,又待你伤口痊愈再刺一剑。这是一场痛苦的酷刑,让你过得不痛快,也不开心。
若果先前未接近过,未得到过,便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思念与挣扎了。
我终于忍不住去见了他,他好比天上的繁星,明知可望不可即,但仍想着去靠近他。
他独自一人回到了天剑宗里,昔日繁华的天剑宗,没落得不成样子,整个家,就他一人在打理。
但是我心爱的他呀,从小养尊处优,哪曾吃过什么苦。唯一的苦头,就是当年同我流浪的时候了,可是那些过去都已经被他遗忘,是以现下的他,便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他武功大进,加之天剑宗里头空荡荡的,回音特别响亮,我不好贸然闯进,每天只能守在天剑宗的山脚附近,看着他临近吃饭时间时,下山吃饭,然后再回去。
每日里,我能见到他的时间,也不过是那么点,想靠近他,却是无法的。
我便这样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他后来成了盟主,继承了天剑宗之位,慢慢地将天剑宗发展了起来。
他曾屡次将战帖送来,我屡次让离诉拒绝。
我看着他许多年了,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年。我这些年,一直都在九天教与天剑宗两处来往,奔波了不知多少时日。
离诉说我当真是疯了,我说是啊,为了他,疯了。
想爱却不能言明的爱,明明是最亲的人,却不能相认还得举剑相向的痛楚,压抑得我快疯了。
我喝了不知多少坛的月上九天,可是那种痛,是种在心底的。从他忘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种下,待到他不信任的时候,开始发芽长大,如今,已经是参天大树,拔之不去了。
二十年,我们苦苦挣扎了二十年。
我心爱的他啊,渐渐地长大,老去,发间有了丝缕白发,眉宇间留下了岁月的皱纹。
我终于累了,倦了,痴心爱恋了将近四十年,默默地守在他身侧四十年,我终于抑制不住地累倒了。
我终于接受了他的战帖,遣散了所有的九天教众,独自一人,等待着他的到来。
离诉哭着跪下,求我不要丢下他们。
但我却将他打晕了丢给手下,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走了。
我知晓,我心爱的人,没让武林众人一块杀上凤阙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我已经不求太多了。
我一直静静地等待在教门前,笑着看那个人缓步走上阶梯。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我看着他用稚嫩的嗓音唤我果果,看着他松开我的手蹒跚学步,看着他笨拙地吹着手里的风车,看着他坚强地举起那把笨重的剑站在我的身后。
也,看着他将我遗忘,看着他用那把我送他的剑刺向我的胸口……
血花四溅的一刹那,我释然地笑了,因为,我终于从压抑而不得的爱里解脱了。
但,我也落泪了。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再苦再累我都未曾哭过,但这一生,我却为他流干了所有的泪。
我终于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抱到了他,也终于在他知道的情况下,吻了他。
我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了那句埋藏了四十多年的爱意。
这是我同他的第六个吻,永别的吻。
泪如雨下,心却是一片释然。
藏了四十年的深情爱意,埋了四十年的倾心守护,终于得以见到天光,告别那遮遮掩掩的过去。
我不必再偷偷地跟着他,看他用我最熟悉的称呼唤着一个我陌生的人:哥哥。
我不必再压抑着心中埋藏的爱意,去面对他一个个冷漠而陌生的神情。
我也不必再忍受着不能相认的痛,独自一人借酒舔伤。
我终于解脱了,解脱了……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叫花修鸣的哥哥,爱了他几十年……
可,为何他的表情如此悲伤,如此的痛苦。
原来,我们这一生又错过了么?
但可惜,我却再也不能守护他,陪着他了。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就掉了眼泪,我感觉自己变成了花修鸣,去看着那心爱的人成长,也看着自己死在他的手上。他们这一生,错过了太多太多,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复生后的故事。他们的重生,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去揪出那幕后黑手,只是为了能重新来过,将过去错过的一切弥补。所以,看文的过程可能觉得有点憋屈,觉得为什么都重生了还不抓住那些幕后的人,但我想说的是,与其去抓那些坏人,造成他们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相认的遗憾,倒不如先好好相爱再一起克服所有的困难。
第一八零章 ·番外夏日脱衣记
彼时凤璇阳与龙倾寒以免被人发觉,还在密道里过活。因着先前两人相认,龙倾寒得知凤璇阳多年来相护的心意,一时之间感恩在怀,同凤璇阳的关系愈发亲密,感情也愈发浓烈。每每凤璇阳索要之时,俱会主动攀附上去,同他相缠。
虽说两人情感相溶,凤璇阳也将憋了半年的情|欲释放,心灵上得到契合,但这欢|好之后,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只因此时乃是盛夏,因这地势之故,九天教是极其之热的,虽说两人处于地下,但这热气仍是从脚下窜上来。
这一日,两人欢|好之后,凤璇阳一脸满足地放开了龙倾寒,伸手顺着他额上汗湿的发,啄上了几口。
龙倾寒犹陷在情|欲里未走出来,只能喘着气,吐出嘴里的热气。凤璇阳亲了几口后,撩过自己的长发于胸前,摸了摸自己光洁的后背:“噢,竟都湿成这样了,真热乎。”
龙倾寒无力地撩过自己的长发,搁在枕头上,露出一段洁白的背:“我也热,去沐浴可好。”
“好。”凤璇阳颔首道,当即便抱起了龙倾寒走出了房间,越过一条空寂的长廊,一个拐弯,便到了一处水池。这里引用的乃是地下水,水质清澈见底,颇具凉意,两人方一进入水中,便被这舒爽的触感舒服得吐出了一口气。
“子玥,舒服么?”凤璇阳凑过来,撩了撩他汗湿的额际。
龙倾寒轻轻地点了点头,划过水面,行到了池边,轻轻一靠,将洁白的背部留到了凤璇阳的面前:“累,帮我按按。”
看着那洁白而优美的曲线,凤璇阳双眸里生出了一丝浪涌,但很快又敛下。这几日,他抱了龙倾寒数次,再抱下去,精力都不够了。
叹息一声,凤璇阳只得强压下欲念,凑过去,轻轻拥住了龙倾寒的腰肢,凑唇舔上他的耳眶,一边给他按揉,一边亲吻他的脸颊。
龙倾寒神情恹恹地享受着,在微凉的水里,带上这舒服的按揉,让他昏昏欲睡。耳眶里不断汇入亲昵的灼息,挠得他全身发麻,动了动身,半阖半眯着眼地轻推凤璇阳道:“莫动,不舒服。”
“嗤,”瞧着他这副慵懒的模样,凤璇阳更是欣喜,他一手给龙倾寒按揉肩膀,另一手悄无声息地朝他臀中探去。
“嗯……”身体里被异物侵入,龙倾寒身子一抖,嗔怨地睁开眼来,“你作甚呢。”
凤璇阳轻轻地在他鼻尖落下一个吻道:“帮你清理身子罢了,怎地如此敏感。”
瞪了他一眼,龙倾寒又闭上眼继续享受了。
凤璇阳好笑地看着他,每每逗弄他,自己心情都舒畅起来。不过他也知晓龙倾寒累着了,玩弄了好一会儿他红透的耳朵,便自己洗净身子,抱着他回房了。
冰凉的身体方一接触到微热的床,龙倾寒有些不悦地蹙起眉来:“真热。”
“忍忍便好,过得段时日,待外头风平浪静后我们便可出去了。”凤璇阳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便取过亵裤给他穿起来。
伺候得龙倾寒舒服后,凤璇阳自己才穿上亵裤,光着个身子爬上床来。
然则,龙倾寒未睡得多久,便爬了起来,要穿衣。
凤璇阳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不习惯。”
“啧啧,”凤璇阳凑了过来,扯过他套上的衣裳,“如此之热,你还穿甚上衣呢。”
龙倾寒迷迷糊糊地又扯回来,不乐意地道:“我不习惯赤着上身睡,你莫管我。”
“嘿,你倒长脾气了,本座可是为着你好,不许穿!你再纠执本座便把你裤子给剥了!”
“……”
龙倾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他的动作,伸手推开他道:“走开,莫恼我。”
凤璇阳同他较劲上了,就扯着这衣服死不肯放手,龙倾寒一恼,抿紧唇也同他扯了起来。
两人越扯越恼,最后竟将内功运在掌心,斗起功力来。一冷一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从衣裳上传到对方的手上。
两人斗了好一会儿,都无法分出胜负,反倒是……
“嗞啦”一声脆响从他们手上的衣裳上传出,两人的手一僵,低头望去,只见这用上好料子做成的衣裳竟因他们的争斗而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两人的手都顿在了半空,同一刻,两人快速地撒手,将衣服丢下,哪知脱离了两人内功的相撑,这衣裳哗地一下便裂成了碎片,片片碎布飘扬在两人之间。
凤璇阳惊愕地抬眸,定定地盯着那些扬起的碎布,吞沫了一声,暗自喊道:“糟了。”
鼓起勇气看向龙倾寒,只见他面色如霜,身上散发出了冰冷的寒息,看着自己的眸里不带一丝温度。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凤璇阳忙陪着笑脸道:“子玥,嘿嘿,改明儿让手下再做一件送来。”
龙倾寒冷冷地觑了他一眼,也不答话,转身便要下床离开。凤璇阳见之,赶忙将他懒腰一抱:“子玥,我错了,你莫走可好。”
龙倾寒生气时不会说话,他用力地掰凤璇阳,试图挣开他的钳制。凤璇阳哪能相允,抱着他一边哄一边亲,就是不肯放手。
但龙倾寒怒极时,却非好哄的,瞧着凤璇阳死不放手,他索性便不挣扎了,僵直了身体定定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瞧着龙倾寒这样,凤璇阳再不舍,也只得放开了他,抓着他的手,似个孩童一般地摇来晃去:“子玥,为夫错了,原谅为夫可好。”
那语气软中带着撒娇的意味,龙倾寒听之心里都觉得暗暗好笑,不过,他气可还没消,依旧是绷着脸。
最后,凤璇阳识趣地吸了吸鼻子,转身拿过自己睡的枕头,便翻身下床,主动去一旁的躺椅上睡了。
看到凤璇阳离开,龙倾寒才卷起薄被覆在身上,翻身入睡。
凤璇阳太好动,有时候欺负过头了就会把龙倾寒惹恼了,而龙倾寒恼怒的后果,便是凤璇阳被踢下床,让他滚到一边的躺椅上去睡了。
而今日,龙倾寒没将他踢下床,而是自己主动下床要去躺椅那睡,心疼龙倾寒的凤璇阳哪肯愿意,便自己主动过去睡了。
没了凤璇阳骚扰,龙倾寒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但是,凤璇阳却睡不着了。
如今乃是深夜时分,这种时候,蚊虫最是多的时候,吹熄烛火,未得多久,凤璇阳便被这不知哪来的嗡嗡嗡蚊虫声给弄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挥手赶蚊,但蚊子却是精明得很,避过了他的手,又从另一边飞来,嗡嗡嗡地冲入他耳眶,似在嘲笑他一般地叫嚷着。
凤璇阳有些恼了,索性两手都用上,对着空气循声辩位,啪地一声,解决了一只,甚好,啪啪两声,又解决了两只。唔,这下安静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索着寻到了一方锦帕,将手擦干净后,继续睡觉。
可是,方才鼓足了内力去倾听蚊子的所在,这意识已经醒了五分,现下,更是难入睡了。翻来覆去地滚了几滚,还是睡不着。偷偷睁眼瞟了一眼背对着他睡觉的龙倾寒,心里贼贼地笑了一声,如今龙倾寒已经睡熟,可是他趁机摸上床的好时候。
左右看顾了一眼,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就要往床上摸去。
然则,一道含着冷息的话语忽而响起,让他爬床的脚生生止在了半空,整个人差些便身子一歪,摔倒下去。
“你若上来,今后便莫想抱我。”
“……”
凤璇阳的脸瞬间变黑了,这要抱他,还是要上床睡觉,毫无疑问,一个涉及到长远的利益,一个只是眼前的利益,为了今后的性福,自然得顾长远的了。
委屈地扁了扁嘴,凤璇阳又将这脚收了回来,无辜地瞪了龙倾寒一眼,他又只得乖乖地爬回躺椅上,缩成一团,在心里数着一个子玥,两个子玥,哄自己入睡。
可是,未睡得多久,他又被热醒了。虽说是在夜晚,但这里的空气还是热乎得厉害,加之心里来气,这火气加热气那可是噌噌地往身上涌,烧得他浑身难受。
他翻来翻去地滚了半天,从躺椅头滚到尾,可是他还是未睡着,反倒被躺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弄醒了。
他一脸幽怨地坐起身,瞪着龙倾寒裸|露在被子之外的手臂,恨不得冲上去啃几口,嫉妒他能睡得如此之熟。
原来龙倾寒因为寒凝绝的缘故,身体比之常人的体温还低一些,且在睡觉时若是天气热,体内会自动运起功力,降低温度,是以夏天里抱着他睡,那可是犹如抱个冰块一般舒服。
可是现下,凤璇阳已经把他惹生气了,又不能冲上前抱住他,是以最后,咱们可怜兮兮的凤大教主只得狠狠地盯着龙倾寒,看了一个晚上,脑海里一直想着该如何折腾龙倾寒,待龙倾寒气消后,要用什么姿势来折腾他。
于是,在气极之下,凤璇阳瞪了龙倾寒一晚上。因而,当龙倾寒闲适地从睡梦里醒来时,便对上了一双满含幽怨的双瞳。
他微微一怔,犹带着迷糊地摸了摸头:“璇阳,你怎地跑躺椅那睡了。”
“……”
敢情他睡一觉起来便什么都忘了?!凤璇阳冲了上去,抓住龙倾寒就是几口大啃,咬得他身上都是自己齿痕时,才放开他,恶狠狠地道:“你竟敢欺负为夫,看为夫教训你。”
“啊?”龙倾寒不明所以地看着凤璇阳,哪知凤璇阳已是气极,直接手动,不多话,朝他裤子下手,准备把他扒光了做。
一大早就被凤璇阳折腾,龙倾寒哪肯愿意,于是一手扯着自己的亵裤,一手推着凤璇阳。
可凤璇阳一心只想着对付龙倾寒,哪想得那么多,用力地扯着那条亵裤,势要将他扒光了做上一日一夜。
于是,两人争执的结果,那便是……
龙倾寒的亵裤又被撕烂了。
“嘶啦”之声落下的那一刻,凤璇阳的脸色一僵,咕隆了一声,乖乖地双手举起,慢腾腾地下床,认错道:“我……我什么都未做,我……睡躺椅,睡躺椅。”
寒冷的气息弥漫在了房间里,从脚底窜入凤璇阳的心底,激得他全身发抖,只觉得后背似有一条虫子爬上来一般,让他生寒。
呼吸一沉,凤璇阳僵直着身体转过身去,不敢面对龙倾寒的黑脸,然,下一瞬,一条破了的亵裤不偏不倚地扔到了他的头上,怒喝声也随之响起。
“若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一套衣裳,你便莫想上我的床!”
“嗷——子玥,你也太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虐过后,开炖夫夫生活的一百种姿势~\(≧▽≦)/~
第一八一章 ·番外夏日缝衣记
“子玥,子玥。”
凤璇阳低头扯了扯手里的衣裳,不满地喃喃出声。
可是却没人理会他,他扁了扁嘴,看向那正端坐在床上打坐之人,这嘴更扁了。
他知道龙倾寒没有在练功,是以方敢如此大胆地唤龙倾寒。但龙倾寒即便听之,也不理会他,徒留他一人可怜兮兮地叫唤。
凤璇阳也曾试过偷偷摸上床,但还未碰到床单,便被龙倾寒喝住了,最后他只得又缩回自己的躺椅之上,继续做衣服。
打从那天他将龙倾寒的衣裳衣裤弄破后,龙倾寒便罚他做一套好的衣裳给自己,不若不给他上|床来睡。他当时听了,脸都拉了下来,龙倾寒当自己是全能的不成,什么都会做,这缝制衣裳都是女人做的活,要的是细心,可他一个极其好动的大男人,哪做得来这东西,可龙倾寒愣是不理会,还言说要让人买来布匹,亲眼看他做,不若,依旧不给上|床。
凤璇阳的脸都拧成苦瓜了,他扁着唇,难受得慌,又是哄又是劝的,都没用,龙倾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最后,他投降在了自己心爱之人的低压下,乖乖唤手下买来的布匹,寻了绣娘,学习如何缝制衣裳。
当然,第一次做,自然有许多不会的地方,一会儿剪多了一块布,一会儿缝错了针,磕磕绊绊了好几回,凤璇阳才掌握要领。
现下,这衣裳也做成了形,便只差绣花纹上去了。
可这该绣什么上去,便成问题了。先前那件毁掉的衣裳上,有银龙的文案,这光是龙鳞的绣花,便让凤璇阳忍不住想抱着龙倾寒哭诉了。
但龙倾寒这一次,却是狠下了心来,不做出来不给他上来。有一次,凤璇阳恼了,直接暗中给龙倾寒下合|欢药,想让他主动行事。哪知寒凝绝一起,生生将合|欢药给压下,反倒是凤璇阳他压制不下,难受得慌,接连跑了几次水池,才终于解放。
多次斗智斗力下来,凤璇阳终于完全败给了自己这个夫人,乖乖地缝制衣服,一点一点地绣起龙鳞来。
凤璇阳会的东西不少,学习的能力又高,这缝龙鳞本也不是难事,但他却是个没耐心的人,绣得几下,又蹦蹦跳跳地想出去玩,绣得几手,又耐不住寂|寞地跑来跑去。只有龙倾寒,一直雷打不动地端坐在那里,该吃饭时就吃饭,该睡觉时就睡觉,该练功时就练功,看也不看凤璇阳。
这下,凤璇阳一人没趣,盯着那绣花针,忽而计从心来。挑眉觑了一眼那还在打坐的人,凤璇阳贼贼地笑了一声,偷偷地将手背到身后,将绣花针用力一刺,在这轻微的痛感中痛呼道:“嗷,好疼。”
身子一动,龙倾寒的眉头轻轻蹙起了,但是他依旧未收功。
瞧着龙倾寒有些动作,凤璇阳一喜,偷偷地将自己手上被刺到的地方按了几下,血珠立时显了出来,他又皱着眉头状似很疼地痛呼道:“嗷,刺到手了,真疼。”
眉头越皱越紧,龙倾寒的呼吸变得有些不顺起来。
瞧着有戏,凤璇阳又委屈地痛呼了几声,终于成功地将心疼他的龙倾寒引了下来。
步伐轻动,龙倾寒立时便立到了凤璇阳的眼前,他轻轻地蹲下,将凤璇阳那受伤的手指拿起,看了一眼上头的血渍,不悦地蹙眉道:“不过是个小针孔,值得你如此痛呼。”
听得这声关切的话语,凤璇阳笑开了颜,他一手抱住了龙倾寒,将脸朝他颈上蹭:“子玥,你不心疼我,快,来帮为夫呼呼。”
龙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含了含,轻轻伸舌一舔,舔去上头的血渍。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窜入凤璇阳的心尖,他的心跳顿时漏跳了几拍。
灼热的呼吸正吐在自己的手上,淡淡的冷香窜入鼻尖,看着那张素白的脸,凤璇阳的脸轰地一下变红了,忍不住地想凑唇过去,吻上那张正舔着自己的舌。
他慢慢地低头,半阖半眯着眼,朝那冷香处过去。然则,下一瞬,指尖一凉,龙倾寒竟放开了他的手。
“你怎地了?脸如此之红,莫不是上火了罢。”
“……”
凤璇阳眼皮一翻:“本座好得紧。”
“是么?”龙倾寒淡然地站起,“那便继续缝衣罢。”
“……”
凤璇阳愣不得将手里的衣服扔到龙倾寒的脸上,敢情他做戏做了那么久,龙倾寒都不为所动,论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心疼他,不让他再做的么。
一气之下,凤璇阳便搂住了龙倾寒的腰肢,撒娇道:“子玥,我不缝衣了可好,我……”
“好啊,”龙倾寒笑着回过身来,轻轻地掰开了凤璇阳的手,在他一脸欣喜的表情中,缓缓地吐出几个大字,“那便缝裤罢。”
说完这话,他便丢下那瞬间僵硬的凤璇阳回床上了。
凤璇阳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瞪着龙倾寒好半晌,只得乖乖地继续拿起衣裳缝制起来。
沉目入定,凤璇阳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缝制衣服上,渐渐地收敛了自己的急爆脾气,专注缝衣。
沉寂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盛夏中从后脊生起的热气,也因着凤璇阳这静下心来的动作而渐渐地挥散,与原先汗流不止的情况呈两种极端。
龙倾寒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凤璇阳一心专注地干活,微微地扬起了一个笑容。这凤璇阳整日里无所事事,就喜欢逗自己玩,久而久之,他自己都遭不住,索性便将这缝制衣服的事情交给他,让他去做。这样的话,自己既能得到安宁,凤璇阳又可做事,瞧,现下静下心来,连一直喊热的他都未再流汗了,实属难得。
龙倾寒松开了盘腿的脚,悄声站起,发觉凤璇阳也没顾着他,便走了出去。
回来时,他手上捧着一碗糖水,走到了凤璇阳面前,撩袍蹲下。
凤璇阳一怔,但此时精神力都贯注到了衣服之上,因而龙倾寒过来,也只是轻瞥一眼,便未再管了。
龙倾寒淡淡地一笑,舀起了一勺子的糖水,放在碗壁搁了搁,蹭下勺子上的水渍,便朝凤璇阳的唇上喂去。
凤璇阳一口含下,放嘴里咀嚼了半晌,沁凉的寒意从口中汇入,窜入体内,他满足地吁了一口,笑道:“子玥,你也吃。”
龙倾寒点了点头,坐到他的一旁,喂他吃一口,自己也吃一口。时而给凤璇阳擦拭脸上的汗渍,时而给他撩拨沾身的碎发,整个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意,浓浓的情意在举手投足间散发。
凤璇阳也没再逗弄他,一边吃着糖水,一边专心于缝制衣服,每当缝好一个龙鳞时,都会开心地啄上龙倾寒一口,在他微微赧色的脸上,摸了几把,吃够豆腐了又继续动作。
两人整个过程并未说过多的话语,但却有种幸福的感觉从两人的动作中涌出。
龙倾寒将凤璇阳的发撩了起来,将其盘在了头上,以免又被汗湿。而他则起身,带着吃完的糖水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捧着几张纸,与笔墨。
他坐到了一旁的书桌上,轻轻地沾笔点墨,匀开墨水,铺平纸张。一面对着凤璇阳的侧脸,一面将他的动作画下。
静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当凤璇阳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欣喜地站起来,宣布自己绣好时,龙倾寒同时也放下了笔,看着上头那栩栩如生的画像,会心一笑。
凤璇阳将那件衣裳抖了开来,笑着冲到了龙倾寒的面前,献宝似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笑着道:“子玥,你瞧,做好了,可还满意。”
龙倾寒取过衣裳来瞧,手指轻触上头的龙纹,细细地感觉着凤璇阳的每一针每一线中透出的爱意与细心。看着上头那密密麻麻的针孔与线,丝毫没有错乱,非常的整齐,可见凤璇阳对它下的功夫有多深。
凤璇阳笑着取过那件衣裳,转身到了龙倾寒的背后道:“来,为夫给你穿上。”
龙倾寒轻轻颔首,道:“好。”
一套一捋,将衣裳的褶皱扯好,一件融汇凤璇阳多日心血的衣裳便整齐地穿在了龙倾寒的身上。
这衣服不多一寸,不少一分,正好适合龙倾寒偏瘦的身子,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的力挺,显得拔高了几分。
凤璇阳带着龙倾寒到了青铜镜那处,笑着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如何,为夫的手艺不错罢。”
静看着镜子里头的人,在这身衣裳的衬托下,多了几分道不出的贵气,显得非常的有气质。
一时情动,龙倾寒转过了身,怵而拥上了凤璇阳的腰肢,将自己的唇主动送了上去。灼热的气息对接,虽是在盛夏,却无灼热之感,反倒多了一分旖旎的气息。
凤璇阳的眸里染上了情意,他轻轻地搂过龙倾寒的腰,反被动而主动,伸舌探入他的口腔里,用自己的热息将龙倾寒唇齿间的热气点燃,手指则在他的身上滑动,抚摸着他的身子。
久未经情|欲的身子开始叫嚣,凤璇阳的眸里涌起了情|欲,他半搂半抱地将龙倾寒往床上带去,不一会儿,便将他压于身下的床上。
天旋地转后,龙倾寒迷糊睁眼,便看到了那个正要覆上来的黑影,而那双大手正在自己的身上动作。
龙倾寒一怔,怵而攥紧了自己的衣襟,不悦地道:“你浑身是汗,沐浴了再说。”
放在他衣裳上的手怵而一僵,凤璇阳的脸色挂不住了,他憋了那么多日,早憋不住了,而龙倾寒竟然还嫌弃自己,他焉能不气。
这憋了那么久的火气就噌噌噌地往头顶上窜,不一会儿,便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他一怒,就把欲逃离的龙倾寒拽了回来,伸手直接一扯,就要把龙倾寒的衣裳给扯破。
是以,凤大教主全然忘了一事,那便是——
只听“嘶啦”一声,衣裳又破了……
于是,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凤大教主,对天一吼,哭诉道:
“嗷——本座做了多日的衣裳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苦逼⊙▽⊙
第一八二章 ·番外腹痛揉腿记
龙倾寒睡觉时向来安静,而凤璇阳睡觉却是动来动去的。
先前凤璇阳又一次将这衣裳弄破后,龙倾寒的脸又挂不住了,最后还是凤璇阳又抱又亲,将龙倾寒哄得开心后,龙倾寒方原谅他。
而那件破损的衣裳,龙倾寒心疼凤璇阳日夜操劳,便让凤璇阳唤下人拿去缝补了。是以现下,原谅了凤璇阳的他,自然又同凤璇阳同床共枕了。
不过么,因着这盛夏之故,凤璇阳还是热得睡不着。即便是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了龙倾寒的身上,还是不能缓解自己身体的燥热。再者龙倾寒睡觉时总喜多穿一件内裳,不似凤璇阳这般光着上身,因而凤璇阳总是自我觉得,必是因着这内裳之故,隔绝了自己同龙倾寒肌肤的亲密接触,是以他方会觉得热。可是因着先前他将龙倾寒衣裳弄破之事,使得他再不敢乱折腾龙倾寒的衣裳了。是以最后,凤璇阳只得将热气憋在了肚子里,生生吞回去。
可是该热的还是会热,热汗一直沿着额际流下,凤璇阳不满地动了动身,将自己的腿搁到了龙倾寒的身上,蹭了几蹭,觉得舒服了才满意地闭上眼睡去。
未睡得多久,他又被热醒了,不满地嘟囔了几声,抱着龙倾寒滚来滚去,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左滚到床右,整个床单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可是他还是热得难受,巴不得自己整个人黏到龙倾寒的身上,与他合为一体。
他难受了,龙倾寒更是难受。
龙倾寒睡觉时十分耐得吵,可是被凤璇阳这般折腾下来,他已经有隐隐睡醒之势,他不满地呓语几声,悄声打开了凤璇阳缠上来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又继续陷入梦乡。
凤璇阳还未折腾完,滚了几滚非但未能散热,反倒更热了,他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走去沐浴,好不容易洗得一身舒爽,以为可睡个好觉了,却没想,滚了几滚,他又被热醒了。
烦躁地转了几个身,他睡不着,也不想让龙倾寒睡了。当即便将龙倾寒拉了起身,一边摸他,一边亲他,非要撩拨得龙倾寒醒来不可。
可龙倾寒睡得极其之熟,哪会被他如此轻易地弄醒,迷迷糊糊地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赶走了那个吵闹的“蚊子”,嘟囔了几声,他身子一软,又躺倒在了床上,徒留下那个脸上留着一个红掌印的凤大教主,一脸发黑地看着他。
瞧着龙倾寒睡得那么熟,凤璇阳更是邪恶心起,两手把他一抱,又把他弄了起来,一边叫唤着他的名字,一边揉捏着他小巧的耳朵,看得那瓷白的双耳因着自己的逗弄而变得绯红,他玩得更是开心。
“唔……别动。”龙倾寒不满地挥了挥手,嘟囔了数声,动动身,意图挣开凤璇阳钳制的手,可凤璇阳却不依他,玩心大起了,便想着自己睡不着,那便逗到他醒,陪自己好了。
可是,凤大教主显然低估了龙倾寒耐吵的能力,就在凤大教主开始折腾龙倾寒的腰带,准备把他剥光之时,只听龙倾寒呓语一声,喝道:“滚——”
刹那间,随声而落的,是一道被踢下床的重物落地声……
第二日一早,终于得从美梦中醒来的龙倾寒,看到的便是端坐在躺椅之上,用一双幽怨的双瞳瞪着他的人。
他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凤璇阳的双眸,摸了摸脑袋,他疑惑地问道:“璇阳,你怎地了。”
凤璇阳眼皮一翻,冷声道:“本座心情不佳。”
龙倾寒疑惑了,他歪着头问道:“咦,昨夜你不是在床上睡的么,怎地会跑下床了。”
凤璇阳的脸都黑了,他哼哼了几声,偏过脸去愣是不答话。
这下龙倾寒更是诧异了,他翻身下床,走到凤璇阳的身前,关切地问道:“你怎地了。”
目光放到那尚未穿鞋而裸|露出来的双脚之上,凤璇阳叹息一声,拉着龙倾寒到了躺椅上,自己去给他拎了来鞋子穿上,一边看着他在自己的伺候下蜷起的脚趾,一边在嘴里抱怨道:“哼哼,你昨夜将我踢下床了。”
“啊?”龙倾寒愕然了,他睡觉向来安稳,怎地可能会将凤璇阳踢下床,可是,对上凤璇阳那双委屈的双瞳,他忽而对自己产生怀疑起来。
瓷白的耳朵染上了一层红晕,他动了动唇,勉力地开口道:“对不住。”
“嗯?本座未听清。”凤璇阳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笑嘻嘻地道。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龙倾寒仍是乖乖地再放大了声音,喊了一声:“对不住。”
“乖了,”凤璇阳捏了捏他的脸,“叫声哥哥。”
“哥哥。”龙倾寒不好意思地唤了出口。
凤璇阳听之,脸上的笑容更甚,龙倾寒每次唤他哥哥时,表情甚是诱人,宛如回到了孩童时代,那个温和的小孩。这样的龙倾寒,才是他所认识的段子玥。
凤璇阳给龙倾寒穿好衣裳后,便带着他去洗漱,吃早膳了。
然而,吃完早膳后,凤璇阳又起了玩弄之心,眼珠子一转,忽而捧着自己的肚子道:“哎哟,哎哟。”
龙倾寒一听,吓得赶忙放下自己的筷子,凑过去问道:“怎地了。”
凤璇阳微微皱眉:“本座肚痛,哎哟,许是昨夜被踢下床时受了凉。”
“那……那怎办。”龙倾寒愣愣地问道,忽而他站了起身,道,“我去给你拿药。”
凤璇阳按住腹中的手一僵,立时把手一松,扑了过去,环着龙倾寒的腰,蹭了几蹭:“不,我无恙的,你多给哥哥我按揉按揉便好了。”
龙倾寒身子一顿,疑惑地转过身去问道:“肚痛并非小事,不吃药怎地可以,你莫胡闹了。”
凤璇阳哪肯放他去,本来他便是假装的,若是再吃什么药,指不准便会出什么大问题,是以,他把手一软,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就要往自己先前的躺椅上去。
龙倾寒见之,忙扶着他道:“你先归去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独留下一个摇摇晃晃走不动的凤大教主,在对着他的背影磨牙。
很快,龙倾寒便归来了,他对着那正把手搭在额头望着天顶的人,关切地问了几句,从药瓶里取出一颗药,就着水,便要喂给凤璇阳。哪知凤璇阳却是把脸一撇,言道:“用嘴喂……”
这“喂”字还未落音,这嘴里便被扔进了一粒药丸,咕哝一声,凤璇阳他自己便生生吞了下去。
“……”
凤璇阳的脸立时又黑了几分,哪知龙倾寒还未发觉他生怒了,还在那奇怪凤璇阳为何生吞不喝水。
歪着头打量了好一阵,龙倾寒便将手里的水递了上去,道:“喝些水罢。”
凤璇阳愤怒地取过,直接一口气就往自己的嘴里灌。
“诶——”
“噗——”
龙倾寒口中的“诶”还未道完,便见凤璇阳张口将那入口的水吐了出来,差些溅到了龙倾寒的身上。
龙倾寒微微蹙眉,抬手挥了挥,不悦地道:“这水极其之烫,你一口喝完,便不惧你的舌头坏掉么。”
凤璇阳此时早已被烫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一脸委屈地吐着舌头,撅着嘴巴,示意龙倾寒过来吻他。哪知龙倾寒是个不开窍的,他瞅了半晌凤璇阳那开着的嘴,从左看到右,从上看到下,最后,笑着答道:“放心罢,你的嘴巴未坏,还可用。”
“……”
凤璇阳的脸又黑了几分,他狠狠地瞪了龙倾寒几下,将自己的嘴巴阖上,懒得再同这不开窍的人废话。
龙倾寒还不知他所想,将手里的另一瓶药打了开来,将那药液倒在自己的手里化开,待得化开均匀后,便直接将凤璇阳按到在榻上,冰凉的手怵地对着凤璇阳的腹贴了上去。
“嘶——”突如而来的凉液让凤璇阳倒吸了一口气,他疑惑地问道:“你作甚呢?”
龙倾寒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温柔地道:“你忽而腹痛,应是昨夜腹部受凉了,我听闻将清凉药按压在腹上,便可止痛,因而便给你试试了。”
“唔……”浅浅地应答一声,凤璇阳盯着那只在自己腹部按揉的手,忽而计从心来。
他将自己的身体甩到了躺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道:“子玥,坐上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要龙倾寒坐到他的大腿上。
可是,不开窍的人,还是不开窍,龙倾寒的手一顿,看着凤璇阳一直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嘴里还喃喃着什么做上来,莫不是凤璇阳的大腿也疼罢。
思及此,他不知怎地,脑中一白,就——
直接把凤璇阳的裤子给脱了,露出他白花花的大腿,沾着药液的手触了上去,给他按揉起来。
“……”
此刻,凤璇阳的脸已经是黑得不能再黑了,敢这么呆愣到脱了他裤子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除了龙倾寒,他这辈子再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段、子、玥,”凤璇阳恶狠狠地喊出了龙倾寒的原名,看着那还在专注于给自己擦药的手,他真恨不得将龙倾寒剥光了了事。
那双手正在自己的大腿上滑动,丝滑的触感从大腿肌肤窜上,凤璇阳未得多久,便脸红得起了反应。
可是龙倾寒还未回神,一边看着凤璇阳的大腿在自己的按揉下现出粉色,一边笑着应答道:“嗯,怎地了。”
“段子玥!本座疼的是腹,不是腿!”
“啊?”龙倾寒又歪头道了一声,指着他的腿道,“方才不是你言说你腿疼的么。”
凤璇阳咬着牙道:“本座何时说了。”
“方才你兀自在那拍着大腿,还言说做上来,那不是在告知我你腿疼,让我给你擦药么。”
凤璇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正有一股热气在噌噌地上冒,顷刻便要将他炸翻,这龙倾寒究竟是什么脑袋,为何总能将这些不搭边的事情连在一块。瞧瞧,嘿,现下他还揉着自己的大腿揉得热乎呢,一边揉还一边问自己舒不舒服。
舒不舒服凤璇阳是不知道的了,他只知晓现下他只想将龙倾寒扔到床上去,翻来覆去折腾他。
然而龙倾寒还嫌火点得不够,揉了好一会儿大腿后,他目光一掠,恰好看到了凤璇阳那挺立的物什。他一愣,脸上旋即一赧,嗔了一眼道:“色胚!”
说完这话,他立时便收了手,也不管凤璇阳还未穿上裤子的大腿,转身便走。
“……”
滚滚闷雷在凤璇阳的头上轰轰作响,他的脸沉了几沉,最后,他终于爆发地一揽龙倾寒的身子,怵地点上他穴道,将其扔到了床上,几下剥光了他的衣裳:“你不是唤我色胚么,本座便色给你瞧!”
“你……混账!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