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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 [VIP]过路阴阳 附番外(15.5.13更) BY 捂脸大笑 (点击:5153次)

[VIP]过路阴阳 附番外(15.5.13更) BY 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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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一个以行骗为生的神棍遇上真天师的故事。
现代都市文,三教九流、风水道法、怪力乱神
天师攻x神棍受,竹马变天降,相逢不相识,强强1v1
文案死_(:зゝ∠)_等回头想出怎么写再升级吧……
感谢书友席小天制作的新封面,实在是棒棒哒&gt;3&lt;
日更!年关难熬,还是每晚9点更新吧,如果有事会提前在评论里请假
码字实在不易,还请大家不要随意转载和盗文,如果喜欢这篇文的话,请支持订阅,窝保证会认认真真把文码完滴,不要抛弃窝哦QAQ
内容标签:强强 三教九流 灵异神怪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阳、张修齐 ┃ 配角: ┃ 其它:三教九流、风水道法、怪力乱神
  ☆、第1章 楔子上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一钩月牙儿浮上树梢。今夜的月亮跟往常不同,色泽暗红、月晕朦胧,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般看不清轮廓,在寂静中透出几分阴森。淡淡的红月照耀下,乡野之间的村落显得异常安静,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关门闭户,唯有几家还亮着灯火,只是这星点灯火似乎也显不出什么人气,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静谧。
一只圆头圆脑的黄斑狸花猫跃下了院墙,四爪轻巧的踩在石板路上,沿着每日巡视的路径向村外跑去,这是它每天必经的小道,熟门熟路,不带半丝犹豫,然而当路过村西那栋独门而居的小院时,它足下突然一顿,如同过电一般炸起了浑身毛发,身体半拱,喉腔中发出刺耳的惨嚎。
猫叫声划破了寂静,若是往常,该引来一片犬吠,然而村落中依旧无声无息,夜色如同沉沉帷幕,掩蔽了整个村镇。渗人的惨嚎绵长不休,让人心底生出深深寒意,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来晚了。”
只见小径尽头,两道身影快步向这边跑来。为首的是一个30岁上下的男人,面容儒雅、身姿矫健,肩头硕大的旅行包也不影响他健步如飞,后面跟着的则是个孩子,大约7、8岁模样,身形还没长开,但是步速不逊于前者,紧紧跟在男人身后。
似乎听到了人声,那只猫扭过头,竖瞳缩得如同一条细线,散发出绿油油的凶光,背部一弓就扑了上来,男人眉头一皱,随手掐诀,从指尖弹出什么东西,落在猫儿双眼正中,黄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落下,就地打了个滚,像是突然恢复神智,呜咽一声向村外逃去,转瞬便没了踪影。那人并不在意野猫的去向,随手把旅行包递给身后的孩子,低声嘱咐道:“小齐,你在门外等着,不要乱走,我进去看看情况。”
那男孩跑的有些气喘,但是依旧稳稳接过袋子,端正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认真点了点头,男人微微一笑,安慰似的摸了摸对方发顶,转身走进院中。
此时小院正中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瓦数不大,灯泡像是电压不足般微微闪烁,就着模糊的灯光,男人大致扫了一眼院中情形,这院子大概有二十来平米,并不很大,几只半人高的水缸挤在一起,不少都盖着盖子,隐隐有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从中溢出。不远处的墙角还堆着小山似得的青铜器皿,有几只圆鼎滚落在地,鼎身上覆着厚重的斑驳锈痕,像是刚刚出土的古物。只是比起正经的古董,这院里的青铜器显然数量太多,造型也太过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是量产做旧的假货,男人只是在院里一扫,就从袖中抽出了两张符篆,屏住呼吸,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一股腥臭劲风迎面扑来,快得看不清来者身形,男人毫不迟疑,手上一扬,两张符篆飞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东西倒弹了回去,符篆无火自燃,绽出赤红火焰,男子身形一晃,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桃木短剑出现在掌中,蹬蹬踏前两步,他单膝跪地,狠狠把木剑插入地板之中。就算是乡间,这屋里用的也是实打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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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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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微博推荐来看,挺好看哇~居然不是V也不是紫色吗!!差点错过,虽然是神怪文的标配CP,一个带着逆天宠物开挂的普通主角和一个身手了得面瘫携手除魔卫道的故事...感情戏感觉淡了点,因为有一个天魂不在,就是俗称高智商没情商,纯洁得跟白纸一样,还是有养成的萌感~~专业知识什么的挺不明觉厉,不知道是考据党还是古文脑洞胡编党~~我一直以为舅舅暗恋姐夫原来似乎是误会吗....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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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我是追着看的,实在是太好看了。就是觉得结尾要是能再长点就好了。希望番外能多谢点其他的CP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误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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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叔叔的番外,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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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从韩国回来之后,孙乘风就过的很不痛快,那蠢蛋儿子大半个月硬是一单生意都没接,反而天天泡在电脑前乐不思蜀,美其名曰惊吓后遗症。徐娘半老的小凤也闹起了幺蛾子,叫着嚷着非要整容,结果丰胸拉皮隆鼻一套下来就花了十来万,虽然比自己这套高档“护理”便宜,却也让孙大师荷包大瘪,心痛如绞。不过这些败家子儿们都还是其次,最让他坐立不安的,就是自家手下爱将翘班这档子了!
明明有大单到手,一直见钱眼开、从不放过任何赚钱机会的魏阳魏大助理,竟然放鸽子不上工了!这尼玛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小子真准备拉出去单干?!这两年界水斋接的大部分单子可都是由他经手,更别提之前跟那个张小天师搞得几次大买卖,如果魏阳真要甩手走人,界水斋也就别想在晋省混下去了,架子摆太高简直是把自己放火上烤,想想就心里发虚。然而再怎么忐忑不安,孙乘风也不敢来硬的蹬鼻子上脸,因此这天他都摆着张晚娘脸,像是谁都欠他五百万似的死样子,白瞎了那花大价钱开的眼角和光鉴可照的陶瓷新牙了。
不过再怎么纠结,上门的单子也不能推掉,因此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孙大师还是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行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前去赴会。
这其实是个由省内最大开发集团水瑞荣光的董事长凌淼组织的酒会,看看这奇葩的名字,就不难猜这位董事长五行缺水,而且有很相信风水一说的长辈在。上行下效,凌董本人也是个风水爱好者,凭着自己的财大气粗硬是在省内风水圈打出了一个财神名号,只是钱多未必人傻,这位凌总可跟那些没上过学的老粗们不一样,讲究的是“坐而论道”、“立竿见影”,属于那种见不着“功效”绝对不上钩的老狐狸。
对于这种高级别的冤大头,孙神棍原本压根就没资格染指,然而建筑集团的常老总跟凌董十分相熟,极力推荐了界水斋过去,这还要托魏阳在朝阳小区布那个风水局的福,据说常老总后来事业颇为顺风顺水,更觉得界水斋深不可测,一来二去,也就给了孙乘风这老东西可乘之机。
就算不能拿下单子,好歹能混个脸熟,抱着这么个小心思,孙乘风准时来到了会场,然而真正到了地方,他才发觉自己想得太过天真,酒会是不假,但是这漫山遍野的同行是怎么回事?光是他打过交道的神棍就有四个之多,还有天德文化那帮狗东西,哗啦啦也来了一群,难不成这位凌董是开风水界座谈会的?
要知道风水圈子怎么也是个高端的“文化圈”,那些旧社会的仙儿们都被冠以“大师”称谓,再粗俗的老板也不敢像招投标一样请一堆人挑来捡去,这么搞下来,名声都要臭了,还有谁肯为他批卦算命?可是这货偏偏就敢这么干,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然而再怎么别扭,来都已经来了,也不可能扭头就走,孙乘风打点精神两手一背,就跟一个得道高人一样在场子里转悠了起来,酒会算是半自助的,除了酒水还有不少点心、冷食,看着一碟碟三文鱼、鹅肝、鱼子酱之类的好东西,他干咽了不少口水,却也不敢大咧咧拿来吃,反而矜持的端了一杯清茶,装模作样喝了起来。
茶过三旬,肚里都开始叽里咕噜闹饥荒时,前方终于传来一阵骚动,凌董出现在会场正中,这人年龄也不小了,怕有五十上下,虽然身材已经发福,却依旧一副西装革履的洋味儿派头,只不过打扮时髦,他说话的语气却没有太多咄咄逼人的味道,反而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歉意的口吻说道:“让大家久等了,这次鄙人请晋省各位大师前来,并不是想要哗众取宠,而是前一段得了个东西,想要找人验看一下。”
说完,他也不废话,冲身边站着的助理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推进来了一个盖着红布的小车,在大厅正中放妥,小心翼翼的揭开了幕布。只见里面摆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则是一块黑色的石块,只有拳头大小,也不知是什么材料的,看起来像是块黑曜石,不过如果真是黑曜石,凌董也不会拿出来抽风。既然弄这么大阵仗,显然个稀罕物才对。
然而鉴宝恐怕只是引子,这东西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凌董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巴巴找来这么多人,闹这么场鉴宝大会。一想到这里,人老成精的孙乘风就打了退堂鼓,九成九尖盘的事情,他这个神棍还是不要凑趣了。显然这么想的不止一个,在场一大半“大师”眼神都开始游移,看起来是想趁机溜号了,孙乘风一捻颔下飘然长须,已经迈开步伐,不动声色的往侧门开溜,谁料没走出几步,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咦,这不是界水斋的孙大师吗?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了?”
擦,常总居然也来了!孙乘风心底暗骂,却立刻停住了脚,一副神态自然的表情答道:“小魏和小张还有工作要忙,我这个老骨头就来凑个热闹。”
“哪里的话,孙大师你太谦虚了!”常总压根没有察觉这老神棍外厉内荏的本来面貌,连忙做了个请的动作,“这次我可是跟凌董力荐界水斋来着,所谓名师出高徒,既然两位小大师都有那样的本事,孙大师您的本领自然可想而知,还请千万别推辞!”
台子撑的太高,孙神棍现在是下都下不来,硬撑着淡淡一笑:“术业有专攻,这种鉴别的事情我也吃不太准,不要耽误了凌董的大事。”
“先来看看,看看再说!”常总那肯听他推脱,热情洋溢的带着人往内场走去。
这些可是骑虎难下了,常总说大不大也是个人物,孙乘风哪敢现在落他面子,立刻摆足了架势,施施然跟着对方往会场内圈走去。现在这边也围了一圈人,同样是玩腥盘的,谨慎些的自然早早就准备开溜,然则胆儿肥的也很是不少,骗子嘛,总是不怕事大,天花乱坠张口就来,因此也有人凑过来开始试探,想要在凌董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凌董显然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估计也十分清楚一些神棍的手腕花招,面带笑容的站在一旁,看起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实则表情纹丝不变,根本看不出他对谁的说法更有兴趣一点,只是偶尔会扭头跟身边站着的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说些什么。
这时,孙乘风才发现站在凌董身边的竟然是天德文化的创始人李大师,这家伙既然已经请了姓郭的,又何必闹这些幺蛾子呢?
还没等他腹诽完,一旁的常总就已经笑着跟凌董打了个招呼:“三水,看我请谁来了!”
凌董立刻露出了笑脸,伸手迎了上来:“这就是界水斋的孙大师对吧?久仰大名啊!老常经常在我耳边提你们界水斋的大名,实在是久仰大名啊。”
孙乘风矜持轻轻一握手,露出对着镜子练了无数小时的风轻云淡牌笑容:“凌董客气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哈哈,太谦虚了。”凌董笑着扭头冲身后的郭宏图介绍道,“郭大师,这位就是界水斋的孙大师……”
还没等他说完,郭宏图已经摆了摆手:“凌董,这位孙先生我认识,也见识过界水斋的能耐,既然有他们在,也就无需我多事了。”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了一下,常总顿时露出了尴尬神色,他这才想起当初白峦大师跟界水斋结下的梁子,没想到打了小的,老的居然也出来撑腰。孙神棍更是冷汗狂冒,他是知道魏阳跟姓郭的这伙人有过啥纠葛,可是那时有张小天师撑腰啊,现在自己孤家寡人,还碰上了这样的情况,对方估计是要下狠手拆台子了吧!
然而背上都快湿透了,孙乘风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一笑:“郭大师过誉了,小辈们只是偶尔碰了运气,上不得台面。”
一个是干瘪瘦弱的老头,一个是仙风道骨的大师,两人这卖相一对比,旁边那些人心里就有些偏向了,郭宏图显然也清楚这些,更是仔细查过界水斋的老底,知道他们新加入的那位小张大师才是关键所在,不由冷笑一声,伸手冲桌上那块黑石头一比:“说什么都是虚的,孙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东西,也省得凌董浪费时间。”
这话一竿子就把老神棍支到了在场所有风水师的对立面,不少目光就已经飘了过来,孙乘风心中暗道不好,然而现在躲都没法躲了,因此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故作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甄别本来就不是我的专长,不过既然凌董开口了,我只好勉为其难试上一试,只是有些准备还要去做,如果凌董不介意的话,能否找一间安静点的房间,等我净过手之后稍稍测试一下?”
这话根本就不是答郭宏图的,郭大师目光顿时一黯,凌董却立刻点头:“那就麻烦孙大师了。”
刚刚在场根本就没说话靠谱的人,连郭大师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靠他显然没有十足把握,既然有这人敢跟郭大师对阵,想来本事也不会差,不愧是大集团掌舵人,凌董这决断来的可十足干脆。
“那就烦劳几位稍等片刻了。”孙乘风冲凌董和常总微微一笑,又轻轻瞥了郭宏图一眼,才在助理的引领下向着外面的洗手间走去。
对待这种大师,当然不可能随便找个公共洗手间凑合,那人也十分有眼色,专门带着孙乘风到了一个vip客房,请大师做准备工作,孙乘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走进了房间,把门一关,一溜烟的钻进了厕所,从兜里摸出电话就播起号来。
一直想了两通,那边才有人接起电话,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传来:“孙叔,大清早的,干嘛呢?”
“祖宗嗳!”孙乘风声音里都快带上哭腔了,“这都快十点了,你怎么还没起床!出大事了,我被天德姓郭的狗东西堵在死路上了,看在咱界水斋的名头上,你要拉兄弟我一把啊!”
这尼玛已经语无伦次了,对面沉默了几秒,轻咳一声:“孙叔,不至于吧,出什么事了?”
“水瑞的凌董你知道吧?这货寻摸来了个石头,黑色,拳头大小,长得跟黑曜石、煤精差不离,办了大会来请人鉴宝,我忒么怎么可能知道那是啥玩意!结果就被姓郭的架在了梁子上……卧槽,你到底怎么得罪那姓郭的了?为了白峦那小子,至于吗?!”
“咳,也不全是因为白峦……”电话里传来一声嘀咕,随即就说道,“你等等,我让齐哥你跟说一下。”
电话显然被换了个手,不一会儿,传来另一道声音:“黑色的石头有几种,长鬯容纳魂,魇木控魂,还有一种叫阳魓的神物,比较难得,阴阳不侵。”
“这么多种?!”孙神魂不由咋舌,“那我忒么怎么区分啊?”
魏阳在旁边轻笑一声:“孙叔你糊涂了?带罗盘了没,用罗盘试试呗,长鬯肯定会有反应,魇木不太好讲,但是阳魓绝对没法引动磁针,再加上旁敲侧击,您老还搞不定这群门外汉?”
这么一笑,顿时把老神棍的魂儿给笑回来了,对啊,咱不懂尖功夫,腥盘还不是手到擒来?他立刻挺起了腰板:“对对,还有这招!不愧是阿阳,是说你啥时候……”
话没说完,对方已经呵呵一声:“孙叔您别慌,下午我们就去界水斋,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也不等孙乘风回答,直接就挂了电话。
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忙音,老神棍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连忙收起手机,拧开了水龙头洗起手来,洗完了也不擦干,反而从兜里掏出一张丝帕子,拎着走到了门边,打开门后,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边对那个助理说道:“我已经好了,烦劳带路。”
对方显然也被他高人的气场震慑,赶紧带着人往休息室走去。这边,装完了逼,孙乘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对啊,魏阳那小子怎么能跟张小天师一起打电话呢?他不是在赖床吗……
边胡思乱想,他边跟在对方背后,走进了休息室里。
作者有话要说:嘤,今天事情比较多,更新晚了,也没来得及校对,等明天再来搞吧,争取明天也能粗长!>_<
谢谢大家的支持,最近多了好多订阅,好开心\(≧▽≦)/
番外会补全一些正文伏笔哒,少不了还有夫夫档撒糖!请耐心期待=w=

第141章
扔下电话,魏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看来咱们的假期要提前结束了,甭管鉴定出来的是什么,都不是那老东西能够处理了的……”
可惜他这个小别胜新婚,感觉还没尝够滋味呢,就要被人从蜜月里拉出来了。
张修齐没有答话,只是把手放在他光裸的背上,把人揽到了怀中,不知是不是得了亲密综合症,回来这两天,小天师几乎都要粘在他身上了,似乎一刻不抓住人就不安心一样,然而不得不说,这也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那只带着硬茧的温热手掌在腰窝处揉按,缓解了某种尴尬的酸痛,也挑起了让人心热的火花,介于**和抚慰之间,魏阳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把脑袋枕在了对方肩头。
“其实咱们也该出去接些生意,有钱的话可以再买套房子,给乌龟老爷单独安排一间,这样半夜就不用跟做贼一样了。而且知道咱们住这里的人太多,也不是个事……”魏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猫一样,就差呼噜噜叫了。
张修齐却停了一下手,认真说到:“我有钱,很多钱。”
“噗,黑卡吗?我都好奇很久了,那玩意真是正版的美国黑卡?国内银行能用吗?”魏阳立刻嗤笑出声。
张修齐声音里也带上了点笑意:“能用,卡也不止一张。”
魏阳也不由好奇了起来:“这都是怎么来的,龙虎山上的基业?还是三僚村那边的……”
“我母亲留下的,还有舅舅给我的,父亲倒是不接生意,也没留下什么。”张修齐声音微微低沉了一下,像是在追忆什么,“舅舅说过,三僚的术法不能轻用,用就必须换取巨利,对于达官贵人更是如此,否则会让一些人生出轻忽之心,给彼此带来祸患。所以三僚的风水师一直都很有钱,龙虎山可能更甚。”
魏阳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但是你想成为你父亲那种天师,不接生意的那种?”
话是反问,却带着点笃定味道,魏阳是个相人术的准大师,也足够了解自己的恋人。
“嗯。”张修齐轻轻嗯了一声,“我小时候一直都跟在父亲身边游历,穷人没钱,他为的也不是钱。”
一个堪称古典,有着侠义之风的龙虎山天师,就像传奇故事里出现的那种。虽然前不久才见过张怀言的躯壳,但是那毕竟不是活人,真正的张天师是个什么样子,魏阳早已记忆模糊,然而能让齐哥的母亲倾心,能让曾先生为之舍却半省,应该也有他独特的魅力。他家齐哥,就非常的仰慕父亲。
轻笑一声,魏阳用脑袋蹭了蹭张修齐的脖颈:“好,我们没事就上网查查,看哪里有妖怪,就去斩妖除魔。至于平时嘛,就让我来赚钱好啦,咱们也不能光花舅舅的钱,这次换我来养你!”
霸气毕露的说完,魏阳突然一顿,犹豫的又补充了一句话:“哎,对了,齐哥你对腥盘没意见吧……”
张修齐笑出了声,真正的,连胸腔都发出共鸣的好听笑声:“没意见。天师道源自五斗米道,是天下腥盘的祖宗。只不过在龙虎山里,腥盘尖盘被称作了外法和内法,外法全都是起蘸、诵经、讲玄之类的东西,是专门演给人看的。”
听到这话,魏阳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也渐渐高兴了起来,这意思再明白不过,齐哥并不介意自己再接界水斋的任务,他的确有钱,也有不同的理念,但是依旧愿意融入自己的生活。
一股热流涌上了心头,魏阳咧开嘴十分没形象的傻笑起来,伸手捞过小天师的脑壳,用力的啃了上去:“孙老头一定会乐疯的……”
然而此时此刻,孙乘风却十分的不开心。
走进房间后,他才发现会客室里根本就没几个人,除了凌董和水瑞的工作人员外,就只剩下郭宏图那老东西,就连常老总都回避不见了。这安排不可谓不周全,既避免了可能会造成的尴尬,也让孙乘风彻底处在对方的监控下,想耍什么花招可能都不好耍了。
暗自吞了口唾沫,孙乘风面色肃然的走了上去,冲凌董点了点头:“让您久等了,我们开始吧。”
一句话,就把郭宏图的嘲讽堵在了嘴里,郭大师当然知道这老神棍肚子里没啥真材实料,甚至也猜到了刚才他尿遁时是去做准备工作,或是求援去了,然而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二话不说就要上手,他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这次也探不出这黑石头的根底,别说是野路子出身的孙乘风了。
然而就算拆台,也要等对方使出花招才行,郭宏图不动声色的看着孙乘风走近了小桌旁,只见那老东西屁|股撅得老高,低头围着小桌转了一圈,也没伸手上去摸一下,不由冷笑一声:“怎么,孙先生只凭眼力就能分辨这东西吗?”
孙乘风心里咚咚直打鼓,恨不得两颗眼珠子都粘在那块黑石头上,围着小桌转了两圈,不断的观察石头的表皮,还有里面的横切面,才确定这玩意确实不是木头化石,此刻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郭宏图这句冷嘲热讽,立刻直起身轻蔑一笑:“鄙人可没那个胆量,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敢摸,难道郭先生不知道长鬯、魇木、鬼阴木都是黑色的吗?那可都是大阴大煞之物。”
这手现学现卖立刻把郭宏图噎了个半死,旁边凌董却皱起了眉头,赶紧问道:“这东西难道还不能随便摸?孙大师看出是哪种了吗?”
“看不出。”眼瞅煞了郭某人的威风,孙乘风那颗老心肝终于落回了肚里,缓缓一捻雪白的长须,悠然答道,“不过倒是可以测试一下,能不能请凌董让人拉上房间的窗帘?”
这要求显然出乎了凌董的预料,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让人照办,郭宏图则铁青着脸盯着孙乘风的举动,看他到底能闹出什么幺蛾子。被人这么紧紧逼视,孙神棍也不惊慌,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风水罗盘。这是只标准的手盘,只有巴掌大,外盘是一圈伏羲图,内盘则只有窄窄三圈,是他早年从鬼市里花2万块淘来的东西,真假是不清楚,但是造型绝对上档次,一看就是个古物。
不过面前两位都是懂行的,孙神棍也不敢胡吹,只是单手托着罗盘,凑近了那块黑色石头。
郭宏图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年头真正会用罗盘测凶吉的风水师已经很少了,更别提是对着这么小一块石头,而且之前凌董也提交了检测,似乎这玩意里还带着点磁性,万一弄出个沉阵、搪针,不是让这老东西捡了漏吗?
想到这里,他立刻脸色一沉:“孙先生,这样的把戏没什么意思吧?石头里本来就有磁力,难不成你还要解释成盘面变化吗?”
然而听到这话,孙乘风两眼却瞪的老大,这石头里有磁力?可是他手里的罗盘磁针根本就没动弹啊,根本没有任何受磁力吸引的迹象,难道这就是阿阳说的“阴阳隔绝”?
心底顿时有了底气,他冷哼了一声,把罗盘举在了凌董面前,目光却直直看向郭宏图:“难道郭先生连罗盘测看都不懂?凌董,请您看看这盘相。”
怎么说凌淼也是个风水爱好者,一眼就看出罗盘指针纹丝不动,可是之前他的确测出这东西是有磁性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凌董神色不对,郭宏图立刻走上前来,看到罗盘天池里的景象也不由一惊,然而他反应奇快,立刻说道:“这罗盘怕是做过手脚吧?”
孙乘风此刻早就有恃毋恐,冷哼一声:“难道郭先生非但不懂行,连个罗盘都没带吗?如果不信我这盘子,自己拿出盘子测测看啊!”
郭宏图一点都没料到这个,此时难免也有些乱了手脚,但是看到孙神棍趾高气昂的模样,他还是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个罗盘,然而左试右试,结果跟孙乘风的一模一样,这下他看那石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难道是凌董在检测报告上做了什么假?
心神大乱之下,这位郭大师当然没有掩饰表情,可是孙乘风和凌淼是什么人,那可都是人精级别的,立刻看出了他眼中的意思,这下连凌董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感情拿出个罗盘一试就清楚明白的事情,这姓郭的根本就没有想到,还要置疑他这个雇主的,哪有半点专业人士的样子!
孙乘风却乐得一笑:“觉得有问题,把你的盘子拆了,磁针拔了往上一贴,不就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磁性了。”
郭宏图面色一僵,让风水师拆罗盘已经是打脸的行径了,可是他现在的确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凌董却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钢笔,递给了郭宏图,冷冷说道:“郭大师,你要真不信,拿这钢笔试试,看看石头里是不是有磁性!”
这下郭宏图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咳了一声:“也许不是罗盘的问题,只是测这么个东西,干嘛要拉上窗帘,也许是这里有点问题……”
呵呵,拉窗帘只是临时起意为了装逼,但是眼瞅人已经掉坑里了,孙乘风立刻大方的一摆手:“你拉开啊,有光也是一样的。我是怕这东西是其他邪物,才用了遮光法,现在看来,有没有光线都没区别了。不过郭先生都这样说了,怕是到此时还没搞清楚这块石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吧?”
这一问实在是诛心了,郭大师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依旧没能说出半句话。在心底为自己怒点了个赞,花了好大功夫才克制住嘴角的弧度,孙乘风气定神闲的看向凌董,淡淡问道:“凌董,方便在郭‘大师’面前说这个吗?”
那“大师”两字的尾音十分欠揍,然而凌董哪还能顾得上这个啊,立刻歉意的冲郭宏图笑了笑:“郭大师,这也是术业有专攻,这次纯粹是误会,还请您多多见谅。”
这是又要赶人了!郭宏图那只枯瘦的手抖了几秒,咬牙说道:“我天德技不如人,以后见到界水斋一定退避三舍!”
在凌董面前说这话,已经是输到家了,不过也算敢作敢当,孙乘风呵呵一笑:“郭先生,承让了。”
两句话下来,郭宏图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下了,罗盘往怀里一揣,大步就走了出去。凌淼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丧家之犬,已经恭恭敬敬的向孙乘风请示道:“孙大师,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次实在是失敬了,还请大师教我,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打了个大胜仗,孙乘风这老东西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装模作样一捋胡须,高深莫测的说道:“隔阴阳者,阳魓也,是一种天下难得的神物!我还正想问问凌董,您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个……”凌董犹豫了片刻,终究一咬牙,“实不相瞒,这次我们是凑巧发现了一大块这种石头,才惹出了事端……”
&&&
下午,当魏阳和张修齐一起走进界水斋大门时,孙乘风觍着一张老脸就凑了上来,搓着手冲两人谄媚道:“呵呵呵呵,阿阳,小张天师,这次可真亏了你们,别提事情有多顺利了,郭宏图那老狗,嘿嘿,看他那副德行,我真是少活两岁都够本啊!这次天德是彻底不敢得罪咱们了,不过咱们不能学他们,要走精品路线啊!”
“打住!”看着那老家伙见牙不见眼的猥琐模样,魏阳笑着一摆手,“孙叔,咱先不提这个,水瑞集团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咳!”孙乘风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别说,我觉得这次可是个大单子,那块石头好像还真是你们说的那什么阳魓,也是凌淼那边倒霉,最近他们家不是包了个外地的旅游建设工程嘛,在山沟沟里发现了这么块万一,据说有半人高,还以为是什么矿藏想取回来,谁知道刚开始施工,就出了乱子……”
他还没说完,面前两人同时变了脸色,魏阳立刻追问道:“半人高?他们发现了半人高的阳魓?是在四川还是在重庆!”
孙乘风一呆:“你怎么猜到的,是巫山县附近的一个风景开发区,据说要跟神农架打通旅游通道,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个邪门事情。”
魏阳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苦笑着叹了口气:“可算踏破铁鞋无觅处了,孙叔,你详细给我们说说情况吧。”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今天也很粗长吧!继续撒糖糖,孙大师你要撑住别被闪瞎丫xd
这几天投喂和回复都好多,开心转圈圈,谢谢大家!番外可丰富,绝对管饱xd

第142章
番外一孙大师的奇妙冒险3
事情说来并不复杂,水瑞集团在巫山县附近承揽了旅游项目,准备借大旅游概念做些名堂,恰逢那片山区连接小三峡,又跟神农架接壤,他们花了一番功夫才拿下开发权,准备把相对原始的山林建成一个生态旅游区。
勘察进行的相当顺利,然而实际修路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在途经一片林区时,总是会发生仪器故障,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受到不同程度影响,有人就怀疑是哪里出现了磁场干扰,又深入探索了一番,才在更深的山林中发现了那块黑色的大石头,得到消息凌淼本人都赶过去了,不过由于山路还没有挖通,大型机械无法入场,最后也就没有声张,仅仅采了石样准备拿回去鉴定。
谁知只是拿下了那么一小块石头,施工地当天就出了问题,所有在场人员不约而同出现了某程度的精神障碍,或是见鬼或是发疯,还有几个伐木工直接就躺下了,相反只有经手这块黑石头的几个人没有出现问题,不过在离开山区后这些状况又都相继消失,凌淼心里就毛了,怀疑是不是这石头有什么问题,可是又实在是舍不得放弃,最终才想出来了这么个办法,看有没有人能够鉴别出这石头的来历,并且解决现在面对的难题。
孙乘风啧了一声:“姓凌的也够狡猾,连天德那边都没有透底,估计就是怕自己不小心拿到了什么宝贝,让人有机可乘吧。老夫一语道破玄机,那家伙立刻就怂了,乖乖把来龙去脉都说出来了。”
听完这番话,魏阳和张修齐对视一眼,立刻就猜出了大概。那阳魓所在处肯定就是当年孙云鹤施法的天坑,为了召回故友的残魂,他险些破除了当年道门结下的封印,只可惜最后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他就这么消失在了世人眼中。
然而现在想来,虽然没有在那张灵窍图上留下记录,但是孙云鹤应该是在天坑附近布置了些什么,就像当初在岘山设的大阵一样,可能是为了防备天坑再次被人发现,也可能是恢复了当年被自己破坏掉的禁制,总之那边的山林里出现了一个新的防御阵法,关键就在于阵心的阳魓巨石。所以当水瑞集团那些人贸然在阳魓上动手脚,立刻就触发了阵法,而那些拿过阳魓石块的则因为石头阴阳不侵的特性,不会受到阵法影响,才出现了这么诡异的状况。
这事情实在出乎意料,却不能不管,魏阳立刻问道:“那你是怎么跟凌董说的?答应去了吗?”
“这个……”孙神棍尴尬的笑了笑,“凌董他开价不低,我觉得似乎不大危险,阿阳你看……”
这老东西。魏阳差点被气乐了,不过答应下来倒也还好,阳魓下面压着的毕竟是个邪性的天坑,万一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外行人给破坏了,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呢。想了想,魏阳冲张修齐问道:“齐哥,看来咱们还是要走一趟吧,那边放着不管总不是办法。”
张修齐在外人面前还是那副冰山表情,此刻更是多出了几分肃然,点头说道:“要尽快才行。”
看这俩人一唱一和,孙乘风顿时有些腿肚子转筋,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他们表情都这么严肃,难不成事情很危险?
孙大师向来惜命,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干笑着说道:“阿阳啊,是不是我又给你闯祸了?要是太危险,这钱咱们不赚也行,哈哈哈,还是安全第一嘛……”
跟这老家伙认识这么久,魏阳哪还能不清楚他抱着什么心思,轻笑一声,出言安慰道:“孙叔,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阳魓石下镇着厉害的邪物,如果让水瑞集团那些人把石头运走了,问题才真不可收拾。咱们只要打消那帮人的念头,好好把石头保护在原地就行。”
魏阳说得轻松,孙乘风却也不傻,这几个亿的投资,难道说放弃就放弃?想要说服凌淼,恐怕也不容易吧?
眼瞅着老神棍不肯接茬,魏阳嘿嘿一笑:“孙叔,咱们这次的确是个尖盘,但是并不能直接走尖盘的路子,而是要把尖盘变腥,所以非得您出马才行。这可是条大鱼,也不会有太大危险,真不要参上一脚吗?反正有我跟齐哥在嘛,还怕什么。”
看看魏阳那张轻松的笑脸,又想了想凌董支票上的数字,孙乘风一咬牙,一拍大腿:“干了!只要是腥盘,咱就不怕!不过,咳,阿阳啊,这个,张小天师毕竟不是咱界水斋的人,是不是太麻烦人家了……”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孙乘风那双眼睛都快冒出绿光了,就跟个狼外婆似得直勾勾瞅着魏阳。明白这老东西想问的是什么,魏阳呵呵一笑:“忘跟孙叔您说了,今后齐哥也会帮我接些单子,不过我俩不一定时时都能在,可能也会出门转转,到时候孙叔您也别见怪啊。”
“不怪!不怪!”孙乘风大喜过望,这是要挂职的意思吗?那感情好啊!反正风水生意本就是开张吃三年,现在界水斋的名头已经打开了,有了这么两尊大能,再搭上水瑞集团的路子,还怕生意不上门吗?至于普通的腥盘,他怎么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多少还是能对付过来的,这就是不怕没有瓷器活,就怕没有金刚钻。只要一个风水公司有了真正会尖活的先生,一辈子吃穿也就不用愁了。
“那孙叔,原先说的股份制还要搞吗?”魏阳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
孙乘风肝儿一痛,但是也算得上果断,立刻答道:“当然要搞!哈哈哈,这界水斋能有今天,靠得绝对是阿阳你的功劳嘛,要不回头界水斋的利润咱们四三三分成,当然你们独自接的单不算进店里的大帐,咳,阿阳你也知道,我这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也不容易啊。”
这的确算是十分优厚的分成方式了,也就是说只要是界水斋接得单子,哪怕孙乘风独自出马,他们也能拿到合计六成的分润,相反如果只由他和齐哥出马的尖盘,孙乘风则一分不要。就算是挂职也没有更赚的了,这地方待着还算舒心,孙家爷俩也很好相处,绝对可以走品牌路线发展的。
魏阳当即一笑:“没问题,等回头拟个章程出来吧。”
有了这句答复,孙乘风心里悬着的石头咣当就落了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两边都没了问题,当然就要处理水瑞集团这个单子,孙乘风立刻把对方给的资料都搬了过来,让两人看看详情,又亲自端茶倒水,殷切的要命。
看了看凌淼那边拿出来的受伤人员诊断单,张修齐点了点头:“是茅山的手法,不过并不致命,应该可以破去。只是破去之后,阳魓就无险可依了。”
魏阳摸了摸下巴:“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未必只有道法才能解决问题,这个就交给我来吧,正好还有水瑞那群冤大头在,倒不是不能另辟蹊径。”
说着,他嘿嘿一笑,凑到张修齐耳边低语起来。一旁戳着的孙乘风也没凑上去偷听,反而眼珠子滴溜溜在两人身上打转,这才几个月不见,这俩啥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看看那坐姿,简直都要挤到一个沙发座位上了,咬耳朵咬得也贼近了点,还有早上那个电话……灵光一闪,孙乘风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偷偷在两人身上扫了几遭,心底“哎呦卧槽”一声,这不是,那个什么吧……
魏阳跟张修齐说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刚刚挂上电话,就见孙神棍臊眉耷眼的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呵呵,阿阳啊,你看我也不是那种老古板,有啥事情不好直说呢?你跟咱这位小天师,是不是‘这个’了?”
说着,他十分猥琐的碰了碰两根大拇指,一副“甭瞒了,我都懂”的贱样子。魏阳本来就没打算瞒什么,眉峰一挑,笑了笑:“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嘛,孙叔你不会见怪吧?”
“嘿嘿嘿,这种好事我怎么会怪!”孙乘风立刻咧开嘴角,又压低了点声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偷师哪有这样好,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让咱们小天师见外啊。只是人家那位舅舅,你可要小心了,那不是个一般人呢,咱先迂回行事,该瞒就瞒着点,这要是被棒打了鸳鸯可就……”
这老东西操的心还不少啊,魏阳噗嗤一声:“甭担心,曾先生早就知道了,我们这也是过了明路的。”
孙乘风这下可受了不小的惊吓,下巴张的都快脱臼了,不过他反应也够快的,立刻表情一变,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可要好好过日子!看住了人!男人嘛,还是要收住心才行的,你看我家小凤就是个好手,我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要不回头你跟她学两招去?”
卧槽这都什么跟什么,魏阳嘴角一抽:“您老就别操这心了,我们好着呢。”
这声音可有些大了,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张修齐抬起了头,往这边看来,魏阳回了他一个笑容,转身往回走去。谁料孙乘风还不死心,竟然腆着脸又凑到了张修齐身边,满脸堆起了那种“娘家人”才会有的和蔼笑容:“修齐啊,我家阿阳聪明又勤奋,人又实在的不行,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啊。对了,将来如果去国外举办婚礼啥的,别忘了叫上我,孙叔我一定给你们包个大大的红包!”
这忒么连国外结婚都懂,魏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然而张修齐却冲孙乘风点了点头:“好。”
那表情说不出的认真,也不知是在答“不辜负”那部分,还是在答“结婚”那部分。魏阳突然就觉得孙乘风没那么烦人了,笑呵呵往张修齐身边一坐,自然而然把手搭在了对方腿上:“孙叔你也坐,我们已经商量出个大致章程了,还要跟你详细探讨一下才行。”
他的神态自如的要命,孙乘风却忍不住牙槽一酸,说事就说事,看你这大腿摸的,不怕人看是吧?不过牙酸归牙酸,事关“钱途”,他还是乖乖坐了下来,甭提有多专心致志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精神有些不好,更新的短小了点,不过很早吧?xd明天继续粗长=w=
孙大师这个案子快结束啦,嘿嘿嘿,下来再换别人出场~
艾玛,被地雷刷屏啦,谢谢大家滴投喂,抱住亲亲亲>3<

第143章
隔天,凌淼亲自登门拜访孙乘风,作为一个身家亿万的巨富,这姿态称得上礼贤下士了,然而他的诚意却没有换来孙大师的热情。一改昨日的自信满满,这次孙乘风眉头紧锁,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开门见山说道:“凌董,昨天是我有些托大了,这块石头怕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凌淼听到这话眉头就是一皱,毕竟在风水圈子里浸淫的时间不短,见过的神棍更是数不胜数,他还是相当了解这些人抬价的手法,一上来就这么说,难不成是想涨价?虽然心底有些不爽,凌淼还是立刻答道:“孙大师,这次既然委托您,价钱方面都好商量的,还请您不要推脱……”
孙乘风干脆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道:“凌董误会了,我孙某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只是这次的事情确实难办,您现在应该也知道阳魓的作用了,这么块稀世珍宝就这么被摆在山里,难道就不让人奇怪吗?”
凌淼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孙乘风的确说了这黑石头是难得的宝贝,后来人走之后,他还亲自试了试,发现石头的确有磁力,甚至对指南针也会产生影响,但是任何货真价实的风水罗盘放在旁边都不会产生反应,这就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了。这样的天材地宝用来做法器应该会有奇效,然而这么难得的宝贝,怎么可能有人舍得摆在深山老林里呢?
他的反应也不算慢,沉吟了一下便问道:“难不成是有人把阳魓放在山里的吗?”
“不错。”孙乘风面色凝沉的点了点头,“那块石头很可能跟道门秘辛有些关系,相传川渝曾经出过大乱,有一位道门前辈把祸端封印在了一块阳魓之下,并且设下禁制,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贸然闯入山林,破坏了这个阵法。”
“所以我们犯了忌讳,那块阳魓不能移开吗?”凌淼的脸色已经变的非常难看,追问了一句。
“不能。甚至很可能因为你取下了一小块石头,已经惹出了一些麻烦。”孙乘风那张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可是曾经惹出南宋末年川渝生灵涂炭的东西,而且自宋元之后,四川也频出**,想来也跟那东西有些牵连,对世人尚且如此,如果你擅自妄动,后果可想而知。”
凌淼脸都白了,这番话到底是不是诈钱的手段他不清楚,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犹豫了半天,他才开口道:“这事,你怎么证明呢?”
“如果石下压的真有东西,用探测仪器一探不就清楚了。凌董如果不信,自然可以去探测一下。”孙乘风答的十分肯定。
“可是现在人员都没法入场……”凌淼突然反应过来,“那孙大师您有办法让我们的人重新进去吗?”
孙乘风过了良久才幽幽答道:“没有十足把握。”
“有个七八分也行啊。”凌淼立刻拍板,“那个阳魓下压的是什么还不好说,但是我们的工地还是要开工的,总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一天就是好几万的损失,水瑞赔不起啊!”
孙乘风却微微一皱眉:“这才是我要跟凌董说的事情,如果那石头下真有祸端,开发项目还是不做为好。您也知道,有了开发就会有游客,万一哪天一不小心再有人误闯进去,惹出什么差池,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凌淼这时显然已经乱了分寸,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孙大师,这可是十几个亿才拿下的项目,怎么可能说停就停,您就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吗?”
孙乘风沉默不语,并没有答话。然而他不说话,凌淼反而更焦急了,想了想又说道:“要不孙大师还是先到那边看看情况,如果真有问题,能够解决什么都好说,阳魓我也不要了,只要能保下现在的项目,多少钱孙大师都可以尽管来提。”
“我说过,这不是钱的问题。”孙乘风再次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我也已经答应了凌董,就先去看看吧,如果实在太难办,还请凌董另请高明。”
有了这句话,凌淼终于冷静了下来,立刻点头:“好,我这就安排飞机,一切都拜托孙大师您了。”
不敢耽搁,凌淼转身就走。等把人送出了界水斋,再次回道会客室时,孙乘风就跟没骨头了一样,“呱唧”一下滚倒在了沙发座上,魏阳和张修齐也从旁边的内间里走了出来,见到两人,孙神棍立刻蹭的坐了起来,两眼放光问道:“阿阳,我看那姓凌的是信了啊!”
“有孙叔出马,这种级别的还不手到擒来?”魏阳笑着落座。
被人一夸,那老东西脸上的仙风道骨立刻没了影子,猥琐的一捻那把染过的白胡子,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啦,哈哈哈,不过阿阳你这法螺吹的也太响了点吧?到地方如果闹不出那么大动静怎么办?”
魏阳笑了笑:“有齐哥在,动静要多少就有多少,这点孙叔你可以放心,但是到时候还要你配合我们才行,千万不能先把自己吓到了。”
孙乘风立刻一拍胸脯:“放马来吧,我可是年年都全身体检,心脏功能好着呢!”旋即他脸色又是一变,谄媚的笑道:“不过大晚上进山,也有些瘆的慌,阿阳你们能不能给几个保护符啥的,我带着也好安心。”
这货怕不怕没人知道,但是现在讨东西肯定不是因为害怕,魏阳却笑了笑,直接从腕子上摘了一串铜钱手链递了过去:“这是真家伙,比市面上的五帝钱强太多了,您老收好,别弄丢了。”
“不会不会。”孙乘风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赶紧把手链带上,美滋滋的往沙发上一靠,“阿阳你放心好了,这次绝对不给你掉链子!”
魏阳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放下了心来。其实他那句“尖变腥”是真话,也是假话,而要骗过的人不止是凌淼这个大老板,更是老神棍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如果把事情的危险性和盘托出,给多少钱孙乘风都不会去的,那想阻止水瑞的项目可就难了。唯有让孙乘风觉得是在演戏,又让凌大老板信以为真,这事情才能顺利办成。
这就是骗人的精髓所在了,假作真时真亦假,不清楚其中虚实,又有谁能明白事情原委呢?
一旁,看到魏阳脸上浮起的淡淡笑容,张修齐唇边也露出了点微笑,手臂轻抬,摸了摸对方的后背,他永远不可能这么布局,更不可能设置什么让人上套的腥盘,但是他不讨厌魏阳这么做,相反,还挺喜欢看到他这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看着突然又开始你侬我侬的两人,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老神棍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神马都没看到。
隔天上午,三人就一同乘坐飞机前往重庆,下了飞机之后又转乘汽车,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来到了巫山县外的施工工地。前一天凌淼已经提前回了工地,这时带着两个亲信迎了上来,一见面就颇为郑重的冲孙乘风介绍道:“孙大师,这就是我们水瑞集团的于总和岳工,都是集团核心成员,不会走漏任何风声的。”
孙乘风看了两人一眼,淡然的点了点头,伸手一指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人说道:“魏助理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张先生则和鄙人祖上有些渊源,也是个道法高手。两人都是我的得力干将,也是界水斋下一辈的中流砥柱,这次也要靠他们来压阵脚才行。”
这介绍可够郑重了,凌淼刚才还好奇这两个身穿居士服的年轻人是什么来路,此刻立即反应过来,开口问道:“这就是给建筑集团那边除祟的两位小大师吧?我听老常说过这事,大为惊奇啊。有你们三位过来,我可就放心了!”
孙乘风一摆手:“无需客套,我们先看看现场的情况吧。”
这也正是凌淼目前最需要的,二话不说,他带着三位大师向不远处的工地走去。毕竟是修山路,此刻山林之中只是勉强开出了一条道路,大概只比单车道宽那么一点,地面坑凹不平,显然是车辙压出的痕迹,估计再过些时候就要铺上青砖长石,做成林间小径了。不过此刻这里只是一片狼藉,还有些刚刚砍倒的树木没有清理,就那么乱七八糟的堆着,还有各式各样的建筑材料,跟台风过境差不离了。
往前走了大约一公里,一道长长的布带就拦在了众人面前,凌淼解释道:“前面就是出事的地方了,石头的所在地还要更靠里,然而从这边开始,工人们就陆续出状况,我们也不敢让人往里闯,直接封了起来。”
孙乘风欣然道:“处理的还不错,先让我看看这边的阵法是否凶险。”
说着,他就从魏阳手中接过三杆黄色的小旗,旗子上还画着红色的线条,看起来典雅神秘,孙乘风接过旗子之后,快步走到了那根红线前,把旗子插入了地面的泥土中,说来也怪,山林里明明没什么风,可是那旗子插进土中后,软软的旗面竟然刷的一下全都平展了开来,一动不动,就像被钉在了半空中。
孙乘风的肩膀一颤,盯着旗子看了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大碍,小张,你来开路吧。”
说着他慢慢退回了魏阳身边,双手一背,张修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快步走了上去。
看着一把扯开布带,向林中走去的小天师,孙乘风快要转筋的大腿才算缓过了劲儿,那旗子他早就小心摸过了,根本就没有机关,忒么怎么自己就飘起来了!这林子里的东西到底还能不能好啊?
然而在他背后,魏阳已经低声说道:“孙大师,水瑞集团的几位要不要跟去呢?”
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是身边几个人还是能够听到,孙乘风立刻回过了神,冲凌淼问道:“凌董,你们的意思呢?”
凌淼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说道:“如果不麻烦的话,我们也去看看吧,总是涨点见识。”
这意思还是不放心,害怕他们做手脚,想要亲眼看看。如果放在以往,孙乘风估计还要暗骂这群货们多事,增加单子难度,但是现在他巴不得有人跟自己同命相怜呢,立刻点头说道:“也好,我们开路吧。小魏,留心身边。”
魏阳当然知道这老东西是个什么意思,立刻答道:“大师放心。”
有了这么句保证,孙乘风终于也不敢再拖了,从怀里掏出自己那个宝贝罗盘,单手托着,迈步往里走去。毕竟是带着累赘的,这一行人走得也不够快,走了六七百米,才看到前面已经站定的张修齐,只见他已经站在了道边的一棵树下,七枚色泽暗沉的铜钱插在地上,一张符纸拿在手中,看到几人来了,他冷冷说道:“孙先生,这边是茅山障目阵,我先破了。”
孙乘风悄悄咽了口唾沫,沉声答道:“动手吧!”
随着这句话,张修齐手中夹着的黄符飞了出去,速度不快不慢,就像一片枯叶划过空中,以一个诡异弧度落在了铜钱阵之中。只听“啪”的一声,空中传来一声轻响,几人只觉得面前的空气似乎泛起一阵涟漪,就像撕开了一层伪装,等再定睛的时候,凌淼等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刚才还空空如也的林地上,多出了几个三寸高的小石偶,身材四肢都栩栩如生,偏偏没有五官,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林中,在西斜的阳光下显得十分阴森。
一股尿意油然而生,凌淼吞了口唾沫,颤巍巍问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刚,刚刚不还没有,大师……”
孙乘风早就吓木了,哪还顾得上回答,站在他旁边的魏阳抢先说道:“凌董,这个应该就是之前让众人失去意识,出现异状的阵局,是个五偶阵,针对不同体质的人进行攻击,或是使人失去意识,或是让人精神错乱,造成跟邪物冲身相似的征兆,不过由于攻击力不大,只要不踏入他们所在的范围就不会出现问题。”
说着,魏阳伸手一顶孙乘风的腰眼:“孙大师,这个阵法也让师兄来吧,您还是养精蓄锐,等到关键时候再上就好。”
孙乘风“嗯”了一声,尾音有点飘忽,但是除了魏阳之外,谁都没有注意到,张修齐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随侯剑,两步走到石偶正中,刀刃一转,哚的一声插入了泥土中。说来也怪,剑尖入土之时,刚刚还悄无声息的石偶同时发出桀桀怪响,几缕黑烟从石块中冒出,张修齐不退不让,反而指尖一弹,一根长长镇钉划破烟雾,直直钉在了石像背后的大树上,只听咔咔两声,石像同时从中裂开,几团事物从中滚落出来。
可能是时间太久,仔细看去只能分辨出是几只小兽和一条蛇的遗躯,已经干巴巴皱成了一团,魏阳立刻反应了过来,这阵法应该是跟五仙有关,刚刚什么五偶阵只是他信口胡说的,真正起作用的恐怕就是里面的动物尸体。
然而张修齐却看都不看这些东西,把剑一抽,继续向山林里走去。
木了好一会儿,孙乘风才张了张嘴,但是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只好又闭上了嘴,同手同脚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凌淼的三观彻底被洗了一遍,除了最开始那两个阵法之外,还有一堆“错阳阵”、“劫龙阵”、“惊魂阵”之类的东西,每一个阵法被破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种或几种让人瞠目结舌的异状,他可以确定,这片山林已经被严密封锁好几天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提前做准备,更不可能出现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状况,所以越往里走,他的心情就越是忐忑,开始对那石头下的祸端深信不疑。
而凌董这些普通人越来越惴惴不安,孙乘风却慢慢找回了状态,实在也是张小天师在前面开道,魏阳在后面解说,配合的天衣无缝,基本就没他什么事,这人本来胆子就不小,又特别爱装逼,现在没了生命威胁,也就再次抖了起来,一副高人派头,连话都不怎么说了,只要摆出胜券在握的德行,就能引来那群蠢货崇拜的目光。这种狐假虎威的滋味的确挺美的,不一会儿就让这老东西飘飘然起来。
然而再怎么若无其事,这种“冒险”也是有尽头的,一个小时后,几人终于来到了那片空地,只见一块半人高的黑色巨石矗立在林间,周遭草木不生,树木相反有些枯萎,落日余晖即将散尽,在昏黄光线照耀下,那石块愈发显得黝黑暗沉,似乎连身边的光线都要一并吞没。
现在凌淼可找不到当初见宝贝的心态了,反而哆嗦着上前问道:“大师,您看,阳魓就在前面,能解决掉吗?”
孙乘风偷眼看了看还在凝神注视巨石的张修齐,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小心翼翼的绕着石块走了一圈,边走还边看手里的罗盘,当余光看到张修齐收回视线,冲他点头时,老神棍顿时心神大定,用力吸了一口气,走回凌董身边:“依旧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恐怕还要拜托凌董做些准备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太长了,没能写完,明天再添一章好啦……
呵呵,反正昨天是4月1日_(:3ゝ∠)_
逃走


144
“只要我能够做到,大师您尽管吩咐!”终于盼到孙乘风出手,凌淼可谓喜出望外,立刻应道。他身后站着的两位亲信也慌不迭的点头,显然是被今天的经历吓到了,只恨不得赶紧把这块大石头搬走搞定。
眼见几人如此配合,孙乘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石头是肯定不能挪开的,下面压着的东西太凶,擅自动弹没人能保证不出问题。但是不挪开,却可以深埋一些,只要把这块显眼的巨石埋进土里,再在上面压一块造型普通的泰山石,就能很好的隔绝人们的视线,一般人也就不可能触到阳魓了。”
“就这么简单?”凌淼等人都是一副愕然表情,显然不敢相信如此邪性的东西这么轻松就能解决。
孙乘风却一板脸,冷哼一声:“如果真那么简单,当年那些道门高人为何不亲手去做?当然是因为其中有重重风险!在深埋的过程中,不能让阳魓挪开分毫,直接就要楔入下面的空洞之中,还要防止里面的阴煞之气外泄,一个不好,就是个全灭局面。”
凌淼有些一头雾水,实在是想不出怎么能在深埋的过程中不移开石头,他身后站着的岳工却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这是不是要用一些土木工程啊?比如一些爆破手法……”
“没错!”孙乘风立刻赞道,“岳工说的不错,正是要用到定向爆破,先把大石周遭的土层挖开一圈,然后炸掉石头下方的封土,这样就能让阳魓直接落入坑中,然后尽快掩埋,放上泰山石,做好收尾工作。而我们则要在周遭布下阵法,让爆炸式产生的阴煞之气不至于冲出,坏了大家的性命。”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当然,你们的道路修缮还是要稍稍改变方向,尽量远离此处,我们也会在附近补上另一些阵法,确保游客们不会闯入这片山林。如此一来,就万事大吉了。”
听完这番话,凌淼皱起眉头,犹豫了片刻才对孙乘风说道:“孙大师,我要先跟于总和岳工商量一下,看看计划可行不可行,还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他歉意的冲孙乘风笑了笑,就把两个心腹拉到一边埋头商量了起来。孙乘风也不看他,背着手溜达了两步,走到了魏阳身边,悄声说道:“阿阳,我这套话说的不赖吧?”
魏阳笑了笑,也悄声答道:“好顶赞,影帝级别。”
孙乘风立刻咧开了嘴角,不过因为客人还在身后,他也不敢笑的太猥琐,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好半天才恢复那副高人扮相,嘿嘿低笑一声:“不过你这一手也够有创意的,我看全套演下来,姓凌的不栽不行,你说咱们不多要钱,是不是有点亏了?”
“这年头,光要钱有什么用。”魏阳嗤笑一声,“你就不会往股票啊,分红啊之类上打打主意吗?这生态旅游区要是赚钱了,他们还不得巴巴求着咱们来做风险监控啊,一来二去,可不就成长久进项了?”
孙神棍两眼顿时放出光彩,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魏阳的手臂,要不是还有外人在,他肯定已经大笑三声,宣泄那股子“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阳”的激动情绪了,好不容易按耐住心头翻滚的钱潮,他运了口气,又气定神闲的转过身,向着凌淼那边看去。
可能是探讨的差不多了,凌淼注意到孙大师的目光,立刻走了回来,毕恭毕敬的说道:“大师,我跟岳工他们商量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施工和爆破点布置,估计不到一天就能弄好,您看什么时候动手好呢?”
“一天就能做完吗?”孙乘风故作姿态的皱了皱眉,“这可是关乎许多人性命的事情,你们可要好好准备才行。”
“这个不用担心。”旁边站着的岳工赶紧解释道,“我们集团旗下的精确爆破技术相当过硬,重点保护建筑的施工修复都做过,只要算清楚土层的荷载和下方爆破点,绝不会出纰漏的。”
听到这话,孙乘风才点了点头,一捻长须说道:“这样的话,就把施法的时间安排在明天傍晚吧,阴阳交泰,更适合动工施法。你们的勘测要在九点之前结束,山林里阴气太重,还是不宜久待。今晚就由小魏和小张两人留守在这边,顺便布置阵法,等明早阳气旺盛之时你们就可以开始挖掘了,这样双重保险,以免出现问题。”
“那就太好了!”凌董用力一击掌,“我这就安排人进场勘察,孙大师,现在出去吧?”
没有孙大师在场,这几个人怎么敢独自走山路,然而孙乘风实在也不太敢,轻咳了一声,他对魏阳说道:“小魏,你也来吧,跟凌董的手下交接一下,回头带他们进山。”
魏阳当然知道这老神棍是个什么意思,并没有拒绝,只是安抚式的冲张修齐笑了笑,就带着几人向山外走去。不愧是大集团老板,出了山后,凌淼立马恢复了总裁范儿,干脆利落的安排了勘探人员进山,又点选了一批信得过的工人,准备明天早上开土动工。孙神棍当然早早就回去休息了,魏阳则再次带着人和设备进山。
看着那群摆弄着机器探来测去的技术人员,张修齐轻声说道:“没人能想到这个。”
阳魓是一种十分沉重的矿石,这么大的石块,就算是扛鼎力士也不可能搬起,更别提它还坚若精钢、阴阳不侵,就连普通道术都对他束手无策,在古代有限的人力物力条件下,恐怕也唯有道门那些老前辈或是孙云鹤这种惊才绝艳的天才,才能征服这枚天外造物。
然而一千年前不知折损了多少性命才能达成的事情,一千年前后却变成了几把铁锹,两捆爆破炸|药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任何一个道门中人都无法想出的办法,一个很可能有用的法子。
魏阳笑了笑:“说白了我还是普通人嘛,跟你们的思路当然不一样,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同样是改天换日,这玩意的力量丝毫不逊于道法,恐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看着不远处那片已经修出了雏形的风景区,张修齐皱起了眉头:“不过明天开阵的时候依旧会有风险,如果没能阻挡地穴里溢出的阴气,后患恐怕无穷。”
“那齐哥你有把握阻挡阴气吗?”魏阳笑着反问道。
“八成把握。”张修齐实话实说。
“八成足够了,不够的话,我再分你两成。”说着,魏阳悄悄凑到了小天师耳边,在他耳根处啃了一口。从他垂下的腕子上,一条手链露了出来。粗犷的皮绳,金属质的骷髅头,还有三节白森森的指骨,看起来叛逆的有些俗套,绝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然而张修齐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上面,用手轻轻在他腕上一抹:“不用,八成足够了。”
魏阳笑了,悄悄探过头,在幽暗的树荫下偷了一个吻。他站着的地方,曾经有个男人悲痛成狂、青丝染白,而现在,他正抓着自己的恋人,毫不费力的撬开对方的牙关。这不是个适合偷情的时候,甚至可能惹人瞩目,破坏这次计划,但是魏阳总觉得有些无法自控,他需要另一些确认的手段,确认自己不会失去那人。
扣在他脑后的手指微微收紧,连带探入的舌头也更加用力,掠夺着彼此口腔中的津液和空气。一个不算很长,却着实很深的吻。
当嘴唇分开后,张修齐伸出手揉了揉魏阳的发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能解决这个。”
魏阳笑了,用同样的声调回应:“没错。”
&&&
第二天,一切筹备就绪,围绕着黑色巨石,多出了个两米深的环形大坑,把石块周遭的泥土都刨了个干净,只剩下石头下方一圈柱形土层作为依托,在坑底,还有几个已经安置好的雷|管,就等时机到了启动引|爆。在这个工程之外,则是三圈密密麻麻的法器,内圈是七层符箓,中间是九支杏黄小旗,最外层则是三十六枚铜钱布成的大阵,把那块巨石层层包裹其中。
一边是极度现代化的土木工程,一边则是古典到不能再古典的阵法符箓,两者就这么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虽然忐忑的要命,但是凌淼还是咬牙跟了过来,这么个布阵法是人都会好奇啊,他是决定拼上半条命都要一睹这次孙大师施法的现场了。
而凌总的意外到来,却让孙乘风心里窝憋的要死,如果姓凌的不来,他还能想办法偷懒,现在金主到了,怎么都要挽袖子上场才行。幸好这些提前都有做过彩排的,心里哼哼唧唧,脸上却端庄肃穆,孙乘风从魏阳手中接过三支短香,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面前的泥土中,随后又拿过一柄桃木剑,用拇指尖锐的指甲一刺指腹,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他面色不改,指尖一弹,把血珠弹在了桃木剑上,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孙大师盘膝往地上一坐,闭目凝神。
微风呜咽,天光昏沉,一身素白的老者盘膝坐在诡异的大阵前,面前三缕线香青烟袅袅,一切都显得神秘莫测,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正在这时,孙乘风猛然睁开了双眼,手中木剑一挑,大喝一声:“动手!”
随着这声怒吼,旁边的岳工手上一抖,按下了爆|炸按钮,根本没有延迟,闷响从土坑中传来,肉眼可见的,巨石下方的土层被炸开了,那块几十吨重的黑色顽石却没马上落下,而是在半空停了一瞬。
只是这么一瞬,尘土都还没荡起,一声尖利的嚎叫就从地底传来,那恐怖的声音撕裂了暮色,像是有什么怪物要从石下挣扎窜出,内圈的符箓全数燃烧了起来,金黄的火焰只是一息就彻底湮灭,随后,中层的杏黄旗杆一阵哆嗦,咔咔齐声断裂,杆头的小旗还没落在地面,最外层的铜钱就已经全数立了起来,如同陀螺一样旋转不休。
这突变来的迅如风雷,转眼间就把大阵破坏的七七八八,众人面上全都失了颜色,任谁都能看出如果铜钱被弹飞会是个什么下场,阵外孙乘风已经彻底吓傻了,桃木剑一歪,直直戳在了地上,而这时,张修齐也已经拔出了随侯剑,哚的一声插入泥土之中。
只是这么一下,那摇摇欲坠的铜钱立刻停了下来,空气中传来一阵涟漪,像是慢镜头终于开始快进,阳魓轰隆一声砸向坑底!
尖啸戛然而止,魏阳大喊一声:“成了!快把封土填起来!”
说着他一马当先跑了出去,轮起铁锹开始坑内填土,这时周遭的工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往坑里填土,只是两三分钟光景,那个刚刚挖出的大坑再次被掩埋了起来,与此同时,被掩埋的还有那块黝黑的阳魓巨石。
等土全部埋好之后,凌淼不放心的又让小型压路机上去滚了一圈,确定土地被封实之后,他才哆嗦着扭头看向还坐在原地的孙乘风。这时孙大师面如金纸,嘴唇发白,一副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模样,凌淼吓了一跳,立刻凑上前去焦急问道:“孙大师!你没事吧?!”
孙乘风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没事,只是护阵消耗太大,多亏了小张先生鼎力相助……”
站在他身边的魏阳不由嘴角一挑,把那抹隐晦的笑意压了下去,这老东西哪里有什么消耗,分明是吓傻了,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了吧。不过魏阳这时可不会拆台,立刻恭敬的走过去,搀起了老神棍的胳膊:“师父,要不你先去旁边休息一下,剩下摆放泰山石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好,好……”孙乘风哪里会推脱,打蛇顺棍的往旁边的树下一歪,装作闭目养神,实则收魂压惊去了。
魏阳则笑着对凌淼说道:“凌董,把你们准备的那块泰山石运来吧,直接放在这个位置就好,以后应该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凌淼是真彻底吓怂了,连连点头:“没错没错,那东西太可怕了,真不能让它出来!我们的线路也要大修!一定要绕开这片山林……”
要的就是这句话,魏阳立刻点头,顺便看了周遭那些工人一样,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还有一件事,这次毕竟也是逆天改命,有伤天合,所以还请凌董一定要牢牢保密,任何人泄露了此事,如果出现问题,都会遭到天谴,实在是不能不小心。”
这话绝对是危言耸听,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跟鹌鹑一样,乖的不像话,简直能把几位大师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肝里。凌淼也迭声称是,赶紧指挥人运泰山石过来。
直到这时,张修齐才走了过来,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沾满尘土,手上还有一点红红血痕,显然是刚才用了精血故阵,魏阳皱了皱眉,仔细扫过对方面孔,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就又放松了下来,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泰山石上,飞快抓起那根染血的手指在口中嘬了一下,一点残血被舌尖卷去。
张修齐的眉峰一挑,已经把手指抽了出来:“有灰。”
“所以才要消毒嘛。”魏阳冲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张冰块脸上闪过一抹浅淡笑容,就像亘古不化的冰湖消融一般,泛出潋滟波光。魏阳只觉得心头一热,强制自己挪开了视线,以免立刻做出什么破坏严肃气氛的举动。张修齐则把目光挪向了那片已经被砮实的地面,谁又能想到,这下面还埋藏着一个玄门奇迹呢?
他们确实做到了,也许并不能守得永远,却保证在有生之年不再出现任何问题。这算不算是他们携手并肩的第一单呢?轻轻摩挲了一下已经风干的手指,张修齐放松了绷紧的肩背,又朝魏阳站着的地方挪了一步,并肩而立。
另一侧,孙乘风终于缓过了神,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幽怨的瞪了魏阳一眼,就神情一整,缓步向着冤大头走去。这尼玛实在也太冒险了,老子以后不玩了!不过这次么,哼哼哼,分红我来了!
风轻云淡的走到了凌淼身边,孙大师开口说道:“凌董,虽然解决了问题,但是依旧没法一劳永逸,还要时时关注才行啊……”
在对方又敬重又畏惧的眼神中,老神棍开始神侃起来。
番外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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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看到我發涼但又很看~
有最近的番外,是關於舅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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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依旧是那间病房,但是房间里早就没了同伴,曾静轩、张修齐乃至魏阳都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姚炜孤零零一人躺在病床上,他原本也可以动身搬去医疗条件更好的省级医院,可是不知怎地,就是没力气折腾,当然肋骨折了大半,他也确实没办法乱动就是了。
由于不能侧睡,大半夜的也不好看电视打发时间,姚炜无聊的盯着天花板,静待睡意到来,养病最痛苦的其实就是无所事事,那种乏味简直比病痛本身还要磨人。尽量无视胸前传来的闷痛,他有些出神的想着,也不知那俩舅甥办完丧事没有,虽然跟三僚不太熟悉,但是这种风水世家的迁葬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定的,只是不知道办完丧事轩哥打算怎么办,应该不会再跑的不见人影了吧?
想到这儿,姚炜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不管怎么说,这次他还真是来对了,虽然身受重伤,又折了好些宝贝,但是终究把那人从必死的危局中拖了出来,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轩哥这次看起来是真被捂软了,只要再拼上一拼,还怕人跑掉吗?
可惜当初偷吻时实在太紧张了,根本就没尝出什么滋味,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正暗搓搓的想着,病房门突然推开了,条件反射似的,姚炜立刻闭上了眼睛,然而合上眼后才想到一个问题,这都几点了,护士查房也不会是现在,更不可能放人过来探病,那来的人会是谁呢?
一个名字跃上心头,姚炜立刻屏住了呼吸,装出副沉沉昏睡的模样,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医院的夜晚太过安静,估计都不易察觉,他的步速也十分缓慢,花了将近一分钟才来到病床之前。然而走到床边,那人就停了下来,既没有叫醒他的意思,也没有做什么其他动作,只是静悄悄的矗立在那里,像是在观看病床上躺着的人,也像是陷入了沉思。
没有睁开眼,五感反而变得更加敏锐起来,姚炜靠在床边的手臂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若隐若现的体温,然而还没感受够着,一声低低的叹息传来,那人像是抽身就要离开,姚炜一个激灵,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一下实在是抓的太准,又太过突兀,那条身影骤然一僵,停下了脚步,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你没睡着。”
刚才那下用上了点力道,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姚炜痛得只想龇牙,却依旧咧开了嘴角,笑着说道:“睡着了不就逮不到人了。轩哥,你是刚到吗?大晚上就来看我?”
没想到被抓个正着,曾静轩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放手。”
“我不放。”姚炜哪舍得让人跑了,挣扎着还想从病床上坐起来。谁料一只手抢在了他前面,把他按回了床上,顺势把抓在腕上的那只手摘了下来,塞进了被窝里。
“伤口不疼吗?老实躺着。”曾静轩的语气不怎么和缓,动作却称得上轻柔,似乎为了让他安心,还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
这下姚炜彻底精神了,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自己,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曾静轩,嘿嘿一笑:“别说,这还真有点像咱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轩哥你还记得吗?”
没料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个,曾静轩轻笑一声:“当年哪有这么狼狈?”
姚炜却笑了:“别说,当年我可觉得狼狈多了……”
八年前
“这就是你要我盯的人?”捡起桌上扔着的照片,姚炜搔了搔下巴上的大胡子,他开这个侦探事务所已经有两三年了,平时接的都是大房抓小三,或是闹离婚官司时收集偷情资料的案子,这种未婚夫出面盯小三的单子还真是少见,更别提是这么帅的第三者了。
对面那个穿着西装的眼镜男脸色十分阴沉,恶狠狠的答道:“小尹肯定是被这人骗了!我偷偷查过她的电话,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这家伙联系,小尹精神本来就不好,有点神经质,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趁虚而入!我们两家本来都说好十月结婚的,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一定不能让这混蛋破坏我们的婚姻!”
别说,光看长相,照片上这人明显比你有竞争力多了,姚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把照片往桌上一叩:“我一般是不接这种单子的,毕竟你们还没有确切的婚姻关系,梁先生,您看这……”
像是早就猜到了姚炜会说什么,那眼镜男冷哼一声,啪的甩出一个信封:“这是预付定金!你先去查查这人的来历,查到我就有重赏!不过这事不能让小尹察觉,必须严格保密才行,哼,我就不信拆不穿那小白脸的伪装!”
伸手捡起那个信封一摸,姚炜立刻咧开了笑脸,这少说也有五万块,还是前期款,可见此土豪的冤大头程度,不宰白不宰,更何况看这傻逼的态度,说不好还能成两头生意呢。嘿嘿一笑,姚炜揣起了信封,开口说道:“那就详细说说情况吧。”
这案子说起来也不复杂,这位人模狗样的梁先生是个富二代,家里是开地产公司的,长相也还撑得过去,费尽心思勾搭上了一位官家小姐,两人谈了一年多的朋友,终于在两个月前宣布订婚,准备年底举办婚礼。
这么桩婚事,梁先生自然十分上心,然而不知为何,半个月前未婚妻突然对他冷淡了起来,问原因也不回答,只是避而不见,梁先生当然放心不下,七查八查竟然查到最近有个陌生男人经常到未婚妻家做客,这种事关面子的事情,梁先生当然不好直接去问,又担心好不容易骗到手的女人被小白脸拐走,这才花了大价钱请“专业人士”出马,想来找出这个假想敌的破绽。
听梁先生怒气冲冲说完,姚炜一挑眉:“这人已经住到了宋小姐家的别墅里了?”
梁先生脸色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就跟已经带了绿帽子似得,大声反驳道:“不是,那别墅是小尹家的私产,平时也没人住的!谁知道宋家发的什么疯,竟然让他借住!我不管,你先去查清楚他这些天都在宋家做什么,我要第一手资料!”
这德行简直跟疯狗差不多了,姚炜却嘿嘿一笑:“您放心,这也不多复杂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实在太忙,没能及时更新,今天又大姨妈来访,实在没法粗长啦,先短小一下下,明天再努力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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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肩上挎着个不大不小的登山包,脖子上挂着个带长镜头的单反相机,脑袋上还歪歪斜斜扣了个鸭舌帽,姚炜就这么身打扮晃荡到了郊外。宋家的别墅就坐落在郊外山下,这时节去踏青采风的人数不胜数,他这么个胡子邋遢的“艺术家”造型更不会惹人注目,连带偷拍也简单了不少。
然而只在别墅区门口闲逛了一会儿,他就跑到附近生活区的咖啡厅歇脚去了,这倒不是姚大侦探偷懒,而是白天不少手段都没法使出来,不如先探明情况等天黑后再混进去,经过一天调查,他已经确定那个小白脸还呆在别墅里没挪窝,宋小姐这两天也在悄悄来过别墅几趟,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兴趣,只是偷照任务罢了,他可没打算在宰冤大头的案子上花费太多时间。
不过这次目标的样貌还真是出类拔萃,从兜里摸出那张照片,姚炜托着下巴欣赏起来,照片上只有半张侧脸,那人眼帘低垂,像是正俯首跟什么人说话,明明是惊鸿一瞥的街拍,硬是拍出了广告硬照的效果,那张英俊到无可挑剔的脸蛋完全遮盖了一切摄影技术上的瑕疵,甚至能透过镜头感受到某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味道。作为一个准“专业”人士,姚炜深知镜头对人脸的挑剔,能够帅成这样,显然真人的水准只会更高。
啧,也难怪宋小姐偷偷跑来幽会,甭说是普通姑娘了,就连他心里都有些痒痒的,可惜卿本佳人,奈何撬人家墙脚啊。
嗞溜一口喝完杯中的咖啡,姚炜拿起桌上的水壶,往空掉的咖啡杯里倒了半杯水,水面涟漪一闪,竟然出现了一副画面,正是他刚刚离开的那片别墅区!然而面对这幅异象,姚炜半点也不吃惊的样子,指尖轻轻在杯壁花了两个符文,水杯里的景色就开始移动起来,像是有摄像镜头跟着一样,慢悠悠绕着小区内部转了一圈。看够了水镜里展示出来的东西,姚炜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把杯中的清水倒进了一旁的花盆里,冲前台的服务生招了个手:“小妹,你家餐单再让我看看,这边能开发票吧?”
硬是在咖啡厅里耗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姚炜才在服务生的怒瞪下施施然走出了大门,向着别墅区晃去。毕竟是山角下,这时路上已经没什么人烟了,不远处的别墅区一大半房子都黑灯瞎火,也不知是没人住还是主人尚未回家,看起来有些渗人,姚炜并不在意,就那么大摇大摆走到了别墅区的大铁门前,随意看了眼监控器的方向,一弯腰就从侧门的横栏下钻了进去。
这举动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欠揍的表现,这么个高档别墅区,保安都不知安排了几层,除非由房主带着,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溜进去,更别说这么肆无忌惮的横闯了。然而那几个身姿笔挺,两眼炯炯有神的保安却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个大活人一样,连手指头都没抬一下,任由姚炜走了进来。
这可不是姚大胡子事先收买了门岗,而是他刚刚用了一个崂山穿墙术。
所谓穿墙术并不是真得可以用肉身穿过墙壁,而是一种类似视觉欺骗的小道术,施法者利用符箓蒙蔽了周围人的视线,达到“突然而至”的效果,就像凭空穿透了墙壁。这法术听起来稀奇,其实也跟用礞石遮蔽阳气,避开恶鬼追踪的原理差不多,任何生物对于阳气的反应都是相当敏锐的,就像走在丛林里,路边的石头可能不会吸引行人的目光,然而一只松鼠、一条小蛇却很容易让人察觉,并迅速做出反应,这就是潜意识中对于“阳气”的应激作用,当遮蔽了这种应激作用后,施法者也就跟路边的石块没什么两样了。
把自己变成了这么块石头,姚炜轻轻松松绕过了门岗,按照既定路线往小区深处走去,宋家的别墅就在西侧靠山的地方,是一个小三层的独栋建筑,正巧隔壁别墅这几天没人,他准备潜到对面楼顶,用长焦镜头偷拍些私料就行了。只不过这两天宋家都是紧闭窗帘,还要悄悄弄开条缝才行。
暗自琢磨着,姚炜已经走到了宋家楼下,然而当看到眼前那栋别墅时,他突然皱了皱眉头,只见面前的小楼黑灯瞎火,连一盏灯都没开,相反那些紧闭的窗帘全都拉开了,二楼还有两扇窗户大敞着,像是人走得太急忘了关窗。
难道屋里根本没人?姚炜轻轻啧了一声,不可能啊,今天宋小姐还专门跑来了一趟,下午四点多才离开的,车上也没带别人,他虽然不在小区附近,但是在附近安排的“哨探”可不算少,怎么可能让一个大活人溜没影了。
心下嘀咕着,姚炜也不敢怠慢,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豆子洒在了地面上。那是把颗粒圆润的黄豆,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堆圆头圆脑的小老鼠,有点像是实验室里用的小白鼠,拇指长短,样子十分可爱,随着主人手指一弹,这群小耗子立刻朝小楼冲去,顺着门厅的柱子向楼上爬去。
这也是崂山术的一种,名唤撒豆成兵,就是用符水浸泡过的黄豆幻化成自己需要的灵魅,或是勘察情况,或是监视敌人,法力强大的还能召唤神灵,也就是所谓的金甲武士了,只不过姚炜可没这个功力,基本就是用豆鼠打探个情况罢了。
很确定自己的法术不会被普通人发现,姚炜掐着指诀,指挥其中两只豆鼠向那扇敞开的窗户爬去,他这灵魅儿再怎么神似,本体还是黄豆,必须有缝隙才能钻过去,那两扇窗可不正好拿来用。然而当小耗子一闪消失在房间里时,强烈的警兆猛然袭上心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清脆的爆鸣声当胸响起,姚炜身上带的穿墙咒已经被炸了个粉碎,连同掷出的豆鼠全都爆了个干净,这是法术冲击特有的天破声,他身上的叠加的所有小道术都在一瞬间被毁了个干净。
不好,有埋伏!没来得及想为什么一个民居里竟然会设置阵法,几道黑影就从二楼窗户中飞出,那是以及激发了的符箓,姚炜的反应着实也不慢,卡的一下就捏碎了腕上带着的木珠,只听轰隆一声,璀璨的火光撞上了他身前的符盾,被冲力一推,身形瞬间失去了平衡,然而这还不算完,一道矫健的身影已经跃出窗台,飞也似的冲他扑来!
刚刚硬抗一记暗算,憋在胸前的淤血和闷气还没消呢,姚炜脸都白了,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然而后招来的比想象中还快,只来得及用手挡了那么一下,他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仰天被踹飞了出去。这下挨得可太结实了,姚炜“哎呦”一声就叫唤了出来,也顾不得脸面了,直接讨饶道:“大哥!手下留情!我真没什么恶意啊!”
这一声鬼嚎确实让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犹豫了一下,那人慢慢走了过来,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大胡子青年,皱了皱眉:“男的?”
卧槽老子哪点像女人啊!姚炜悲愤欲绝的往上看去,这一眼却让他直接傻在了当场,只见一个男人背对月光站在他面前,身上一套干练的居士服,可能是为了方便打架,袖口挽起了大约两寸,利落中又带出两份潇洒,额前垂落的头发有些散乱,却丝毫无损他的容貌,那张俊脸简直比照片上的还要帅上几倍,也多出了一丝成熟味道。
这哪里会是个小白脸?等等,这家伙为什么也会道法?
脑袋难得卡了那么一下,站在他身前的男人眉峰一皱,猛地向后看去。
“糟糕!她来了……”
什么来了?姚炜顺着那人的视线看了过去,当看清楚黑夜里的景象时,他背后的鸡皮疙瘩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只见在距离两人不到三百米的院墙上,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大胡子奏是欠揍,先来打怪吧XD
第147章
这里可是别墅区,围墙高度起码5米走上,还不知装没装电网之类的防护设备,怎么可能有人坐在上面?然而那道纤瘦的身影却清晰可见,长长的黑发低垂,遮住了面孔,一身素白的连衣裙随着夜风飘荡,掀起的裙角下竟然没有穿鞋,殷红污血顺着脚尖滴落。
这尼玛到底是人是鬼!姚炜的头皮都发炸了,再怎么说也是崂山派传人,他还能不知道厉鬼是个什么德行,就算真开了天眼,平常能看到的顶多也就是雾化的黑影或是白影,鬼物其实都是阴煞之气所化,除了阴兵或是聚阴池等极少数特殊情况外,几乎不可能看到死者生前的形貌,这可不是拍鬼片,动不动给你来一打披头散发的美艳女鬼。
然而大半夜的,阴风飘飘,鬼气渺渺,突然在墙头冒出个白裙赤足的女人,还真忒么不像个活人啊!
还没等姚炜反应过来,他面前站着的男人身形就已经动了,几枚黝黑的长钉脱手而出,钉在了小楼楼角,随着镇钉入土,墙上那个女人身形忽的消失在半空中,下一个瞬间,镇钉四周就亮起一阵青光,黑发垂腰的白影就这么直直撞在了青幕之上!
卧槽!真是鬼!看到这非人的一幕,姚炜是彻底肯定了,这白裙女人绝不可能还活着,可是没道理能显出这种形啊。
“上楼!”一声怒喝响起,那个刚刚布下阵势的男人已经率先向小楼冲去,那女鬼似乎被阵法困住了,还在左冲右撞,姚炜哪敢迟疑,也不顾胸口疼痛了,连滚带爬就窜了起来,跟在对方身后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别墅中。
哐当一声,大门落锁,两道符纸直接贴在了门上,那男人并没有留守的意思,拔腿就朝二楼奔去,被意外卷入这样的事件,姚炜也顾不得多想,紧跟在对方身后冲了上去,到二楼一看,他立刻明白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只见二楼走廊正中,一个布好的引魂阵已经被破了,估计是自己的豆鼠引动了阵力,直接导致阵法失灵,所以那人才会把他当成是前来攻击的目标,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现在可好,自己白挨了一顿,对方好不容易布下的阵局又被破坏,下面还有个能显形的厉害家伙,眼瞅着要遭啊!
只是个发怔的间隙,对方已经开口了:“快关窗!香烛全点上!”
毫不客气的命令口吻,然而姚炜哪敢怠慢,立刻跑过去关上了窗户,又飞快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把窗台上三足鼎立的蜡烛点了起来。这应该是防止出意外的后手,柔和的火光一闪,立刻照亮了窗外的景色,姚炜抽空瞥了眼楼下,发现那个白影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天破声并未响起,难不成那女鬼知难而退了?一般恶鬼会有这样的智商吗?
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点燃蜡烛后,他没有迟疑,立刻扭头看向身后,只见那男人已经重新画起了朱砂阵,看起来是跟七关有些牵连的阵法,估计是太紧张,他光洁的额头渗出了些汗珠,脸上净是凝重。这时候当然不便打搅,姚炜也没吱声,目光却不受控制的在别墅里打量起来,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二楼正中,旁边几扇门都关着,唯有东头一间卧室的房门大敞,正对屋门的大床上似乎躺着个人,隐隐约约能看到双腿被几道安全绳固定在床上,跟对待精神病人的架势一样。再看看脚边排出的符阵,姚大胡子眉峰一挑,有点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估计这位“小白脸”真是宋家请来除祟的先生,宋家有人中了招,不知道是冲身还是什么其他问题,不得不关在这边的别墅里,宋小姐过来估计也是为了“探病”,而不是什么私会情郎,只是必须保密才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结果她那位未婚夫就怀疑上了,以为其中有什么绯色关系,才会巴巴的派他来窥探情况。好巧不巧,正撞上人家布阵引魂的当口,坏了对方的安排。结果魂引来了,还是那么个厉鬼,却没处安排,可不是要朝他们这两个大活人发飙。
卧槽,时运不济啊!发愁的挠了挠胡子,姚炜解下身上的挎包,低头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两个吊坠,往自己脖子上挂了一个,又冲对面刚刚画完法阵的男人伸了伸手:“喏,避鬼符,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对方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木符,反而冷声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说是采风你信吗?”看着那人轩起的眉峰,姚炜也知道不是臭贫的时候,赶紧掀了老底,“其实我就是个私家侦探,是宋小姐的未婚夫雇我来探探你的底,不巧就撞在这上面了。”
“宋尹尹的未婚夫?”那帅哥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显然也明白过来姚炜是干什么的了,抓鬼碰上偷拍的,脸不黑才真见鬼了呢。然而对方的涵养显然相当不错,没在这上面纠缠,反而直接问道:“你是哪派的,茅山还是灵宝?”
这是想跟他合作了?姚炜干咳一声,老实答道:“崂山派家传。”
这下对方的脸色更难看了,姚炜难得有些尴尬,实在是崂山派小道术太多,出了不少鸡鸣狗盗的败类,到近代正统传承更是差不多断绝了,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他伸出的手并没有缩回,反而补了句:“这坠子是蕴养过的,避鬼有些用处,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你还是先戴上吧。”
像是犹豫了片刻,对方终于伸出手,把吊坠挂在了脖子上,但是他的神情并没有放松,抬眼看了看窗外说道:“那女人下了死咒,尸体没能找到,迫不得已才想拘魂,没料到是个真身厉鬼。”
所谓真身厉鬼是种统称,专指这种可以显出形貌的恶鬼,跟真正的积年精怪有所不同,但是也算是鬼物里罕见的有点智商的种类了,相当难对付。然而一个刚死之人怎么可能突然化作真身?难道是葬身的环境出了问题?
姚炜皱了皱眉,反问道:“不能想办法把鬼魂打散了事?”
这人之前布置的是引魂阵,显然不是要除根的,现在布置的朱砂阵虽然看不明白,但是死玉也没撤,看起来还是不想拼命的样子,这可是真身厉鬼,不是普通妖邪,这时候还要拘魂不跟用绳子套老虎似得。
对方显然也知道其中厉害,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不行,她用的是血胎咒,不找到尸首烧掉,根本无法化解。”
“卧槽。”姚炜背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这是碰上始乱终弃了?那女人用了死胎作咒?”
能称得上血胎咒的只有一种,就是用死去的婴孩下咒,诅咒它的生身父母或是血亲,这种以血脉为引的咒法最难破解,光是除掉冤魂还不够,还要铲除下咒者的肉身才行,也就是所谓的挫骨扬灰。如果不双管齐下,死咒是决计无法消除的,中咒者将会神智错乱,腹生巨疮,最后穿肠破肚溃烂而亡,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咒法。如果不是怀有极大的恨意,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局。
对面那人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他的猜测,姚炜顿时头疼的嘬了下牙花子:“何苦呢,想打官司闹离婚不还有我们这些私家侦探吗?怎么动不动就上这种要命的死咒……还有你也是,这么个败类,何必来救他。”
谁料对方冷冷答道:“受害者是那人的原配发妻,施咒的是她表妹。”
这下换姚炜目瞪口呆了,这团麻乱得,估计是正房提携小表妹,结果表妹跟她老公勾搭上,暗结珠胎,被发现后还不知惹出什么乱子,结果这疯小三不找渣男的麻烦,反而恨上了自家表姐,拼死也要把正房闹的生不如死,真是好一出豪门大戏。
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姚炜叹了口气:“得了,现在这家伙都找上门了,估计也不会放过咱俩,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好了。你布置的阵法没有纰漏吧?”
“原本没有。”对方的语气显然不怎么友善。
姚大胡子干笑一声:“这不是意外吗……”
话音还没落,就听卧室的阳台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两人齐齐色变,拔腿就朝对面卧室冲去。所有的房间都没开灯,在那片森冷的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眸子漂浮在落地窗前,就像两盏小小的鬼火,跑得太快,姚炜花了两秒才看清楚,那是只毛色暗沉的野猫,大的出奇,也不知是炸毛了还是原本就如此,一张大嘴裂到了耳后,露出惨白的尖牙和猩红的舌头,不断晃动的瞳仁正直愣愣盯着室内,就像着了魔一样。
“被冲了!”姚炜大喊出声。这显然是被厉鬼冲身的征兆,不管身边这位做出了什么防备,那都是针对阴魂的,而不是这种具备肉身的生灵,他的阵法可能防不住了!
果不其然,就在声音传出的一刻,那只猫猛然一弹,撞在了玻璃上!双层加厚的隔音玻璃哗啦一声就被撞碎了,那只猫满头是血,脖颈都撞歪了,可是仍旧冲进了房间,直奔不远处的大床冲去!
只听“嗡”的一声巨响,四个床脚同时闪出了白光,那只猫直接被弹飞了出去,显然是布置在床边的什么法器起了作用,然而还没等姚炜吐出那口气,一团黑雾已经从猫腔子中跃出,绕着屋顶徘徊起来。
它是在找人!姚炜立刻屏住了呼吸,这一刻,他们身上带着的避鬼符起了作用,那厉鬼显然能够感受到有敌人存在,但是无法分辨具体方位,这个机会怎能错过,只见身边那人手上一扬,三枚铜钱径直飞了出去。没有丝毫差错,带着铜锈的钱币穿透了黑雾,让那厉鬼发出一声惨嚎,直直向着对方扑去!
电光石火之间,那人叫了一声:“灵魅!”
虽然没有任何事先沟通,姚炜的反应也不算慢,一把黄豆撒落在地,幻化成型的小耗子们一出现就噼里啪啦向外跑去,就像被毒蛇穷追的野鼠一般。那团黑雾竟然停滞了一下,转过方向朝它们扑去!
这就是鬼物的特性了,其实这些阴丧之物乃是天地间最为欺软怕硬的混账玩意,阳气旺盛,法力高强的,它们都避之不及,而那些阳气衰微,法力低弱的,则时常被这些家伙盯上,屋里两个大活人都带着避鬼符,不好分辨,但是那群灵魅豆鼠却都是实打实的道法承载者,有了这么堆好掐的软柿子,那厉鬼当然会先追去消灭它们,毕竟不是成了精的万宗真身,就算开了些灵智,这家伙的智商依旧不会太高。
见厉鬼被骗,两人心底同时一松,那人已经快步追了出去,姚炜也大步跟上,厅外不用说自然是刚刚布好的阵法,那厉鬼在楼下被阻了一阻,又遭到两次暗算,已经凝不成型了,愣头愣脑跟着豆鼠闯进了朱砂阵中。身前,男人已经单膝跪地,干脆划破指尖在地上描出了一个阵符,朱砂阵顿时亮起白光,那厉鬼发出一声惨叫,然而浓稠的黑雾却不肯进入死玉,反而有拼死一搏的架势!
啪的一声,阵中的一枚铜钱弹飞了出去!姚炜大声叫道:“你拦不住的!快灭了它!”
一滴汗珠顺着对方额头滴落,啪嗒落在地上,他却没有半点想要退让的意思,反而牙关一紧,一口真涎液喷了出去,正正喷在被弹飞的铜钱阵位。姚炜当然知道这玩意的用处,舌根都痛了起来,直接喊了出来:“我有灵视!明天陪你去找尸首!快!”
那人的身形微微一僵,突然从腰侧抽出一把桃木剑插在了阵符前一寸的地方,一道犹如闷雷的巨大天破声传来,震得四面玻璃咔嚓一声齐齐碎裂,而朱砂阵中,那团横冲直撞的黑雾终于消失不见。
姚炜脚下一软,差点没坐到在地上。这尼玛也太险了,大哥你是收了人家多少钱,拼命也要□□?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那个男人已经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的狼狈模样似乎全然不见,就像掀起狂澜的海面回归安宁,连被汗水打湿的额发都显得不那么凌乱了,明亮的月光投射在他身上,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在鲜明的光影对比中,那张极为俊美的脸转了过来,一双漆黑有神的眸子锁在他身上。
姚炜浑身一僵,脊背上突然升起一种像是麻痹的颤栗感,心跳砰砰快了起来,也不知是被对方的目光激荡,还是被那张极符合他审美的帅脸煞到,而那人没有关心这些,只是面无表情的张口说道:“我叫曾静轩,三僚曾氏传人,你是崂山姚姓后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足够粗长吧,哼哼哼~~
明天投资就要开售了哦,大家别忘了八点来蹲丫>_<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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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要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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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棒!!!
——二弟,朕贵为天子,却心甘情愿雌伏在你身下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么?!
——陛下,你松了……

我祝你手握万里江山,坐享无边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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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 番外2
真正的道门圈子其实很小,各门各派的传承都有脉络,有些甚至祖上往前数几辈就能攀上关系,再经过近代战乱的板荡,仅存的这些家族门派更是知根知底,谁家有什么本事,只要是圈子里的人都会有所了解,因此有时候根本不用自报家门,手上功夫一露,自然也就清楚你的身世来历。

    崂山姚氏也是如此,非但继承了不少崂山小道术,还有一样“灵视”的独门本领。所谓灵视并不是一种真正的视觉,而是某种类似第六感的特殊能力,一般用于趋吉避凶,寻根问底之类的事情,加之崂山道法本就以诡谲著称,所以这脉姚家子弟也就更加精明谨慎、滑不溜手,算是那种绝不会往麻烦跟前凑的类型。然而眼前这个偷拍撞上人家除祟的,显然跟“谨慎”差的十万八千里远。

    被人戳破了家门,还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盯着,姚炜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模样,反而嘿嘿一笑:“人各有志嘛,又不是每一个姚家人都要老老实实守着祖训。曾哥你不也是,三僚曾氏,哪有客串捉妖先生的?”

    这话有点欠打,但也戳到了点上,和崂山姚氏相似,三僚六姓在风水圈里无人能敌,却从没什么捉妖除祟的声名,无他,术业有专攻罢了。因此,不论是他这个兼职私家侦探的崂山姚,还是对面那个兼职捉鬼降祟的三僚曾,都是不务正业的典型。

    眼看对方眉毛一挑,像是不耐烦他的油嘴滑舌,姚炜赶紧赔着笑凑了过去,重新自我介绍:“我叫姚炜,的确是崂山姚家的人,这次实在是误打误撞,虽然咱道法不怎么能行,但是其他本事还是有点的,是说下来要怎么办呢?”

    曾静轩瞥了他一眼,抬脚朝卧室走去。这会儿阳台的玻璃已经碎了一地,估计报警器响的时间也不短了,高档别墅区的安保系统向来牢靠,刚才的动静可不算小,再过几分钟,别说是保安,恐怕警察都要到了。快步走到床边,曾静轩弯下腰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那位,轻轻吁了口气,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姚炜也跟着走了进来,这会儿才有功夫注意躺在床上的那位,原本仪态端庄的中年妇人此刻已经没了人形,摊在床上的躯体膨胀了起码有两倍,淤肿的面部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几道坚实的束缚带把人固定在了床板上,半遮的病号服下,是一个类似人面疮的巨大脓包,虽然泛着脓血,但是口鼻眉眼都清晰可见,简直让人望而生畏。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胎咒了吧?姚炜啧了一声,果真只除掉厉鬼还远远不够,还必须找到那疯女人的尸体才行。

    另一边,曾静轩已经放下了电话,转头对他说道:“人很快就来,今晚就在这边住一夜,明早直接出发。”

    这是答应过的事情,姚炜耸了耸肩,也没推脱。几分钟后人就赶了过来,并不是直系的宋家子弟,而是那位受害者的大哥,宋市长的大舅子雷睿。看到屋里的朱砂阵、碎玻璃和头破血流的死猫,这位大舅子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小心翼翼的问道:“曾先生,这事情算是处理完了吗?我看梓荃身上那个疮还没下去的样子。”

    “诅咒雷女士的恶魂已经除掉了,但是还要把那人的尸体找出来,火化之后用骨灰敷在伤口之上,不到三天就能收口复原。”曾静轩答的十分稳健,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说起了。

    看到对方这副神态自若的表情,雷睿莫名松了口气,又瞥了眼杵在一边的大胡子陌生人,试探着问道:“那这位先生是……”

    “是我找来的帮手,姓姚。今晚也亏得他帮了大忙,才顺利解决恶魂,明天还要跟我一起去找尸体。”曾静轩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似乎姚炜真是他请来的一样。

    姚炜也不客气,直接伸出手跟雷睿打了个招呼:“曾哥的事情自然也是我的事情,雷先生不用担心,明天我们一定会办妥的。”

    有了这么打保票的话,雷睿终于放下了心,又小心翼翼的跟曾静轩攀谈起来。站在一边,姚炜倒也看的津津有味,那位三僚村出来的帅哥已经没了刚才那种冷淡的态度,反而表现出了一种不易察觉的矜持,相当会引领话题,也能端得住架子,弄得那姓雷的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估计早就打出了名号,才会得到这种大师级别的待遇,不过想来也是,又有本事又会做人,还有这么副出众相貌,这位曾先生还真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跟着雷睿来的还有不少护理人员,各种医疗设备不要钱似得往雷女士身上捣腾,折腾到这时候也快半夜了,姚炜眼瞅着没自己什么事,就跑侧卧睡觉去了,别说,有钱人家的床垫睡起来就是不一样,他几乎是合眼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姚炜就被一个声音吵醒了:“该上路了。”

    挣扎着撑开眼皮,姚大胡子十分无奈的看向站在床边的那人:“大哥,这才五点不到吧?能让人多睡会儿吗。”

    “雷女士撑不过两天了。”曾静轩撂下这话,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看着那条远去的背影,姚炜深深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囫囵吃了顿早饭,两人就出了别墅区大门,看着远方还昏沉阴暗的山头,姚炜啧了一声:“这附近真没有类似聚阴池的地方吗?这么找起来,腿恐怕都要跑断了。”

    这话的意思两人都清楚,昨天的真身厉鬼并不正常,才死去几天就能化作真身,除了自己怨气太重外,埋尸的环境也很重要,那可不是单纯丧位就能造成的,必须是聚阴池、乱葬岗之类的极阴之地才能催发,然而这附近就是个小山丘,没有什么特殊的地理环境,根本毫无头绪。而两人也实在不善于预测推算,曾静轩的风水堪舆术虽然不弱,但是寻龙点穴的功底就差多了,算是精于阵法的技术型风水师,而姚炜的灵视管用是管用,但是范围比较狭窄,在一两里内还好使,隔着个几公里根本就使不上用处,所以两人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定位了方向才好。

    这会儿曾静轩又恢复了昨天那种近乎冷淡的态度,直接拿出一个罗盘,仔细看过天星和刻度,朝一边指了指:“昨晚厉魂是从正南方过来的,先去山那边看看吧。”

    姚炜摸了摸颔下的胡子,倒也没有反驳,跟在对方身后向不远处的小山走去。其实两人的处境真有些尴尬,自己昨晚的确坏了对方的布局,也弄得险象环生,惹出了不少乱子,但是相对的,如果自己昨晚不到,情况也未必会好,毕竟是出乎意料的真身厉鬼,原本布下的引魂阵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这本来就是个机缘巧合的事情,以曾静轩这种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圆滑性格,应该不至于对他这么冷淡才是,偏偏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人就变成了闭口葫芦,也不知道是看不惯自己,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然而被这么对待,姚炜心底却生出了另一份好奇,就像面对一只白羽仙鹤,总是会忍不住凑上去摸上一摸,看看对方是不是真那么孤高骄傲。这的的确确是劣根性,但是如果没这么点劣根性,姚大胡子也不可能跑出来做私家侦探偷拍狂了。

    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两人的脚程倒是不慢,很快就绕过了山梁,这边姚炜也有印象,是一片农民自栽的果树林和人工鱼塘,现在讲究生态自然了,还打出什么桃花鱼的噱头,说是果园里的花朵落入鱼塘,会使养殖的鱼类带出鲜花的芬芳,肉质更为细嫩肥美,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桃花流水鳜鱼肥”这首诗里找出的灵感。

    曾静轩似乎也来过这边,并没有太在意前方的果林和鱼塘,只是专心致志的观察着手里的罗盘,盘相跟前几天相差无几,是有些阴气征兆,但是并不浓重,很可能只是山阴加水阴造成的正常反应,皱了皱眉,他刚想抬脚往前走,姚炜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这动作太突然,曾静轩眉峰一挑,还没开口,姚炜已经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皱了皱鼻子,不知是闻到了什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头说道:“树林里不太对。”

    “你感觉到什么了?”曾静轩立刻反应过来,没人知道姚家的灵视到底是如何用的,但是能流传这么多代,必定有些常人不及的本事。

    就像突然在草丛里发现了一条毒蛇,姚炜并没直接说出来,反而犹豫了一下:“鱼塘里可能不对。”

    “这可是私家鱼塘,挖的本来就不深,最近也没传出飘池问题。”曾静轩冷静答道。

    这是最基础的事,如果真有人死在了鱼塘里,一定会很快浮出水面,就算有什么原因浮不出来,尸毒和大量阴气也会造成池塘里的鱼类同时死亡的异状,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可能瞒过一直在调查的宋家。

    这是足够符合逻辑的回答,然而姚炜没有反驳,只是把目光锁在了身后那人身上。他会信,还是不信?

    曾静轩没有迟疑,抽出被攥住的手,淡淡答道:“过去看看。”

    比他料想的还要干脆。姚炜的眉峰一挑,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咧开了,大步跟在曾静轩身后,一起走进了果林中。

    天还没有大亮,林中的自然也一片幽暗,果树的枝杈并不像槐柏之类那么笔挺,反而七扭八歪、奇形怪状,不知为何,这里的花似乎比山上开的要晚,大部分树枝都光秃秃的,更显出几分枯槁森然。树林里相当的安静,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就只有鱼群在水塘里游动的动静,偶尔冒出几声“哗啦”水响。

    走在这样的树林中,两人的精神当然高度紧张,曾静轩这时也不低头看罗盘了,只是用手感受着指针的晃动,两眼不住在四周巡视,姚炜则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水池中,想要探明危险感究竟从何而来。

    这片果园也不算小,三个大大的水塘呈三角形矗立在果园正中,就像某种天然的阵势……等等,曾静轩猛然停下了脚步,又仔细看了看果园,别说,这布局还真有点像三阳阵,只是周遭的树木逆转了阳阵的走向,形成了一片微弱的阴气漩涡,难怪他手里的罗盘会抖个不停。不过因为是偶然形成的,这里的阴气并不旺盛,更不可能孕养出真身厉鬼,难不成是水塘阻隔了阴气?

    水这种东西最为奇特,既能引导阴气,也能隔绝阴气,只看布阵时用了什么手法。这个鱼塘建的虽然没什么特色,却也可能正巧压在了什么上面,阻隔了阴气泄露,加上池水的孕养和活鱼的生气掩盖,就造成了一种天然屏障。想到这里,曾静轩毫不迟疑,快步向前面那个鱼塘走去,然而正在此时,他身边突然发出“哗啦”一声轻响,一条湿漉漉的藤蔓悄然探出了水面,猛地缠住了他的脚踝。这下来的出其不意,曾静轩身形一歪,直接栽进了水里。

    另一边,盯着水池里的鱼群,姚炜慢慢皱起了眉头,这实在有些古怪,明明天还没亮,鱼群为什么像是到了喂食时间一样骚动了起来,大部分都浮在池塘表面,就像被某种东西驱赶一样。可是这种人工鱼塘才有多深?两三米就到顶了吧,能藏得住什么让鱼群骚动的东西?

    正想着,他的心猛然一揪,回过头来,只见不远处,曾静轩身形已经歪斜,直直栽进了水塘之中。毫不迟疑,姚炜拔腿就朝那边冲去。

灵视刚有警兆,人就已经落水,这当然不会是简单的失足,而是刚刚让鱼群骚动的东西出手了,姚炜哪里还敢犹豫,拔腿就朝前冲去,幸亏鱼塘不是很深,只要曾静轩能抵挡一会儿,他应该就能找到邪祟的根源。

    然而想是这么想,几步冲到池边后,姚炜立刻发现情况不对,这毫无章法的挣扎哪里像跟邪祟缠斗的样子,分明是溺水了!姓曾的不是属仙鹤的吗,见鬼的怎么不会水?!没时间细想,姚炜一个猛子扎进池中!

    本来就是养鱼的鱼塘,清澈度可想而知,一头冲进满含腥味的青绿色池水中,姚炜只觉得眼前一暗,视线立马变得模糊起来,那个挣扎的身影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姿势有些别扭,像是被缠住了腿,在他正下方,一团黑影张牙舞爪蠕动着,宛如狰狞活物。

    辨明情况,姚炜双腿一蹬冲了过去,从背后贴上,双手环在曾静轩胸前,这个动作立刻引来了对方的反击,也不知是面对怪物紧张过度,还是溺水者的自然反应,他的手臂挥舞起来,毫无防备之下,姚炜脸上重重挨了一肘,痛得牙都龇起来了,却依旧没有松手,用力一托,把对方的脑袋托出了水面。

    用手撑着曾静轩的下颌,姚炜在他耳边飞快说道:“深呼吸,别乱动,我下去帮你解开。”

    可能是呼吸到了空气,曾静轩显然冷静了些,手臂不再无意识乱摆,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姚炜立刻松开手,向水下窜去。这时他已经看清了缠在曾静轩腿上的到底是什么,那是条黑色的藤蔓,窄而韧,大概手指粗细,光溜溜如同绳索,伸手一扯,那玩意非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又从下方伸出了两条枝蔓,像是要把姚炜也一起拖下去。

    这尼玛还真有意识!根本不清楚这东西的来历,姚炜手上一翻,摸出了随身带着的瑞士军刀,随手沿着指尖一划,刀刃沾血,用力向下砍去。不管这东西是啥,肯定都是阴邪之物,所以才会用溺毙法,而不是在人身上钻几个血窟窿出来,水下虽然没法使用道法,但是人血中拥有的阳气还是有一拼之力。

    果不其然,刀刃加身,那藤子一抖,松开了曾静轩的小腿,却仍不死心,想要再次缠上两人,姚炜却已经撒出一把黄豆,化成一堆游鱼缠住了对方,伸手撑住曾静轩的肩膀,奋力向岸边游去。几米的距离,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岸上,姚炜一用力,把曾静轩也带了上来,伸手在对方后背一拍,只听“咔”的一声,曾静轩口中立刻喷出一滩污水,猛烈咳嗽了起来。

    眼看脱离了险境,姚炜却不敢怠慢,水下的豆鱼已经被绞杀干净,他伸手在岸边的旅行包里一摸,一枚小小的阳燧镜就握在了手中,这也是崂山道法里常用到的东西,一般是用来聚焦日光,补足阳气,然而此时此刻,却是攻击的利器!

    随着手上的动作,初升的晨光通过镜面折射在了水塘之上,已经伸出水面的藤蔓像是被火燎到一样,嗖的一下沉入了水底,刚才还发狂的鱼群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水面无波,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姚炜的心脏这才落回原位,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曾静轩还半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经湿了个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散乱不堪,还往下滴着水珠,连睫毛上都挂了些水痕,让那张白的惊人的俊脸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明明自己也是个落汤鸡模样,姚炜的心跳却莫名加快了些,伸手就想把人扶起来,然而曾静轩轻轻推开了他的手,也没有去擦脸上的水痕,而是直直看向鱼塘,吐出了两个字:“墓藤。”

    姚炜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没错,刚刚那玩意的确像是一种守墓用的墓藤。在古代,防盗墓的手段向来层出不穷,在墓周围布置危险的动物或者植物也是达官贵人们常用的手段,其中动物多是蛇虫,而植物则是一种名唤“尸藤”的东西,这玩意聚阴而生、万载不亡,平时埋在地下只是一截干瘪的枯藤,然而一旦遇上尸气就会立刻复活发作。因此常被埋在人殉的墓室前,一旦有人挖开了殉葬坑,假死的藤蔓立刻就会暴起,入侵的盗墓贼自然一个都逃不脱了。

    这鱼塘里的应该也是如此,估计是不小心挖到了某处墓穴上方,墓中的尸气被水池盖住,墓藤虽然有水滋养,活了过来,但是一直在池底相安无事,直到那疯女人自杀跳入池中,尸气激发了墓藤,直接把尸体裹了进去,两者相辅相成,再加上逆转的三阳大阵,渐渐就成了气候,他们两个天还没亮就来到鱼塘边晃荡,自然被当做了攻击目标。

    然而姚炜只是想明白了,曾静轩却已经费力的撑起身,走向正前方的桃树,伸手在树干上一摸,就冲还愣在一旁的姚炜伸出手:“刀借我用一下。”

    这是想出办法了?姚炜有些发怔,把手里的小刀递了过去,曾静轩接过刀,仔细在树皮上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三阳阵的阵符就出现在树皮之上,确定无误后,曾静轩倒转刀锋在食指上一划。

    “嗳!”姚炜想要阻拦,他手上的伤口还没凝呢,总能再挤出点血来,然而曾静轩已经把指尖精血涂在了符上,转身又向另一侧的鱼塘走去,还是一样的阵符,一样的精血激发,姚炜渐渐看出了名堂,这是要纠正眼前这个天然三阳阵,由逆转正,利用阵法困住池中的墓藤,只要墓藤老实了,等到正午时分再用点工具,绝对能斩草除根,自然也就能拿到那疯女人的尸首了。能瞬间想出这样的办法不奇怪,然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脚步还有些虚浮,那惨白的脸孔也依旧没有恢复,他刚刚差点死掉,却没有丝毫畏惧或退缩,就那么站了起来,干脆利落的施法布阵,想要铲除面前的邪祟。

    三株桃树,三枚阵符,画完了所有,曾静轩低低喘了口气,再次看向姚炜,还没开口,对方就送上了手中捏着的阳燧镜:“要用这个?”

    没料到他反应的如此快,曾静轩微微一怔,笑了出来:“没错。”

    这是姚炜第一次见到他笑,虽然浑身狼狈,面色青白,但是他身上的气度没有任何折损,反而变得生动起来,如同劲风暴雨也无法摧垮的劲松翠竹,看着那笔挺的身姿,姚炜突然觉得有点不能好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油然而生,他想把这幕拍摄下来,偷偷藏进相册之中。

    曾静轩并没有发觉对方的不妥,只是接过阳燧,走到了鱼塘正中,把镜子往地上一放,天光从头顶投入镜面,如同开启了什么机关,三棵桃树上的阵符同时燃烧了起来,随即,起风了,在鱼塘正中,一阵旋风平地而起,呼的一声直冲天际,在这狂风之中,所有桃树都开始震颤,那些将开未开的花瓣齐齐飘落,如同碎雪撒向半空。

    花瓣扶摇,晨光初升,水露在光线的折射下变得耀眼夺目,如同带上了一层朦胧光晕,姚炜咽了口唾液,有些艰难的开口:“轩哥,这就好了?”

    没留意到对方称呼的变化,曾静轩伸手捋了一把额前的湿法,笑道:“应该没问题了,等我给雷睿打个电话,派人来把水池抽干吧。”

    姚炜却好像有些走神,刚才那一下,他才注意到曾静轩左手的无名指上竟然带着枚戒指,简简单单的金色指环,却让他心头一沉,不由脱口而出:“轩哥,你已经结婚了?”

    曾静轩显然没料到这个,掩饰似的垂下了手,飞快答道:“不是我的。”

    他问的是婚姻情况,曾静轩却回答戒指的归属,这是十足的答非所问,也是极为拙劣的闪躲,姚炜却没有追问,反而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这下雷家和宋家都该满意了吧,不过我看宋小姐那位未婚夫也不是个东西,要我去找点黑料吗?”

    像是松了口气,曾静轩又恢复了往常那种略带矜持的姿态,淡淡答道:“你随意。”

    姚炜却毫不在意对方想要拉开距离的模样,乐呵呵凑了过去:“不过轩哥,你这阵法也够霸道的啊,三僚村原来还擅长这个?”

    这时才发现对方称呼不对,曾静轩皱了皱眉:“我们年龄相差应该不大,叫我名字就好。”

    姚炜咳了一声:“那啥,轩哥,我只是留了把胡子,年龄真不大啊。”

    闻言曾静轩眉头一皱:“你今年几岁?”

    “本命年,24岁,轩哥你呢?”

    “……比你大十岁。”

    “什么!”这下姚炜是震惊到了,不过旋即又堆起谄媚的笑容,“难怪雷家这么敬重轩哥你,咳,现在我这么叫没问题了吧?”

    眼瞅着对方这副牛皮糖样子,曾静轩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转头向着宋家别墅走去。

    &&&

    回忆涌上心头,病房里静了片刻,曾静轩却慢慢敛起了嘴角的笑意,轻声问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突然看上我?会这么穷追不舍?会一厢情愿哪怕性命都怕诸脑后……曾静轩猜不透原因,他和姚炜相识的突然,生活也罕少交集,可是那小子硬是追在后面,这么一路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严肃的神情,姚炜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没了那把胡子,他的脸显得年轻了许多,虽然唇边也有了笑纹,却依旧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眨了眨眼,他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轩哥你长得帅啊。”

    这答案简直轻浮的让人想揍,曾静轩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那现在,恐怕比不过你了。”

    一场大战,他催发了七处要穴,折损的又何止是寿数,如今,他的两鬓已然斑白,就连那种由内自外生发的气度都黯然了许多,当年没人能看出他过了三十,而现在,他已年过不惑。

    如果换成别人,恐怕已经要后悔自己说错了话,然而姚炜却大大方方伸出了手,捞住了对方的手指:“年轻的时候当然容易被美色所迷,现在年龄大了,就该找个不那么招摇的好好过日子嘛,轩哥你看我如何,美色多少还有点,钱也存了不少,人又老实可靠,正适合居家过日子。”

    这种臭不要脸的自吹自擂,曾静轩这些年已经听过不知多少,这次难得没有皱眉,反而轻轻一笑:“听起来怎么像是我赚到了?”

    姚炜两眼都亮了,如果不是肋骨还没好,这时说不好都要起身扑上来了,然而这货也是个知道卖乖的,手上立刻一紧:“别,赚到的肯定是我,轩哥你这是……你这是……”

    曾静轩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淡淡说道:“不知还有没有20年,慢慢过吧。”

    这话顿时让姚炜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激动,手指已经抚上了对方的无名指,那里带着的指环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片空白,像是等着人重新占据那里:“等我出院,咱们去买对戒指,咱们的戒指,好好带上,我就算是把你套牢了!”

    这话实在是有点蠢不可及,然而曾静轩笑了,笑着答道:“好。”

    说完,他慢慢站起了什么,走到病床边,弯腰在对方唇上落下了一吻,很轻,如同飞羽飘过。姚炜的心跳立刻快了起来,也不顾胸口的疼痛了,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轩哥,你这可不够还账的,再加点利息吧……”

    他的声音里有种按捺不住的急切,曾静轩轻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单手撑在对方床头,再次吻了下去。

    一个姚炜期待的,那种吻。

    一吻过后,姚炜的呼吸还没平复,却突然笑了起来:“轩哥,这辈子,我的灵视只失效过一次,就是初见你那次,一头栽进了祸事之中,不过现在想想,那次的确没错,恐怕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了。”

    没有规避可能的危险,就那么一头撞了进去,心跳加速,浑身战栗,却也激动的不能自持。姚炜已经记不清当初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最终,他没有选错。

    曾静轩唇角一挑:“好好的天赋,让你荒废在了这上面……”

    他的话没有能说完,显然有人更乐意把唇舌用在其他事上。他们已经浪费了太长时间,容不得再次消磨。

    病房外,天高云淡,月光莹莹,想来明天,也会是个晴朗的日子。

    番外2完

番外3 百家佛
日头初升,天边的淡月尚未落下,四下一片寂静,连小区里晨练的大妈大爷们都还没起床,卧室的阳台外传来一阵哗哗水响,只见在水盆里睡了一宿的乌龟老爷慢吞吞沿着斜坡爬了出来,也不急着出门,而是一步一挪的爬到了门边放着干布上,那是块专门给宠物洗澡用的吸水毛巾,不一会儿布料就把乌龟壳上的水迹吸的一干二净,它抬起前脚晃了晃,似乎确认脚上没水了,才慢吞吞的往一旁的龟粮碗爬去。

    碗里当然还有余粮,黑乎乎一大坨,还是最高档的天然龟粮,可是老爷支愣着脖子瞅了半天也没下嘴的意思,反而慢吞吞转过了脖子,往自己的龟壳上看去。如今裂开的龟壳已经脱落了一大半,新长出的壳子明显大了一圈,褐红发亮,很是好看,然而有了这些新壳子的比较,周遭那些还未褪干净的老壳子就显得愈发凄凉,跟黏在背上的狗皮膏药一样。扭着脖子左右看了一圈,乌龟老爷气哼哼的用爪子挠开了门,吭哧吭哧冲着床铺爬去。

    卧室里如今也静悄悄一片,床上的两人睡得很熟,几乎填满了大大的实木双人床,高大的床脚对于一只乌龟而言当然是天堑一样的存在,然而老爷却熟门熟路的爬到了床边,“啊呜”一口咬住了垂落在床沿的被单,费力往后拖去。

    这边一动,床上立刻也有了动静,一个人轻轻坐起身,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恋人,就干脆掀开了被子,弯下腰摸了摸老爷的背甲,没有开口,直接下床向厨房走去。他身上并没有穿任何衣物,就这么赤条条的毫无遮掩,但是姿态却意外的坦荡,有一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流畅美感,只不过现如今可没人欣赏这种纯粹的美景,乌龟老爷满意的吐出了床单,大摇大摆跟着那人爬出了卧室。

    打开冰箱,张修齐取出了冷藏室里放着的大虾,熟练的拿到水池边掐头去壳,把白嫩嫩的虾肉放在一个小碟子里,端到了乌龟老爷面前。看到鲜美的虾肉,老爷终于龟心大悦,满意的低下头开始撕咬食物,小天师则默不出声的走进客厅,取过棉签和一个小药瓶,又走回了厨房,蹲下来给乌龟老爷的壳子上药。一般动物吃东西是都不喜欢人打搅,然而老爷实在是个奇葩,边大嚼边把壳子耸到人类手边,偶尔还换换姿势,示意对方别偷懒,好好涂抹隐藏在角落里的缝隙,一顿饭吃完,壳子也收拾停当,老爷张嘴打了个饱嗝,一扭一扭朝客厅的阳台走去,看起来是准备去晒太阳了。

    收好碟子和药水,又看了眼电饭煲上的定时,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张修齐转身朝洗手间走去,昨天睡得有些晚,没来得及冲澡,现在正好洗一洗。

    伴随着哗哗水声,魏阳睁开了眼睛,枕畔已经没人了,只留下一点温暖的热力,阳台门也开了条缝,不出意料又是老爷折腾人了,最近这段时间换壳子,这位龟大爷越发的难伺候,好吃好喝不说,每天还要三遍上药,简直就跟保养高档车一样,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懒洋洋在床上翻了个身,魏阳皱了皱眉,臀|后,腿|间,乃至胸前都粘哒哒的,那些干涸了东西存在感依旧不弱,弄的简直浑身上下都有些不爽,不过昨天……嘿嘿……舔了舔嘴唇,魏阳觉得被榨干了的身体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其实跟他家小天师搞起来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有那什么“双|修”的缘故,每天做都没有肾衰的征兆,反而愈发神清气爽,恨不得能在床上多待些时候,只可惜对方比他讲究太多,也更善于遵从那些道书里东西,也许他该找机会多搞几次昨晚那样的玩法?

    脑袋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隔壁的水声已经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人走了出来。魏阳顿时没工夫想那些了,双眼直勾勾锁在了门外那条若隐若现的身影上,只见张修齐□□的走了出来,手里只拿着条浴巾随意擦着头发,手臂抬的很高,水珠顺着发梢肩头滑下,有些滚落在肌肉紧致的腰背,有些则顺着腹肌和人鱼线没入胯|下,景致之美,简直让人心猿意马。没有犹豫,他直接吹了声口哨。

    张修齐立刻扭头看了过来,就算隔着老远,也掩不住那双黑眸中闪出的光芒,他的嘴唇轻轻挑了下,转身向卧室走来。光看背影就够诱人了,更勿论正面,魏阳吞了口唾液,笑着说道:“老爷又折腾人了?”

    “喂过虾了。你再睡会儿吧。”张修齐点了点头,像是没看到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的邀请,随手把浴巾扔在了床头柜上,打开衣柜取出了一套新衣服。

    魏阳顿时轻咳一声,伸手往对方的大腿上摸去:“齐哥,孤枕难眠啊,反正时间还早,再睡会呗~”

    揩油的那只手的确是得逞了,然而张修齐却没有什么意动的样子,反而在穿裤子后,伸手把人翻了个面,摊平在床上,还带着点水汽的手掌直接按到了对方腰上。

    “卧槽,疼疼疼……”段数差太多,魏阳哪有还手的余地,直接趴在床上锤起床来。然而那只手却没有丝毫停顿,平稳的碾过了他的腰背,最后在尾椎那里按了几下,然后用被子一卷,把人包了起来。

    “睡一觉就好。下次要节制点。”张修齐伸手在魏阳头顶摸了摸,那种安慰小孩子的摸法,温热的手掌停在额心,不知怎地,魏阳心里躁动的东西就安静了下来,困意随之涌上,跟只猫似得在对方手上蹭了蹭,他轻笑一声:“那记得8点叫我,咱们还要去聚宝斋那边看看……”

    “嗯。”张修齐没有废话,站起身,又轻巧的穿上了上衣和外套,等着装完毕时,床上那人已经再次陷入了梦乡,他看了一眼睡得无忧无虑的恋人,唇边的笑容似乎又浓了些,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卧室,关上房门,走来到厨房,再次打开冰箱,取出了早餐需要的食材。

  一觉睡到八点,爬起来洗澡吃饭,又跟人腻歪了老半天,魏阳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精神焕发的带着小天师向聚宝斋那边开去。

    连带上次接水瑞集团的活,他们已经有段日子没往聚宝斋这边跑了,刚刚走进门,黑皮就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一把勾住了魏阳的肩膀,笑呵呵说道:“阿阳啊,有些日子没来了,之前那事弄得怎么样了?我家七叔还惦念着呢,你小子也真是,都是邻里邻居的,经常来串串门才对嘛……”

    黑皮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脊梁骨那儿有点发麻,扭头一看,张小天师正站在他背后,剑眉微蹙,眼风如刀,这人本来就一张帅脸,气质又冷高的要命,如今再加点表情,威慑力简直都爆棚了。被瞪的一头雾水,黑皮一缩脖子想凑到魏阳耳边小声问问情况,对方已经干咳了一声,把自己从那过界的爪子下摘了出来,人畜无害的一笑:“明哥,您老也不用跟我这儿灌迷汤了,有什么事直说就好,都是老关系了,能帮的忙咱们也绝对不会推脱。”

    有了这句话,黑皮顿时把刚刚嘀咕的东西抛在了脑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实在是最近惹上点麻烦,估计要拜托你们给看看。咳,具体咱们上楼说。”

    跟着人上了楼,魏阳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窝在椅子里黄毛青年,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洞洞装,发型也更加的“洗剪吹”了些,柳曲此刻正百无聊赖的嚼着口香糖,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不用解释,魏阳立刻就明白了“麻烦”的缘由,难怪黑皮一副倒霉相,还要跟自己这边套近乎,估计是这位“柳家下一代”又折腾出什么糟心事了吧?

    看到柳曲那副被抽了骨头的坐姿,黑皮嘴角也是一抽,干笑着对魏阳说道:“阿阳啊,这次都是小曲儿他太托大,出了点事情,不太好收拾,想托你们帮忙做个局……”

    “嘁,做什么局啊!”窝在那儿的柳曲先不答应了,啪的一声吹了个响亮的泡泡,“让我说,东西就别卖给他了,咱家又不缺那俩钱,就那傻逼样儿,我还不乐意给他东西呢!”

    “柳曲!”黑皮的额头上都快迸出青筋了,“现在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吗?柳家的招牌砸了你能担当的起吗?”

    这一嗓子吼出来,柳曲哼了一声,倒是不吭气了。黑皮深深叹了口气,请两人落座,慢慢解释起了事情原委。

    是说现今玉雕大师并不算少,但是技巧越高,雕工反而越喜欢走传统路线,不是非常符合新一代富豪的审美情趣,因此柳曲这个标新立异的家伙自然也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关注,技巧还是其次,他的选材和创新实在是不少人为之惊叹,再加上柳家这么块老牌的金字招牌,生意倒是不难接。

    有了上次的天龙八部像,柳曲本人也开始对佛雕产生了些兴趣,正好入手了一块难得的精品墨玉,花了足有大半年,他琢磨出了一尊除秽金刚像,因为雕的实在是魄力十足,很快就被一位跟柳家有点关系的藏家买了去,这事如果到这里,不过也就是桩普通买卖,说不好几十年后还能升值,谁知没出半个月,买主竟然找上了门,说佛雕有问题,冲了晦。

    当然,这话不是明着说的,很是弯弯绕绕了一番,黑皮才打听出了问题所在。据说买了佛像回家后,那位桑先生的家宅就出了问题,本来也有点信这个,姓桑的就找了位风水先生给看了看,结果问题就落在了佛像上。风水大师非说这东西破坏了原本的宅气,才会闹出这些幺蛾子来,对方信以为真,就按照先生的嘱咐重新布了风水局,也把佛像锁在了柜子里,谁知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出现了血光之灾,没奈何桑先生只好再找大师给看,却被推三阻四含糊了过去,言下之意就是佛像太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镇住的,需要找原主来解决。

    于是事情就绕了回来,桑先生如今已经心存疑虑,觉得这尊玉雕的用料一定有些问题,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但是又没不敢轻易把佛像送人,连换个位置摆都不行,最后没了办法,那人才婉转的找上门来,希望柳家能把东西“请”回去。

    是“请”,不是“退”。他们连钱都不要,只希望柳家能把事情解决,这举动看起来客套到了极点,但是如果真的把玉雕拿回去,那么不论这家人会不会继续出问题,“柳家的玉雕有古怪”这件事就已经坐定,收藏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真不小,三五个爱好者一传,柳曲以后就别想在圈子里混了,玉玩本来就臭讲究多的,摊上个不吉利的名头,谁还敢买他的东西啊。

    弄到这种地步,黑皮也不敢随意动手了,最后没办法只能把注意打到了魏阳身上,只有他跟那位张小天师出手把事情化解了,柳曲才能彻底从事情里脱出身来。

    听黑皮这么仔仔细细把话说完,魏阳轻轻唔了一声,突然冲柳曲问道:“阿曲,玉料真的没问题?”

    柳曲一听就火了,刷的一下坐起身:“我他妈都雕了大半年,还用边角料做了好几个手件,哪样不都好好的,这玉可是真正的新玉,矿上出来的,还是老爷子亲自拿到的尖货,能出个屁问题啊!都他妈是那群神棍瞎搅合!”

    黑皮咳了一声,赶紧打断了柳曲的话,正色说道:“不过这事也有些蹊跷,桑家的确接连出了不少事情,先是儿子车祸撞断了肋骨,然后家里的保姆莫名其妙从楼上摔了下来,差点没掉了半条命,后来他老婆、女儿相继住院,家里都没人敢待了。”

    认认真真听完这番话,魏阳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事很可能是个真正的尖盘,我们非但要解决桑家的灵异事件,还要帮阿曲澄清玉雕的问题?”

    黑皮脸上略显尴尬,这也是关键所在。如果只是做个局骗骗买家,他有的是人选,但是就害怕这事万一真跟邪祟有什么关系,那可就不是区区腥盘可以搞定的事情了。他毕竟也是个古董世家出身的人,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听说过无数,没人比他更清楚古玩行当里蕴含的风险。所以这次的事情非但要干,还要干得漂亮,干净利索才行,否则不论哪方面除了差池,他都不好交代。

    想了想,黑皮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阿阳,你和张先生真是我认识的唯一尖盘子了,这事实在复杂的要命,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求到你身上了。小曲儿他是真的天赋卓绝,我也不忍心看他就这么被人坑了去。”

    瞥了眼坐在一旁开始有些犹带着几分火气的黄毛小子,魏阳轻笑一声:“既然是明哥你的事儿,我们自然不会推脱,只是想要去办这个单子,还需要一些准备工作,还有万一事成的话……”

    “当然!报酬不会少的!”黑皮立刻答道,他家是真不缺钱,为了保住未来的好苗子,也不会吝于花钱。

    魏阳却摆了摆手:“明哥你误会了,钱倒还是其次,我是极为欣赏阿曲的手艺,就是想如果以后遇到了什么好料子,能不能请阿曲出手一下?”

    柳曲轻哼一声:“就算这事办不成,有啥好料子我还能不给你雕?”

    魏阳顿时笑了出来:“有阿曲这句话,说什么我们也要办成了嘛。”

    看魏阳这轻松的神态,黑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也放松了下来,随即问道:“那准备呢?要不要我们帮什么忙,什么材料都好说的。”

    魏阳轻笑一声:“这些小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们中午去转一圈就行,下午一起过去如何?”

    “没问题!”黑皮答的干脆利落。

    眼看事情说定了,魏阳也不逗留,笑着跟黑皮和柳曲道了个别,带着小天师出了门,直接驱车拐上了中心大道,他的确是需要准备些东西。

    二十分钟后,市中心百货大楼内。

    魏阳悠闲的在衣架前转了两圈,也不搭理导购小姐的碎碎念介绍,直接捡了身非常正式的西装,塞进了张修齐怀里:“齐哥,试试这身如何。”

    拿着衣服,张修齐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可跟他料想的“准备”有些差别。魏阳却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这次可不是纯尖盘的买卖,自然要打扮的有些说服力了。快去换上看看,我还没见你穿过西装呢。”

    看着对方兴致盎然的表情,张修齐没有再犹豫,直接走进了更衣间。魏阳则继续在店里转悠起来,这次到不是心血来潮,既然齐哥已经准备在界水斋长干下去,他们一起出的任务必然会增加,总是一身休闲装虽然方便,但是终归缺乏点逼格,而那些不需要尖活的场合,逼格反而才是重中之重,就先拿这活儿试试手吧。

    心底还在暗自琢磨,那边更衣间已经传来了开门时,以及导购小姐娇柔了八度的嗓音:“先生~您穿的旅游鞋可能跟衣服不太搭配,我们这里有皮鞋,要不您一起换上试试?”

    这声音未免太花痴了吧?魏阳笑着转过脸去,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才让导购变了嗓音,然而刚刚看清眼前的景象,那笑容立刻就凝在脸上。只见一个笔挺的身影站在宽大的穿衣镜,高档西装严丝合缝的贴在身上,腰线分明,肩宽背阔,笔挺的西裤衬得那双大长腿格外有型,连脚上的运动鞋都成了时髦点缀,而非穿错了场合的蹩脚打扮。因为换衣服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更是多出了几分潇洒不羁,配上镜中那张俊脸,简直就像个天生的公子哥一样。

    这可跟想象的完全不同。

    咽了口唾液,魏阳快步走到了张修齐身边,看到了恋人的身影,小天师锁紧的眉峰才放松了一些,低声说道:“不太方便活动。”

    穿惯了休闲装,当然不会喜欢这种拘束的正装,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在说些什么,就被魏阳一把揽住了腰,往更衣室里带去。

    根本没搞清状况,张修齐扭头问道:“不好看?”

    魏阳已经拉开了房间门,把人塞了进去,咬牙切齿的回道:“好看,太好看了,我才不想让别人看呢,齐哥你快换掉,咱们再找别的试试……”

    只是愣了一下,更衣室的门扉就在眼前合拢了,张修齐抬手看了看露出一截洁白衬衣的袖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笑容。

    一把关上了门,魏阳朝已经捧回了崭亮皮鞋的导购妹纸挑了下嘴角:“我们赶时间,可以换别的了。”

    打发走了花痴女,魏阳有点牙痛的绕着店里转了一圈,鬼才能想到那么正式的西装也能穿出如此效果,他穿西装是能装成精英,可是齐哥穿就只有男模一条路可走了,哪还是处理案子的行头,不过说回来,那件衣服还真好看,可以带回家试试……心中荡漾的意|淫了一阵,他才想起来自己在这边是干嘛来的,头痛的又绕着店面转了两圈,最终心下一横,魏阳直接选了两件衬衣一条牛仔,塞给了一旁跟着的导购小姐:“就这些了,还有他刚刚穿的那身,都包起来。”

    导购小姐显然有点不甘心,那么帅的衣架子,她也真心想看人多换两套衣服呢,然而这店里的东西可不便宜,金钱终究还是压倒了美色,没废什么话,小姑娘立刻捧着衣服去划账了。这时张修齐也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疑惑的问了句:“不试了?”

    “不试了。”魏阳哼了一声,“回头还是让孙叔的裁缝给你做两套居士服吧,咱就走神秘主义路线,不玩花哨的。”

    看着魏阳的表情,张修齐唇边勾起了一抹浅笑,这时导购已经划好了单子,请魏阳过去付账,小神棍也不客气,拿出卡就刷了下来,张修齐看了眼衣袋,眉峰一挑:“还要那身西装?”

    “要,等咱们回家穿。”伸手掐了对方的腰杆一把,魏阳拎起衣袋冲门口扬了扬下巴,“先去吃个饭吧,等会儿咱们再去找身居士服凑合一下。”

    张修齐点了点头,跟着魏阳走出了那家店,打量了一眼商场里熙熙攘攘的人潮,他突然伸出手,像刚刚黑皮那样搂住了魏阳的肩头。温热的手指按在了肩上,魏阳肩头一僵,随即就笑了出来,这种“哥俩好”的动作,他家齐哥可从没试过。

    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搭在对方腰上,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向着不远处的餐厅走去。

   下午还是约在了聚宝斋,柳曲那小子早就跑得没影,只剩下黑皮一个来接人,然而当看到张修齐时,就连历来都处变不惊的柳家大掌柜都瞪大了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小天师,他才冲魏阳啧了声:“这就是你说的准备?”

    也不怪黑皮会惊到,跟上午那身休闲装完全不同,此刻张修齐已经换上了一套妥帖的居士服,长袖长裤,朴素到至极的黑色面料,只在衣袖和领口上点缀了一些低调的云纹修饰,脚上的运动鞋则换成了纯手工的百纳底圆口布鞋,然而这套一般只有五十岁走上的人才会穿的装束,穿在了他身上却意外的多出份古典神韵,配合那张面无表情的英俊脸蛋,竟然有了点神气内敛的高人味道。

    魏阳得意的一挑眉:“这身行头不错吧?以后我俩就这么出单了,也算是中西合并。”

    何止中西合并,我看还尖腥搭档呢。黑皮暗自在心里吐槽,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一西式一中式的打扮确实适合他们。不知何时,张修齐身上的冰冷戾气已经消弭不见,就像一把精光四射的宝剑被收入了剑鞘,不再锋芒四射,神秘依旧,却已经没有了危险味道。虽然不清楚这种变化是否因为那什么“天魂”的回归,但是不得不说,如今小天师显然更适合接这些乱七八糟的单子了,至少卖相就没的说。

    心中很快有了计较,黑皮呵呵一笑:“这样也不挺错,那咱们就开路吧,桑家在青高市,还有段路要赶呢。”

    的确是有段路要赶,青高市不在本省,而是在临省的海边,一小时的高铁加半个多小时的转车,三人才来到了桑家的郊外别墅。跟普通的豪宅不太一样,这栋小洋房显然是经过特殊装修的,从里到外都透着股“艺术”风范,后现代的壁画挂满了大厅,连装饰都多是曲里拐弯的金属摆件,可以说是典型的“现代收藏家”做派,也难怪姓桑的会对柳曲那种调调另眼相看。

    不过现在桑于桥可没有什么气定神闲的风度了,颇为神经质的推了推眼镜,他小声对黑皮说道:“柳先生,怎么这次还要带人来呢?我只是希望能把柳曲大师的玉雕请回去,并没有别的意思……”

    黑皮也不是个善茬,立刻笑着回道:“桑先生,佛像的事情可以先往后推推,我这次请朋友来,就是想帮您真正解决问题。毕竟我们两家也相熟,总不能置之度外啊。”

    他并没直说拿走佛像会对柳曲产生不良影响,而是把话题绕回了桑家这事情上,桑于桥又怎么可能听不懂,颇有些尴尬的把目光转到了张修齐身上,从进门后他就一直在打量这个年轻的有些过火的“风水先生”,别说,看样貌还真有点专业的意思?然而在这犹疑的目光下,一副“高人”样的张修齐没有开口,坐在一旁的魏阳却先笑着说道:“虽然圈子里有同行不同事的规矩,但是我还是要冒昧请问一下桑先生,之前来给您看风水的那位,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桑于桥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魏阳的笑容顿时更妥帖了些,继续说道:“您家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也不是很有兴趣,只是柳家是我们的老朋友,这次纯粹是明哥相邀,我们才会走这一趟。事情究竟是不是落在玉佛上尚且两可,须知风水无定式,凶吉往往只在一线,若是小病遇上了庸医,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桑于桥一听,心中就翻腾了起来。说起来这次事情发展也算相当奇怪了,原本买了玉佛后,只是公司生意有些不好,而且经常会在半夜听到一些声音,导致他有些精神衰弱,才专门请了大师来看,还照对方的意思改动了一些室内布局,并把那尊据说“冲了煞”的玉佛收了起来,谁知这下反而坏事了,立刻就从小问题变成了血光之灾,再去找大师,开始几次还是推诿,后来根本就打不通电话了,就算再蠢也知道这家伙是不想搭理自己了。如今想想,自己九成九是上当受骗了,难道事情真是因为那个死骗子才闹大的?

    犹豫了那么一会儿,桑于桥终于点了点头:“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先看看我家的风水布局?”

    因为有点迷信,又认识相关人士,桑家的别墅自然收拾的相当妥帖,背山望水乃是基础,院内的绿色植物,门前的回廊,乃至整栋别墅外墙的颜色和装潢都是有讲究的,别看内里现代派风格不少,但是金木水火土俱全,还有点飞星派布局的味道,估计就是某位大师的杰作。不过这次魏阳可不准备走“前辈”路线。

    笑着摆了摆手,魏阳对桑于桥说道:“桑先生,您家的风水局我们就不用看了,估计也没什么用处,还是先去看看那尊佛像吧,确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这话一出口,桑于桥就是一愣,他还没见过这种不点评家里风水的风水先生呢,哪个不是故作深沉或是口若悬河,想找出些风水上存在的问题,显摆自己的水准,从没有一个会单刀直入,来处理问题的。然而面对魏阳坦然的笑容,以及一旁仍旧面无表情的张小天师,桑于桥最终还是深吸了口气,起身邀请道:“那就请跟我到书房吧。”

    魏阳也跟着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他们今天的确是走尖盘来的,但是谁说尖盘就不能有迎门杵了呢?这年头真正有用的风水局可谓万中无一,运气好能混个“灵验”的名头,运气不好也能编出个三六九为自己解围,与其说是风水局不如说是安慰剂,只看谁的嘴皮子利索,能够打动冤大头了。而自家可是真正有尖盘的,哪还用在这上面费工夫,还不如当个迎门杵踩过去算了。没有废话,带着小天师和黑皮,三人一起跟在桑于桥身后向书房走去。

    桑家的别墅建筑面积不小,光是楼下一层就有七八个房间,书房是其中采光最好的一间。然而走进书房,最惹人注目的还靠墙放着的博古架,上面已经错落有致的摆上了不少件工艺品,基本都是造型比较独特的新物件,根本就没有那种满是玉沁或是铜锈的老物件。

    看到几人审视的目光,桑于桥咳了一声:“几位应该也能看出,我本人从不收藏古董,而是更喜欢现代艺术家的作品,升值空间且不论,这些东西也更有鲜活的生命力,不比那些前人的老玩意差。所以我收藏了这么多件,也从没出现过任何问题。”

    桑于桥话还是很肯定的,他是信这个的人,当然也清楚古玩界那些神神鬼鬼的说头,如今市面上的古董一大半都是来自地下,保不准就要收个明器在家,这种东西打死他也不会去碰,所以才特地选择了现代艺术分支。谁料到那些收明器的同好还没出问题,他家先就遭了血光之灾。

    能听出对方的抱怨之意,魏阳轻轻一笑:“这个还是先等我们看过再说吧。”

    说着,他冲张修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到了那尊墨玉佛像前。

    这次柳曲显然也是花了很大功夫的,因为除秽金刚的造型,玉雕周遭细细密密的雕出了烈火纹,金刚怒面,一手持钩,一手持杵,双手皆有法印,头顶一座骨冠,周遭两条盘蛇,整座雕像细致入微,又充满了动态的流畅感,似乎这尊佛像马上要挥出金刚杵,燃起赤火焰,扫荡世间一切秽恶业缘。因为材质问题,这块墨玉也并非通体漆黑,周遭还混杂了一些黑白交接的玉料,这些白色的玉皮直接被雕刻成了烈焰的焰峰,更添几分炽烈之感。不论是用色还是雕工都可以称之为大胆奔放,别具魅力。

    魏阳在心底暗赞了一声,柳曲这小子手艺是越发厉害了,难怪黑皮心急上火。不过他脸上可没露出破绽,而是装作跟小天师一样,认认真真打量了好半天,最后一瞅张修齐,只见对方摇了摇头。

    松了口气,魏阳立刻转头对桑于桥说道:“桑先生,我们两人都看不出佛像有什么问题,至少这上面是不存在什么鬼祟的。”

    桑于桥紧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的迹象,人毕竟是柳家找来的,先说佛像没问题简直是必然,可是这玩意要是没问题,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魏阳是何等的人精,当然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疑虑,微微一笑,他开口说道:“不过我们可以用些办法看看这屋里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结挂着铜钱的红绳,在桑于桥面前晃了晃:“能借一截胶带用用吗?”

    没想到对方居然拿出了根绳子,桑于桥愣了一下,却也不敢耽搁,直接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双面胶,犹豫的问了句:“这个行吗?”

    “当然可以。”魏阳答得干脆,抬头在屋里看了一圈,就搬过两个凳子叠在了一起,小心翼翼额的踩着凳子爬了上去,用胶带把红绳贴在了房间正中央的天花板上。这下别说是桑于桥,就连黑皮都有些摸不清头脑,难道这时候不该掏出罗盘来装模作样吗?怎么拿出条绳子来了。

    贴好之后,魏阳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对身边两人解释道:“这东西叫悬锥,是一种勘察室内阴气的简易手法。钱为阳,大部分时候会跟阴力相斥,这么一枚普通的小平钱能够敏锐的感觉到那些细微的阴力,当它往一侧摇摆时,就说明另一侧用阴气存在,不论那阴气有多微弱。”

    这玩意还真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同样是探测阴气,悬锥可以说是尖盘里最典型的炫技手法,毕竟比起一个左摇右摆的罗盘,无风自动的铜钱显然更有震慑力。

    听到这种解释,不由自主的,桑于桥的目光就凝在了那枚铜钱上,刚刚挂上去,铜钱还有些摇摆不定,然而过了半分钟后,那枚钱币就慢慢稳定了下来,纤细的红绳粘在墙上,让铜钱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不对,仔细看了半天,桑于桥突然发现,这不是摇摇欲坠,而是铜钱正在朝一个固定的方位摇动,就像一个小小的钟摆一样,而那个方向,正跟放置佛像的博古架相反。

    “这,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有些心理准备,桑于桥也吃了一大惊,毕竟之前任何一位风水先生都没摆出过这样的阵势,可是房间里所有窗户都关着,没有风,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带磁力的东西,钱币怎么会自己摇摆呢?而且不是说玉佛没问题吗,怎么显示还是博古架有异状?

    比起桑于桥的惊慌和黑皮的好奇,魏阳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悬锥能不能起效本就是两可的事情,如果确实有效果,自然也就更好处理,而且它的摆幅又如此轻微,就算是有问题也不会是大事,可不正是最好的买卖吗?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对面张修齐已经开口说道:“我看不出阴气。”

    什么?魏阳吃了一惊,齐哥怎么会看不出问题在哪里?然而说完这话,张修齐毫不犹豫的走到了博古架前,把玉佛抱了下来。

    “等等!”桑于桥立刻就急了,“这东西不能随便移动的,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魏阳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伸手接过玉佛,解释道:“这佛像放在这边没有问题,挪开却出了问题,恐怕不是玉佛冲煞,而是恰恰相反,这尊佛像压制住了那个犯邪的物件,明哥,帮忙抱一下。”

    这话黑皮可是爱听的很,立刻接过了玉佛,还配合的往后站了好几步,随着佛像搬开,天花板上挂在的悬锥摆幅立刻又大了一点,但是方向还是跟博古架相反,这下桑先生可闭上嘴巴了,脑门上冒出了一层油汗,喃喃说道:“可是架上最近没添什么啊,明明都是老物件……”

    “也许有些东西以前一直都在,只是潜移默化,没有显形。”魏阳干脆利落的说道,并且带着一分肃然看向一旁站着的小天师,“师兄,你看出来了吗?”

    过了片刻后,张修齐摇了摇头,退后了半步:“你来。”

啥?魏阳差点没端住脸上的表情,怎么让我来?齐哥你这是想耍什么花招,之前根本没彩排过啊!然而当看到对方称得上严肃的表情,他立刻就发现,这不是句玩笑话,更不是什么腥盘手腕,而是字面上的意思,齐哥希望他来看看。

    惊讶在一瞬间消弭,变成了另一种东西,魏阳心头涌上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觉。虽然还在搞腥盘这些勾当,但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神棍了,天赋的觉醒赋予了他另一些东西,那是巫族血裔才有的力量,直白的,强大的,只对那个未知的世界有用的力量。

    然而这力量又是如此的危险、引人觊觎,他其实有想过更好的运用自己的天赋,找出骨阵的真正用法,但是张修齐并不赞同,只是顽固守在他身边,想要靠自己保护他,让他不会因为施法受到伤害。对于这点,他们其实并没有认真讨论过,只是谨慎的围绕着那条看不见的细线,既不过界也不让步,彼此心照不宣。

    可是现在,张修齐突然就这么退了一步,说让他来“看看”。心底五味杂陈,魏阳却没有任何失态的表现,只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就把目光挪向了不远处的博古架。

    作为一个新派收藏家,桑先生的收藏范围很是广泛,有鎏金的器皿,有釉里红和粉彩的瓷瓶,有精雕细琢的象牙件,还有大巧若拙的紫砂和木雕,林林总总十余样,把架子填的满满登登。不过这么仔仔细细看过去,的确每一样都如桑先生所说,是近到不能再近的工艺品,除了造型精美外,没有其他值得挂怀的地方。

    这么从左到右看了一遍,魏阳皱了皱眉,正要扭头时,眼角处突然闪过一层淡淡黑影,他愣了一下,立刻转回视线,凝神在那个搬开了玉佛的格子处停留了片刻,又一一看过其他框格,有些犹豫的开口:“收藏都没问题,但是这博古架……”

    说着他往前踏出了一步,似乎想要更近一些观察架子,然而身后有只手拉住了他,张修齐眉峰紧皱,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沉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温暖的手掌抓在腕上,魏阳身形一滞,猛地醒过神来,立刻说道:“是人影,不,应该说是个类似人形的黑影,就在刚刚放玉佛的格子里,除了这个外,其他每样东西周遭都有淡淡的黑影,只是太浅淡了,不容易发现。”

    明明是光天化日,但是这句话一出口,站在旁边的两人立刻都起了身鸡皮疙瘩,桑于桥结结巴巴问道:“什么人影?我这屋里没有死过人啊,这地也是专门选过的,不是坟场,也没有冲煞的道路,哪来的人影……”

    魏阳这时突然反应了过来,直接扭头问道:“桑先生,你这博古架是金丝楠木的料材吧?木料是哪儿来的!”

    被问的一愣,桑于桥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翼翼说道:“是南方那边的乡下搞来的,据说是间古庙里的大梁木……”

    由于历代达官贵人的过度消耗,金丝楠木早就濒临灭绝,现如今很难直接从森林里取料,大部分喜欢这种昂贵木材的爱好者都是通过各种渠道收旧料,虽然金丝楠很早以前就被定为贡品,一般人家不得使用,但是天高皇帝远,在南方,尤其是南方乡下,使用这种木头做大梁的依旧不是少数,尤其是大户人家和庙宇里,有很大一部分大梁木都是相当上品的木材,所以桑于桥这个说法并不奇怪。

    张修齐却皱了皱眉:“庙?是淫|祠吗?”

    这一问顿时把桑于桥问傻了,魏阳却渐渐明白了过来。所谓“淫|祠”并不是指那种藏污纳垢的庙宇,而是专指那些供奉的神位不在官方祀典范畴,且没有正式僧道祭奉的寺庙。须知在古代,宗教管理向来严苛,不论僧道都需要持有官方颁发的度牒才算是正式入教,有些朝代甚至把度牒作为一种高额身份凭证进行买卖的,根本不可能足额供应,因此那些比较偏僻的村镇里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寺庙,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民间供奉的小庙,往往只有庙主,参拜的也是黄三大帝、陈八大王、陈十四娘娘、平水王爷这些本地乡土神仙,有些可能是被神话了的历史名人,有些则直接就是修仙的畜生,跟神灵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淫|祠归淫|祠,这些终究还是有香火供奉的庙宇,经年累月下来,自然也就多出了无数的愿力和执妄,而这些又都依附在了庙宇中,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定的法力。这根大梁木也不例外,可以说它本身就是个尚未成型的阴力法器,只不过机缘巧合,被玉佛提前引动了。

    并没有开口解释,魏阳反而看向黑皮抱在怀里的那尊玉雕:“这东西还真有灵性?”

    “玉本通神,又身具法相,精气神皆以圆满,自然可以引动气机。”张修齐答的肯定。

    桑于桥却被这两位大师云山雾绕的说法搞糊涂了,他好歹也是文化人,当然知道淫|祠是个什么意思,可是这又跟佛像有什么关系,还有魏大师说的黑影是什么东西?忐忑不安的推了推眼镜,他紧张的追问道:“玉佛通灵是怎么回事?问题确实出在佛像上吗?”

    魏阳摇了摇头:“恰恰相反,这尊佛像是帮了你大忙。真正的问题出在博古架上,因为久经香火供奉,又没有诵经引渡,这大梁木早就生出了邪祟,只是未曾真正成型罢了。在这关口你请了玉佛回家,佛像里蕴含的气机立刻发现了博古架的不对,开始进行镇压,而架子里的邪祟也不甘心,自然要反扑过来,一时间两者相争就影响到了这屋子里的生机,也造成一些气场变化。放着不管还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然而却被人误断了症状,挪开玉佛,本就开始骚动的邪力自然不收控制,开始波及家主。”

    听到这话,桑于桥的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原来不是玉佛有问题,而是这尊佛像帮他挡了很长时间的煞?脑子里嗡嗡作响,但是怎么说也是个老于世故的家伙,桑于桥并没有直接相信这两人的话,而是犹豫的看了看玉佛,又看了看博古架:“那现在要怎么处理呢?把这架子搬走或是直接烧掉……”

    “不行。”魏阳看了眼张修齐,直接说道,“这种淫|祠出来的邪物,是需要庙供的,估计已经把你家当成了新家,把你当做庙主,因为长时间没有香火供奉,才小惩大诫。如果直接毁了架子,反而会激怒对方。”

    桑于桥的脸都白了,嘴唇哆嗦了一下:“那能把这东西除掉吗?”

    这次张修齐点了点头:“只是个百家佛,用术法镇压,日久自消。”

    真正的佛珠是万家佛,法力涵盖亿万信众,而伪寺淫祠出来的却是百家佛,只受一地香火,百家供奉,法力自然大不相同。更何况这段木料只是大梁,而非香案或是佛像本身,连真形都没有化出,虽然难搞,但是危险系数并不很大。

    桑于桥顿时又纠结了,魏阳却微微一笑:“就算是邪物,佛总归还是佛,如果能够把这力量消耗,说不好还真能做出个法器。”

    说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尊墨玉佛像上。

    桑于桥马上就明白过来:“能用这尊玉佛镇压?还能把这尊佛变成法器?”

    都到这时候了,黑皮又不是傻子,立刻露出那种职业化的笑容:“桑先生,我们这尊佛还是收回吧,牵扯太多,也不好说清楚,不如您再找个别的物件……”

    “不不!”桑于桥顿时就急了,“柳先生,我真没那个意思。这次实在是误信了小人,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真像魏先生……啊不,魏大师所言,这佛像才是我的缘法啊,怎么可能舍近求远。”

    他的话诚恳无比,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黑皮不由大乐,并不清楚魏阳这小子是故作玄虚还是怎样,但是要能让姓桑的跪着把佛像求回来,他家小曲儿的名气可就要又上新台阶了。有钱人几个不迷信的,又是高档艺术品,又具备灵性,估计以后求曲大师作品的家伙都要拍到南天门外了!

    不过都是做生意的,他可精熟于抬价的门道,并没直接答应下来,而是为难的看了眼魏阳:“阿阳,你看这……”

    哪会不懂他的意思,魏阳沉吟了一下才开口:“明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尊佛像已经跟百家佛斗了良久,可能还真是用它更好。呃,师兄你看呢?”

    张修齐当然也清楚这两人的打的是什么注意,没有戳破的意思,他伸手把那尊佛像接了过来,看了眼桑于桥:“我要在上面刻符。”

    桑于桥连连点头,掩不住目中喜色:“当然,张大师尽管动手。”

    得到了许可,张修齐也不犹豫,倒转佛像,拿出了随候剑,剑锋轻轻转动,玉屑随之滑落,不一会儿,一个浅浅的符箓就出现在佛像底座上。他把佛像一递,交给了桑于桥:“划破中指,以血涂符,再把佛像放回原位。”

    桑于桥手上一哆嗦,刚想说什么,魏阳已经开口:“这以后就是你家的法器了,不能借他人之手的。”

    听到这话,桑于桥闭上了嘴,看看张修齐那张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孔,也不敢跟人借短剑用,只能犹犹豫豫的走到了书桌前,拿过个裁纸刀划破了中指指腹,呲着牙把血迹涂到了那个符上。说来也怪,明明是玉雕,血液一沾上立刻就渗进了佛像之中,看起来跟这玩意能吸水一样。心中的敬畏立刻又增加了几分,桑于桥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佛像,走到了博古架前,端端正正的把那座怒目金刚放回了原位。

    玉雕接触到木架时,桑于桥只觉得浑身一凉,似乎有什么汇聚在了这个小小的格子之中,然而手里的佛像却始终温润,没有丝毫变化。心中暗自称奇,他放好佛像后就退了回来,抬头一看,天花板上挂着的悬锥已经不再摇晃,静静待在原位。

    暗自舒了口气,桑于桥冲两人行礼道:“真是太感谢两位了,以前实在是遇人不淑,才会上了这种恶当,唉,还给柳先生找了麻烦,都是我眼力不行啊,活该被骗!”

    魏阳却没怎么在意对方这些套话,目光从一旁的博古架上收了回来,就在刚刚,他看到一条隐约的黑影投入了玉佛之中,墨色的佛像却没有变得暗沉,反而愈发光洁,连周遭白色的烈焰都发出了微弱的银光,熠熠生辉。这是他第一次在接这种小单时主动运用巫力,也是第一次没怎么使用腥盘的手段,实打实的做这一局。

    挪开视线,他看了站在身边依旧面无表情的小天师一眼,嘴角扬起了那么一点弧度,轻笑着对桑先生说道:“既然这边已经解决,不如在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被那庸人惹出乱子吧……”

有了“亲身体验”,桑于桥对于两位大师更是毕恭毕敬,恨不得请对方把自家整个看一遍,最好能把风水全部调整一下才好。然而魏阳的指点却相当有限,只是在几个屋里大致看过,让他把之前那位同行搞出来的幺蛾子统统撤掉,其他别说是法器了,就连家具位置都没改动。

    这简直都跟空入宝山一样了,难不成是两位大师还生着气?心里忐忑难安,桑于桥小心翼翼的赔笑道:“魏大师,实在是我太怠慢了,招待不周啊。只是家里人心惶惶,又受了这么多罪,您看能不能再帮忙看看,咨询费什么的绝对不会少……”

    魏阳却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手:“已经有了墨玉佛,还是你亲手供养的,放其他东西反而会冲突。只要好好供奉佛像,绝对要强过寻常法器。”

    这话桑于桥是真心爱听,本来那博古架还让他心中惴惴,但是能得个法器绝对是大大得补偿了,他立刻追问道:“那供养法器有没什么讲究?需要上香吗?”

    魏阳一笑:“佛像嘛,自然还是要诵经供奉的,正好这尊是除秽金刚法相,不如就从除秽金刚咒入手,不过跟其他佛教经典一样,还是需心诚方能有效。其实这次也是机缘巧合,如果雕刻的不是除秽金刚,说不好还无法这么立竿见影的克制百家佛。”

    这也是除秽金刚的特性之一,任何地方都可以施展,除秽为净,无所禁忌。虽然不太了解佛法,但是桑于桥好歹也是个文化人,自然也查过一些关于除秽金刚的资料,听到这话不由大点其头。魏阳却像是对这里没了兴趣,随意又敷衍了两句,就对黑皮说道:“明哥,晚上定的是几点的火车呢?”

    黑皮可是一直看着呢,当然知道魏阳耍的是什么花招,硬货已经摆出来了,没有再上赶着做买卖的,退后一步、欲擒故纵才是真正行家的手法。配合的笑了笑,他立刻对桑于桥说道:“桑先生,这边已经处理完了,我们晚上是真有事,就先告辞了。”

    其实这话是有点失礼的,但是落在桑于桥耳朵里,又觉得格外有分量,看看人家车票都买好了,还是当天的,这得对自己多有把握才行啊?为难了自己这么多天的遭祸,不过是对方顺手施为的事情,这样的大师不结交才叫真的傻了。虽然不敢真的拦人,桑于桥还是说了一堆的好话,连带对黑皮的态度也更谦恭了几分,还专门开车把人送到了高铁站,虽然一路上没敢谈钱,但是这报酬,想也不会少了去。

    直到火车驶出了车站,黑皮才啧了一声:“还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搞,天衣无缝啊,只是那玉佛给他实在太可惜了……”

    直到现在黑皮还以为刚刚是两人在演双簧呢,别说,小天师让魏阳上那一步简直堪称绝妙,小神棍的演技也可圈可点,几句话说的他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么一配合,叠加效果也就成倍了,比一个光说一个光练的档次可就上去不少。

    魏阳笑了笑,也没解释,反而略带调侃的说道:“玉佛给了才更好啊,打广告不也要花钱?只要桑先生的事情传出去了,还怕阿曲接不到单吗?”

    黑皮哪会不懂,只是嘴皮子上过过干瘾罢了,不过眼珠转了一圈,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你们也先别跟小曲儿透底啊,否则这货尾巴又不知翘的有多高。难得老实几天,也让咱这一家子好好安生一段才是。不过说回来,他雕的东西真的有用?有气运之类的东西?”

    “万物有灵嘛,这种凝聚了心血的东西的确更容易带上创作者的生机,所以法器多是大师才能做出,这点明哥你可以放心,阿曲以后绝对会成为真正的名家。”虽然听起来像是吹捧,但是魏阳说的也未尝不是实话,毕竟能让齐哥说出“有气运”的东西可没几件,而柳曲的玉雕绝对算是其中之一,同时玉本身就能通灵,如此叠加,当然不同凡响。

    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黑皮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面上还勉强维持着矜持,呵呵谦虚道:“也算家里没白养这个小混蛋,阿阳你也放心,这次姓桑的不会少给钱的,到时候我都给转你帐上,只是以后要是在遇到了什么事,你们界水斋可不能推啊。”

    “那是自然。”魏阳笑着答道,但是笑容里多了一点心不在焉。从刚刚开始,他的心思就已经落在了身边人身上,虽然黑皮和桑于桥都没看出来,但是他却不可能不知道今天事情的蹊跷,是什么让他家齐哥突然转了口风,他还真好奇的紧呢。

    有一阵没一阵的又闲聊了会儿,黑皮看了眼已经闭上眼一句话不吭的张修齐,和目光频频往那边飘的魏阳,干咳了一声,借口尿遁去了。本来的三人座立刻就只剩下两人,魏阳笑了笑,头一歪就凑到了邻座,在张修齐耳边轻轻说道:“齐哥,你是不是又瞒我什么了?”

    张修齐睁开了双眼,看了过来,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非常清楚魏阳盯了他有多长时间,也知道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他现在依旧还没有下定决心。沉默了有那么一会儿,张修齐开口了:“今早舅舅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些事情。”

    魏阳可有点没有想到这个,但是他的反应不慢,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你又要擅自决定什么了事情吗?舅舅到底说了什么?”

    没有人比魏阳更加清楚身边人的本质。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又少言寡语,但是张修齐骨子里是个善良且温柔的人,幼年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大半人生,也让他更在乎如今拥有的一切,只是拙于言行,他更倾向于把所有心事都闷在肚里,独自承担,就像上次的不告而别。如果换个人,恐怕早就被这别扭的锯嘴葫芦气死了,或者撒手放人离开,但是魏阳不是那些人。

    看着身旁人一脸的紧张,张修齐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舅舅只是跟我说,想把母亲当年用过的东西给你。”

    魏阳不由一怔,嘴上立刻结巴起来:“你,你母亲的东西?”

    “嗯,一个她自用的罗盘,还有阴阳锁和卦书,从母亲去世后,舅舅就把这些收起来了,没让别人碰过。”张修齐轻轻拉住了魏阳的手腕,低声说道,“他想把这些都交给你。”

    魏阳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这跟他想的的确不太一样,曾先生怎么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呢?那可是上代过路阴阳留下的宝贝,别说是曾家了,就算是三僚六姓也不会放手吧?他只是个神棍,又哪里配用这些。然而抓着他的手温热有力,并没有让他逃脱的意思,魏阳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也许并没有答应下来,但是张修齐已经意动了,才会在桑家让他看那个博古架,才会退开一步,让他掌握更多的巫血使用方法。不再紧守着曾经的执拗,他家齐哥确实开始放松了手指,开始尝试着想要克制自己的控制欲,想要与他商量,说出自己内心隐藏的东西。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心脏砰砰跳的厉害,魏阳沉默了那么一小会,突然开口说道:“那可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就算你走了龙虎山路线,肯定还是能用那些的……”

    张修齐却打断了他:“我母亲去世的很早,据他们说,是因为窥破了天机,我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些……”

    “那现在你想让我用这些?”魏阳紧追不放,一双黑亮的眼眸直直的锁在那人身上。

    张修齐嘴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那是我母亲用过的东西。”

    就算他不会用,或者不希望他用,张修齐依旧也想把这些东西交给他。魏阳听懂了那些言下之意,喉结轻轻一滚,把额头靠在了对方肩上:“齐哥,有时候你真让我发疯。答应舅舅吧,告诉他,我想用那些东西,想让上代过路阴阳的法器在我手中重现光彩,齐哥,我想成为一个更厉害的人,一个强到也能保护你的人。”

    反手握住了那只骨节优美的手,魏阳摩挲着恋人的指尖,每一个字都力若千钧,他其实并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找回齐哥的天魂,除掉那个老怪物就让他十分满足了。但是现在,新的冲动代替了那些,他是真的想好好运用这些天赋了,当一个能够配得上那些法器的人,一个新的……过路阴阳?

    张修齐的手指僵了那么一秒,旋即更紧的攥住了魏阳的手。有些话他拙于表达,但是同样有些话,不用语言也能传递。魏阳轻笑了一声:“当然,平时还是你来保护我好了,就像当年你的父母,或者什么时候,再送我一块龙虎山符玉?”

    “我不清楚符玉是否跟你的巫血冲突……”张修齐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犹豫。

    魏阳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笑着挠了挠对方的掌心:“你还真想过我把封回去啊?不过应该不会了,如果龙虎山能克制巫血,恐怕早就没了巫族一脉。齐哥,不论是符玉还是那些法器,我都想要,一个都不能少。”

    听着对方带笑的声音,张修齐最终也露出了点笑容,轻轻答了一个字:“好。”

    随着话语,两人的唇再次贴到了一处。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公共场合,身边就是无数的旅客,可是两人并没有克制,那个吻既深且浓,悠长缠绵。从厕所回来的黑皮僵在了两步之外,心底冒出一串“卧槽”的咆哮,这两人神马时候搞到一起了?然而他还是识趣的停下了脚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头又朝厕所走去。

    车窗外,无数景色以300公里/小时的速度飞速后退,然而车里,两只手掌却紧紧相扣,犹如黏在了一起。

    番外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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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 阴阳难测

    阳春三月,花树繁茂,遍山浅翠,正是踏春野游的好时节。半山腰的凉亭里此刻也有几个人,或坐或站,然而神色却没有游玩的惬意。

    “曾先生,这次实在是事关家父的毕生心愿,能否看在老人的份上,再出山一次?不论多少……”

    话音未落,一旁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已经按住了说话人的胳膊,摇了摇头,让他住嘴别提钱的事情。被这么一阻,那男人也想起对方上山前的交代了,不由暗自懊悔,只想扇自己的嘴巴子。这是什么地方?他那点臭钱能有什么用处。

    然而还没等凉亭里的气氛僵住,坐在对面石椅上的人就轻笑了一声,缓缓答道:“杨叔,我已经封卦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这种事真的是帮不了。”

    虽然被称作“先生”,但是那的确是个女人,长发披肩,一身浅蓝色的扎染布裙,面上毫无脂粉,肤色却白的惊人,只是已经没有了莹润的光泽,白有些发透,再加上瘦可见骨的单薄身材,似乎碰上一碰就会让她香消玉殒。

    老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静芸啊,小樊的父亲的确对三僚有恩,这事我们也考虑过了,能不能破例一次呢?”

    “不能。”那女人回答的很轻,却干脆得很。

    听到这话,一直站在一旁得西装男眉毛都怂了起来,冲那中年人叫道:“爸,三僚就没别人了吗?干嘛非要求这女人,反正她也……”

    “你给我闭嘴!”男人大声呵斥道,打断了对方的无礼叫喊,额头上的油汗出了密密一层。

    那女人却不以为忤,只是含笑转过视线,看向对面坐着的老人。对方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起身向她点了点头:“你好好养身子,等到回头我再来看你。”

    说完话,老人没有给身边人废话的机会,拉着人就朝外走去。那男人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只能快步跟上,犹不死心的说道:“杨老,都是这小畜生嘴狂,要不我再去求求曾先生?说不好她还能松口……”

    听到这话身边那西装男又不乐意了,叽歪道:“爸,那女人看着都快不行了,何必非找她,不是还有杨老先生吗?”

    男人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忽到儿子脑后,气急败坏的喊道:“那可是‘过路阴阳’啊!几代都未必能出一个的厉害人物,都他妈跟你说了几百遍,乖乖闭嘴别乱说话,你非在这儿添乱!”

    重重叹了口气,他看向身边的老者,哀求道:“杨老您看……”

    这次杨老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了,只是轻哼了一声:“只能说你们时运不济,回头让我家老二走一趟算了,他虽然比不过曾静芸,但是在三僚村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不知樊老板嫌不嫌弃。”

    这话里的意思就有点不善了,姓樊的呆了一下,哪还敢挑毛拣刺,立刻答道:“不嫌弃!啊,不,是求之不得啊!久闻小杨先生的大名了,能有您老罩着,我们家的事可算是有保了……”

    一大堆阿谀话不要钱似得往上堆,杨老却一句也没听在耳朵里,只是目带忧色的看了眼山上,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就算是三僚也未必能代代都能出现,只可惜天不假年。也罢,这种事情没法强求,只看曾家那个小子以后的境遇了。

    几个闲杂人等下了山,凉亭重新安静下来,暖暖的春风带来一股好闻的花香,简直能沁人心脾,那女人闭上了眼睛,手指敲击着桌面,带着种略微急促的节奏,然而她的面色却依旧宁静,只是黛眉微颦,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时一直站在她背后没有吭声的年轻人突然上前一步,走到了桌边:“姐!”

    女人弹动的手指立刻停了下来,轻轻“哎呀”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笑着说道:“阿轩,我没在卜卦,就是随意敲敲。”

    曾静轩的面色却依旧没有好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刚才那敲击是在叩天罡,真正厉害的卦师有时连工具都不用,手指就是最好的工具,可是医生的通知单已经下了几次,哪还容得人劳心劳力的卜算。

    看着沉默不语的弟弟,曾静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轻声说道:“真的不算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还想多陪陪小齐呢。”

    然而这句话却让曾静轩脸上的表情又黯了几分,他不清楚姐姐都跟姐夫说了什么,所谓法不传六耳,真正重要的卜卦甚至都不可能让卦师之外的人知道,但是他很清楚,姐姐藏了许多心事,也为占卜那件事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如今的她,不过就是一盏快要燃尽的灯烛,摇摇欲灭,犹自强撑。

    曾静芸却没有半点焦虑的样子,反而拿出了一个小包,递在了弟弟手中:“正好今天带了出来,呶,都给你了,这下能放心了吗?”

    看清手里的东西,曾静轩身体微微一震,猛然抬起头来:“姐,这些怎么能给我?!”

    虽然还套着布包,但是曾静轩哪里会不知道这包里装的是什么。姐姐亲手自制的罗盘、卦书,还有一把阴阳锁,这东西也是她花了大半辈子蕴养的法器,可以说是一个卦师攸关性命的东西了。如今把这些交给他,言下之意自然清楚明白,这分明已经是在交代后事了。

    “反正都封卦了,拿着也是摆设。”曾静芸轻轻对弟弟眨了眨,“先别跟你姐夫说哦。”

    曾静轩咬紧了下唇,攥紧了手里的布包,眼眶已经微微发红,然而曾静芸却伸出手拍了拍弟弟的手臂:“阿轩,人各有命,就算一时能够改运换命,终归也只是多造一些业力罢了。我已经做到了想做的一切,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却让曾静轩的鼻头愈发酸涩,险险就要落下泪来。这时,山道上传来了脚步声,姐弟俩同时抬起头,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从远处走来,大的那个穿着身跟曾静芸一样色调的蓝色布衫,眉目疏朗,身姿挺拔,步态中带着一种难以模仿的韵律,显得极为潇洒,小的那个则费力的抱着一大捧花,跌跌撞撞跟在男人身后,就算离得老远,也能看到他脸上的明亮笑容。

    曾静芸也笑了,提高了一点音量,开心的说道:“这是采给我的花吗?”

    “妈妈!”那小家伙似乎想跑快点,然而手里的花实在太多,又要拢住花朵,又想走快一些,反而显得狼狈了起来。这时身边的男人才把视线从妻子身上挪回,眉峰轻轻一挑,伸手抱起儿子,大步朝凉亭走去。

    也不知是被人抱着有点害羞,还是花采的太多有些激动,小男孩的脸蛋红扑扑的,一来到凉亭就挣扎着从父亲身上跳了下来,高高举起花束。毕竟都是手摘的,花朵的枝径有长有断,一离开男孩的怀抱,立刻稀稀拉拉掉了一地,然而曾静芸却没有马上接过花,笑着问道:“这是你送我的,还是你爹送我的?”

    被问的一愣,男孩傻乎乎的说道:“不能一起送吗?好多都是爹采的……”

    闻言,曾静芸脸上的笑容顿时大了些,开开心心接过花,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当然可以一起送,妈妈好开心~”

    亲完儿子,她还微微抬起了头,冲站在身边的丈夫点了点嘴唇,男人从善如流的弯下腰,让妻子也在自己脸颊上留下一吻,花香和笑声似乎冲淡了他眉宇间化不去的阴影,让他唇边也勾起抹浅浅笑容。然而笑完之后,他还是伸手探了探妻子的额头,低声说道:“一上午了,该回家了。”

    曾静芸并没有反对,而是扭头冲儿子说道:“我要跟你抢人了哦,下山时你爹要抱我的~”

    小男孩却没有吃醋的样子,而是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自己能下山,不用人抱!等我长大了,也能抱妈妈下山!”

    “好啊,到时我只给你抱。”轻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发顶,曾静芸张开了手臂,男人轻轻抱起了她,一手环背,一手环膝,标标准准的公主抱。在儿子和弟弟面前,曾静芸没有露出任何难为情的表情,反而凑到丈夫耳边说了些什么,对方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闹。”

    没有再回头,两人就这么走出了凉亭,向着山下的村落走去,曾静轩就像被眼前这幅画烫伤了一样,飞快转过视线,深深吸了口气,就对上了男孩好奇的目光,愣了一下,曾静轩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笑着说道:“小齐,要舅舅抱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能自己走!”

    出去跑了这么长时间,对个4、5岁的孩子而言已经够累了,但是曾静轩没有直接说这个,而是指了指已经走远的两人:“或者我抱你追上去,咱们再一起走?”

    衡量了一下利弊,小男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羞赧,曾静轩却没有迟疑,一把抱起了外甥,小男孩的身体温暖柔软,藏在裤兜里的小包却冰凉凉的,让人无法忽视。曾静轩轻轻比了一下眼睛,就抱紧了孩子,大步向两个已经远去的身影追去。

    &&&

    “这就是你姐姐用过的东西?你不用吗?为什么要给魏阳那小子……”姚炜好奇的打量着布包里的东西,也不知放了多久,那个布包的颜色早已暗沉,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平平常常,没什么惹眼的地方,但是这毕竟是上代过路阴阳的遗物,就算对风水这圈没什么研究,他也知道这些法器的珍贵之处。这么好的东西交给那个小神棍,是不是太可惜了?

    曾静轩淡淡说道:“她生前从没提过把东西交给姐夫,也没说留给我用,也许等待的就是这一天。阿阳的天资不错,应该可以继承姐姐的衣钵。”

    姚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姐姐当年就算到这些了?”

    曾静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算出的应该只是大劫的轮廓,所以才会让姐夫提前带小齐去试练。如果能准确算出未来,她可能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丈夫丧命,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失魂,她没有看到那么多事情,毕竟事关己身,再厉害的卦师也算不到十成。她只是尽量选择了最好的结果,而这个结果,也许没能救下张怀言,却保住了张修齐的性命,也拯救了其他许许多多条性命。

    姚炜也是知道些内情的人,一把揽过曾静轩,他像是撒娇一样把头靠在了对方肩上:“没事,正好最近闲得很,咱们一起过去□□那小子,嘿嘿,我还没试过教人呢。”

    “就你那三脚猫的崂山道法?十年了也没见什么长进。”被手臂紧紧环住,曾静轩面上的肃然渐渐淡去,变成了柔和的笑容。

    “咳,或者您老先□□□□我?”姚炜那是个什么脸皮,立刻打蛇上棍。

    轻笑着摇了摇头,曾静轩一把推开人,小心翼翼的重新包好了布包。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却不再沉重,他也已经不用再追随那两人的脚步了。

    看到恋人眼角淡淡的笑纹,姚炜也笑了起来,惫懒的伸了个懒腰,略带得意的说道:“最近高铁还出了包厢业务呢,咱们也包个软卧,舒舒服服坐回去。”

    哪会不懂这人的心思,然而曾静轩没有反对,只是伸手撸了把对方的头发,就大步朝书房外走去。姚炜的心尖一阵乱颤,一步都没拉下,紧紧跟了上去。书桌上,小小的布包静静躺在那里,亦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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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后,尘土飞扬、污血四溅,两个身穿青色布衫的男人狼狈的滚到了一旁,其中颔下有着三缕长髯的中年人“哇”的一声就喷出口血来,年幼的那个赶紧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扶住他,焦急的问道:“爹!你没事吧?”

    “没事。”那中年人摆了摆手,“去看看那孽畜死了没。”

    那年轻人立刻起身,向着不远处的地穴走去,只见面前的大坑内一条通体漆黑,碗口粗细的巨蟒已经没了呼吸,蛇皮血肉模糊,也不知是被火烧的还是被雷劈的,隐隐发出一股焦糊味道。年轻人看到这幅景象不由松了口气,又转回父亲身边,禀报道:“爹,蛇已经死透了,这处祸患应该可以消弭。”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撑着儿子的手臂站起身来,看了看前面的土丘,又皱起了眉头,过了良久才低声说道:“事有不对,此处的地气怎么可能养的出螣蟒异种,难道地下还有什么?”

    听到这话,年轻人又紧张了起来,也打量了四周一圈,眼前突然一亮,指向蛇穴北边:“爹,那边的小土丘看起来不太对,我先去那边探探?”

    沉吟片刻,中年人还是点了点头,仔细叮嘱道:“用玄旗探路,一切小心。”

    那年轻人看起来还不到弱冠,但是身手相当利索,道法也不弱,很快就排出了七杆赤红色的小旗,看了看旗面未动,又仔细掐了两边诀,他才小心翼翼走到了土丘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抽出插在腰后的短刀,插入了泥土之中。

    这一下还是冒失了,中年人眉峰紧蹙,但是并未出言阻止,他家这个小儿子是个难得有天赋的,也许比不过师父,但是绝对要比当年的自己强上许多,这种天纵之才是不能娇养的,只能放手让他自己去闯才好。

    短刃插入土中,果真没有出现什么异状,年轻人轻轻呼出口气,手上不停向下挖去,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他请咦了一声,高声叫道:“爹,是个龟蜕!”

    那中年人也是一惊,强撑着也走了过去,只见土丘之下埋的的确是个龟蜕,完完整整,足有磨盘大小。内陆之地哪曾见过这么大个的龟类,更别说龟蜕甲从来都是一片片蜕的,能有这么完整的龟壳,一般只有一个可能,有只老龟坐化在了此处。看了眼这红褐色的龟蜕,又看了看旁边的蛇穴,中年人锁紧的眉峰终于平复,说了声:“原来如此。”

    不论这只老龟是什么品种,都应该有了些道行,肉身腐化逸散的灵气也不容小觑,才会吸引到螣蟒前来筑巢,继而龟蛇相应,成了玄武格局。如今螣蟒即将化妖,玄武的恶水也无法收拾,才会造成临近村落的大祸。同样也因为龟壳干扰了地气,才让他们没有及早发现这条蛇怪。

    幸亏没出什么岔子。轻轻吁了口气,男人正想说什么,那年轻人突然一怔,用手轻轻拨开了坑底的浮土,拿出了个圆乎乎的东西。

    “是只小龟。还是活的?”讶异的把乌龟拿在手里,又戳了戳,年轻人抬头看向父亲,对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乌龟。

    这时那小小乌龟才像是刚睡醒,挣扎着晃动四肢,像是想从人手上跳下来,小小的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冲下面的龟蜕“啊啊”叫了起来,只是声音尖细,有点像是小孩在哭。

    这下两人更惊讶了,乌龟会叫的可真不多,那中年人没有松手,反而擦到了龟背上的泥土,把乌龟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犹疑的说道:“似乎是只陵龟,只是陵龟吞蛇,怎么可能跟螣蟒比邻而居?”

    陵龟俗称夹蛇龟,以肉为生,还擅长吃蛇,跟旁边住着的蟒根本就是天敌。就算对方没有兴趣吃它,也不可能放任这小家伙呆在洞穴旁边啊?

    那年轻人有点看不下去这小东西的挣扎模样了,从父亲手里接过了,放在掌心揉了揉那颗小圆脑袋,轻声说道:“也许这小东西是老龟的后代?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了,还是在这种玄武地孕养的……”他眼睛突然一亮,抬头问道,“爹,我能养这只龟吗?说不好也能当灵宠!”

    道门里孕养天地异种的修士可不少,不过平常也是养个猴子鸟雀罢了,养蛇的都不多,会养龟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毕竟龟这种物类寿命太长,修行的时间也就拖长了几倍,往往还没通灵智,饲主就到了寿数,根本就无益于修行。

    然而那中年人只是沉吟了片刻就点头说道:“也好,这龟来历不凡,亦有玄武之像,说不得能成气候。等会你看看螣蟒脑内有无结丹,把内外两丹都取了,对这小家伙应该也是大补之物。”

    仙畜修行都会成丹,只是蛇类会结双丹,外丹在脑中,浑圆洁白,内丹则是蛇胆,厉害的能炼化晶珠,弱一点的也能强身健体,算是蛇类妖物最珍贵的两处宝贝,如今竟然一口气都要喂乌龟了,换个人怕是要吓一跳的。然而那年轻人却兴高采烈的蹦了起来,冲小小的乌龟说道:“这次可便宜你了,要早点开启灵智啊,别等我死了才懂事。”

    说来也怪,听到这话,那挣扎着的小龟居然也不动弹了,乖乖被塞进了腰侧的布带里,年轻人卷起袖子就开始处理巨蟒,本来就够浓重的血腥味立时变得更呛人了。

    站在一旁,那中年人看了一会,又把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村落里。如今天下已然定鼎,当今圣上也是个喜欢修道的,还封了陈抟“希夷先生”的赐号,想那人当年也曾偷偷拜会过师尊,可是现如今,师尊依旧污名未洗,可是他却成了天下之主的座上宾……轻轻叹了口气,那中年人再次把目光凝在了儿子身上,看来传承师尊道统的事情,还要放在他身上了。

    那边,年轻人却刚刚掏出了蛇脑中的外丹,血糊糊的手也不擦一擦,就把珠子伸到小龟嘴边逗弄,谁料那傻乎乎的小龟突然一扬脖,竟然直接把外丹吞了进去。这下可把身边人吓了一跳,赶紧抓起小龟直晃:“你也太嘴馋了!怎么能吞整颗丹,快吐出来!弄不好可是要爆体而亡的……”

    怎么说外丹也有花生米大小,那龟才有多大,被噎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又被晃的四脚乱摇,但是就这样它还是不松口,竟然倒吊着把一颗外丹囫囵咽了下去,完了还弱弱的“啊”了一声,豆眼中带着点水雾,像是在撒娇。

    一人一龟对视了半晌,最终还是人败下阵来,伸手在小龟脑壳上一弹:“吃爆了别怨我。”训完也不理它乱摇的爪子,一把把龟塞回了布袋里。又忙活了半天,才把蛇皮剥下,蛇胆和蛇牙拔出,其他残骨也埋了个干净。

    扭头看去,只见父亲已经把龟甲重新埋到了地里,他不由奇道:“爹,龟甲也是个稀罕物啊,不带走吗?”

    “已经被螣蟒吸干净了,带走也是累赘,不如放在这里镇一镇地气。”那中年人拍了拍手上的浮尘,又看了眼上身沾染的血污和泥渍,叹了口气,“咱们快点上路吧,矩州还有上千里路要赶呢。”

    听到父亲这话,那年轻人也叹了口气:“一定要去找姓姜的那户人家吗?”

    “师尊的交代,还是要把这节骨阵还给他们。”中年人淡淡答道。

    年轻人眼里却闪过一丝痛苦,他家传承的风水术堪称一绝,然而传承却不便跟外人说起,只因父亲的师父——也就自己的师祖——乃是道门百年来最可怕的公敌,茅山逆徒孙云鹤,就算有着天纵之才,这样的名讳说出来也只会惹来杀身之祸。而父亲又是师祖一手养大的,称得上亦徒亦子,感情笃深。从他懂事之后,这两者就像尖刺戳在心中,夹在公论和亲孝之间,滋味并不好受。

    像是看出了儿子的迟疑,那人轻声说道:“这世间多得是道德君子,庸人蠢人,何必把他们的言语都放在心上。法术终归还是学以致用,若我们身正,自然也能替师尊积攒功德,留下些善名。这世间,不在道门控制之下的蜀黎又有几多。”

    “我懂得。”年轻人应道。

    然而那中年人只是看了他半晌,最终拍拍儿子的肩头:“澈儿,莫怪为父,以后你会真正懂的。”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再次点了点头。看到儿子这副表情,那中年人也不再废话,弹了弹身上的灰土,大步朝远处的山路走去。则伸手摸了下布袋里的小龟,那小东西似乎一直在蹬腿,不知是蛇丹太烈还是闷的厉害,不过又这么个物件陪着,他的心似乎也不那么沉重了。轻轻一笑,那年轻人赶上了父亲的背影,两人并肩而行。

    &&&

    八十年后

    玉鸾峰下,茅草屋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提笔写着什么,他的面容清瞿,神态自若,虽然只穿一身浅灰布袍,却也显得仙风道骨,很是有高人风范。然而笔下正画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响声,唇角一挑,他抬起头问道:“那小子还没走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啊”,原来进门的根本就不个人,而是碗口大小的乌龟,背甲红褐,脖子抻的老长,极为精神的冲老者叫唤着什么。只是就算乌龟会叫,估计也没人能听懂它话里的意思,老者哂笑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毛笔:“那小子天资不错,但是魏家的东西又怎么轻易传给外姓……也罢,回头你就给他看看龟甲,太衍真诀也是我毕生所得,他能偷去多少,就让他自己偷好了。”

    听到这话,乌龟反而不叫了,脖子一歪,看了老者半晌,突然吭哧吭哧爬了过去,用长长的颈子蹭了蹭对方的裤脚。老者顿时笑了,弯腰捞起小龟,把它放在了桌上,轻轻抚了抚它光滑冰冷的背甲。

    “你也跟了我几十年了,可惜在长大了这么一点,炖汤都不够一顿的……唉,等我过世之后,你就去吧,山野之大,总有适合修行的地方,我那些族人,怕是不成了……”

    老者眉宇间有那么一丝落寞,这也是他的毕生憾事,一生无子,兄弟们的子嗣又没有出挑的人物,术法学来学去,也只学出个三四分的皮毛来,还不如守在门口的那个赖姓小子。照这么下去,魏家怕也是要后继无人了。

    乌龟张嘴啄了他的手指一下,又用力摇了摇自家的脑袋。老者轻笑一声:“让他们靠你吗?你就这么大点,如何靠得住?别被他们卖了。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甭操心了。”

    乌龟似乎还不死心,有奋力咬住了他的袖子,似乎在争取表现的权利,可惜被人轻轻一扯就扯了开去。对着那双黑亮亮的豆眼,老者面上露出丝微笑:“也不知你能活到何年何月,现在是真不成,不过若有一天,你修炼的更厉害了,不如替我照顾一下那些不成器的子孙,也算不枉我灵丹妙药养了你一辈子的苦工。”

    乌龟的脑袋一偏,像是想了想,最后不情不愿的“啊”了一声,老者顿时嗤笑出声:“又不是一定的事,说不好你将来都被炖汤了呢。只是,万一,万一有那么一天碰上了,提携后辈一程就好。”

    又听到要把它炖汤,乌龟气哼哼的又啄了老者一口,对方这次可没打算惯它,直接把龟扔到了脚下,还轻轻踢了踢龟壳:“赶紧的,外面那小子还等着呢。别让人真跑了。”

    这老头是不肯教,又舍不得好苗子轻易溜走,乌龟脖子一歪,像是看不到对方的别扭姿态一样,大摇大摆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一声低呼,带着点惊喜,也带着点压抑,像是怕人看到一样。老者摇头笑了笑,又提笔写了起来,毕生真修,到最后也不过是薄薄一册书而已,只是不知这书,究竟能传到几代之后了。

    暖暖阳光撒在手上,他的笔锋微微一滞,抬眼看了下窗外,又垂下了头。他虽比不上师祖,却也始终没有落了父亲的名头,也不知那些摆在百姓家供奉的生祠能立多久,也许百年,千年之后,他这一脉也会留下点薄名吧。

    &&&

    千年

    新修的柏油马路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正抿紧嘴唇,大步赶路。他身上就带着个小布包,也没坐车,像是压抑着心底的情绪,走得又快又急,根本就没有搭车的意思。这可是村里通往县城的马路,要是一直走下去,怕要半天才能进城,可是他那副样子又实在不像是郊游,更像是背负着什么,只能通过走路来发泄。

    又绕过一个拐角,前方正巧是一片茂密的防风林,他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却突然皱起了眉,只见一只脸盆大小的乌龟正吭哧吭哧爬在路上,被日光照了一天,柏油路也够烫了,脚踩着都受不了,何况是乌龟爬,那大家伙身上壳上都脏的够呛,也不知一路走多久了,虽然背着沉重的壳子,却依旧没有气馁,爬了一会儿似乎还想穿过马路。

    少年呆了一下,突然加快脚步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乌龟壳子:“你想死吗?没看到这边过车呢!”

    一辆汽车呼啸着从两人身边闪过,乌龟像是受惊了一样愣了一下,立刻扭头向男孩的手腕咬去。

    “哎呦!你还咬我!”他飞也似的撤了手,苦笑着看着那大龟。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从小包里摸出瓶矿泉水,扭开盖子,哗啦啦倒在了乌龟身上。“算了,这大热天的谁也不容易,咱们也别置气了,等会没车我带你过马路?”

    被清凉的水一撒,乌龟那股子蛮横劲儿似乎也退了,眯起眼睛舒舒服服摇了摇脖子,看着对方心情似乎不错,男孩笑着抱起了乌龟,看了看路两边,足下一顿,就飞快跑过了马路,喘了口气,才把乌龟放下:“您老可真够沉了,卖的话怕的有五百块才行。”

    乌龟“啊”的加了一声,听起来像在骂人。那孩子顿时笑了出来,弯腰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龟壳:“行了,不打搅您了,树林在那边,还有小池塘,不过人家养鱼的,可别让人抓走了。”

    说完话,男孩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再次上路。在他身后,乌龟伸长了脖子似乎嗅了一圈,突然就放弃了对面的树林,吭哧吭哧跟在男孩身后,没走两步,那小家伙立刻扭过了头,咦了一声:“你跟着我干嘛?矿泉水可没有了!”

    乌龟也不理他,对方停它就停下,对方走它就跟上,就这么纠缠了几百米距离,男孩苦笑不得的回头:“您老真是乌龟吗?不是狗屁膏药吧,把你抓去炖汤哦!哎呦,别咬我!”

    正跟大龟打闹呢,旁边路上突然有一辆车停了下来,司机摇开了车窗,冲男孩喊道:“嗨!小子!那乌龟给我留着,别让它跑了!等会儿我分你钱!”

    听到这话,那孩子立刻大声说道:“叔叔,这是我家的乌龟,我爸让我帮忙带进城呢!”

    这话让那司机一愣,不信的看了一人一龟两眼:“你家养的?”

    “可不是嘛。”男孩毫不迟疑抱起了乌龟,一路小跑到车边,冲司机一笑,“大叔,稍微一程吧,我给车钱!”

    对方啧了一声:“车钱什么甭提了,这龟买不……哎呦!它怎么咬人?!”

    男孩笑得极为无辜:“家里当宠物养坏脾气了,这不是只能跟我一起上路吗?大叔,我等会儿一定抱紧它,不让它捣乱!”

    眼看对方是个孩子,那人实在不太好拒绝,哼了一声:“上车吧!”

    男孩欢呼一声,抱着乌龟就爬上了副驾,牢牢把乌龟抱在怀中,说来也怪,这次乌龟竟然也没咬人,只是伸长了脖子看向驾驶台,似乎有些好奇车内的装潢。男孩看着乌龟那滑稽的动作,心里压着的东西似乎也松脱了一些,轻笑一声,摸了摸龟壳:“您老还没见过车吧?等跟我进了城,能见的就更多了。”

    乌龟连理都没理他,只是兴冲冲的看来看去,男孩不由暗自腹诽:“这么大牌,也是个老爷命。算了,以后就叫你老爷好了。”

    不过心里吐着槽,他的脊背却放松了下来,轻轻靠在椅座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乌龟红的发亮的背甲,眼中带出了星点笑意。

    番外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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