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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VIP]败家五郎君 BY 九小二 (点击:168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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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贩卖人口事件
五年后,天岚国岭南道广州,市舶司。
市舶使周庆正把玩着刚从波斯商人那里弄来的新奇玩意,然而放下一件想要伸手去拿另一件的时候,却发现那价值连城的物件正在别人手上。
周庆惊起,蹿开好远才指着翘腿坐在桌边的俊美青年喝道:“什么人?擅闯官府,你是不要命了?!”
然而青年却并没有被周庆装腔作势的怒吼吓到,只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庆所在的这个房间,瞧他脸上的表情,似是在为房间里琳琅满目的舶来品感到惊叹。
这青年正是二十岁的燕秋尔。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市舶使是个油水这么多的职位啊?”
“本、本官只是在验货!”燕秋尔的泰然自若让周庆有些发慌。
岭南一带龙蛇混杂,有如骆家那样的航运龙头商界巨擘,也有如安南都护府里的大都护那般说一不二的将军,有外族商人,更有一些上不了台面却也惹不起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是属于哪种?
这位瞧着不像是骆家商人,也不像是都护府出来的将士,这貌相更不可能是外族商人,难道……可别是那些人又来“拜托”他行方便了!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亏心事儿做太多可是会小命不保的!可惹了那些人他也是会丢命的。这日子还有法过没?
瞧着周庆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觉得有趣,燕秋尔愉快地低笑两声,而后向周庆问道:“我问你,这广州渡口是否有一艘两日后前往崖州的船?”
“船……船?”周庆被他自己的猜测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哪还记得起广州渡口停着的那些船,“您看咱们广州也是个大型渡口,这来来往往的船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往返于广州和崖州之间的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本官实在不知阁下要问的是哪一艘啊。”
“市舶使不记得吗?我还以为那以人为货的商船会让市舶使记忆深刻呢。”燕秋尔直勾勾地看着周庆,笑容微冷。
周庆一惊,瞬间白了脸色,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就一头冷汗。
那艘船是当地一伙人专门用来贩卖人口的,有时会带一些天竺、波斯的孩童或者少女到岭南来卖,有时也会从岭南运出一些幼童或者少女,至于要去往何处,周庆从来都不敢多问,因为那伙人虽非官非商,却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为了赚钱不择手段,连都护府的人都敢杀,他一个市舶使,对方又怎会放在眼里?
因此,尽管周庆非常清楚那艘船的往来行程,却从不敢多加阻拦。连都护府都放弃了,他哪里会傻乎乎地去送命?
“以、以人为货?这、这怎么可能呢,人啊,人怎么能被当做货物呢?阁下莫不是看错了?”周庆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燕秋尔冲天翻了个白眼,手一扬,就将一块令牌抛进了周庆怀里。
慌张得周庆手忙脚乱地接住令牌,低头一看顿时眼前一黑,两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下官市舶使周庆叩见陛下,陛下、陛下万岁……”
燕秋尔嗤笑一声,便从桌子上跳了下去,缓步走到周庆面前,弯腰取出被周庆攥在手里的令牌。
这令牌还挺好使的,可不能丢了。
“起来吧。”
周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抖着声音道:“下官、下官不知郡王莅临广州,冒犯了郡王,请郡王恕罪。”
“若叫你提前知道了,就不叫微服私访了。现在,你可记得那艘船?”
“记得记得,下官自然记得。”
周庆对这位金城郡王早有耳闻,听说是辅佐陛下登基的大功臣,因被陛下信任,才被破格提拔,从商贾一跃成为郡王。
但陛下的登基大典之后,这金城郡王就从常安城消失无踪,任谁都寻不着他,但从各地府牧县令上报的奏折来看,这位金城郡王是拿着陛下钦赐的令牌微服私访治理地方来了。
只是周庆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这金城郡王找上,如今也只能祈祷这不是祸事。
“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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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无责任片段
时间:燕氏夫夫离开常安第三年
地点:江南扬州通往苏州的水路
有人云“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说得便是这江南风光。
燕秋尔原本对这江南风光是极为期待的,虽原本打算一离开常安城便来瞧瞧这秀美江南,不想这一路上却被太多事耽搁了,好不容易来了,这好心情还没维持上两日,就被人破坏了。
坐在乌篷船船头自斟自饮,燕秋尔一想起江南燕府里那个不知打哪儿出来的远房表姐就心气不顺,这不只是心气,燕秋尔只觉得心肝脾肺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燕生那厮也是气人,没事儿干嘛长得人模狗样的?总哪儿都能招惹一大堆狂蜂浪蝶,真是碍眼!
船位正努力撑船的徐磊瞧着燕秋尔不停灌酒的模样,一脸为难。
你说他不就是夜里起了个夜去放放水嘛,怎么就好死不死地碰上了要离家出走的五郎君呢?你说这碰上就碰上了,他为何不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主君和梁成他们,反而自己颠儿颠儿地跟了过来呢?他与五郎君虽不是陌路,可也不如梁成他们与五郎君那样亲近,这五郎君喝闷酒的时候,要他怎的开口相劝?
唉,早知道江南燕府里有“埋伏”,他们是怎么也不会住进去的啊。
不过这事儿五郎君也有错不是?他们家主君虽然是天生俊逸,可那一张臭脸就足以将别有用心的人挡开,那些个娘子也都只敢隔得远远地看着,连上前搭话的都不曾有过。可自从主君与五郎君好上之后,主君周身的戾气是越来越弱了,尤其是与五郎君在一起的时候,那温柔,那体贴,别说是那些娘子了,就是他看了都要心动了,也不怪那些娘子们饿狼扑食。故而五郎君也不该这般生气。
不过,这些话徐磊可不敢与燕秋尔说,略显焦急地望了望他们的身后,慢慢撑着船,盼着自家主君能赶紧带人追上来。
这江南风光虽好,可这秀美风光也招来了三教九流各路人马,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难缠的,他可没法跟主君交代了。
然而事与愿违,徐磊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这才刚寻思着千万别有麻烦上门,旁边的一艘平行行驶的画舫就突然转了方向,斜插在他们这小小的乌篷船前头,将路堵得死死的。
“徐磊。”心情不爽的燕秋尔只冷着脸往那画舫上瞄了一眼,而后便继续饮酒。
“是,五郎君。”徐磊会意,赶忙收好竹蒿,扬声对画舫上的人喊话道,“不知是哪路朋友拦住去路?”
“失礼失礼。”一人从画舫中走出,笑容可掬地立于画舫船头,一身白衣随风扬起,手中一把折扇轻摇,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在下李彦,远远地瞧着这位郎君器宇不凡,有心结交,不知这位郎君可否赏脸到画舫上一聚?”
李彦本不是会随便与人搭讪的人,奈何有龙阳之好,这天岚国内合他口味的男人实在不多,好容易碰上一个,又恰巧是同道中人,这就好比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岂有不接下之理?
徐磊瞄了燕秋尔一眼,见燕秋尔无心应承,便朗声拒绝道:“多谢这位郎君美意,只是我家郎君急着去往苏州,怕是要拂了郎君美意。”
听了这话,李彦眉梢一动,微微有些不悦,瞄了一眼似心情不佳般的美人,便又开口道:“哦?这位郎君也是要去苏州的?刚好在下也是要去苏州一趟,这画舫的速度可是要比那乌篷小船快得多了。”
“多谢阁下美意,不必。”略显焦急的声音在燕秋尔与徐磊头顶响起,紧接着满头大汗的燕生便稳稳落在乌篷顶端,蹲下身子稳住平衡。
燕秋尔的手一顿,将刚送到嘴边的酒杯放下,冷着脸看了燕生一眼,又仰头看了看天色,冷笑一声,道:“燕家主昨夜睡得可好?”
“秋尔。”燕生蹙眉看着燕秋尔。
自打住进江南燕府之后,燕秋尔的心情似就不是很好,燕生注意到了,却因着被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绊住,一时也没来得及问。昨个儿燕生回到扬州燕府时便已是深夜,分家家主说燕秋尔已经睡下了,他便拿了分家的账本去书房看了,待到下半夜乏了去燕秋尔那屋休息时才发现燕秋尔竟没了踪影。
燕生惊慌地将扬州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发现燕秋尔的踪影,经梁成提醒才发现徐磊也不见了。猜想徐磊是跟在燕秋尔的身边,燕生也就稍稍放心了些。
冷静分析之后,燕生便想起燕秋尔曾说过等他处理完扬州燕府的事情,就想去苏州。于是燕生立刻借了扬州燕府的船沿水路追了上来,不早不晚,刚好在李彦勾搭燕秋尔时追到了。
“你……”
燕秋尔开口又要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燕家主!燕家主你别站在那破船上啊!那船不稳,会落水的!”
听到这娇滴滴的尖细女声,燕秋尔一愣,转头就瞧见一艘华丽的画舫正从后边向前驶来,而喊话的,正是那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远房表姐。
燕秋尔的脸色迅速黑了下去,狠狠瞪了燕生一眼,起身一个起落便瞬间到了李彦的身边。
“没有好酒,你就等着去江里喝江水去吧。”
看着燕秋尔潇洒的背影,李彦眉心微蹙。这美人美则美矣,不说他已经有了对象,单是这脾气也是够糟糕的。不过瞄了一眼还傻傻蹲在乌篷船顶的燕生,李彦得意一笑,便随着燕秋尔入了画舫。
“徐磊。”燕生突然意识到这次的问题有些严重了,更为严重的是他并不知道燕秋尔生气的原因,“秋尔为何生气?”
徐磊眨眨眼,惊讶道:“主君,您不会真的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吧?”
“什么自觉?”燕生蹙眉。是他做了什么惹秋尔生气了?
“燕家主!燕家主你快回来啊!瞧你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人家好担心啊!”
被这声娇嗔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徐磊看着燕生干笑两声,道:“主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您虽无心,可有的时候,放任也是过失啊。”
放任?燕生狐疑地偏头看向已经追赶上来的画舫,仔细瞧了瞧那趴在船边儿好似很担心的远房亲戚,寻思一番,这才想明白燕秋尔生气的原因。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燕秋尔也从未因此生气过,因为燕生总是会在燕秋尔生气之前就将事情处理明白,可唯独这次,燕生一心想着尽快解决扬州燕府的问题,便没太注意身边得琐事,何况每天都有几十号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叽叽喳喳,这般没用的话语他都是选择性忽略的,没成想倒是惹得燕秋尔不开心了。
“徐磊,让他们回去。”说完,燕生便纵身提气,跃上了李彦的画舫。
徐磊撇撇嘴,便上了燕府的画舫,转达了燕生的吩咐。
画舫中,李彦先是想法设法地与燕秋尔套近乎。不管脾气好不好,这肉都送到嘴边了,断没有不吃的道理。可无论李彦说什么,燕秋尔都沉默不答,只一个劲儿地灌酒。见此,李彦索性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了,一杯一杯地给燕秋尔斟酒,就等着燕秋尔醉了。
当燕生上船时,燕秋尔一人已经喝下了一坛子酒。
“秋尔……”
“拦住他。”见燕生毫无顾忌地就要往画舫上的小楼里冲,李彦眼神一冷,便吩咐手下将人拦下。
在他李彦的船上,还容得别人撒野吗?
李彦话音一落,燕生就立刻被二十几个人团团围住。燕秋尔掀起眼皮看了燕生一眼,便继续喝酒。
见状,李彦心中一喜。他虽然不知这一对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这形势于他有利,若能将外边那人直接杀了,面前这小郎君不就是他的人了吗?
然而燕秋尔生着闷气喝着闷酒,这耳朵却还是竖着的,将外边的打斗形势一点儿不差地收入耳中。
可是从某个瞬间开始,燕秋尔便觉得耳中听到的声音有些不对,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被人围住的燕生脚步有些虚浮,下手也没有平日里的凌厉。
眼睛一眯,燕秋尔冷声开口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想到燕秋尔突然开口,李彦一愣,而后啪的一声将手中折扇打开,笑道:“我何需对他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我府上随便一个家丁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是嘛。”李彦这话一出,燕秋尔可算是找到了个发泄怒气的机会,勾起嘴角冷笑一声,突然就站起身来,顺手揪住李彦的后衣领和腰带,使个巧劲儿就将人摔了出去。
哀嚎声四起,那李彦砸在了几名家丁身上。
燕秋尔冷着脸踏出小楼,瞪着燕生道:“燕家主这是忙着招蜂引蝶,倒是疏于练武啊。”
“秋尔……”燕生无奈地看着燕秋尔,“我无心,她有意又如何?”
燕秋尔怒道:“我就是看不惯她在你身边打转,怎样?在你那燕府里发不了脾气,我还不能求个眼不见为净了?”若不是怕太嚣张给燕生招惹麻烦,他定要那女人好看!
乍一听到燕秋尔这话,燕生还没明白,可转念一想,燕生便笑了,道:“我不介意让天下人知道你我之事,纵使会有流言蜚语又如何?还能伤着我不成?”这一直胆大的人突然谨慎起来,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哼。”燕秋尔斜了燕生一眼,说话的语气却已经没有那么冲了,“知道你燕家主脸皮厚,听着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
燕生笑着走向燕秋尔,问道:“不生气了?”
燕秋尔撇撇嘴:“生气。”
“那要……”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可知本郎君……”
李彦不出声不要紧,这一出声便勾起了燕生的心头怒火,左右燕秋尔这边已经安抚得差不多了,于是燕生一个眼刀丢过去,紧接着飞起一脚,脚下毫不留情,直接将那李彦踹进江里去了。紧接着又接连出招,将甲板上的李家的所有人都踹进了江里。
瞧着燕生这生龙活虎腿脚利索的模样,燕秋尔眼色一沉,冷声道:“你方才是故意骗我?”
燕生猛地打了个激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带着几分讨好地对燕秋尔说道:“没,哪敢骗你?方才是累了,歇会缓缓。”
“哼!”燕秋尔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转身又进了那小楼,俨然已经将这画舫当做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诶?秋尔?”燕生赶忙追上去从燕秋尔身后一把将人抱住,“别生气,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身子,恩?”
燕秋尔蛮不讲理道:“还不都是你,没事儿做什么长成这样?”
燕生撇撇嘴,道:“这事儿你可问不着我,待咱们回了常安,问我阿娘去。”
“诨说!”燕秋尔用手肘在燕生的胸口上撞了一下,顺便瞪了燕生一眼。
这么不讲理的事儿,他能拿去与燕老夫人说吗?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吗?
燕生展颜一笑,问道:“不生气了?”
“生气。”
“生?那就生!”燕生突然一扬手,真气涌出带上了小楼的门,而后燕生一把抱起燕秋尔,大步流星地向这小楼里唯一的软榻走去。
“喂!燕生你要干吗?我还在生气……喂你个混蛋!这不是那个生!喂,燕生!”
梁成带着其余几个人也登上这艘画舫,以习以为常之态无视了那从小楼中飘荡而出的诱人声响,各司其职地驾着这艘画舫飘飘荡荡摇摇晃晃地向苏州进发。
飘飘荡荡,摇摇晃晃。
第201章 无责任片段二
时间:燕生十三岁那年
地点:西北雪山
“主君,还要往上走吗?”雪山上,少年梁成紧了紧身上的熊皮斗篷,抵住了雪山上霸道的寒风,却捂不暖越来越冷的身子。
少年燕生抿着嘴望向雪山山顶的方向,只觉得整张脸都已经被冻僵了。
“主君,要不咱们还是回吧?”齐渊也是冻得浑身发抖,可比起自己,他更担心身边的两个小子。或许他们就不该逞强走这一趟。
“不回。”燕生终于开口,虽然声音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发抖,可语气却是异常坚定,“燕家接下的生意,没有交不出货的。”
嘴上这样说,可燕生的心里也是有些后悔。
此行来到西北,本只是想开开眼界,顺便采购些西北特产好回到常安去卖,虽预料到会在此地遇上其他商家,却没想到对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言羞辱燕家。
为了争一口气,燕生才接下了这采摘千年雪莲的生意,只要将这山顶的雪莲带回去,他看那些人要摆出哪副嘴脸继续嘲笑他燕家无人敢用没断奶的娃娃做家主。
“可是主君,身体要紧。”齐渊急得眉心紧锁,却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主君是可以不理会那些污蔑之言,可这举动在他们来说是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在别人看来便是燕家威严不足气数已尽,那用百年成就撑起来的门脸怕多少都要塌下一些来。更不用说主君在燕家的根基尚且不稳,多少人都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着他出错,若此时当真忍气吞声了,于主君来说也是十分不利的。可……
齐渊看着深一脚浅一脚并肩向前的两个少年,心中晦涩。四处张望一下,齐渊便瞧见一处雪白的山洞。
“主君,那边有个山洞,咱们过去歇一会儿吧。”
燕生顺着齐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再看看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梁成,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过去。
一进山洞,齐渊便寻了处地方,将雪扫清,好让燕生与梁成坐过去。可扫着扫着,齐渊却觉得手上碰到了什么东西,扒开冰凉的雪层一看,齐渊当下大惊失色。
“主君,这里有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燕生眉心一蹙,狐疑地转头与同样疑惑地梁成对视。
“过去看看。”说着,梁成扯住燕生的斗篷,拉着燕生一起凑到了齐渊身边。
齐渊已经将那小婴儿连同过着他的小棉被一同从雪里挖了出来,心惊道:“是谁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这冰天雪地里了?呼吸这么弱,怕是活不成了。”
燕生仰着头看着齐渊怀里的襁褓,却看不到襁褓里的小婴儿,于是沉声道:“齐先生,让我看看。”
齐渊回神,道:“好,主君先抱着这孩子,我把这棉被抖抖,这里面都是雪。”说着,齐渊便将襁褓拆开,将那小婴儿送进了燕生怀里。
燕生虽说要看,却没想到齐渊会将那小婴儿直接送进自己怀里,自打第一次弄哭一个小不点儿之后,他就再也没抱过小孩,捡回府里那些通常都是由梁成或者别人带着的。
可眼见着齐渊就要松开手,燕生怕那小婴儿摔了,只得慌慌张张地将小婴儿接进自己怀里,感觉两条手臂上一沉,燕生整个人瞬间僵住,眨眨眼,这才无助地看向梁成。
梁成觉得燕生这副表情十分有趣,便笑着退开一步,拉开了与燕生之间的距离。
“梁成。”燕生脸色一黑,冷声向梁成发出警告。
梁成是与燕生一起长大的,对这面冷心热的人是再了解不过了,因此也根本就不怕燕生的冷脸,反而眉梢一挑,颇有些得意。
终于也有什么事情是无所不能的燕生所不会的了。
“梁成,快点!”见梁成故意晾着他,燕生的脸色又更黑了。
梁成故作不解地眨眨眼,而后突然惊叫一声,道:“呀!你看那小不点儿睁开眼睛了!”
都冻成那样了还能睁开眼睛?梁成再仔细一看燕生由青转红的脸色,这才发现燕生竟不知何时运起了内力。
这人,自己冻成那样了都没用内力取暖,竟为了小不点儿费神,真是慈悲得不像燕家家主。
不过梁成也习惯了燕生这时不时的异常,故而此时只站在一旁看着,等着那小不点儿被燕生那张门神似的脸吓哭。
燕生也是比方才更加紧张了,就怕怀里的小家伙哭。天知道他的脸究竟是怎么了,每个小不点儿见着他都要哭。
抖好了小棉被的齐渊此时也是站在一旁看热闹。毕竟难得能瞧见早熟的燕生慌乱的样子,也算是在这冰天雪地里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了。
然而出乎三个人的意料,那虚弱的小不点儿缓缓睁开了眼睛,眨着眼盯着燕生瞧了一会儿,突然虚弱地“啊”了一声,而后咂咂嘴,直勾勾地盯着燕生瞧。
“嘿,奇了怪了,这小家伙怎么不哭?”有燕生帮他取暖,这小不点儿该是缓过来了吧?虽然不能活蹦乱跳,可哭的力气应该还是有的吧?可怎么不哭呢?
燕生也是有些发懵,呆愣愣地与怀里的小不点儿深情对视。
“呦,没想到这还是个胆大的,看这样子是不怕主君。”齐渊戏谑一笑,便将手上的小棉被递给梁成,“梁成,你帮主君把那小不点儿包上,我收拾个地方给你们。”
“好。”梁成接过小棉被,走到燕生面前,与燕生配合着将那小婴儿包上,“给我吧。”包好了,梁成便向将那婴儿抱过来,毕竟燕生虽然喜欢乱捡小孩,却并不习惯照顾孩子。
燕生却下意识一躲,而后自己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
抿着嘴盯着怀里安静地四处张望的小不点儿,燕生拒绝了梁成的帮助,自己抱着小不点儿走到齐渊收拾好的地方,垫着熊皮斗篷席地而坐。
梁成耸耸肩,便随燕生去了。
燕生确实是不会照顾婴儿,因此就只干坐着与那小不点儿对视。
而那小不点儿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看累了,眨了眨眼,便移开了实现,可左顾右盼一下,看到的却都是白茫茫的雪,小不点儿又转回小脑袋看着燕生,道:“啊!”
燕生自然是无法参透这个“啊”字所包含的万千深意,心中很是苦恼。
那小婴儿又对着燕生咿咿呀呀了半晌,却半个字的回应都没得到,小婴儿嘴一瘪,准备要哭。
“梁成!”小婴儿的这个表情燕生是再熟悉不过了,虽没见过几次,可却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故而一瞧见这表情,燕生立刻就慌了。
“怎么了?”听得燕生这惊慌的声音,梁成还以为那小不点儿断气了呢,结果靠近了一看,就瞧见那小不点儿正瞪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瘪着嘴委屈地看着燕生,从那在眼眶里打转的水光可以看出,这小不点马上就要哭了。
呵,燕生对小孩子的哭脸还真是记忆深刻啊。
梁成笑着给燕生解释道:“他叫你半天,你不理他,他自然要哭。”
“理他?”燕生蹙眉。要怎么理?要他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聊天吗?可似乎语言不通啊。
梁成嘴角一样,调侃道:“比如喂他点儿奶什么的。”
燕生脸色一黑眼神一凛,声音骤然降得比山洞外的寒风还冷:“讨打?”
“不是不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梁成赶忙讨饶,“不过这小不点可能真的饿了,不过这冰天雪地的,我们带的干粮他也吃不了……要不把干粮嚼烂了喂给他?”
“不成。”梁成刚说完,齐渊就摇了头,“若这孩子再大一些,倒是可以,可他还太小,尤其是不知在这山洞里呆了多久,就算现在暖了,身子该也还虚着,怕是只能吃些汤汤水水。”
梁成挠头,道:“可这冰天雪地的,哪弄汤水去啊?难不成把这雪捂热了喂进去?”
齐渊斜了梁成一眼,道:“那能顶饿吗?”
梁成一愣,然后摇摇头,道:“似乎不能。可聊胜于无吧?”
齐渊还是摇头,道:“这雪水不能煮沸,怎么捂都带着凉,这孩子肯定受不了。”
梁成咋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样子这孩子就只能饿着了。不过主君,要把这小不点儿带回去吗?那雪莲怎么办?”
闻言,燕生蹙眉,盯着小不点儿要哭不哭的脸看了半晌,道:“齐先生、梁成,那雪莲,便交给你们去寻,我与这小不点在这里等你们。”
他不能带着这小婴儿先下山,这雪山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若一个人走必定很难走出去,更不用说还要照顾个不能自理的婴儿,三个人一起好歹能相互照应。若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话,他还等得了。
梁成与齐渊对视一眼,犹豫半晌,终还是一咬牙点了头,道:“那成,你等着,我与齐先生会尽快回来的。你别总用内力,若耗尽了,你俩就得冻死在这儿!”
“我知道。”燕生点了点头,而后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梁成拍了拍燕生的肩膀,而后便与齐渊迅速离开。
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要寻到那千年雪莲!
第202章 无责任片段三
梁成与齐渊也是拼了,在冰天雪地里不要命地狂奔一个时辰,总算是找到了那朵雪莲,并且顺利寻回了燕生与那小婴儿所在的山洞。
只是一入山洞,两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个半死。
山洞里,燕生抱着小婴儿躺在白得晃眼的冰雪之间,那小婴儿被燕生裹在斗篷里,瞪着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待瞧见梁成与齐渊之后,便一直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这些都不算什么,吓到梁成与齐渊的是燕生塞进小婴儿嘴里的手指,以及从那指尖不停滴入小婴儿嘴里又被小婴儿吐出来的血水。
“天啊!他这是疯了吧!”梁成一把将小婴儿从燕生的怀里抢出来,齐渊则迅速从衣摆撕下布条,为燕生血流不止的手指包扎起来。
“哇啊啊啊啊!”
雪上加霜的是,那小婴儿一离开燕生怀里就咧开嘴嚎啕大哭。
梁成一边颠着小婴儿哄着,一边担忧道:“你还哭?我才想哭呢好吗?你说你不过就是对他笑了笑,他干吗这么拼命啊?他知不知道他的身上系着多少人的人生啊?将来可要记得你是喝了燕生的血活命的,可要对得起他喂给你的这些血啊。”
另一边替燕生包扎之后的齐渊也是眉心紧蹙,道:“梁成,我们要尽快下山了。为了给那孩子喂血,主君封了自己几处大穴以陷入昏睡状态,若不解开穴道,主君这血也是止不住的。”
梁成急道:“那现在就给主君解穴啊!”
齐渊摇摇头,道:“解不了。主君这身武艺是拜百家师学成的,我看不出这点穴手法该是哪家的。”
“那怎么办?”梁成瞪圆了眼睛看着双目紧闭的燕生,“这样的话,岂不是下了山也没用?主君的师父可没一个是在西北的,咱们上哪儿寻人给主君解穴去?”
齐渊背起燕生,转身向山洞外走去,道:“山下不是有个叫唐硕的少年吗?主君说那少年武功造诣颇深,应该有办法吧。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快走!”
“你这小冤家诶!”梁成赶紧用小棉被的边角连那小婴儿德脑袋一起挡住,而后紧跟上齐渊的脚步。
所幸,三大一小狂奔下山之后,那名叫唐硕的少年还在,所幸,那名少年确实知道如何解开燕生的穴道,梁成和齐渊皆是松了一口气,这气一松,人也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燕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得打颤,而这寒冷却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的四肢百骸渗透出来。可身体里冷,身体外却热得受不了,似是旁边有火在炙烤一般。
燕生挣扎着睁开双眼,橘红色的火光便瞬间涌入眼底,燕生一愣,而后缓缓转头,这才瞧见自己的身边还当真有火,还是三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燕生活动活动手脚,而后便翻身下床。四下打量一圈,燕生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雪山下的牧民家中,看样子梁成和齐渊是顺利找到了那雪莲,并且也将他平安带下了雪山。说好了一起上山找雪莲,他却帮了次倒忙,燕生心中愧疚。
左右看了看,燕生没能在这处帐篷里找到那小婴儿,于是便走了出去。
“主君,您醒了!”帐篷外,齐渊正守在门口煎着药。
燕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渊,见齐渊不似受伤,便松了口气,道:“无事便好,多谢。”
齐渊一愣,而后笑道:“我跟在主君身边就是为了帮主君排忧解难,主君何需与我客气?”
燕生点点头,道:“这情,我记着。梁成呢?”
齐渊答道:“主君放心,梁成也没事,现在正在那边的帐篷里照顾那小婴儿呢。”
“恩,我去看看。”说着,燕生便抬脚走向齐渊所指的方向。
撩开门帘进入帐篷,燕生立刻就看到了一脸苦闷的梁成正坐在床边,床上,一个小婴儿正在来回滚动。
“怎么了?”燕生大步上前,俯身看了看那小婴儿。
“啊!”不等梁成回话,看到燕生的小婴儿就响亮地叫了一声,向燕生伸出了短短的小胳膊。
梁成紧接着说道:“主君,您可醒了!赶紧治治这小子,我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他怎么了?”燕生将小婴儿抱起来,疑惑地向梁成问道。
“从我们带您下山之后到现在已经算是过去一天一夜了,可这小子除了偶尔撒尿拉屎,竟是一口奶都不喝,就一直这么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哭,也不出声。他也真是神了,这样折腾竟还是清醒着的,莫不是咱们在山上捡了个精怪回来?”
“别胡说。”燕生斜了梁成一眼,而后看向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小婴儿,出口问话时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为何不吃?”
“啊!”
“不喜欢?”
“啊!”
“想吃什么?”
“啊!”
“……”燕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这小家伙尚且不会说话,他问个什么劲儿呢?不过这小家伙怎么就直勾勾地看着他?啊了这几声,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儿没变。
“他能吃点儿什么?”燕生转身坐在床边,扶着小婴儿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梁成将放在一旁的热奶端过来,道:“我问过这牧民家的嫂子了,她说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只能喝点儿热奶,何况他在雪山上冻了那么久,尚且不知身体状况如何,不敢给吃别的。”
燕生微微蹙眉,而后拿起碗中的小勺子,舀了勺奶水,送到小婴儿嘴边。
梁成刚要说这方法行不通,却见那小婴儿嘴一抿,就将那一勺奶水喝进了肚里。
“他……他这什么意思啊!”梁成气得瞪眼。
他哄了一天都不见这小鬼喝一口,怎的燕生一来他就喝了?这不成心欺负人嘛!
梁成给气着了,燕生却是得意了。这几年被他捡回府的孩子也有几个了,可先前那些都是梁成他们照顾,他连个边儿都蹭不上,只要他一出现在那些小鬼的视线中,他们就哭个不停。这回可终于有一个只肯亲近他却不领别人情的了。
梁成瞧着面前一个喂得得意,一个吃得开心,白眼一翻,道:“得!你俩如今也算是有血缘关系了,你俩是亲爷俩,我不打扰你们还不成嘛!”说着,梁成便愤愤离去。
燕生得意一笑,继续喂奶。
待喂饱了小婴儿,同住在这附近牧民家的几个商家以及那雪莲的买家也都听说了燕生苏醒的消息,纷纷赶了过来。
燕生本是想将小婴儿交给梁成代为照顾一会儿,自己去那搭帐篷待客,奈何那小婴儿就跟黏在燕生身上一样,怎么都扯不下来,好容易扯下来一次,那小婴儿嘴一咧就哭得惊天动地,燕生对着婴儿啼哭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便只得抱着这小家伙去见客。
待人都坐齐了,便有人开口道:“听说燕四郎晕倒在雪山上边,可感觉好些了?”
燕生虽是燕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是已经确定的继承人,可在商界还尚且无人唤他燕家主,因其年龄辈分都要比其他家主小上许多,故而大家都只叫他燕四郎。
燕生循声望去,而后沉声道:“劳世伯忧心,只不过是为了救这小家伙,耗了点儿血罢了,睡一觉便已无大碍。”
以血救婴这事儿他们也听说了,没想到燕家的这位继承人还真是有点儿能耐。
“那这千年雪莲燕四郎可拿到了?”
燕生不答,只微微抬手,站在他身后的齐渊立刻就捧着一方冰盒上前,打开盒盖,便露出了放在里边的雪莲。
四下哗然。闻这香气,看这色形,那当真是千年的雪莲!
燕生不动声色地将雪莲从那盒中取出,托在手上,道:“晚辈是第一次见这千年雪莲,不知寻到的这朵是否真有千年,还请指教。”
“是是是!就是这朵了!”那买家兴奋得脸色泛红,“多谢燕家接下了这单生意,开价吧。”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只要燕生能将这雪莲带下山,这价格便随便燕生开。
燕生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朵雪莲,余光瞄到怀中的小家伙也正盯着那朵雪莲,似乎还有流口水的嫌疑。
燕生将那雪莲换了个手,拿得离小婴儿稍远一些,沉声道:“晚辈也不知该如何开这个价了,诸位以为如何?”
那买家虽说要买雪莲,可无定金,无订货凭据,如今这雪莲在他手上,还不是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千年的雪莲不好得,不卖给好价钱,怎对得起他们三人在雪山上受的罪?
那买家一听这话便愣住了,而其余商家则是眼神一亮,不待那买家出言抗议,便七嘴八舌地议起价来,那买家一见形势不妙,便也加入到竞价的行列中去,一行人便当着燕秋尔的面儿脸红脖子粗地吵了起来。
燕生是不急,一手托着雪莲,一手搂着小婴儿,冷笑着看着一群人相互诋毁。
大约过了两刻钟,争论不休的人才停下来,却不是因为达成了共识,而是想将这个他们无法得出结论的问题推给燕生解决。
“燕四郎,这价钱我们都出得起,你且说你想要卖……给……谁……”
几个人话还没说完,就傻眼似的看着燕生的方向。
燕生眉梢轻挑。这些人……并不是在看他。燕生疑惑,顺着众人的实现低头一看,不禁抽了抽嘴角。
怀里的小家伙不知何时自力更生地转了个身,刚好面对着他另一只手上托着的雪莲,于是那小家伙便一脸幸福地将那雪莲给啃了。
燕生缓缓抬手,屈指,猛的在小家伙的脑门弹了一下。
小家伙吃痛,啃雪莲的动作瞬间停住,而后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燕生,嘴里还叼着一片花瓣。
瞧见小家伙脑门上那被自己弹出来的红印子,燕生眼神一紧,伸手覆上去轻轻揉了起来,而后有忍不住轻笑一声,道:“牙都没有,你倒是会吃。”
“主、主君……”梁成拍了拍燕生的肩膀。
燕生抬头,就瞧见一群傻眼的人,再低头看看已经将花瓣吐掉窝在自己怀里似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小家伙,燕生突然起身,抱好小家伙后对一众人说道:“看样子这单生意到底是不该燕家来做,既然如此,晚辈也不强求,诸位请便,晚辈先行告辞。”
说吧,燕生也不等这群人回神,领着齐渊和梁成大步离开。
一出帐篷,燕生便对梁成和齐渊道:“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动身,回常安。”
“是,主君。”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下,而后在两刻钟内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三大一小即刻东行,待那些人再出来寻燕生时,燕生早已不见踪影。
“主君,这败家小鬼的名字想好了吗?”
“名字?……名字啊,便叫秋尔吧,燕家五郎,燕秋尔。”
第203章 无责任片段四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里,洒在床上。
燕秋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稍微有些不适应。
没想到在异世翻滚了两世总共过了三世之后竟还能回到第一世来,怎么想都觉得他和燕生还没到要死的时候,怎么就一起穿回来了呢?难道是在那边中了邪了?
挠挠头,燕秋尔翻身下床,拉开半边窗帘迎着阳光抻了个懒腰,然后就趿拉着拖鞋走出了卧室。
隐约记得那第一世他是个富二代,为争夺家产而死。
昨天晚上穿回来之后,燕秋尔打开电脑联网查了下时间,发现这还是他们开始争夺家产之前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刚好回到了一个可以安心败家的时间点,这可真是棒棒哒。
不过燕生从昨天穿过来之后就没有醒过,脉象正常好像是没事儿的样子,若按他的习惯来算,也差不多到了他该起床的时候,他先去弄点儿吃的,顺便去回忆一下现在他的家庭状况。隔了两世,好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结果一打开房门,燕秋尔就先碰上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大叔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还打了领结,看着都觉得闷热。大叔的身后还跟着个差不多也有四十来岁的肥胖女佣。
“二少爷,早。”突然看见燕秋尔,大叔愣了愣,回神后就露出一个规矩的笑脸,向燕秋尔问候。
听到“二少爷”这个称呼,燕秋尔这才想起眼前的大叔正是他们家的管家。
难道这是他还跟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
燕秋尔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女佣,微微一笑:“刘叔叔,我的房间里还有客人在睡,暂时就不用打扫了,您跟张婶先去别的地方忙吧。”
有客人?刘管家疑惑地探头往房间里看了看,果然瞄见那床上似乎还有一个人在睡。二少爷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可是一个人,这位客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竟还是睡在二少爷的床上,难道是个女人?
“是,二少爷。”揣着满腹疑惑,刘管家带着张婶去了下一个房间。
燕秋尔这才轻轻关上房门,去了厨房。燕秋尔亲自下厨一事自然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燕生醒时就看到了一处不太一样的屋顶,这平整的墙面是怎么弄到上面去的?这雪白的颜色又是怎么来的?
起身四处打量一下,燕生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是何处?秋尔呢?秋尔在哪里?
然而燕生并未在房间里找到燕秋尔,雪白的墙壁、松软的被褥、透明的窗户和布料不明的窗帘都让燕生感到不安。
莫非……他被人绑架了?可哪里的绑匪带走了人之后却连手脚都不给绑一下的?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燕生再次受到了惊吓。
为何他身上不着寸缕?他的衣裤呢?他昨夜明明是穿着睡的啊!
燕生再次警戒地四下打量,终于在床边的一个矮柜上瞧见一件外衫似的衣服,只是那布料有些奇怪。
燕生小心翼翼地捏着领角将燕秋尔放在床边的真丝睡袍提起来,抖了抖确定没有异常之后,就穿在了身上,系好腰间的带子,燕生便开始寻找出口。
从窗户离地的距离来看,这里应该有三层高,外面是一片……草丛不草丛、花圃不花圃、树林不树林的地方,不过不管那地方是什么地方,跳下去该不会有危险。
于是燕生走近他所不认识的玻璃前面,抬手谨慎地在玻璃上敲了敲。
虽然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材质,可听声音该是不厚,应该有打碎的可能性。
恩,这里就留作第二条逃生路线。
燕生转身,向房间里另一处看似出口的地方走去。
走到门前,燕生先将那扇门上下打量了一遍,没瞧出机关的痕迹,这才抬手谨慎地敲了两下。
门是木制的,木料……烂透了,他随随便便打一拳就能打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处处都是破绽,哪里来的蠢绑匪?
然而就当燕生举起拳头准备打烂眼前的木门时,门却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
刘管家是沿原路返回要去找燕家大少爷说事情的,结果走到他们二少爷房间门口,突然听见从里面传出敲门声。
想到他家二少爷的客人,刘管家便打开了门,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男人举着拳头,看那架势似乎打算破门而出?这是什么情况?
刘管家将这陌生的客人从头到脚打量一边,礼貌地笑道:“先生,早。”
而面对陌生人的燕生却比刘管家想得多多了。
这老头是谁?绑匪?不对,绑匪应该面带煞气,就算没有煞气,也不该这么和气。可既然他不是绑匪,那是谁?而且这老头身上穿着的是什么?番邦人吗?
半天没得到回应,对方却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猛看,向来精明的刘管家第一次猜不出客人的意图。
“咳!这位先生,您要是找二少爷的话,他在厨房。”
二少爷?二少爷是谁?
见对方一脸疑惑,刘管家彻底懵了。二少爷的客人起床之后不找二少爷吗?那他要干吗?
当燕秋尔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无法沟通的两人就站在燕秋尔的房门口深情对望。
“刘叔叔,你要是想跟他比定力的话,那你肯定输。”燕秋尔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脸坏笑。
“秋尔!”一见到燕秋尔,燕生身形一闪,瞬间从刘管家面前移动到燕秋尔身边,紧张兮兮地揽着燕秋尔的腰,一脸戒备地看着刘管家。
刘管家看着燕秋尔干笑道:“二少爷,您这位客人还真是……有意思。”
燕秋尔也跟着嘿嘿一笑:“我也觉得他挺有意思。”
刘管家是越来越觉得困惑了。怎么觉得他家二少爷一觉醒来之后稍微有些不一样了?是起床之后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难不成是药吃多了?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二少爷,您忙,我去大少爷那儿看看。”说着,刘管家就要脚底抹油。
“啊!我也去!”燕秋尔咧嘴一笑,就牵着燕生跟在刘管家身后。
燕生眉心紧蹙,这个时候才又机会凑到燕秋尔耳边低声问道:“秋尔,这里是哪儿?”
“呃……”燕秋尔扭头看着燕生,眨眨眼后回答道,“这里大概是梦里吧。”
梦里?蒙谁呢?燕生冷下脸来,道:“可我瞧你对这里的人和物熟悉得很啊。”
“呃……”燕秋尔搔搔嘴角,“大概这里是我的梦里吧。”
“燕秋尔!”燕生怒。
“放心吧,我还能害你不成?”燕秋尔赔着笑将燕生推进了燕家大少爷的房间,“哥,借我套衣服。”
听到燕秋尔的声音,坐在办公桌前的燕大少爷一推眼镜,缓缓抬头看着燕秋尔,立刻就注意到燕秋尔身边的男人。
“我可没听说你昨天有带客人回来过夜。他的衣服呢?”这什么奇怪的客人?睡了一觉起来衣服不见了?
“哥你问这么多会秃头的。”
虽然是住在一起的兄弟姐妹,但是他们大多是同父异母的,在争夺家产之前,关系还是不错的,或许这只是他个人的感觉,不过只回来这么一次,还不知道能呆几天,他也不用考虑太多,挨个坑一把就是了。
“就是就是,哥管那么多真的会秃头的。”
甜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燕秋尔一转身,就看见了他那妖娆的姐姐,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果然下一秒,他这姐姐就软绵绵地靠在了燕生身上,速度之快竟是连燕生都没来得及躲。
“帅哥,三围多少?”说着,燕大小姐就把她那纤纤玉手伸进了燕生的睡袍里。
燕秋尔赶忙冲上去,在燕生出手把人打飞之前将燕大小姐挤开:“靠一下两千,摸一把三千,结账还是继续?”
“……靠!你小子坑到老娘头上来了?”这是奥斯卡小金人儿啊?!碰一下而已,怎么那么贵?!
“不坑你坑谁?”燕秋尔撇撇嘴,理所当然道,“付人民币还是用车抵债?”
一听这话,燕大小姐立刻瞪眼:“臭小子,敢碰老娘的车老娘扒了你的皮!不就五千嘛,给你!老娘赏你的零花钱!”
“谢谢娘。”燕秋尔接过那一沓子人民币,高举头顶对燕大小姐一拜,然后立刻拉着燕生进了燕大少爷的房间,挑衣服去。
“嘿,哥你看这小子吃错药了吧?怎么觉得他莫名兴奋啊?”
燕大少爷对此不置可否。小孩子,总是会莫名兴奋。
兴奋的燕秋尔挑了燕大少爷衣柜里用料最考究也是价格最高的一套衣服给燕生换上,然后在燕生“成何体统”的念叨声中强行将燕生拖了出来。
一到了有陌生人的地方,燕生立刻闭上了嘴,只狠狠瞪着燕秋尔,有苦难言。
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崩溃的燕生默默看着燕秋尔与那对奇怪的男女展开第二轮斗嘴,然后又被燕秋尔拉着到楼下餐厅吃了面条,好在是用筷子吃,燕生并没感到多少不适,但一踏出燕家别墅的大门,燕生只听耳边嗡的一声轰响,脑子里也跟着嗡的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坑爹的地方啊!
第204章 无责任片段五
走在前边的燕秋尔突然发现燕生并没有跟上来,疑惑地一转身,就看见燕生一脸痛苦地抱着头。
“燕生!”燕秋尔被吓得呼吸一窒,赶忙返身跑回燕生身边,一脸紧张地看着燕生,“燕生,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恩?”
燕生缓一口气,道:“方才有何物呼啸而过,伴有隆隆巨响,秋尔你没事儿吧?”说着,燕生有些艰难地抬头,打量着燕秋尔。
呼啸而过……隆隆巨响?燕秋尔抽了抽嘴角。刚才也就有一辆法拉利跑过,燕生说过的……该不会是那个吧?
说起来在燕生那纯天然的世界里呆的久了,这法拉利的引擎声是有点儿大了。不过这对燕生来说杀伤力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很不舒服吗?有什么感觉?”燕秋尔搂着燕生,担忧地问道。
燕生仔细感受了一下,才回答道:“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有些不适应。”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燕秋尔摸摸鼻子,道:“你若是实在不舒服,咱就不出去了,我扶你回去。”
燕生好歹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又极其聪明,此时听燕秋尔这样一说,多少也猜到些状况。
“这房子外边,有好多那种东西?”燕生蹙眉看着燕秋尔。
燕秋尔点点头。
“你很想出去?”燕生又问道。
燕秋尔嘿嘿一笑,道:“也没有多想,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给你看点儿新奇的东西。”
说着,燕秋尔就牵起燕生的手往别墅里回,可才踏出一步,就被燕生拉了回去。
“燕生?”燕秋尔不解地看着燕生。
燕生扬了扬嘴角,道:“这地方很是奇怪,我也想四处瞧瞧,虽不太懂,可正因为不懂,才要长长见识,你说对吗?”
知道燕生是为了他才这样说的,燕秋尔心中感动,道:“别勉强自己,你知道的,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怎样都行。”
“我亦如此。”燕生握紧了燕秋尔的手,深吸一口气后转头四顾,“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燕秋尔也扬起笑脸,拉着燕生就往车库去。
费了点儿时间才从车库里的各色名车中找到自己那辆,燕秋尔打开车门后便将燕生塞了进去,没多做解释,便教起燕生开车来了。
自打早上醒来之后,燕生就总是见到一些他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一些他从来没见过、燕秋尔却十分熟悉的东西。燕生心中疑惑,也隐隐有几种猜想,可转头一看燕秋尔那兴奋不已的笑脸,燕生便将所有的疑惑都吞进了肚里,什么也不问,只听从燕秋尔的,燕秋尔要他做什么,他就配合着做什么,倒也有趣。
燕生不愧为燕家家主,哪怕不理解,那学习能力也极其可怕,仅半个小时,就将车开得有模有样了。
燕秋尔兴致勃勃地指挥着燕生将车开出了这一片别墅区,勇敢地驶上了川流不息的大马路。
突然见到一大堆“车”在自己旁边来来回回,燕生心里一紧,是有些被吓到了,可坐在他旁边的燕秋尔却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会儿探头到窗外大呼小叫,一会儿又对燕生说一些燕生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燕生无奈,只得不安地独自摸索,好在燕家主心性坚定,直到下车为止都是有惊无险。
可当在燕秋尔的指挥下将车停在某处后下车时,燕生突然有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可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的路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并没有人在看他。是他的错觉吗?
“走。”燕秋尔笑着四下扫了一眼,而后便大咧咧地牵起燕生的手,踏进了面前的五星级酒店。
两人一消失在酒店门内,酒店门外立刻就炸了锅了,随即无数人将相似的一组照片传到了网上,照片里有一男子长发及腰,面容沉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王者气息,另一个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脸灿烂地笑容,两人十指紧扣,相携进入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这组照片一在网上传开,便有无数人对这两人的身份展开了无限遐想,各种奇葩思维看得酒店里的燕秋尔捧腹大笑。
燕生坐在燕秋尔的对面,先是将四周的环境打量一遍,不管这里的布置有多奇特,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可燕秋尔笑得实在是太夸张了,这勾起了燕生的好奇心。
“秋尔,你笑什么呢?”
燕秋尔笑着将手机界面调整好,递到燕生面前。
燕生结果那奇怪的东西一看,顿时蹙起了眉,道:“这是什么?为何你我的画像会在上面?”
燕秋尔憋着笑,道:“那不是画像……哎呀,你甭管那是什么了,总之可算被我逮着机会昭告天下了。”
“昭告什么?”燕生依旧不解。
燕秋尔嘴角一扬,邪笑道:“昭告天下,你燕生是我燕秋尔的伴侣。”
燕生心中一震,低头再看看手上那不大的东西,莫名问道:“这就算昭告天下了?”
“恩。”燕秋尔点点头,“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查出我的身份,然后便会有人来这里查证,待得到证据证明你我的关系之后,他们就该回去替我昭告天下了。”
还是有挺多人想要通过燕二少找燕家麻烦的,而燕二少是同性恋一事,无疑会对燕氏集团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那些人又怎会放过这大好良机?
虽然这样做会给燕大少带去不小的麻烦,可看在燕秋尔那一世曾受过他不少的“照顾”,就让他接受燕秋尔这小小的报复吧。
坐在酒店的高档饭店里,燕秋尔拿起菜单就是一顿胡点,吃过没吃过的、知道不知道的菜燕秋尔全都点了,待饭菜上桌之后当真是满满的一桌子,而且还是中西合璧。
饭店的服务人员要笑裂了嘴,燕生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却是眉心紧蹙。
今日的秋尔,兴奋过头了。
燕秋尔却是毫不介意,反正最后的账单都会记在燕大小姐头上,他还需要顾忌什么?
“吃吧,这里有很多菜式都是你没见过的,不必多虑,看着合口味的就尝尝。”
燕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拿起筷子,愁苦却优雅地吃起饭来。
说句实话,目前为止,这地方也只有菜式合他心意,其余的……不提也罢。不过这里有秋尔熟悉的东西,有秋尔知道的事情,有秋尔认识的人,这里……是秋尔的世界吧?为何秋尔会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世界?秋尔又为何会舍弃这个世界去到他哪里?如今他们两个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有太多的地方想不通,可瞧着秋尔无所顾忌的兴奋和破釜沉舟般的放肆,燕生也猜到他们兴许无法在这里久留,既然如此,他怎能不陪秋尔尽兴?
吃过饭之后,燕秋尔又带着燕生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有燕秋尔爱去的酒吧,有燕秋尔常去的商店,有动物园,还有游乐场,燕秋尔甚至带着燕生去了好友的工作地点大肆炫耀,心满意足之后又扬长离去,一直闹到半夜,才回到家中。
所幸燕大小姐还没有接到燕秋尔今日所有花销的账单,不然非揍死他不可。
燕生躺在床上,抱着燕秋尔的腰,枕着燕秋尔的肚子,体验着久未体验过的身心俱疲。
燕秋尔也躺在床上,摸着燕生的头发,两眼盯着电视,却没能将正在播放的电影内容看进去。
“体验一天之后,燕家主有何感想?”
燕生想了想,道:“很开心能有机会了解你的世界。”
燕秋尔一愣,而后便笑了。是啊,聪明如燕生,怎会猜不到这个答案?
突然有个想法在燕秋尔的脑中一闪而过,燕秋尔便开口问道:“若我们回不去你的世界,要一直在这里生活,你怎么办?”
燕生在燕秋尔的肚子上蹭了蹭,道:“我说过,有你在,其余便不是问题。”根据今日一日所见所闻判断,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也并非不可能,虽然还有太多搞不明白的事情。
听了燕生的回答,燕秋尔眯起眼睛一笑,旋即又扁扁嘴,颇有些委屈道:“可是我想回去了。”
“为何?”燕生撑起上身看着燕秋尔。
按理说,秋尔不是该更想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燕秋尔伸手搂住燕生的脖子,笑道:“这里是我的世界,这里曾是我的世界,可如今,它已离我太过遥远,这里的种种都变得似梦一般美好,却可有可无。而你的世界,反倒成了我全部的真实。”
燕生深情地看着燕秋尔,情不自禁地在燕秋尔的唇上轻啄一口,道:“好,只要是你想,便是穷尽我的所有,也定帮你实现。”
相视一笑,这个夜里,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在陌生的床上,梦过无痕,梦醒,便是真实。
第205章 无责任片段六
时间:燕秋尔二十岁生日
地点:常安城
自打十五岁开始,燕秋尔每年的生日都不会被落下,燕生可是把这事儿当成是一年之中的头等大事,从年初一直记到年末,再转入第二年年初。
而时隔五年,燕秋尔回到常安的这个生日,更是要办的热热闹闹,于是燕浮生皇后的尊口一开,便将这设宴地点定在皇宫里头,燕秋尔也成为了天岚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宫里过生日的郡王。
燕秋尔生日当日,受邀出席的亲朋好友在早朝之后便聚集在了御花园中说说笑笑,可却一直不见乌伦尔和楚易。
燕浮生说不用等,于是这一大群人便无视了皇帝,先享用起了丰盛的午饭,当饭吃到一半时,楚易和乌伦尔才姗姗来迟,与这两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位长着络腮胡的大叔。
燕秋尔和燕生一瞧见这位看起来身份尊贵的大叔就是眉心一跳。
走到近前,楚易坏笑着冲燕秋尔挤挤眼,道:“秋尔,今日是你生辰,虽然是你的第二十个生辰,可却是我成为你姐夫替你庆祝的第一个生辰,在你面前,我也没什么奇珍异宝拿得出手,故而就送你一份惊喜吧。”
说着,楚易便将那大叔请到燕秋尔面前,介绍道:“这位是回纥王,朕特地请来的。怎么样秋尔,觉得惊喜吗?”
惊喜?看着面前陌生的络腮胡大叔,燕秋尔抽了抽嘴角。这可真是老套的有惊无喜啊。不过就是生辰而已,还不是他出生的日子,楚易把他这亲爹请来干吗啊?
不管怎么说,燕秋尔从未在人前失礼过,故而此时也是礼貌地对回纥王拱手一拜,道:“拜见回纥王,敝国陛下好热闹,劳烦回纥王千里迢迢前来赴约,实在是对不住。”
而回纥王像是没听见燕秋尔这番客套一般,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燕秋尔看,看着看着,便眼泛泪光,道:“像!你与你母妃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回纥王这样一说,燕秋尔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转头向燕生求救。
燕生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回纥王碰面,故而也是一慌,直到袖子被燕秋尔拽住才反应过来。
燕生一步从燕秋尔身后走到身前,对回纥王躬身一拜,道:“不知回纥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回纥王莫怪。这些年我与秋尔一直未能得空前往回纥与您见上一面,今日得我天岚陛下恩典,我与秋尔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回纥王眯起眼睛打量着燕生无表情的脸。这人一口一个“我与秋尔”,这哪里是感激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在与他炫耀!
回纥王突然朗声大笑,道:“你就是救我王儿性命的燕家家主吧?果然气度非凡一表人才啊!该是本王谢你,谢你代本王将王儿养育成人,本王许你一个承诺,以答谢你对我王儿的养育之恩。”
见此场景,燕浮生一拍脑门,狠狠踹了楚易一脚,怒道:“谁让你请这老头来了?!”
楚易被踢得无辜,莫名其妙道:“那不是秋尔的亲生父亲吗?不能请来吗?”
闻言燕浮生又踹了楚易一脚,道:“多管闲事!”
楚易揉揉被踹两脚的小腿,一脸无辜。谁知道他这亲爹还不能请啊!
听得回纥王这番话,燕生眼睛一眯,竟是笑了,道:“回纥王此言差矣,秋尔既入了我燕家的籍,便是我燕家的人,是我燕生的儿子,将他抚养长大教育成人乃是我责任所在,何谈恩惠与报答?”
没想到燕生会这样回到,回纥王一愣,继而微怒地瞪着燕生。
燕生也是丝毫不惧寸步不让地与回纥王对视着。
燕秋尔扶额。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故而尽管燕生一再表示该去回纥探望一下亲人,他却一直没去。
乌伦尔也没想到让两位爹见面之后场面会变得如此诡异,赶紧溜到燕秋尔身边,低声道:“我说你,想想办法啊。”
“我哪有什么办法啊。”燕秋尔无奈道,“你不觉得我若掺和进去会变得更糟糕吗?”
“难道就让他们两个这样对视着?”乌伦尔挠头。
燕秋尔咋舌,抬脚上前半步,拽住燕生的袖口扯了扯,待燕生转头看过来时,便抬脸看着燕生道:“我想吃鱼脍。”
鱼脍,也就是将生鱼的鱼肉片成片后生吃,是很考验刀工的一道菜,让燕生去做刚刚好。
燕生嘴角一扬,抬脚便去与宫婢商量着食材和道具准备去了。
乌伦尔冲燕秋尔比了个大拇指,而后便去摆平自家父王去了。
食材道具都准备好了之后,燕生便走到案子前大展身手,而回纥王也不知何时蹭到了燕秋尔身边,笑容慈祥。
燕秋尔被看得浑身发毛,只得偏头笑着问道:“回纥王有事?”
回纥王突然感慨万千地叹息一声,道:“你连一声父王都不肯叫吗?”
“嗖”的一声破空轻响,似有什么东西从燕秋尔与回纥王之间穿过,而后是“咄”的一声闷响。
燕秋尔僵着脖子转头,之间不远处凉亭的红漆木柱上插着一把刀。
“抱歉,手滑,还有刀吗?”燕生甩甩手,不以为意道。
这手是有多滑才能把刀甩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燕秋尔无奈地冲天翻了个白眼。
“回纥王,抱歉打扰了,我拿了些水果来,您看看想吃点儿什么?”燕征生怕燕生再飞一刀插进回纥王的脑袋里,赶忙端着一盘水果挤到了回纥王和燕秋尔之间,放下水果后便如老衲入定般,垂着头一动不动。
回纥王看看燕征,再看看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切鱼片的燕生,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一明白过来,回纥王就更不可能认输了。
这么优秀的儿子明明是他生下的,那边那个不过就出了点儿米盐的钱将他的儿子养大,凭什么跟他抢?
回纥王也不再往燕秋尔身边凑了,只隔着燕征对燕秋尔说道:“王儿,父王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可你分明就不是在今日出生的,为何又要在今日庆祝生辰?”
连他王儿的生辰都不知道,还装模作样地庆哪门子生?
“这个……”
“当年我们主君在西北雪山捡到五郎君时,五郎君已经是濒死,是主君在那日将五郎君救活,因着无从查证五郎君原本的生辰,故而便将五郎君重生为燕家子孙这日定做五郎君的生辰。”回纥王那王儿可早就在哪冰天雪地里去黄泉报道了,他们主君领回来的,就只是他们燕家的五郎君。
解释完了之后,梁成放下一壶酒,而后脚步轻快地去别处帮忙了。
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回纥王不好胡搅蛮缠,只得又说道:“王儿啊,父王此次前来,带了匹回纥良驹给你,父王这就让人牵来给你瞧瞧?”
“那个……”
“五郎君,这是主君特地让在波斯的那队商队连夜带回来的波斯宝马。”
燕秋尔幽幽转头,就瞧见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唐硕牵着一匹马静静站着,那马是好马,最难的的是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只这一点,便要将寻常的良驹都比下去了。
回纥王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燕秋尔捂脸。燕生这是要干吗啊?先前不还说不介意吗?不是说那回纥王是他亲爹得友好对待吗?说好的友好呢?
回纥王气得直喘粗气,狠狠瞪了燕生一眼,便又笑着对燕秋尔说道:“王儿啊,随父王回去吧。父王也需要你为咱们回纥做些什么,父王时日无多,只想在这最后做一个父亲,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王儿啊……”
“嘭”的一声响,是燕生将一盘鱼脍放在回纥王面前的矮桌上时发出的声响。
时日无多就赶紧去死!跟秋尔说得什么废话?
暗瞪回纥王一眼,燕生道:“听说前不久回纥王与我天岚陛下谈成一笔生意,将用战马换粮草?我昨日才收到江南粮商岑家的口信,说要我燕家走一趟,将这粮草护送至回纥,回纥王认为这一单生意我该不该接?”
粮草或者儿子,回纥王要哪个?
“你接不接关本王……”
然而回纥王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乌伦尔拉了过去,只见乌伦尔在回纥王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回纥王便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燕生。
“哼!”得意一笑,燕生拉起燕秋尔就走向别处。
区区一个回纥王还敢跟他抢儿子,信不信他将回纥的战马运到突厥去,好让那突厥人分分钟灭了回纥?
“燕生你干吗呢?”冲回纥王抱歉地笑笑,燕秋尔便跟着燕生去了别处,进了一处四周有纱帘遮挡的凉亭之后,燕秋尔便踹了燕生一脚。
燕生表情一僵,尴尬地搔搔嘴角,道:“护犊子的本能。”
燕秋尔给气笑了,道:“你以为你是野兽啊?还本能……是人就给我收敛着点儿。”
燕生一抿嘴,盯着燕秋尔看了一会儿后,委屈道:“你向着他。”
燕秋尔冲天翻了个白眼,而后道:“燕生,你还挺喜欢给我当爹的是怎么着?不若我此刻起就改口叫回阿爹,改明儿再给你娶一门儿媳妇回来?”
燕生赶忙摇头,上前一步拉起燕秋尔的手,谄媚一笑,道:“这跟那个是两回事。”
燕秋尔撇撇嘴,道:“楚易也是好心,左右我又不会跟他回到回纥去,你就不能大度些?好歹他也是我的生身父亲,就这一次,你不跟我一道感谢他与我亲娘一起生下了我吗?”
听了这番话,燕生转着眼珠子想了想。
燕秋尔又道:“他这一生,总共还能见我几次?我却整日都呆在你身边,你与他计较什么?”
这样说,也对。燕生终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与回纥王对着干了。
自燕生将燕秋尔拉走之后,回纥王就抻着脖子往那亭子里看,可隔着一道纱帘,任回纥王怎么看都看不清亭子里的两人到底在干些什么,只是从那纱帘上的影子来看,那两人似乎正相互依偎着?这是什么状况?
于是回纥王偷偷拍了拍乌伦尔,低声问道:“你说……王儿与那燕家主在做什么呢?”
在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谈情说爱打情骂俏……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于是乌伦尔干咳一声,道:“在说悄悄话呢吧,兴许是燕家主在嘱咐王弟防备着父王。”
一听这话,回纥王就吹胡子瞪眼道:“哼!本王是王儿的亲生父亲,还能害自个儿的王儿不成?本王今日非要把王儿带走不可!”
乌伦尔偷偷撇撇嘴,心想那燕秋尔若是那么好带走的,这几年早就被人拐走了,还能等着回纥王来吗?
不一会儿,燕生与燕秋尔就回到了人群中,这之后便是和谐友爱相处融洽,直到这一场宴会结束,燕生再未与回纥王发生什么冲突。
可回纥王看着燕生却怎么都觉得不爽,醉倒之前还在想燕生那一副“反正你做什么都赢不了我所以我不跟你计较我大度随你折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便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待第二日晌午回纥王酒醒睁开眼睛时,便已身在往回纥返的马车中,登时大怒,可一撩开帘子就瞧见冷着脸的唐硕和板着脸的滕誉,再看身边的天岚国铁骑和自己那些垂着头躲得远远的护卫,回纥王气得浑身发抖。
这一定是那燕生胁迫天岚国小皇帝做的!该死的燕生!他早晚要把王儿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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