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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枫叶一秋 BY 青山路远 (点击:2428次)

枫叶一秋 BY 青山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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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书院的一个故事。温柔内敛的老师和骄傲冷淡的学生,师生年下。
第一章 藏书阁 内容
书院里的几树枫叶给秋意染得红了一半,飘飘摇摇;桂花也悄悄开了,树旁小道满是清香,风一过,落人一身桂子。
叶宜彬收拾好了书卷,穿过落满桂子的小道。
“叶先生!”前方一个声如洪钟的招呼,一名留着虬髯的高壮汉子迎面笑道,“是回去了么?”
“何兄。”叶宜彬站住,微笑还礼,“我是把这些书整理了放回阁里,另外还要抄写几页文章,只怕今晚要迟些回去。何兄是刚带他们练完骑射?”
高壮汉子何勇一身汗气,爽朗笑道:“正是啊,秋高气爽,带他们多练两圈。在书院读书,文弱弱病怏怏的怎么成,不指望他们成武状元,也别给我成药罐子!……不过,原烽这小子是真不错,身手利落,箭箭中靶,这些学生里属他最有天资了……听说他诗书功课也不差?”
叶宜彬点点头,“是,他秉性聪明,诗书学得很好。”
何勇抚掌大笑:“哪个先生不喜欢这样的学生?所谓得意门生,就是这般!”
叶宜彬眼前闪过那少年看自己的高傲神色——这个文武全才的“得意门生”对他不屑得很,连一声“先生”“老师”都没叫过。他忍不住微微苦笑。
何勇赞完,又露出喜色道:“对了,山长托我带话,说是要给你做媒,那姑娘不是别人,是宋知府家小姐!宋小姐是大家闺秀,最爱饱学之士,府上也不势利贪财。山长对你是十分关照啊!”
叶宜彬一愣,忙道:“多谢山长厚爱,只……”
“只是”的“是”字还没出口,就被对方洪亮的嗓音盖过:“哈哈哈,可不是嘛!你也二十七的人了,早该娶上一房媳妇了!瞧你,孤零零一个人教书,回家连做饭的都没有,多冷清!我可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叶宜彬什么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见何勇笑哈哈地背着弓箭而去。
他垂下眼,非但不喜,脸上还多了一抹愁色。怔怔地站了好一会,才往藏书阁去。
把带去的书放好,又抽出另外几本看了一会,天色渐渐晚了,黄昏的夕阳敛成云间明红一线。
有人轻轻拍了拍门:“先生。”
叶宜彬望过去,随即温和笑道:“仲南,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身素净的士子服,眉清目秀,正是书院里的学生温仲南。他素来勤奋好学,凡事虚心请教,连山长也对他颇为称道。
他亮出手中食盒,诚恳道:“先生这么晚还在忙,实在辛苦了。家母亲手做的糖糕,特意嘱咐我带给先生尝尝。”
叶宜彬心中一暖,“替我向你母亲问好,多谢她关心。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这些日子好好用功,明年春试,愿你一举高中。”
“多谢先生,先生也保重身体。”温仲南把食盒放下,转身离去了。
叶宜彬轻轻打开食盒,里头两块黄澄澄的糖糕,还冒着热气。他拿起咬了一口,松软香甜,忽然一怔。母亲……自己已有八年未见母亲了……自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糖糕吃完,他想起还有几篇文章要抄,便拿过纸笔,打算就在这里抄写。
夕光微弱,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找到烛台,正欲点火,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叶宜彬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对上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你?”
——那人穿着与温仲南一样的士子服,只是身材更高些;生得眉目俊丽,却满是冷傲之色,此时看着他的目光也很不客气。
“原烽?”叶宜彬微微皱眉。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竟连一点响动都没有。手腕下意识地挣了挣,想要摆脱他的手。不尊一声师长就罢了,这么样抓别人的腕,实在太不礼貌了。
挣了几次,原烽倒是放开了,只是冷冷打量他。
叶宜彬不习惯这样的目光,微微侧过脸。“你有什么事?”
“有几件事,我想问问。”原烽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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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思佳客
天气晴好,春风盈盈吹过院落,吹过一丛丛结了花苞的牡丹。叶宜彬正在院中,亲手给牡丹浇灌,轻柔仔细。
“子林。”
叶宜彬微微转脸,看向儒雅稳重的兄长。“大哥。”
“昨晚父亲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叶宜重轻叹了一声,面上有一丝尴尬,“父亲的脾气一贯如此,如今上了年纪,就更……”
叶宜彬淡淡一笑,温言道:“父亲的脾气我知道的。”
叶宜重点点头,却又叹了一口气。
——昨日合家晚饭时,因自己的幼子到了读书的年纪,他便在席间提了一句“子林才学好,让他帮着教导”,结果话没说完,就被老爷子迎头呵斥,说“不许带歪了孩子”。一时间席上气氛无比僵硬,人人默不作声。他尴尬下看了看子林,但见其神色平静,眉间舒展,唯独执筷的手微微抖了一抖,却又恢复如常。
他知子林性情如此,温和心细,委屈不肯外露,全凭自己开解。偏偏老爷子脾气执拗,对多年前的事耿耿于怀,当年连书信也不许家中人写给子林一封,如今就算默许让人回来,也是整日冷脸以对。昨晚是自己提得莽撞了,不慎连累子林。
他连忙笑道:“母亲这几年身体健朗,也是你陪伴的功劳。近日天气好,你若闷了,不妨出去走走。”
在家里,父亲对子林正眼也不瞧,好话更没有,子林住着大约也是闷闷不乐。要不是因为母亲记挂,他在江南教书恐怕还比在这公卿府邸自在些。
“是,春日晴好,我心里高兴,是打算出门走走的。”叶宜彬微笑道,“浇了花就去。”
叶宜重不禁心中感慨。这弟弟才学出众,人又知礼,性情宽和言语温柔,没有一处不好的,怎么偏偏就在那件事上……他忍不住开口:“父亲做法虽有些不通人情,可心底也是盼你好……你若有了意中人,不妨告诉家里。不管你意中女子什么来历,为兄都一定尽己所能,替你劝服父亲。”
叶宜彬静了片刻,道:“我知大哥的好意。若是有了,一定会说;若是没有,那也无妨,大哥不必为我挂心的。”他淡淡一笑。
叶宜重还想再说什么,忽闻管事来报:“提刑按察佥事到了,在府门等候。”
叶宜重有些疑惑,父亲致仕这几年,即便有官场中人拜望,也是些故旧知交,可并未与提刑按察使司有所来往,为何……难道是叶府出了什么差错不成?他整整衣袖,快步走了出去。
府门外,一顶轿子停在正中。轿帘一掀,新任提刑按察佥事跨了出来。他身着青色官袍,上绣白鹇,身姿修长健拔,形貌甚美,神采夺人。他望着满脸疑虑的叶宜重,含笑施了一礼。
叶宜彬被匆忙传话的家仆请来,进了前厅,第一眼望过去,就愣住了。
他一动不动,望着厅上的客人,看到那双漆黑眼眸里,见了他便亮起热切的光芒。
叶宜重见他发愣,不由开口:“子林……”
“先生!”原烽上前几步,来到他面前。
叶宜彬的心强烈跳动着,眼中满是喜悦,脸上微微泛红:“你……你来了?”
“先生一向可好?”原烽行礼。
“子林,”叶宜重笑道,“你昔日学生记挂你,前来拜访。”这位提刑按察佥事言明此番是以学生身份拜望老师,进得门来是处处有礼。
坐下看茶,三个人寒暄闲话。说了几句,叶宜重便觉这年轻人才思敏捷,对答如流,暗暗有几分赞赏,想这定是子林的得意门生。转看叶宜彬,却发现他比往常沉默,仿佛见了自己学生,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用了茶,原烽道:“学生此来,备了些薄礼,还望先生不弃。”
他的随从同叶府家丁一道,把装了几车的十数个大箱子搬到厅上来,一一排开,里头分别是上等笔墨纸砚、古玩字画、玉器珊瑚、明珠锦缎、香茗美酒、沉香檀香等等。
叶宜重一看,这在王公贵族之家亦算十足的厚礼。不过是学生来瞧老师,怎么封了这么重的礼!他看向弟弟,偏偏叶宜彬怔着没作声,不知在想什么,他只得自己开口:“这礼太过贵重,使不得。你尊师重道,有份心意足矣。”
原烽神情诚恳:“此言说得正是。心意为重,钱财不过身外物。先生悉心教导,这份恩情胜过金银何止千万?由此看来,这些东西哪里称得上贵重?”
叶宜重一时语塞。原烽又望着叶宜彬笑道:“礼虽不贵重,一路跋涉却也费了人手。难道先生还要我原路带回吗?”
叶宜彬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对兄长轻声道:“收下吧。”
原烽喜悦一笑,又行礼道:“学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次到开封上任,想邀先生过去住上一段,让学生尽一尽心。”
“这……”叶宜重沉吟,望向弟弟,只见他虽不答言,眼中光芒却明亮。
“我初到豫中,对风土民情概不熟悉,怕于公务有失,想请先生多多指点。”原烽语气恳切,接着道,“另外,这里离家千里,举目无亲……先生若能同往,学生感激不尽。”
叶宜重不禁开口:“既然如此,子林,你便去吧,开封距荥阳也不远。你已陪了母亲许久,她老人家早已宽心,家里也会小心侍奉,是不耽误什么的。”家中气氛压抑,让子林出去散散心,再好不过。
“那我回禀了母亲,再动身。”叶宜彬露出浅浅笑意。
原烽喜出望外,“多谢先生!”
原烽弃轿,换了马车。叶宜彬同他上了车,刚放下车帘,还没坐稳,原烽便猛地抱住他,深深吻上他的唇。
火热鲜明的气息,急切热烈的厮缠,带着积聚许久的热情冲动。
叶宜彬给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心跳狂烈,下意识地攀住他衣服。
原烽紧紧抱着他,仿佛松一松他就要无影无踪一般。深吻良久之后,放开他的唇,又反复吻他脸颊眉眼,脖子耳朵,铺天盖地。
叶宜彬满脸晕红,急喘不止,像是陷入一片炽热火海,禁不住眼帘泛湿,在他火热的身躯里稍稍挣了挣,“阿烽……”
原烽喘息着在他耳边道:“放心……我不会在车上……”又接着吻他。
叶宜彬听了脸色更红,却仍然回搂着他,任他亲吻厮缠。
抱着缠绵好一阵,终于渐渐停下,两人都面红气喘,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胸中的怦怦心跳。
叶宜彬轻轻抓住他的手:“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告诉我……”
原烽一笑,望着他,“来得唐突,你不高兴了么?”
叶宜彬摇摇头,凝视他,目光中带了笑意:“当然高兴,很高兴……可是,若我恰好出了门,怎么办?”
“那就等你回来。”原烽拥着他,低声道,“这三年过得还好么?”
“很好。”叶宜彬笑着望他,“你呢?”
“虽然见不着你,可心里却比当年在书院好过……毕竟,你已经答应了我,何况我们还能……”
叶宜彬莞尔看他一眼,稍稍直起身,拉过身边的包裹,打开,里头是一叠叠的书信。
——三年来原烽写给他的书信,一封都不少。
不能见面,他们便互通书信,每收到一封,都反复阅看,小心收藏,连信纸一个角都不曾损坏。
原烽心中欢喜无尽,将他又抱紧了一些,却忽然微微敛眉,“你说你过得好,我怎么觉你像是瘦了?”
叶宜彬好笑,微微偏头:“三年了你还能记得清楚?我可没看出来你变胖变瘦。”
原烽道:“隔着衣服,当然看不出来。”
叶宜彬听出他言下之意,一阵羞窘,耳际发热,连忙转开话头道:“我真想不到,你会到这里上任……”
“与我一届的,都愿意留京,我求外放,他们便厚待得很。吏部给了三个去处,我就选了这里。”原烽微微一笑,“就算三个都是离你远的,我也会来接你。”
叶宜彬心中漾起一片温柔甜蜜,忽然想到什么,带了疑惑说道:“你来找我,人到了就是,为何要带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
“还以为是提亲下聘?”原烽眉一扬,“这可不是聘礼,只不过是给岳父母的见面礼。要真是聘礼,怕把荥阳城堆满了也不够,我可出不起。”
叶宜彬满脸通红,对他这篇歪话说不出一个字来,有些羞恼地放开了他的手。
原烽连忙握回他的手,道:“再怎么说,我头一回上你家,总要郑重一些。”
叶宜彬看他一眼,故意说道:“大哥在母亲面前一直夸你如何有礼,怎么当初在书院,我从没见你这么多礼?”
原烽脸色一红,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开口:“……好比现在,你肯跟我同坐一车。记得在书院,有一回大家去听京城名士讲学,出行一共六驾马车,你过来时离我那驾最近,恰好我身边也有空位,可你见了却舍近求远,去了前头找寻位子,给我——”
叶宜彬自然也记得这段往事,本以为无人察觉,被他一提,顿时局促不已,脸上发热,不由轻声问道:“怎样?”
“给我气得两天没睡好。”原烽闷声道。
叶宜彬心中一阵悸动,又是酸涩又是欢喜,望着他柔声道:“……那我给你赔个不是,阿烽。”
原烽注视他的目光充满爱恋,抱着他吻过去。
“那时我心里就喜欢你……阿烽……”
叶宜彬给他吻得目光迷蒙,发鬓也微微散乱,气喘不止,温柔地叫原烽名字。
感到欲望火热激动难抑,原烽连忙极力克制,放开他身子,微微挪开些空隙,只是握着他的手。
叶宜彬也红着脸坐直了些,把遮了大半的窗帘拉开,向外看去。
前方人群渐多,原来马车即将进入集市。
原烽同他一起望着窗外,但见叫卖的小贩沿路不绝,艺人打板弹唱,百姓高跷舞对花鼓,颇有《清明上河图》之热闹繁华。
他对这民俗陌生,便好奇发问;叶宜彬一一细致作答,又含笑看他:“下月就是洛阳花会,你可曾去过?”
原烽摇头。但他早有耳闻,露出心驰神往之色。
“直须看尽洛城花,”叶宜彬眼中笑意盈盈,“如此,请君同赏。”
午后进入开封。两人在车上说着话,丝毫不觉疲倦,也没注意路程。一眨眼已是日头偏西,霞光漫天,马车在一座园子前停下。
原烽感到掌中叶宜彬的手微微挣了一挣,知他不好意思,便改为扶着他下来。
这座园子是原烽在此地新置的居所,虽不宏大,却疏朗淡雅,但见亭台水榭,秀木繁花。原烽令随从退去,只剩彼此后,才重新牵着叶宜彬的手,走进园中。
进门一道长长的石径,夹道两旁尽是桂树。走在这道上,叶宜彬隐约有些熟悉,忽然想起书院藏书阁外,也是这样一条路,入了秋季,桂子纷纷。
走了一段,两旁桂树依然向前延绵,看来不但直接通到正房,还要通到后院去。叶宜彬忍不住道:“这条路好长。”
原烽闻言,注视他,微微一笑:“不好么?今后我同你一起在这散步,想多久就多久。”
叶宜彬骤然想起那个梦,梦中与他在藏书阁外散步。那时心中确实有个念头:这条路,走不完才好……一时间心中澎湃,握紧了原烽的手。
一路来到正房,叶宜彬仰头看门上匾额,空空如也,不由问道:“怎么……”
“等你题。”原烽嘴角微翘,望着他。
叶宜彬记起一路经行之处,假山花榭、亭台廊轩果真都未见题名,心头微烫,回视他的目光流露温柔。
原烽心头急跳,只觉心上人美得不可方物,恨不得立刻吻过去,可光天化日,园中开阔,仆从随时来往,只好强自忍住了,领着他跨入厅堂,一一观看。
正厅偏厅,几个房间走了一回,最后来到一间布置极为雅致、摆设十分齐全的房间,窗外景色极美,近处海棠桃花云蒸霞蔚,修竹倚石,藤萝垂荡;稍远处池波悠悠,荷叶青青,亭台水榭尽收眼中,十分开阔。
“这间房是留给你的,”原烽道,“若不喜欢,另外再挑,你高兴就好。”
叶宜彬莞尔,轻轻摇头。“只要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好的。”他低声说完,抬脸去吻原烽嘴唇。
温润柔软的触感一覆上来,原烽呼吸顿时停了一下,心潮狂涌,环住他急切亲吻。
气息渐急,身上渐烫,正当情热之际,原烽生生克制自己,放开了他双唇,拉开两分距离,略微别过脸:“……我,我是打算晚上再……”
叶宜彬明白他的意思,面上一烧,退开了半步。却拉起他的手,放至唇上轻吻。
原烽吃了一惊,把手挣了挣,不敢让他继续。涨红了俊脸道:“你,你这样待我……我太受宠若惊……”
叶宜彬怔了一怔,似是好笑又似怜惜,抓着他的手凝视他:“你怎么把我的话抢去说了?”
原烽心头剧震,猛然紧抱住他,急促道:“子林,我从未想过能有今日,就如身在梦中……如果将来有一日,你不喜欢我了,望你……”
“不会。”叶宜彬回抱他,轻声道。
窗外黄昏,一轮深红斜阳,满室暖晖。
番外 定风波 内容
定风波
原烽与叶宜彬一同居住,却并不张扬。两人白天日日相对,入夜则分房而居,缠绵燕好也是避人耳目,并不叫人知道。
原烽公务上有疑难困惑,两人便一同参详。官场中勾心斗角、权谋计较,原烽也为之数度烦恼,幸有意中人安抚开解,令他静下心来,沉着应付,用心办好公务。
闲暇时,两人便对棋抚琴,一起读些感兴趣的书,笑着探讨心得;或是出门游赏,看山水,观寺庙,过街市,了解风土民情、百姓营生。在彼此看来,日子过得都似神仙一般。
唯一缺憾,是节庆时叶宜彬总要回到荥阳叶府,待上几日,留原烽一人形单影只。原烽便越来越不喜欢过节。虽然叶宜彬回来之后总会对他极尽抚慰,但他心中依然有些失落,每当节日将至便觉气短。
端午,七夕,中秋……本以为长相厮守,结果来到豫中这么久,竟连一个佳节都没能跟意中人过上。
也知道子林的母亲记挂心切,子林自己又对父母抱疚,过节回家陪伴,于情于理都是应当,因此他也只有打消奢望,默默等待节日过去。
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对头。往常子林回家过节,两三日便回,至多也就四日。这个重阳节,他却足足等了七日,也没见人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若是子林遇上突发之事要迟归,他也总能稍个口信过来,怎会一连多日晾着自己?
不,他不会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原烽想到这里,顿时焦躁不已,坐立难安。
要不然,先派人到叶府打探一下,再作安排?
不,恐怕也用不着打探了。能让他既不回来、也不见消息,还能是什么事?原烽心中一沉。在学生家里一住就是半年,过节才回自家,过了节又匆匆回返,也委实太怪异了,哪里的师生也没见这样!叶府不起疑,那才怪了!
他们知道了吗?他们会怎么对子林?他忽然心中发慌,无法继续等待,吩咐仆从:“备马!”
“是!”
他要亲上叶府一趟。叶府会怎样为难的种种情形瞬间在他心中过了一遍,他皱了皱眉,却面色冷静接着往外走。
迎面一个管事匆忙赶来,向他禀报:“荥阳叶府老夫人登门拜访!”一面捧了帖子上来。
原烽一惊,不及多想,连忙往门前迎接。
到得大门,叶老夫人已下了车。她当年随夫在京,受封为二品诰命夫人,此刻衣着首饰虽不怎样华丽,却不减雍容之态。她眉眼柔和,慈蔼近人,在一众丫头仆妇的簇拥下,向原烽微微颔首。
“原大人休要怪我来得冒昧,”她温言含笑,“你是子林的得意门生,连子庄也对你大加称赞,如此人才,若不能亲眼见见,必是憾事。”
原烽郑重行礼:“老夫人言重了!谬赞不敢当。自该是在下到贵府登门拜望,怎敢劳动大驾?夫人请!”
浩浩荡荡入了厅里,叶老夫人坐下。原烽亲自奉茶。
叶老夫人连忙道:“这让下人做就是了,原大人如何这样多礼?”
“叶先生是我师长,老夫人是先生之母,我理应如此侍奉。这既是尊师之道,也是晚辈孝道。”原烽道。
叶老夫人微微一笑,接了茶。轻轻品了一口,便望向一众仆妇侍女,示意她们退去。原烽情知她要单独说话,便也令自己家仆退下。
仆从退尽后,厅上静得只闻轻风摆叶、鸟雀微啼,原烽自己无心喝茶,看看对面的老夫人,心中急切起来,却不敢妄自开口。
叶老夫人喝了两口,将茶盏放下,望向他,含笑道:“子庄夸得不错。原大人好生知礼,又是这般人才相貌,实在难得……交好的世家中,我识得一位千金,才貌性情都是一等一,有心说与原大人,不知大人可定亲了么?”
原烽对她今日的来意本已猜了七八分,一听此言,确定无疑。一时间,性子被激起几分,冷淡道:“不曾定亲,多谢老夫人的美意。可据我所知,先生亦未有婚配,他比我年长,又是老夫人的至亲,老夫人有相中的姑娘,论情论理,也该先为先生打算,怎么却想起了外人?”
他这番话已是有些冲撞,叶老夫人微微一愣,却并没动怒,沉吟一阵后,说道:“倒不是我不愿为他打算,而是,无可奈何。子林如今抱病,姻缘之事提也无益。”
原烽大惊,猛地站起身来,“他病了?怎会突然……子林他……”焦急中,他陡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即打住。
果然叶老夫人瞥了他一眼,神情微动,却只是点点头,平静道:“子林身体无恙,得的是心病,再好的姻缘,为父母的也只能望洋兴叹,原大人就不必多问了。眼下我只问原大人的意……”
原烽把衣摆一抛,跪落在地。
“原大人!”叶老夫人吃了一惊,不由站起身来,蹙眉道,“这是何意?”
“原烽有话,恐多冒犯,先向老夫人赔罪。”
叶老夫人注视着他,摇头:“万万不可……我一介女流之辈,岂敢让朝廷命官跪我?原大人有话,但说便是。”
原烽端跪,说道:“老夫人说先生有心病,不巧我与先生一路,心是一样的心,病也是一样的病。老夫人既对他无可奈何,那么姻缘一事,于我也是同样无益了。”
叶老夫人神色复杂,望着他,久久没有作声。半晌终于开口:“无论如何,请原大人起来说话。”
原烽默默站起,抬眼迎视她,目光坦然。
“实不相瞒,”叶老夫人轻轻叹息,“子林今番回家,已把事情都同我说了。”
——她心生疑虑之下,出言探问,叶宜彬自觉无法久瞒,索性跪下,一五一十,言明自己为何不肯成亲,又把自己与原烽的事也一并说了。她自然大为震惊,不敢相信;可叶宜彬语气虽然平静,态度却是笃定,她惊过之后,也只得好好思量。最后她决定不向家里张扬此事,令叶宜彬暂留在家中,自己则往开封而来,见一见原烽。
“他……”原烽眼中顿时露出激动之色,又是惊喜,又是忧虑。
“此事可谓惊世骇俗,倘若老爷知道,只怕要把他活活打死。”
原烽立时脸色煞白,“……老夫人!”
“原大人放心,”叶老夫人目光柔和,轻声道,“子林到底是我至亲骨肉,身为娘亲,怎忍见他遭此祸难?”
原烽心下略定,知道叶宜彬眼下应该无事,但仍旧不放心。“子林现在怎样?”既已说破,他便不再遮掩。
“他在家中。”叶老夫人款款上前一步,若有所思,“原大人,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你是独子?”
原烽道:“是。”
“你远离家门,父母岂不挂心?”
原烽道:“自然挂心。”
叶老夫人温言道,“你与子林的事,他们可知道么?”
原烽沉默了一下,“……不知。”
叶老夫人微微蹙眉,“这么说,将来……”
“他们眼下虽然不知,却是一定会答应!”原烽忽然道。
叶老夫人看向他,似乎有些好笑,“原大人,此话怎讲。”
“老夫人信我这句话就是!”原烽万分恳切。
叶老夫人尚在思忖,原烽俊脸一红,道:“当着老夫人的面,我也不敢说指天誓日的酸话,只不过我和子林的事,已断断不能更改。还望老夫人恕罪。”
叶老夫人又一蹙眉。“原大人,你年纪轻轻,前程似锦,还是三思为好。你身为独子,香火传承,尽系于你;尊府在江南既有盛名,又享荣禄,难道真要令府上后继无人?”
原烽一笑,说道:“老夫人多虑了!千秋万代、长盛不衰,不过是人们一个好愿。岂知风云莫测,好愿常常与身违。自古以来,有多少权贵名门能传承百代?不过是湮没如尘。纵观史上,今日炙手可热、明日抄家灭族的事例,更是层出不穷。一旦时局变动,封王拜爵的也要成阶下囚,坐镇一方的也要流离失所,昭陵丛生野草,吴宫徒留残壁……帝王之家尚且如此,何况我区区此身、区区一姓?原烽得上天眷顾,家境优渥,一路顺遂,又得意中人以真心交付,自当顺应天意、善加珍惜,又怎敢贪心不足、妄求不衰?”
良久,叶老夫人方轻声开口:“……原大人这番清论,我第一次听见。”
她停了停,又道:“我是妇道人家,听了大道理,不敢妄言对错。我虽不懂大道理,但却懂子林的性子,他平素温柔随和,骨子里实是倔强;我身为人母,到底有些私心,不愿看他受苦。至于旁的是非曲直,便交给原大人去分辩罢。”她微微一笑。
原烽听懂她意思,不由大喜,眼中光芒一亮,“……多谢老夫人!”又跪下去。
叶老夫人这回却没有拦,受了他一跪,才请他起身。“既然如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老爷那里我会兜着,你呢?你不是寻常百姓,一直不婚,怕也惹人非议呀。”她改了口,没有再称“原大人”。
原烽听她担忧,毫不以为意,笑道:“这有何难?到时我会告诉他们,我命犯克妻,难不成同僚还会为了这个,参我一本?”
叶老夫人忍俊不禁,抬帕掩唇而笑,暗忖这年轻人有些调皮。
原烽去了烦难,通身舒泰,神采飞扬,只恨不得能马上见到叶宜彬。“那么子林?子林何时回来?距重阳已过了那么多日,他再不回来,养在厨房的蟹都要死光了!”他们约好,过了重阳回来相聚,便一起吃蟹,补庆一番。
“我回去之后,便让他回来这里。”叶老夫人莞尔,稍一思量,又道,“另外,你说得对,子林年岁也大了,再不是小孩子……男儿家,成家立业,别离父母是常事。今后,除夕和中秋若有闲便回来一趟,其余时候,他可不必总回来了。”
“老夫人……”原烽无比意外,又惊又喜,话都不知该怎样说了。
叶老夫人温言笑道:“既是一家人,不必这么称呼。不如,叫我伯母罢。”
原烽心头喜悦如艳阳金光万丈,连忙行礼:“是,伯母!多谢伯母!”
“我就告辞了。”叶老夫人唤来仆妇侍女,向原烽含笑点头后,便由她们簇拥着向外走去。
原烽一路将她送到大门。叶老夫人看到原烽吩咐备车套马,不由道:“就在此处止步吧。我自行回去,你无需远送。”
原烽却道:“周全些好,我送伯母到府上,一路也安心。另外,顺道接了子林,也省了府上人手再跑一趟。”
叶老夫人自然明白后者才是他目的所在。看他这样迫不及待,不禁感叹年轻人太过冲动,摇了摇头。后又一想,子林那般温温静静的性子,有这烈火样的脾性护着,倒让人放心许多,于是又暗暗点了点头。
番外 望江南
夏日的午后,炎热里格外宁静。池里一枝枝粉色白色的荷花,鱼儿都怕热地躲到了荷叶底下,水面上波纹不起。连鸟雀们都安安静静,一声没出。
原烽跨进后院,看到叶宜彬靠在葡萄架下的藤躺椅上,拿着书睡着了。
轻轻走过去,到了近前,凝视那安静秀气的面容。
明明住在一起,却总像是亲热不够似地,相隔一日便总是想着……公务固然繁忙,可公务之外就是形影不离,按说相处也不少,结果几年下来,竟然还像刚刚相伴的时候,仿佛岁月眨眼就过了。
外出办差,行程紧张,气氛严肃,处置各种繁难事宜,无暇再想其他;可每当用饭歇息时,偶然想起他,心中就生出些喜悦;路上无意看见鸳鸯佩、同心结等饰物,也不禁露出神往笑意。
公务一了就直接往回奔,也没肯在那里多转一转,同僚打趣说,这没成家的比成了家的,还像成了家。
原烽静静注视他的睡容,唇边渐渐露出笑意。
叶宜彬在睡梦中,但觉有灼热气息覆上来,热意往身上蔓延,嘴唇脸颊都热透了……仿佛上一次与原烽亲热,与之缠绵厮磨,悸动热情引得身体颤抖不止……
他睁开眼,犹自微微喘息。
可眼前空无一人。
葡萄架密叶层层,支起大片绿荫。花已谢尽,叶间结了一串串碧绿的小葡萄,两只浅黄粉蝶轻盈兜转。
叶宜彬低头,看到手中的书已经滑落到了身上,随手拿起来,放到一边的小案几上。
他望着宁静无人的庭院,燥热与悸动还未消退……原烽外出检视沿县刑狱,总也要七八日才能回返,这才第六日。难道,这几日不见他,自己就做起了春梦么?
不觉脸上一烫,连忙拿起案几上放凉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缓下心中燥热。
这几年与原烽相伴,竟比当初设想的还要融洽……他们见解相似,志趣相投,相处间常常流露默契,每当此时,心中就有说不出的舒畅欢喜……或许,这就是当初他态度无礼,自己也不由自主喜欢上他的缘故?纵然彼此脾性不同,可内心里,却是一样的……
叶宜彬眼中含着笑意,靠在椅子上想着。
自己异于常人,本以为要一世飘零落寞,万万没想到,却能有这样的缘分,最终心愿得偿……
心下一片甜蜜安然,他渐渐又睡着了。
原烽一路奔波,只在叶宜彬脸上唇上轻吻了几下,便去沐浴换衣。此时更衣回来,见他依然睡着在藤椅上,便又放轻了脚步,暗暗一笑:真是夏日贪睡。
但见叶宜彬略略改了姿势,睡得很熟,一束头发从肩上垂下,脸上浮着淡淡红晕,不知是睡出来的,还是热出来的。
原烽心跳怦然,无声来到他身边,俯下身,缓缓抚着他头发,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嘴唇温热柔软,原烽呼吸一紧,厮缠般地反复轻触两趟。叶宜彬呼吸微乱,却仍未醒来,只是偏了偏脸。
原烽沿着他嘴唇轻吻下去,吻过颈子,吻到衣襟口,又顺着衣料向下。
吻到乳尖的位置,他不再下移,只在那处衣料舔吻起来。
夏日单衫柔薄,淡淡水青色衣料即刻被唇舌濡湿了一片,底下那处嫣红随之显现。
细嫩敏感的乳尖被他隔着衣料逗弄,叶宜彬不禁蹙起了眉,脸上红晕更深,嘴唇微微开启,隐约喘息,颤抖地拧了拧身子。
原烽故意以舌滑过那处挺立,叶宜彬顿时一个战栗,于睡梦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吟喘,眼睫颤动着,却还是没有醒来。
原烽嘴角微翘,又去舔吻另外一侧。唇舌如火,衣料湿透,底下乳尖被津液润着,被灼热气息烘着,激得整个身子不住颤抖。叶宜彬呼吸急促,眉头蹙得更紧,脸上潮红一片,耳垂都红透了,泄露几声带了鼻音的低吟。
原烽含吮了两下,见他神色困扰,挣动着就要醒来,便覆上身去,热烈吻他双唇。
叶宜彬朦胧醒来,就被吻得几乎无法呼吸,稍稍清醒就吓了一跳。抬眼对上原烽面容,心神一松,紧接着喜悦涌来:“阿烽……你回来了?”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与他亲吻。
唇舌缠绵好一阵后,两人喘息不已地分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宜彬轻喘着,带笑看他。
“事办完了。”原烽凝望他,笑着答道。
“山阳一带风光甚好,怎不多走走?”
“下回同你一起去。”
叶宜彬眼中满是温柔笑意,“好啊。”说着,想要坐直身体,才一动,就感到胸前有些异样,低头一看——
胸前两处衣料因被濡湿而变为半透明,湿漉漉贴在身上,清楚地印出下面的嫣红挺立……他脸上腾地烧起一把火,全身都羞透了,微恼地轻声道,“你……你怎么这样……”
“哪样?”原烽噙着微笑,欺身而上,“不就是朝廷命官在自家后院轻薄自己的娘子,犯了哪条国法?”手指向那片湿透的衣料揉按上去。
“啊……”叶宜彬剧烈地一颤,止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蜷紧了身子。
——他和原烽同床共枕的时候,有时清晨醒来,原烽便会揉弄他的乳尖,揉弄他下面的幽穴,久久不停,直逼得他惊喘扭动、泪湿眼角,才激烈欢爱……他那里生就敏感,又屡经情事,怎禁得碰?
他脸上涨得通红,神色煎熬,紧紧抓住藤椅的扶手,却稳不住自己颤抖酥麻的身体,勉强开口道:“阿烽……”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原烽另一只手就探入了他轻软的衣摆之下。
“嗯!”叶宜彬腰身一弹,身子弓得更厉害,眼中漫起水光,下意识地咬住牙关,一面颤抖扭动,一面不安地看向庭院门口。
万一有人这时进来……
他们同住这些年,只有两名从原府跟来的心腹下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其余人只以为他们是亲密师友,是亲逾兄弟的至交。
如果被哪个仆从看见他们这副样子……
原烽早看出他担心什么,往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有意问:“……你在看什么?怎么不看我?”
叶宜彬有些推拒地抵着他,夹杂着呻吟急促道:“一、一会有人来了……”
“来就来吧……”原烽又去吻他脸颊,喘息着,毫不在意,“正好叫他们知道……我是你什么人……”
“要被人看见……啊,这种……”叶宜彬被他弄得全身颤栗发烫,心里却又惊又急,极怕这种样子被人看入眼里,慌忙要挣脱。
原烽按住他,低笑道:“别怕……我已经交代他们……不许靠近后院……”
叶宜彬听到,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就在此时,那粗大火热的勃发就着他股间的湿滑,猛然顶了进去!
“啊——”他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长长呻吟。蒙上泪光的双眼,惊愕地望向原烽。
原烽哪受得了被他这么看,一把揽住他,急促吻他眉眼,下身继续挺入他双腿之间,直至全入。
进入之后,稍作停顿,便抽动起来。
叶宜彬急喘不止,断续发出低吟,回抱着原烽,闭目承受体内的抽动,身上衣衫大片汗湿。
那深入幽径的粗大男根,往他最禁不得碰的地方连连顶弄,令他不住发出轻喊,强烈扭动,却使得原烽进入更深,顶弄更激烈。
“啊……啊……”
情热颠狂间,叶宜彬在又一次冲击里向后一顿,头在椅背上磕碰了一下,原烽急忙用手托着他后脑,抚了几下,暗忖藤椅质地到底较硬,子林硌着碰着恐怕不舒服,不如回到房里……
他一分神,又有意起身,下身便滑出了一半。
此时,叶宜彬抬眼望过来,莹黑带着水光的眼睛痴痴望他,抱着他的手并不放松;与此同时,幽径里一阵收紧,叫他呼吸顿止。
那紧绷的身子和凝望的目光,都流露出挽留之意。
原烽霎时心跳如狂,血气急涌,纵身直直一挺,深深埋了回去。
叶宜彬立时呻吟出声,腰身猛然震颤,眼中却闪动缱绻欢喜的光芒。原烽紧搂着他,避免他摇晃磕碰,一面吻他眉眼嘴唇,一面激烈抽送,直至彼此都被情潮吞没神志,全然忘记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高潮过去,云雨渐歇。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待气息逐渐平静了,原烽亲吻了他几下,抚着他头发轻声道:“我们回屋?”
叶宜彬半合着眼,“嗯”了一声。
原烽直起身,准备抱他回去。
目光一落下来,当即就停住了。但见他脸红如醉,脖子也是一片嫣红,微微开启的嘴唇更是红肿;头发散落在身上,身上衣衫凌乱,敞开的襟口露出大片肌肤和一边乳尖;腰下衣摆沾湿了一片,同样凌乱敞开,露出一段洁白双腿……
原烽呼吸一重,下腹立时烧起火焰。
叶宜彬迷蒙间见他俯下身来,以为他来扶自己,正要伸出手,哪知下身一烫,那粗大火热又深深挺入自己双腿间的羞处!
“呃嗯……”他顿时吃惊地睁眼看向原烽。毫无准备下,身子里又被狠狠占满,不由得再度发出呻吟声,一时间又惊又羞。
原烽面上也染了薄红,沉重喘息,低声分辩:“我……我禁不得你诱我……”
“你……”叶宜彬顿觉羞恼,他竟用“诱”这媚荡一字,自己何曾……
可随之而来的激烈抽挺,却让他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原烽坐在窗前。窗外弦月已升上西边树梢,屋内烛灯明亮,睡在床上的叶宜彬还未醒来。
葡萄架下两度欢爱后,原烽把他抱进房里,照顾他沐浴。沐浴时,又轻薄了他一回。他累了,沐浴完就沉沉睡去。原烽自己一路奔波回家,也颇为疲倦,便拥着他睡了一阵;睡醒时见他还睡,于是小心起身,没有惊醒他。
原烽看向桌子。桌上放着自己写给使司衙门的表文,叙述这半年来的公务情况,指出其中疑难症结,执言剖析。
他只来得及写个初稿便外出检视,此时,这份初稿却已被细细修改润色,还被人重新誊抄了一遍。
他看着那秀逸字迹,望向床上的目光充满爱慕——这洋洋洒洒几千字的表文,每一处修改都与他心意相合。他在路途上想着这处应怎么改,那处应怎么换,如今已全部改好摆在了面前。
世上知己难求,挚爱难求,他却都有了。
叶宜彬轻轻翻了个身,似是要醒。
原烽起身来到床边,等待了一会,果然他醒来了。
原烽半扶半抱,助他起来,笑道:“吃饭了。”
叶宜彬看看外头天色,漆黑一片,问道:“……你没吃?”
“没吃,一起吃。”
“不饿吗?”叶宜彬想起他一路奔波回来,八成午饭也没认真吃,“这么晚了,怎不先吃?”
“不饿。”原烽微笑答了一句,替他整好衣服,便让家仆把饭摆到房间里。
两人一面吃,一面闲聊几句。
原烽道:“上官准我回乡一趟,今年我们可在江南过中秋了。”
“是么?”叶宜彬欣喜。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再回江南了。
原烽笑着点头。这几年他因为明察善辨、办事果决而受本司嘉奖,成绩不俗,如今即将升任提刑按察副使,衙门里给了他一段空闲,准他回乡探亲,顺道报喜。
“我们可以回一趟书院……还可以与爹娘过一个中秋,”原烽面露喜色,握住叶宜彬的手,“子林,你同我一起回家。”
叶宜彬目光微敛,有些迟疑:“你家里……”
男子相恋,违背伦常。即便母亲无奈下允了自己与原烽的事,也还是叮嘱原烽不可再上叶府,以免在老爷面前露出形迹,惹出是非。至于父亲,
这已是家里作出的最大让步。那么阿烽家里,恐怕也……他又是独子,父母更要反对了。
“我家里你曾去过一次,”原烽拉住他的手,“这回也陪我一起吧。”
叶宜彬望向他,轻轻回握他的手。“好。”
“……至于我们的事,不用担心。”
叶宜彬微微一笑,望着他道:“我不担心。”
用过晚饭,叶宜彬看窗前夜色,原烽则在灯前写家书。
当初,到开封上任之前,他在家里准备好了行装,思来想去后,正色对母亲开口:“娘,我这一走千里之遥,倘若有什么天灾人祸,便有可能客死异乡,未必有你和爹那么长的福气……”
原夫人一听,皱了皱眉,盯着他看:“……你有话就说,何苦平白咒自己。”
他忍不住笑了,不再铺陈,“好,直说。娘,若我这辈子不娶亲,你以为如何?”
原夫人默然了一下,“你去问问你爹。”
他方要动身,又停住了。“我还是问你吧。爹肯定也让我来问你。”
原夫人忍不住也笑了,想了想,说道:“要我看……这未尝不是那些姑娘的运气。”
他一挑眉:“娘,这是什么意思?”
原夫人笑道:“你的性子要强,又我行我素,做你的媳妇恐怕不大容易。”
他无言以对,继而眼睛一亮:“这么说,我将来没有孩子,你也不着急?”
原夫人道:“将来有没有孩子,你不该问我。”
他疑惑看她。
“你该去问你的夫人。”原夫人目光一凝,叹了口气,“当年我生你,疼得死去活来,折腾了一天一夜……你爹流着眼泪说,早知如此,便不生了。”
他认真道:“爹说得对。娘受苦了。”
原夫人忽然看向他,“你明明连媒都不曾说,今日却又是不娶亲,又是没有孩子……难道是你喜欢上了什么人,人家不肯答应么?”她微微一笑。
他脸上一热,没有答话。
原夫人好笑:“既是喜欢,就耐些性子吧。你看你,不懂讨好凑趣就罢了,连软话都不会说,当心人家生了气,不理你。”
他被说得有些悻悻。然而这一番话后,却从心底舒了一口长气。
一封家书将近写完。原烽抬眼,看到叶宜彬仍在窗前看景,烛光照在他柔和轮廓上,更增恬静;窗外几点萤火虫在夜色里飞舞,窗台上一盆兰花,绽开几串小小花朵,夜晚中散发淡淡幽香——他和叶宜彬都爱花,这株兰花是他们亲手栽种的。
他微微含笑,在家书末尾写上了一句:“……于秋枫转浓之际,携爱同归。”
然后,附上了旧年的两首咏枫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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